“这不可能,我妈不可能做这种事情……”闻想楠摇头又摇头,几度怀疑自己在幻听。
去牢里看过两次聂雪的闻向北闻向东此时心里只有恍然,若非是真的牵涉进如此大的犯罪里,聂雪不会一再要求他们去求闻鹤城。
但聂雪也做不到主动和他们说明自己都犯了什么罪,语焉不详,最后结果就是他们跑到闻鹤城面前,也只会激怒闻鹤城和闻昭非。
近两个月他们又两次混进京大里去见闻鹤城,但基本都是才出现就被带走,甚至还被送到附近的派出所里接受教育。
第二次再犯时,他们双双被关了三天才放出来,那之后闻向北闻向东再如何想找闻鹤城都不敢再直接闯京大了。
且雪上加霜的是,在闻向北从派出所出来时,他妻子万怡来找他离婚,小舅子还揍了他两拳,闻向北坚持和万怡还有感情,拖着没有处理。
对于大部分第一次来听这个案件相关审判的人来说,聂雪的判决结果确实让人震惊,参与进季靳亦和曹美英的犯罪外,居然还举报和教唆杀害了自己的婆婆。
“肃静!”法官再次提醒嗡嗡絮语中议论起来的众人。
法庭勉强恢复安静,判决宣告继续。
紧接着聂雪的判决之后,是关于10年前阮琇玉被举报的调查结果公告。
阮琇玉在国家危难之际捐赠出的金钱和药材,长期资助贫困学生、建造学堂等,完全当得起爱国者、教育家这样的称号。
所谓的资本家作风,属于捏造和诬蔑,就此恢复阮琇玉的名誉和归还当时被一起收走的诸多财物。
听着这个调查结果前,一直都没有多少情绪起伏的闻鹤城、赵信衡几人泪目了,他们等这一天等太久太久了。
林琅和闻昭非努力安抚闻鹤城,寇君君则是握紧赵信衡的手给予支持。
又宣读了几人的判决,才轮到闻明轩,职务犯罪,行贿受贿,归还财务和递交罚金后,被判8年有期徒刑。
闻明轩刑罚在被判刑的人里属于较轻的,但8年时间的刑罚在他所犯罪刑里,属于情节较重的情况,作为研发部副部长的他严重失职和贪污受贿,导致机械厂至少损失百万金钱。
闻明轩和聂雪名下的所有资产,都将作为罚金和赃款被强制执行追回。
上午八点到中午一点,判决才全部宣告完成。
闻明轩在听到自己的审判后就一直在流泪,后悔莫及,同时也试图让闻鹤城心软,但闻鹤城和闻昭非除了他被宣判时看过他,之后就没有对他投与更多的关注。
在听审席的后排位置,闻景轩、闻宇轩以及闻明玉闻明音都来了。
他们原还打算在宣判结束后去找闻鹤城说说话,听了审判,已经没脸再去找他或闻昭非了。
法不容情,聂雪罪有应得,闻明轩同样如此。
“爷爷,昭非,你们跟我来,”公诉席的赵冬心来找坐前列的闻鹤城几人,他要领闻鹤城、闻昭非去拿回属于阮琇玉的遗物。
赵信衡陪着闻昭非扶闻鹤城跟去认领遗物,林琅和寇君君等在法院的证物室门外。
来听审判的其他人则在警卫员的引导下有序走出大门,又很快来出席听审判的季家子女被围起来提问,还有记者朝闻向北三兄妹走来。
闻向北闻向东一人一边拉上闻想楠快步离开,他们可不想雪上加霜地登报,成为如此丑闻八卦中心的人物。
“我不走,我不相信!我不走啊!”闻想楠挣脱出闻向北闻向东的束缚,自己往回跑去,闻向东追了两步也放弃了。
闻向东和闻向北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挫败和极致的羞耻感。
原本闻明轩和聂雪能轻判或无罪的话,他们的婚姻都还能有挽回的余地,现在他们无论如何都拖不下去了。
不同于闻向北和万怡之间挺有感情,闻向东一向是有些嫌弃自己媳妇的,但现在他也清楚,一旦离婚,他再也找不到媳妇,或再婚时,新媳妇及其家里的条件如何都不可能有如今的好。
