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将落不落
吊桥仿佛在云海里, 远远地延伸过去，穿过云烟，通往另一座山腰。
苏冽青和陆成衍隔着长长的吊桥的对视，他们之间横亘着山与悬崖, 雨雾形成天然屏障将他们隔开, 肩膀被打湿了，眼睫也湿了, 视线有些不清晰了。
可他们从未有哪一刻两颗心的距离这么贴近过, 比从前无数次相拥而眠都要更加贴近。
真正的心意相通，两情相悦，折腾了快七年, 直到这一刻, 才真正醒悟。
明明都已经爱对方这么久, 明明爱得深刻, 分开这么多年都在痛苦, 却谁都没有放开手。
苏冽青望着那人熟悉的眉眼，脸上沾着干涸的血迹，牙齿却干净整齐，冲他傻傻地笑。
那人眼眶通红, 苏冽青看不清里面是不是聚着泪，他想走近一点，想拥抱那个人, 哪怕他浑身炸药，会和他一起粉身碎骨。
就算下一秒引爆炸药，苏冽青也想拥抱他, 想亲吻他，一点也不嫌他脏。
“阿衍”苏冽青往前走了一步, 吊桥窄长，下面是万丈悬崖，不幸失足必死无疑。
电话被程君昌夺过去。
“你想怎么样？”苏冽青问，“我一个人来了。”
“你过来，换他。”程君昌说，“从吊桥上走过来。”
“不可能，你直接炸吧，他不会过来。”没等苏冽青开口，陆成衍先说话了。
程君昌：“”
“对我绝对不利的事不行。”苏冽青也开口了。
如果他先过桥，程君昌直接把桥弄塌，单杀苏冽青，他没有任何损失。
陆成衍看了眼吊桥的构造，绳索简单，只需要点工具，割断简直分分钟的事。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程君昌大吼一声，“你不是爱他吗？他现在在我手上，我下一秒就可以让他死！”
程君昌冲着吊桥另一端扬了扬手臂上的炸药，“你过来！”
“他不会过来。”陆成衍阴沉着脸，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我他妈问你了吗？！”程君昌抬手就要扇陆成衍耳刮子，被陆成衍一肘子砸到了手腕骨，疼得龇牙咧嘴。
“我操你妈！”程君昌粗俗地骂着，接着就要上手弄陆成衍，下一秒被膝盖顶住了腹部，手上的铁链狠狠地砸在背上，程君昌一下子跪倒在地，一阵剧烈咳嗽。
他给陆成衍五花大绑，没想到是给这人装了身防护甲，铁链用来攻击，打在身上又重又疼，加上脚上有伤，没几下程君昌跌倒在地，爬不起来了。
“他娘的小崽子不想活了是不是？！”他破口大骂着。
下一秒陆成衍脚上的铁链也没放过他，狠狠地一脚踹在那人胸前，胸腔震颤，心脏受到巨大压迫，钝痛感在心口炸开，蔓延至全身，直接给人踹吐血了。
程君昌忍着喉咙泛上来的腥味瞪着陆成衍，陆成衍更狠地瞪着他，脚底踩着铁链压在他的心脏上加重了力道。
“是，不想活了，你怎么不把我炸死？！”
“你想让苏冽青过桥？可以，在此之前我先陪你一块死！”
“你不是准备了炸药吗？不需要，来，我带你跳崖！”
陆成衍说完抓着他的肩膀往后，将他整个身体往悬崖外面推出去将近一米，程君昌脸色刷地惨白，如果陆成衍不抓着他，他就会摔落悬崖，尸骨无存。
而陆成衍注视着他的眼神冰冷，决绝，好像随时可能松手，绝不是儿戏。
“你他妈是疯了吗？！”程君昌勃然大怒，吼着。
千算万算，他没算到陆成衍也是个疯子，林梓笙疯就算了，为什么他也这么疯，当代青年都不惜命的吗？！
“你把我摔下去，下一秒我就引爆炸弹，你会被炸成一滩肉泥，我保证！！！”程君昌一连串地吼着，“你跟我同归于尽，值得吗？”
陆成衍盯着他，又往前压了一下，程君昌半个后背都腾空了，他咽了下口水，显然慌了，他一慌，陆成衍就笑了。
他们两个人，一个想让苏冽青生，一个想让苏冽青死，他们将自己的命和对方拴在一起，以此作为要挟，明明要挟的都是一样的东西。
但其实，他们都不想和对方同归于尽，程君昌知道陆成衍想活下来，想和苏冽青一起活下来，陆成衍知道程君昌的目标是苏冽青，不会把命浪费在他身上。
于是他们对峙着，僵持着。
此时陆成衍压着程君昌带他跳崖，这是一场豪赌，比谁演得更逼真，比谁更狠。
谁一旦慌了，先开口妥协，主导权就到了谁手里。
“同样的话问你，”陆成衍盯着他的眼睛，“和我同归于尽值得吗？”
“费尽心机十四年，布了这么多局，你依然撼动不了寰泽一丁半点，你和寰泽没有半分关系，你连苏家人的头发丝都比不上！我可以为苏冽青去死，我他妈心甘情愿！为了解决你这个祸害，一换一也不是不可以！”
“操！”程君昌破口大骂，这一刻他真的相信了，陆成衍真有可能拉他去死。
“他妈的都有病吧！都他娘有病啊！一个两个，都心甘情愿为苏冽青去死，我操！自己的命不是命啊？！一群疯子！！！”
苏冽青在那边听得一清二楚，他屏气凝神，听着陆成衍与那人对峙，这是心理博弈，陆成衍不会真的和程君昌同归于尽。
可苏冽青着实为陆成衍捏了把冷汗，太危险了，每一招都是险棋，万一那人不相信，陆成衍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他没办法开口说些什么，只会引起程君昌怀疑，他只能相信陆成衍，祈祷他没事。
苏冽青看着远处两个人在悬崖边起了冲突，陆成衍是占上风那个，他把程君昌踩在脚底，二人身后就是悬崖。
苏冽青愣愣地盯着那人的身影看，拳头攥紧，背后被冷汗浸湿了，他害怕。
他从未有这么害怕过，他怕陆成衍一不小心翻落悬崖，重演他前世的结局。
苏冽青前世的死亡日期，就在今天。
年份，日期，一模一样。
他没有明天，陆成衍也一样。
他们两个是一天死亡的。
上一世陆成衍死在他手里，这一世陆成衍为了他，和敌人赌上性命，生死博弈。
从前，苏冽青虽然活着，却活得淡然，这一世波荡坎坷的七年，他学会了爱一个人，也找到了必须活下去的意义。
他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渴望生存过，他几乎要跪地求神，让陆成衍活下去。
他们之间横着一座长长的吊桥，他无法踏上去，因为那是陆成衍拼上性命才不让他踏上去的，可是不过桥，他就摸不到那个人，只能远远地看着，整颗心悬起来。
苏冽青在心里想。
活下去
阿衍，我想和你有个家。
真正的家。
陆成衍把程君昌逼到了绝境，眼看那人就要妥协，结果程君昌还有力气反抗，陆成衍被捆着手脚，却丝毫不落下风，二人在悬崖边起了冲突，稍微不注意，就是落崖的那一个。
这老骨头之前和林梓笙打过生死战，身上伤太多了，陆成衍专挑伤口下手，他接应不暇，体力透支，实在不是陆成衍的对手。
陆成衍已经豁出去揍他了，现在炸弹的威胁也不顶用，那人大骂一声，终于妥协。
“你说怎么办？！”
“一起上吊桥，一换一。”陆成衍说。
双方谈妥后，程君昌带着陆成衍走上吊桥，另一边苏冽青也走了上去。
吊桥的构造陆成衍观察了一下，从两侧容易塌，但如果双方都走上去，由于桥底板是硬的，下方有支撑，从中间不容易塌。
以陆成衍对程君昌的观察，这人不被逼到绝境不会强行和苏冽青一起死，他既然想一换一，肯定想抓活的，以此威胁寰泽，威胁苏天泽。
桥上木板被雨浸湿，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和山林里的潮湿气息。
陆成衍踏着木桥，穿过雨雾，缓缓走向苏冽青。
苏冽青远远地看着他，缓缓朝前踱步，眼前模糊成一片，不知道是雨还是泪。
待会儿他们双方不知道从哪边下桥，苏冽青如果走快了，只会让他们在偏离吊桥中点的位置相遇，这样会对他们不利。
最好的相遇位置是中点，程君昌就不会耍花招。
他们在两座山之间相逢，置身于广阔的自然正中，山林瀑布是背景，雨雾薄云为点缀，而他们却心无旁骛，眼睛里只有彼此。
他们像是两个步入殿堂的新人，仅仅看着对方，彼此对视，就已经走完了下半生。
此刻的心意相通，经过漫长的年岁铺垫，来之不易。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什么样的缘分，让他们兜兜转转，走走停停，却依然可以走到一起，依然深刻地爱着对方。
双方越来越近了，陆成衍那张脏兮兮的脸也越来越清楚，他冲苏冽青笑着，苏冽青快忍不住，他想冲过去抱着那人，狠狠地亲几口。
担心坏了，真的担心坏了，一颗心被一根丝线吊着，悬在刀刃上，将落不落。
“不能有身体接触。”程君昌说，“你过去，走到吊桥这一端，我放了他。”
苏冽青和陆成衍对视着，陆成衍没有动，苏冽青走过去，他几乎擦着那人的肩膀而过，二人视线焦灼，深深地注视着彼此，却没有任何触碰。
第142章 上天眷顾
苏冽青错过陆成衍走向吊桥另一端, 二人在他身后注视着他，看着他下桥，这段距离，是陆成衍为苏冽青争取过来的逃生距离。
十分钟前——
“我不可能把苏冽青直接交到你手上, 如果你想这样, 现在我就陪你死！”
“操！那他妈叫什么一换一？！”
“给他五十米。”陆成衍说。
“十米，不能再多了。”程君昌说。
“三十米。”陆成衍说。
“可以, 但他必须过来这座山, 你去那座，你俩不能在一起！”程君昌说。
“可以。”陆成衍说。
苏冽青错开陆成衍二三十米远，程君昌把陆成衍身上的炸弹拆了, 自己身上的炸弹也一点点卸下来。
苏冽青转头看陆成衍, 陆成衍朝着他的反方向下山, 而程君昌过来找他。
炸弹拆掉的那一刹, 程君昌朝着苏冽青的方向跑起来, 炸弹横在程君昌和陆成衍之间，陆成衍如果改变方向，只能跟在他身后，这样那人下桥了他就会陷入危险。
没办法了, 他和苏冽青在吊桥上相遇，却只能被迫背道而驰，苏冽青去了他之前呆过的地方, 而他要从苏冽青上山的地方下山。
“跑啊！！！”陆成衍冲苏冽青大吼一声。
苏冽青在程君昌跑起来的一瞬间也迅速跑步下桥，他离桥边已经很近了，附近警察已经围山, 很快就会抓到程君昌，只要下山, 他安全了，陆成衍也安全了，什么危险都不会有了。
还好苏冽青控制好速度，和他们在吊桥中点的位置相遇，此刻陆成衍和程君昌同时起步，下桥的距离相同。
程君昌十分精明，没有给他解开铁链，陆成衍跑不起来，路都走不快，而程君昌更是跑了两步就跌倒在地，拜林梓笙所赐，他右脚几乎是废了。
于是二人拖着身体奋力地往桥边跑，吊桥剧烈地摇晃着，过河拆桥，他们谁都不会饶过对方，谁后下桥，谁会死。
山崖近在咫尺，陆成衍只听身后一声爆破声响，炸药在桥正中被引爆了，程君昌果然不会放过这个桥。
吊桥更加剧烈地晃动起来，马上就要塌了，陆成衍咬牙往山崖边跑去，脚腕被磨出血，每走一步路都是煎熬。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扑过去，吊桥从中间断裂，塌了很大一块坠落下去，还好有惊无险，踏在了实地上。
陆成衍躺在地上急促地呼吸，雨丝落在脸上，他满身泥泞，血和泪流了一脸，狼狈得狠。
他安全了，苏冽青却不一定了。
陆成衍转头往山上望去，他们刚刚呆过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心里升出巨大的不安，他不能坐以待毙，他得去找苏冽青。
另一边苏冽青甚至连回头看一眼陆成衍的机会都没有，这宝贵的一点点时间，他必须抓住，抓紧时间下山。
