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试镜专门是针对几个主演的。
邢峙到得早，不过特意让其他人先行参与试镜。
轮到他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江黯居然还没有出现。
邢峙先把个人的部分试完，之后就轮到了他和冷玉梅的对手戏。
江黯没来，于是邢峙先和阮郁试。
阮郁身材有些瘦小，在电视上看着还行，现实中却显得有些过于单薄了。
他特意准备了合适的服装，脸上也上了贴合角色的戏子妆，明显是有备而来。
看到邢峙的时候，阮郁表现得有些兴奋，颇为自来熟地上前打起了招呼。
“邢老师，虽然我比你大几岁，不过在电影圈，你是我前辈。多多指教了。”
邢峙心里不以为意，面上当然没表现出来。
“哪里，阮老师拍戏的经验比我丰富太多，是我要向你学习。”
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邢峙作别阮郁，以要去趟卫生间的理由离开了。
他没去卫生间，而是去了下一层的楼道，给江黯、ada接连打了电话，然而通通没人接。
之后他用小号给[不识]发了信息，仍然没人回。
转身上楼的时候，邢峙遇到了宋思柔。
“江黯那边，我在找人问情况了。你先去试戏吧。不过在此之前……也许你会想先看看微博。”
邢峙拿出手机打开微博，看见阮郁参与《金陵春》试镜的消息上了热搜。
与此同时还有一条热搜——
江黯耍大牌，连聂导的鸽子都敢放，竟缺席了试镜。
一堆营销号争先恐后冒了出来，把江黯批得体无完肤。说他得三金影帝已经是n年前的事了，说他活在过去的光环与泡沫中，还以为自己很牛，但其实什么也不是。
底下一堆人跟着附和，还不忘捧一下阮郁。
背后的推手是谁，不言而喻。
收起手机，邢峙朝宋思柔点点头，朝试镜场地而回。
路上阮郁倒是又找了过来。
“邢老师，别见怪，我只是想问问你试镜时的习惯。
“你是喜欢严格按照剧本来，台词的标点符号都不会改，还是说你更喜欢临场发挥？如果你喜欢临场发挥，还麻烦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做个准备。”
“我喜欢按剧本来。尤其是在没有拿到完整剧本的情况下，对角色理解都不够透彻，怎么临场发挥？”
邢峙答得面不改色。
看到这一幕的宋思柔不由感叹自家艺人不愧是影帝，心道三天前他和江黯临场发挥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含糊。
阮郁当然无从知晓邢峙的“双标”。
他只是松了一口气道：“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就感谢邢老师配合了！”
试镜正式开始前，邢峙先和聂导、编剧、以及几个投资人打了招呼。
他注意到聂导表情挺黑。
大概是对前面的结果不太满意。
瞥见阮郁之后，聂导表情更黑了。
之后他招来助理，低声问了句什么。
助理拿出手机给他看，他的表情登时变得极其不好看，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热搜，觉得江黯真在耍大牌。
其后，邢峙和阮郁试完了戏。
他们是按照剧本来的，自然没有吻戏。
两个人的试镜算是中规中矩。
聂远山未等两人彻底结束，就找借口先离开了。
邢峙目送他的背影离去，朝阮郁点点头，不顾他有话想问自己的样子，紧跟着离开了现场。
试镜是在酒店举行的。
聂远山离开套房后去了隔壁会议室。
邢峙倒是又被宋思柔叫到了楼道。
“我刚要到江黯助理的联系方式，对方还没有通过好友，不知道那边具体什么情况。不过……”
宋思柔表情略严肃地说道，“我打听到点消息，之前江黯拍《观音桥》的时候，好像和父亲闹翻过。
“嘶，该不会这次他父亲看见他和男人传绯闻的事儿，上门打断他腿了吧？
“怪不得江黯不愿炒cp……”
“宋姐，麻烦你继续和那边联系看看。”
邢峙眼神沉了几分，转身朝会议室方向走去。
“我去找一下聂导。”
反应过来他想做什么，宋思柔赶紧上前拽住他。
“你要给聂导看你俩那天试戏的录影？
“邢峙，我们签了保密协议的。你违反协议，就是给江黯递刀。万一以后你们因为什么事儿有了矛盾，他随时可以起诉你。5000万也不是小数目！
“阮郁刚才表现得比我想象中好很多，台词也大有进步，看来是下了苦功夫的。在聂导的调|教下，他可以在电影里大放异彩，我们不是非要把宝押在江黯身上！
“你真要冒着赔5000万的风险帮他？”
邢峙与宋思柔僵持的功夫，聂远山和助理推门走了出来，看来是打算离开这里。
顾不得宋思柔，邢峙直接追了过去。
“聂导，我想和你聊几句。”
面对这么大个导演，邢峙不卑不亢，用的是陈述句，没有半点征求许可的意思。
聂远山不看邢峙，冷着脸道：“没空。”
邢峙并不退让，表情平静地跟着聂远山进了电梯。
“聂导，给我两分钟。江黯他——”
“替一个脸都不肯露的人说话？！”
聂远山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你以为自己的表现很好？！邢峙，说实话，来之前，我对你抱有很高的期待！可你刚才的表现太过平庸，实在让人失望！”
邢峙道：“我接受聂导的批评。不过，江黯来不了，确实是身体出了状况。这场戏我先前和他试过一次。我给你看看我们的试戏片段，你会知道，他就是冷玉梅。”
聂远山黑了脸，大概是觉得烦。
