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瑛面色为难,“我不知……”
慕瑛其实是知道一点儿,他祖母非常忌讳他爸妈提起林琅,好像是因为林琅出生的日期和时辰不吉利。
如果要怀疑,慕瑛已经有了首先怀疑对象,但可能主谋了“遗弃”事件的祖母,又是这些年一直对他最好的人之一。
“你不知就别跟我去碍眼,你们也不是一个不知就有资格要求原谅,回房去吧,”温崇归摆摆手,让已经从神情里暴露不少信息的慕瑛离开。
慕瑛不敢再耍赖,“好,那我明儿开车送您和钟叔去机场。”
温崇归没再拒绝,点点头,“嗯。你要是在这里待不住,就提前回港城或出国去。”
他也知道慕瑛的学习计划,慕家孙辈一众纨绔子弟里难得出了一个肯读书的,如此他才对慕瑛格外另眼相看了些。
但比起父母双全、在国外成长和接受了精英教育的慕瑛,他肯定更偏爱被林尧青和温如归亲自抚养长大、还有所亏欠的林琅。
19号一早,慕瑛和司机送温崇归和管家钟郝文到机场。
慕瑛顶着两个黑眼圈,前天和昨天基本没睡过,他扶着温崇归下车到机场大厅去,努力笑了笑,“您到京城帮我看看阿姐,再帮我同Lin要个签名,行吗?”
慕瑛此行跟着温崇归回来,原计划要替林可萱看完姥爷姥姥外,还要跟着温崇归去京城拜访诸多故友,其中就包括这两年在国际科研圈和科学杂志里引起多番震动、又极为神秘的华国Lin。
连续三年,每年四五篇科学又严谨的研究成果分享,近三十项国际专利,都挂在同一个人名下,这个人还是在封闭国门近十年的内地。
除了这些科研成果和专利归属外,国际科研圈和各高校对这个LIN几乎一无所知,不知男女,不知年龄,甚至有不少人倾向于这个LIN是个百人团队以上的研究机构名称。
但即便是如此,LIN已经获得的成就足够让人瞩目和惊.艳。
慕瑛在英国本科学习管理,但自己选修了不少计算机相关的课,来到港城大学交流,是内地各大学目前没开放国际交流生名额的其次选择。
他更想能成为LIN的学生,或到LIN的团队里学习一段时间门。
“我能见到人再说,”温崇归可没把握自己能见到被国家层层保密和保护起来的LIN。
因为这个称呼,他最开始还抱希望这人可能是林尧青,现在已经知道不可能是,他也没有执念一定要见到LIN本人了。
温崇归此行前往京城的主要目的,还是去见林琅和拜祭妹夫妹妹。
慕瑛神情不可避免地失望,他继续送温崇归和管家去登机后,在大厅看到他们二人乘坐的飞机顺利起飞了,他才返回温家老宅。
随后,慕瑛也没有在温家老宅里多待,他收拾了东西就到广城渡口买到回港城的船票,这是今年五月才重新开通的航线,通过海关检查等,一个小时不到就能回到港城。
慕瑛也不往学校或同在港城的小叔家里去,他又自己打车转去了机场,买到两小时后的机票,直飞英国。
——
19号这天,闻昭非组织了院内病情研讨会,定下在三天后的同一天一起给七叔公和七阿婆动手术。
下午四点许,闻昭非被贺老喊去了办公室。
“昭非,来,这是港城大学的温崇归温校长,有‘港城第一刀’的美名,他看了你的科研论文,想见见你。”
贺老为闻昭非和温崇归互相介绍,他其实也挺意外已经从外科医生转业成为教育家的温崇归,还坚持关注医学杂志上的研究。
但无疑闻昭非是他近二十年带出最优秀的学生,没有之一,不仅有一双天生的外科手,在搞研究和论文方面也毫不逊色。
国内首创将计算机研究成果应用到医疗方面,开创和实现许多新疗法,大大提高了手术成功率和治愈率。
闻昭非对上温崇归的目光,谦逊地躬了躬身,再伸出手来,“温老先生,您好,我是闻昭非。”
温崇归握住闻昭非的手,点点头,“好,后生可畏。”