在苏冽青逃下山，陆成衍平安下桥之后，之前随着苏冽青埋伏在附近的部队迅速突击，程君昌为了躲避枪击，躲进了山洞。
他闪身进入山洞的瞬间，洞口山石倏地爆破，传出巨大的轰鸣声，一瞬间山体崩塌，大块的石块坠落下来，没一会儿将洞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直升机于附近降落，很多人下来，却需要搬运石块，没人进得去，打通通道需要时间。
陆成衍看到山洞口塌了的瞬间，心凉了半截，完蛋中套了，程君昌的目的只是苏冽青从那边下桥而已，他只要从那边走，就逃不掉。
陆成衍保全苏冽青，自己活不了，他保全自己，救不了苏冽青，该死的，该死！！！
这人步步为营，早就把这山里的构造摸得一清二楚，而他们完全一窍不通，选在人家的地盘，和这个活了两辈子的老东西周旋。
“玩不过他的，我们加一起都玩不过他。”
“唯有杀了他。”
耳边又响起林梓笙的声音。
苏冽青陷入危险了。
陆成衍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张开又合上，他感觉到一丝深深的无力感，他救不了苏冽青，苏冽青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他甚至无法触碰那人。
如果苏冽青真的受到伤害，他会不会后悔阻止林梓笙杀程君昌，明明他们两个人，曾经有机会将那人致死。
苏冽青原本不想进山洞，没想到程君昌选这座吊桥的位置太过刁钻，正对着的地方只有一个山洞，除此之外是悬崖，没有下山的路，他不进也得进。
怪不得程君昌一口答应陆成衍，只要求他从这边下山，因为进了山洞，他就逃不了了。
山里分支巨多，没有光线，苏冽青没走多远，就遇到了众多岔路口。
他对山里的构造一无所知，面前甚至出现五条路，去哪一个都是赌博，如果遇到死胡同，必死无疑，如果拖延时间，多停留一秒，后面那人就追上来了。
苏冽青心一横，赌一把，随便挑了一条道就进去了。
深入洞穴十几米，很不幸，他挑中了死胡同，苏冽青一向运气不好，他转身出去时，身后却传来缓慢的脚步声，苏冽青心里一惊，完了。
他屏住呼吸，贴墙站好，缓缓矮下身子，从背后摸刀，随时做好准备和敌人殊死一搏。
一共五条路，有一条是下山的路，剩下四条都是死胡同，五选一，苏冽青当然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不过他今天的运气不坏，瞎猫碰上死耗子，挑中了之前程君昌囚禁陆成衍和林梓笙的那条道。
苏冽青背靠着墙坐下来，脑袋贴在一旁石头上平复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心跳缓一点，呼吸慢一点，周围十分静谧，没有一点动静。
程君昌的步伐很慢，一步一步缓缓走过来，踩下去的每一步，都清晰可闻。
苏冽青静下来思考该怎么突破，怎么做才能尽可能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正面迎击肯定不行，万一对方有炸弹或者枪，胜算很小。
只能突袭，从脚开始，程君昌右脚坏了，苏冽青反手握刀，贴着墙壁偏了下脸，当那人出现的一瞬间，必须一招扎穿他的左脚踝。
苏冽青深吸了一口气，他是个生意人，不是□□大佬跟人火拼的，大多时候生意场上都是拼智力比手腕，虽然偶尔也会用到武力，但不至于目无法制拼上性命，生死较量。
遇到这么危险的人，这是两辈子以来的第一次。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他只想和陆成衍一起活下去，活下去见一见前世没见过的明天。
“我说苏总”程君昌开口了，“你不会也像前两个小朋友那样，喜欢打打杀杀吧，我觉得你应该是个礼貌通情理的人。”
苏冽青一怔，前两个小朋友？
“凡事好商量，没必要你死我活。”程君昌说，“如果想和你同归于尽，我随时可以，你根本走不出这座山，所以”
“我们可以聊一聊嘛，你”
程君昌半句话没说完，突然从角落里冲出来一个人影，那人闷着声音大吼一声，一刀刺在程君昌的肚子上。
刺进去丝毫犹豫都没有，刀直接拔了出来。
一瞬间，血流成河。
血喷得到处都是。
苏冽青蹲在角落里，刀持在手里，还没来及下手，脸上溅了些粘稠的血，他瞳孔微缩，被眼前壮观的一幕震撼到了。
林梓笙在睡梦中察觉到有人进山洞，他以为是程君昌处理完了陆成衍回来对他补刀的，可当他睁开眼睛时，一瞬间呼吸好像停滞了。
他以为自己进入到了人死之前的走马灯，不然他怎么可能看到苏冽青。
山洞里很暗，而他躺在角落里一动不动，苏冽青没有注意到他，他却一直盯着苏冽青，盯着这人不太清晰的眉眼看，可能这是最后一次了，再也见不到了，上天眷顾他，才让他最后见他哥一面。
在程君昌朝苏冽青走过来的这段时间，林梓笙迅速摸来手边的石块，用刀摸黑划刻着什么，然后扯开头顶的布遮住自己的脸。
程君昌和苏冽青交锋的前一秒，他将手中磨得锋利的刀片直直地扎入那人的腹部，扎偏了，没中要害，无法当场毙命，但也足够他迅速失血。
“我操！！！”程君昌大骂了一句，当众喷血。
苏冽青只短短怔愣了一两秒，便迅速反应过来往外面跑，那个手刃程君昌的人遮着脸，苏冽青转头看了一眼，那人侧了下身子，好像故意不想让他看到他是谁。
苏冽青来不及多做停留，在跑向洞口的过程中被身后扔过来的石块砸到了背。
谁会朝他扔石块，他留了个心眼，转头看了一眼那个石块，捡起来边跑边用手机照亮。
石块上赫然划了五个圈，对应五条路的位置，其中之一打了个小小的勾。
程君昌夺过林梓笙手中的刀，反手插过去，也给对方腹部开了个洞，林梓笙像个坏掉的木偶，往下坠落。
程君昌来不及管他，扔了刀，捂着汩汩冒血的伤口，拖着伤残的身体继续去追苏冽青。
林梓笙彻底没力气了，他捂着肚子，半只胳膊撑着身体往墙边靠，眼泪控制不住爬了满脸，太疼了，真的好疼可他见到苏冽青了，他好高兴
“哥”林梓笙扯掉脸上的布，“我不想让你看到我杀人的样子”
“如果再重来一次，我一定只做你心里最单纯的小笙，哥”
“对不起”
“苏冽青”
林梓笙用生命中最后一点力气撑着身体贴到了苏冽青刚刚贴过的墙面上，他将脑袋枕在那里，试图在冰冷的山石上寻找苏冽青残留的余温。
只可惜无论他怎么摸，也找不到苏冽青来过的痕迹，只有自己温热的血，浇灌在上面，怎么也止不住。
“苏冽青”林梓笙勾唇笑着，抚摸着苏冽青刚刚枕过的石头，他凑过去，轻轻地，将嘴唇贴在墙壁上，亲吻着，眼泪混着血落下来，然后下一秒，大团的血浆从喉咙里溢出来，喷在墙壁上。
林梓笙拥着那冰冷的石块，就仿佛抱着他哥，他闭上眼睛，陷入了长眠。
“哥哥”
“再叫我一声小笙好吗？”
第143章 最终围剿
苏冽青根据石块上的提示穿过黑暗复杂的山, 一路往下，跃过碎石坎坷，半刻不敢停歇，他听不到后方的声音了, 最好的情况是程君昌失血过多, 已无力来追他。
但更坏的可能是程君昌知道近道，已经抄近道在山下堵他了, 或者山里有埋伏, 有炸弹，他根本跑不掉。
无论哪一种都是极其凶险的，前方是未知的危险, 苏冽青却不得不走下去, 加上今天的日期, 正好是前世他们死亡的日子, 这让苏冽青更加不安。
刚刚在山洞里帮他的那个人, 苏冽青没有看到那人的脸，那人唯一发出来的声音也因为嗓子过于嘶哑和他本人有偏差，苏冽青一时没想到是谁。
匆忙离开之后，他才想到那人可能是谁, 或者说，只有可能是那个人。
人一辈子能遇到几个肯为自己豁出性命的人。
这世上肯为苏冽青豁出性命的人，陆成衍算一个。
或许, 林梓笙也算一个。
“他必须亲手杀了我，才能够判死刑。”
苏冽青想到之前林梓笙给他的信里这样写着，他本来就想豁出性命把程君昌弄死。
或许林梓笙这一世对他, 是真的。
他还在那个山洞里，大概率凶多吉少了。
苏冽青看了下时间, 前世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他发现了林梓笙刚刚过世的身体。
他们三个人的死亡顺序是林梓笙，陆成衍，他，程君昌排在什么位置不知道，但他们一起重生，应该相差的时间不久。
苏冽青此时无比担心陆成衍，虽然他知道自己的处境比陆成衍危险多了，但他还是害怕，陆成衍有没有绝对安全，出山之后还有没有埋伏。
苏冽青顺着山路一条道走到头，远远地看到了光亮和小溪流，他朝着那束光走去，水流簌簌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他甚至能闻到山林间被雨水浸湿的潮湿气息，前方有下山的口，出了那个口，他就从山洞里走出去了，脱离了程君昌的地盘，彻底奔赴自由。
苏冽青没想到他竟然毫无障碍地出了山，可能是林梓笙在后面拖住了程君昌。
下山后耳机里信号恢复，苏冽青联系部队，人质安全后，警察再无顾忌，突击进山，重重包围程君昌。
苏冽青得到指令再往山远一点的地方撤离，注意隐蔽，增援马上到。
他淋着不算大的雨往山下走，头发湿了，衣服也湿透了，紧实地贴在身上，却不显狼狈，将他肌肉匀称的好身材勾勒出来。
苏冽青没有受伤，此刻他只想见到陆成衍，他想抱着那人，狠狠地亲吻他。
远处草丛里有一阵躁动，苏冽青脚步一顿，神经迅速紧张起来，如临大敌。
那动静不管是人还是野兽都足够令人胆寒，苏冽青可以确定的是那肯定不是风。
他在那人显露身形之前先伏下来躲好自己，却在那人拨开草丛露出那张熟悉的脸时，呼吸都滞住了。
陆成衍拖着满脚的血，没有停下步伐，他有些迷茫地抬头，看向远处的山，雨落在脸上，他不知道该去哪找苏冽青，只想离他再近一点。
“阿衍”苏冽青确确实实张口喊他了，可他一时激动，嗓子都发不出声了，只是张了张嘴，踉跄了两步，朝陆成衍的方向去。
陆成衍条件反射想躲，却看到是苏冽青，那人从湿润的睫毛下投来的目光，复杂，担心，惊喜，失而复得
陆成衍胸腔里一直悬着的心放下来了，却在这一刻疯了似的狂跳起来。
仿佛脚腕上的血不存在了，他也感受不到疼痛，他只能看到苏冽青，那人朝他奔来，肯定忍不住哭了，苏冽青纠结在一起的眉头得不到舒展，眼眶通红通红，满眼都是心疼。
“阿衍”苏冽青踉跄着差点从山石上滑下来。
“慢点。”陆成衍轻声说。
他伸手去接那人，终于如愿以偿地摸到了苏冽青温热的手心，陆成衍拉着那人的手往自己跟前带了一下，苏冽青猛地扑进他怀里。
苏冽青揽着他的肩膀，死死地抱着他，他把脸埋进陆成衍的颈窝，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陆成衍喉咙泛酸，他听到了苏冽青压抑深处的感情在一瞬间爆裂，他听到了那人难以抑制的深沉哭腔，是属于苏冽青，属于男人的哭声。
他有多担心陆成衍，才会这样崩溃。
此刻陆成衍忍不住眼前泛模糊，他再也无法嘲笑调侃苏冽青哭得响，当他真切地听到苏冽青的哭声，只觉得心疼。
陆成衍抱着苏冽青，在他后背上轻轻顺着，他偏头吻在苏冽青的耳根，一下一下，无声安慰着。
陆成衍摸了摸苏冽青的后颈，再往上摸着他的后脑勺，头发都被雨水浸湿了，但还是挺软的，他像哄小狗似的摸着他的头，被苏冽青抬起一只手打掉了。
陆成衍微微挑眉，勾唇轻声笑了一下。
