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杳
普通人伪装名媛其实并非什么难事, 就算是有钱人,也并不会遇到每一个人都要探查对方的底细。尤其是有钱人之间互相探查信息,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是一种冒犯。
在知道自己被查的时候, 想必大多数人第一反应就是不舒服以及愤怒,没人会想让自己做过的事情被查出来。
而这个世界上…基本没人会没犯过错。
有钱人的标志是什么, 浑身名牌?可望不可即的权利和钱财?
这只是在识货和懂行的人眼里。
通常来说,普通的平民并不都能看懂这些, 没接触过的什么名牌,看不出真货还是假货, 甚至摆在你的眼前你都或许不懂它价值万金。
其实有钱人的标志,是任何时候从容不迫的态度、优雅端庄的仪态,高高在上的神态, 熟练的得知一切规则。
只要你演的逼真,身边又围绕的有真的有钱人,那么就算你不是有钱人,周遭的人也都默认你出身不凡。
这也是宋杳曾经刚入商圈时最敲击她心脏的一句话:‘资源过剩者玩转规则, 需要资源的人毫无头绪’。
——那么,最重要的,是规则。
那把月琴的损失,他们是不会让宋杳自己支付的。
有钱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名声。
逼迫他人当众演奏已经极为失礼。
就算是没人为她支付这笔钱,宋杳也有办法筹够这些钱。
这个世界上赚钱的门路太多太多了, 只要胆子大, 没什么不可能的, 但出身和门第最难改变, 换言之,有钱人容易当, 但想真正跨越阶级,难上加难。
裴述盯着那张帕子看了好一会儿,缓慢的移开视线看向蹲在地上扒拉月琴的霍琴,“好心提醒你一句,这位似乎很不好惹。”
“……我猜到了。”霍琴有气无力的说。
会场的人逐渐散去,今天的事情算是一个劲爆的瓜,不一会儿就在学校论坛传遍了。霍琴苦闷的想着该怎么解决,心想宋杳可真干脆了当啊,这把月琴说摔就摔了,她力气这么大?
“怎么办?”霍琴眼巴巴的求助裴述,希望他能再给自己支个招。
裴述没说话,两根手指捏着那张帕子,清透的丝帕摊开来,上面粘着一根木屑,尖端染上了一丝血迹。
“或许,这笔钱该由你出。”裴述将手帕方正的叠好,重新放回西服外套的口袋里整理妥当,双手合十摆放在席位上,转过头看向霍琴,“然后回家跟你父母自觉交代吧。”
霍琴抽了抽嘴角,没忍住加大音量,“我知道,用你说。”她想的是别的,“……”
裴述站起身,温和的微笑:“别看我,没钱。”说完扭头就走,“浪费我的时间。”
霍琴追着裴述往外走,“别啊,哥,我知道你爹上半年给了你一张黑卡,那玩意儿还能没钱?别逗我。”
裴述平平看了她一眼,“自己用还要自己还,我把卡给你,下个月你自己还款?”
这货是个出了名的铁公鸡,一毛不拔的死抠门。
霍琴骂道,“小气鬼,三四百万而已!”
裴述反击:“小钱,那你怎么没有。”
“我——”霍琴被堵了正着,“我,我前一段花钱太厉害了,我妈把我卡没收了呜呜呜……哥哥酱,人家这么漂亮,要不让你亲一口赊账。”
裴述:“让开,我要吐痰了。”
霍琴:“……你他爹的¥%¥!”
这两人一个平淡却气死人不偿命,另一个呜呜然假模假样的撒娇娇,声音逐渐远去。
霍琴在裴述身上捞不到钱,总要想办法。她浑身上下加起来连四五十万都凑不出来,可她又不敢太慢,万一会儿等晚上放学,宋杳拿着账单回家了,说不定她家里人听说学校里发生的事情要怎么给她家找事儿呢。
这个事情一定不能传到她爹妈耳朵里,不然就不是简单的没收卡这么简单了!
她下个月还定了跟喜欢的爱豆一起吃晚餐,可千万不能泡汤!!她都把牛吹出去了已经!
裴述靠不上,只能去找平时人傻钱多的老实人了。
一路上随机抓了个无辜路人凶神恶煞的问了一番,霍琴得知了‘老实人’的所处地。
燕京学院棋牌室。
果然是这个地方,他就没别的地方可去。
还没进去,霍琴就听到里面球杆撞击台球发出的清脆圆润的声音,在一杆人中仔细辨认,‘老实人’是最显眼的那一个,他染着一头张扬的白发,但发型很乖顺,正蜷着腿跟旁边的男生说话。
走进过去,对话也就入了耳中。
旁边儿人问:“黎哥,你这鞋什么牌子的?”
‘老实人’看了看鞋,说:“不知道,家里人买的。”
“家里?”那人有些不屑,“他们能懂什么流行的牌子,一群老古董…等等,你这个是什么标啊?”
‘老实人’说:“SELU,你不认识?”
SELU个人品牌?一双鞋得好几万啊。
真令人咂舌。
“哥,给我穿一下试试呗,求你了。”
“你喜欢给你吧,送你了。”
“啊?那你穿什么?”
“我穿你的。”
“你几码的脚啊?”
“哦我4——”
“又搁这儿当大冤种呢啊?”
这道声音一出,沙发上正在换鞋的俩人齐齐回头。
一个脸长的平平无奇,脸上的艳羡还没有完全消退;另一个一头白发,皮肤很白,双眼皮高鼻梁,唇形漂亮又好看,宛若神话中的爱神丘比特的放大版,他尚一脸茫然,定睛一看是霍琴。
这‘老实人’经常到处‘捐款’,跟行走的ATM没什么区别,所以人人都喜欢他,人人都想跟他做朋友。无论你看中了他的什么,他都大手一挥轻松送给你。
旁边人听见霍琴不客气的话,生怕‘老实人’反悔一般,火速登上那双鞋溜了,“我走了黎哥。”
“哦。”白头发的视线跟着他走掉,又重新投放到霍琴脸上。
“黎星时,你整天这么捐,不得把家底都娟空了。”霍琴绕过来坐在沙发的扶手上,“你这样捐款没效果啊,你得做投资。”
老实人黎星时‘啊?’了一声,不解的看着霍琴。
霍琴摆出一副我为你解惑的模样,“你的钱要捐给值得的人,有朝一日能收到回报的。你看你整天送别人这个,送别人那个,别人给你送过什么吗?”
黎星时认真想了一下,“没有。”还真是这样。
不过原因倒不是别人不懂得回报,而是因为黎星时是银行行长的儿子,要什么有什么,根本也没有缺少的东西,别人送的再珍贵,在他这儿都不值一提,没人能送得起什么,自然也没人送了。
霍琴搓了搓下下巴,神秘一笑,“我给你推荐一个人,非常值得回报!”
黎星时疑惑,纤长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这双眼睛漂亮到简直让霍琴嫉妒:“谁啊?”
霍琴:“我。”
黎星时:“?”
黎星时准备转回去头。
“什么反应?什么反应?几个意思几个意思!”霍琴破防了,“我是一般般吧,但是我准备投大资啊!我的眼光是很可以的,你知道宋杳吧?”
“宋杳。”终于提到一个稍微感兴趣的名字,黎星时回忆了一下,随后认真说道,“她很漂亮,你准备捧她当明星吗?”
“……有钱人谁去当明星啊!!”霍琴没好气的骂了一句,她的思维带着典型上流社会对艺人的不屑,仿佛自骨子里认为艺人只是一种高级的戏子,供人玩乐赏玩的,“哎呀不跟你说了,你给我四百万,假以时日我让你看到收货!”