温崇归从贺老这里找上闻昭非,想更快和闻昭非林琅见上面外,也是真的欣赏闻昭非在医学外科上的成就。
只是他以前看到论文时,不曾去追究这人会是阮琇玉的孙儿,毕竟闻鹤城和阮琇玉都没有学医或从事医学相关的事业。
闻昭非和温崇归在贺老办公室里寒暄一会儿后,就转移到闻昭非的办公室里来。
温崇归开门见山就道:“我想亲自去拜祭阿如和尧青,希望你们能答应我。”
“当然可以,姥爷姥姥应该会很高兴您能来看他们,”闻昭非从温如归和林尧青的角度去想,他们大抵只会高兴温崇归还活着,也愿意专门走这一趟来看他们。
林琅同样只会替她姥爷姥姥高兴,不会拒绝温如归的哥哥从港城找来看望他们。
闻昭非又再问道:“不知您能在京城待多久?我们原计划是25号将骨灰重新葬入墓园,如果您方便,当天也能来出席。”
“好,我一定来!”温崇归一直对妹妹一家心怀愧疚,现在如何都不会再错过他们的安葬事宜。
温崇归又看一眼手表道:“今日太晚了,不知明天,我能否来你们家里见林琅?”
从机场出来,温崇归就直奔可能联系到闻昭非的第一医院,现在确定他能被允许拜祭林尧青和温如归,就不再着急今日就去见林琅了。
闻昭非点了点头,“可以,我和佩佩现在就住在清大附近别墅园区的白玉楼和红枫楼里,你随时上门。”
两栋后院相连的别墅分别曾是阮琇玉和温如归的嫁妆,温崇归一定知道和记得那个地方,或比拜祭灵位牌,那两栋房子更能慰藉他心中的遗憾。
国外慕家的信息还难获取,闻昭非只先从朋友和赵冬心那里了解了些温崇归的事情,一生未婚,将身心都贡献给了医学事业,在港城那边很受敬重。
温崇归这趟赴内地探亲外,也有要来京城高校活动参观的计划,只是现在提前了一周左右。
“好,那就明早九点,”温崇归看闻昭非还穿着工作服的白大褂,也不再多留他叙旧。
这一晚时间门,也是他要留给自己更多点儿时间门,了解一下如今的京城和京城闻家在内的故人们的境况。
温崇归从闻昭非的办公室出来,又去同贺老道别,就在管家的陪同下往他们提前预订好入住的招待所去。
闻昭非同去告别贺老和送了温崇归下楼,又去看了七叔公七阿婆,再坐车去研究所接了林琅,他们一起返回白玉楼。
“怎么啦?有什么事情你就说,我都能接受。”
车上,林琅看闻昭非见到她,又是把脉,又是询问累不累这些,就知道是有什么事情在犹豫怎么和她开口说。
闻昭非一听就知道林琅想岔了,“不是七叔公七阿婆的病情有变。是……姥姥的哥哥温崇归老先生今日来第一医院找我,提出要拜祭姥爷姥姥,我替你应下了。”
林琅听完就点头了,“嗯,他要是愿意,下葬那天也能来。”虽然挺意外还有这样的亲戚找上来,但也不排斥这些故人来拜祭姥爷姥姥。
这次的下葬事宜,原就要请京城还记得林尧青和温如归的故人们来参加。
“我说了,温老先生说会来。另外,明日他想上门来家里见你,我也替你应了……”闻昭非揉揉林琅的头发,又继续道:“不过,温老先生之外,在我们返回京城那天找去小宁村的同行人里,还有一个叫慕瑛的青年。”
闻昭非继续说了他从秦勇那里获得转述的信息,慕瑛和他的父母都认为林琅是早夭病逝了,但其实林琅是被慕家的某个人安排着送回到小宁村来了。
温崇归明日大概率也会同林琅提起,林琅这边不能一无所知。
“……若林可萱女士真的不知情的话,应该也是慕家其他人干的,”闻昭非说着就忍不住皱起眉头,当年安排将林琅送回小宁村的人,或再狠心一点儿,这世上或可能真的没有林琅这个人了。
林琅又尝试想了想,摇摇头,“我还是记不起来小时候的事情。”
“不用想,慕家人若真再找来,你想见我们就见,不想见就不见,”闻昭非揽着林琅躺到他的腿上,他给林琅按摩一下头部。
秦勇说小林琅刚到小宁村就病了两个月,大概就是那两个月的病重,叫林琅将四岁前的事情全部忘光了。
