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人间生存办事处

    翟夜剪头发的地方, 就在宠物学校外面的小理发店。

    他从小到大都在这儿剪。

    剪完,他看见老板拿着扫把,将剪下来的头发扫好, 完了竟然还装进袋子里:“我这么短的头发也能卖吗?”

    老板宝贝兮兮地冲翟夜挤挤眼:“那是您大少爷的头发, 我肯定舍不得卖, 等我再攒点,就可以做个武器。鞭子什么的。”

    他们小妖怪的身体零碎就是很好的炼丹炼器的材料,神灵的头发……那做出来的武器得多厉害,他都不敢想~

    翟夜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大少爷, 您不是化形了嘛。以前不方便说, 现在你都懂的。”神灵的头发,哪怕是弱小的神灵的头发,难道是随随便便就能拥有的吗?

    不说现在跟在大少爷身边的这位大人, 就是翟琮和姚洲两位山神, 他敢剪一撮头发试试?

    刚这么一想, 他就听苍泽说道:“你攒了没用。”

    以前的翟夜就是个普通人, 头发没什么特殊用途。

    现在的翟夜刚刚化形, 力量弱小是其次,而是他身体的每个部分都包含着大世界的法则。

    别说是妖怪了,就是其他神灵, 顶多就是能够做到摧毁其中的世界法则,做不到炼化其中的法则,更别说做成鞭子什么的了。

    像苍泽这种能够炼化法则的强大神灵, 反倒没这个必要。他都比翟夜强那么多了, 能够扛大刀的, 为什么要拿指甲钳?

    除非翟夜自己动手制作,制作出来的成品, 也只能他自己使用。

    金乌是个例外。

    毕竟太阳法则几乎所有世界都通用。

    当然,现在的金乌还是个很不成熟的小鸟,脱落的羽毛才能直接给别人用。如果是成年金乌,那脱落的羽毛如果没有经过复杂处理,能直接把人给火化了。

    这些关于神灵的知识,大部分的妖怪不知道,苍泽也不会那么好心去解释,毕竟别人都不是他家宝。

    老板还是珍之又珍地把翟夜的头发收集起来,甚至在他们离店之后,直接锁了店门,趴在地上用小刷子刷了一遍,不漏掉一根头发。

    不能用,他还不能攒起来当传家宝啊!

    切~

    翟夜从理发店出来,脚步下意识要往超市去,被苍泽拉住手腕:“我就去买一块炸鸡排。”

    苍泽看他手腕上灵石做的铃铛颜色已经黯淡下来,取下来换了两个新的:“你还吃得下?”

    翟夜看着自己怎么都取不下的手环,被苍泽轻而易举取下来,又戴上去,抬手晃了晃:“吃不太下,不过心理上吃得下。”

    毕竟他以前一顿饭吃那么多,突然之间一下就减到了原先不到四分之一的饭量,哪怕肚子饱了,内心还是很空虚。

    “姚奇说你不能吃太多,会撑坏的。”话是这么说,他还是跟着翟夜往超市的方向走,“一会儿吃不下,我帮你吃。”

    翟夜吃了一小口,苍泽吃了一大块,外加一份甘梅地瓜条。

    翟夜满脸不高兴:“我胃口怎么变差了呢?”

    “化形之后,能够直接吸收灵气,不用完全通过食物来吸收了。”苍泽怀疑他都没好好看他给的资料。

    化形以前,翟夜周围的生活环境灵气充裕,但就相当于把一个人泡在水里,顶多就是把皮肤给泡皱了,能够吸收多少有用的水只有天知道。

    化形之后,相当于翟夜能够主动喝水了。这种区别是非常大的。

    翟夜确实没怎么看苍泽给的,他看的是姚奇给的资料。

    本来他大概扫了一眼,发现内容差不多,感觉不用重复劳动浪费时间,毕竟姚奇的资料有目录有重点,看上去相当清楚。

    苍泽的那份资料有些乱,一部分还是关于他所在的那个小世界的。

    翟夜感觉自己短时间内用不上,就没怎么看。

    自从带上金乌手环之后,他晚上就和熬夜说拜拜,白天忙着上班,下班了还要上山下海,能够用来学习的时间就那么点。

    翟夜把换下来的旧铃铛从翟夜手上拿过来,赶紧转移话题:“这个怎么颜色……”

    话还没说完,原本颜色黯淡的铃铛,直接在他手上变成了粉末,风一吹就没了。

    “灵气吸收完了。”苍泽下意识掏出一把灵石小铃铛,想给翟夜全挂上,但想想万一把宝吃撑了也不好,还是两个两个铃铛来吧。

    宝虽然小了一点,但是胃口还不错,值得欣慰。

    翟夜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手腕上的铃铛,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带着充电宝的手机,但是并没有觉得精力充沛了多少。

    今天约的下午面试的人迟到了,他赶着和獬豸出门,跟苍泽说了一声:“哥,一会儿人来了你帮我面试吧。”

    苍泽已经看他面试过好几轮,全都明白:“行。”不能跟宝一起出门,让他感觉有点焦躁。

    面试的人进来的时候,被他的气场差点吓得夺门而出。

    他也确实转头出去,没想到直接撞到了一堵空气墙,被弹回了办公室,还弹出两个毛绒绒的耳朵。

    “大大大大人~”

    眼看着逃不掉,仓鼠精的样子充满了谄媚和讨好,略微突出的门牙咔咔咔打颤。

    苍泽一脸公事公办,带他去隔壁小会议室面试。

    仓鼠精要面试的岗位是网络运营,苍泽按照流程一个个问题问下去,又看了看他的工作履历,照例问了一句:“前面一份工作怎么不做了?”

    仓鼠精搓了搓自己的腮帮子,掏出一粒瓜子直觉想啃,又赶紧塞回去:“我的工作被关系户拿去当成绩,升职加薪轮不到我,留给我的只有加班。”提起这个,仓鼠精连神灵都不怕了,气得吱吱叫了两声,“我精力旺盛干嘛不去跑滚轮,非得留下来加班?更过分的是,他们还把我新买的仓鼠玩具给丢了!”

    他上班累了,跑两圈滚轮怎么了?

    非得说他在办公室养仓鼠臭烘烘。

    他上厕所都去卫生间,一天洗好几次澡,比那关系户干净多了!

    说完,怒气槽清零,仓鼠精重新意识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位神灵,又缩了回去。

    苍泽一脸平静,继续问:“那你怎么会选择来我们宠物学校?”

    仓鼠精焦虑地拿出一粒瓜子,用两只手捧着一小粒瓜子转来转去:“我是听朋友说的,说这边都是妖怪,我想着办公环境应该可以轻松一点。”至少不会反对他在办公桌上放滚轮。

    “你朋友是?”

    “花念念,他说来面试过的。他面试过了没?”仓鼠精有些好奇。

    苍泽记得这个名字,就是之前翟夜面试的时候夺门而逃的训犬师:“他是你朋友?没跟你说他来了就跑,根本没参加面试?”

    仓鼠精的大脑死机了,重启耗时一分钟:“我打电话给他。”

    眼前的确实是神灵,一般神灵不会为难他这种小妖怪。但有些神灵也会把小妖怪当做食物,他朋友介绍他来这里工作,但自己却没参加面试,是出于什么目的?

    苍泽低头看一眼仓鼠精的名字,仓金金。

    看在姓差不多的份上,他笑了笑,抬手拿出一段一厘米长的碎发,顺着电话信号牵引没入虚空,在对方接起电话的瞬间,碎发变成一根绳子,把目标捆住拉扯到办公室里。

    “吱——”肥硕的大老鼠惊惧惨叫一声,四腿一蹬就僵直了。

    胖老鼠又不是他家小鱼,苍泽可没什么耐心,不过是抓来打发时间:“来,说说。”

    胖老鼠身体足有两个成年人的巴掌长,背部和身体毛发黑亮,腹部和爪子雪白,耳朵圆圆,体型和成年猫差不多。

    听到苍泽的声音,小绿豆眼马上从黯淡变得有神,不敢再装死:“我想试试这里的神灵会不会吃小妖怪,刚好挺讨厌仓金金的,就让他来试试。如果他试过没问题,那我再来面试上班。如果他死了,那也不错。”

    他一口气说完,全部都是发自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没有一个字的修饰。

    仓金金一听,顿时气得变回原形扑了上去:“我把你当朋友!”

    仓金金的原形是一只金丝熊,但应该不会有人把他和仓鼠联系在一起。

    花念念的体型已经够大了,仓金金的体型更大,像一头熊的幼崽,站直了有一米多高。

    毫无悬念的,金丝熊赢得了胜利,直接把胖老鼠给咬死了。

    苍泽看得眉头都没皱一下,听着嘎嘣脆的咀嚼声,指了指桌面:“记得收拾干净,明天来上班。学校里有普通人,注意影响。”

    仓金金满嘴是血,声音唯唯诺诺:“是的,大人。”

    小妖怪的生活里本来就弱肉强食,他们之间相互吞食,并不违反什么。

    加上花念念本身存了谋害仓金金的念头,仓金金只是合理报复。

    下一个面试的人来的时候,会议室已经被打扫干净,窗户敞开着,能够看到后院的草坪,感受水面上吹过来的风。

    “你好,你是来面试的吧?”仓金金露出一个内向的笑,“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叫大……苍总。”

    梁秋颖微笑回应:“好的。”大苍总?还有个小苍总?

    苍泽很快就来了,看到梁秋颖在关窗:“请坐。”

    梁秋颖大方坐下:“我看空调开着,还开着窗有点浪费电。”

    “麻烦你了。”苍泽手上拿着梁秋颖的简历,开始走正常的面试流程。

    这位面试的是行政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宠物学校的所有行政工作都会交给她,面试流程倒是比训犬师要简便一些。

    苍泽本来想让她明天再来一次,让翟夜亲自看看,没想到翟夜提前回来了。

    苍泽对梁秋颖说了一声,开门对翟夜招招手:“正好过来面试。”

    简历是翟夜筛选和联系的,翟夜对人有印象,浅浅问了几个问题就开始说起一些琐碎的细节:“午饭我们是去隔壁民宿吃。你要是想带饭,我们学校也有食堂。请假最好提前。我们这里人少,事情比较琐碎,你要是忙不过来,可以招个助理。”

    梁秋颖一听,知道这份工作稳了,但:“隔壁民宿是指南山民宿?”那个民宿很贵的。原来老板这么有实力的吗?她是不是工资开低了?

    “对。”翟夜解释了一句,“我们是一个村子的人,和外面的收费标准不一样。”

    梁秋颖表示明白,又说:“助理暂时应该不需要。”单位总共就那么几个人,不至于忙不过来。

    翟夜最后看了一眼简历,问:“你的地址有过变动?”

    梁秋颖“嗯”了一声,略微感到有些紧张:“我最近在办理离婚,所以地址改了。”

    离婚几乎和麻烦是划伤等号的。

    用人单位用人,都是为了避免和解决麻烦,不是把麻烦揽过来。

    哪怕这个麻烦可能并不存在,但在条件差不多的情况下,用人单位肯定会选择更加不麻烦的情况。

    她这种行政岗位多得是人可以做。

    “哦,好的。”翟夜只是简单问一句,并没有对员工离婚觉得有什么,“你现在这个地址过来比以前的近。过来多久啊?”

    梁秋颖松了一口气:“我骑自行车过来十五分钟。”

    苍泽就更加不在意了,他对员工吃小妖怪都没意见。

    “那你明天去做个入职体检,后天来上班?”

    梁秋颖露出一个笑:“好的。那我先走了。”

    “嗯。”翟夜说着,送梁秋颖出去,回头看到门卫室里就李益一个人,问,“小猴儿出去玩了?”

    “嗯。他说去看看他将来的学校。”作为一只幼儿园都要留级的小狸力,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提起学校会感到高兴。

    “你什么时候能上小学?”

    李益顿时不高兴了:“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我爸妈都不让我上小学,你凭什么送我去上小学?”

    翟夜不理会身高和自己一样的幼儿园小朋友的跳脚,下意识伸手过去,捏住他的后脖颈。

    刚才还能冒充成年人的小朋友,一下就变成一只嘤嘤嘤的小狗崽:“唔汪!你要带我去哪里?”

    翟夜捏了捏小奶狗的胖爪子:“你应该不会怕猫吧?”

    “切~我怎么可能会怕猫?”

    “那就好。既然人类的幼儿园你上不了,那就先上妖怪的幼儿园。”

    小奶狗顿时停止了挣扎,胡子都透着迷茫:“妖怪也有幼儿园吗?”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翟夜说着,把他放到地上。

    小奶狗无意识地摇着尾巴跟在他身后,然后上了二楼。

    翟夜刚想说台阶比较高,不知道现在的小短腿能不能爬楼梯,就看小奶狗毫不费力地跳上比自己个子还高的台阶,两个大耳朵跟着起飞落下。

    小狗子一边跳跃前进,一边还问:“我还没来过二楼呢。二楼有什么?”

    “是空房间。”当初只是造了三层楼,实际发现只要一层就够了,几乎一直空关着。

    现在想想,改成小妖怪的学校挺合适的。

    他和乌云上课,也可以不用待在他的书房里挤着。

    小狸力从东到西跑了一圈,表示满意:“汪!”

    “汪汪?”

    小狸力没想到自己还能得到附和,歪头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然后他就看到一只奶牛猫,用清澈的眼神看向他,也跟着歪过头:“汪!”

    翟夜没法一下分清三只奶牛猫,但眼前这种表现,只能是:“蛋蛋,午睡睡醒了?来,介绍你认识一下,这是你以后的同学李益。”

    蛋蛋有点傻大胆,对翟夜虽然不太敢靠近,但没有太害怕,主要是他对小狸力非常好奇,凑到小狸力跟前闻了闻。

    小狸力当然知道学校里有三只猫,是金乌家的。

    蛋蛋接触过人形的李益,还没接触过狗样的,确认气味后,眼神中充满困惑,抬起一只前爪,对着小狸力就是邦邦两拳。

    小狸力压根没反应过来,满眼迷茫。

    发生什么了?

    怎么感觉脑袋瓜子嗡嗡的?

    蛋蛋似乎是觉得打狗头挺有意思的,想上去再来两拳。

    翟夜第一回没来得及反应,这一下可赶紧把猫爪子给抓住了:“不可以再打了。”孩子已经够傻了,再打下去,总不能从幼儿园留级到托儿所吧。

    “饿了没?去楼下吃饭饭?”

    蛋蛋的注意力转移得很快,一听到吃饭,立马响亮回应:“喵!”饭!

    三只猫的猫饭不是小黄做的,是乌云做的,早上送小朋友猫上学的时候一起带来的。

    翟夜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看着普普通通的食材做的普普通通的猫饭,会那么受欢迎。学习了相关知识之后,他才明白,应该是乌云做的猫饭里,蕴含了一丝金乌的力量。

    三只猫能够从中汲取到力量,加速成精。

    所以吃的最多的大白已经能够开口说话,吃的最少的猫弟弟看起来就要蠢……相对不那么特殊。

    学校过户的手续没法一次性办完,但基本不会出什么差错,下个礼拜再去一次就行。

    现在翟夜算是宠物学校名正言顺的老板,决定把二楼改装成小妖怪幼儿园,不需要跟任何人商量。

    想着小妖怪的破坏力和特殊性,说不定会发生类似他把自己家点了那样的意外,装修不能找普通的施工队,他直接打电话给村里干装潢的林楠,说了装修的事情。

    林楠在和宠物学校同一条街上开了个门店,电话刚挂掉没五分钟,就带着工具箱过来了:“大少爷,您想装修成什么样的?”

    “弄个小妖怪幼儿园,和普通幼儿园一样,有教室,有活动室,有午睡的地方。”翟夜想了想说,“嗯,最好再弄两间宿舍,万一有寄宿的小妖怪。这一层地方够吗?”就像有寄养的小狗一样。

    林楠不用量就在那儿点头:“够了够了。需要上幼儿园的小妖怪不多,没必要弄那么大地方。”

    他说着,直接拿激光尺量尺寸,唰唰几笔就在纸上画了个草图,一边给翟夜解释,“像李益那样跟着父母来大世界的小妖怪本来就没几个。小世界里这种未成年小妖怪是没法靠着自己的力量来到大世界的,来了也没法生存。”大世界灵气匮乏,小世界里出来的小妖怪还得耗费精力适应大世界的法则,根本活不到上幼儿园。

    像小狸力,迷个路两天时间,已经失去理智到连大少爷都敢咬。亏得没真咬到,不然已经没命了。

    哪还能和现在这样,教猫学狗叫?