黎星时乖乖的拿出了一张卡,霍琴喜笑颜开的塞进口袋里,“真可爱,等姐好消息哦。”她笑眯眯的蹂.躏了一把他奶里奶气的白发。
黎星时在原地若有所思,“宋杳。” 念了好几遍宋杳的名字。
另一边宋杳也是离开了会场,快走到教室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手受伤了,许是伤口不深,而她刚才的动作又太大太快,伤在瞬间产生,痛觉没跟的上。
宋杳将手指对着水龙头冲洗了一阵子,按着伤口挤出脏血这才作罢。
轻轻甩了甩手腕,她仔细的照镜子,将自己打理完好,刘海拨弄端正。昨晚这一切她才离开。
刚走出去洗手间,就在门口遇到了一个不可能在这里的人。
他立在走廊一边,挺拔修长的身形鹤立鸡群一般显眼,普通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就像是什么贵族的西服,褐色更显得他气质出尘,听到动静他侧过身看过来。
这人的眉眼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气质,远山雾霭一般清淡,浅茶色的眼眸在日光之下折射出不同的色泽,就像是琉璃。面部线条流畅,侧着时下颌线又很优越,鼻梁高挺唇线绷直。
他看过来的视线也很轻很淡,好像只是随意一瞥罢了,不过他开口就叫了宋杳:“宋同学。”
宋杳仿佛对他没什么好脸色,直到他叫她,这才施舍给他一个眼神,在他身前停下了脚步。
“你的手应该受伤了,我拿来一些药水,还是要及时擦一下。”他盯着宋杳,语气随意,“不然可能会留疤。”如此补充道。
“你在假好心什么,”宋杳从他身边经过,扯起唇角扫视他,“裴述,看来你不过如此,从前是我看走眼了。”
白杳的态度不加掩饰,就像是滤镜碎掉之后,她开始用挑剔的目光打量他,这眼神跟打量外面的男生没有任何区别。
裴述可太熟悉这种眼神了,在名流圈,美和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人的价值。在不知道他爸爸是谁之前,他总会被对面的人先用这种眼神隐晦的打量,不过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后,这种打量就会马上变成惶恐和紧张的尊敬。
“……”裴述唇角的笑微不可察的僵了一下,他转移话题道,“抱歉,不过还是应该先处理伤口,你说呢?”
宋杳冷哼了一声,“随你。”她率先进去教室。
裴述自然亦步亦趋跟上。
宋杳先进来,教室里的气氛顿时凝滞了一瞬,裴述也跟着进来,这下教室鸦雀无声。
裴述在宋杳对面坐下,她刚坐下就把手摆在他跟前,另一手托腮定定的盯着他看,“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她视线一瞥,看见他胸前的那张手帕被叠好放回去,眯起眼眸:“想不到裴少爷还有用别人用过的东西的习惯。”
“我父亲说帝都的少爷多,但有奇怪癖好的更不少见。看来这话并非无的放矢,你这癖好也挺独特的。”
裴述差点想叫人捂住宋杳那张嘴,从前听她告白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她这么伶牙俐齿,嘴上不饶人?
“…你是哪里人?”裴述再次转移话题。
不是本地人啊,难怪没听过这号人物。
宋杳挑衅一般,一字一句出口:“要、你、管?”
“嘶——弄疼我了!”宋杳脸色一变,抽手挥开他。
“抱歉。”裴述微微一笑,动作从容的收起面前,“我不是故意的。”戏弄她,让她变了脸色,仿佛很有趣。
只是她抽手的动作太快,柔顺嫩滑的肌肤从他掌心滑走时的触感无可比拟。
于是裴述看向她的手,白皙的食指留下不到两厘米的划痕,擦过药水之后呈现殷红色。这红色就像是初初长成的樱桃,甜而不腻。而她的指尖正如樱桃,嫩白的宛如透明。
“看什么呢!”白杳一把抓住课桌上的试卷和课本怒恨的丢到他的脸上,锋利的试卷划过他的脖子,带来刺痛的感觉。
裴述接住试卷和书本,注意力被扯出来,微微蹙眉看着她,心头是一阵阵尴尬和微怒。
旁边有人怯怯的出声:“宋同学,你知道裴述是谁吗?”她是在提醒,裴述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区区Slaver亚洲区域总裁的儿子,又有什么厉害之处么?”白杳仿佛被提醒了一般,揉着手腕忽的兴致盎然的扬起一边的眉毛问,“我听说你小姑姑要竞选A市的市长啊…”这语气意味深长,仿佛不是什么多么大不了的事情,此刻也莫名其妙的染上了一丝看戏和威胁的色彩。
宋杳好似对所有人都了如指掌,偏她神秘不已,任谁也不知晓她的身份。
她能探听到这种秘闻,不容小觑。
裴述心里微微一沉,马上道歉,“抱歉,我刚才冒犯了。”
宋杳
裴述的小姑姑要参加A市市长的竞选, 这在原主的记忆里并不是什么秘密。她去兼职家教的那家家境殷实,只从身价来看,似乎并不能够挤得上顶级名流圈, 但男主人是从政的。
原主在那边经常一兼职就是一整个下午,男主人的应酬多, 晚上回家时常醉醺醺,有的人醉后话多。所以有时候原主能听到一些秘闻。
不过原主通常不会把这些秘闻往心里放, 她守口如瓶,不然敢让那家人知道自己都听见了什么, 不过也因此错过了可以稍加利用的机会。
而机会都是稍纵即逝。
就像是此时此刻,裴述的道歉,都意味着他在她面前温顺的弯下了他高贵的头颅。
但凡被大家知道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今天她这一摔,都能让她全家死无葬身之地。
“药水留着自己用吧。”宋杳落座,眼睛看了会儿裴述被试卷划伤的脖颈,, 抬起双手环臂状漠然以对,“要上课了,裴同学。”
到底不是真的十分有底气,宋杳面上毫无瑕疵, 可实际上她的小腿已经冷硬到没知觉了,坐下之后她才稍微松了口气,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小腿肚在微微颤抖。
说不上来是因为恐惧更多还是兴奋更多。
害怕, 是人不可避免的情绪反应。
宋杳不反感它, 甚至感谢它, 因为它总能催动她加快速度变强。
裴述已经是十分恼怒,但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 所以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脖颈受伤,他活这么大这是头一次,以往哪有什么人敢出手伤害他?连瞪一眼都不敢,别说砸他了,可他不能当场发作,小姑姑竞选当即,如果出什么差错,他就是全家的罪人。
损害家族利益?没人会这么做。
因此不管此刻宋杳的威胁是真是假,他都不能冒险。
“打扰了。”裴述从善如流的起身,望着宋杳不悦的模样十分诚恳,“改日一定登门拜访道歉。”
宋杳瞥视他一眼,没有说话,一副懒得表态的模样。
直到出了教室的门,裴述才微微‘嘶’了一声,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颈,拿下来一看,指腹上沾染了浅浅的红色。痛感不强,大约只是划破了一层皮罢了。
这药水还真的是给他自己用的……
裴述偏头看了一眼教室的门,唇线绷直了几分。
他从没见过嚣张到他脑袋上的女生,可能是对方对他视线的不悦才出手攻击他,但她的反应令他恼怒的同时,心窝也泛起阵阵痒意。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她的那只手。