“嗯,”林琅不勉强自己想了,她很快就被按出点儿睡意,在闻昭非腿上小憩了一路,再被抱回到白玉楼客厅里。
客厅众人以及书房里的闻鹤城和闻向青也出来,对林琅一番嘘寒问暖和投喂。
林琅一一应着,又吃了水果点心等,她摸摸自己的肚子,神情里带出少许无奈,她原就在家里备受宠爱,现在多了肚子里的宝贝铃铛后,家里上下也都将她易碎的宝贝瓷器对待了。
等众人的热情过去,林琅拉过秦英兰的手,语带歉意地问道:“你今日都在家干嘛了?等叔公阿婆手术后,我带你去清大逛逛,或你想去哪里,我也陪你去。”
“哎呀,你操心我干嘛。我这么大的人,去哪儿不能自己去呀?我告诉你啊,”秦英兰骄傲地同林琅说起她在省城读书后,自己去找湘绣师傅学艺,自己一个人去大街小巷找美食的经历。
“你等着吧,过不了多久,就是我带你们去吃好的啦,”秦英兰眉飞色舞地说起来,她今儿就跟着家里杨婶惠婶出门了,已经摸清楚附近供销社和学生街的位置,计划了几个要去看看的地方。
林琅看秦英兰确实很会自己找乐趣的样子,点点头,“你出门玩可以,但若是到大学城以外的地方,必须让郭叔或黄叔他们之一陪你去,听话。”
林琅对大学城附近的治安以及覆盖开的监控系统比较放心,其他地方就无法保证。秦英兰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还是非常明显的南方口音,万一遇到两人以上的拐子可就不好处理了。
“好吧,”秦英兰看林琅坚持,就也点头了。
晚饭后,众人又出门到周边散步,再返回来各自继续工作、学习和睡觉。
第二天起来,林琅和研究中心那边打了个电话,她今日就不过去了。
研究中心林琅的研究室里不时就会接到林琅的通知,也不奇怪,林琅家里就有自己的私人研究室,她一个月一半时间门都在自己家工作。
加上网络覆盖了大学城和研究中心后,他们能及时通过网络进行交流和工作汇报,并不耽误工作。
林琅回来后只同主任韩波汇报了自己怀孕的事情,她团队里的人目前还都不知道,林琅也不打算这么早说。
她在家里已经被当瓷器对待了,不想工作中也被如此。
——
上午九点许,白玉楼的门铃被按响,管家钟郝文陪着温崇归到来了。
温崇归住到医科大南校门外的招待所,他或有需要,医科大那边能给他安排车出行用。
但今早还用不上,医科大外的招待所到白玉楼,步行二十来分钟。
这一路走过来,温崇归看到不少新奇、在港城都见不到的东西,如网吧和计算机专卖店等,顺便进去看了两眼,他对那个LIN的好奇就更多了。
若是此行他答应了慕瑛跟来,慕瑛大抵会更激动和夸张。
温崇归看着眼前的白玉楼,难以言说的遗憾和复杂涌上心头,他昨晚又去拜访了住在附近的故交,知道了不少闻家往事,自然是知道阮琇玉已经去世的事情。
他确实回来得太迟了,连为妹夫妹妹,为阮琇玉恢复名誉都没能帮上忙。
铁门自动打开,闻昭非和黄成言一同出来迎接。
“您来了,里边请,”闻昭非问着将温崇归二人往白玉楼的客厅里领去。
林琅已经到客厅门口来了,朝温崇归笑了笑,问道:“早上好,您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温崇归脸上努力露出和蔼的模样来,千言万语,又只能说出一句,“抱歉,我回来迟了。”
林琅感觉温崇归这话不像是对她说的,没有应声,她领着温崇归到客厅一侧墙边的供桌前,“我姥爷姥姥的灵位在这里。”
温崇归看到供桌上的骨灰盒和牌位上的名字,眼眶立刻红了,再深深一鞠躬,“妹妹,尧青,我来看你们了,对不起。”
闻昭非走回跟着眼眶发红的林琅身侧,伸手揽住她的手臂,安抚地拍了拍。
林琅努力眨去眼中的泪花,又转身藏回闻昭非怀里,没忍住的眼泪立刻就掉下来了。
