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35
上午的宴会过后，下午还有一场伊达航和娜塔莉私下举办的小型聚会，请的都是双方关系亲近的人。
佐藤终于给所有人做完了笔录，结案报告由目暮警官接手，无事一身轻的女警察动作迅速地带着准备好的礼服开车前往会场。
她会邀请松田跳舞，本不是因为什么余情未了。
她是明白的。松田阵平这样的人，就是一阵风。握不住拢不紧，只有他主动停留的份，没有别人能让他停留。
“真是的，到底是谁能收了这家伙啊。”佐藤握着方向盘，微微笑起来。
小型聚会换了个宴会厅。
开始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娜塔莉安排了自助和甜点，有需要的就过去取一点吃，不需要的就集中在舞池里跳舞、或者找个地方聊天。
凯亚不在这里，他晚上还有工作，所以早早就走了。
“没关系，我会记得给你拍照片的。”送凯亚出门的时候，萩原小声跟他嘀咕。“绝对不会让你看不到小阵平出师之后第一次跳舞！”
“我记得你答应他不拍照来着？”这说的是之前萩原过来拜托他教松田跳舞时发生的事。不过凯亚虽然这么说，脸上却是一副颇感兴趣的表情。
萩原和他对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嘛，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照片绝对不要外流，也绝对不能让小阵平知道！”
凯亚笑着点头同意了。
这种情景看不到现场已经够可惜了，他当然会好好珍惜照片……至于松田到底会不会知道，那就见仁见智了哈哈哈。
萩原果然说话算话发了照片来。
他应该是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照片里能看出来有一部分被他人挡住，本该身为主角的松田和佐藤反而只在照片的左侧。
也许是知道这张照片不够清晰，萩原往前挪了挪，开启了手机的摄像功能，站在层层人群之后，利用自己鹤立鸡群的身高进行高精度范围拍摄，录了一小段发过来。
凯亚还没点开视频，就先发了信息过去。
【实现喝酒自由：你不怕被松田发现吗？】
【联谊界小王子：哎呀这个，小阵平他忙着跳舞呢~】
【联谊界小王子：一会儿曲子要结束了，我溜了溜了~】
“这家伙。”凯亚摇摇头，对萩原研二这种在松田炸毛边缘走钢丝的行为不置可否。“他也不怕松田直接在宴会会场就制裁他。”
不管怎么说也别做得那么明目张胆嘛。
凯亚·看热闹不嫌事大·亚尔伯里奇兴致勃勃点开了视频。
说实话，松田阵平学得很好，虽然跳的是最简单的舞步，却因为佐藤的配合显得十分和谐优美。
之前凯亚一直担心初学者会因为紧张放不开，起不到男伴应该起到的牵引作用，又或者总是踩女伴的脚什么的，结果松田这两方面倒是完全没犯错误。
也确实，松田性格如此，他不会在自己认定要去做的事情上犹豫不决。
不过背景音也没到结束的时候啊？
凯亚摇了摇头。
萩原这家伙……
——
萩原最后还是被发现了。
日本的手机照相不允许静音，想要近距离拍摄根本不可能，一定会被松田揪出来，所以他选择了站在人群里利用嘈杂的谈话声做掩盖。
但这样拍出来的照片不够精确，所以萩原胆大地录了视频。就是在这个录视频的过程中，成功被扶着女伴旋转的松田阵平发现，最后萩原研二喜提一个爆栗。
“呜呜，小阵平真是的，我明明按照他说的那样没有拍照了！”
距离订婚宴已经过去许久，半长发的警察说起这件事时还是满心委屈。
什么，你说他为什么觉得委屈？
因为萩原觉得自己在松田看到照片之前就把照片删掉了！那就是没有照相！
只要他没看见，那就是没有做！
理不直气也壮！
至于视频，他只说不拍照有没有说不用其他方式记录！小阵平人生的精彩瞬间怎么能不记下来！否则的话研二酱午夜梦回都会一个鲤鱼打挺起来说一句后悔的！
“哈哈哈！松田还真是够包容你的。”凯亚笑着推过去一杯低度数果酒。“你一看就是那种从小就精明的小孩。”
言外之意，没少让他给你背黑锅吧。
“诶嘿~”萩原眨了个wink，“研二酱这叫从小就聪明哦！”
不过以萩原这种不愿意欠别人人情的靠谱性格，想必哪怕松田给他背了黑锅，也会在事后解释清楚吧。
“你今天不工作吗？来这么早。”凯亚给自己调了一杯鸡尾酒，和萩原轻轻碰了个杯。