漂亮的手千千万,但受伤之后如同残缺的脆弱红百合的少之又少。
刚才出言提醒宋杳裴述不好惹的那个女生,见她三言两语就让裴述给她道歉,心里比较了一番,似乎这位同班同学更不好惹一些。
她现在只恨自己当时多嘴,憋了好一阵子。
前桌磨磨蹭蹭了好久,转过身在宋杳的课桌上放了一瓶没拆封的酸奶。白杳的视线落在那瓶酸奶上,又看向那个女生。
她把酸奶推过来,朝宋杳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杳盯着酸奶看了一阵子,突兀的蹙眉,眉眼间顿时露出一股嫌弃。
她冷淡的瞪了她一眼,“拿走。”
女生连忙重新抱回手里,连连点头说好。
她心想这是自己能喝得起的最贵的酸奶了,要四十五块钱一盒呢,没想到这位大小姐根本看不上,她的嫌弃不是嫌弃她的酸奶廉价,而是那种没听过品牌的嫌弃和不放心。
也是……四十五块钱算什么贵,对大小姐来说只是个没听过名号的小牌子。
一上午平静的度过,中午课程结束,宋杳在教室外面遇到了正朝这边的霍琴。霍琴看到宋杳睁大了眼睛,或许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语塞了一阵子,跟着宋杳走了五分钟的路。
终于宋杳忍不住了,停下脚步偏头看她,“跟着我干什么?”她的语气不耐烦极了,还带着一点防备。
霍琴看了看周围,确认没什么人,她这才支支吾吾了一阵子,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卡,“这个给你,那把月琴,我来付钱。”说完直接把卡塞到宋杳手里就跑开了。
宋杳靠在走廊的墙上,拿着那张卡端详了片刻,哼笑了一声收起。
霍琴交出卡之后,很想知道宋杳会是什么反应。
燕京学院餐厅,她又看到了宋杳。
宋杳显然也看到了她,她冲她翻了个白眼。
霍琴:“……”好好,就是这种用鼻孔看人的架势,跟典型的被家里宠坏的公主没差别。
本来要把卡给宋杳霍琴心里还有点不得劲儿,现在被翻了一个白眼,她一下舒坦多了。
裴述对此评价:“你有病吧。”
霍琴看了看他的脖颈,“我看你也有病。”她一下来了劲头,“唉我说,你是不是贱?别这么看我,我认真说的,有的人就是比较贱,拒绝了别人之后才发现自己喜欢她,你也是是这样吗?”
霍琴问的真挚,裴述沉默了,端起餐盘挪了个位置。
霍琴:“?怎么。”
裴述:“不跟蠢货坐一桌,影响智商。”
霍琴:切。
说话间,其他人也来了,燕京学院实际上有一个小团体,里面的成员各个大有来头。
人都尊重和欣赏与自己旗鼓相当的,虽然他们各个都喜欢独来独往,但长久以来慢慢聚集在了一起,就变成了外人眼中的小团体。
“哟,老裴也吃着呢?听说上午被宋大小姐闹了好大的没脸,胃口还这么好啊?”
裴述叹了口气,“这学校里没有秘密了是么?”
江宴白夸张的吊着嗓音否认:“哎~这不是,也都是兄弟们对你爱得深沉啊。”
裴述唇角动了动,几欲骂他滚。
霍琴嘻嘻哈哈的,“裴述被宋大小姐砸还有视频呢昂,你们看不看,看不看!我这儿有!”
江宴白说:“我看过了,”他跳起眉头,戏谑道,“还得是你啊。”
旁边的顾延雪靠过来,“给我看看,我没看过。”
“……”真够了,裴述简直忍无可忍,“跟霍小姐比起来还是甘拜下风。”
“?”霍琴立马收起手机,“哥,我错了哥,我不给他们看了。”她慌着就想去捂裴述的嘴。
裴述端起餐盘又换了个座位,语速加快平淡的说:“坑蒙拐骗黎星时四百万给了宋杳,哦对了,那把月琴坏了也是她的锅,举手之间玩弄所有人于股掌之间,你早就看那把月琴不顺眼了是吧,上学期考核全班倒数,被她爹抓着好一通骂。”
“哈哈,裴述你这个小人,我要杀了你!”
吵闹间,白色头发的黎星时从他们这一桌旁边经过,几个人齐齐停下动作,目不转睛的跟着黎星时看过去。
“黎星时这个街溜子,这一次走路的步伐稳妥的很,像是有目标似的。”江宴白搓着下巴,喃喃自语一般。
然后,就看到黎星时一拐弯,坐在了宋杳对面。
其他人一起看向霍琴,霍琴心想完了,不会是投资的事情暴露了,黎星时察觉到自己被骗了?
“你好,美丽的小姐。”
宋杳正在吃饭,听见上首传来一道声音,她头也没抬,“走开。”
那到影子不仅没走,还顺势坐了下来。
宋杳这才抬屈尊抬起头,一下对上一双好奇的黑色眼瞳。
对方有着一头浓密的白发,发梢微卷,像是自来卷。他的眼睛很大,鼻梁不似优越帅哥的高挺,精致好看的紧,唇微微张开看着宋杳,一错不错的。
见宋杳肯抬头正眼看他,他的眼瞳募然一亮,双手并用托着下巴安然的瞧着她。
他也不说话,就像是欣赏一件展品一样盯着宋杳看。
宋杳微微蹙眉,正要说话,他迫不及待开口:“我叫黎星时,你好!你叫什么?”
黎星时说话的乖巧程度就像是汉语版本的英语听力开头,充满着一股‘hello,I’m Tom,Nice to meet you,And you?’的味道。
宋杳扬起眉毛,仿佛来了乐趣一般:“你不认识我?”这是不可能的。
“认识认识。”忽然伸手一只手伸过来按了一下黎星时的后脑勺,“他认识你,宋大小姐的名头谁不认识,他在开玩笑而已。”自从这次的月琴风波,好像大家都默认称呼宋杳为宋大小姐,其他人也跟着跟风。
是霍琴,霍琴瞪了一眼黎星时,又假笑着说话入席。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在搭讪。”黎星时解释说,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十分不满霍琴的行为。
霍琴压低声音说他,“你能别像英语听力一样搭讪行吗?”不过看了一眼他出色的脸,她硬生生改了口,“也行吧,但你不得看看你对面的是谁啊?!”
“宋杳是我的——”黎星时一句话没说完,被霍琴捂住了嘴巴。
“我是你的?”宋杳感到好笑,蹙着的眉头因此而展开,她盯着黎星时看了会儿忽的扯了扯唇角。
霍琴不敢耽误,拖着黎星时走了。
她知道黎星时是想说‘宋杳是我的投资对象’。
宋杳对他们背地里的说法并不感兴趣,匆匆吃过午餐她就离开了餐厅,从那两个人的态度上不难猜出那张卡的钱不是霍琴自己的,有可能是黎星时的。
宋杳盯着霍琴和黎星时站定的那一桌,那里出了裴述,还有两个同样出色的男生。
那一桌离这一桌明明只隔了十米远,却又像有十万八千里的鸿沟,难以跨越。
掌握金库的银行行长的儿子黎星时、名动亚洲的经济中心Slaver总裁的儿子裴述、世代从军政二代江宴白、行政外交官的独子顾延雪…还有掌握娱乐圈庞大资源的传媒公司嫡子沈弥安、以及底蕴深沉,来头最大的疑似是‘书内男主角’的帝都陈家继承人陈沉。
当然后面两个人今天并不在餐厅里。
宋杳垂下眼眸继续吃东西。
没关系,这十万八千里,她迟早会跨过去。
月琴的钱扣款之后,卡上只剩下了四万块钱。
宋杳做戏做全套,下午上课前提着一袋名贵酸奶放到了上午给她酸奶的女生的课桌上。
对方甚是受宠若惊,宋杳毫不在意的一笑,她站着,那个女生坐着,看她还需要抬头,“紧要关头还有胆子提醒我不要嚣张,虽然话很不中听,但你的心意我知道了。”
女生一眼看到了酸奶那款足以烫到她眼睛的名字:Bueglass冷萃。
想必是刚买的还没拆封,账单贴在包装袋上:4580元。
话虽然如此说,下一刻宋大小姐果然没再说温柔的话,出口即带刺,毒舌又气人:“少喝那种垃圾品牌,不怕烂舌头吗?”她说罢哼了一声转头走了。
女生欲哭无泪,捧着酸奶哭唧唧,“大小姐,不是所有人都有有钱到您这种地步哇,四百万的账单说给就给了,四千多四小盒的酸奶说买就买了,嘤嘤嘤!”