闻昭非朝一起进来的管家一点头,他拥着林琅回到客厅沙发那边坐下,他给林琅擦眼泪,“乖,不哭。”
“嗯,”林琅一边点头,一边继续掉眼泪,“我、我努力。”
闻昭非心疼地将林琅拥进怀里,改口道:“没关系,忍不住就不忍了。”
“佩佩怎么了?”闻鹤城从书房出来,还没来得及去同温崇归打招呼,就先看到闻昭非在哄哭了的林琅。
“爷爷,我没事儿,就是突然想哭,停不下来……”林琅转头看来,满脸泪痕的同时,眼神也很迷茫,她也不知自己为何就泪腺失控了。
闻鹤城看一眼那边已经走来的温崇归,再对闻昭非和林琅道:“这边爷爷来招待,你们回红枫楼那边洗个脸再回来。”
“好,”闻昭非点头,抱起羞于见人的林琅朝温崇归一点头,他抱着林琅出客厅往红枫楼走去。
闻鹤城起身招呼-->>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温崇归,“温大哥,好久不见。“
这个好久是真的好久,从林尧青和阮琇玉的婚礼后,他就不曾再见到温崇归,但曾经偶尔还是会从阮琇玉那里知道一点儿关于温崇归的事情。
阮琇玉自然是从好姐妹温如归那里知道的,解除婚约后,阮琇玉也将温崇归当做世兄对待,不避讳谈起。
温崇归走来同闻鹤城我了握手,点点头,“好久不见。”
“林琅被留下的事情,我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温崇归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第一时间门发现林琅的异常,但经过管家提醒,以及方才看到的情形大抵能猜测出来,林琅是跟着他触景伤情了。
红枫楼里,闻昭非哄了林琅许久,她才勉勉强强收起眼泪。闻昭非又抱林琅去洗了脸,再下楼来。
看林琅目露犹豫的模样,闻昭非哄道:“舅姥爷也不算是外人,没关系的。”
“一定是宝宝的原因,我没有这么爱哭的,”林琅声音里还带着明显的哭腔,眼眶依旧湿漉漉的,随时能继续哭的模样。
“嗯,是小铃铛的原因,”闻昭非毫不犹豫帮着林琅一起甩锅,又将林琅抱回怀里,“你要是不想过去……”
“还是去吧,”林琅轻轻摇头,“其实我是替姥爷姥姥高兴,她的哥哥还活着,还回来看他们了。”
又开心又难过,过于复杂的情绪一上来就忍不住了。
闻昭非吻了吻林琅的唇,“嗯,姥姥也会更愿意看到我们佩佩开开心心的。”
他们又继续在红枫楼客厅里沉淀了好一会儿情绪,才返回到白玉楼里。
闻鹤城和温崇归第一时间门看来,林琅脸上已经没有多少哭过的痕迹,怕林琅不好意思,他们也不再问起。
温崇归简单说起他在港城的这些年,他和温如归共同的父母在他们搬去港城前就相继病逝了,港城那边还有不少温姓同族人,但温崇归因为一些客观和私人的原因,这些年都没有结婚。
他除了港城大学的副校长外,还有在港城拥有一家医院和一个药品公司。医院和公司目前都是交给合作的家族后辈和专业经理人打理。
谈起医院和药品相关,温崇归又同闻昭非聊了聊,互相之间门倒是都有促成第一医院同港城那边温氏医院互相交流合作的想法。
在快十点时,跟着杨婶惠婶去买菜的秦英兰等人回来了。
林琅和闻昭非提出留温崇归在家里吃饭,温崇归稍一迟疑就答应了,迟疑主要也是怕打扰到林琅和闻昭非,答应也是确实舍不得就这么快走了。
饭前,闻昭非林琅又领着温崇归去逛了后院,说了他们对两栋别墅的诸多改造,但也有许多保留了原本设计的地方。
比如红枫楼里正在用的大书房,比如后院那一排树和泳池等。
温崇归拍了拍枫树,回头冲林琅说明道:“这排枫树是我和父亲种的,阿如小字晚枫。”
林琅笑着撒娇起来,“我姥姥的小字真好听,您能多和我说说我姥姥小时候的事情吗?”
