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玩家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今天还没开花吗 > 1、第 1 章
    阳光透亮如水,透过树缝投下零碎光斑。

    街头花卉店玻璃门扶手处悬着风铃,一个背着斜挎包的男生推门,清脆的风铃声伴随着淡淡的草木香一同浮动。

    店里打着瞌睡的年轻女孩猛然惊醒,瞧见来人,伸了个懒腰,高兴道:“回来了?这两天休假休得怎么样?”

    幽采弯腰,一边穿着店里的围裙一边乖乖回答道:“挺好的。”

    他生得白,五官又惹眼得很,偏偏一双圆润瞳仁黑而纯,给人一种慢吞吞的老实感。

    伸着懒腰的梁琪扫视了一圈店里的花花草草,邀功一样嘿嘿一笑:“我这两天在店里,发现照顾这些花花草草也不难嘛——对不对?”

    幽采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咳了咳,小声道:“老板说得对。”

    花卉店老板梁琪满意了点了点头,撩了撩卷发,拎起操作台上的小挎包,高高兴兴推开门跟小姐妹一起去喝下午茶。

    她家境富裕,如今才二十出头,前段时间家里给她盘下一个花卉店用来打发时间。

    梁琪对花卉一窍不通,店里的事务向来交给招来的店员处理。这两日两个店员一个休假,一个请假,梁琪只能亲自来看守花店。

    玻璃门关上,花店里流淌着轻柔的音乐。幽采穿好围裙,闭着眼站在操作前台,深深吸了一口气。

    下一秒,无数句话从四面八方疯狂冒出来,全方位无死角3d环绕嗡嗡个没完。

    ——“哥——水水水水水水——渴死了渴死了渴死了渴死了!”

    ——“啊啊啊啊啊,晒死了晒死了晒死了晒死了——脑袋要冒烟了!”

    ——“救救救救——我屁股要烂了——她为什么给我灌那么多水!”

    ·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呜呜呜死剑兰拿刺扎我呜呜呜,走开啊!!”

    ——“嘿嘿嘿,今天高兴!有太阳!”

    ——“我扎扎扎扎扎扎扎——”

    ——“哥摸我摸我摸我,我今天开了大花!!”

    整个花店的植物疯狂乱叫,场面混成一团。

    两天没回来的幽采:“……”

    幽采叹了一口气,嘴里嘀咕念叨着别急别急,风风火火给脱水的植物浇些许水,再向叶片面喷上少量水,等植物逐渐吸收水分慢慢恢复正常状态再逐次增加浇水量。

    随后又将太阳下的盆栽搬到阴凉处,将需要晒太阳的盆栽搬至太阳处。

    幽采蹲在地上,给浇水过多的几盆盆栽进行排水,再用水棉球吸掉多余水分。其中一盆绿植浇水过多,盆栽里的植物甚至都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奄奄一息的咕噜咕噜声。

    梁琪一时心血来潮开花店,平日里只是偶尔来看几眼。她对花卉一窍不通,这两日看顾花店,浇花晒太阳向来随心所欲。

    店内展示架上的绿植摆放也被梁琪闲来无事的重新摆弄过一遍,几盆互相看不顺眼的盆栽挨在了一块,互骂了几天。剑兰性格暴躁,一言不合就狂扎四周挨着它的植物,已经扎红了眼。

    幽采重新将展示架上的绿植按照绿植的喜好摆放,刺头剑兰必须得给它傲然俯视四周。多肉怕仙人掌,这两盆不能离得太近,吊兰喜欢睡觉,不能同一天到晚爱唠嗑的兰花放在同一排。同样,属性社恐的绿植得放在最角落才能安心喝水睡觉。

    半个小时后,展示架焕然一新,脱水的绿植喝饱了水,想晒太阳的绿植舒舒服服晒着太阳,几乎每一个绿植都得到满足,花店里充满快活的气息。

    只除了一盆盆栽没得到满足,还在嗷嗷叫。

    ——“哥摸我摸我摸我!我开了大花!好大的花!”

    幽采:“……”

    这小流氓。

    他蹲在地上磨了磨牙,看着某盆使劲摇晃着花的骚包盆栽,不轻不重地屈指弹了弹那盆花的叶子低声道:“不许乱叫——”

    大家都是植物,花朵作为生、殖、器,自然是不能随随便便让人摸的。

    这盆毛都没长齐的盆栽天天嗷嗷着让幽采摸它,相当于人类天天让另一个人摸自己屁股。

    被弹了叶子的盆栽丝毫不气馁,心生荡漾地羞涩道:“哥,你再弹一下,好爽哦~”

    幽采:“……”

    好想拿杀虫剂喷死这盆骚包花。

    毛都没长齐的骚包盆栽越挫越勇,腼腆追问:“哥,你什么时候开花?”

    “哥你没开花都那么香,开了花肯定是天底下最香最大最好看的——”

    “到时候能给我看看吗?”