她周围一圈的学生也纷纷咂舌,“我去,这是法国的牌子吧?我之前听我妈说过,超贵的,贵就贵在限量……”
有人感慨了,来读燕京学院真是最正确的决定,这里能看到世界的参差。
宋杳目前的钱不多,但每一步都要用到刀刃上,该大方的时候绝不能小气。
走出校门,宋杳转了角进了一个公共洗手间,在里面把燕京校服脱掉叠好放进书包里,又取出来一套老旧的朱红色运动裤运动衣换上。
匹配的还有同色的棒球帽、一张崭新的口罩。
进洗手间前,她是风光无限,处处精致的名媛大小姐;出来后,她是灰头土脸,垂着脸背着书包去兼职的贫民窟女孩。
兼职的地方离燕京学院有三站路,公交车上人山人海,拥挤的整辆车宛如沙丁鱼罐头,宋杳护着书包站在后门边。
二十分钟后终于抵达目的地,这里是寸土寸金的别墅群,它有一个浮夸到极致的名字:十二名流。
虽然叫这个名字,但里面的别墅并不只有十二栋。
宋杳稍微整理仪容,这才迈开脚步进去。
陈太太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正是身穿朱红色运动服、戴着一顶棒球帽的单马尾女孩,她的腰不太笔直,好像有一点点驼背,这是因为青春期羞于面对自己身体的变化含胸的结果。
她的神色有几分怯懦和自卑,自卑是因为她现在所处的地方,对她来说就像是天堂,她打工打一辈子也没资格来这里住一晚。
可这孩子的眼神清澈又真挚。
陈太太心下满意,“二丫,今天来这么早,怎么不早跟我说,我派司机去接你。”
宋二丫是宋杳被亲戚和家人叫惯了的名字,陈太太这个客户是由宋杳家当佣人的亲戚介绍的,自然主人得知的也是这个名字。
宋杳并没有纠正的心思,她腼腆一笑,“我怕路上堵车,就早点出发,没想到来早了。”
“快进来,快进来吧,茵茵等你有一阵子了。”陈太太让开半步让宋杳进来,视线扫到她洗到发白的衣领,心里划过一抹膈应。
“好。”宋杳乖巧的点头进去,一路跟着佣人到了陈小姐的房间。
平心而论,有钱有权的人的确都是高傲的,也很少有人能看得起穷人。
陈夫人要找这种家教也有原因,越是贫苦的人越是出学霸,而且要费心找那种性子软弱自卑的,好拿捏,不会带坏她家孩子。
原主装的很好,陈夫人没看出马脚,宋杳自然更出色,毕竟上一个世界她可是影后。
要说原主也是聪明的,知道怎么样降低主人家的防备心。
原本家教这份兼职宋杳不打算来了,但搜刮了一圈记忆之后,她敏锐的发现了一点不同。
陈茵茵今年十三岁,正在读初中,她的成绩已经很好,但陈夫人追求的更高,希望陈茵茵在这个期末考试能拿到全校第一。
看见宋杳的身影,陈茵茵立马放下了手里把玩的金玫瑰,“二丫姐姐,你可终于来了。”她瘪了瘪嘴巴,烦闷不已,“我刚才看我妈给我请的名师课堂,枯燥乏味的很,我好几次差点睡着,一点也没你讲的有意思。”
宋杳瞥了一眼ipad上播放的名师课堂视频,讲课的是一个教授,大约五十多岁,戴着一副眼镜,左下角展示了他的名字,宋杳认得他,是国内出名的学术教授,一节课的价值超乎普通人的想象。
端起笑脸,宋杳坐下,“我来教茵茵通俗易懂的。”
陈茵茵欢呼:“好耶。”立马把名师视频关了丢在床上。
宋杳的课程是三节课,一节课是一个小时。
中间还有休息时间。
佣人会不断送进来吃的喝的,学校同学咂舌的名贵酸奶,这里到处都是,甚至陈茵茵并不爱喝,都推给了宋杳。宋杳问可以带走吗,陈茵茵见她没见过世面,爽快点头,“当然可以。”
宋杳喝着酸奶,认真的夸赞,“茵茵,你真的很聪明,很多东西我说一遍你就会了。”
陈茵茵不免有些得意,“这算什么,”不过转念她想起了她妈妈,又有些丧气,“还好吧!”
宋杳好奇的问:“是不是你们陈家有什么天才基因?我看陈夫人打理你们这么大一个陈家也井井有序,陈先生虽然每天都很忙,但是你们家家大业大的。他一个人也能操持的起来。”说着她露出一抹艳羡来。
这神色取悦到陈茵茵,她心情渐好,话也多了,“天才基因?”想了想,她说,“对啊,我堂哥就非常聪明,跟他比起来我就是个小菜鸡。”
不用费力引导,陈茵茵就自动把话题转到了兄弟姐妹身上,宋杳微微一笑,佯装疑惑问,“你堂哥?”
“我堂哥在燕京学院读书!”陈茵茵说起来燕京学院,语气都拔高了一些,炫耀说,“等我上了高中,也会去那里读书,燕京学院你知道吧?”
宋杳摇头,“没听说过,不是公立高中吗?”
“当然不是了,是贵族高中。”陈茵茵提起堂哥,滔滔不绝起来,“我堂哥从小就是神童,当年六岁就参加最强思维,傲视群雄,打败了一杆天才。天才?他比天才更天才,他长得还很帅,非常帅!以后有机会让你见一见他…不过你可别喜欢他,他的追捧者多得很,你要是喜欢他你会伤心的。”陈茵茵炫耀之余,还记得好心的提醒了宋杳。
为什么用的是‘有机会’也有原因。
陈茵茵家算起来也只是陈家的旁支,根本不是正统帝都陈家,她的父亲是陈沉爷爷最远的哥哥的儿子,当年角逐掌权人时,一早被排除在外,经过这些年的发展,这一支已经稍显落寞。
可即便如此,宋杳微不可察的看了看周围的摆设。
他们也是普通人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该怎么样从普通的穷人,迈出第一步成为一名商人?
宋杳思量了很多,陈沉就是这个空子。
她的视线落在陈茵茵桌上摆放着的一张玻璃制地图。
地图封面最大的,是A市的地标性建筑:长悦大厦。
没记错的话,记忆中说最近下半年长悦大厦跟上一任持有者合同结束,且对方不打算再继续租用,这栋大厦就空了下来。
它租金昂贵,却炙手可热,谁能拿下,就能发大财。
宋杳心想,她一定要得到长悦大厦。
但是她没钱。
此时不当爱情骗子,何时当爱情骗子?