但现实一样容不得他们心存侥幸,就算他们坚持不离婚,他们妻子的家庭也有能力和他们打官司起诉离婚,到时候只会闹得更加难看。
而挣出双胞胎兄弟的闻想楠自然没傻到主要回去接受采访,她是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一个她以前不曾在意,此时却犹如救命稻草的背影。
闻想楠追了一个巷子又一个巷子,带着哭腔喊道:“季麟!宋云龄!我知道是你,你别跑,别跑了……呜呜,我追不上了,呜呜。”
闻想楠哭得非常伤心,不想和闻想楠再见和有什么纠葛的宋云龄不得不停步,转身回来。
宋云龄面无表情地道:“我所提供的证据和证词都是真的,你要报复,要恨我,我也没办法……”
季家正房的两个儿子也进去了,他们在机械厂也有职务,刑罚只比闻明轩少三年。季靳亦唯一的女儿嫁去的人家,一样在这次被审判的人员名单里,眼下正是他们缩头重新做人的时候,他暂时不用太担心被季家报复。
但这边的闻明轩和聂雪进去了,他们的三个儿女还好好的,闻向北闻向东看他的目光非常不善。
宋云龄当然第一反应是闻想楠想找他算账。
闻想楠怒瞪看来,“报复?你不觉得你对不起我吗?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定亲这么久,婚宴都办了,你就要这样不管我了吗!你让我以后怎么办?”
在世俗的眼中,她都已经能算是宋云龄的妻子了,宋云龄却见了她就跑。不止这次,闻想楠去建设局找过宋云龄几次,每次都被告知宋云龄不在。
大抵不都是不在,而是不愿意见她!
宋云龄小小的沉默了一下,他反问道:“那你觉得我们之间有可能吗?是我举报了我妈和我继父,也是我举报了你.妈和我继父的私情。”
闻想楠连连摇头,神情里带着逃避,“我、我不和你说这个,我只问你要不要对我负责!该不该对我负责!”
聂雪和闻明轩坐牢了,她和哥哥们不可能获得爷爷和闻家的原谅,宋云龄是她目前唯一能抓住和有理由要求他负责的人了。
“你就没有喜欢过我吗?一点都没有吗?”闻想楠对宋云龄的迟疑和沉默非常不满,从订婚到婚礼之前,宋云龄对她都能说得上是千依百顺。
闻想楠不信宋云龄对她纯粹是演戏,对她就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她的父母坐牢了,宋云龄的父母……他们正合适同病相怜、互相扶持不是吗?
宋云龄看着闻想楠,本能地往后挪了一小步,声音很低却很清晰地道:“没有,一点都没有。或者说,一点都不敢有。”
闻想楠对上宋云龄的目光,心头微微一颤,莫名觉得宋云龄接下来要告诉她的话会很恐怖,她本能地想要打断,“你……”
宋云龄神情变得冷酷和坚决起来,继续道:“知道你母亲和季靳亦的私情后,你就没有一点儿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吗?”
“我有,我去问过曹美英,她都不是很确定我到底是她和我爸的孩子,还是……当然,我有这样一个妈,生父到底是谁,于我而言没什么差别。”
但宋云龄怎么可能喜欢存在可能是自己同父异母妹妹的女孩子,他对闻想楠的“千依百顺”,大部分是演戏,还有部分也是对娇惯妹妹的纵容。
“啊!”闻想楠尖叫了一声,她不是想不到,她是本能地不敢去想,她连连后退,万分后悔自己喊住了宋云龄。
“不是,不是,我就是闻家的孩子,我就是!”