    林楠迷惑地看着汪过来汪过去的大猫和小狗。

    不懂。

    他已经是个老妖怪了,没法理解小妖怪的世界。

    “大世界的这点灵气,哪那么容易变成妖怪?”

    翟夜刚想说乌云家的三只猫不都成精了?

    再一想,三只猫成精是因为金乌。

    金乌真好啊,他怎么就不是金乌?

    小鱼有什么用?

    海马也不能骑,只能吐个泡泡。

    林楠唰唰几笔就把大致装修草图画了出来,拿着草稿对着眼前的空屋子跟他说明:“这一间差不多就够生活区域了。我给你划两个小教室。隔壁那间可以做成活动室,也不用规划太多项目。这附近毕竟还有很多人类居住,小妖怪们如果需要上体育课,可以借用村里的小公园。”

    “嗯。”果然专业的事情得交给专业的人去办。

    想想这么一来,二楼的空余出来的地方还很多,反正要装修干脆一起弄了。

    林楠问客户需求:“要是暂时想不出有什么明确用途,我就弄个地板刷个墙再吊个顶,剩下的多留一些插座?”

    “行。”说完,翟夜想起来,带着林楠往最东面靠近另外一边的楼梯的方向走过去,指了指,“这间我做个办公室。你给我做个牌子挂上,以后要是有妖怪来,直接上这儿,免得和宠物学校混在一起。”

    这边的楼梯可以单独进出,不需要通过楼下的宠物学校。

    免得万一跑来一只老虎,把普通人给吓到,就算是吓到普通狗也不行。

    他自己就是个小妖怪(小神灵),特别清楚自己对灵力的控制力有多薄弱。

    反正现在的自己压根都还没摸到控制灵力的开关,全凭本能,人和鱼之间怎么切换的完全不清楚。

    现在这状态,别说是回去上学了,就是正常办公,他都担心会突然大变活鱼。

    “好的。牌子上要写什么?”

    “人间生存办事处。”

    第三十二章 丢件

    苍泽看翟夜去了楼上半天没下来, 上去看了一眼,就听翟夜在说牌子的事情:“要搬办公室?”

    翟夜“嗯”了一声:“原来的办公室太小了。回头梁秋颖来了,就让她用我们原来的办公室。”不然来个人谈事情, 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苍泽想着现在宠物学校里逐渐增加的普通人类, 觉得确实有必要保持一段距离:“能这么快就装修好吗?”

    林楠问:“很急?”

    翟夜不太清楚装修要多久:“还好。反正大办公室那边空着的位置很多, 可以让新来的人去那边待一阵。”

    林楠倒是积极,量了这间办公室的尺寸,开始直接在纸上画草图:“有什么特殊需求没有?”

    “没有,就照着普通办公室什么样, 就给装修成什么样。”

    “那这里给放一排文件柜, 这里放办公桌椅,这边弄个会客区,摆个沙发组, 边上弄个水吧?”

    “水吧不用了, 用幼儿园的员工休息室就行。”反正就在同一层楼上。

    “行。这里我再给你放几棵盆栽。”顿了顿, 林楠问, “要放个鱼缸吗?”

    “要!”最重要的差点忘了。

    要是没有鱼缸, 万一他突然变成鱼,大概只能自己跳进杯子里。

    一直在边上听着的苍泽这时候插话:“鱼缸交给我。”

    林楠看到苍泽毕竟不像是从小看到大的翟夜那样亲近,面对一尊陌生的神灵, 还是有些敬畏的,秉持着公事公办的强大职业素养,才保持镇定:“您准备放一个多大的鱼缸, 我要接上下水, 定制柜体。”

    “这些都不用, 你把地方留出来,别的我来搞定。”

    林楠犹豫了一下, 看向翟夜。

    翟夜没意见:“好啊。”

    一番讨论下来,林楠的草图已经画成效果图:“大少爷,你看看没问题的话,我就照着去定材料了。”

    “行。”翟夜感觉挺好的,“要签个合同吗?”

    “签吧。回头我算一下具体价钱,再给你个报价。”

    “好。”

    林楠又补充提醒了一句:“幼儿园那边会用到一些特殊材料,材料我有,就是结算方面……”

    “要用灵石吗?”灵石他没有,不过可以先找姚奇要一点,回头再找他爸。

    “啊,灵石也行。”林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的意思是,听说大少爷家里来了个草精,能不能让他帮忙拔几根您家的灵草给我?”

    直到现在都觉得院子里的全是杂草的翟夜:“行倒是行,只是这样你不会亏本?”

    “怎么会!血赚好嘛,怎么可能会亏!”林楠的声音都拔高了,马上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放轻声音解释,“那可是草精加持的灵草,拿着灵石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生意妖,从不做亏本买卖。

    像是怕翟夜会后悔,林楠催着他立马回家拔草给他当定金,拿了小草精拔出来的明显比昨天水灵了一点的十根杂草,高兴地跳着舞出去,高声嚷嚷:“大少爷,我老林办事您放心,一定尽快给你把办公室收拾好!”

    林楠开的装潢公司,在本地还是挺出名的。

    起码他们村子里,所有人装修啊维修什么的,全都会找他。

    附近的居民区的装修单子也是接到手软,工业园的工装什么的也有不少单子。

    后期的电器维修保养就更不用说了。

    他们有一个专门的维修门脸,生意比装潢公司更好。

    这么受人追捧,林楠肯定是相当有两把刷子的,首先施工质量和速度都很好。

    只是翟夜没想到速度会那么快。

    他第二天上班,本来习惯性到自己办公室里去,听到楼上有动静,还跟苍泽说:“林叔已经来了?”

    在他想来,哪怕昨天连夜画图纸订材料,今天也没法做事。

    “他昨天晚上就没回去。”

    “啊?”翟夜立马跑到楼上,看到墙壁已经刷完,吊顶都快扣好了。

    几株……个?树人挥动着树枝张牙舞爪地忙碌,装修进度跟开了十倍速还剪辑过了一样。

    最大的一个树人察觉到他们的到来,回头招呼:“大少爷,苍泽大人来了啊。刚刷完墙面漆,你们小心点别碰到。一会儿大理石送过来,下午就能铺好。家具已经跟我老表说过了,到时候他直接送过来。”

    树干上浮现出来的脸,布满楠木树皮的纹理,瞧着像是林楠长了老年斑,倒是不难认出来。

    林楠口中的老表,也是南山村的村民,叫林梓,开了个家具厂。

    两人同一个姓,住同一个村子,但不是亲戚。

    只是两人生意上有点往来,还表示亲近,相互之间叫一声老表。

    翟夜这回倒没受到惊吓:“林叔,你速度好快。”

    “哈哈哈。”林楠笑得很大声,“你让你金乌朋友过来烤一烤,让油漆快一点干,你明天就能搬进来。”

    他这么说只是开玩笑,没想到翟夜还真的联系乌云:“你今天晚上什么时候来接大白?”

    今天来上课的猫猫只有大白,另外两只各回各家了。

    毕竟猫是独居动物,成精之后他们需要的活动范围更大。

    哪怕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也避免不了一天三顿打。

    乌云每天来送猫的时间很固定,但是晚上来接猫的时间不一定,看他时间上的安排。

    乌云今天倒是有空,问:“怎么了?我现在去机场接小颜,一会儿顺路过来接大白?”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过来的时候,顺便帮我个小忙。”他算了算时间,“要不你们顺便过来吃个午饭吧。我让申叔那边多准备几个菜。”

    “也行。那到时候再联系。”

    全程听他打电话,林楠都惊呆了:“还真叫金乌来烤墙?”他们敢装修,一般是用灯烤。

    金乌烤墙,天方夜谭么不是?

    “反正就是让他来转一圈。”反正又不是多麻烦的事情。

    果然乌云来了之后,骂骂咧咧去楼上转了一圈,不仅把墙烤干了,还给挤了一屋子的树妖做了个日光浴,差点直接在办公室里扎根。

    林楠的树皮都晒得光滑了不少。

    大白瞧了瞧,伸长了身体用林楠的树皮磨爪子。

    “白姐,别!”那是人家的身体,可不是猫抓板。

    颜昊出差几天,大白这会儿看到了新鲜劲还没过,有点兴奋,见乌云和颜昊过来抓她,还以为是玩,在一屋子树妖身上来回蹦跶。

    身手灵活的乌云去抓大白,颜昊赶紧和树妖们道歉。

    他刚开完一个高强度的行业会议,身边没乌云跟着,刚下飞机,这会儿脑子都是懵的,看到一屋子妖怪也不害怕,很正常地跟一群妖怪交流了一番,还一起吃了个饭,甚至饭后还有闲心指点翟夜怎么搞宠物学校。

    苍泽在边上听着,难得感到受益匪浅。

    他能很快速准确地获取知识,但知识是死的,和实践中得来的经验很不一样。

    颜昊确实没做过专门的宠物培训学校,但他的农家乐里有狗狗公园,其中也有相应的培训项目,也配置了训犬师,对相关行业是有了解的。加上他参与过的项目不知道多少,比他们一群菜鸟厉害得不知道多少倍。

    他原本只是随便点几句,看看一群人全都是一副“还能这样做生意吗”的表情,叹了口气说道:“你不是招了个有经验的行政主管吗?要是没想着做大的话……”他看了看乌云,“让小赵过来带几天,好好梳理一下。”

    “行。我跟小赵说一下。”

    两人吃过午饭,乌云回到宠物学校,又给翟夜烤了一趟办公室,才抱着猫走人。

    最花时间的油漆完工,翟夜不到下班的时间,楼上办公室已经全部弄完,在搞卫生了。

    来接宠物的客人们,看到装满家具的大卡车进来,好奇问了一句:“你们是在搞装修?”

    “最近招了一些人,添置点家具。”翟夜站在一边,给客人介绍助理训犬师,“这是我们新来的助理训犬师温荣。”

    温荣站在翟夜身边,和一群客人相互认识。

    温荣生疏地跟客人们简单聊上几句。

    作为之前没有过训犬经验的新手,他现在能干的活主要就是一些打下手的工作。

    他之前预想中的遛狗?不用的。

    狗可以在设施丰富的场地内玩耍,甚至还有宠物泳池可以游泳。他只要在旁边看着就行。

    铲屎?不用的。

    宠物学校的两位阿姨兢兢业业,打扫格外及时干净。

    他最多的是跟在师傅身边学习。

    工作日的狗不多,他们很快就送完了所有狗,可以下班了。

    温荣站在办公室门口,想等他师傅出来了再锁门走人。

    姚奇对自己这个徒弟挺满意:“活干完了就下班吧。明天周末,早一点过来。”说着,他随手拿了一把小零食放他桌上,“垫吧一口。”

    臭弟弟饭量变小之后,零食的消耗速度急剧降低。

    自家做的零食保质期太短,得赶紧消耗。

    温荣收拾完桌面,看姚奇准备往楼上走,好奇:“师傅,总经理办公室是要搬去楼上吗?”

    “嗯。回头这里就是行政的办公室。”

    “我能去看看吗?”

    “走吧,一起去。”正好看看苍泽给臭弟弟弄的鱼缸。

    啧,臭弟弟竟然是鱼。

    翟夜和苍泽都在楼上,这会儿办公室里的保洁已经做地差不多了,家具开始进场。

    其它房间的墙面、吊顶、地板都做好了,卫生间和茶水间还有人在工作,看上去就像是这里原先就是装修好的,只不过这次重新收拾了一下。

    温荣也是这么认为的,就是有些吃惊翟夜新办公室真的巨大。

    得有一百平?

    姚奇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转了一圈,看到里面还有一个房间:“你还准备弄个休息室?离家这么近,想睡觉直接回家不行?”

    “解小叔说我爸让我空个房间出来放东西。家里一堆东西,没地方,放这儿也一样。”

    姚奇大概知道是什么东西:“还没送到?”

    “没啊。我爸也没给我快递单号。”他也不知道上哪儿查询,更懒得打电话给他爸。

    姚奇说着,看温荣已经在楼上转了一圈回来了,就提高点声音说道:“没事就下班吧。”

    “好,师傅,翟总,那我先走了。”

    看温荣离开,姚奇才对翟夜说道:“你还是联系一下你爸。”

    翟夜一边给翟琮打电话,一边问姚奇:“寄什么东西啊?丢件了?”

    “希望是你爸还没寄出来吧。”姚奇看翟夜完全没头绪的样子,“给你寄灵石。”

    灵脉通常和山脉走势相融合。

    家里两个山神,灵石少了谁都不能少了翟夜的。

    只是以前翟夜那情况不适合用,也用不了灵石,所以他身边一直都没有这些。

    按姚奇的想法,两个家长就算再不靠谱,应该也知道财帛动人心的道理。一个房间那么多的灵石,直接发快递,怎么想的?

    他们家不觉得灵石有多稀罕,那是他们家。

    灵石是修炼的基础资源和通用货币,大部分妖怪都是稀罕的。

    果然那头的翟琮听说之后,就说:“我前天……老婆,我是前天给儿子寄的快递吧?”

    姚洲的脸很快出现在屏幕上:“宝贝没收到?”

    她的脸色有点白,但声音还是中气十足,看不出有什么病气。

    翟夜稍稍放心:“妈,现在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

    “现在好多了。我天天去海里游上两小时。宝贝,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听你哥哥的话。”

    两个哥哥在边上同时点头:嗯,听我的。

    “哦。”翟夜很敷衍地应了一声,“妈妈……”

    之前他不懂,为什么好好的他爸妈要离开,而且那么仓促。

    现在他倒是明白了,是因为他濒临化形这段时间,身上的灵气不稳定,对其他神灵影响更大的是,他的规则也不稳定,会对身边的神灵产生冲击。

    如果是强大如苍泽这样的神灵,那这一点点波动是无所谓的。

    或者是乌云这样的通用规则,别的规则对他也没什么影响。

    太阳平等地照耀世人。

    但对于本身在旧世界崩塌中受过重创,后来因为生他又付出过大量力量的翟琮和姚洲来说,身边跟着翟夜这么一个儿子,无异于揣着一枚炸弹,说不好什么时候规则碰撞就直接炸了。

    翟夜的异常时间很短,很快就拿着手机摄像头对准自己的办公室:“妈,你看我换了个办公室,这个牌子是我自己写的字。林叔给我做的。我准备开个小妖怪的幼儿园……”

    几个人看着他的情绪转换,都没吱声,连苍泽都没跟在他身边,看着姚奇重新联系翟琮,毫不意外地得到确定的答复:“丢件了。”

    翟琮的脸色也不好看:“快递员拿着跑了。老子又不是没给快递费,这么一大箱子,快递费花了不少灵石。”

    姚奇问:“现在耀风那边怎么说?”

    翟琮脸色更加难看:“说是去找……等等,那边来了消息。”停顿了几秒钟,翟琮显然已经看完了消息,直接破口大骂,“快递员死了!说查到底……呸,不就是不想赔吗?谁知道这不是他们自导自演?吞件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要不是快递公司就那么两家,谁会选他们送!”

    翟琮的声音大到翟夜也听见了,凑过来问:“还有哪家?”

    “另外一家海外的,风评比耀风更差。以前偷小妖怪的件就算了,连老子的件也敢动手!”

    翟夜看他爸暴跳如雷,透过现象看本质:“爸,你打不过耀风的老板。”肯定的,不然他爸这个暴脾气,直接开干了,哪还会在这里大声嚷嚷?