一人骗一点,六个人能骗到的可就不止一点了,拿下长悦大厦,就是她往前迈出第一步的时候。
宋杳
宋杳的家, 在城市边缘的小村庄,去往市里要坐船,回家也要坐船。
岸边有一个小型超市, 卖的生鲜和水果比较多一些,她在一边站着挑选了好一阵子, 买了几颗橙子和一些新鲜的蔬菜,付了钱包装好提着去坐船。
划船的人是个六七十的老头, 看见宋杳和她手里提着的东西,露出和善的笑让她赶紧上来。
他心里是嘀咕, 给有钱人干活就是容易赚外快啊,有钱人手指缝里漏点油就够寻常人家一年吃的了。
没看二丫家里穷成这个样子,如今也买得起水果和新鲜蔬菜吃了。
“读书一天累了吧, 快坐下歇会儿二丫。”老人划着船桨,招呼宋杳坐下,“在市一中读书肯定辛苦,竞争压力也蛮大吧?”
去贵族学院读书这件事情, 宋家人并未透露出去。接触到的都是有钱人,自然机遇也多,宋父宋母为了不给女儿惹麻烦,谎称女儿考进了市一中。
宋杳笑了一下, “有点。”作出腼腆不爱说话的模样,说完就低头从书包里翻出课本写写算算。
老人见状也不在说什么, 不好打搅小姑娘学习。
回到家中, 宋母正在熬粥, 锅里的粥颜色发暗, 是陈旧的粳米。从女儿手中接过水果蔬菜,她瞪大了眼睛, “你哪儿来的?”
“今天走前,陈夫人给了我小费,”宋杳说完,看了看屋子里,“给爸爸补补身体。”
宋母喜笑颜开,“好啊。”不过转念一想她问,“主人家给你多少钱?”眼看宋杳要掏口袋,她连忙阻止,“妈不是问你要,你自己拿着吧。”
宋杳眨了眨眼睛,不解的看她。
宋母却笑说,“你花吧,在那种地方读书…肯定花销要大些,我跟你爸帮不了你什么忙。”她欲言又止的说了这句话,摸了摸她的头继续煮饭去了。
原主在外装自己是有钱人家的女儿,这件事情宋母宋父未必不知情。在最早原主开始这么做的时候,她也才是个读小学读初中的小孩,小孩子的演技并不好,也伪装的不完美。
吃着难以下咽的粳米粥,配的是清炒的小青菜。这上好的青菜还是宋杳刚才买回来的,宋母留了一部分给女儿吃,另外的都给了宋父,剩下的别的蔬菜放起来打算慢慢吃。
宋杳吃完帮忙洗了碗筷,在湖南的灯光之下写作业,九点钟,准时熄灯睡觉。
次日清晨走前,宋杳把从银行中取出来的现金压在从陈茵茵家带回来的酸奶下。
宋母收拾好一切,给丈夫擦身子按摩,一眼就看到了高高的桌子上压着的一瓶酸奶,酸奶牌子全是英语她一个字也没看懂,但从盒子包装来看不会便宜,下面压着一叠红色的纸币,数了一下大约有二十张。
宋父靠在床头,将手指按得咔咔作响,他又起不来身,平时无聊就这样按手指打发时间,“你让娃自己花,她还是留家里了吧。”
说罢,他瞧见立在柜前的妻子抬手擦了一下眼角,转过身来还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陈夫人家是真有钱啊。”她唏嘘着撇开话题。
坐公交车在学校前一站下车,宋杳进了熟悉的洗手间,把门反锁住。
燕京校服取出来摊放在桌子上,她把藏在这里的熨斗取出来,插上插销认真的将校服的褶皱一一熨平。她这里有昨天从陈茵茵那里拿到的半瓶香水,香水是高定的,品牌昂贵,但是陈茵茵并不喜欢它的味道。
宋杳对制香也有研究,昨晚看起来是九点钟熄灯,但她没有睡觉,利用橙子皮给香水稍微加工。她试了好多遍,确保香水的味道跟时下最新款的‘橘子星球’一模一样。
而这样名贵的‘橘子星球’,也不是为了自己用。
把熨斗的储水器打开,往里面滴入两滴香水,微微晃匀。
最后再细致的熨一遍校服。
把熨斗装好藏起来,宋杳换上校服,将头发从帽子里放下来。她的发丝乌黑发亮,稍微打理就很精致漂亮,假睫毛贴好,给自己化了一个精致的裸妆,美女的妆面重在干净,重点在于眼妆与唇妆。
她的眼型优势在于清冷,那么眼睫毛最重要,唇饱满,那么颜色一定要自然漂亮。
鼻梁的痣是她这张脸除了眼睛之外最具有特色的地方,那么就用眼线笔加深。
走前,宋杳不忘记把鞋子擦得干干净净锃亮。
这么做完,洗手间外花高价租的车也到了,是一辆低调奢华的迈巴赫,车子打理的宛若新的。她花钱只租一个小时,早上送她去学校门口,路程只有五百米。
开车的人宋杳眼尖的辨别出他是某一位有钱人家的司机,此番是出来赚点外快。
米露从一辆奥迪上下来,跟自己的小姐妹碰头,昨天宋杳送了她四盒酸奶的事情,被她拿出去大肆宣传。重点不是酸奶的价值,而是宋杳跟她说的那句‘你的心意’。
两人挽着手臂往前走,小姐妹一眼看见车门口一辆低调的迈巴赫半摇车窗,拿着一盒气垫往自己的脸庞上补妆,“那不是正是宋杳么?”
米露连忙看过去,果然看到了宋杳,她的侧脸可真完美啊!
稍微感慨了一句,米露小跑过去,小心翼翼的离这辆豪一米远的位置停下,欢快的用力摆手问好,“宋大小姐!”
宋杳收起气垫,看了她一圈,眼神像在看陌生人。
米露指了指自己,“是我呀,我坐你前桌!”
“哦。”宋杳仿佛刚想起来这人是谁,推开车门下来,“那么,一起走吧。”
米露很开心,伸手去接她的书包,“我帮您!”