在闻想楠转身想跑走时,宋云龄又上前两步抓住了她的手腕,强制闻想楠听他把话说完,“闻想楠,你已经24岁了,不是4岁,你可以听懂我在说什么。”
“你要做什么事情让谁后悔,最后都只会让自己后悔而已。这个世上也没有谁离开了谁,就活不下去。不止你有这样糟糕的父母,我不会放弃自己,也希望你不要放弃自己。”
宋云龄看闻想楠应该是冷静下来了,他松开了她的手。
他对闻想楠多少还是有些了解,被娇惯坏了,最容易冲动上头做一些让人头疼,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没有聂雪、闻明轩那样的父母,闻想楠或还能可能掰回性子,但闻想楠未来如何,都不关他的事情。
闻想楠眼眶红红地看一眼宋云龄,扭头朝外面的大道走去,宋云龄继续落后数步跟着。
闻想楠走到附近的公交亭,转身一看,已经看不到宋云龄了,她知道她以为的“救命稻草”再也不会为她回头了。
宋云龄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等到闻想楠坐公交离开,他才转身回法院后门附近去找自己的自行车。
“宋同志,你也来了呀,你等一下。”
林琅眼尖儿地看到在推自行车的宋云龄,这个地方这个时间看到宋云龄,不用问都知道宋云龄肯定也来听审判了。
他们已经从赵冬心那里知道,宋云龄为这个案件付出了许多,包括未来生活里要承担部分嫌犯家属们的报复风险,这不是警方多加注意就能为他完全隔绝的。
宋云龄停步抬眸看来,朝林琅和闻昭非笑了笑,表情稍微有些勉强。这样的日子,他依旧有些羞于见到闻鹤城和闻昭非。
林琅在翻闻昭非的背包,他们来前已经猜到这次宣判的时间短不了,自己带了食盒,有点心和饭团等。
林琅取出来后,闻昭非拿背包里的油纸包好给宋云龄送去。
“给你垫垫肚子。如果遇到什么麻烦,尽可以去找冬心,也可以来找我,”闻昭非将饭团和点心递给宋云龄。
宋云龄接过,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些,点点头,“好。”
随后宋云龄放好油纸,又推着自行车靠边去,闻昭非一行人来的车也停在这后门附近。
闻昭非在农场时就考了拖拉机驾驶证,春节后又去考了汽车驾驶证。今儿来法庭听审的人比较多,就没让郭浩来。
闻昭非开车后,作为座位正好够坐。
等所有人都坐好后,闻昭非朝宋云龄点点头,他再将车开起来。
宋云龄等车开不见后,他又拿过油纸包将饭团和点心吃了,和上次他在警局宿舍楼吃到的一样好吃。
原本听审和同闻想楠交谈后,沉重又晦暗的天地忽然又明亮起来。是的,这世上还是有人希望他能好好生活的,他不能放弃自己。
车上,林琅和寇君君陪闻鹤城坐后座,闻鹤城手上抱着他们从法庭证物室拿回来的遗物。
有阮琇玉陪嫁的首饰,也有闻鹤城在结婚纪念日给她买的一些饰品,总体价值说不上多高。
回到白玉楼后,闻鹤城又自己待了半天书房,再出来时,他稍显沉重的心情已经恢复了。
快吃晚饭了,林琅和闻昭非从二楼下来在客厅练琴和等吃饭。
“佩佩过来,”闻鹤城坐下,对林琅招招手,林琅过来坐下,他拿出一对玉镯给林琅。
“这是你们奶奶说要给昭非媳妇的,我替她给你。”
闻鹤城也知道自己百年之后,他和阮琇玉的东西基本都还是交给林琅闻昭非处理,但还是要将这对于阮琇玉有特殊价值的玉镯单独交给林琅。
此外,阮琇玉被收走的首饰只找回来四成不到,一些更有价值地宝石戒指项链等都被变卖多年,转手多人,基本是找不回来了。
林琅双手接过,点头,“好,谢谢爷爷,谢谢奶奶。”
林琅又仔细打量两眼,“这好像不是一对儿?这只的质地和我的玉佩是一样的。”虽然这对玉佩都是白玉镯,但质地触感和手工都有较大的区别。
闻鹤城笑着点点头,“对,这只玉镯和你们玉佩是同时打造的,这只玉镯你姥姥那里应该也有一只。”
“另外这只……大概是阿玉想凑成对儿,又再买的。昭非接到家里不久,她就说要把它留给昭非媳妇。”
闻鹤城也是看到了玉镯才想起了这些往事,小闻昭非被接来家里没两天,阮琇玉就外出带回来这只玉镯,说要留给昭非将来的媳妇。
也是因为阮琇玉计划得如此早,如此突兀,才叫闻鹤城一直记到了现在。
闻昭非也从钢琴那边过来,坐到闻鹤城身侧,跟着看一眼玉镯后,他拉过闻鹤城的手把脉,他和林琅练琴也是提醒闻鹤城该出书房来了。
闻鹤城每天早晚都得被闻昭非和寇君君把几回,已经习惯了,闻昭非把他的脉,他继续和林琅说话和追忆往事。