“当然,”温崇归点头,往闻昭非所引的小亭子走去,他们坐下来,听他说起温如归成长过程的一些趣事儿。
他记忆里的温如归一直都是他选择出国学医前,那个爱缠着他撒娇的娇气小姑娘。
他留学归来不久,还没感叹他的小姑娘长大了,她就和好姐妹来京城学习,还没毕业就同他在港城的同学兼好友林尧青订婚和结婚。
林家是京城大家,林尧青同温如归几乎算是一见钟情,温如归婚后也如同他所希望的那样幸福。
但后来局势变化,他也没有料到他们会直接分离近四十年,再见时,他半只脚已经入土,老态龙钟,而他的妹妹和好友更早前就去世了。
“我姥姥可真勇敢!”林琅黑黝黝的双眸晶亮地看来,在那样的时代和家庭背景下,温如归能毅然北上读书,勇敢得让人钦佩。
温崇归认同地点点头,“是啊,我也没有想到她们会有这样的想法。”
在这个事情之前,温崇归也没有想到温如归和阮琇玉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又在她们双双离开广城后,他才知道,他的妹妹和他的前“未婚妻”为了能跟上他,留在广城的她们也曾努力学习和获取新知识。
但他凭一腔“自以为是”,没有更多了解,就否定了她们。他伤了阮琇玉,妹妹温如归也同他生疏了。
再等他幡然悔悟找去京城时,一切都已经迟了。
温崇归又看去闻昭非,闻昭非的骨相就很神似阮琇玉,而眼前的林琅活脱脱就是他记忆里温如归的性情,爱哭爱笑爱撒娇。
温崇归也主动请求道:“你能……和我说说你和姥爷姥姥在小宁村的事情吗?”
“好呀,”林琅点点头,也同温崇归一样捡着些开心的事情说,姥爷林尧青教她算术和数学游戏,说姥姥温如归最爱的刺绣和她讲的各种故事。
忽略比较匮乏的物质条件,也到姥爷去世前的时光截止,林琅其实觉得“记忆”里的自己很幸福,林尧青和温如归本人也不觉得日子艰苦,他们的脸上经常带笑。
但偶尔的时候,他们也会看着天边,露出一点儿思念的神情来,大抵那时是在想念温崇归在内的亲人们吧。
“……姥爷走得比较意外,姥姥其实一直非常想姥爷,是牵挂我才又坚持了那么多年,”林琅眼眶红了,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不像之前那样失控地掉眼泪。
闻昭非握紧林琅的手,他看去面带歉色的温崇归,转移起话题:“您还想看林家祖宅吗?您想去的话,下午我们陪您去走走。”
“京城的这两栋房子外,广城那边也有一栋宅子在去年回到佩佩名下了,目前,我和佩佩还没来得及去看。”
“广城那栋房子我知道,回头我会安排人一起收拾,”温崇归马上就知道闻昭非说的是哪栋房子,那也是温家给阮琇玉的嫁妆,一栋同这里类似的小别墅。
他同慕瑛去小别墅外走过,一片荒芜破败的模样,一看就知道几十年没人住过了,但心中失落之后,却也忘了找人问问房子的归属,却原来已经回到林琅名下了。
“林家祖宅那边……等你们方便了再说,不用特意陪我去一趟,”温崇归轻轻摇头,也不想自己的到来让林琅闻昭非如此忙碌。
闻昭非想了想道:“那就等下葬那日,您随我们一起回一趟祖宅。”
下葬那天骨灰葬入墓园外,灵位牌要放回到林家祖宅里,那天的林家祖宅也会开门接待邻居和林尧青的故友们。
“好,”温崇归点点头,又看去林琅,“佩佩喊我舅姥爷行吗?”