    幽采拿起喷水壶,对着盆栽喷了几下,满意地看到小流氓哇地叫了几声。

    他放下水壶,心想自己一个油菜花,哪里来又大又香的花。

    更何况他已经成了精怪,有了人形,自然不会随便将自己繁殖的小黄花给旁的花看。

    幽采作为一株成了精的油菜花,自小在山里吸收天地精华,有幸化成人形。这是他化成人形的第一年,已经在鲤鱼精的指导下很像个人类。

    如今天地灵气稀薄,修炼十分艰难,能修炼成人形的精怪少之又少。除了河里那条成了精的鲤鱼,幽采再也没见过第二个精怪。

    鲤鱼精比他成精早得多,见识多广,告诉了幽采许多事情。幽采曾经同鲤鱼精打听过世间还有没有同他一样的油菜花精。

    那时的鲤鱼精甩着尾巴,吹嘘说:“自然是有的,旁人说没有是旁人见识少,我可跟那些人不一样。”

    “三天!三天我就给你打听出来这世间第二个油菜花精。”

    三天后,鲤鱼精告诉他,这世间第二个油菜花精叫裴曜,他外头认识的小弟都说他是油菜花精。

    因为整个娱乐圈提起裴曜就说油菜花啊油菜花,是歌坛中当今无愧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幽采一直以为只有他一株油菜花成了精。

    他伫立于山间荒野,扎根于土里,已经做好了一辈子孤独到老的准备,直到鲤鱼精同他说世间还有另一株油菜花也成了精。

    好几年后,幽采能够稳定维持人形,便马不停蹄连人带盆从山里跑出来,去找成了精的油菜花裴曜。

    只可惜裴曜这朵成了精的油菜花过得并不好。

    不仅要给人类唱歌跳舞,穿的衣服又破又烂,有时一边唱着歌跳着舞还被泼一脸的水,经常被一群情绪激动的人追着喊名字,也不知道是犯了多大的事。

    想起之前看到的视频,幽采一阵唏嘘,心里生出无限怜爱,恨不得立马将凄凄惨惨的这朵油菜花放进自己的盆里好好地呵护一番。

    他的盆又大又透气,保准能将这棵油菜花养得又高又壮,跟地里的庄稼一样壮实。

    可裴曜虽然混得不太好,但想见一面却也是极难的,必须得按照人类的规律,买上演唱会的门票才行。

    幽采放下水壶,有点沮丧地算了算自己的工资,发现手头上的工资距离传说中的门票,简直少得可怜。

    他从山里出来后,鲤鱼精给他找了这份花店的工作,教导叮嘱了他一些人类社会上的事,便匆匆离去。

    幽采很珍惜这一份工作,也很喜欢大大方方给他随便吃店里肥料的老板梁琪。

    忙活完,他蹲在一盆仙人掌面前,腼腆道:“哥,商量个事,还能再蹿高点吗?下午那个客户想要盆大的。”

    仙人掌:“……”

    十分钟后。

    幽采热情鼓舞,使劲鼓掌道:“好!再蹿高点!再高点,刺再多点——”

    仙人掌脑子都被哄得不清醒,越来越起劲,在油菜花灵力扶持下,怒长了十几厘米。

    半个小时后,店里的植物都被哄了遍,个个铆足劲长,窜高的窜高,开花的开花,生机盎然,绽放的花苞饱满明媚,处处朝气蓬勃。

    —————

    下午六点。

    幽采在下班前接到一个外卖单子。

    花卉店里的另一个员工是个女生,瞧见单子,感叹嘀咕道:“又是他,这个月已经第四束了,贺卡上回回写得不一样。”

    “上上次是写送给沈沈宝贝,上次是给小黄宝贝,这次又是另一个宝贝,真花心啊。”

    幽采歪着脑袋,有些疑惑道:“花心?”

    员工:“是呀,一星期换一个女朋友,有时还劈腿同时给两个宝贝送花,幽采你可别学,道德不好。”

    幽采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原来在人类看来,一星期授一次粉,是道德败坏的行为。

    客户填写的地址是金阙舍,消费昂贵且地址偏远,因为超过配送距离,只能花店自行配送。

    幽采跟着鲤鱼精出山后,第一天就学着骑共享电动车满大街跑送外卖。因此很熟练地借了同事的白色电车,戴好头盔,载着花束,朝着金阙舍奋力驶去。

    ————

    金阙舍。

    金碧辉煌的白色建筑尖塔设计,旋转水晶门庭内穹顶璀璨,几位身穿西装的彪形大汉肃穆伫立。

    露天停车场前停满了一排排豪车,不远处蹲着四五个代驾低头玩手机,仿古型路灯灯光柔和,将线性流畅的车型照耀得熠熠生辉。

    幽采吭哧哼哧在远处停好电车,捧着玫瑰花找一辆红色敞篷超跑。

    客户特地给了车牌号,叮嘱他们要将花束放在那辆红车敞篷超跑副驾驶,打算聚会结束后给女友惊喜。

    顺着一排排豪车往下走,走了大老远,幽采才在一处僻静地找到那辆红色敞篷超跑,低头对了车牌号,确认无误后将玫瑰花束放在副驾驶,又拍了照给客户,这才算完成订单。

    四周是少有的静谧无声,仿古路灯光线柔和,油柏路泛着暖黄色光泽延伸,错落有致的幽静小道左右岔开。

    微凉夜风浮动,树叶间隙在投下零碎光斑,白玉兰枝头压满花蕊,地面上的不少散落的花蕊,夜风一吹,轻轻地滚动起来,草木独特清香沁人心脾。

    幽采站在原地,微微闭上眼,唇角牵起。

    自从出了大山进入车水马龙的城市,幽采已经很久没有碰到那么清新湿润的空气。

    他弯着唇,眉目柔和地想真是很舒服惬意的一条路啊……

    ——“靠靠靠,兄弟别来我这里!别吐啊!啊啊啊啊!又他妈来个酒鬼!再吐老子的屁股都要烂了!!”

    一声哀嚎响彻天际,几乎快要叫破嗓子。

    幽采:“……”

    他默默睁开眼,扭头望向哀嚎来源——路灯旁的一株玉兰树。

    玉兰树茂密树冠下有个一动不动的黑影。

    黑影长腿曲起,蹲在地上,似乎喝酒喝得太多,一只手扶着后颈,露出凌乱的浅灰色头发和银色耳饰,昏昏沉沉地一动不动。

    浑然不知身旁的玉兰树已经因为他发了十分钟的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