“应该也算是替昭非母亲给你的,”闻昭非接到家里没几天,任颜就病重去世了,原说是帮忙照看闻昭非就变成一直照看,这个玉镯也是同段时间出现在阮琇玉的梳妆盒里。
林琅点头,“嗯,我会好好珍惜它们的。”
现在戴玉镯,可能还是有些扎眼,过两年就随便他们穿什么戴什么,肯定不会让它们一直放梳妆盒里的。
闻昭非放回闻鹤城的手,心中小小松口气。
案件审理了这么久,到今天终于算有定论了,闻鹤城这一口气松下来,但也没有就此消沉下去,脉象和心态都算平稳。
吃晚饭前,林琅和闻昭非带着玉镯回二楼,将它们一起放到保险柜里。
林琅喃喃问向闻昭非,“爷爷说,我姥姥也有一只,我从来没看到过诶。”这么好的镯子,丢了或埋在哪里都太可惜了。
闻昭非想了一下道:“有可能……在林可萱女士那里。”
“你说的对,是我忘了,”林琅神情讪讪,她下意识以为姥爷姥姥都只有她一个亲人,但其实他们还有一个在国外的女儿。
作为父母,林尧青和温如归肯定优先把最好的给自己的女儿。
闻昭非揉揉林琅的头发,对于林琅能如此豁达对待自己的生母,稍感欣慰,林琅对林可萱就是非常纯粹的陌生人态度,没有爱,也没有恨。
林可萱没资格得到林琅的爱,也不值得林琅花费心力和精神去恨她。
林琅和闻昭非很快下楼来一起吃饭,之后几天,他们和赵信衡寇君君都有意识增加日常在客厅和书房停留的时间,多多陪伴闻鹤城。
——
4月5号,清明,聂雪和闻明轩等人要被转去不同监狱和改造-->>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农场的监所等的前一天,闻向北三兄妹再次申请了探视。
分开行动,闻向北闻向东去见闻明轩,闻想楠来见聂雪。
小探视房间里,聂雪的状态比那天闻想楠在法庭宣判日上看到时还要差,她看闻想楠的目光里也透着一股冷冷的颓丧感,终身监.禁,她的余生已经没有光亮可言。
“妈,”闻想楠尾音带颤,这极可能是她们这辈子最后一次再见了。
聂雪才似看到闻想楠,有了些反应,又很快激动起来,“想楠?怎么是你来?你哥哥们呢?我让他们去求闻鹤城,他们到底去了没有?他们去的话,我哪儿至于被判这么久!我不好,难道你们就能好过了吗!”
律师告诉聂雪,她获得受害者家属原谅的话,法官是会酌情轻判的。
“妈!你害的是奶奶啊,爷爷怎么可能原谅你!他恨不得……哥哥们怎么求都不可能的!”闻想楠忍不住增大音量喊了一句,又被探视房间两个警员投来警告目光后,有意识压低了声音。
闻想楠不明白聂雪做都做了,怎么还会抱有这样的期望,闻鹤城一向对他们严厉,亲儿子闻明轩被判刑,都没有试图求情,怎么可能会原谅聂雪。
聂雪被提醒后,一秒从激动变回漠然,她怎么不知道,她只是不想死,不想一辈子被关起来,任何一线生机都不愿放过。
“什么都做不了,你来干嘛?看我笑话吗!”聂雪带着一种扭曲的仇恨目光看闻想楠,准确地说,是透过闻想楠恨真正毁了她人生的罪魁祸首。
但用不了多久,她能理直气壮恨的人都没有了,季靳亦和曹美英都被判死刑了。而她竟然不知自己是死了好,还是活着继续受罚好。
闻想楠双手握紧又握紧,宣判那天到现在,她没有一晚是安眠的,以前不曾被注意的细节持续在梦中重现。
聂雪和季靳亦之间那暧.昧的眼神,从她很小时就经常有,以至于她渐渐以此为常,认为聂雪和闺蜜丈夫如此往来是正常的。
但不是……在季家提出联姻时,第一个反对的其实不是闻鹤城,而是聂雪,后来又具体到和季麟结婚,聂雪才不再反对。
“我……我差点儿嫁给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了,对吗?”闻想楠努力压低了声音,一股恶寒从心底涌现,又变成了恶心感。
这才是宋云龄一直对着她的感觉,哪里可能有喜欢,怎么喜欢得了啊。
聂雪瞳孔微微一缩,又偏开目光,她回答不了闻想楠。
闻想楠也从她的反应里知道答案了,曹美英那里是无法确定自己孩子的父亲,聂雪明显是可以的。
聂雪怀上闻想楠前,闻明轩去了广城一趟,看到前“娃娃亲”对象林可萱,还从当地娱乐报纸剪了照片带回来珍藏。
聂雪生气闻明轩的精神出.轨,又不甘心离婚,季靳亦又在那时来招惹她,他们半推半就……
讽刺的是,闻明轩从未怀疑过聂雪,从未怀疑过季靳亦对闻想楠格外的纵容和喜爱,还都当成季靳亦对他副部长身份的看重,才格外喜欢闻想楠。
闻想楠泣不成声,又忍不住控诉道:“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为什么啊,为什么……宋云龄说他,他也可能是季家私生子!”