苏冽青松开他，哭得红肿的眼睛抬起来瞪他，泪眼婆娑，衬得那双桃花眼美极了，陆成衍双手捧着他的脸，帮他拭去眼泪，一边觉得苏冽青好看，一边不舍得他哭。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挺爱哭的。”陆成衍说。
“没你爱哭。”苏冽青嘴硬道。
陆成衍倾身上前，软软凉凉的嘴唇贴在那人湿透的眼睫上，轻轻吻着，轻柔地摩挲着那人眼周的皮肤，缓缓朝下，吻在脸颊上，苏冽青闭上眼睛，感受这人的温热。
掌心切实的温度，怀抱温暖有力，他在身边，可以摸得到，这种踏实感终于回来了。
苏冽青拉了那人胳膊一下，一只手按上陆成衍的后脑勺，狠狠地吻上那人的嘴唇。
撞得太猛，磕碰到了对方的牙齿，只是唇瓣相贴，这一刻，好像有颇多感慨。
不知道是不是脑海里绷了根神经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单纯地想贴在对方的嘴唇上，他们久久没有离开，也没有深入。
直到一声近在咫尺的枪响，就在耳边。
陆成衍反应还是比苏冽青快了一点，苏冽青刚刚紧绷的神经在看到陆成衍的瞬间放松了一小会儿，陆成衍是一刻也不敢放松。
他一边抱着苏冽青，一边想着该怎么尽快离开这里，没想到下一秒敌人就到了跟前。
陆成衍在枪声响起的瞬间，来不及判断子弹的方向，迅速拉住苏冽青把人搂进怀里，他抱着苏冽青卧倒下去，藏身在草丛里，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苏冽青睁开眼睛，看见陆成衍手臂红了一大片，血在一瞬间沾湿了两个人的衣服，血腥味弥漫开来，苏冽青倒吸一口气，看着陆成衍有些发白的脸，汗珠渗出来。
陆成衍刚刚搂着他，如果不是他反应及时，这一枪可以打穿苏冽青的肩膀。
“阿衍”苏冽青心疼得眉头都揪成一团，来不及帮他止血，只能拖着陆成衍的身体往后，两个人藏在树后面。
南海的山非常多，苏冽青刚从山里出来不到两分钟，虽然联系过警察了，他们赶过来并精确地找到他们的位置，五分钟之内很困难。
而他们在五分钟之内就会被程君昌击毙。
“紧急救援！敌人有枪，我们已经中枪了！”苏冽青朝总控传达信息。
“收到！”
“苏总，你要是这样我们就没什么好聊的了。”程君昌举着枪，缓缓靠近苏冽青躲进去的树丛。
“早说你不喜欢谈判，刚刚在吊桥上我们大家就可以手拉手一起下地狱了，是不是？没必要大费周章，怪麻烦的！”
“算了，不谈就不谈吧我说苏老头，孙子没了挺不错的吧，寰泽以后给谁呢？只可惜，应该把天泽一块叫上的，那样他应该更开心，更孤独，哈哈哈哈哈寰泽一辈子都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
“小苏，走吧，跟舅爷爷走，舅爷爷带你去见奶奶。”
苏冽青没管那人的疯子发言，他看了眼陆成衍发白的脸色，汩汩冒血的手臂，和几乎无法再走路的双脚。
他们继续躲在这必死无疑，但如果拉着陆成衍强行突破，陆成衍跑不了。
不能再带他了，程君昌的目标是苏冽青一个人，他出去引开程君昌，陆成衍不会有事。
苏冽青看了陆成衍，陆成衍抬起虚弱的眼睛与他对视，他知道苏冽青在想什么。
“冽青”陆成衍张了张口，还没来及阻止他，苏冽青已经松开他出去了，陆成衍手指擦着苏冽青的胳膊而过，没抓住他，那人指尖的温热还停留在手心里，“苏冽青！”
回应他的是一阵清冷的风。
不能有事，他不能有事！
陆成衍按着冒血的手臂摸了下口袋里的戒指，还没有送出去。
想和他重新开始。
他们还没有重新开始。
苏冽青伏低身体快速从树木杂草中跑过，只要他跑得快，程君昌枪法普通，他中枪的概率不大。
程君昌后知后觉地发现，一连串子弹朝着苏冽青扫射过去，他跑不快，但苏冽青跑得很快，一旦第一串子弹射不中，后面就再难有机会。
苏冽青今天不知道怎么，狗屎运不错，弹匣子弹发完了，一枪不中，苏冽青边躲边跑，和程君昌的差距越来越大。
那人狠狠地咒骂了一声，远处直升飞机过来了，苏冽青抬眸看了一眼，感觉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程君昌体力透支，眼看再也追不上苏冽青，马上被警方围剿，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脑海里又冒出一个恶念。
穷途末路的犯人，能拉一个下水是一个，他不可能承认自己一个高智商罪犯，碌碌无为十四年，还有重生的buff，依然无法对苏家造成一点点的伤害。
苏冽青以为胜利在望，却看到程君昌放弃追他，转身往陆成衍躲着的方向走去。
那一瞬间，苏冽青脸色铁青，冷汗涔涔。
两分钟后，南海山脚下传来两声枪响，子弹贯穿胸膛只需要一瞬间，霎时间血染大地，有人悲声哀鸣，世界仿佛被消音了，万事万物陷入了死寂的灰白。
第144章 大刀慎入！
直升飞机在半空盘旋, 下雨缘故，视线受阻，警方发现他们的具体位置还要一段时间。
苏冽青看到程君昌装枪上膛返回陆成衍躲藏的地方时，一瞬间头脑血液倒流, 全身神经紧绷, 什么也顾不上了。
程君昌聪明得很，他逮不到苏冽青, 但他只要冲陆成衍开枪, 那人会自愿过来堵住他的枪口，献出心脏。
程君昌脚废了，一瘸一拐跑不过苏冽青, 苏冽青避开他绕大圈还是比他先赶回来找陆成衍。
“阿衍”苏冽青此刻跑出了他腿部肌肉所能承受的最大速度, 他的右腿几乎没有知觉了。
当他看到躲在草丛后面再也走不了路的陆成衍时, 他的嗓音嘶哑, 压着哭腔, 大声喊道：“快跑！！！”
下一秒身后传来枪响，苏冽青踉跄了一步，扑倒在地上，陆成衍矮了下身子, 弯腰去接他。
他接到苏冽青，还是条件反射地往自己怀里搂，即便用那只已经中弹, 鲜血淋漓的胳膊。
苏冽青贴着陆成衍的胸膛，陆成衍把他往怀里带了一下，苏冽青一低头, 看到那人被铁链锁着的双脚脚腕已经磨到骨头了。
苏冽青不忍地皱了下眉头，心里酸涩痛苦, 可他没时间心疼陆成衍，他知道陆成衍很疼，但他们现在必须站起来，跑！
他们必须跑！
“阿衍，起来！！！”苏冽青吼了一声，枪声持续响起，烟雾散落在脚边。
直升飞机自远处而来，有枪声响起，以达震慑效果。
“放下武器，你已经被包围了！”警方吼出威慑力十足的一句话。
可程君昌哪还顾得上，他本来就是将死之人，根本不在乎早一点晚一点，显然震慑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效果。
苏冽青拖着陆成衍沉重的身体起身，陆成衍在苏冽青手臂与身体的夹缝中，看到了程君昌的枪眼。
黑漆漆冰冷的洞，直直地对准他的眼睛。
他与枪眼对视了。
躲不过，陆成衍第一反应是这个。
他有预感，这一枪一定特别准，子弹会在下一秒冲破他的鼻梁骨，穿进脑子，再打透他的头盖骨，从后脑勺射出来，或许脑浆会喷射一地，或许会溅得苏冽青满脸血浆。
陆成衍瞳孔微缩，那一瞬间，时间线仿佛被拉长了，他脸上的怔愣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钟。
苏冽青背对着他，短暂的半秒钟时间，陆成衍在想，如果他的表情太过讶异，会被苏冽青猜到枪眼已经对准他。
那么，苏冽青会舍身救他。
不能被他猜到。
程君昌抠动扳机，陆成衍神情淡漠，只来及闭上眼睛。
他在脑海中预想了无数次与苏冽青的未来，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未来不甘心啊为什么他们明明心意相通，他们明明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
戒指在左边裤子口袋的夹层里，用山里的一片枯树叶小心翼翼地包着。
陆成衍不敢想象，他死之后如果被苏冽青发现那枚戒指，苏冽青会有多崩溃。
那是他找了整整五年的戒指，也是陆成衍打算与他重归于好的戒指。
怎么办，这人可能一辈子都放不下他了。
怎么办，他没办法扔下苏冽青啊
苏冽青以后怎么办，他又不会善待自己的腿了他又哭了怎么办，一个大总裁，怪丢人的
还没死，他就已经开始想念苏冽青了。
“放下枪！！！警告最后一次！！！”
周围一阵剧烈的嘈杂声响起来，随着两声枪响，子弹穿透后脊背没入胸膛，那一瞬间，仿佛灵魂都被穿透了。
以程君昌抠动扳机的时间来算，陆成衍觉得他面临死亡的时间有些久了，久到两秒钟，三秒钟过去了，他依然安然无恙
浓厚的血腥气味一瞬间在鼻息间弥漫开来，有什么沉重的生命凋零了，落在他的肩膀上，腥甜的血液，温热温热的，溅在陆成衍的脸颊上。
他的睫毛颤抖着，嘴唇干裂发白，他几乎用尽了两辈子的勇气，才敢颤颤巍巍地睁开眼睛，一条微弱的缝隙，去窥探他的绝望。
陆成衍感觉自己的嗓子失声了，泪腺堵塞了，大脑被清空了，他再也无法发声，再也无法动作，他无法做出一丝一毫的反应。
他捧着心头的花，却眼睁睁看着花凋零。
曾经陆成衍问过苏冽青，他们还是死对头时，陆成衍死在他手里，苏冽青说，那是他两辈子都不敢回忆的一幕。
痛苦，恐惧，悲伤，彷徨，哀鸣
动如惊雷，心若死灰，绝望震耳欲聋。
没有什么词汇可以用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被杀，和看着被杀的人，谁更痛苦一点。
原来陆成衍曾经死在苏冽青手里，苏冽青的痛苦不比他少半分，或许，看着被杀的那个人，被留下的那个人，更甚。
程君昌抠动扳机的瞬间，被警方一枪爆头，当场毙命，可他最终将那发子弹埋进了苏冽青的胸膛，完成了他的两世夙愿。
陆成衍的两只胳膊还悬在半空，接过那人不受任何支撑的身体，非常重，压在他身上，子弹从后背没入，可前胸膛已经被血大面积浸透了。
他终究还是小瞧了苏冽青，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怔忡，没能躲过苏冽青一心护着他的心思缜密和可怕的直觉。
苏冽青笑着看他，微微咧开嘴，血浆从齿缝里溢出来，不受控制地顺着下巴滴落下来，浸湿了还算干净的脖颈和领口。
现在他浑身都是血，他身上再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苏冽青歪了下头，看着陆成衍，眼泪从眼角落下来，晶莹的一串，苏冽青微微皱眉，眼窝里聚了一小团泪，太疼太疼了
“冽青”陆成衍动了动唇，还是无法发声，他架着苏冽青支离破碎的身体，往怀里搂，又怕一不小心，碰碎了他。
“阿衍”苏冽青腾出一只干净的手，抬起来摸了摸那人的脸，手指温热，轻柔地描摹过陆成衍的脸颊，下颌，缓缓摩挲，最后在他唇上轻点了一下。
他想撑起身体凑近那人，可他实在没有力气了。
“我终于知道你说的那句”
苏冽青断断续续用气声说着。
陆成衍凑近了，认真听他说话。
“我想吻你”
苏冽青说着又有大团的血喷出来，逼得眼眶里的泪落下来，他双眸通红，盯着陆成衍的眼睛，想把这个人永远记在心上。
“我怕弄脏你”
陆成衍后知后觉的泪腺和声带好像突然运作起来，他盯着苏冽青，表情没有变，眼泪却在一瞬间狂涌出来，直直地往下落。
苏冽青闭上眼睛之前还在抬手帮他擦眼泪。
