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文萱~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贺堰被江淮序按在这儿整理账目，快要被这密密麻麻的数字整吐了。
眼见叶莺时他们回来，他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眼泪汪汪地望着自家老大。
叶莺时摁住贺堰凑过来的脑袋，朝着江淮序投去询问的目光。
江淮序言简意赅道：“你们经侦支队的刑警手上都有活儿，唯独他有空，我就让他帮着整理从笑看红尘和董芳莲电脑里的账目。”
贺堰手舞足蹈的，就差抱着叶莺时的小腿痛哭流涕了。
“太多了！真的太多了！你们可算是回来陪我一起分担了！”
叶莺时冷酷无情地按着贺堰的脑袋推到一旁，嫌弃道：“让你干点活儿就要死要活的，又欠教育了是吗？”
贺堰回想老大教训人时的恐怖样，打了个寒颤，闭嘴了。
叶莺时径自走到江淮序面前：“里面有多少有用的信息？”
“一会儿你看看就知道了。”江淮序合上笔记本电脑，招呼着专案组其他人，“走吧，去会议室详细说。”
……
众人收拾好东西在会议室落座。
萧宏远连接好笔记本电脑，得到江淮序的授意后讲解起电子产品中的内容。
“我查了一下死者ipad的使用记录，他平时只用ipad来追剧玩游戏，这上面连微信都没有，我没有在里面找到有用的信息。”
“然后是他的手机，这部手机在下午直播前分别接到了两个电话。”萧宏远说着点开两张通话截图，“这两个电话的通话时间都比较长，一个七分多钟，一个十分钟左右。两个电话号码的备注也都是他们公司内部人员的人名。”
萧宏远点开另外一张通话记录截图，“死者在1点半还接到了一个互联网虚拟号码，他和这个号码通话3分49秒。我尝试追查这个号码，但它是加密号码，我找不到通话源头。”
“特意用加密号码跟笑看红尘联系，这么谨慎？”卢文萱怀疑道，“这号码该不会就是凶手吧！”
“我也有这方面的怀疑。”萧宏远点开另一份文件，介绍道，“我查到他最后一次使用的app是微信，不过他微信中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聊天记录，我怀疑他把重要信息都删除了。
“还有一点，这个微信没有实名认证，钱包中没有余额，也没有绑定任何银行卡信息之类的。”
郝叶很不理解，“这不是他的私人手机吗？怎么什么也没有啊？”
江淮序道：“可能是为了防止信息泄露吧。”
“这是他的一部很私密的手机，接打的电话都是火爆文化mcn公司内部人员的电话。”叶莺时食指抵住下颌，认真分析，“他很清楚自己干的事违法的买卖，都说枪打出头鸟，他正好是其中最高调需要露头的那个，所以肯定会比别人加倍小心。”
顾承平肯定地说：“这么看来这部手机应该就是跑路时用的。”
“手机里的信息有用的信息就这么多了，剩下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
萧宏远关掉这个文件夹，打开了另一个，“接下来是u盘上的信息。”
郝叶不由得挺直腰杆，自豪地说：“这是我跟堰哥找到的！”
这里面的信息贺堰提前整理过了，萧宏远打开文件夹后就将位置让给他，由他负责讲解。
“这里基本上都是他记录的他们公司所有违法生意。”
贺堰点开一个表格，“这个表格里记录着他收到的所有打赏记录。他起号到现在只有短短两个月时间，第一个月他还在立人设，收入不高。第二个月他的收入瞬间飙升到4000多万元。他能分到4000多万元，这就意味着他在直播中收到的打赏至少超过了2个亿！”
庄泽语瞪大双眼，险些爆粗口，“这么多？这买卖也太能挣钱了吧！”
“严谨一点。”霍妙纠正他，“不是挣钱，是骗钱。”
贺堰为了这个案子，已经把各个平台直播流程摸透了。
他怕刑侦支队的同事们不了解，详细地讲解道：“直播中收到的礼物平台都是有抽成的，笑看红尘所在的平台抽成30%到50%，mcn公司也会抽成，这两方抽成就能拿走一大部分。除此之外他还得宣传造势投入营销成本，减去这些乱七八糟的成本他还能剩下4000多万元，说明他第二个月在直播间收到的赏肯定不少于两个亿。”