    翟琮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明明背后就是大沙发,偏偏直接往地上一坐:“耀风的老板是白虎。”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有说四灵,有说四圣,有说四神兽的,各种称谓撇到一边不谈,这四位都是相当强悍的神灵。

    尽管山神不弱,但比起这四位神灵来说,要差了一截。

    哪怕白虎不直接打理快递公司,但各路神仙鬼怪总要给白虎面子。

    同样,白虎对旗下的这些神仙鬼怪的员工,同样具有约束力。

    只是一般情况下,快递公司的事情是不会麻烦到白虎的。

    看透了这一点的老员工们,偶尔就会干一些小坏事,不过通常就是欺负一些没什么背景,又机缘巧合有了点好东西的小妖怪。

    没想到这一次竟然蹦跶到了翟琮这个山神的头上。

    白虎?

    翟夜下意识看向苍泽:“左青龙,右白虎?”

    苍泽微微挑眉:“其实我跟白虎不熟。”

    强大的神灵拥有自己的地盘,一般不会去别人家的地盘,如果不是受到邀请,会被视为挑衅。

    等到原来的大世界崩塌,他们各自进入到自己的小世界里,联系直接断绝。

    翟琮看到苍泽显然有些紧张,声音都没了。

    他可太清楚双方的不对付了。

    翟夜出身的那地方,可以说是水族一脉,也可以说是他们山神一脉,但究竟是谁家的孩子……说白了,谁强就是谁家的。

    论实力,他们夫妻肯定抢不过苍泽,但谁叫苍泽那时候不在呢?

    天地崩塌,世界一片混乱。

    是他们护佑住了新世界的神灵,同时也是新世界的神灵庇佑了他们。

    不然那一阵消散的神灵还少吗?

    现在苍泽出现要跟他们抢孩子,他们没有能力阻止。甚至于翟夜本人,那么弱小的神灵,就算反抗,对苍泽又有什么影响呢?

    甚至于苍泽直接把翟夜吃了炼化,自己取而代之,也是有可能的。

    旧世界可不少这样的事情。

    翟琮面对苍泽,那是又心虚又害怕。

    感情上,他想直接冲回去,把自己儿子护在身后;理智上,他太清楚自己这么做毫无用处,反而可能会激怒到苍泽。

    在翟夜眼里,他们只是对视了一眼,他没放在心上,问他爸:“现在有什么线索,我们一起查一下。万一不是快递员吞了,是被打劫了呢?”

    运输过程中,难免会发生一些意外,譬如说“您的快递正在燃烧中”之类的。

    翟琮冷静了一下,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不是没这个可能。”

    虽然感觉一次性得罪两方势力,是真的活腻歪了,但世界上既然不缺乏没脑子的人,肯定也不缺乏没脑子的妖。

    很多妖怪生活环境相对简单,头脑也更简单,人情世故什么都不懂。说不定正好快递经过人家的地盘,被看到,顺手就给打劫了。

    说不定这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他没必要把事情想复杂,也没必要一下就上升到白虎头上。

    人家那么强的神灵,肯定不缺这点灵石。

    他把目前有的线索全都截图和视频发过来,其中包括那个死掉的快递员的视频。

    那是一只驯鹿妖,死了看上去只是一头普通的驯鹿。

    翟夜意外地没感觉到有什么不适:“我想去看看。他还在原地吧?”

    翟琮去问了一下,过了会儿发过来一个地址:“在的。”

    出事的位置在N市,距离H市不远。

    看上去似乎是快递员马上就要送到的途中,遭遇了意外。

    “快递从我爸那儿寄过来,应该不会经过N市。”

    所以,快递员会出现在那里,一种可能是快递员是被迫到了那里,譬如说被劫持;一种是快递员主动过去。

    他们晚饭也不准备吃了,翟夜跟林楠招呼了一声,就跟着苍泽和姚奇消失在办公室里。

    人类都走光了的宠物学校里,树妖们又露出原形,用自己比人类多出几十倍的树枝,快速工作。

    翟夜眨眼间已经到了N市的山里。

    很多人不知道,繁华的N市有着面积巨大的连绵山林,周围荒无人烟,像原始森林。

    一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驯鹿,躺在灌木丛里,看上去像是跑累了,躺下睡一觉的样子。

    自然界很少出现完整且新鲜的动物尸体。

    眼前的画面看上去正常,其实处处透着违和。

    几个穿着耀风快递LOGO夹克衫,身形魁梧的工作人员,散落在周围,显然在探测什么。

    他们似乎没注意到翟夜三个人的到来,翟夜不得不出声询问:“你好,你们查到什么了吗?”

    几个工作人员一下就被吓成了一群大白兔,红着眼睛瞪向翟夜。

    第三十三章 天罚

    翟夜没想到一群人高马大身强体健, 看上去十分彪悍的快递公司调查员,竟然会是一群兔子,还是那种常见的肉兔。

    在已经死了一头体型那么大的驯鹿妖怪的当下, 派出一群兔子, 真的是来调查案情, 而不是送肉的吗?

    双方对峙了三秒钟。

    为首一只体型格外庞大,肌肉线条格外明显的大兔子率先站起来打破沉默:“您是收件人吧?如您所见,快递员派送途中发生了一点小意外,我们正在调查。”

    大兔子站直的四条腿, 差不多能到翟夜的膝盖, 加上巨大的身形,像是一只矮一点的八仙桌。

    翟夜知道兔子的腿长,没想到兔子妖的腿能这么长。

    对方态度良好, 翟夜也抛开自己的小情绪, 问:“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对方很谨慎, 应该是在别的地方杀死了老鹿, 把他抛在这里的。事情应该是发生在一天前, 周围已经没有妖气残留。”

    也就是暂时还没有有用的线索。

    翟夜问:“我是兽医,能检查一下……”他斟酌了一下用词,“你同事的尸体吗?”

    大兔子盯着翟夜看, 一秒钟就低下头:“您请便。”

    翟夜直接联系了自己导师。

    作为得意弟子,他很容易就借到了解剖室。

    半小时后,翟夜就带着驯鹿妖的尸体到了解剖室, 伴随的还有一份N市动物园的动物死亡证明和请求调查死因的申请。

    不方便以人类形象跟着翟夜进入解剖室的苍泽, 变成小青龙手办, 钻进翟夜的裤兜。

    姚奇有些纠结,最后变成了一只小猫布偶, 跟着钻进了另外一边的裤兜。

    翟夜没怎么理会他们,换上白大褂,做好消杀,开始解剖。

    死去的妖怪的身体构造,看上去和普通动物没什么区别。

    或许体型会更大一点,身体组织、器官更加强壮。

    这一切在死去后,失去了灵气的保护,都抵不过手术刀。

    在手术刀划破驯鹿表皮的时候,他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附着在手术刀上,模糊到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感知上却无比清晰有什么东西存在着。

    苍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是因果。”

    神灵的愿望是一切。

    神灵希望知道驯鹿妖的死因,抓住杀害驯鹿妖的凶手,于是因果线出现。

    哪怕凶手抹去了所有线索,也无法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抹去由生死产生的因果线。

    翟夜感觉裤子一边的口袋里一轻。

    姚奇的声音随即响起:“他去追凶手了。”一只拳头大的三花小猫出现在解剖台上,“他是被吸干灵气死的。他的身体已经没有任何价值,和普通的石头没什么区别。动物和植物都不能汲取养分,所以才能完好的保留在那里。”

    解剖结果只能是猝死。

    驯鹿体型巨大,翟夜一个人操作,竟然没有觉得太累,只是内心并没有觉得高兴:“小妖怪这么容易死吗?死了会被吃掉?”

    三花小猫有个大大的围脖,尾巴尖扭了扭:“神灵也会被吃掉。无论是神灵还是妖怪,身上都汇集了大量的灵气,是天生的丹药。炼丹那些个,不过是后面产生的平替。”

    姚奇的声音悠悠响起,在解剖室里,像是从地狱里吹出来的风。

    翟夜看着他不吭声,转头去拿线,把驯鹿妖的尸体缝合好。

    三花小猫看他的样子,绕过来问:“吓到了?平时胆子不是很大的吗?”

    翟夜的动作很快,缝合的伤口很精细:“我是在想,阿奇竟然是一只公的三花猫猫?”

    由于遗传基因问题,三花猫绝大部分是母猫。三花的公猫极其罕见,而且很难活到成年。

    “你才三花!”他压根就不是猫!

    猫猫本来就那么大一点,激动起来全身的长毛都在飘,不像是毛毛那种一根根的,而是像散落的烟雾一样一缕一缕的。

    猫猫身上的毛,既不像老虎那样的条纹整齐,也不像三花猫那样花得很凌乱。

    怎么说呢?就是又整齐又潦草。

    翟夜的绝大部分注意力放在驯鹿妖身上,没空往瞧着毛很多的姚奇身上看。

    切,才不是因为他连一根头毛都没有。

    等翟夜把体型庞大的驯鹿妖处理完,已经半夜。

    他把解剖室整理完,带走驯鹿妖,被姚奇带回家的时候,已经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

    苍泽还没回来。

    他躺在床上,明明困得很,但身边没有习惯的小青龙抱枕,睡得不是很安稳。

    他感觉自己应该是睡着了。

    或许是因为驯鹿妖的关系,梦境中充满了戾气。

    周围的海水不如以往,令人作呕的气息笼罩着自己,让他感觉十分恶心。

    他下意识吐出一个气泡包裹住自己,刚想离开这片糟糕的海域,突然感觉到前方有一股熟悉的气息。

    对!

    撞他尾巴的坏家伙!

    他倒要看看那个坏家伙到底长什么样?

    某海岛上的阿米军事基地的船坞里,一艘漆黑的核潜艇上浮,舰首破破烂烂,一直到现在都找不到究竟是遭受了什么东西的攻击。

    偏偏在这么个基地里,潜艇无法修复,还得拖回本土去修。

    这么个庞然大物,还不太好拖。

    最后商量出来的办法,是先在基地里修到潜艇能够自己开,让潜艇自己慢慢开回本土去。

    海怪似懂非懂地听着基地里乱七八糟的人声和机械声,并不关心那些。

    巨大的眼睛里,全是撞得自己尾巴疼的家伙。

    尤其是在靠近这些岛屿后,他发现这些岛屿简直就是无底洞一样的垃圾桶,什么垃圾都往海里面倒。

    怪不得苍泽带自己游泳要去很远呢。

    海怪有些迟钝地想着,又有些疑惑苍泽是什么东西?倒是对自己游泳的海域感到很满意。

    要是所有的海域都能那么干干净净的就好了。

    海怪找不到别人帮忙,下意识吐出一串泡泡。

    体型变大之后,他吐出来的泡泡也变得非常巨大,筛出各种从海岛上倒下来的脏东西,全都扔回到海岛上。

    可惜海怪还小呢,扔了一会儿就扔不动了。

    海岛随意乱扔的垃圾太多,他只能扫一小片地方。

    一大早来蹭早饭的大乌鸦,嘴里吃着夏景切好的蟹腿肉,歪着头看明显精神不济的翟夜:“你晚上做贼去了?”

    “没。”翟夜本来不太想跟他说驯鹿妖的事情,但想想还是说了,说完叮嘱,“你飞来飞去的也小心点。”

    乌云其实一直挺谨慎的,听他这么说有些害怕:“这么无法无天啊。现在这些妖怪没人管吗?不对啊,你是新世界的神灵,应该都归你管的吧?”要不今天回去的时候,干脆叫个滴滴算了,等到了家门口,再变成鸟飞回去。

    翟夜愣了一下:“理论上是的,实际上做不到。”他一条连一根头毛都没有的小鱼能做什么?“唉,别提了,我昨天晚上做梦,梦到扫了一晚上地,才扫了一个小角落,怎么扫都扫不干净。”太无能为力了。

    要是今天晚上再梦到的话,他肯定拿个吸尘器……不行,吸尘器太不弱了,起码得用邱阿姨打扫时候用的洗地机才行,能坐在上面开的小车车。

    刚回来的苍泽听到翟夜做梦,本来想听听小朋友晚上究竟梦到什么了,没想到竟然是扫地?

    吃过早饭,乌云想了想还是飞走了,没叫车。

    平时他开车都是做做样子,习惯了飞行,开车的速度对他来说太慢了。

    翟夜昨天晚上睡得少,今天到了办公室本来想直接在沙发上躺一会儿,结果脚刚迈进办公楼大门,就听到训犬师的大办公室里一群人聊得热火朝天。

    除了老谷和温荣之外,小黄他们办公室的人也在,还有今天来报道的梁秋颖。

    翟夜走进去一看,甚至发现了王洵的身影,连平时不爱凑热闹的邱风邱雨两位保洁阿姨都坐在边上,时不时说两句话。

    说得最大声的,是个子最小的侯献。

    他一只脚踩在椅子上,一只脚踩在桌子上,手举得高高的,一脸眉飞色舞,说得口沫横飞:“绝对是天罚!坏事干多了,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什么时候他们的护国神山再yue一下就完美了!”

    “汪汪汪!”小狸力在办公桌上来回转圈,高声附和!

    翟夜一脸莫名其妙:“什么天罚?发生什么事情了?”

    跟在后头进来的姚奇看到侯献的样子,眉头一跳:“你给我下来!谁让你上桌的?!”还踩在他的办公桌上!

    侯献顿时就跳下了桌,动作轻盈,四脚着地,缓了三秒钟,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个人,不能把前爪放在地上,又站起来,还笑嘻嘻地把小狸力抱在胸前:“姚奇哥,你来啦。”

    新人们看到老板他们过来,有些拘谨,场面顿时显得安静下来。

    老谷不以为意,一张平时看起来很凶的脸上,这会儿满脸高兴,跟翟夜说道:“聊昨天晚上的新闻呢。哦,算起来应该是今天凌晨,隔壁岛国的几个海滨城市,突然发生了奇怪的海啸,卷起来的海水全都是黑漆漆又脏又臭的,简直像是没处理过的工业污水和生活污水,还是浓缩版的。反正现在那边受灾情况要说严重也不严重,没有淹没损毁多少建筑农田之类的,说严重也严重,那臭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清理出来。”

    王洵作为晚上敲键盘,白天睡觉的老虎妖,第一时间注意到了相关新闻:“不止呢。从昨天海啸开始,网上就有很多视频流出来,今天还有不少自媒体过去直播。不少人都被熏了出来。已经有些比较专业的主播,在做污染检测了,盖革计数器响得像蜂鸣一样。别的污染影响还不清楚,不过那些地方大概率是废了。”

    现代社会网络发达,信息传播的速度非常快。

    尤其是这种突发事件,信息源非常多,想要完全控制住舆论非常难。

    “国际军事论坛上也爆了消息,不过不知道真的假的,说是阿米的两个军事基地受损严重。前两天刚拖回去的那艘核潜艇,可能真的寄了。”

    作为一衣带水不共戴天的邻邦遭难,大家伙都高兴得跟过年似的。

    翟夜已经低头开始拿手机搜新闻了:“让申叔那儿今天做大餐。梁姐,一会儿你去订蛋糕奶茶。”

    梁秋颖没想到新工作报道第一天,接手的第一项工作竟然是这个:“行。”

    翟夜想着梁秋颖接手的工作内容,大部分都是他现在负责的,就对她说道:“梁姐,你跟我来一下办公室,我跟你说一下具体工作。”又对其他人说道,“你们该上班快去上班。”

    交接工作很琐碎,翟夜忙完,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中午的时候,南山民宿里今天大厅里热闹非凡,几十张桌子的人全都跟亲人一样,到处都是拿着酒杯端着茶水到处乱窜的人。

    申娇娇难得没全程照看翟夜,忙着给顾客们发糖。

    全场氛围那是比过年办喜宴还高兴。

    正好今天还是星期六,大部分人休息。

    他们这边午饭还没吃完,外面鞭炮声已经响了起来。

    没一会儿,不知道谁开了花车出来,站在车上敲锣打鼓。

    街道两边站满了人,三十多度的天气比不过心头的火热。

    翟夜他们吃完饭,也跟着凑了会儿热闹,看着花车上最显眼的食品厂LOGO:“这广告打的,可以啊。”

    作为老板,他觉得自己也应该有一点点商业头脑,紧跟潮流,于是他对员工们说道:“你们先回去,我去办点事。”

    姚奇叮嘱:“你别一去不回啊。”

    “放心,一点前我肯定到办公室。”说完,他拉着苍泽就走。

    倒不是他多粘人,昨天才有小妖怪死掉,他可不想今天接着有小神灵死掉,还是随身带个保镖的好。

    苍泽被拽了一下,感到挺高兴的:“出去办什么事?”