陆成衍什么也看不见了，眼前模糊成一片，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跑过来时，他发了疯地抱着苏冽青，发了疯地喊那人的名字。
“冽青”
“冽青冽青”
“苏冽青！！！”
“苏冽青！！！！！”
“啊啊啊啊啊！！！”
人们只能看到那人在自己的裤兜里疯狂翻着什么，他甚至快把自己衣服上的布料撕碎了，有个晶莹的东西掉落出来，滚进草丛里。
他在土地里抓着，碎石陷入指甲，很快溢出血来，但是看不到了，因为身上太多血了。
原来那个晶莹的东西是一枚戒指。
他将戒指推到那人的无名指指根。
晶莹昂贵的钻石上蒙了层红纱，像是新婚之夜，丈夫和妻子红纱帐内隐秘的浪漫。
陆成衍用伤残的胳膊，死死地抱着苏冽青，他嘶吼着，痛哭着，他从来没有这么痛苦过，嗓音嘶哑破碎，闻者落泪。
他将那人按在胸口，像搂着自己最珍视之物，两个人浑身浴血的人，冒着零星小雨，在人世间寻找救赎。
苏冽青蜷缩在陆成衍怀里，枕在他的肩膀上，苍白的脸庞血迹斑斑，面容却平和安宁，像是睡着了。
—
“苏冽青，如果你敢再一次扔下我，我绝不饶你！”
“苏冽青，我跟你一起下地狱！”
“苏冽青，戒指我给你戴上了，你看到了吗？”
“苏冽青，别想扔下我！听到没？”
“是你说的，一辈子，是你非要追回我，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
“你他妈敢扔下我！！！”
“陆成衍，欠你的一命我还回来了。”
“陆成衍，你信命吗？”
“一报还一报，前世我欠你一命，重生一世，我还给你，心甘情愿”
“如果重生改变不了最终死亡的命运，我依然感谢这七年。”
“七年时间，我终于学会爱上一个人。”
“我从不后悔这一世，只是有些后悔，七年有五年我们都在分离，好好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
“小笙死了，程君昌也死了，我们都没能躲过前世的结局。”
“可是阿衍，我希望你，活下去”
“陆成衍，你是我重生一回，上天送给我的，最大的馈赠。”
“谢谢你，亲爱的”
第145章 别哭，阿衍
“苏冽青”
“苏冽青, 苏冽青”
陆成衍捧着那人冰凉苍白的脸颊，注视着那人的眼睛，片刻不离地盯着他，看他瞳孔中的一点亮, 手下的皮肤那样凉, 没有温度，死人一般, 怎么暖都暖不热。
“阿衍”他的声音像是消散在空中, 轻巧缥缈，捕风捉影，随风而逝。
苏冽青看着他, 目光中是浓浓的不舍。
他说：“我依然感谢这七年”
他说：“阿衍, 活下去”
他说：“亲爱的, 谢谢你”
陆成衍快被自己的眼泪湮灭, 他捧着苏冽青的脸颊, 崩溃着，痛哭着，嘶吼着他的眼泪都蹭在苏冽青脸上，那人却还是微微笑着看他, 表情里是不舍，是无奈，是告别。
眼泪大团大团地涌出来, 很快模糊了双眼，嗓子已经哭到不能发声了，嘶吼出来的声音破风箱一般沙哑, 像沙粒在粗糙的砂纸上反复磨蹭，刮烂了发出来的声音。
陆成衍抓着苏冽青的衣服, 摸着他的肩膀，手臂，再往下到他的腰，他的腿。
陆成衍跪下了，跪在他爱人的脚边。
“别放弃”
“苏冽青，别放弃”
“我求你我求求你”
“求求你，别扔下我”
陆成衍在苏冽青耳边呜咽痛哭，那人像是听到了，终于忍不住，眼泪倏地溢出来。
氧气面罩里呼出一口气，白气散开，那人躺在病床上接受抢救，双眸紧闭，从眼角滑下来一颗清晰的泪。
下一秒，心电图归为一条笔直的线。
满是鲜血的右手从病床下滑下来，无名指上的戒指却带得干净，牢固。
陆成衍盈满泪水的双眸倏地瞪大了，周围挤着很多人，医护人员在加紧抢救，嘈杂声，手术刀的碰撞声都在耳边，而他们还在救护车内，甚至还没有到医院。
“病人心跳骤停！！”
“准备心肺复苏！！”
陆成衍看着陷入混乱的人们，看着苏冽青毫无血色的脸庞，看着那条平直的线，在电击下甚至没有太大的起伏。
他张着口，好像在嘶吼着什么，他听不见了，什么也听不见了。
眼前开始模糊，意识不清晰了，他回到一片白茫茫的空地，苏冽青身上没有血，穿着干净整洁，陆成衍抱着他，死死地抱着，流了好多泪，他哭得像个孩子。
苏冽青抚抚他的脑袋，把他的脸捧起来帮他擦泪。
“别哭，阿衍”苏冽青轻声说。
“别放弃，冽青别离开我，好吗？冽青，求求你，别离开我”陆成衍嗓音哽咽，断断续续地说。
苏冽青有些不忍地看着他，皱着眉没说话。
“苏冽青！！！”陆成衍崩溃大喊，“你为什么！！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我？！”
“第几次了，你他妈自己说，这是第几次了？！你耍我是不是？！把我骗到手，再不要我？！”
“为什么我愿意回来了，你又要丢下我，你明明知道我做一个决定有多不容易，你明明知道我很难，我很痛苦，你他妈不把我折磨死不罢休是不是？苏冽青！”
苏冽青忍不住落泪了，他轻柔地抚在陆成衍的脸颊上，“阿衍，对不起我一直在亏欠你。”
“别说对不起，别他妈再说对不起，我不想再听到了！”
“你补偿我！我要你用后半辈子补偿我，苏冽青！！”
“欠我的，你还不了！你永远也还不了！！！”
陆成衍扑过去抱着那人的身体，可苏冽青最终化作一抹尘埃随风而散，在陆成衍手心里如一阵烟儿消失，陆成衍捧着那阵烟雾，搂在怀里，跪倒在地上。
他将脑袋磕在地上，眼泪都落在手心里。
“我要你活下去”
“我要你别放弃”
“我不会放过你，苏冽青。”
“死也不会。”
—
再醒来时视线里是医院白花花的墙壁，意识回笼的瞬间陆成衍翻身下床，却被脚上的剧痛逼得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两个护士过来搭手把他架起来坐在床上。
“你别再动了，不能走路了，脚上都伤到骨头了，至少两个月不能走路！”护士说。
陆成衍颓然地坐着，动了下手臂牵动伤口，疼得他皱起眉来。
“手臂也不能动，大臂有枪伤，也要静养！不然手臂会废的，伤到肌肉了！”护士说。
陆成衍抬眸看了那人一眼，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睛哭得浮肿，眼眶很红，看起来有些可怜。
他动了下嘴唇，想问，又不敢问，他现在心理脆弱到没有任何承受能力来面对苏冽青除了活着以外的任何可能。
护士在他几乎是乞求的眼神下摸了下他的肩膀，“挺过来了，还在手术室抢救。”
陆成衍愣了足足有五秒钟，才将口中一口气吐出来，下一秒重新聚起来的雾气冲在眼眶里，他差一点当场哭出来。
护士见他把脸别到一边去，于是说：“你再躺一会儿吧，我去借个轮椅，带你去手术室门口。”
“多谢。”陆成衍哑声道。
他重新躺回病床上，身体慢慢蜷缩起来，肩膀抑制不住颤抖着。
他一把抓过手边的被子，把脸深深地埋进去，接着眼泪疯狂地涌出来，他抱着被子，狠狠捏着，再抑制不住，痛哭出声。
护士从外面推回来轮椅，走到门口时听到陆成衍嘶吼一般的哭声，脚下一顿，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十分钟后，屋内那人发泄完情绪，声音渐渐弱下来，她才推着轮椅进去，“走吧。”
苏冽青一家人都来了，陆家人也来了。
陆母一见陆成衍伤成这样，远远地跑过来，踉跄着蹲下来抱住他，陆成衍抱着母亲，安抚着她的情绪，目光抛远，落在苏天泽和苏夫人身上。
陆成衍没事，虽然受了枪伤，但没伤到要害，苏冽青却是真正在和死神做斗争。
“伯父，伯母”陆成衍看着他们，“对不起，冽青是因为救我才”
苏天泽叹了口气，看了陆成衍一眼，“我们都知道了，阿衍。”
“你受苦了，这本来就是我们苏家的事，是我没有保护好他，这么大的事，都是他一个人策划，我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
“阿衍，别太自责了，是我们冽青连累你了。”苏夫人说。
苏夫人忍不住眼泪再一次溢出眼眶，双眸早就哭得红肿，苏天泽在一旁安慰着她，内心也十分痛苦。
“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呢他瞒着爷爷，瞒着爸爸，寰泽再重要有他的命重要吗？那人想要，给他就是了！”苏夫人说。
“这孩子，哪哪都好，就是一根筋，太拧了，当初我把寰泽交给他，这么多年寰泽的发展有目共睹，他确实有这个实力，比我和父亲都更能胜任寰泽的领导人，他甚至可以把寰泽的业务扩展到欧洲市场”苏天泽说。
“这些年，虽然我不插手寰泽，但他做的那些，我们都心知肚明。”
“他为何非要去国外发展，为何野心勃勃把寰泽做大做强，为何一直看中欧洲那块地，因为他一直在找一个人，我们都看破不说破，阿衍，这孩子的这根筋，就在你身上了，可能一辈子也改不了了。”
“如果他能挺过这一次，你对他也还有意，你俩就别折腾了，好好活着，好好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陆成衍神情呆滞着，看向苏天泽，沙哑的嗓音就快说不出话来了，“知道了，伯父，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苏天泽看着他哭肿的双眼，知道陆成衍也不好受，无奈叹了口气，“前提是他能挺过来，如果不能”
如果不能
苏夫人又哭起来。
如果不能，没有人能接受得了。
于是这句话没有了下文，所有人陷入到一种窒息的低气压中。
没有人通知苏爷爷，怕他老人家接受不了。
和程君昌做了断时，苏冽青没有告诉爷爷，苏冽青重伤抢救时，苏天泽没有告诉父亲，他们都选择了默默承受。
“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不会告诉爸是因为那个人。”苏天泽说，“我会告诉他是一场意外。”
因为程君昌，苏爷爷失去两个至亲了，至少第二个，能瞒就瞒着吧。
可苏夫人还是无法接受，“凭什么老一辈的恩怨，要报应到我们冽青的头上啊，我可怜的孩子！我要告诉他，你不说我说！”
“爸当初因为妈去世，把自己关在南海那个山上，三十多年了！他至今还是不能原谅自己！”
“那又能怎么样呢？不原谅又能怎么样？妈能活过来吗？不原谅为什么不去报仇？为什么不把这个祸害早早解决掉，关我们冽青什么事？我的冽青怎么办？我的孩子啊！”
苏夫人失声痛哭，苏天泽把妻子搂进怀里，内心痛苦至极，“怪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他，这孩子责任心太重了，他对寰泽的责任心重，又怕我们受伤害，所以瞒着所有人，冽青是好孩子，就是太拗了”
“冽青啊，冽青”
陆成衍坐在轮椅里，他把脑袋靠在墙边，听着苏父苏母争执，苏母崩溃的哭声，忍不住内心触动。
陆母把他的脑袋揽进怀里，陆成衍搂着妈妈的腰，第一次感觉到无助。
陆母在他头发上轻轻揉着，陆成衍用脸颊轻轻蹭着母亲的手，哑声问：“妈妈，冽青会醒来吗？”
“冽青会醒来。”妈妈说。
“妈，我这辈子可能不会喜欢别人了。”陆成衍哑声说。
“阿衍，你这辈子喜欢冽青一个人就够了。”妈妈说。
第146章 等你回家
子弹从后背穿透没入苏冽青的胸腔, 离心脏极近，只差两厘米的距离就会一击射穿心脏，当场毙命。