“舅姥爷,”林琅弯了弯眼睛就喊了,又抽了抽鼻子,略羞涩地道:“您别被我吓到,我、我就是今天奇怪了点儿。”
“哪儿会,你姥姥也同你一个样儿,”温崇归抬起手轻轻揉了揉林琅的头发,脸上跟着露出慈爱的笑容来。
闻向青跑腿来喊吃饭,林琅一行返回到白玉楼客厅里,丰盛的饭菜招待了温崇归和随他一起来的管家。
午饭后,温崇归继续留在白玉楼里喝茶,一直到下午两点才返回招待所,同时也拒绝了直接住白玉楼的邀请。
温崇归留在京城的时间门不短,作为港城大学副校长,也有一些公务要处理,或可能还会有人找上门来见他,如此就很容易怕打扰到林琅一家人。
不过,温崇归已经答应待京城的这段时间门,尽量都来白玉楼一起吃晚饭。
——
20号的下午三点,在英国那里还是早上八点,坐了快18个小时飞机的慕瑛出机场来,因为没有提前联系过家里,他又花钱打车才回到英国的家里。
“兰姐,我妈我爸呢?”慕瑛还没放下行李箱,就问长住家里的保姆。
兰姐却是惊喜地叫起来,“少爷,您怎么回来了?您不是还在港城读书……对,放假了,但您不是说暑假不回来吗?”
因为慕瑛放暑假了还不回来,另一栋宅子里的慕老太太念叨了许久,兰姐乍一看到慕瑛也是觉得惊讶极了。
兰姐又继续回答起慕瑛的问题,“太太去画廊处理点儿事情,应该很快回来,先生在公司呢。唉哟,您这幅模样要去哪儿呢?”
兰姐赶紧拉住慕瑛,把他拉到一楼卫生间门的镜子前,两三天没睡过好觉,慕瑛嘴.巴一圈都是胡渣点儿,眼袋稍重,黑眼圈明显,看起来相当憔悴。
“我去洗澡,您帮我煮点吃的,”慕瑛一想接下来家里就要发生极大的震动,他不收拾干净要吓到林可萱,不吃饱也没力气应对,这可不行。
兰姐应下,慕瑛又去洗头洗澡换上卧室衣柜里,林可萱给他添置的新衣服。
在下楼吃东西前,慕瑛脚步一迟疑又上到了三楼里,打开其中一间门房。
这间门房里除了几个旧物箱子外,还摆了许多画像,都是三四岁、绑着的两个小揪揪的小女孩儿,看起来又甜又乖,此外还有几幅画不完的废稿。
林可萱每每尝试画自己或可能长大的女儿,又总是半途而废。
“小少爷,来吃炒饭,您怎么到这儿来了?”兰姐找一圈才找到这楼上来,她差点儿以为慕瑛又偷偷溜出去了。
“先生不是说了,太太没想进来,您也不许往这儿跑嘛?”
兰姐是慕家移民来英国后请来家里的华人保姆,一开始对慕家在海城的诸多往事知道不多,但工作久了之后,也知道她为之工作的主人家里有个早夭的小姑娘。
慕瑛想起家里每年清明前后祭奠林琅的事情,那种不舒服感又涌上来,“我知道,我们下去吧。”
他们关好门,下到二楼楼梯口,慕瑛就听到林可萱的声音。
“兰姐,你在厨房煮……炒饭了?今儿怎么这么早煮饭……”
林可萱奇怪地问起来,兰姐同他们一起吃的早饭,吃的也不少,不至于这么快就饿了,另外这么早就把午饭煮起来了也不像是兰姐的习惯。
“妈,是我回来了,”慕瑛回一声后,加快脚步下楼来,“我让兰姐给我煮点儿吃的,您去画廊的事情解决了吗?”