    “去银行取钱,再买红包,给大家发红包。”既然有高兴的事情,那最好大家一起高兴高兴。反正他只是表达个人朴素的情感,不影响什么。

    电子红包没感觉,还是拿在手上的票票看着喜庆。

    他低头拿手机算,到底该发多少数额的红包。

    168?

    好像有点少。

    这事情跟发不发的也没什么关系。

    嗯,既然是高兴的事情,那就发233吧。

    取这种数额,得到柜台办理。

    他直接打了个电话给银行经理,跟他说了一会儿要去取钱的事情,让他帮忙先准备好零钱。

    苍泽揽着他的肩头,避开今天街道上格外多的人群:“你不问我昨天的事情?”

    “对哦!差点忘了。抓到人了吗?”毕竟是自家掉的一间房的灵石。

    苍泽注意到他手腕上的灵石已经黯淡,一边重新给他换灵石,一边说道:“没抓到,不过有点头绪了。”

    上一次的灵石支持了好几天,这次的一天就没了。

    嗯,这叫开口了。

    小家伙能吃是好事,多吃多长,很快就能长……先长到巴掌大吧。

    下午有空的时候,让小家伙去鱼缸里看看,现在到底长多大了。

    “什么妖怪那么厉害?”

    “一只风妖。”苍泽指了指空气,“风无处不在,风妖就可以无处不在。理论上是这样。”

    很显然,实际并不是。

    “风妖长什么样?”

    风妖,不能算是普遍意义上的妖怪。

    他更类似于妖精,毕竟风妖并不是具体哪一缕风成精。

    但风妖的特性又更偏向于妖怪。

    只是风妖的数量极其稀少,连翟夜的学习资料中,也只是提起了一下名字。

    苍泽倒没有感到棘手:“等抓住就知道了。”

    翟夜去附近的杂货店买了红包,又去银行取了钱,回去还没到上班时间,直接给每人发了一个红包。

    刚做了一番简单了解的梁秋颖暗暗琢磨,宠物学校的营收真这么好吗?

    老板发钱也太痛快了一点,别没多久就倒闭了啊。

    这么大一片地方,每年房租赚出来都不容易吧?

    她中午没休息,一直在看宠物学校的相关资料。

    对她这种经验丰富的行政人员,想要理清楚一家公司的现状不算难,尤其老板对她这个新人非常放心。

    当然,一时半会儿,她也看不到具体财务相关的内容。

    看今天宠物学校里的人和狗那么多,应该……生意还算不错?

    周末人多,上午其实还好,下午明显人多了好几倍。

    翟夜刚跳进鱼缸,就被内线电话打上来叫下去,对苍泽说:“哥,你就待在办公室,有空帮我接一下电话。”

    “好。”苍泽看翟夜下楼,打开窗户。

    一只大白猫立马跳到了窗台上,不是大白,而是一只鸳鸯眼的狮子猫,威风凛凛地看着苍泽:“把我吵醒,是怎么回事?”

    “有人冒充你,你不管管?”

    狮子猫跳下窗台,一下跳过三米距离,轻飘飘落在大鱼缸上,对着鱼缸伸了伸爪子,抬起来舔了舔:“呸!海水!”

    苍泽给他倒了杯凉白开,放在茶几上。

    狮子猫三条腿跳上去,把刚沾了海水的爪子伸进去洗了洗:“老子是能随便冒充的?你说笑的吧?”

    苍泽看着狮子猫洗完爪子,开始舔爪子洗脸,心想幸亏用的一次性杯子。

    “有个叫耀风快递的公司,一部分业务是妖怪这边的,雇了一些妖怪员工。全世界都知道,耀风快递的大老板是白虎。”

    狮子猫一愣,变成了一只豹猫,一身豹纹油光水滑,圆圆的眼睛里写满不可思议:“这是当老子死了?我就是睡得久了一点。”

    说是睡,其实是严重受创后,通过漫长的沉睡来缓慢修复。

    苍泽也才“睡醒”没多久。

    很显然,有妖怪趁着这个机会,直接冒充白虎,干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豹猫舔完爪子,跳下茶几,开始在办公室里嗅嗅这个嗅嗅那个,看到个拐角就伸长了脖子蹭一下,最后跳到翟夜的椅子上,幸福地卷起来:“这味道……新世界的神灵诞生了。”

    苍泽把他叫过来,可不是为了让他过来睡觉的,不客气地把他抓起来:“你就不管管那个冒充你的?”

    豹猫被掐着后脖颈,悬空着长长一条:“你看我现在像是能管得了的样子吗?”

    他现在就是一只小猫咪,还是一个幻象,顶多就是给自己换个皮肤,本体在小世界里压根醒不过来,能不能别为难小猫咪?

    翟夜忙过了一节课,上楼喝口水休息一下,看到苍泽在跟一只猫吵架,小心靠过去,看到猫竟然没跑,顿时眼睛亮了起来:“咪咪,你是谁家的咪咪啊?”

    咪咪说:“我是你家的咪咪呀~”

    翟夜:“……猫这么容易成精的吗?”

    苍泽把豹猫用脚虚空踢了踢赶开:“他是白虎。本体还在沉睡,这是他的幻象。耀风快递那个是假的。”

    “啊?”

    苍泽昨天去追踪杀害了驯鹿妖的风妖,没抓到,就想着谁家的事情谁管。

    既然翟琮说的话不管用,那他就直接去找耀风的老板。

    大老板肯定不知道公司的每一件事情,但事情由大老板压下去,肯定比较容易解决。

    在苍泽看来,他应该让白虎把丢件的那些灵石赔了,剩下的怎么寄丢的,快递员怎么死的,那是快递公司自己的事情,跟他们就没关系了。

    云从龙,风从虎。

    风妖这种东西,白虎来抓,肯定比他要便利。

    没想到竟然让他发现白虎一直在自己的小世界沉睡,压根没醒来,根本不可能弄出一个快递公司。

    等到一伙人能够坐下来好好商量事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变成橘猫的白虎吃了一下午,罐头、猫条、猫饼干、冻干,炫了个四脚朝天,去村子的路上都走不动道,飘在翟夜身边,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翟夜很想伸手摸摸会飞的猫猫,但只要想到猫猫是一个和苍泽一样的神,就不敢造次。

    哦,猫猫和小青龙肯定是不一样的。

    察觉到翟夜的想法,苍泽在白虎见了鬼一样的瞪视下,变成一条小青龙,卷进翟夜怀里,抱好。

    猫猫惊讶地都忘记了舔爪子。

    或许不止白虎是冒充的,青龙也是冒充的吧?

    第三十四章 吃了一点人

    大橘猫坐在客厅沙发上, 把皮沙发往下明显压低。

    他抬抓把靠枕扒拉下来,试着踩了踩,对爪感满意, 才走上去团好, 开始舔爪子, 对着客厅里的人来回看了看。

    青龙那个缺了大德的狗东西,看了要伤眼睛。

    抱着青龙的小崽子……算了,身上的气息水陆两栖的,暂时还闻不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青蛙?

    哦, 听说是一条鱼。

    鱼的话,最后会变成个啥?

    幼崽这种玩意儿,为了保护自己, 伪装的手段都花样百出的, 他可看不明白。

    最后, 他的视线落在姚奇身上, 猫猫嬉皮笑脸:“哟, 老表。”

    姚奇一点没给面子:“滚蛋!谁跟你是老表?”

    “嗨呀,别这样嘛。都多少年了,还没改好暴脾气。”几个狗东西, 悄咪咪地在新神周围,一个个养得油光水滑的,状态可比他好太多了。

    果然他这种老实神, 比不了, 完全比不了。

    翟夜不太理解白虎的悠闲:“你被冒充了, 不生气吗?”

    橘猫把舔完的爪子揣起来,圆圆的眼睛看向翟夜, 突然叹气:“我生气也没用啊。你看我就是一只小猫咪,什么都干不了。风妖那种东西很邪性的。”

    “具体怎么邪性?”还能有比妖怪更邪性的吗?

    橘猫歪着脑袋盯着翟夜看了一会儿,视线落在他的手腕上,慢吞吞问:“你的金乌羽毛哪儿来的?你接触过金乌,风妖和金乌差不多。”

    翟夜一下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风妖可以像风一样,聚拢或者分散?风妖可以有很多个,也可以合并成一个?”

    之前上课的时候,由于学生中有一只金乌,姚奇谈了谈后羿射日的传说故事。

    在姚奇的口中,出现了另外一个版本。

    天上的十个太阳,不是十只不同的金乌,而是一只金乌分出来的十个化身。

    如果风妖也是一样,那干掉化身容易,但想真正抓住本体会很难。

    抓住了也没法真正拿风妖怎么样。

    就像金乌,只要世界上还有太阳存在,终有一天金乌会诞生。

    以现在自然科学的角度,太阳可以拓展为恒星。

    风,也可以是宇宙风。

    白虎如果是完全体,作为专业对口神灵,大概能抓到风妖,但别的神灵,想要抓住风妖,除非是风妖自己完全闯入了神灵的神域内,不然基本做不到。

    小神灵不太明白:“神不是比妖怪厉害很多吗?”

    “那可不一定。比神厉害的东西多了去了。”橘猫拿尾巴扫扫坐在自己身边的姚奇,“老表,哦?”

    姚奇抬手就拍了一下猫屁股:“滚!”

    猫屁股上下起伏,很有弹性。

    橘猫歪头看向姚奇,突然站起来,走到姚奇腿上,撅起屁股就开始呼噜呼噜踩奶:“来,抽我。”

    翟夜:“……”

    为什么突然转到了少儿不宜的频道?

    果然只要营养足够,猫猫们一年四季都可以……嗯。

    翟夜抱起自己的小青龙去厨房:“看看今天晚上吃什么。”

    小青龙学着橘猫的样子,试探性地趴在翟夜的肩头也踩了踩。

    冰冰凉凉的爪子,透过皮肤,轻飘飘落在有些酸痛的肩颈,翟夜感觉还算舒服,偏过头和小青龙蹭了蹭脸。

    昨天翟夜忙到半夜,今天又干了一天活,吃过晚饭,姚奇和苍泽都没赶着他上山下海,听小青龙给他讲了一会儿睡前故事,很快就睡着了。

    巨大的海怪出现在海底,昨天打扫干净的一小块地方,今天又被别的地方过来的污秽弄得脏臭不堪。

    他今天不愿意再扫地,感觉这个岛有点像洗不干净的粪球,直接吐出一串气泡“噗噗”过去,也不看看被噗噗的岛上怎么地动山摇,下潜到了几百米下的深海。

    这里很安静,几乎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海怪在海底来回转圈,感觉这地方很安静很适合思考。

    嗯?

    他要思考什么呢?

    海怪翻了个身,在海底仰躺了一会儿,被海底洋流推了一下,变成侧躺,就着边上的海底山脉磨了磨爪子。

    噫!

    得劲!

    海怪吭哧吭哧磨了半天爪子,想起来自己还在想事情。

    至于想什么事情……想不出来一定是周围的环境不对。

    他仰头看看上方,是臭水沟……臭海沟。

    他不想泡臭海沟。

    巨大的尾巴扫过海底山脉,海怪包裹着一个巨大的泡泡,飞快穿过浅海,停留在空中。

    水泡泡破开,强劲的海风吹过,带走他身上的水珠。

    他的模样很怪,长长的像蛇一样的红色身体,前面长着两条像陆生动物那样的大长腿,脑袋有点像鱼,打个哈欠里面全是牙齿,尾巴像龙很长,在身后轻轻摆动。

    像是被他的模样的丑到了,周围的海风都停滞了一会儿,海面都平静了不少。

    海怪显然很惬意,眯着眼睛打着哈欠,在距离海面不远的空中来回溜达,像个街溜子。

    喝醉酒的街溜子,飞得歪七扭八,时不时别到腿,跌进海水几下。

    “喂。”

    海怪嫌弃表面脏臭的海水,重新飞起来之后,甩了甩脚,听到声音抬起头:“啊?”

    提溜起来想甩干的尾巴扫到身前,一下拍在海怪脑袋上,把海怪直接打翻在海里。

    海怪气得逮着自己的尾巴就咬了一口,把自己咬得嗷嗷叫,沾到海水又呸呸吐水。

    一道青色的人影显现出来,笑得前仰后合:“你是奶牛猫吗?哈哈哈!”

    海怪大怒:“喵喵喵汪!”

    巨大的海怪在人影面前直接变成了一只巴掌大的奶牛猫,白脑袋白身体黑尾巴。

    他叫了两声之后,显然很困惑,不太理解自己怎么变了个样子。

    人影伸手朝海怪抓去:“你是谁家的崽?我说话你听得懂吗?怎么长成了这个样子?”

    奶牛猫盯着人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自己的时候,突然变成一头巨大的白虎,张嘴就对着人影咬了下去。

    人影猝不及防之下,发出一声惨叫,瞬间消散。

    白虎的嘴里叼着小半片身体,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低头变成一只奶牛猫,很快又变成海怪的模样,咔哧咔哧把扯下来的身体吃了。

    消散的人影突然又从半空中显现,像是周围缠绕着看不见的蛛网,拼命挣扎,却毫无用处。

    他惊恐地看着不断靠近的海怪,声音因为恐惧尖利到变调:“你竟然是神!这里竟然是你的神域……你的神域怎么能困住我?不可能的,我根本就没感觉到任何神灵的气息……”

    翟夜醒过来,打了个饱嗝。

    小青龙凑到他嘴边闻了闻:“你吃什么了?”

    “吃了个人。”翟夜下意识回答,“做梦吃的东西,跟真的一样?”

    “也许,你以为的做梦不只是做梦。”

    翟夜一下子激动起来:“我真吃了个人?!”

    “吃人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银渐层一巴掌拍开翟夜房间的窗户玻璃。

    玻璃应声而碎,他装模作样,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像是不明白自己轻轻一推,怎么就搞了破坏。

    三秒钟后,他觉得自己已经装到位了,就跳下窗台,走到床边,两只前爪搭在床沿,歪头:“喵~这里有一只可爱的小猫咪,你可以投喂。”

    碎掉的窗玻璃在他身后重新“长”好,让翟夜直观感受到自己这栋熟悉的老房子是个法宝。

    “咦?”银渐层收回一点爪子,后腿一个用力就往床上跳。

    小青龙一尾巴扫过来,把银渐层扫落到床边的地毯上,摔了个屁股蹲:“说话就说话。”一点边界感都没有。

    银渐层气得撅起屁股就在地毯上磨爪子:“我闻到了风妖的味道。”

    翟夜皱着眉头,刚想开口说话,一张嘴却干呕了一声,不到十分钟,就被苍泽送去了医院,挂了急诊。

    “脑震荡后遗症还没好?”

    翟夜被拉着做了一堆检查,证明脑子没问题,又转去了消化内科,蓬头垢面地拿着两盒健胃消食片出了医院。

    “我真吃了个人?”

    医院里到处都是各种情况的人,他这幅样子也没引来别人的注意。

    别人多看两眼,纯粹是因为两个戴着口罩都感觉很帅的青年。

    苍泽问他:“风妖什么味道?”