聂雪终于又看回来,眼神里的那点儿歉意和惊讶很快不见,“你们不是没结婚嘛。”
闻想楠很想大声质问聂雪,让她听听自己说的是什么话。但警卫员已经朝她们走来,半小时的探视时间即将结束。
闻想楠抓紧时间问道:“哥哥们呢,哥哥们呢?你回答我啊。”
聂雪哼笑了两声,依旧没有回答闻想楠,跟着看管她的警卫员走了。
聂雪从探视房间出来时,闻明轩一样从另一探视房间被带出来,他看到聂雪时,怒目圆瞪,直接开骂:“贱人!贱人!”
“我是贱人,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看现在这情形,林可萱和慕家很快会从国外回来吧,你看看林可萱还记不记得你这个人物!”
聂雪带着恶意笑着,她和闻明轩大抵是算半斤八两吧。
“你!”闻明轩抬起的手被警卫员阻止了,经过聂雪提醒后,他恍然发现他心中属于林可萱的影子非常淡,还比不了任颜的记忆深刻。
他和聂雪在审讯室对峙时提起的照片,在他看来是他对过去感情的终结,却让聂雪在心底恨了他后半辈子。但此时解释,已经于事无补。
聂雪和闻明轩很快被分别带走关押,从不同出口出去的闻想楠也和闻向北闻向东汇合上,彼此对视一眼时,眼神都非常复杂。
闻明轩也只能确定闻想楠不是他女儿,对未来出狱后要依靠的两个儿子,则是不敢去探究。
闻向北闻向东同样也是如此,一旦确定他们不是闻家血脉,他们连去闻景轩闻宇轩家里都不会受欢迎。
他们只能努力装糊涂,尽量不去探究聂雪和季靳亦产生纠葛的具体年限。
——
京郊,位于一处半山腰上的墓园里,闻昭非开车载着林琅、闻鹤城和闻向青来给阮琇玉和同葬于此的闻林两家的先人们扫墓。
在闻昭非和闻向青烧纸和摆好香烛后,记性比较好的林琅将调查结果和涉案人员的判决结果,一字不漏地转述一遍,再一鞠躬起身。
闻鹤城和闻向青继续在阮琇玉的墓前陪伴,闻昭非和林琅去林家先人的目的去扫墓,林琅的太爷爷太奶奶也葬在这里。
林琅认认真真地跪下拜了拜,“太爷爷,太奶奶,你们好,我是林琅,很抱歉这么多年才来看你们。你们在天上看到我姥爷姥姥了吗?您二位帮我和他们问个好,明年或后年,我就接他们回来。”
闻昭非看林琅似乎是真的相信有天上和灵魂存在的模样,也跟着一起拜了拜,再起身去把砖头缝儿里的杂草处理了。
提前了一个月,他们给小宁村七叔公的大外孙寄信和寄钱,请他们在清明前后帮忙去给林琅姥爷姥姥扫墓。
四月初,来扫墓也算是来踏青的,虽然这墓园附近的风景还稍显寡淡,路遇的几颗野桃树都只长了花苞,离开花还需要十天半个月的。
“佩佩来歇歇,吃点儿你们杨婶做的清明粿,”闻鹤城主动招呼林琅过来闻向青铺的草席坐下,他们带来食盒里除了祭奠用的东西外,还有不少能直接吃的清明粿。
杨婶祖籍杭城,有自己做艾粿的习惯,咸甜都有,昨天就在做,今早就重新热了让他们带上吃。