回医院的路上大出血，心脏骤停了两次, 最长的一次长达半分钟。
短短半分钟, 对所有人而言都是个漫长的过程，世界好像在那一刻静止了, 时间被拉长了。
心肺复苏时每一次按压胸腔, 都有个人在跪地祈祷，求它再一次跳动。
陆成衍听过那人胸腔里热烈跳动的心脏，那里总会因为他而加速, 那人的心脏炙热, 滚烫, 永远年轻, 永远澎湃, 他无法想象有一天那里会归于死寂。
取子弹的过程也是极其凶险，手术时间已经过了六个小时，苏冽青还是没有脱离危险。
有好几次，所有人都以为苏冽青快不行了。
可是没有人放弃抢救, 连苏冽青自己都在努力。
陆成衍喊他时，跪在他的脚边求他不要放弃，苏冽青有反应, 那人从床上垂下来的手指动了动，心跳有一丝微弱的反应。
“继续喊，他能听到你！”医生说。
于是陆成衍嗓子都哭哑了, 他正在从阎王手里争苏冽青，苏冽青是他的, 谁也带不走。
术后苏冽青在重症监护室住了三天，三天进手术室抢救四次，病危下了三次，可死神依然没有带走他。
医生让他们随时做好心理准备，也告诉他们，患者的求生意识很强，能撑下来堪称奇迹，让陆成衍多和他说话。
陆成衍因为过度疲劳，好多天没合眼了，饭也不怎么吃，手臂上的枪伤潦草对待，从第二天下午就开始发烧。
他高烧到快要昏迷，还是强撑着身体坐在轮椅里去苏冽青的病房。
陆成衍将滚烫的脸颊贴在苏冽青的手心，望着那人有规律的心跳，重重地呼吸着，呼出的气体都是滚烫的。
他的眼皮很重，看着苏冽青视线有些模糊。
“做得好”陆成衍轻声笑了，“真棒，冽青”
“宝贝”陆成衍轻声哽咽，捧着苏冽青的手，吻在他的手指上，嘴唇轻轻地贴上他的戒指，缓缓摩挲。
“坚持住，撑下去”
“我在这等你，我一直在这等你”
“你一定要醒过来。”
—
苏冽青在一片虚无中重新聚拢四散的意识，一时间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这不是他第一次面临死亡了，曾经走马灯也有过一次，曾经的身体也面临过撕裂一般的彻骨疼痛，那是濒临死亡前窒息的绝望。
心口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或是悔恨，或是不甘，或是淡然，或是想念可是很快，这些情绪都会被冲散，随着身体的疼痛一起，脱离灵魂，消弭无踪
他就快死了。
下一秒，或是下一世，他会到哪里，见什么人，曾经深深刻在心上的人，还会记得吗？
苏冽青站在一扇木门前，精致古朴的雕花柱，应该是哪个德高望重的名门贵族。
他将门推开，老宅内挤满了人，原来他误入了别人的家宴。
苏冽青一袭西装，从来不惧怕这种场面，昂首阔步往正中走，带来许多人或是打量或是崇敬的目光。
拨开人群，苏冽青望见人群正中那个人，样貌极其年轻，凤眼风流，唇角微微上扬，有一颗小痣张扬而危险。
是他前世的死对头，他们水火不容。
陆家主问：“小衍，这位是你的小娇妻？”
那人有些欠揍地点点头，看着他，“对，是我贤惠文静的小娇妻。”
苏冽青想把拳头甩他脸上。
娇你妈。
他们是死对头。
苏冽青烦死了他。
可苏冽青此时看着他，看着那人唇角上扬，张扬而欠揍的笑，心里却痒痒的，有一个地方深深塌陷下去，想吻他，好想吻他这人，有点可爱。
他好像，十分想念这个人。
后来他们新婚，他们去欧洲蜜月旅行，他们一起飙车，一起看极光
那人把他抵在墙上吻，抵在极光下的帐篷里吻，他们在实验室监控的死角里接吻，在办公室隔间里接吻，在跨年夜烟花下接吻，在海边沙滩上接吻，在南海雪地里接吻
陆成衍的嘴巴，他好像亲过很多遍，非常多遍，食髓知味，欲壑难填。
什么时候开始，死对头这个定义不再适用于对方，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这个人心动。
大概是跨年夜的那个夜晚，他们看着漫天烟花，陆成衍把他拉进怀里，在他耳边轻声说：“我的新年愿望是”
今后的每一年，你都陪我过。
可是后来很多年，他们都分开了。
很多年，苏冽青拖着伤残的右腿，在海浪边崩溃大哭，孤独过年。
他数着，一年过去了，又一年过去了，陆成衍还是没有回来。
他好不容易等到陆成衍回来了，他怎么能放弃，怎么甘心就此死去，他们明明还没有迎来真正幸福相守的时刻。
苏冽青不知道这是不是临死之前的走马灯，很多片段在眼前一一闪过，记忆不太清楚了，可眼前的画面无不围绕着一个人。
他突然想到那日新婚之夜，陆成衍在彩虹下喊他的名字，后半句是什么
其实他能猜到，后来陆成衍亲口告诉他了，只是当时他没有相信。
“我对你，是真心的。”
陆成衍眸光专注，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都是认真。
“苏冽青，我爱你！！！”
陆成衍在海边向他告白，苏冽青明明早已心动，却没能回应他。
“过来吻我，我就相信你爱我。”
他们纠缠着躺倒在海岸边，海浪翻滚，浸湿了白衬衫，岸边的沙子软软的，陆成衍的嘴唇更软。
“戒指别摘，一辈子，都带在身上。”
“好。”
他承诺了那个人，可是后来戒指也弄丢了。
那日深夜暴雨，苏冽青淋着雨，冰雹砸在身上，他还是一意孤行往深山里走，第一次承认了自己的心意。
“是，我爱他。”
无数零零散散的片段在眼前闪过。
陆成衍各种表情，嘲讽，戏谑，调侃，欠揍背后其实都是失望，落寞，难过，难忍心动。
新婚之夜，陆成衍第一次吻上苏冽青的嘴唇，控制不住流泪了，当时苏冽青以为他是因为被揍太疼，多年后的这一刻，他才终于想明白，原来陆成衍光是等着他们结婚的那一刻，就已经用了一辈子。
他该用什么补偿他，绝不是还他一命这么简单。
苏冽青从这些零散的片段里拼凑起他们相爱的痕迹，他用上帝视角，重新回顾了一遍自己爱上陆成衍的全过程，如此心酸，又很幸福。
“陆成衍，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们之间的一切都是做戏。”
“余生漫漫，我们不妨试一试。”
“只身体，不谈感情。”
“你不怕，先爱上我？”
“不担心，我不喜欢智障。”
“阿衍，我突然，有点想你。”
“傻阿衍，新年快乐。”
“我好像没办法和你分开了。”
“阿衍，我爱你”
“我真的爱你”
“还要几年，我他妈快撑不住了”
苏冽青回看从前种种，待到反应过来，早已泪流满面。
原来他们从未对立过，原来这个人一直在他最软的心尖上。
陆成衍跪在他身边，哭成了泪人，苏冽青抬手抚在他的头发上，手却是透明的，他在用灵魂拥抱这个人
不行，他不能死，他绝不能再扔下陆成衍。
“冽青”
“苏冽青”
“孩子啊，我的孩子”
“小崽”
“苏总”
有很多声音，很多人在喊他。
意识又陷入模糊，他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模糊的身影，牵着他的手，去看海棠花开。
从前，他一直以为那个人是林梓笙。
可是临死之前的走马灯带他回到那一天，那人的面容一瞬间变得清晰，那是年少时青涩可爱的陆成衍，比他矮了一头多，仰起脑袋看他，笑容是这么阳光灿烂。
苏冽青瞧着他，倏地笑出来。
原来曾经这么小的陆成衍看着他，也是满心欢喜，眸光中尽是温柔。
怪不得那个人说：“你喜欢海棠，我一直都知道。”
只有他知道。
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
可是后来他们对立了很多年。
苏冽青时常在生意场上遇到他，有时候他们视线对上，陆成衍的目光会在他的脸上停留一会儿。
眼神中没有厌恶与恨，甚至读不出什么情绪，就是会远远地盯着他看一会儿。
然后有人来了，或者被别人打断，两个人目光错开，各干各的事。
直到这一刻苏冽青好似读懂那个眼神的意义，是留恋，是无奈，是不甘
那一世，他从未与苏冽青有过除了打架以外的任何接触，他们之间也没有过温情的时刻，永远是冰冷的，是敌对的，是疏远的。
走马灯从今生走到前世。
苏冽青看到了逝世的亲人，看到他未曾蒙面的奶奶，奶奶拎着程君昌的耳朵训，奶奶很年轻，程君昌却是个小老头，看起来有些滑稽。
程君昌的脸没有被毁掉，看起来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奶奶训着，他应着。
苏冽青问她来干什么，她说来接这个不是人的东西。
他们和苏冽青告别，苏冽青随着奶奶往前走。
程君兰转身拦住了他，“小崽，走错了路，你要往回走。”
苏冽青怔愣着，奶奶朝他扬了扬手，往他后面指指，“回去的路在那边。”
“去吧，跑快点。”
“有人，在等你回家。”
奶奶带着程君昌走了，两个人的身影消散在尽头，苏冽青转身往回跑，他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压抑着哭腔说话。
“坚持住”
“我一直在这等你。”
苏冽青跑起来，越跑越快，他不想让那个人等太久。
他终于跑到了路的尽头，尽头是光，有个人影。
冲他张开怀抱。
—
手里的食指轻颤了一下，陆成衍一怔，抬眸看向床上昏迷的人。
第147章 失而复得
苏冽青昏迷的第二十七天, 依然在重症监护室，苏家动用人脉请了全球技术顶尖的医生来做手术，经历多次抢救与手术之后，状态终于稳定下来。
可还是昏迷不醒, 能不能醒来, 就看造化了。
陆成衍每天都在他耳边说话，唠唠叨叨一整天, 虽然他话多, 但苏冽青再不回应，也快抑郁了。
一个人说话挺孤单的，他每一天都在盼着, 苏冽青快点醒来。
这天他捧着苏冽青的手贴在自己脸边, 明确地感受到那人指节轻动了一下。
陆成衍一下坐直了身体, 望向苏冽青, 久久没有动弹, 那人睡得安静，呼吸平稳。
“冽青啊”
由于这段时间说话太多，哭得更多，陆成衍嗓子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贴在苏冽青耳边说话只能用气声。
“快点醒来”
“我很想你。”
苏冽青毫无动静，仿佛刚刚手指轻动那一下是一场错觉。
陆成衍请医生来看，他的生命特征平稳, 具体什么时候醒来无法预测。
他重新回到苏冽青身边，盯着那人俊逸苍白的脸庞看，半晌搓了下自己的脸, 可能太累了，出现幻觉了。
陆成衍把苏冽青的手握在手心里, 趴在床边睡着了。
再一次醒来时有人在他睫毛上轻轻地抚着，那人指腹有些凉，落在皮肤上很轻，像羽毛一样轻柔触碰，痒痒的。
陆成衍缓缓睁开双眼，看清那只指骨修长的手，无名指上带着戒指，在触碰着他的脸颊。
他一下清醒过来。
“冽青！”陆成衍握上那只手，抬眸对上苏冽青的双眸。
苏冽青刚刚醒来，意识还不是很清晰，眼皮很重，他眨了下眼睛，看着陆成衍，重重地呼吸着。
陆成衍终于再次与这人对视，他捧着苏冽青的手，情绪波荡一下冲到了极点，眼泪倏地落下来。
“冽青”陆成衍哽咽着，气声不稳，眼泪都蹭在苏冽青手上，手心手背蹭了个遍。
泪水顺着苏冽青的腕骨往下流，从温热到冰凉。
苏冽青慢慢清醒过来，意识回笼，有个泪人哭了他一胳膊，一时间他又想笑又心疼。
他想开口喊阿衍，却张不开嘴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人哭，看着他发泄情绪。