    翟夜回忆了一下:“没味道,吃空气。”

    梦境中吃掉“人”的感觉很清晰,但缺乏实感。

    非得要说的话,有点像吃棉花糖。

    瞧着巨大的一堆,一口咬下去,只有一点,还齁甜。

    这么一说,风妖还不如棉花糖。

    夏行已经开车等在了医院门口,把人接了就走,回家洗漱之后,又开车把人送到了宠物学校。

    翟夜嘀嘀咕咕地抱怨:“我都去医院了,还让我来上班。”

    夏行笑笑,解释:“姚奇大人说您吃多了,得多动才能更快消化,待在家里躺着不好。”

    翟夜慢吞吞地唉声叹气。

    自从接手宠物学校之后,钱没赚到几个,花出去还不少,还没个休息的时间,也不知道自己一天到晚都在忙些什么。

    心里面很丧,面对送宠物到学校来的客人们,他已经扬起营业微笑:“妮妮妈妈,今天这么早就过来啦?佳佳爸爸,昨天回去之后,佳佳还扑人吗?基础课团购还有的,到这个月底前报名都可以的。对,现在报名只要2999。”

    第三十五章 我的神域

    星期日的人比星期六还多。

    翟夜吃撑了跑不动, 被姚奇安排到宠物美容室里给狗洗澡吹风。

    几个新人看到了还想帮忙,全都被打发了。

    “没事。他一个人搞得定。”

    需要洗澡的狗子,不管之前多么顽劣不堪, 进到翟夜的地盘, 全都训练有素起来。

    纪律性比较好的德牧和聪明的边牧相互配合, 教导狗子们跳上操作台,甚至自助吹风。

    翟夜一个人游刃有余,把一只只半自动狗子送出去,交给今天第一天来报道的助力训犬师瞿思敏, 让她送去给狗主人。

    瞿思敏以前在宠物店工作, 给狗洗澡算是家常便饭,但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

    她可太清楚狗有多狗了。

    天使狗狗当然是存在的,但很多狗在主人面前乖巧听话, 并不代表在外人面前也一样乖巧听话。

    更别提很多连主人的话都不听的犟种。

    被洗澡和美容的狗抓伤咬伤是家常便饭。

    给宠物洗澡和美容, 绝大部分的时间不是在洗剪吹上, 而是和宠物做搏斗。

    只要宠物愿意配合, 那能节省大量的时间。

    话是这么一说, 但她从来没想过宠物能够这么配合。

    难道这就是训犬师的职业光环?

    说起来,她师傅和姚师傅也都很厉害,狗在他们面前乖得跟狗似的……这话好像有哪里不对?

    她脑海中闪过各种想法, 面带微笑将狗交还给在休息室里等候的宠物主人。

    有些人拿到宠物就直接离开,有些人则牵着狗和其他人热切交流。

    交流的重点,大部分都是养狗, 也有一部分会以狗为切入点, 拐去其它的方向, 譬如说约会。

    “现在还早,我们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我知道有一家新开的海鲜……”

    看到有一位女士已经露出明显不悦的脸色, 瞿思敏赶紧上前,对那位还兀自喋喋不休的男士露出一个标准的歉意笑容,随即对女士说道:“你好,刚才你办理的套餐有一个可选项目需要确认一下。”

    女士显然知道这是借口,她压根没办理什么套餐,松了一口气站起来,跟着瞿思敏走:“好的。”

    两人离开了休息室,女士才对瞿思敏道谢:“谢谢啊,那个人完全听不懂人话。”

    “是我们没考虑周全。”

    他们宠物学校是不提供单独洗澡服务的,只有游泳的狗,会给简单洗吹。

    现在夏天,来游泳的狗显然比以往多了很多。

    游泳课程也比以往紧俏。

    上课的时候,基本宠主一起上课,不会碰到这种骚扰。但等候洗澡的时间,主人会和宠物分开。

    瞿思敏问她:“露露还要再洗一会儿,我先带你去我们员工休息室坐一会儿吧?”

    “好,麻烦你了。”

    客人的休息室是一个朝南的大房间,地上铺着地毯,摆放着很多宠物杂志和宠物用品,有免费的茶水。

    员工休息室是在另外一边的一个朝北的小房间,地上铺着仿古瓷砖,摆着沙发和几张小圆桌。

    桌子上摆满了水果零食,水吧台上摆着咖啡机,靠窗的一面摆着一张茶桌,后头是一柜子的各种茶叶。

    这个员工休息室,还是这次楼上装修的时候,林楠顺便给布置的。

    三分钟后,这位刚才满心不悦的女士,躺在按摩椅上,看着电影,手边放着一杯香气四溢的祁门红茶,嘴里吃着芝士蛋糕。

    她今天是第一次来。

    课程是她妈妈看到宠物学校的广告,冲动消费买的体验课。

    她来之前觉得这种体验课肯定充满了各种推销,没想到人家压根没推销,体验课的钱就当是洗一次澡,感觉也挺划算的。

    没想到她在休息室里看课程资料,就来了个下头男。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宠物学校还是挺不错的。

    她家养的是一只拉布拉多,水狗喜欢游泳倒是好说,最大的问题是馋,嘴巴没一刻消停的,没东西吃能把桌腿啃了,要是宠物学校能把它这个坏毛病改了,钱也算花得值。

    上次狗子吞了她的耳机,去医院动手术花了两千多。

    这么一算,几千块的课程不算贵。

    去医院不仅花钱,狗子自己也难受。

    她刚才把课程资料放在了包里,现在拿起来重新看,看到上面有公众号,顺手掏出手机关注了一下。

    哦,最近夏季课程送五次游泳。

    想想每周洗狗的开销,她顿时觉得这个夏季课程很划算,直接就在公众号上下单购买。

    过了一会儿,瞿思敏敲门进来,手里牵着狗:“尹小姐,你家露露洗完了。”

    “哦,好的,谢谢。”休息室里待得太舒服了,她都忘了时间,把狗绳牵在手里,问,“刚才那个人走了没?”

    瞿思敏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谁:“走了,被我师傅吓走的,估计以后不会来了。”

    她师傅老谷,一张脸要说英俊确实很英俊,但瞧着就很凶,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尤其吓人,像是吃了几个小孩儿似的。

    刚才骚扰这位女士的下头男,在她离开之后,又把目标转向了其他年轻女士,瞿思敏哪怕今天第一天来上班,也不可能让这种人在她眼前蹦跶。

    本来以为她把尹小姐带走之后,这个下头男应该能有所自觉……呵。

    瞿思敏只能去叫了老谷过来。

    果然,下头男被老谷一瞪,立马跑了。

    他今天也是团购的体验课,应该是不会有下一次了。

    尹小姐一听,顿时乐了:“我刚买了这里的夏季课程,以后多多见面。”

    瞿思敏笑呵呵地送她上车。

    翟夜今天一天没吃饭,洗完狗出来的时候,全身多了一件五颜六色的狗毛大衣,戴着口罩都不敢开口,跟他们连笔带画一番。

    苍泽不嫌弃,拉着他就去走后门:“我先带宝回家洗澡,你们到时间就下班吧。”

    新人看着一个大帅哥牵着另外一个大帅哥离开,过了一会儿,瞿思敏小声问:“苍总和老板是那种关系?”

    怪不得两个人共用一个办公室,还搬去了楼上,同进同出的,中午吃饭的时候也坐在一起,肯定是。

    温荣愣了一下:“啊?哪种关系?”

    两人说话很小声,但其他都是非人类,听得一清二楚。

    姚奇回头:“狗屁那种关系。苍泽顶多算个小宠物!”

    “嘶——”年轻的新人们倒抽一口冷气,玩得那么花的吗?

    面相凶恶的老谷不想让人误会他们的宠物学校是什么不正经的场所,尤其是好不容易招到的助理,让自己的工作量减少了很多,赶紧解释:“他这是来自哥哥被抢了弟弟的嫉妒。苍泽是正经哥哥,不是不正经的那什么。”

    “他正经,难道我不正经?回去就把那两个狗东西都揍……”姚奇气得不行,刚想继续输出,感觉肩头一重,一条尾巴就从他肩膀上垂了下来。

    一只圆圆脸的黑狸花端端正正地坐在他肩膀上,冲着其他人招呼:“喵~”

    还是夹子音。

    姚奇追着猫跑了。

    瞿思敏愈发觉得她师傅好脾气。

    师傅长得帅有什么用?脾气好,能教自己本事才是好师傅。

    老谷察觉出瞿思敏对自己的好感,估计这个助理应该是不会跑,表示满意:“赶紧收拾收拾,差不多可以下班了。”

    瞿思敏意外:“啊?还有几只狗要晚一点……”

    老谷打断她的话:“我和老姚来就行,我们住得近。你们早点回家。”

    等两人离开,他就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渔具,溜达着去钓鱼。

    等人的事情交给老姚来,反正他早回家也是打弟弟。

    翟夜今天洗澡的时间长了一点,洗完澡出来,给苍泽看自己小腿上多出来的两排牙印:“我被什么东西咬了。”

    小腿肚上连着上下几排牙印,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翟夜抬脚踩在床上,俯身去数牙印:“好家伙,三排牙齿,什么怪物啊?”

    苍泽看翟夜看向自己:“不是我。我就一排牙齿,上下各一排。你这个上下各三排,应该还是那种尖牙。”牙印才会是这种相邻的点。

    翟夜拿自己的手比划了一下,想通过牙印的大小,来推测咬自己的生物的大小,但怎么想都不合理。

    应该来说,咬自己的东西应该挺大一只的。

    这么大的东西给了自己这么重的一口,他怎么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难道是压到什么东西的印子?

    他身边也没有这种形状的东西啊?

    算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他感觉最近自己的脑子逐渐简单化,对学习什么的完全没有兴趣,一天到晚吃了睡,睡了玩,偶尔思考一点东西,也是前脚想后脚忘。

    这会儿他想起来风妖的事情了:“你说这会不会是风妖咬的?”

    没见过真正风妖,但风那种无形无质的东西,变成什么奇形怪状都有可能。苍泽觉得宝说得对:“那他偷你的灵石,你吃了他一个化身,也算是收了点利息。你怎么抓到的?”

    做梦嘛,刚起床的时候脑子里还记得一些,等刷过牙洗过脸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现在已经过了一个白天,要不是肚子是真的撑,他现在已经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脑子里有齿轮慢吞吞地转动:“我是这个大世界的神灵,理论上来说,整个世界都是我的神域。风妖,在我的神域里。”

    第三十六章 一个老师

    苍泽觉得翟夜说的有道理, 但:“你现在还是个宝宝呢。”

    按照他感受到的气息,风妖如今的实力比现在的白虎还强。

    翟夜一个连变成小鱼还没变明白的小家伙,能够动用的神灵的力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还想使用神域困住风妖?

    虽然弑神的后果很严重, 但保不齐有神经病会上头。

    在苍泽看来, 现在的风妖就有神经病的趋势。

    现在的翟夜,就是碰上风妖的一个化身,也足够喝一壶了。

    按理来说,不管风妖冒不冒充白虎, 他开了那么多年快递公司, 从妖怪们手上赚取的灵石绝对不算少,怎么样都不该会缺灵石吧?

    翟琮寄给翟夜的灵石,确实很多, 但风妖这么一个大老板, 有必要觊觎这点灵石吗?

    “怎么没必要?”白虎被姚奇提溜着后脖颈, 玄在空中的两只前爪还在隔空踩奶, “现在这个世界, 灵石有多难弄,你心里面是一点数都没有啊。从灵气充裕的小世界里出来的妖怪还好,多少存了点, 供自己在大世界里维持生活大概够用。本身小妖怪的胃口也不大,消耗不了几块灵石。

    风妖那种大家伙就不一样了,兜里空空还吃得多。搞个快递公司是能赚一点, 但多少妖怪寄东西付灵石?现在很多妖怪寄点贵重东西, 情愿自己跑一趟, 机票、火车票可比灵石容易搞。”

    那确实是的。

    翟夜觉得猫猫说的有道理,但:“哥, 我家怎么有那么多灵石?”虽然他现在没灵石。

    姚奇:“你家有矿。你家的矿脉……灵脉保存得最好,养得最好。你当你爸妈是白养你的吗?”有大世界的神灵庇佑,哪怕神灵非常弱小,也是大世界的意志所在,肯定是有好处的。

    看看其他山神,能活下来的都没几个,活得好的更是凤毛麟角。

    现在这个世界是人类的世界,气运不在他们这一边。

    姚奇的运气不好,翟夜倒是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那我家还有好多灵石?”

    姚奇把猫一扔,要不是苍泽在,恨不得马上把臭弟弟摁在地上打:“你爸妈给你的那些灵石,是攒了很多年的,精挑细选的。你当灵石是黄金那种大路货吗?随便开采一下,一年多少多少吨的?换成普通人,就相当于你爸妈省吃俭用好多年,给你攒的老婆本一下就没了。”

    “哦。那我穷了。”翟夜得出结论,拍拍肚皮。

    等吃掉的这个风妖化身消化完了,他是不是要吃院子里的杂草来维持生活了?

    到时候要和猫猫抢杂草吃的话,他能抢得过吗?

    总觉得家里的猫猫越来越凶。

    苍泽:“……不至于。你爸妈没灵石,哥有灵石。”

    说着,他拿出一大把水系灵石,还变成了一串小铃铛,给宝戴手腕上。

    问题是他的灵石属性太单一了。别的属性的灵石,他有倒是有,就是不多,还得再找找。

    找灵脉,他以前没找过,但是可以学。

    毕竟是大世界,灵脉肯定是有的。

    风妖找不到,那是他菜,不代表自己找不到。

    灵石串太长,在胳膊上绕了好几圈。

    翟夜扒拉一下,扒拉不下来:“拿下来,戴着不方便。”知道这些算是自己的口粮,感觉就像是以前故事里描述的脖子上挂饼的懒汉。

    “去去去,有你什么事?”姚奇不甘示弱,掏出一把五颜六色的灵石,一股脑把翟夜穿着的工装裤上上下下六个大口袋全都塞满。

    翟夜的工装裤,顶多往裤兜里揣个手机,从来没想过往里头塞那么多东西。

    裤子更是承受不起重量,差点直接掉地上。

    翟夜双手扯着裤腰:“……我回房间。”

    姚奇给灵石的时候没多想,现在看臭弟弟一步一脚印上楼,忍不住趴在沙发上笑。

    苍泽看了也挺乐呵的,只是他没笑出声。

    等翟夜把灵石全都放好了下楼,所有人的表情都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都是该上班上班,该学习学习。

    七月中旬的时候,小妖怪学校终于全部装修完毕。

    林楠和林梓小心翼翼捧着一把灵草,略带心虚地解释:“本来应该早几天弄完的,没想到有一批材料被耀风快递耽搁了。”

    林梓也说道:“最近耀风快递应该是出事了。听说有不少快递都延了时间,有些等不及的妖怪,直接去派送点自提的。”

    翟夜也想知道妖怪们的交流频道:“你们哪儿知道的消息?”

    “耀风论坛啊。”

    两个老妖怪跟翟夜讲起以前的事情来:“大少爷年纪小可能没印象,以前耀风快递刚开始成立的时候是很好的。那时候收费是比现在贵一点,不过送得很快。为了方便交流,还搭建了网络平台,最开始只是方便查询快递单号,后来增加了论坛版块,大世界的妖怪就有了能够交流的地方。论坛的其中一个求购和售卖的版块,后来变成了购物平台,现在还有直播带货什么的。”

    “不过功能越多,服务越差。也可能是我们这些老家伙适应不了现在的东西,还是喜欢以前那种比较单纯的环境吧。”

    三个人说着,走到了翟夜的新办公室门口。

    林楠和林梓就告辞离开,翟夜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办公室的门牌。

    一只长相酷似薮猫的萨凡纳突然出现在翟夜身边,突然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什么呢?你看到我这么大一只猫猫都不害怕的吗?”

    翟夜:“……老虎看到我都害怕,你还是只小猫猫。”反正白虎又不敢在大世界显现本体,顶多就是个奇迹虎虎,“我在看这个——人间生存办事处。我要给妖怪们也做些事情。”

    大世界是人类的,也是其它生灵的,是世间万物的。

    白虎不太明白:“为什么要给别人做事情?”

    神灵高高在上,存在本身就是法则,其下的一切只有遵循法则生存。

    “啊?非得要说的话,那就是我想这么做吧,总觉得这么做了之后,我会变得更开心。”他希望自己的世界是多姿多彩的。

    然后翟夜就把大长腿萨凡纳抱起来,放到刚收拾好的教室讲台上:“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给孩子们上上课吧。以你白虎大人的渊博知识,教几个小妖怪,还不是轻轻松松?”

    萨凡纳下意识回答:“那倒是。”不是他吹,风所过之处,就是他的领域。哪怕他只是醒了一个化身,对于现代社会的认知也远超常人。

    翟夜估摸着以白虎没皮没脸的样子,肯定是不介意吃白事的,就换了个角度继续忽悠:“你看小妖怪们的破坏力那么厉害,没轻没重的,肯定得有个厉害的大佬才能镇得住。除了你,还谁有这个能力?”