“我今天轮休啦。”男人说。
警备部在没案子的时候都是正常上下班的，就算想要过来，萩原到来的时间也会更晚一些，一般都是在他营业以后。
像这种挑下午空闲过来的情况少之又少。
“虽然我轮休，但是熟悉的同事也好朋友也好大家在工作，我就过来找你玩啦。”男人歪头趴在吧台上，眼神水光潋滟，让凯亚几乎以为他已经醉了。
如果不是确信自己倒的是杯果酒的话。
“那你过来的时间可有点晚。”凯亚道。“马上就到‘天使的馈赠’营业的时间了。”
“……也是因为班长有事情拜托我啦。”萩原慢吞吞说。
凯亚不意外地抬眉：“哦？”
“你们之前一起调查过女画家‘藤泽美里’死亡案对吧？”萩原说，“公安那边把案子收过去了。”
“然后？”
“就是……法医进行了细致的尸检，确定这具尸体确实不是‘藤泽美里’，也确实没有香料过敏。伪装成藤泽美里的小林优女士，死于身体器官短时间内不明原因的迅速衰竭。”
凯亚沉默地看着他。
“公安说，这可能和他们正在追查的一个大型跨国犯罪组织有关。”
说完这句话后，萩原研二便闭口不言，酒馆内立时陷入沉默。
凯亚有那么点想笑。
萩原犹豫的表情真的很明显，明显到装看不见都不太可能。而凯亚也不是很想装作看不见。
虽然他嘴里经常没半句实话，但对于朋友，凯亚自认为还是相当真诚的。
这也是萩原犹豫的缘由，凯亚知道。
自从他和波本会面时发现波本竟然和松田认识，凯亚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起自己的识人水准，难不成松田是什么地下组织安插在警局的线人不成。
但很快他就推翻了这个猛然冒出来的想法，并进行了更改——
不是松田有问题，而是波本有问题。
在此基础上他仔细去了解了日本警察的职位分工，在萩原今日说出“已经和公安接触过”这种话后，他就迅速整理出了前因后果。
萩原应该从公安那里知道了很多。
如果波本确实不是十恶不赦之徒，而是卧底的话，那么多半会在见到松田伊达之后和本部进行沟通。
换句话说，日本警方有极大的可能已经知道他大概率不是个单纯的酒馆老板。
凯亚其实不在意「孔雀羽」的事被人知道，又不会掉块肉。
但萩原小心翼翼生怕伤害他的试探确实逗乐了他。
在对方犹豫不决时直球出击，在对方焦虑直白时拐弯抹角，凯亚就是喜欢这种和对方情绪对着干的行为，所以他直截了当地将高脚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对他说：“我不知道你在思考什么，也不知道你都了解了多少，但是，别担心。”
他语气轻佻，“我遵纪守法纳税积极，停业时间都很少，虽然总是营业时间翘班，但我是个正经人。”
萩原顺着他说的话笑了笑。
“你想知道的事，我会在不久之后告诉你。然而现在不行。你也不需要担心我会不会对别人有威胁——”
见他越说越离谱，萩原赶紧打断。“等等。”
“我的意思不是这个。”
“那？”
“我是想说……”半长发男人深吸一口气，“你真的安全吗？”
他想起上个月凯亚经历的绑架案，想起被扔在垃圾填埋场死相凄惨的绑匪，想起降谷零对他们说的黑衣组织的凶狠残暴，想起走进酒馆前感受到的若有若无的视线。
凯亚到底知不知道他究竟惹上了什么人？
他到底知不知道外面有人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或许只是一个错眼，他就会消失在萩原的视线里！这让本就敏锐的男人怎么可能不为此担忧？
凯亚愣住了。
他在坎瑞亚遗民的身份被揭穿之后曾接收到许多恶意，所以他以为换个世界，结果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但如今，他看着萩原真心实意为他着想的表情，试图在那张花花公子一样的脸上找出半分虚假，却不知是否该庆幸，他失败了。
于是凯亚放松了下意识绷紧的肩膀，伸手搭在萩原因为情绪激动撑住吧台的手上。
“别担心。”他心情很好地重复道。“我没事的。”
波本不会食言，黑衣组织既然应允了这件事那就不会出尔反尔。至少在前往任务地点之前，他的生命都有保障。
“我向你保证，研二。”久违地，凯亚叫了他的名字。“我会平安无事，也会亲自告诉你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