“阿瑛,怎么是你?”
一身白裙的林可萱露出惊喜的笑容来,上前抱了抱慕瑛,又没忍住捶了他一下,“怎么都不打电话,让你爸安排人去接你啊。”
林可萱蹙起弯弯的柳眉,接连问来,“你舅爷爷身体怎样?你不是说暑假要留在他身边帮忙吗?怎么又改变主意了?又是你爸和你祖母催你回来的?”
“唉哟,我的林女士,你这么多问题让我怎么回?”慕瑛拉着林可萱去餐桌坐下,他看向兰姐,“快端饭来,我要饿死了。”
“妈,我一边吃一边和您说。”
“好,你慢慢吃,不着急,”林可萱再仔细看慕瑛的脸色,立刻就不再追问了,于她而言,慕瑛回来总是惊喜更多。
慕瑛点点头,就拿着勺子快速将一份蛋炒饭吃完,又喝下早上熬了剩下的玉米排骨汤,才开始回答起林可萱的诸多问题。
“舅爷爷是医生更知道如何保养,能吃能睡能跑,可不比我们小年轻差。我……是自己回来的,祖母父亲和港城小叔那边都没有告知。”
林可萱点点头,又问道:“那是你自己想通了,决定回来接手你爸的事业?”
英国这边频繁催慕瑛回来,不仅是要慕瑛回来继续完成本科学业,还要尽快接手慕家产业。
在老一辈的观念里慕瑛是慕家长房嫡孙,他来继承是无可争议的事情。
但作为慕瑛的母亲,林可萱知道慕瑛对接手家族产业没什么兴趣,也更愿意自己尝试地闯一番事业出来。
林可萱对慕瑛的诸多决定不劝说也不反对,包括他去年偷偷跑去港城大学当交流生的事情。
慕瑛摇头,“我爸还能干个二三十年再退休,找我还不如像舅爷爷那样多请两个经理人呢。”
“妈,您最近身体还好吧?”慕瑛越看林可萱眉宇间门带着轻愁的模样,就越觉得不该再瞒下去,但也担心这消息过于突然将林可萱刺激到了。
“就头疼那点毛病了,有话就说,和我还这么吞吞吐吐吗?”林可萱自认为是个很开明的家长了,包括慕瑛哪天带个男人回来说是她儿媳。
“你不会真被……”林可萱又迟疑起来,她可能没她以为的那么开明,她儿子不会真被这些英国佬带歪了,要给她介绍男性儿媳吧?
“外国人不行!”就她知道的这边人关系过于混乱,大抵都只是玩玩。
“唉哟,您想哪儿去了!没有的事儿!”慕瑛又无语又想笑,他十八岁成人礼上被一个男同学表白的黑历史,林可萱默默记到了现在呢!
不再迟疑,慕瑛语速加快地说明,“我随舅爷爷回了一趟内地,我们去了姥爷姥姥隐居的小山村看过了。”
林可萱立刻睁大了眼睛看来,眼眶里泪花浮动,又晃了晃慕瑛的手,“你继续说,我能受得住。”
“姥爷在十年前在小山村后山出意外去世了,姥姥六年前的冬天病逝走的,”慕瑛握紧林可萱的手,继续告知另一重大消息。
“但我阿姐没死,佩佩姐姐没死!她被送回到姥爷姥姥待的小山村平安长大了,她现在叫林琅,嫁给了闻家的孙儿叫什么……闻昭非,她现在好好地活在京城里。”
“唉,我和舅爷爷去晚了两天,没见到人。阿姐和闻昭非之前那周也回小宁村去给姥爷姥姥迁坟了。唉,舅爷爷很生气,他去京城看阿姐不带我,我就过来找你们了。”
慕瑛其实更希望能亲眼确认了,再回来告诉林可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