“不用了。”宋杳微不可察的蹙眉,冷淡的看了她一眼。
“哦哦。”米露以为自己冒犯了宋杳,背过手拘谨的捏了捏自己的手指。
恰好霍琴等人也出现在了校门口,霍琴八卦的很,多次探头想看迈巴赫车里的司机长相,裴述已经不想跟她走在一起,“你干嘛、”他问。
车窗摇起来很快,一个掉头离开了这里,霍琴遗憾的收起眼神,没好气的说:“看看长得怎么样,你知不知道车开的好的司机都很抢手的…我爸最近请的司机跟年轻时是飙车狂魔似的,我坐了一次不舒服。”
言外之意,她想挖一个司机过来。
裴述瞥她一眼,又把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宋杳身上,“还把主意往她身上打,上一次教训还没吃够。挖人司机和挖人家政阿姨都是极令人不耻的事情吧。”
霍琴呵呵一声,“我家的宝贝阿姨还没被挖走过,不像你家的,我才不觉得令人不耻呢。”
“话说,你跟裴叔叔还真是一脉相承的抠门 ,多给阿姨开点工资就不会跳槽了啊,有够无语到我诶。”
裴述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一直注视着身前不远处的宋杳。
她的走路姿势很规范,是标准的名门望族的礼仪,步伐很稳,无论走的快慢,她耳朵上的耳坠都不会发生太大的摇晃,侧头跟米露说话时,唇瓣一张一合,在初晨的阳光之下,像晶莹剔透切开的草莓,带有一层迷人的弧光。
许是因为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宋杳微微往后撇去,刚好跟他对视上。
裴述下意识挪开视线,察觉到自己的躲避后,他心底升起对自己的恼怒,又重新将视线看了回去。
但宋杳已经转回去了头,留给他的只有一个背影。
她的校服一定被裁剪修饰过,看起来更加贴身,裙摆比身旁的米露略短一寸,光线洒下在她的大腿内侧留下一道行走的阴影。她的肌肤太过白嫩,天生冷白皮,连修饰都不需要。
自从被她摔过之后,裴述的那颗心就像是起了逆反心理,只要看到宋杳,就忍不住观察她。
午休时间的日光比任何时候都要炙热,裴述来到花房,这里一贯是他午休的时间。
推开花房透明的玻璃门,他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
花房采用阳光房的模样建造,头顶洒下阳光,紫藤萝缠绕,地面和长椅上摆放各色的鲜花,枝叶茂密脆嫩欲滴,花儿朵朵绽放,空气中流淌着浓郁的芬芳。
一个支架首先映入眼帘,一个女生正背对着他细致的作画。
她的绘画是写意的、抒情的,手中拖着的色盘罗列整齐,脚边放着一只红色的水桶,方便她洗刷子。
洁白的画纸一名垂眸立在向日葵花田之中的少女抬手抚弄自己的长发,美丽又多情。
她弯腰洗刷子时侧头看到了裴述,明显一愣之后骤然冷下了脸色,转回头将色盘收起来,看样子打算打道回府。
裴述深色未变,语调礼貌又妥帖,“宋小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爱自己的人,连作画也是画自己啊。”
对方收画的动作顿了顿,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反击,“难不成画你么?你还没那个资格。”
裴述并没有露出生气的模样,“我已经习惯你的尖牙利齿了…”他顿了一下,重新说,“告白时的模样是装出来的么?我现在是不是要庆幸当时拒绝你了,否则现在会吃好多苦头吧。”
这是在阴阳宋杳脾气大不好相处。
宋杳登时从高脚椅上站起来,眉目裹挟着怒火瞪他,“你说什么?”她‘哈’了一声冷笑,“不像裴大少爷,明面上拒绝别人,私下却像个变.态,总是盯着我看,下流!”
裴述毫无反应,他甚至笑了一下,仍旧是一副仪态完美的礼仪之人模样,“人非君子,我亦非君子。”说着他朝她走近。
宋杳对他的靠近恼恨却又有些慌神,大喊大叫起来,“你干什么?离我远点,我要叫人了!”她急急忙忙想出去,可是出口只在裴述身后。
裴述欣赏着她如惊慌失措的小狗,默不作声挪开位置挡住她离去的位置,偏头打量她一阵,“去哪儿啊?”
“让开,我要出去。”宋杳怒气冲冲的命令。
裴述弯起唇角,欣然而笑,“骂我下流的时候,没想过会惹怒我么?”他边说着边往前行进一步,宋杳自然被迫往后退去半步。
裴述观察得到这句话落罢,眼前这只愤怒的小狗气的浑身颤抖,抬起手就想打人。他精准攥住她扬起的手腕,指腹微不可察的摩擦在她的肌肤上。
“放开我,裴述!你弄疼我了,你敢这样对我,我一定让你好看!”
“嘘,小点声。”裴述忽的俯身靠近宋杳,伸出手指比在唇前,他的眼眸略微眯起,善意的提醒:“你叫的大声,别人听见了会以为我和你在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宋杳
宋杳闻言, 微微张开嘴巴,不可置信这样的话竟然会由裴述这样光鲜亮丽、绅士温和的人说出口,很快她脸色漆黑下来, 恼羞成怒的抽手,“……”
裴述从善如流的放开。
怕了一般, 宋杳抬脚就往左边走,企图离开这里。
裴述跟着往左边挡。
宋杳往右边挪, 裴述又往右边挡。
自幼接受良好教育的女孩子,大多数不会骂人, 被调戏了只会心里怒火中烧然后打击报复。
看样子宋杳也不例外,看起来是吃瘪的模样,敢怒不敢言, 还真有点可爱呢。
她立马发火炸毛了,张牙舞爪的满脸怒容,双手并用推搡他。
裴述身形巍然不动,甚至俯身, 微笑着说道:“我有些反悔了,现在改变主意应该还来得及吧?宋小姐。”
“什么?”她气的憋红了脸。
“交往吧。”裴述轻松说出这三个字,注视着宋杳的一举一动,观察她的神态变化。
宋杳大约是气坏了, 强怒之下竟然有几分结巴,“你、你你不可理喻, 你把、把本小姐当玩物?好大的胆子!”她瞪大了眼睛, 抬起手就想赏他一耳光。
裴述有所防备拦下她的手腕, “同样的招式不奏效, 何必再用。”
宋杳冷笑一声,另一只手反手过来, ‘啪——’的一声,清脆极了。
时间仿佛定格,裴述缓缓转回来脑袋。
宋杳没多少力气,即便是用尽了力气愤怒打他,也没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不过抽人耳光重要的不是疼痛,而是以示屈辱,下别人的脸面。
“我有两只手。”宋杳抽回自己的手,她耀武扬威一般,抬着下巴得意不已,“同样的招式我才不会用两次,用的是你。”说罢朝他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嘲讽,迈开步子离开。
裴述的舌尖□□了一下腮,忽然轻笑出声,身子歪歪靠在花房门边,视线追随着宋杳离去的背影。
刚才还是那副嚣张模样,走的时候却几乎小跑起来,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后怕得很。
转过身,裴述看向那架画架,启步走去,将泡在水桶里的笔刷取出来继续作画。
他在画中少女的身前添了几步,画下一个抱着相机为她拍照的少年。
霍琴也发觉到了裴述最近的不对劲,又或者说,在有心人的眼里都能发现。
裴述最近非常热衷于到处堵宋杳。
宋杳吃饭的时候,他忽然出现在她旁边,支撑着下巴感慨:“吃的真好啊。”
宋杳写试卷的时候,他俯身扬眉提醒,“这道题目还有更优解,宋小姐。”
宋杳走路的时候,他倏的出现礼貌打招呼,“好巧,宋小姐,一起走吧。”
没几天,宋杳发疯了,在燕京学院主干道上,她忍无可忍的骂道:“裴述,你有病吗!!”
过往的行人,一个个放慢脚步偷偷看他们两个。宋杳在发怒,裴述却若无其事的很,甚至道谢:“我很健康,谢谢关心。”
这样令人诧异和观望的事情,格外罕见。
但更将大家惊掉下巴的还在后面。
此后几天,宋杳的课桌上每天都会出现各种昂贵的礼物。
价值百万的项链、限量款的女士腕表、空运回来的昂贵巧克力、999朵的罗兰玫瑰。
江宴白吃惊不已,半晌回不过来神,他碰了碰霍琴,不确定地说:“老裴吃错药了是不是?你觉得呢?”
霍琴咬着棒棒糖吃的嘎嘣脆,“很明显,他在开屏。”
“这么大方的开屏……?”
“昂,你这什么表情?”