“嗯,谢谢爷爷,”林琅坐下,从闻鹤城手里接过一块,小口地吃起来,艾草的味道略有些吃不习惯,但里头馅料是真材实料调的,偶尔吃吃还是不错的。
闻鹤城和闻向青继续去给闻家先人的墓地都扫完,再过来一起吃粿子。
在他们吃得差不多,收拾好要走时,闻向海和闻宇轩几人到来,往年闻昭非和闻向青不在京城时,是他们在这几天抽时间来扫墓的。
这年头无论红事还是白事都不好大办,他们大多都是来除除草就走。
昨儿闻昭非给闻向海打过电话,告诉他说,今年他和闻向青会来,闻向海要是抽不出时间就不用来了,或去陪媳妇那边的家人去扫墓。
当然,闻向海和闻宇轩执意要再扫一遍,再祭拜一遍,他们也不会阻止就是。
“爷爷,向青,昭非,三弟妹,你们来得这么早吗?”闻向海喊人后,神情稍微有些遗憾,他还以为能赶上和闻昭非闻向青一起扫墓。
闻昭非和闻向青回京城时间不算短了,但他们的关系并没有恢复到他们下乡前的亲近,很多事情,大抵都不习惯喊上他一起商量了。
他这个长房长孙是显得非常没有存在感,所以即便接到电话,他还是决定一起来,而原本只是告知二叔闻宇轩不用去扫墓的电话,最后却搞成了四人行。
闻宇轩多少还能干点儿活,闻想姝和容利基本就是来踏青玩耍的了,闻向海不是很想带上他们,但闻想姝又是撒娇,又是提起多年情谊,磨着他答应了。
闻想姝立刻笑着跟着喊一遍众人,“爷爷,哥,三哥,三嫂。我跟大哥一起来看奶奶。”
“爸,我对不起你和妈,”闻宇轩躬了躬身,语气诚恳,但致歉的动作弧度多少因为小辈太多有些放不开。
闻鹤城摆摆手,就让闻向青扶他继续下山去。
他已经想开了很多,不是要原谅谁,而是不想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他们身上,他还不知自己能活多久,时间有限,要替阮琇玉和故人们多看看这个世界,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多陪陪重要的人。
闻向青和闻昭非林琅都只对闻向海轻轻一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他们继续下山去。
“哥……”
不愿放弃挽回和闻向青兄妹情谊的闻想姝才开口,就被闻向海抓住手臂,提醒道:“别忘记你答应我什么。”
如果闻想姝再冒进,恶化他和闻向青他们的关系,他就不会再搭理闻想姝任何事情了。
闻想姝被拉住了,但此行人里没什么存在感的容利却追去为自己媳妇讨起公道来了,“闻向青!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和自己亲妹妹斤斤计较。”
“我看你对弟妹都比对自己妹妹好……怎么?我说错了?”
容利被闻昭非看来时,本能压低了些声音,又还是梗着脖子继续和闻昭非瞪视。
闻鹤城却先忍不住骂了一句,“龌龊东西!”