他知道陆成衍一定担心坏了，他也足够努力活下来，他们为了再次见到彼此，共赴一个未来，都吃足了苦头。
陆成衍见苏冽青突然清醒，差一点以为是回光返照，吓坏了，他捧着苏冽青的手，控制不住情绪，医生来了都赶不走，他怕下一秒再也看不到苏冽青了。
医生检查完转头看着陆成衍，还没开口，那边已经忍不住了。
“他是不是回光返照？”陆成衍神经紧张地问。
苏冽青躺在床上在心底笑他，“傻子”
“不是。”医生拍拍陆成衍的肩膀，“恢复得很好，慢慢来，会没事的。”
陆成衍舒了一口气，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重新回到苏冽青身边，接着抹眼泪。
苏冽青瞧着他，心里又软又酸，想哭又想笑，他想到陆成衍说以前怎么没发觉他这么爱哭，爱哭的到底是谁啊
可能提心吊胆了一整个月，时时刻刻高度紧张的神经一下放松了，陆成衍越发绷不住情绪，苏冽青轻柔地帮他擦着眼泪，他把苏冽青一只手都哭湿了。
这男人是水做的吗？苏冽青想。
可他看着陆成衍这样崩溃，内心也忍不住心酸起来。
别哭，宝贝
苏冽青想哄他，却无法开口说话。
只能沉默着安慰，沉默着帮他擦眼泪，可他真的好想抱抱他。
辛苦了，阿衍。
担心坏了吧，对不起，我总让你担心。
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苏冽青眼眶很红，盯着陆成衍久久移不开视线。
陆成衍知道他有很多话想说，没关系他们以后有很多机会，他们未来有几十年漫长的岁月，那些粘人的情话，可以慢慢说。
“冽青”陆成衍把脸枕在苏冽青的胳膊上，抱着那人的手臂呜咽，“你吓坏我了。”
苏冽青费力地动了动嘴唇，从嘴型看，他在说：对不起
苏冽青揉着陆成衍的头发，从眼角落下一颗泪来，眼眶里红血丝纠缠。
他好像看到了什么，揉着陆成衍脑袋的手停了，缓缓举到半空，苏冽青望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愣住了。
这不是陆成衍那枚，而是他的戒指，他曾经答应陆成衍一辈子不摘的戒指，回来了。
上一次昏迷不醒，再醒来戒指就丢了，好像冥冥之中注定着什么，可这一次昏迷不醒，再醒来丢失五年的戒指可以失而复得。
好像兜了一大圈，最后那个人还是会回到他身边。
这一次，他死也不会放开陆成衍的手。
二人相顾无言，泪眼汪汪深情对视，这场面有些傻逼，可谁也顾不上了，苏冽青刚醒，不能有过大的情绪波动，陆成衍凑近帮他擦了擦眼泪。
“别哭，冽青”
苏冽青瞧着他，皱了下眉，张张唇，口型道：“是你哭”
“我忍不住”
“好嘛，我不哭了”陆成衍趴在他胳膊上蹭了蹭，这人双眸红肿，却甜甜地笑着，唇边的小痣扬起来，帅气又可爱。
苏冽青目光温柔，注视着他，抬手在他脸上缓缓摩挲。
门外传来一阵动静，看护苏冽青的护士进来了，这段时间陆成衍不好好照顾自己，都是这里的医护人员盯着他吃饭睡觉。
陆成衍趴在苏冽青身边睡觉时，苏冽青已经醒了，他接受医生检查的同时，小心翼翼地比了个“嘘”，让他们不要吵醒陆成衍。
“哭哭哭，家都被你哭散了！”护士进门就在数落陆成衍。
“人才刚醒，谁准你惹他哭的？！”她走到苏冽青身旁，帮他做检查。
“我没惹他哭。”陆成衍哑着声音说。
“他现在不能有过分激动的情绪，心率直线飙升。”护士一边做着测量一边说。
“那怎么办，我老婆爱我，当然看到我就心跳加速。”陆成衍理所当然地说。
护士看着他：“”
苏冽青有点想笑。
果然刚一好陆成衍就开始贫嘴了。
护士没阻止他贫嘴，至少这样的陆成衍比前几天鲜活多了，如果苏冽青醒不来，以他前段时间的状态，也活不久了。
“那你出去。”护士说。
“我不走。”陆成衍趴在苏冽青身上耍赖，紧紧地抱着那人的胳膊，“我要陪老婆。”
苏冽青做了个微弱的表情，嘴角轻动，目光好像是在笑，他抬手抚在陆成衍的头发上，揉了揉，氧气罩里呼出一口白气。
“那你别带着他哭，聊点开心的，知道吗？”护士说。
“嗯。”陆成衍哑着嗓音点点头。
护士出去之前最后警告他一句，“不能再让他哭了啊，不然就把你赶出去。”
“知道了。”陆成衍说。
陆成衍转头目视着护士走远，转过来冲苏冽青笑，拎起那人的手吻在唇边，吻了一口又一口。
苏冽青望着他，移不开目光，那眼神大概是在笑。
那以后苏冽青每天苏醒的时间都在变长，从一开始一天两个小时，到现在一天五个小时，虽然还是不能进食，但一直在慢慢好转。
他可以开口说话了，虽然每次都是单字，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阿衍”
“我在呢。”陆成衍说，“你不用喊我，直接说事，先喊名字浪费词汇量。”
苏冽青注视着他久久没说话，陆成衍明白了他就是单纯地想喊喊他，没别的事。
他的口齿没有手指灵活，所以大多数情况下，是打字和他说话。
“阿衍”每次说话前苏冽青都要先喊他的名字，再用手机打字，如果被别人听到，可能以为苏冽青的语言系统退化到只会喊阿衍了。
“阿衍你去睡觉。”
“阿衍你该吃饭了。”
“阿衍你好像瘦了。”
“阿衍你嗓子怎么了？”
陆成衍瞧着他，“”
一个月，哭坏了。
他每天用半是气声半是嘶哑的嗓音和苏冽青说话，苏冽青醒来这么多天，都不见好。
但他是不会承认的。
“最近吃辣”陆成衍说。
“放屁。”苏冽青说。
这人说话说不连贯，放屁两个字倒是说得清晰。
“别胡扯”
陆成衍笑着，垂眸下来，吻在苏冽青的额头上，“没啥，就是太担心你了。”
“我没事了。”苏冽青轻声说。
后来几天他想到南海的事，打字问陆成衍：“那谁，怎么样了？”
“当场毙命，一枪射穿了太阳穴。”陆成衍说，“但他身上带着炸弹，没给自己留全尸，逮到他时已经浑身烧焦，连指纹都烧没了。”
“他的脸毁了，指纹没了，警方是以陈勇的身份立案，这也是他的目的，无所谓了，反正程君昌这个人，早就死了。”
“他最终还是打算给程君昌这个身份一身清白，可那又有什么意义，是他做的就是他做的。”
“关于他陷害寰泽，曾经和苏爷爷的那段纠葛，可能也就只有我们自己人知道了。”陆成衍说。
苏冽青怔愣了一会儿，好像在思索什么，陆成衍知道他想问什么。
“林梓笙，他死了吗？”苏冽青打字问他。
陆成衍点点头，“等你好一点再给你说吧。”
“你说吧，没事，我有心理准备。”苏冽青说。
“他在程君昌的老窝山洞里，被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硬了，身上大大小小数十个伤口，最严重的脑袋一侧漏了，胃被一刀扎穿了，他是大出血断气的。”陆成衍说。
苏冽青沉默着呼了一口气，纵使他有多恨这个人，他还是不忍看到他这样的结局，此刻心中万般复杂，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他临死之前，是抱着山壁去世的，有一张照片。”
苏冽青接过照片，平静地看着照片里的那个人拥着一块石头，就像是抱着什么人，脸上的表情几乎是幸福的。
虽然那天光线昏暗，苏冽青不可能记得那块石头的样子，但有一种直觉，他几乎是一瞬间反应过来，那里就是他那天躲过的地方。
苏冽青垂眸盯着照片，久久没有动弹。
第148章 苦尽甘来
一个月后, 苏冽青可以进食了，虽然下床走路还有些困难，至少吃饭上厕所可以自己完成。
从一开始陆成衍帮着他翻身，坐起来, 喂他吃饭, 到后来慢慢地，每天活动的动作都要更大一些, 更久一点。
氧气管摘了, 心跳仪血氧仪不用实时监控，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苏冽青这一关算是挺过去了。
靠他强大的求生意识和陆成衍从未停歇喊哑了的嗓子, 这一关是他们一块过的。
距离前世去世的时间, 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 另外两个重生人都在前世死亡的同一时间死掉了, 而他们活了下来。
活下来迎来了新生。
苏冽青好久不能洗澡, 只能用毛巾擦身体，可以洗澡的那一天，是陆成衍把他抱去浴室洗的。
洗的苏冽青脖子通红脸也很红，陆成衍奇怪, “水烫吗？”
他用自己手背试了下水，“不烫啊。”
苏冽青：“”
苏冽青眯起眼睛看他，陆成衍反应过来, 也闹了个大红脸，“哦哦呵呵”
他傻笑着，凑到苏冽青耳边, 轻声说：“不是，你哪我没看过, 怎么，还害羞吗？”
苏冽青瞪了他一眼，更加羞愤，“不是”
他们上一次有深刻的身体接触不知道要追溯到什么时候，可能是五六年前，虽然重逢之后也有过，但都是苏冽青半强迫他的，陆成衍基本没有碰过他。
而且每次做那事，都会先接吻，就算脱衣服两个人都会脱，不会觉得尴尬，而不是现在这样，单方面的
陆成衍穿着完整，只是卷了个袖子，帮他洗澡苏冽青多少有点别扭。
是害羞吗？
怎么可能，他是不可能承认的。
陆成衍瞧着他，突然笑起来，苏冽青的表情更加奇怪。
“你这样会弄湿的。”苏冽青脸别去一边，不尴不尬地提议。
意思是他们可以一起洗。
“没事，湿了过会儿换。”陆成衍说。
该死的大直男，苏冽青在内心吐槽。
结果陆成衍没绷住，又笑起来，苏冽青瞧着他，只想把手里的毛巾拍他脸上。
“好了，不逗你了。”陆成衍收敛笑声，“冽青，你还没好，别惹火，好好洗澡。”
“我我什么时候惹火了？”苏冽青震惊，他又没想那事，他现在身体什么情况，心里还是有数的。
“你想我脱了和你一块洗？”陆成衍捧着他的脸拉近，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那就不是洗澡的事了。”
苏冽青：“”
二人对视，看了一会儿。
苏冽青也笑起来，“我还以为您老清心寡欲，根本不想这事了呢。”
“操”陆成衍笑骂，“怎么可能。”
苏冽青狐疑着看他，“真的么？”
“我摸摸”苏冽青说着手往下偷袭他。
“卧槽，苏冽青！别皮！”
“你都站不稳，还想跟我打？！”
“放手！”
“叫老公。”
“叫你妈！”
晚上洗完澡，陆成衍把苏冽青抱到床上，帮他盖好被子，自己出去降火，被苏冽青拉住了。
“你今天活动量太大了，心脏受不了，快休息吧。”陆成衍说。
“阿衍”苏冽青轻声喊他，目露柔软。
每次苏冽青这样软下声音喊他阿衍，陆成衍就走不动道了，他看着苏冽青，目光焦灼。
他彻底对苏冽青着了魔，这一陷就是一辈子，他的心脏永远因为苏冽青而热烈跳动，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嗯。”
屁股又坐回床边，陆成衍看着苏冽青。
苏冽青笑了，握上陆成衍的手，缓缓摩挲着，“晚上一起睡吧。”
苏冽青往一旁挪了一下身体，被子掀开一个角邀请他。
苏冽青的单人病房，病床其实很大，睡两个人不成问题，但陆成衍怕挤着他，对身体恢复不好，从来没在他的床上睡过。
陆成衍有些犹豫，苏冽青拉着他的手使了点劲，这人哪有劲使，稍微用点力都有可能撕裂伤口，陆成衍赶忙应下来，自己爬上床去。
“没事。”苏冽青笑着，在他头发上摸了摸，“我就想抱抱你，什么也不干。”