“我欠他十块钱,他催我一周了。”
“……”那你还啊,不懂你,“哦忘了,你是家里有金山银山,但只能看不能花是吧。”
江宴白深呼吸了一口气,维持平静,“再说破防了。”
江宴白家里世代从政,爷爷更是军界的高官,头衔说出去能吓死人那种。自然这种家庭更好名声,管的可谓是严中严。别提家里更流行穷养儿子富养女,江宴白就是个被家里长辈打压的小可怜,兜里没几个子儿,对家里的钱是只能看不能直接用。
经常干的事儿就是管裴述借钱,口头禅:“哥,借我点钱。”反正花了人家的钱,还的时候家里不可能不管,肯定要给人家钱。
裴述:“把我当蚂蚁借呗是吗?”
江宴白问:“那您支持分期吗?”
换来的自然是一个滚字。
霍琴拍了拍江宴白的肩膀,转移话题又说起了宋杳,她高深莫测的说:“你哪儿能跟美女比?”
江宴白:“好好好。”他摆了摆手没好气。
这位宋大小姐什么名头啊。
居然让唐唐裴大少爷费心思追了一周,都没能得到一个好脸色,还挨了一顿骂。
不过最让江宴白好奇的,就是宋杳曾经跟裴述告过白,被委婉拒绝了。那既然已经拒绝过了,裴述又怎么回头倒追她了呢?
“哎,对了,我前天听裴述说你想挖宋杳家的司机。”江宴白点着下巴问霍琴。
霍琴否认了,“没有啊。”她鄙视裴述的造谣,“我又不是傻子,查人家的司机,只要有动作就会被对方知道的好吧,说不定会被人家认为是我们家有什么企图哦。查普通人还好,那种人也是能查的吗?会被骂的吧。”别说前不久才刚得罪过宋杳,霍琴短期内不打算在惹她了。
霍琴是珠宝大亨的女儿,有钱归有钱,但再有钱在权利面前都不值一提。无论你发展的有多么昌盛,上面的人稍微压一压大拇指,你就会枯萎死掉。
“陈沉最近干嘛呢?”江宴白问。
“嗯……不知道,他总是最神秘的那一个呢。”燕京时报记者霍琴如此回答。
“攒一个局儿吧!”江宴白一手敲定。
晚上八点钟,大伙儿常来的SW夜店,米露出现在这里,首先跟江宴白碰了个面。
彼时,SW的老板正对着江宴白谄媚的笑,搓着手要给他上最好的酒。江宴白推开他那张大脸探头看去,米露他认识,她旁边的女生不是宋杳又是谁?
努了努嘴,SW老板马上把自己几千块买的名牌丝巾拿出来,递给江宴白包他吐出来的口香糖。江宴白吐得利索,老板心疼坏了,肉疼的捏紧了自己的西服。
“宋杳怎么在这儿。”江宴白自言自语。
SW老板问了句谁,跟着看过去,就瞧见了身穿燕京校服的女生,她不仅校穿的规整,就连灰黑色的筒瓦都一丝不苟,将她那双笔直修长的腿包裹完美,只露出裙下那一小截白皙的肌肤。
她安静的立在米露身边,扫了一圈这里之后,压低眼眸,看起来心情郁郁然,并不很开心。
米露跟经理说着自己的包房要求,取出一张卡递出去,一副今夜她买单的架势。
“那是米小姐的好朋友吗?”SW老板不确定的问,看起来不像是朋友这么简单。
燕京喜欢来消费的少爷小姐们,老板每一个都认识。
江宴白挑眉,扯起唇角露出一抹略显邪气的笑,不怀好意极了,“那可是裴述的女朋友呢,小心应对着吧。”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个包房合并吧,请她们过来。”
临走,他想起了什么似的补了一句,“钱挂裴述账上。”
SW老板心里默念这宋杳的名字,心里寻思是宋杳?是哪个宋哪个杳?
在原地错了搓脸,他重新端起来喜气洋洋的脸冲那边走了过去,“哎哟,米小姐,带着朋友来玩啊,真是让我们SW蓬荜生辉啊!”
宋杳瞥视SW内场入口的方向,刚才走的是江宴白。
收回目光,宋杳仍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一言不发。
她答应米露来玩,是因为她通过剧情知道陈沉今晚会出现在SW,他很少到学校里来上课,因此每一个能见面的机会都要抓住,绝不能浪费。
裴述送她的礼物她折现了,她为自己购置了一套行头,为后续的剧情发展做准备,剩下的都用在了家庭支出,宋父宋母也需要过上稍微好一点的日子。
得知江宴白将包房合起来,米露心里泛起了嘀咕,她很想去,但是又想起来宋杳心情不好就是因为裴述,万一裴述也在,会不会惹她更生气啊?
宋杳莫名其妙:“走啊?发什么呆。”
“诶。”米露连忙跟上。
宋杳看了看米露,“你穿的裙子不适合你,L家的裙子布料偏硬,你的气质更合适柔软的服饰。发饰摘掉,你是偷用了你妈妈的东西吗?头发放下来,Delie夏季的新款很不错,清爽又高贵。”
宋大小姐嘲讽她的发饰老气,米露胸口中了一刀,哭唧唧的把发饰摘下来,还没说话,就看到宋杳把自己头上的发夹取下来戴到了她的头上,“这样好点。”
米露受宠若惊极了,“这个——”这款发夹价值六位数。
“给你了。”宋杳摆了摆手。
米露摸了摸发饰,连忙小跑着跟上宋杳。
她走路明明不疾不徐,但是没一会儿就走出了一段距离,任凭米露在身后喊她,她也丝毫不停歇,头也没回。
把头发放下来,边走米露边从镜子中打量自己的模样,发现还真的好了许多。
果然在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瞧大小姐的眼光和时尚品味啊。
宋杳走得快,跟着这个英国侍从的脚步到了包房门口,一开门首先看到的就是学校的那几个人,裴述坐在靠边的位置,江宴白靠在扶手边一手搂着他的肩膀,一手给他看手机屏幕。黎星时抱着膝盖团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顾延雪正在倒酒,还有一个是沈弥安,拿着话筒在调麦。
看到门口的宋杳,话筒发出了尖锐的杂音,沈弥安连忙按了静音,撇过头看向裴述。
宋杳面上露出一抹怔怔然,对上裴述的视线眼神古怪起来,她微不可察的常常叹了口气,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就要走。
岂料米露追得紧,刚喘着气跑过来,宋杳刚好一转头撞到了她,身子不稳往后踉跄了一下就要倒去。
江宴白离她最近,下意识站直了身子伸手接过去。
宋杳在空中扑腾了一下手,揪住江宴白脖颈前的衣领,他的手臂穿过她的腰收紧。
结实的搂住她之后,江宴白才略略吃惊,没想到她的腰这么细,随后一股淡淡的橙子奶味沁入鼻息。他屏住了呼吸,不由自主的盯着她的脸庞看,她的容貌确实出色,就算在美女云集的燕京学院里也属上乘,难怪可以当得了校花。
江宴白被这这股淡淡的香味搞得微微晃神,心头滑过一抹异样。他反应快,很快避嫌一般把自己的手从宋杳的腰上拿开。宋杳却还没站稳,失去了他手臂的托举,只能揪着他衣领的手用力。
“呕——卧槽。”领口收紧,哽喉的感觉如此真实,“大姐,大姐,呼吸不过来了。”他直接求饶,双手投降状举起,示意宋杳放开。
宋杳站稳放开了手,心有余悸一般稍稍抚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这一切只在两三秒内完成。
裴述重新坐下,眉头微不可察的拧起,他先是端详了会儿宋杳的神色,随后状似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正在卖惨耍宝的江宴白。
他刚才也想伸手,奈何距离比江宴白远,被他先了一步。
宋杳站好就发火了,“裴述!”