邢峙也不管他看不看，直截了当地用手机播放了试戏片段，过程中还不忘把手机音量调大了最大。
“装什么纯情大少爷呢……
“平时我们就是这样接吻的，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江黯演技极好，光是说台词的声音，就足以让人快速入戏。
聂远山的双眼果然呈现出了些许惊讶。
不过他的脸色还是很沉。
“确实，江黯不错。我早就想过和他合作，只是他最近的风评实在……
“我迟迟没给他正式的试镜通知，无非是想敲打一下他，磨一磨他的脾气。谁知道他反而不给我面子？”
聂远山的助理俨然是个人精。
深知老板脾气的他知道，聂远山肯这么说，其实已经是缓和了态度，这便把刚了解到的情况说出口：
“聂导，咱们不是想请京剧大师尹亭高进组当京剧指导吗？今天我刚和尹老师联系过，他告诉我啊，江黯推掉所有通告，已经在他那儿学了一个月了，他这么看中这个角色，想必不是会无故缺席试镜的人……”
邢峙说江黯身体出问题，当然是随便找的借口。
他说完这话就偷偷给宋思柔发了微信，让她赶紧联系ada，和那边通个气儿。
邢峙未曾想，江黯没来，并不是因为被父亲打断了腿，更不是因为跟自己赌气，而是真的身体出了问题。
一天只喝了四杯黄瓜汁的江黯因为胃痉挛晕倒了。
下午那会儿，江黯腹部剧烈疼痛、意识开始模糊之际，只来得及给ada拨去了电话。
他刚说了个“我”字，就失去了意识。
担心他猝死的ada心惊肉跳地叫了救护车，最终和救护车差不多同一时刻赶到江黯家。
江黯红的时候，工作室上上下下有很多人。
后来他被雪藏了，便把该解散的人全都都解散了。
也就ada还不离不弃跟着他。她没再带别人。江黯沉寂了多少年，她就抠了多少年的脚。
近年江黯勉强算是翻了红，不过工作室的人并不多。
现在跟着他的生活助理是个小姑娘，刚参加工作没多久，ada当然不放心。
因此，顾不上跑去试镜现场跟导演解释，ada在医院里寸步不离地守着江黯，就怕出什么篓子。
这部电影没了还有下部，人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直到江黯醒转，直到医生说他是胃痉挛引起的晕厥，ada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她不敢就这么把江黯带回去，而是先让他留在了急诊室观察。
这个时候已有很多人认出了江黯，并拍起了照。
ada没赶人。这事儿传出去了也好。她需要人证物证，这才能向导演和投资人把事情解释清楚。
江黯情况稳定后，由生活助理王语疏照顾着。
ada则马不停蹄地打起了电话，找熟悉的营销号带起了江黯晕倒的节奏。
她咬着牙买了热搜，顺便在心里把阮郁骂了一万遍。
要不是阮郁弄出的那些不利于江黯的热搜，光是向导演解释的话，她哪需花这么多钱？
好不容易忙完，ada总算有空走到江黯面前。
江黯顶着一张瘦削的脸，面容苍白地挂着水，看起来很有几分病美人的味道。
旁边围观群众发出了低语：
“明星果然和普通人有壁。”
“是啊是啊，他怎么连生病都这么好看？”
……
“不好意思啊，江黯刚醒，今天不方便签名。你们可以留下地址，回头我让他签了寄给你们啊。”
帮江黯挽救了一下他岌岌可危的路人缘，ada走到病床前。“祖宗，你吓死我了。”
“食谱是营养师给的，以前也是这么戒碳水的，一直没出过问题，我也没想到这次会……”
江黯的声音有些低，说话的时候嘴角往下撇，看起来很是有些委屈。
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会以这么乌龙的方式错失参演《金陵春》的机会。
江黯知道聂导有多么严格，即便自己有不得已的理由，也绝不会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更何况投资商那边更看重阮郁的流量？
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江黯低着头不说话，任由ada把他转到了vip单人病房，再任由她找来摄影师找角度拍了几张病美人憔悴图放到网上。
江黯没有料到的是，ada接到了宋思柔的电话。
“什么？你说聂导他……”
ada瞥一眼江黯，点了手机的公放键，再对宋思柔道，“聂导他认可了江黯？真的？”
“当然，这都是我们邢老师的功劳。”
宋思柔的声音隔着电波传来，“这事儿要是成了，江老师可要给我们发开工红包的！”
“那是当然。一定给个大红包。”
宋思柔道，“江老师还在病房，估计要休息几天。等他好了，我们请邢老师吃饭？”
只听宋思柔道：“不着急。现在只是导演同意了。其他投资人那里，我们还得想办法呢。
“阮郁的金主那边，估计是没辙了。但他毕竟不是唯一的投资方。我们说服其他人就行，再不济，我们还可以自己拉投资。不过我们得拿出一点实在的东西呐。
“什么最实在？数据，流量！所以我们这边的意思是，cp还得炒起来，让[质安大队]上分。”
ada对江黯挤了下眼睛，再问宋思柔：“你们想怎么炒？”
宋思柔道：“你买的江老师进医院的热搜，我看到了。这钱反正都花出去了，不如好好利用，再把相关热度炒高一点——
“等会儿让我们邢老师亲自开车，去医院接江老师回家，怎么样？”
ada没立刻回话，朝抬起头来、表情显得有些惊讶的江黯一挑眉，做了个口型：
“祖宗，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