    萨凡纳坐姿端正:“那确实是。”不对,“你不也可以?还有青龙和穷奇呢?”

    “我不行,我自己还得上课呢。你知道我只是一条没啥能力的小鱼。”连翻身都不利索呢,“苍泽和我哥已经在给我上课了。”

    穷奇肯定是指姚奇了。

    想不到啊想不到啊。

    虽然之前有过揣测,但真心想不到他表哥会是穷奇。据说穷奇很凶很坏的,区区一个阿奇怎么可能会是凶兽嘛,明明没那么坏啊。

    “那你让他们给小妖怪们一起上课不就行了?”啊,找他一定是那两个家伙不行吧。

    “你看现在的社会,不同学科都是由不同的老师来教的。我们现在只有两个老师,还分两个班级……”

    “为什么要分两个班级?”

    翟夜指指自己:“神一个班级,妖怪一个班级。神和妖怪肯定不能学一样的吧?”

    “那倒是。”

    翟夜又说:“反正你就是给小妖怪们上一些人类社会的规矩,让他们瞧着不突兀就行。我每个月给你发工资,到时候你想买什么买什么。你知道我们这里毕竟是训犬的学校,猫用的东西少,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还是自己买的比较合心意。”

    白虎对翟夜的忽悠听听就罢,不过想想现在的世界比起他沉睡那会儿的确实有了巨大的变化,多了解了解不是不可以,主要是现在这个化身待在新神身边有好处。

    好处不能白拿。

    既然新神让他干活,他就干吧。

    小青龙从翟夜的裤兜里爬出来,一路爬到肩膀上,先跟翟夜贴贴脸,特意选了自己毛绒绒的一面,再看向白虎,尾巴甩了甩。

    皮肤多又怎么样,毛多又怎么样,这是他家宝。

    白虎的耳朵往后一转,突然从讲台上站起来,露出自己现在这个皮肤拥有的格外优秀的大长腿,迈着正经不过的猫步,在讲台上走了一圈。

    老子毛多,还有大长腿,你有吗?

    小青龙:……五短身材!

    白虎:化形跟人本体碰,肯定是自己吃亏。

    算了算了,识时务者为俊猫。

    等等,刚才他怎么一点青龙的气息都没察觉?这家伙是溜出去干坏事了吧?难道是外面还养了别的崽?

    第三十七章 很有精神

    翟夜看白虎跑了, 把小青龙重新揣回兜里。

    小青龙马上又爬到他脖子上,变成一根项链挂好。

    翟夜低头看看自己今天穿的衬衫,露出一点大金链子应该没什么, 就随他去了, 到楼下找梁秋颖:“梁姐, 招两个门卫。”

    李益这个临时工可以直接下岗了。

    原来的总经理办公室现在变成了行政办公室,现在虽然还摆着两张办公桌,但家具布置已经换过了,显得比原来大很多。

    梁秋颖直接问他:“工资开多少?”

    “五千?”

    “别的要求有吗?”

    “起码幼儿园毕业吧?”

    “哈哈哈。”梁秋颖以为他在说笑, 简单记录了一下之后, 把门卫的要求给他看,“大概这样?”

    “嗯……性别可以不用卡那么死,体能达标就行。”

    梁秋颖想想单位里的两位体格强健的保洁阿姨, 顿时觉得老板说的有道理:“行。”然后想到什么, “要是这样的话, 我可以推荐一个人吗?”

    “说来听听。”翟夜直接拉了梁秋颖对面的空椅子坐下。

    梁秋颖低头去翻手机相册, 一边翻一边说道:“我有个邻居家的妹妹, 当兵去了,刚退役回来。”说着,她翻到照片, 把手机递过去,“喏,穿白裙子的这个。这是她还没当兵前的照片。”

    照片上的小姑娘漂漂亮亮, 笑容灿烂。

    翟夜瞧了瞧, 感觉:“岁数还小吧?不继续读书吗?没有安排工作?”

    “没有。她读书方面缺根筋。工作的话, 好像是时间短,达不到安排的要求, 现在在家呢,想找保安的工作,人家看她一个小姑娘,连面试都不给。之前找了份别的工作,干了一个多月实习,就被人找借口裁了。她人很踏实,体能肯定没问题。”说是邻居妹妹,梁秋颖的年纪要大上十几岁,小姑娘算是她看着长大的,为了表达能够胜任这份工作,她强调,“肯定能跑得赢狗!”

    翟夜肃然起敬:“那让她有时间过来面试一下。”

    “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她。你现在有空吧?”

    “有。”

    不到半小时,翟夜就看到照片上的小姑娘。

    本人比照片……怎么说呢?更加英气!

    姑娘很爽朗:“你好,我叫程静菡。”

    面试过程很顺利,甚至程静菡表示,她还有一个和自己差不多情况的战友,就是人不在H市。

    说着,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感觉自己的要求似乎有点得寸进尺。自己还是个连新人都算不上的未到岗人员,这么给单位介绍自己认识的人,好像有点不太合适。

    嗯,也许有些单位不乐意看同岗位的两个人关系好?

    缺乏社会经验的程静菡逐渐忐忑。

    翟夜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好啊,你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到时候我联系她做一个线上面试。不过我们的工资待遇就这样,她背井离乡过来工作,是不是愿意?你不用急着回答我,先问好你朋友再说。”

    程静菡大声:“好!”

    翟夜送程静菡出去,回头看到梁秋颖在办公室门口看着,见他过来小声问:“怎么样?”

    “嗯,很有精神。”

    梁秋颖不明白,这算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哦,你准备一下,程静菡后天来报道。”

    梁秋颖顿时就高兴了:“好!”

    翟夜:“……”都这么有精神。

    他拐到楼梯口,还没上楼,看到楼梯间门口一只身上背着个四叶草花纹不是很狸花的小狸花猫:“你在这儿干嘛呢?”

    成年皮肤玩腻了,开始进军幼崽界了?

    小狸花猫超大声:“喵!”

    翟夜感觉自己今天还是撑得慌,一点精神都没有,敢情就他一个人没精神。

    他哼哼唧唧回到楼上办公室,看到教室里坐着一只猫一只狗一只小草精,讲台上站着萨凡纳大猫猫,显然已经在开始上课了。

    翟夜在心里面嘀咕,没想到白虎的效率那么高,说干就干。

    咦?

    等等!

    白虎在讲台上,那楼下的猫是哪儿来的?

    翟夜很快就下楼把很有精神的小猫,变成瑟瑟发抖的小猫,为了避免把小猫吓坏,他很快就把小猫交给梁秋颖。

    梁秋颖找了个纸箱。

    厨房里,小黄给小猫准备了猫饭和水,很快就查到了小猫是哪儿来的:“王洵带进来的。”

    “啊?”翟夜甚至都想过会是李益带进来,毕竟小孩子乱捡小动物不是新鲜事。

    他还想过,会不会是大白叼回来的。

    乌云家的蛋蛋,就是猫弟弟叼回来的。

    “王洵带只猫过来干嘛?他不是专心生小老虎吗?”这是一只为了找老婆生小老虎,把基因传播了大片虎园的华南虎。

    想想还挺佩服王洵的,那么多老婆,白天要上班当野生动物,现在夏天晚上还有夜班,等没人了,他还得当程序员撸代码给小老虎赚奶粉钱。

    时间管理大师啊。

    他一天到晚就上个班上个课,就已经没有精力干别的事情了。

    小黄现在和王洵算是同一个部门的,混得很熟:“小猫放我办公室吧。回头晚上他过来了我问他。”

    “行。”因为宠物学校有小黄在,翟夜并不担心学校的安保问题。

    用小黄自己的话来说,他是几百年的老看门狗了,绝对行业资深。

    当然,明面上门卫室还得放两个人。

    他也不能因为小黄能干,就可着小黄一个人做事。

    梁秋颖看翟夜空着手回来,问:“小猫呢?”

    “王洵家的,先放小黄那儿了。”

    梁秋颖下意识看了看走廊另外一头网络运营的办公室,总觉得那里头神神秘秘的。

    其实要说多神秘,倒也没有。

    每天中午饭他们都一起吃。

    人家上班关着门也正常。

    而且人家还经营着宠物学校的自媒体账号,偶尔要直播带货,上下班时间和他们不一样也正常。

    就说王洵这个兼职的技术大牛,她到现在都没见过人,什么时候把猫送过来的?

    一点都不神秘的大老虎,其实下午就悄咪咪摸进了翟夜的办公室。

    看新办公室地方宽敞,直接原形蹲坐,乖巧:“大少爷。”

    翟夜坐在办公桌后面,仰头看大老虎:“嗯。”

    大老虎自觉这个高度有点不合适,趴下来压低脑袋:“大少爷,我有个成精的崽,可以送过来上幼儿园吗?”

    “……楼梯间?”在楼梯间捡到的,就叫楼梯间叭。

    他就说王洵怎么会捡猫,敢情是把小老虎加了幻术变成了小猫样子。

    老虎的耳朵往后贴着头皮,只敢低头认错,拿小眼神瞅翟夜。

    楼梯间是大少爷给他家姑娘起的名字吗?

    楼梯间三个字太长了,要是加上姓的话,得是“王楼梯间”。

    四个字的名字,考试的时候得吃大亏。

    他家姑娘名字刚写完,别人一道题目都做完了。

    “那叫王楼好了,正好还没来得及给我家姑娘起名字。”

    翟夜倒是不好接口了:“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不用当真。”

    “没事,王楼挺好听的。”

    “小朋友入学没问题,就是你把孩子带过来,起码给个人啊。她还那么小一只,学校里又全是狗,万一发生点什么意外怎么办?”翟夜就是气这点。

    哪怕小猫是幻术,王楼实际是只小老虎,但小老虎能有多少战斗力,还不如成年猫能打呢。

    哪怕小老虎是小老虎妖也一样。

    王洵被翟夜骂了一个小时,充分意识到了现在的生存环境和他熟悉的野外环境,甚至动物园环境都很不一样。

    他是想让自家小姑娘将来能够接触更加多姿多彩的世界,能够自由地选择融入人类社会,或者是在山林间自由自在,甚至有一天能够前往某一个合适的小世界闯出一片天地。

    不管将来怎么样,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安全地把王楼养大。

    王楼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真正的小妖怪。

    他王洵也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手爸爸,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翟夜已经生完了气,打印出一张纸:“来,填一下入园资料。填完,带王楼去给老师面试一下。”

    “还要面试?”他家小姑娘懂什么?

    “当然要面试,不然怎么知道学习进度,该教什么课?”

    “哦。”王洵很快就填完表格,“现在幼儿园有专职的老师?”

    “有。我们幼儿园的师资力量很强大的。”

    王洵下楼去把纸箱里的女儿抱到楼上,正好课间休息,看翟夜在教师办公室对他招招手,就进去了。

    里头一只白色的矮脚猫穿着红色小裙子,在翻看作业本。

    王洵还没感觉到什么,纸箱里王楼身上的幻术直接破灭,露出一只大概三个月大的华南虎幼崽。

    矮脚猫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一副眼镜戴上,还推了推:“哟,终于来了个小老虎。”

    说着,他直接跳进了纸箱。

    纸箱,是猫猫的圣物!

    老虎幼崽的大爪子一下就拍到了矮脚猫的脑门上:“嗷呜嗷呜嗷!”

    矮脚猫大怒:“没大没小,把你的爪子拿开拿开!”

    他挥动着小短腿,无奈太短了,压根碰不到老虎腿。

    翟夜默默退出办公室,感觉到自己脖子上一动。

    小青龙抬起头,冲着白虎的办公室笑:该!

    第三十八章 降临

    翟夜回到自己办公室, 把脖子上的小青龙拿下来。

    小青龙在桌子上盘成一个U形枕:“要睡觉吗?”

    “不睡。”他戳戳小青龙的指甲,“你刚才干嘛去了?”

    小青龙快速踩住他乱动的手指,实施龙爪在上原则:“去耀风快递的公司一趟。”

    翟夜的好奇心一下就起来了, 把手指抽起来, 继续放小青龙爪子上面:“怎么样?”

    “普通快递没什么影响。”小青龙动了动自己的爪子尖, 看着自己的爪子没法像猫爪子一样缩回去,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爪子抽出来,又轻轻踩到翟夜的手指上,“妖怪是少数, 妖怪雇员的数量不多, 大部分还是用来维持网络运营那块的。快递员总共没几个,都是一些擅长速度和耐力的妖怪。”

    翟夜想想就明白了:“本来大世界的妖怪数量就少,寄快递的需求也少。加上妖怪的速度快, 没必要像普通快递那样设置那么多网点。他自己就是可以分化成很多个的风妖, 初期他一个妖应该就能干出一家公司了。”

    风妖速度快, 实力强, 简直就是天生的送快递选手。

    小青龙的爪子冰冰凉凉的, 覆盖着细密的鳞片。

    之前在海里面游泳的时候,巨大的龙鳞比他整条鱼都大。现在小小一条龙,还是软敷敷的枕头的样子, 摸上去就软软的。

    “嗯。妖怪部分的影响也不大。那么大一家公司,平时具体事情都是总经理在干,现在还没人发现老板不在了。”他见翟夜的手指不动了, 侧过身躺下来, 两只前爪一起抱住他的手, 学着大白抱住猫弟弟蹬腿的样子,先咬了咬, 轻轻蹬了一脚。

    化形的抱枕软绵绵的没一点攻击力。

    嗯,宝强壮了很多,已经能够扛得住抱枕的一蹬之力。

    “我就吃了风妖的一个化身而已,他们老板还在的。”没啥味道,能让人吃饱的空气。

    不对,他吃什么不行,怎么惦记着吃妖怪呢?

    “在,他也得敢联系。”他只是比较难抓住风妖,不是说真的没可能抓住风妖。

    不行就多抓几个化身,风妖也得喝一壶。

    小青龙抱枕又团起来,对翟夜说道:“我得出去一阵,你在家乖乖的。想去海里玩,可以让姚奇陪着。”

    “好。”苍泽自己没说,翟夜就不问他去干嘛,手上的小青龙抱枕没什么变化,但感觉少了点什么。

    他试着把小青龙掐着咯吱窝举高高,小青龙长长一条垂下来,尾巴尖还会勾起来;把小青龙托着屁股抱在胳膊上,小青龙会把两只前爪搭在他的肩膀上,跟他贴贴脸。

    翟夜的眼睛一点一点亮了起来:“宝宝!”

    谁能拒绝一只小青龙宠物呢?

    只不过龙神大人太威严,平时的翟夜都是用洪荒之力在克制罢了。

    现在龙神本神不在,留下个没多少力量的化身,翟夜觉得是时候拥有自己的宠物了!

    小青龙把脑袋贴着他的颈窝蹭了蹭,附和:“宝~”

    翟夜抱着小青龙在办公室里转圈圈:“你好可爱啊,你怎么那么可爱~”

    小青龙像猫一样呼噜呼噜:“宝可爱,宝最可爱~”

    翟夜兴奋得不行,姚奇很快就上楼来骂人:“把办公室当跑狗场了?一圈圈的犁地呢?”

    周末忙了两天,今天好不容易可以缓一缓,能不能让人静静心心教徒弟?

    “嘿嘿。”翟夜抱着自己的小青龙,往沙发上一躺,把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横在那儿的大白吓得跳起来。

    “喵!”

    翟夜赶紧道歉。

    大白已经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姚奇骂完人就下楼。

    翟夜一看办公室里又自己一个人了,就抱着小青龙在沙发上打滚,完全没注意到小青龙的眼神变得灵动,在和翟夜对视的时候,很快又变得懵懂起来。

    唉,小黄自从有了仓鼠精同事之后,遛狗就用不着他了。

    他也有点不好意思遛妖怪。

    现在他可以遛小青龙!

    虽然只能在村子里遛,但很帅很拉风有没有!

    翟夜一整天都是好心情,连快递丢件的事情都抛到了脑后,下班回到村里,看到几台挖掘机在村子的小公园边上,已经挖了个很大的坑,好奇:“这是在干嘛呢?”