盖好被子，苏冽青扑进他怀里，暖暖的胸膛静静相贴，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陆成衍看着怀里的人，温热的身体，紧紧的拥抱，忍不住动容，低下头来用力抱紧了苏冽青，他不敢太使劲，拥着他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冽青，好好地活着，在他怀里，这是上天的恩赐，比什么都重要。
陆成衍把脸埋进苏冽青的肩膀，用力深吸了一口这人的香气。
生命，多么神奇，又寄予了多少希冀，生的希望，值得所有人去追求。
两世，两条命，七年，如果算上前世，不知道有多少年
他们历经过对立，试探，拉扯，质疑，背叛，苦难，分离，命悬一线，起死回生
相爱，多不容易，他们终于走到这一步。
苦尽甘来，这才是真正的苦尽甘来。
他们沉默着相拥，不知道抱了多久。
分开时也没有说话，苏冽青盯着陆成衍的双眸，目光沉静，内心鼓动着满满当当的情意，无处释放，那些缠绵不休的爱意都借由对视与对方紧紧裹缠。
陆成衍也看着他，目光像是有什么吸力，没办法错开一点。
良久，苏冽青才动动嘴唇，“现在在被窝里了，你有什么肉麻的话，可以对我说了。”
陆成衍看着他，倏地笑了一声。
苏冽青笑着看他，陆成衍说话时嘴唇在动，苏冽青盯着他的唇，看着那里一张一合。
“老实说，我从来没想过我们会有这么一天。”陆成衍说。
“哪一天？”苏冽青问。
“爱得这么轰轰烈烈，居然会经历这么多。”陆成衍说。
苏冽青笑起来。
“我前世甚至和你都没什么感情上的交集，都是我一厢情愿，不过我还是挺感谢这次重生，让我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
“苏冽青，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陆成衍说，“好好在一起吧，好好活着，一辈子。”
“好么？”陆成衍问他。
苏冽青有些动容，忍不住红了眼眶，哑声说：“好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他盯着陆成衍看了一会儿，把眼泪忍下去，“好了，新郎现在可以亲吻你的”
苏冽青一怔，陆成衍挑眉看他。
苏冽青：“”
他怎么张口一句话把自己绕进去了。
“说下去。”陆成衍说。
“你的新郎。”苏冽青干巴巴地说。
陆成衍笑了，“不对，重说。”
苏冽青脸都憋红了，瞪着他，“你的新娘。”
陆成衍笑得更厉害了。
苏冽青想起身过去堵上他的唇，但他自己起身有点困难，陆成衍把他按住，“不要动，我过来。”
陆成衍撑起身体过来趴在苏冽青耳边，在他颈侧轻轻亲吻，吻得苏冽青身体酥酥麻麻，闭上了眼睛。
“冽青”陆成衍轻声喊他，声音低沉好听，“我的新娘。”
苏冽青想瞪他，被深深地堵上了唇。
陆成衍吻着他的唇，舔进他的唇缝，苏冽青闭上眼睛，分开唇迎接他，二人唇齿交缠，吻得很深，很重。
苏冽青环着陆成衍的脖子，在他头发上轻轻抓着，陆成衍温柔地吻着他的唇，细细舔舐着，裹缠着，一遍一遍，缠绵不休。
他们舌头纠缠在一起，陆成衍能感受到苏冽青呼吸很重，重得有些奇怪，直到他感觉到那人脸边温热的液体。
陆成衍在苏冽青唇边轻轻吻着，顺着湿热的液体吻上去，亲吻他的脸颊，亲吻他的眼睫，将那里舔得湿湿的。
苏冽青呼吸断续，闭着眼睛还是有泪滑下来，顺着眼角往下没入头发里。
陆成衍一直亲吻着他，一直吻着，双手不停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脸颊，在他耳边轻声呢喃。
“别哭，冽青”
“往后都不要再哭了，没什么事再需要哭了，我们会很幸福。”陆成衍轻声说，“我爱你，宝宝”
苏冽青心下感动，睁开眼睛看他，眼睛很红，里面聚着一片片雾气。
“你回来了，阿衍”苏冽青用气声说着，抬手轻抚这人的脸庞，“你真的回来了吗？”
“我回来了，冽青。”陆成衍说，“不会再走了。”
“我们在一起一辈子。”苏冽青说。
“嗯，我们在一起一辈子。”陆成衍说。
“我真的好怕这是梦。”苏冽青说，“我常做这种梦，我们互相告白，两情相悦，然后我醒来，到处都找不到你。”
“不是梦。”陆成衍躺在他脸边，唇贴在他的耳根轻吻，静静地抱着他，搂着他的腰，在他手上揉着，“不是梦，冽青。”
“明天醒来，我还在，我一直在。”陆成衍说。
苏冽青看着陆成衍，抬手捏了捏他的脸，凑过去和他接吻，他哭着，却露出无比幸福的笑容。
空气中的甜蜜满溢出来，两颗炙热滚烫的心脏紧紧相贴，终于不再隔山隔海。
往后余生，两个相知相爱的灵魂，终于在人海茫茫中找到了彼此，从此相依，再不分离。
第149章 陈年老醋
由于前一天晚上二人情意绵绵, 抱在一起睡觉搂得太紧，夜里热了，都把上衣脱了。
第二日一早医护人员来查房，看到两个人光着膀子搂在一起, 躺在病床上睡觉, 盖着被子，看不到下面有没有穿衣服。
护士差一点以为自己误入了谁家小两口的卧室, 不小心看到了十八禁的场面。
“你你们不行啊！”她又气又惊, 把二人吵醒了。
苏冽青刚醒，微微眯着眼睛，适应着窗外投射进来晨曦的光度, 陆成衍揉揉眼睛, 伸手摸摸苏冽青的头发, 在他后脑勺上轻轻抓着。
他撑着身体坐起来时, 凑过去在苏冽青额头上轻吻了一下, 接着光着膀子坐起来，下半身甚至只穿了内裤。
护士小姐姐瞪着他，忍不住就要上前训斥，“谁让你谁让你他他还不行！”
她叹了口气, 简直难以启齿。
陆成衍以为她想说他不该爬上苏冽青的床和他一起睡觉。
“抱歉。”陆成衍想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可我确定我没有伤到他。”
昨天陆成衍抱着苏冽青的时候避开了他的伤口, 夜里睡觉也时刻警惕着没有压到他。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越描越黑，护士听完翻了个白眼过去, 更加确定了心里的猜测。
她瞧了苏冽青一眼，早晨起来苏冽青脸色有些苍白, 这段时间因为生病吃饭不及时，有些低血糖，更显得人虚弱。
他明明伤口还没有长好护士小姐姐又看回陆成衍，一脸看禽兽的表情，他怎么下得了手，还有脸说没伤到人家？！
陆成衍皱眉，看着她越来越奇怪的表情：“？”
苏冽青好像明白了什么，又没完全明白，不尴不尬地“咳”了一声。
这一声咳把护士小姐姐紧张坏了，走过去又是量体温又是量心率测血压的。
“不是抱歉的问题，不行啊！就是不行！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敢碰他？！不要命了是不是？运动量这么大怎么可能不伤害？！忍一忍不行啊？！”她一通数落着陆成衍。
苏冽青听懂了，尴尬得老脸都不知道往哪放了，想解释两句，“不是，我们没有”
陆成衍那边还懵着，他在认真思考，抱一夜睡觉算大运动量吗？
苏冽青瞅了他一眼，朝他脑袋上拍了一下，“傻阿衍！”
直到护士姐姐去翻垃圾桶，陆成衍才后知后觉这人在找什么。
“你戴了吗，没戴？出血了吗？你不会 涉里面了吧？！”她说，“不行，得弄出来，会发烧的！”
“弄弄什么出来啊？！”陆成衍震惊地都结巴了，“我他妈没有！没有！我敢碰他吗？！”
“我我倒是想”陆成衍小声嘀咕着。
话一说清楚，瞬间两个人两张大红脸。
苏冽青耳根通红，他虽然窘迫，却抬眸看向陆成衍，看他的反应。
有一段时间陆成衍对他无欲无求让苏冽青感觉到可怕，而此刻他可以确定，那些无欲无求都是装的，陆成衍想要他，非常想要。
他们目光对上时，眼底有浓厚的渴望和欲望，又有点莫名的小羞涩，胸口鼓胀得难受，心脏猛烈地跳动着。
陆成衍一边否认着，一边红着脸看苏冽青，苏冽青在被窝底下捏着他的手，两个人偷偷拉手。
老大不小了，他们却像是避着老师早恋的两个学生，连拉手都偷偷的。
“你不早说！”护士姐姐说，“我警告你啊，不行！从现在开始，三个月之内严禁同房，知道不？”
“知道了。”陆成衍低头答应，像个好学生一板一眼地承诺，“我会等他彻底好起来的。”
苏冽青倏地笑了，他看着陆成衍，突然觉得这人怎么这么可爱，好想拉过来亲一亲，揉一揉。
护士检查完身体给苏冽青吃完药，挂好点滴，转身准备出门。
趁着老师马上离开了，优等生胆大包天问了一句，“三个月之内，其他的可以吗？”
“其他的什么？”护士转头看他。
陆成衍看着她，一切尽在不言中。
护士看了苏冽青一眼，“一周最多一次，不要太频繁。”
“好的！”优等生瞬间喜笑颜开，有些欠揍的表情转向苏冽青，好像一只得逞的小狗在摇尾巴。
“你帮他可以，他帮你只能手，万一呛着怎么办？”护士临走时又说了一句。
苏冽青正喝着水，一口呛住了咳起来，陆成衍赶忙过来把人揽进怀里抱着，帮他顺着背，“小心点，怎么回事”
苏冽青看着他的眼睛，笑了一下，目光满是柔情，那双桃花眼很是勾人，眼神里含着暗示，嘴唇柔软被水浸湿了，他声音蛊惑，带着笑意的声音轻声说：“呛住了，没事。”
“操”陆成衍骂了一声，笑起来，“苏冽青，别惹火。”
护士早就已经出去了，出去之前贴心地帮他们关了下门。
陆成衍扑过来轻轻地压在苏冽青身上，苏冽青揽着他，迎上他热烈的吻，陆成衍托着苏冽青的背让他慢慢躺下去，含住他的嘴唇亲吻。
苏冽青按着他的后脑勺，吻进他的唇缝里，舌尖勾连纠缠，狠狠地亲了一会儿，二人呼吸急促，被逼到快要窒息。
苏冽青心跳太重了，陆成衍不得不松开他，让他平复一下激烈的情绪。
苏冽青环着陆成衍的肩，在他耳根附近轻轻吻着，含住他的耳唇轻轻吸吮，低沉的声音仿佛致命的诱惑，“阿衍，你想要我吗”
苏冽青不是第一次问他这个问题了，可每一次陆成衍都被欲望顶得要爆炸，却只能压抑着，隐忍着，他不能
从前他是下定决心不再碰苏冽青，如今却是在等，等那一天，他们迟早身心相合，没有人能再分开他们。
“想”陆成衍哑声说，“想得发疯。”
苏冽青笑起来，凑到他喉结处轻轻吻着，用牙齿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苏冽青身体慢慢好起来，每天都有很多人来看他，双方父母，生意场上的人，公司的人，王川他们，朋友，陆成衍的朋友，何开诚，艾弗也来过。
苏冽青身体虚弱，每天睡觉的时间很长，醒来的那一小会儿，除了陆成衍陪着他，还要分出时间来应付很多人。
后来基本都被陆成衍赶走了，来送礼的放下礼人就走了，算个心意。
艾弗来过几次，开始的几次是来看苏冽青，苏冽青可以感受到这人对他们真心实意的祝福，以及对陆成衍的调侃。
他好像有话要对陆成衍说，那眼神好像在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好羡慕祝福中有点略微的酸意。
但他来几次，都没有避开苏冽青，他想和陆成衍单独说几句，陆成衍却从不和他单独相处。
苏冽青目光下移，落在陆成衍的手腕上，那里有个很细的手环，贴在他跳动的脉搏上，之前陆成衍说过这个手环关联着艾弗的心跳，他一直带着。
关于陆成衍离开他的那四年，是苏冽青不敢去触碰的过往，或许以后陆成衍会跟他说，如果他不说，苏冽青不会主动问。
毕竟眼下未来，才是重要的，就算陆成衍真和艾弗好过又怎么样，他不想去吃那些陈年老醋。
艾弗最后一次来医院是来找陆成衍的，苏冽青刚好从走廊厕所回来，看到艾弗和陆成衍在说话。