霍妙掩唇，“两个亿？”
贺堰点点头，语气难得严肃，“最要命的是这还只是笑看红尘非法收入的一部分。”
他打开另一个表格，“你们再看这一块儿。”
不需要贺堰解释，叶莺时扫了一眼就看明白了。
“这是‘红尘作伴’系列连锁店的诈骗收入！”
专案组其他刑警也忿忿不平地讨论起来。
“9000多万元？！”
“这部分收入也太高了吧！”
“算下来……这孙子两个月就捞了1.3个亿？”
“这个数字代表着我们防范电信诈骗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哇！”
“主要是这帮孙子们花样忒多了些！防不胜防啊！”
顾承平捧着保温杯感慨：“现在这种立人设快速蹿红，然后利用流量通过直播等方式非法牟取暴利的恶性案件越来越多，这一块儿我们确实得加强监管了。”
贺堰介绍完u盘里的所有账目表格后，转而打开下一个文件夹。
“接下来是董芳莲的硬盘，这个硬盘里的内容得配合着账本一起看。”
贺堰一边说一边戴上手套，拿起从董芳莲家马桶水箱里找到的账本，翻开中间缺少的几页，又示意旁边的萧宏远帮忙打开文件夹里其中一个表格。
“老大你之前也看过这个账本吧，喏，缺少的几页就在这里面呢。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份账本补齐之后是一个只有些小问题，大面儿上看起来居然还挺漂亮的假账本！跟董芳莲烧的那个账本根本对！不！上！”
贺堰喘了口气，指着名为“9月账目”的excel表格后面的修改时间，义愤填膺地说道：“还有啊，硬盘里记录这个月账目的表格，创建时间和最后一次修改时间都是上个月，你们说说这离不离谱！她觉得我们都是傻子吗？骗我们的时候就不能用点心吗？”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账，是9月份的。
表格创建时间：8月3日。
表格修改时间：8月14日。
众人看着这些信息，一时间不知道董芳莲到底是聪明还是傻了。
“这是说硬盘和账本都是假的，都是董芳莲想让我们看到的？”郝叶下意识问道，“可卢文萱不是说这账本和硬盘不是藏得可严实了吗，还是叶队在马桶水箱里搜到的！”
江淮序耐着性子解释：“你想想看，如果我们到董芳莲家的时候她已经拉着行李带着真账本逃走了，我们在她家翻箱倒柜好不容易从马桶水箱里找到这两样东西，又费心把硬盘破解了，你会不会觉得你拿到的东西是假的？”
郝叶听得一愣一愣的，“有道理啊……所以她是故意租了一个带俩卫生间的房子，就怕我们发现不了主卧卫生间马桶水箱里的账本？这个董芳莲心真脏啊！”
叶莺时适时打断了众人的讨论：“行了，这部分假账不用管，说说董芳莲笔记本电脑里的信息吧。”
“她那台笔记本电脑里做了加密空间。”萧宏远说，“这些资料都是我从她加密空间里拷出来的。”
这里面记录的同样是董芳莲真实收入。
有了笑看红尘的高收入打底，众人看着董芳莲两个月一共2000多万的收入也毫无波——
等等，2000多万？
庄泽语瞳孔骤缩，“不是，她一共才100多万粉丝，收入就能有2000多万？她跟笑看红尘一样不接广告，收入来源只有直播。那按照刚才贺堰说的方法推算，她礼物收成大概得8000多万？what？擦边博主来钱这么快吗？”
贺堰不爽地说：“我们一直猜测直播刷礼物是他们洗钱的手段之一，但当时证据不足，没办法逮捕他们！等我们好不容易抓到了笑看红尘的小辫子，结果人还死了！”
卢文萱问道：“她是不是也跟笑看红尘似的，还有别的诈骗手段？”
“这就不清楚了，她这里面没有记录。”贺堰翻着加密空间里拷出来的其他资料，“除了这些账目，她这里剩下的都是关于公司策划什么的资料。他们公司这些主播看着都是一两个月火速蹿红，实际上他们前期研究人设啊、套路啊，还有剧本、拍摄手法镜头什么的都非常花时间和精力。
“唔，从这些资料的创建时间来看，他们准备了大概半年之久吧。”
“总而言之，董芳莲这个收入肯定有问题。准备一下，明天拿着新证据再审一遍！”叶莺时点点桌面，目光落在江淮序脸上，“你明天有空吗？”