    一个一头奶奶灰头发的青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解释:“学生家长硬要捐钱造个游泳池。”

    翟夜刚还在想这个人是谁,一听声音就明白了:“白虎老师。”

    他才站在这儿没两分钟,一个标准工地打扮的男人就走了过来:“工地危险,注意保持距离。”走近了两步,他显然是认出了翟夜,严肃的脸上马上堆满了笑,“翟夜先生,你好,我们是苏阳建工的。我姓黎,您叫我小黎就好。”

    苏阳建工?

    翟夜听着有点耳熟。

    等小黎说出颜总两个字的时候,翟夜已经想了起来。这不就是颜昊家的那个建筑公司嘛。本来说是要关了,后来换赛道,专门承接一些小项目。

    村里的小公园给小妖怪幼儿园当上体育课的室外操场。

    颜昊这个豪气的学生家长就捐赠了一座泳池,还不是直接出钱,而是既出钱又出力。

    翟夜客客气气地跟他们道谢,转头就看到夏行和夏景已经在小公园的紫藤花廊下摆了一堆东西。

    旁边还有不少村民,在给施工队做后勤,脸上一个个都喜气洋洋的。

    翟夜特意看了看时间:“今天不是礼拜一吗?你们都不上班?”

    在人类社会生活,妖怪也是要花钱的,要花钱就得上班。

    人群中一个五十来岁的高大老头笑呵呵地吃着冰淇淋:“高兴嘛,给大家放个假。反正今天周一也没多少人。”

    翟夜这才注意到人,恭恭敬敬叫了一声:“申叔。”

    这位就是南山民宿和酒店的老板,村里大部分人都在他家的酒店里上班。

    南山酒店是一个连锁酒店,可不止村口这一家。

    申叔对他招招手,等他走到身边,亲自挖了两个冰淇淋球递给他:“等游泳池挖好了,你就可以在里面玩了。”

    个头还没筷子长的小鱼本鱼表示:“这里太小了,我去海里玩。”

    申叔听得哈哈大笑:“好好好。咱们家大少爷就该去大海里。”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看到一条小青龙从翟夜的脖子上坐到他腿上,和翟夜你一口我一口,把两个冰淇淋球分了。

    等翟夜跟夏行夏景回家,申叔才倒抽了一口冷气,问周围的人:“看到没?大少爷竟然跟别人分东西吃。”

    大少爷什么都好,就是从小到大都护食得厉害。

    从来只有他抢别人的东西吃,哪有他给别人分东西吃的?

    有个在南山民宿工作的村民说道:“大少爷最近改了很多,饭量小了,给亲近一点的人分一口吃的不奇怪。”

    申叔还是觉得这事情很不对劲:“也不知道老翟和老姚什么时候回来。”

    以前他知道的神灵,应天地而生,不像妖怪需要从小妖怪一点点长成大妖怪,而是出生时候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但大少爷的本体要只是那么一条小鱼,显然不合理。

    翟琮和姚洲两个山神,生出来一条鱼,本身就不合理。

    唉,算了,神灵的事情他搞不懂。

    小黎他们工程队干得热火朝天,村里人配合得不得了,也没有什么噪音扰民之类的投诉,反而让他们避开中午的烈日,晚上给他们把大灯照得贼亮。

    边上永远有人守着,后勤工作相当给力,缺什么只要随便找人说一声就行。

    小黎觉得原本三四个月的工期,能减一半。

    翟夜看着唰唰就挖了个大坑的工地,疑惑:“要三四个月?按照这进度,不是三四天的事儿?”

    小黎哈哈大笑,拿着图纸给外行人解释:“肯定不止,挖坑是第一步,接着还得弄个规整的形状,得做防水,得走水电,顶上还得盖棚,要有更衣室、淋浴区一堆东西,周围还得做配套的绿化。三四个月已经算是快的了。”

    翟夜本来以为造的这个游泳池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池子。

    至于什么更衣室之类的,反正在村子里,有必要吗?

    家里换完衣服出来跳进去,再跳出来不就行了?

    但人家愿意花钱:“辛苦了。”

    “哈哈哈,不辛苦不辛苦。”对他们这些打工人来说,做什么项目都是一样拿工资。当然有项目奖金之类的,但做自家的项目比给做外面的要省事多了,没那么多扯皮。

    村子的小公园在村子靠南的一侧。

    自从开始造游泳池之后,他每天早晚都会溜达过去看一眼进度,每次都看到许多工人在那儿干得热火朝天,进度真的是一天一个样,很快就看到了游泳池的雏形。

    白虎看到翟夜背着手回来,问:“看得怎么样?”

    翟夜回到自己家之后,才敢说实话:“我觉得有点小。”

    姚奇在厨房钻研新菜谱,听到他的话,特意走到客厅骂一句:“你个小猫猫鱼,还嫌弃游泳池小?这么多灵石也不知道吃到哪里去了,一点肉都不长。”

    就算长度没变化,长点小肚腩也行啊。

    说起这个,白虎老师也表示翟夜有问题:“看看王楼,从入学到今天才一个多礼拜,已经长大了一大圈。看看你!”

    长辈们都喜欢傻吃猛涨的小孩子,翟夜在这方面属于严重垫底。

    “哼。”翟夜不理会两个人的集火,把变成一米多长的小青龙抱在怀里,“我先上楼学习,吃饭了叫我。”

    姚奇恨不得拿个锅铲锤他一顿:“狗东西,等到了真正成年,非把他脑袋给打肿。”

    以为脆皮属性能跟他一辈子?

    天真!

    翟夜把小青龙顶在自己头上,到楼上书房就开始看书……看小说:“那个游泳池是真的有点小,我感觉我很大……”

    小青龙抬起爪子指了指书桌上的小玻璃缸:“很大。”

    玻璃钢就是最初苍泽在温泉池里弄的那个,现在里面铺了细沙,摆了树枝和水草,里面有几个翟夜抓来的小螺蛳和小虾在活动,是个淡水缸。

    翟夜马上把嘲讽他的小青龙抱起来亲亲惩罚:“敢再这样,我就亲死你!怕了吧?”

    小青龙一点都不怕,甚至觉得这个威胁是鼓励行为。

    并没有保留太多能力的化身,只会遵循本能行为,继续指着小鱼缸:“宝是小猫猫鱼。”

    “嗨呀!今天不亲死你是不行了!”天啊,小青龙真可爱,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原来这就是有小宠物的感觉吗?

    有宠物的人也太幸福了叭!

    他现在也是有宠物的人了,好开心!

    虽然现在的小青龙等苍泽本体回来之后,就不会这样了,但现在还是好开心!

    翟夜心情特别好,晚饭多吃了一点。

    和以往那种多吃了亿点也没事不一样,现在的他撑得难受,甚至晚上都有些睡不着觉,睡着了也不是很安稳。

    小青龙抱枕毕竟不是苍泽,不会把他摁住不让动,只是看着他在床上把自己一个翻身接着一个翻身,从左翻到右,再从右翻到左,再接着翻……就翻下了床。

    床边的地毯柔软厚实,翟夜裹着夏凉被摔到上面,半天没动静。

    小青龙趴在床边,低头看底下的被子卷,用尾巴轻轻扫了扫,想把被子给扒拉开,免得闷到了。

    尾巴完成这个动作比较困难,他就从床沿垂下半条身子。

    前爪还没碰到,被子卷就自己动了动,先钻出来的是几缕头发。

    乌黑的短发突然飞快变长,变成红色,然后竖起来,变成一排鱼类常见的背鳍。

    大概是察觉到没有什么危险,很快就收了回去。

    夏凉被已经被背鳍上的鱼刺戳破,挂在背鳍上,导致他不能把背鳍收成顺滑的形状。

    长长的红色尾巴从夏凉被后头伸出来,像是里头藏着一条蟒蛇。

    尾巴不能伸直,显然让他有些不高兴,平时空旷的房间,突然变得狭小起来。

    “宝?”挂在床沿的小青龙有些不确定,叫了一声这个藏头露尾的家伙。

    “……宝宝?”

    没错,是宝的声音。

    小青龙飞到他身边,问:“宝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嗯……想出去玩。”说着,他就推开后窗,沿着墙壁爬下去。

    两层楼的窗户高度,对他现在的身形,就像是简单下了个台阶。

    下去之后是家里长势很不怎么样的菜地,他试图避开长了菜的地方,但爪子太大,还是在上面留下了巨大的脚印。

    爪子难免伸进泥里,带出来土还抖了抖爪子。

    小青龙飞在他身边,问:“宝要去哪里玩?”

    下意识想找个水龙头洗爪子的大海怪,看着比他指甲还小的水龙头有点懵,抬头看看小青龙,想起了自己也会飞,试了一下,果然飞了起来,就是飞不高,重心也掌握不好,一个不注意,尾巴就掉在地上。

    这下好了,爪子还没洗干净,又把尾巴弄脏了。

    爱干净的大海怪有些焦躁。

    意识不多的小青龙只会由着他,跟着他扒开了半堵墙,低低飞着,用尾巴在村里的水泥路上犁出一条不太规则的沟。

    大海怪意识到的时候,会抬一下尾巴,隔不了一会儿又落下去。

    他显然对飞行不太熟悉,速度很慢。

    笔直的南山村路上,多了一条又粗又深的虚线。

    小青龙完全不觉得翟夜干了什么错事,反而觉得宝长得真快,睡一觉就长大了,还很有力气,是个强壮的宝宝,很欣慰地看着他在游泳池工地里一阵倒腾,把里头的泥浆水滚了一身,还挖得乱七八糟。

    村里在外面卖菜的刺猬精,凌晨三点出门发现不对劲,到游泳池工地一看,直接被吓出原形,倒腾着四条小短腿,站在游泳池的坑边上艰难地举起手机拍照,四只小爪子一起叩字发朋友圈,慌得一批:“卧槽卧槽卧槽,发生什么事情了?外族来攻打我们南山村了?”

    很快,全村人都被叫醒了。

    本来工地肯定是会留人值班,主要是看守工地上的财物。

    但是工地位置在南山村里,周围安保非常好。最初几天,工地确实留了人,但发现确实没这个必要。

    项目难得在市内,所有人都更倾向于回家休息,就没留人,谁都没想到,他们在陆地上竟然会遭到海怪的攻击。

    姚奇来得不算太快。

    主要是村子就那么大一点地方,对于随时能“卷起一阵妖风”的村民来说,这点距离可以忽略不计。

    姚奇还没看清底下黑漆漆裹满了泥浆的东西,闻着味就知道那是他臭弟弟:“翟夜!”

    看他暴跳如雷的样子,其他村民也被吓了一跳:“啊?这是大少爷?”

    “大少爷长得真快啊。”

    “几天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大少爷这是长得像妈妈啊,姚洲也喜欢挖坑。”

    “对,柜山那边村里的湖就是姚洲挖的。”

    “大少爷跟妈妈真是长得一模一样。”

    “性子也随妈妈。”

    知道是翟夜之后,村民们迅速转换了态度。

    连刺猬精也变回了人形,上了他的小货车:“我去批发市场拉菜了。你们看着点大少爷,大少爷这样不会着凉吧?”

    其他人把刺猬精赶走,虽然不觉得鱼待在泥坑里会怎么样,但:“还是把大少爷叫醒吧。”

    “要睡也回屋睡。”

    “实在不行就去睡南塘。那边大,还有水。”H市是正经水乡,天然的人工的水系遍布。

    南山村的各种河流也有好几条,南塘是其中最大的一个河塘,里面有人养了荷花,菱角,鱼什么的。

    再过一两个月,就有妖怪会采了荷叶、莲蓬之类的放在民宿卖,生意非常好。

    当然这些东西不值什么钱,包括其中的菱角和卖鱼的收入,都会补贴给村里一些困难家庭。

    其实是一些由于客观原因,没法外出工作的妖怪。

    南塘是村里一项比较重要的收入,要是把这么个玩意儿放南塘,那里面的东西就别想要了,但提议的人和其他人都没反对。

    “对对对,那里好。”

    只有姚奇怒骂:“好个屁!”

    整个工地都遍布泥水,姚奇看着周围根本没有下脚的地,臭弟弟身上更是没一点下手的地,干脆做了个虚空抓物的动作。

    泥坑里的大海怪一下就被提溜起来,还活泛起来,强而有力的尾巴来回扭动:“放开放开放开!”

    姚奇还差点真被他给扭开了,虚空照着尾巴来了两巴掌:“再动一个试试?”

    试试就逝世!

    大海怪仿佛回到了少年时期被表哥支配的恐惧中,乖乖垂下尾巴不动了。

    姚奇看着一地狼藉,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对村长说道:“明天小黎来了,让他来找我好了。”

    在他们南山村,村长就是个给村民们打工的,实力最弱小的妖怪。

    有为青年模样的村长满口称是:“好好好,我就在这儿等着他过来。”

    嘶——这一堆的,也不知道要赔多少钱。幸亏大机器前两天已经开走了,不然赔钱是小,延误工期是大。

    这个项目,他们还不是甲方,说话都不硬气。

    人家出钱给他们买东西,他们还把人家碗给砸了。

    小青龙飞在边上,不太理解姚奇为什么要打翟夜:“宝玩水,宝好。穷奇打宝,穷奇坏。”

    姚奇冲着小青龙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你个弱智讲话。”

    想想苍泽回来,发现自己被穿上了小裙子,带上了发箍,拍了很多粉嫩嫩的照片,一定很精彩吧。

    姚奇把大海怪拖回翟家,还没进院门,就看到塌了的半堵墙。

    翟家的房子是法宝,围墙可不是。

    大海怪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犯了错,小狗一样来回扫尾巴。

    只是小狗的尾巴小小软软毛绒绒,他的尾巴巨大一条,一扫就把路两边的树左右横扫,一个来回起码倒了六棵树。

    姚奇现在对臭弟弟的破坏力已经麻了,干脆把一直顶在他脑门上不成型的夏凉被弄掉:“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怎么长这么随便?!”

    第三十九章 后腿

    在看清楚翟夜的长相后, 姚奇一瞬间觉得,还不如照着他长呢,起码……起码不秃。

    通过家长的态度, 意识到自己犯错的小……年纪小神灵, 卷着两条长长又粗壮的前腿, 趴在家门口,眼巴巴地看着姚奇。

    大海怪的样子着实凶恶。

    姚奇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家长滤镜太厚还是怎么回事,竟然觉得臭弟弟这样有点可怜,然后就把矛头指向小青龙:“你就是这么看着人的?”

    小青龙招了一朵云, 大概一平方米, 飘在大海怪上面给他冲干净身上的泥水。

    面对姚奇的指责,他一脸莫名:“宝很好啊。”

    夏行和夏景拿着刷瓷砖的刷子,给大海怪刷洗。

    在人类社会混了很多年的妖怪, 完全理解姚奇这个家长的心情。

    成年妖怪的崩溃就在一瞬间。

    但他们也理解苍泽的想法。

    龙神才刚离开自己的小世界没多久, 哪怕可以快速接收现代社会的知识, 也不代表能让他能够共情。

    作为并没有保留太多龙神意识的小青龙, 还落到大海怪冲干净的脑袋上:“宝玩得很开心。”

    姚奇深呼吸:“随便你们!”

    他很气, 又不好放任继续让小青龙看管臭弟弟,只能搬了把椅子守在院子门口,看奇形怪状的臭弟弟身上冲下来许多泥浆。

    天气炎热, 最近连着半个月没怎么下过雨,这一下倒是凉爽了很多。

    光秃秃的大海怪,冲刷起来很方便。

    看大海怪洗完澡, 小青龙操控的云升起, 慢慢变大, 给这一片地区下了一场久违的雨。

    早上起来的人们,难得感受到夏日里不到30度的气温, 甚至因为水汽的缘故,还带着点凉爽。

    巨大的乌鸦落在围墙上,低头看着和墙差不多高的奇奇怪怪的……鱼:“啊?”

    他今天一早把大白送去学校,在天上似乎看到村子里的情况有点不对,落下来之后,万万没想到会是眼前的场景。

    村子里到处都是泥浆,路毁了一半,老同学家更是重灾区,乱七八糟的一团乱。

    还有眼前这个东西,哥斯拉上岸了?