容利话里的意思就是闻向青不对闻想姝好,就是对林琅有特殊想法了,偷换概念,因果转换得非常顺溜,肯定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千挑万选,你就给找了这么个东西!”闻鹤城又看去面色微微涨红的闻宇轩,想起什么,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闻宇轩夫妇确实是对闻想姝的结婚对象选了又选,嫌弃这儿,嫌弃那儿,最终却是选了聂雪介绍和撮合的容利。
容利初中毕业后就接替了父亲工作,成为机械厂的技工,他的职级还没有机会牵扯进机械厂的贪污案,但他给季靳亦当秘书的舅父却已经进去了,和闻明轩一样被判了八年。
容利此时出头,看起来是为了闻想姝出头说话,其实还是恨闻昭非等人报复聂雪之余,将机械厂和他的娘舅家牵连进来,也让他的未来,基本不再有职业前途可言。
毕竟他自己也知道他的三.级技工是怎么来的,按正常程序,要再往前一步或调个岗位,会有多难。
容利抖了抖腿,被闻昭非和闻鹤城几个眼神吓到了,稍稍冷静下来后,他心中也只有后悔,他和容家如今哪儿有资本去得罪闻鹤城啊。
“我、我……”
“你大概想步你舅父的后尘,诽谤和诬蔑也是要入刑的,”闻昭非说完看向快步走来的闻向海,“你来处理,我和向青随爷爷回去了。”
闻向海面色凝重地点头,“好。”
闻昭非转身伸手牵住林琅,闻向青扶着闻鹤城,他们继续下山去。
坐上车的副驾驶位置后,林琅转头看来,“心里龌龊的人看别人也是龌龊的,爷爷骂得对,但生气就不值得了。我和二哥都不当回事儿,对吗?”
被林琅笑着问的闻向青一样轻笑着点点头,“佩佩说的对。”
他也同闻鹤城赵冬心等人那样改口叫林琅小名,他和林琅之间除了闻昭非作为连接的亲戚关系外,林琅也算是他和闻昭非共同的世交爷爷家的妹妹,多出来的也是兄妹情谊。
闻鹤城也不想闻向青在爷孙情和父子情之间为难,轻哼两声后,就表示被哄好了,顺着林琅的话聊起其他。
闻昭非没有直接就往家里开,而是到附近的小镇上找了家国营饭店吃午饭,饭后又在小镇上逛了逛,才又回来上车回白玉楼。
回程的车开没多久,林琅和体力有限的闻鹤城都睡着了。
林琅近来虽说不用按课表去教室上课,但学习强度不比一班正常教学的同学们低,或者说是更强。
林琅又调整了计划,打算在这一学期就将所有理论学习完成。下个学年再专注实践和毕业作品的部分。
闻昭非认真开车,闻向青蹙起眉头在想事情,他并不希望闻想姝和容利类似今天这样,一而再地来打扰和迁怒到无关的人身上。
闻昭非大概能猜到闻向青在想什么,但不打算干涉,他停好车,看一眼后视镜里的闻向青,“好好处理,你能做好。”
“嗯,”闻向青终于下定决心那样点点头。
在闻昭非下车又打开副驾驶车门,抱走林琅后,闻向青才侧身去喊醒原就睡不太沉的闻鹤城,再扶他回楼上房间休息。
这一天赵信衡和寇君君同样扫墓去了,在京城的赵冬心同样请假跟着一起去帮忙。
跑了几个墓园和墓地后,时间已经挺晚的了,但他们还是回白玉楼来休息,这一天后的四月六号是林琅的公历生日。
林琅习惯过公历生日,闻昭非和寇君君也按林琅的习惯在这一天给林琅庆生,以往在农场时,寇君君和赵信衡都会提前来,今年虽然还有扫墓,但也没忙忘了林琅的生日。
前一晚林琅睡得早,也就醒得比平时早些,闻昭非已经换好衣服在床边的沙发椅坐着看书中了。
“早,”闻昭非合上书本,俯身在林琅额头和唇都吻了一下,“生日快乐。”
林琅双眸缓慢弯成月牙儿,又再想了一下,才确定闻昭非没庆祝错日子,“嗯,时间过好快,我都22周岁了……”
18岁前林琅着急长大,现在一年又一年,她又感觉时间过得太快。
闻昭非抱起林琅到卫生间洗漱,又再将林琅抱出来,却没放回床铺,而是把林琅抱到小书房里。
“生日礼物,喜欢吗?”
闻昭非要第一个和林琅说生日快乐,也要第一个把生日礼物给林琅,这是属于林琅丈夫的优先权,他决不让给任何人。
“哇!这是我们在农场的家!”
林琅一眼就认出闻昭非给她礼物的灵感来源。几乎完全缩小了比例的卫生所西侧院,还是冬日景色的西侧院。
连围墙根儿处,他们初雪时堆的雪人都帮她还原了。
林琅完全没想到还能如此还原地情景再现,她和闻昭非过去三年的小家,惊叹之后,双眸里也多了点儿泪花,感动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