江淮序转笔的手指一顿，笔杆瞬间失去平衡掉在桌面上。他重新拿起圆珠笔，微微颔首：“有。”
“那明天咱俩给董芳莲做预审吧。”叶莺时突然想起，“对了，海洋那边儿追查进度如何了？”
火爆文化mcn公司中只抓回来了一个董芳莲，而老板董大明、财务汪海、hr张小天、主播齐浩宇和笑看红尘的助理张亦这五个人早就逃了。
昨天下午会议结束后，江淮序就去申请了剩下五人的通缉令。
赵海洋从刑侦支队和经侦支队各抽调了一部分刑警，专门负责追查这五名嫌疑人。
江淮序摇头，“目前还没找到线索。”
“好吧。”叶莺时有些遗憾。
不过这些人提前半年多就开始布置，对于逃跑也早就有预案，抓他们确实不能心急。
江淮序环视众人，“其他人还有什么新线索吗？”
“我们在秦月微这里也没得到什么线索。”提起这个霍妙就很奇怪，“秦月微这人很奇怪啊，之前又是搞直播，又是冲到警戒线旁边来那一出，把账号流量冲上来之后却不管了。她现在跟没事儿人似的每天两点一线，不是宅在家里，就是蹲在桌游吧里正常营业，一日三餐都靠外卖解决。
“怎么说呢，她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是……她似乎是知道我们在监控她，故意做给我们看似的。”
顾承平斟酌着开口：“你们有没有觉得她这么做像是在把警方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从而保护什么人？”
“顾哥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贺堰猛地一拍大腿，“难道她在保护凶手？”
叶莺时若有所思，“火爆文化mcn公司所有人对她来说都是害她母亲死亡的帮凶，她巴不得这些人狗咬狗全死光吧？”
江淮序顺着她的思路继续往下说：“假使她真的是在保护凶手，那很可能说明凶手另有其人。”
“凶手另有其人……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啊。”顾承平说，“火爆文化那几个人无论有没有杀人，他们涉嫌洗钱、诈骗的数额都够他们牢底坐穿，要说他们是因为洗钱诈骗罪行逃跑，倒也说得通。”
“不管怎么样，这个秦月微都很可疑！”霍妙打起精神，目光坚定，“我们会继续盯紧她！”
郭琼华也跟着汇报道：“我们今天上午刚核实完，笑看红尘两位同乡都没有作案时间。于恒当天饭馆生意挺忙的，他一直在饭店里忙碌，送走最后一波客人都半夜三点了。刘大林当天跟朋友在洗浴中心，晚上直接住在了洗浴中心的休息大厅里，大厅监控能为他证明。”
正说着，唐进抱着一沓资料敲门进来，“老大，笑看红尘名下银行账号查到了，他所有银行卡里面都只有几百或几千元，这是他各个银行卡近期流水。”
经侦刑侦分工明确。
叶莺时带着经侦支队主查这些人的经济犯罪证据，他们从嫌疑人的账户和嫌疑人们背后的公司入手，试图揪出更多的关联人员和公司。
而江淮序带着刑侦支队从命案入手，查笑看红尘的人际关系，对于现场出现的各种线索也要挨个排查。
唐进一进来就将资料分发给众人：“他的这些账户每周都会随机找一天将里面收到的汇款全都打出去，这些钱会被汇入几十个不同的户头，然后再继续拆分，之后银行就很难追查了。”
叶莺时翻了翻他拿来的资料数据，眉头微蹙，语气凝重，“这不就是诈骗公司转移非法所得的常规操作？”
“而且不仅是他，我们把火爆文化查封之后追查了公司几名内部人员银行账户，发现他们在国内的银行账号都是这个情况。”唐进神情严肃，“我们还查了公司里其他小主播的情况，他们每个人的打赏金额都不少，可每个月工资卡上的工资却不含直播打赏的那部分钱。我们联系了那些小主播询问，主播们说他们所持有的账号都属于公司，直播里的打赏是公司给直播间冲流量的手段，这部分钱本来就不是他们的。”
江淮序同叶莺时对视一眼，眼底眸光微转，“这么看来笑看红尘也只是这个诈骗集团的排头兵，说不准连董大明的mcn公司也只不过是颗用来洗钱的棋子而已，在他们的身后……可能还有一个更大的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