    不知不觉睡着的大海怪睁开眼,看到熟悉的乌鸦:“早。一起吃早饭。”

    说着,他很自然就走进院门,还是走的侧面的小门,卡了一下,直接连门带墙,撞倒了一片。

    乌鸦直接飞起来,周围的树也倒了,墙也没了,他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低空盘旋了一圈,想想直接落在大海怪的脑门上:“翟夜?”

    大海怪光溜溜的,对鸟爪子很不友好。

    乌云滑了两下,扑腾着飞到走过来的姚奇胳膊上。

    休息了几个小时,姚奇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点,尤其是对着乌云,用一种替犯错的孩子道歉的家长的语气说了一下今天凌晨发生的事情:“总之,钱让翟夜出。延误的工期……”

    乌云找了快干净的地方,变成人形,先把猫包里的大白放出来抱在手上:“工期没事,我跟小黎招呼一声就行。”由于这边村里面配合度极高,本来预定的工期就很宽裕,加上现在才是施工初期,能破坏的东西有限,应该问题不大。

    游泳池还好,关键是路得重新修。

    哪怕翟夜一向对自己的钱没什么概念,这一下也感受到了钱包失血的钝痛。

    乌云看着翟夜还是趴着不动:“你这个可以啊,一下就这么大一条。”

    大白趴在乌云肩膀上,看着翟夜也不太害怕了:“好大鱼!”

    “对,好大鱼。”乌云摸摸自家猫猫毛绒绒的后背,问翟夜,“还趴着呢?不出去上班?一会儿施工队来了,看到就不好了。你家这围墙是不是得找人来砌?”

    事情多着呢,这不慌不忙的,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然后他就见他换了个样子的老同学原地给他表演了一个伸懒腰,伸完又趴下了。

    乌云:“……你怎么就两条前腿,后腿呢?你这个算是个啥?深海品种吗?既然出头了是不是得注意点形象?”

    大海怪想:对啊,我后腿呢?

    众目睽睽之下,大海怪站了起来,长出了一双和前腿很不一样的后腿。

    他的前腿像是拉长板的龙腿,覆盖着鳞片。

    新长出来的后腿则像猫……或者说是老虎,和前腿同样粗壮有力,但没有鳞片,毛绒绒的。

    花色也不是和鳞片一样的红色,而是黑白黄三色。

    谈不上什么花纹,看上去就乱乱得交杂在一起,有点像玳瑁那种凌乱中透着整齐的感觉。

    姚奇:“……”孩子长得像我。

    呸!

    臭弟弟才见了他一次,没想到就学了去,还只学了两条腿,他一点都不高兴好嘛!

    翟夜对自己的新腿感到很新奇,站起来走了两步。

    左前腿,右前腿。

    很好,肚皮凹到了地上。

    乌云站在旁边支招:“你得左前腿和右后腿一起迈,然后再换一边。来,一二一!”

    翟夜跟着口令抬脚一二一,然后肚皮又掉地上了。

    他扭过长长的脖子,借着天边的晨曦,看自己的身体:“我觉得问题不是在四条腿,而是我的身体太长了。”

    乌云找了个视频给他看:“你要不要像这样,Ω形前进?”

    翟夜看着视频上一拱一拱的虫子:“……也许,我更适合在海里面?”

    “你爪子都没脚蹼。”

    两个正经兽医接下来进行了一番姚奇听不懂的讨论,甚至商量着要剪点指甲或者毛切片研究。

    姚奇听得眉头直跳:“赶紧变回来!”

    大长腿长条大海怪沉默了一会儿,带着点心虚地问:“怎么变回来?”

    很好,狗东西变不回来了!

    那么大一条,还没地方藏。

    弟弟这种生物真的是太可恶了。

    可是臭弟弟长得像他……姚奇看了看翟夜几乎和自己一样的后腿,抬手虚空朝他拍了一下。

    翟夜的意识中感觉有一张网朝着自己罩了过来,落在自己身上,又像是在气球上扎了个洞,身体一下子变小了。

    夏景已经把小鱼缸抱了过来,还从边上捡了一段树枝放进去。

    小海怪七歪八扭地飞进鱼缸,长长的身体趴在树枝上,上半截露在水面上。

    很快,他就掉了个头,把毛绒绒不防水的后腿放在上面,脑袋埋在水面下,心虚地噗噜噗噜吐泡泡。

    上次他把房子点了,这次把院子拆了,还破坏到了外面……

    他无意识地抬起后腿抖了抖沾到的水。

    好消息是会教训他的爸爸不在家。

    坏消息是会帮他收拾烂摊子的妈妈也不在家。

    他抱紧飞进来的小青龙。

    完了,要被哥哥打死了。

    现在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姚奇愣是从怪模怪样傻头傻脑的臭弟弟身上,看出几分可爱,担心自己的审美进一步带歪,直接把臭弟弟交给白虎老师。

    今天的白虎老师是帅气的黑色大缅因,蹲坐在地上看了看乌云,站起来:“抱抱。”

    他想近距离感受金乌小太阳,多晒太阳身体好。

    乌云怀里的大白扭头就给了他左右两个大比斗:“哈——”

    白虎老师:“……”今天又是被学生殴打的一天。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学生们毫无尊师重道的美好品格。

    得教!

    兵荒马乱的一天过了一个礼拜,翟夜还没变回来,苍泽先回来了。

    床头柜上的小鱼缸里,小青龙原本澄澈的眼睛,一瞬间变得清亮,随即内敛起来,带着抱紧自己的小海怪飞出来。

    下一瞬,翟夜就变成了人形。

    他身上还穿着一个礼拜前穿的睡衣,皱巴巴的像是穿了一团咸菜在身上,迷瞪着眼睛看到苍泽,很理所当然地叫了一声:“宝宝~”MUA了一口,才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我去洗澡。”

    他在鱼缸里泡了一个礼拜。

    鱼缸的水是经常换,但他也不知道这算是洗澡了还是没洗澡。

    就是当了一个礼拜海怪,他现在和自己的手脚有点陌生,伸手拿洗发水,脚先踢到墙上。

    苍泽听浴室里叮铃哐啷的声音,敲敲门:“没事吧?”

    “没事。”

    过了一会儿,翟夜悄咪咪探头:“哥?”

    “嗯?”

    所以真的是本尊回来了,他的小宠物没了。

    “帮我拿衣服。”外面要是小青龙就没关系,如果是苍泽的话,他还是会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苍泽对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一清二楚,甚至对“托管”小青龙的事情也一清二楚,完全不理解翟夜的心情,等他换完衣服出来,就像小青龙那样抱着他亲了亲脸。

    翟夜瞬间感觉到一股酥麻贯穿脊椎,脸色涨红:“你你你怎么可以随便亲我呢?”

    苍泽更加不理解:“只可以你亲亲我,不可以我亲亲你吗?”他挑眉,学着他的语气重复他说过的话,“宝宝这么可爱,就是要被我亲死的……嗯?”

    翟夜的脸色红红白白,羞愤交加:“你都知道啊?”

    他还以为留下的小青龙,就是个智能小动物。

    “嗯。”

    世界感受到神灵的情绪,冷空气和副热带高压相撞,下了一晚上雷雨。

    第四十章 同学一个两个的

    翟夜一早准时出现在宠物学校里, 员工们都感觉有点陌生,纷纷招呼。

    “老板,从老家回来啦?”

    “老家没事吧?”

    “老家好玩吗?”

    压根没离开过宠物学校的翟夜:“没事, 还好, 还是老样子。给你们带了点土特产, 晚点发。”

    家里就有的老家的酒,还有各式各样的蘑菇干,都是现成的,一会儿分装一下就行。

    “谢谢老板!”

    几个新员工觉得刚入职没几天, 工资还没领到, 尽发东西了。

    过来帮忙的小赵,也笑呵呵的。

    他倒是觉得翟夜做老板的天赋不错。

    这些发的福利,要是折合成现金没多少钱, 但员工拿着开心。

    但要是给员工的工资涨一两百, 那效果反而没那么好。

    嗯?果然和他老板颜昊关系不错, 就是有资本家潜质。

    苍泽没跟翟夜他们走前门, 而是守在后面的楼梯口, 等翟夜。

    见他用比平时更慢的速度走过来,他就笑了:“要不要我扶你?”

    “不用!”翟夜之前连着一个礼拜都是四条腿活着,刚才那几步是用极大的自制力克制着, 这会儿就他和苍泽两个人在,就忍不住手脚并用起来。

    一手抓着扶手,一脚踩着楼梯。

    他可以!

    苍泽看他手肘上青了一块, 也不知道是哪里撞到的, 不敢放着他自己走路, 像看着小朋友第一次走楼梯的家长一样,专注地守在边上。

    “大白呢?”翟夜感觉最近一段时间, 他和自己的四肢各种不熟悉。

    作为小鱼,他才刚会翻身,就变成了大海怪。

    现在连用了二十几年的身体都得重新复健,简直了。

    完全没有感觉到成神的牛逼,纯瞎折腾!

    生气!

    “跟白虎去教室了。”苍泽都不忍心告诉他,海怪的形态肯定不是他真正的样子。

    那应该是他看到的什么,就照着别人的样子随便长的。

    等他的灵力稳定下来,也就是成为真正的神灵,而不是孱弱无力的幼崽,才会展现真正的姿态。

    嗯,到时候还得和新的四肢重新熟悉。

    从一楼到二楼,翟夜走了五分钟。

    原本想跟翟夜汇报一下最近一周的公司情况,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梁秋颖转身回到自己办公室,看到小赵不解的眼神:“我等会儿再过去。”

    老板这一周应该不是回老家了,可能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吧?

    之前听说老板还脑震荡了,这次也不知道又伤到了哪里。

    唉,老板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倒霉。

    小赵以为是翟夜让她晚一点过去,也没说什么,继续教她怎么当好一个职业经理人。

    这其中有很多是梁秋颖从来没接触过的。

    她不是职场新人了,知道能够遇到一个愿意带自己的师傅,是多难得的事情,认真学习着每一个知识点。

    小赵来之前,还觉得人家可能会因为自己年纪轻就看清自己,尤其是三四十岁的职业女性,不管有没有本事,架子都是端得高高的。

    事实证明,是他刻板印象了。

    梁秋颖的能力完全没问题,脾气性格也很不错,欠缺的不过是以前没有机会接触这方面而已。

    在楼上的苍泽也有类似的感觉。

    他家宝的能力完全没有问题,欠缺的不过是没有机会接触神灵的世界而已。

    山神完全不靠谱,竟然把宝当个人一样养大。

    苍泽把自己的办公桌摆在翟夜的旁边,一样忙了一上午,等中午的时候逮着姚奇出去民宿的小花园里交流养娃心得。

    “这种事情不是应该从小就教的吗?你得让他有一个清醒的自我认知,看看现在宝都长成什么样子了?”

    “滚蛋!你个纸上谈兵的懂什么?”姚奇往边上假山石上一坐,横眉竖目的,“你跟他说,满村子都是妖怪,他能信?说他是神,他前二十几年全都和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要是问你神能办到什么,你怎么回答?你说他会不会觉得你是神经病?”

    至于长相……嗯,臭弟弟长得像他,还是有点可爱的。

    可惜没给他看自己的翅膀……翅膀就算了。跟自己的胳膊腿不熟,最多原地趴窝,要是和自己的翅膀不熟,那直接成坠神就不好了。

    臭弟弟毕竟脆皮。

    苍泽觉得姚奇说的有点道理,但不多,想要再商量一下,最好讨论出一个统一的养娃方案来,突然眉头一动,转身就快步往另外一边走过去。

    南山民宿是传统民居的式样,前后围廊串联,弯弯折折的。

    今天他们到的早了一些,饭菜还没做好。

    等着上菜的时候,苍泽和姚奇出来说事情,被他们谈论的那个宝,也出去扶着围廊上长长的扶手练习走路。

    围廊上的扶手虽然会拐弯,但至少是在平地上,比起学校楼梯扶手对腿脚不灵便的宝要友善得多。

    翟夜还没坐下就发现了,出去单手抓着扶手开始来来回回练习走路,自己感觉自己进展喜人,等他吃完饭再多走两圈,说不定回家的时候就能骑自行车了。

    咦?他的自行车是停在学校,还是在家里?

    本来想着有辆自行车会方便很多,没想到有了自行车没骑过几次。

    他脑子里在走神,差一点就撞到从包厢里出来的人,赶紧停下脚步,侧身靠墙站好,板板正正的。

    出来的人也跟着停顿了一下,本来就是擦肩而过的事情,没想到会是个熟人。

    孙嘉佳没想到会在这里第二次遇到翟夜,脸上的惊喜藏都藏不住:“翟夜!”

    翟夜被他突然大声,吓了一跳,缓了缓才招呼:“孙嘉佳。”

    像是察觉出自己太过激动,孙嘉佳红着脸,努力想要找回自己平时的样子:“那个……你来吃饭啊?”

    来饭店不吃饭干嘛?

    “嗯。”翟夜看孙嘉佳感觉怪怪的,本来在大学里也不熟,就准备撤,“那我去吃饭了……”

    再见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他感觉自己的手腕就被抓住了,回头一看,不是孙嘉佳,而是突然出现的苍泽。

    你的小青龙突然上线!

    翟夜看到苍泽,肯定不看到孙嘉佳高兴:“菜上好了?”

    不管上没上好,说上好!

    苍泽微微一笑:“嗯,上好了,就等你了。”

    姚奇跟在后面,照样骂骂咧咧:“走了,吃个饭还跑没影。”

    姚奇当然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感受到孙嘉佳身上对自家臭弟弟散发出来的……嗯,求偶的气息。

    啧,臭弟弟连自己长相都没折腾明白呢,谈什么恋爱?

    于是他就把孙嘉佳当做南山民宿的普通客人那样置之不理。

    孙嘉佳伸出去的手还没放下,对面一行三人就走了个没影。

    包厢里的人探头出来:“哎?小孙,你不是去上厕所吗?”

    “哦,马上去。”他快步走向洗手间,对着镜子看了一眼。

    普通青年人的样子,长相普通、身高普通、工作也普通。这样的他,拿什么去追求翟夜?

    翟夜哪儿哪儿都优秀,可能只有家世差了点。

    但这有什么要紧?

    优秀的人会吸引同样优秀的人。

    今天翟夜身边的两个人,全都一副……起码长相都很优秀的样子。

    不提垂头丧气的孙嘉佳,翟夜包厢还没进,就接到另外一位老同学的电话:“老牛?”

    今天是什么日子,老同学聚会日吗?

    不过老牛可不是孙嘉佳,是他大学室友,关系很不错。

    老牛的笑声隔着电话都能传到苍泽耳朵里:“你不是说在南山宠物培训学校里干活嘛?我刚巧路过,来看看你,出来请我吃饭!”

    “来来来。你往南面走,我在南山民宿。”翟夜显然很高兴,“我去接老牛。你们吃吧,我和老牛再单开一桌。”

    说着,他就往外面蹿,很快就一手拍到墙上,差点摔了,老老实实重新抓着扶手,稳步前进。

    “娇娇姐,我同学要过来,帮我准备几个菜。”

    “行。给你放在后头梅苑里?”

    “好。我们就两个人,不用准备太多。”

    “怎么就来一个同学啊?下次多叫点人来,娇娇姐给你正经办个宴会。”

    “不用啦。我那几个同学要么住市区,要么在外地,过来好麻烦的。”

    “是你自己嫌麻烦吧?行了,我去厨房说一声。”

    孙嘉佳从洗手间出来,看到申娇娇领着翟夜和老牛有说有笑地走在一起,不由得深呼吸一口气。

    算了,天上的月亮就该高高挂在那儿,别想着去摘。

    等菜都上齐,服务员走了,老牛才赞叹:“可以啊你。我还以为你的体质,在宠物学校会混不下去,给你撑场子来了,没想到你竟然能混得这么好。我这辈子第一次在单独的院子吃饭,消费不低吧?”

    他们自己开宠物医院,算是已经上岸,收入不错,不是没见识过各种高消费场所。

    但眼前真的是头一回。

    面前的菜精致得都不太敢下筷子。

    从小就跟着申家吃饭的翟夜,完全没有在这儿吃饭多贵的概念,听他这么一说有些茫然:“大概吧?”

    说话的时候,筷子从他手上掉了下去,显然他刚和自己的四肢商量出了个初步协议,但手指表示有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