他不想偷听的，但此刻过去好像也不太好，于是原地站了一会儿。
艾弗用当地英文说的，语速非常快，大概意思是：成衍，我曾经告诉过你，生死之外无大事，你现在知道了？抓住一切时间珍惜彼此才是重要的。
或许曾经真的有过不愉快的事，有过不可原谅的事，但那些都会被相爱克服，你们濒临死亡的前一秒，是不是后悔了，后悔曾经错过了这么多年？
爱可以克服一切，恭喜你找到挚爱，我亲爱的朋友，我要走了，或许，我也该向自己妥协了。
陆成衍用英文道谢，问他去哪。
“回英国。”艾弗说。
临走时艾弗打算把手环摘掉，被陆成衍按住了，“别摘，带着吧，一直带着。”
艾弗看着他，眼神里有一点亮，“我如果真的想，你阻止不了我。”
“我知道，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陆成衍说。
“成衍，”艾弗换成中文说，“你说，到底是非要忘记是一种执念呢，还是记住他是一种执念呢？我其实”
“艾弗！”陆成衍看着他。
艾弗看到了苏冽青的身影，拍了下陆成衍的肩膀，“走了。”
他冲苏冽青挥挥手，转身潇洒离去，就像是孤身奔赴一场畅快恣意的旅行，从此四海为家，再无牵挂。
苏冽青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远，陆成衍转身看到他，赶忙走过来，把人抱起来。
“怎么不等我，你还不能走路。”陆成衍说。
“阿衍”苏冽青摸着他的肩膀，看着这人，他伸手摸上陆成衍的手腕，特殊材质的小环贴在手心里。
火速打脸。
陈年老醋，还是会吃，他控制不住。
陆成衍把苏冽青抱进怀里，轻抚着他的后背，“我会告诉你，都告诉你，冽青等你好起来。”
“另外，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心里只有你，一直，包括在国外的那四年。”陆成衍说，“我和艾弗，从未在一起过，只是很好的朋友。”
苏冽青笑了一下，轻声说：“好。”
第150章 惹火
苏冽青可以下床走路了, 但不能走太长时间，除了可以自己上厕所之外，医生建议他去楼下花园里晒晒太阳。
走下楼的运动量太大了，只能选择轮椅, 或者某个方便好用的人形交通工具。
苏冽青大爷姿势仰躺在床上, 用脚背勾了陆成衍腿一下，被那人握进手里, “别闹。”
这段时间两人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 也不会觉得腻，仿佛回到了热恋时期，看着对方就满心欢喜, 心脏像坏了一样, 每天都在负荷工作, 激烈跳动着。
原来这就是谈恋爱, 原来沉迷爱情的人这样不可理喻, 无法自拔。
曾经两辈子的生活都被工作充斥满的苏冽青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从前他只觉得谈恋爱浪费时间，会影响他发展寰泽的速度。
现在他居然只想躺在床上晒着太阳，搂着陆成衍亲一亲, 然后抱着他睡觉。
抬手就能摸到这个人，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即使躺在病床上, 他可以带着甜蜜腻人的笑，把梦做到最感动。
陆成衍从床上下来，转身冲苏冽青张开手臂, “走吧，冽青, 出去晒太阳。”
“坐轮椅不就行了，你抱我下去啊？”苏冽青问。
他一边问着一边起身搂上陆成衍的肩膀。
陆成衍笑了一下，“感觉你不是很想坐轮椅。”
苏冽青微微挑眉：“？”
“很想让我抱。”陆成衍说。
苏冽青表情奇怪，搂着陆成衍肩膀的手松了，“放屁！被你抱着多丢人，万一过会儿王川来了，我还是坐轮椅吧。”
他起身准备下床，被陆成衍按住，那人笑起来，“怎么，苏总还有包袱啊？”
“多少有点，三十多岁的人了，稳重一点。”苏冽青说。
陆成衍笑得更厉害了，“那我想抱你怎么办？”
苏冽青：“”
“冽青”陆成衍蹭过来，抱着他，脑袋歪进他肩膀里撒娇，“宝宝”
苏冽青把脸别开，忍不住嘴角上扬，他低声骂了一句，“操”
有点腻，但是好喜欢。
陆成衍把他的脸掰过来，在他唇上印了个吻，“老婆”
陆成衍被苏冽青抓着后脑勺拽离，这动作熟悉得很，从前无数次陆成衍主动吻他，都是这么被苏冽青拽开的，像拎小狗一样。
可小狗还是满心欢喜地看着他，眼睛亮亮的，苏冽青看着他，不知不觉入了魔，何其有幸，他可以再看到这样的陆成衍，曾经那个超级可爱的阿衍又回来了。
苏冽青心中塌陷，软成了一滩水，却故作清冷，微微挑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揪着陆成衍的头发没有松开，将目光里的柔软收起来，沉声道：“谁准你喊我老婆？”
“那你想让我喊你什么啊？”陆成衍笑着问。
“嗯”苏冽青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下，“哥哥，或者老公。”
陆成衍凑过来，贴上他的额头，唇若有若无地蹭在他的唇边，气声蛊惑，嗓音低沉，贴着他的唇缝轻声喊：“哥冽青哥”
苏冽青：“”
“这样？”陆成衍问。
苏冽青“啧”了一声，捏着陆成衍的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请收起你的魅力，阿衍衍，什么都做不了，别他妈老勾引我！”
陆成衍“噗”地一声笑起来，扑进苏冽青怀里，两个人歪倒在床上，“还想让我喊你什么？老公？”
“嗯”苏冽青说，“以前不都喊老公吗？”
陆成衍笑起来，“也行，老公。”
陆成衍喊得很甜，笑容更甜，苏冽青冷淡的表情只绷了一会儿就绷不住了，他笑着，凑过去在他唇上轻吻。
来查房的护士一进门就见到陆成衍窝在苏冽青怀里喊老公，这一天天的，本来上班就烦，她转身走了，打算等会儿再来。
“老公，你看到护士来了又出去了吗？”陆成衍问。
“嗯，看到了。”苏冽青说。
“老公，你寰泽猛一的人设立住了。”陆成衍说，“怎么样，开心吧？”
苏冽青：“”
“走吧老公，老婆抱你下楼晒太阳！”
陆成衍双手抄进苏冽青的腿弯，将那人的腿分开挂在自己腰上，一托屁股抱起来了。
苏冽青趴在陆成衍肩膀上拍了他一下，“这样抱啊？这样抱比公主抱更丢人！”
“没事，没人看见。”陆成衍说。
“万一过会儿撞见”苏冽青说。
“你把脸蒙上，趴我怀里不就行了？”陆成衍说。
苏冽青：“？”
妈的堂堂寰泽总裁下楼晒个太阳还要蒙脸？他是绝对不可能
两分钟后苏冽青脑门上顶着一个纸袋子，纸袋子抠了两只眼睛出来，他被陆成衍抱在身上，往楼下走。
“你确定这样没人认出来？”苏冽青贴在陆成衍耳边问。
“怎么可能认出来？你穿着病号服，脸又挡着，不会有人认出来的，放心。”陆成衍差点绷不住笑，压着嘴角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苏冽青直起身来，从纸袋抠出来的两个洞看陆成衍，“你不会坑我吧，阿衍衍？”
“哪可能呢？我怎么舍得让你丢人，冽冽青。”
陆成衍拍了下他的后背，“趴好，这不快走到一楼了，也没见着熟人。”
苏冽青重新抱紧了他，双腿夹着他的腰晃了两下，被被陆成衍捏了下屁股，苏冽青一脚下去磕在陆成衍的大腿上，那人“嘶”了一声，“老实点，冽冽青。”
陆成衍说完径直走向门口，就见着王川带着大部队往这边来，全都是寰泽的公司高管，陆成衍拍了下嘴，他这乌鸦嘴！
“怎么了，阿衍衍？”苏冽青问。
陆成衍停下了，想逃，王川已经看到他们了。
那人热情地迎上来，“苏总”
陆成衍单手给他比了个“嘘”，拼命挤眉弄眼。
到口边的“苏总好”硬生生憋了回去，“苏总州好，那边发展好，江苏GDP首屈一指”
陆成衍抱着苏冽青掠过他们往外面走。
“我怎么听到王川的声音了？”苏冽青问他。
“王川的声音不小众，大街上一抓一大把，你听错了。”陆成衍说。
王川那边领着众人往楼上走。
“刚刚那不是陆少爷吗？”有人问，“他抱着”
“抱着一个纸袋子。”王川说。
那人：“”
陆成衍把苏冽青抱到小花园，室外阳光明媚，晒在身上暖暖的，住院几个月，炎炎夏日都快过去了，等出院的时候大概深秋了，又是一年。
陆成衍在花园里走了几圈，让苏冽青下来走了一会儿，走累了就抱着，苏冽青不想这么娇气，奈何身体没有完全恢复好，多走一会儿心脏就受不了。
阳光穿透树荫落下来，斑驳的光圈印在水泥地板上，陆成衍抱着苏冽青坐在花园里的石板凳上，苏冽青分开双腿跨坐在他腿上。
面对面地抱着，陆成衍还托着他的屁股，姿势有点羞耻，苏冽青感觉到一丝别扭，他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抱过，更别提坐在腿上了。
“我还是下来吧。”苏冽青说着动了一下腰，准备起身，被陆成衍按进怀里抱着，“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没事，没人看到，这个花园是vip贵宾专用的，单人高级病房最近入住的病人只有你一个，这里不会有别人。”陆成衍说。
苏冽青：“”
那他拿纸袋子遮个鬼的脸啊！
“抱一会儿，宝贝”陆成衍轻声说。
他搂紧苏冽青的腰，脑袋磕在他的肩膀上，苏冽青身上的香气混合着周遭的草木气息，还有暖暖的太阳味，都涌入鼻息。
陆成衍被太阳晒着，懒洋洋的，抱着苏冽青，心里很暖很踏实。
苏冽青也搂紧他，脑袋枕在他肩膀上，双臂环着他的脖子，二人紧紧相拥，棉质的衣服都被太阳晒暖了，很舒服。
“冽青”陆成衍沉着嗓音喊了一声，手一开始揽在他的腰上，后来慢慢地顺着病号服的下摆伸进去，贴着他后背脊柱的皮肤，缓缓摩挲。
苏冽青衣服被他挑起来一半，呼吸渐渐急促起来，“阿衍室外呢，有摄像头。”
苏冽青抬头看了眼周遭，没有找到监控，陆成衍趁着他抬头，凑过去吻在他的喉结上，在他的脖子上吻着，像小猫一样。
苏冽青一边觉得痒一边忍不住心跳越来越重，陆成衍垂眸吻在他的锁骨上，另一只手快把他的衣服掀了。
前面剩了两个扣子，半遮半掩着苏冽青最近消瘦了很多的身材，腹肌还在，身上的肌肉薄了一些，但还是很紧实。
“阿衍！”苏冽青一惊，喊了他一声。
就算周围没有人，没有摄像头，也不代表他们可以光天化日之下莫成一团，万一擦枪走火
陆成衍清醒了一点，抬起眸子看他，眸里有深沉的欲望，看得苏冽青差点沉醉进去。
他凑上前吻着那人的唇，含住他的唇轻轻吸吮，陆成衍浅浅地回应着他，不敢吻得太深入，他怕控制不住在外面把苏冽青扒了。
“好了，晒一个小时太阳了，回去吧。”苏冽青亲完他，退开来揉了揉他的脸。
“回不去了。”陆成衍贴着苏冽青沉声说。
苏冽青低头看了一眼，笑着搂紧他，“回不去怎么办，你就这样抱着我，什么时候能下去啊？”
陆成衍也笑起来，他把苏冽青揽进怀里抱着，“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冽冽青”
“阿衍衍忍不住了吗？”苏冽青笑得很开心。
陆成衍按着他的腰，“我真想csn苏冽青”
“噗”苏冽青笑喷了，“不是，之前那个矜持的要命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