“我怎么了…”裴述只感到莫名其妙,他又看了一眼江宴白,江宴白感觉到不对头,不要脸的当起了缩头乌龟,干咳了两声往里面挪。
宋杳显然要面子,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露出生气的模样,她只是转头就要走。
裴述没想起来跟了上去。
江宴白为了缓和气氛,贴着话筒起哄了一阵子,但到底想起刚才那一抱,心里怪怪的。
“是你吧?把我和米露的包房安排到了你这边。”宋杳转过身环着手臂质问他。
米露扒着门咬手指,心里着急:完了呀,她点了好多男模呢!一会儿被裴述看到的话…
算了还是跑吧。
米露溜进了包房。
裴述:“?”脑袋冒问号,他好脾气的说,“不是我。”
“哼,不是你还是谁。”宋杳用看骗子的眼神看他,“外表装的温和绅士,实际上你就是一只大尾巴狼,狡诈的令人讨厌!”
“你是在撒娇吗,宋小姐。”裴述扬起眉毛,微微笑的问。
陈沉是最晚一个来的,他在走廊对面看到了正在哄女生的裴述,略感稀奇的多看了他一眼,随后进了包厢。
顾延雪对此说:“看到裴少爷了吗?”
“在外面。”陈沉的外形格外出色,辅之以姣好的身材,只简单的黑衣黑裤都令人无法忽视,他问,“那个女生是谁?”
顾延雪往后靠去,慵懒的回答,“女朋友嘛。”多明显啊。
江宴白不知道从哪儿探头过来,补了一句,“他还没追到手。”
顾延雪察觉到了什么,忽然正经的看了一圈江宴白,把江宴白看的心里发毛,“我说的不对?”
陈沉刚才没注意那个女生的模样,不过因为江宴白和顾延雪的对话,他心里升起了那么一丝丝好奇,但很快就被打消。
——他不是很爱多管闲事。
宋杳
宋杳闷着脸生气的模样着可爱, 她就这般环着手臂靠在墙边撇过头不看裴述,沉闷了会儿开口:“我不跟你们一起玩,叫人分开。”
“是宴白安排的。”裴述看着宋杳说话, 昏暗的光线笼罩在她头顶。
其实这样的头顶光最是死亡,能将人脸上的一切瑕疵照得分明, 裴述愿称之为‘现原形神器’。可此时此刻的宋杳,除了眼睫毛被显得愈发卷翘之余, 就只剩下她脸颊上细小到微不可察的小绒毛了,很可爱, 真的很可爱。
唇纹有些显现出来,但更多的是她唇部的光泽感,淡粉色。
她转过来视线, 眼瞳微微一变,抬手推搡他,“看什么看!”她很是恼怒。
裴述的眼神,宋杳该是十分熟悉。
所以此刻她骤然用恼怒掩饰的慌张也很浅显。
“看你的发饰怎么没有了, 丢了么?”裴述缓慢的说出这句话,自然的抬手抚摸她的发丝。
“送米露了。”宋杳挡住他的手,“喂,我刚才说的话, 你没有听见吗?”
裴述不答反问,“我想知道, 你的态度为什么忽然变了, 真的讨厌我?”他说着靠近她一步, 不顾她的反对, 手掌结实的贴在她的发丝上,弯起眼睛温和说, “明天送你一批新的发饰,你选一选。”
宋杳没吱声,她蹙眉撇了一下脑袋,眼睛看着他靠近过来的手,似乎不堪其扰,又像是在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因此开口说话便很呛人,“讨厌你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吗?”裴述观察着她的神色变化,见她态度有软和的迹象,继续靠近,“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多冤呢?”
宋杳靠在墙壁上,环起手臂,顿了顿才略略抬起下巴,冷哼一声硬着声音,“我是对你告白过没错,即便是不能好好的在一起,也不用背后搞小动作针对我。是你先让你那边的人当众怀疑我,不就是想让本小姐下不来台丢脸吗?”
完整的说出这一席话,宋杳气势足了不少,她挑衅一般盯着裴述,“我当然讨厌你!打你也是你活该!”
或许是最近裴述的主动靠近软化了她,否则她是决计不会把这些说出来的。
裴述心里有数。
听完理解完,裴述不免觉得好笑,他正经起来,“你认为霍琴的所作所为是我指使的?”
宋杳没说话,扬起眉毛露出一副‘不然呢’的模样。
“霍琴为什么怀疑你,我并不知道。我和她的关系一般般,只是碍于长辈的关系才时常一起相处。”裴述这句算是在解释,“你对我有误解,当日她想要我当个见证,而我最好说话,仅此而已。”他面不改色的给自己贴金,暗示宋杳他是一个公正又温柔的人。
果然宋杳听完面露迟疑之色,半晌后怀疑的看着他,“真的?”
裴述笃定的回答:“当然是真的,骗你是小狗。”
宋杳略略放松心神,抿唇不语,看了一眼裴述,不自然的整理了一下自己耳畔的发丝,“……那进去吧。”
裴述靠在一边,“等等。”
宋杳不乐意起来,“又干嘛?”
裴述并不急,但他的话十分有暗示性,“既然那是个误解,你的讨厌也理应消失。”
“……”宋杳面露尴尬之色,她横眉冷对的,“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大概是有些不安,说完她又有些后悔。
她的心思和情绪可真浅显易懂啊。
裴述默不作声看了她一会儿,放轻声音询问,“那,你的告白还作数么?”
宋杳倏的看向他,一张漂亮的小脸骤然红了一片,她慌乱的左右看,“我、我我我我们进去吧!”
还没走两步,手腕忽的被攥住,他的力气很大但没有弄疼她,天旋地转之间。她的手腕就被按在墙上,他并没有过分靠近她,仿佛这样的举动只是让她回来。
可她吓得张开嘴巴就要叫,但没叫出声,因为嘴巴被捂住了。
“嘘。”他比了个手势。
可宋杳显然不是个好哄的主儿,在他怀里折腾来折腾去,就想让他放开。
无奈之下,裴述只好放开。
宋杳的头发丝儿都被吃进了嘴巴里,挣扎之下发丝有几分凌乱,她就像一只炸毛的小动物,伸手指着他大叫:“你可别欺负我!我不是好欺负的!凭、凭什么不让我走?我警告你,我、我我——”
“我喜欢你。”裴述放开手示意自己不会在碰她,
宋杳的话卡在了嗓子处,她忘了下面该怎么说,指着他的手慢慢放下,她反映了一阵子,将裴述认真的眼眸看了又看,吐出一句:“我不信。”
裴述没想到自己出自真心的告白居然不被相信,他略微一怔,问:“为什么不信?”
宋杳努力平复自己的慌乱,抬手整理自己的发丝,罢了恨恨的瞪他:“你已经拒绝我了。”
裴述诚恳的道歉,“当时没有发现你的可爱之处,是我的错,反悔不可以么?”
“不可以。”宋杳很是委屈,“你让我丢了好大一个脸,别人都笑我,从小到大本小姐从未被拒绝过,我讨厌你。”
这句‘我讨厌你’跟撒娇没两样,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那该怎么办才好呢?”裴述问。
“不许问我。”宋杳气还没消。
“我会给你补偿,你会开车么?”那句‘我讨厌你’取悦到裴述了,他好心情的问她。
宋杳眼睛一亮,她又马上矜持下来,抬起下巴哼了一声,“开车谁不会呀,我和朋友一起飙车的时候,你这种乖乖少爷肯定被管教的每天写作业呢吧。”
“你说得对。”裴述点头,他轻笑出声,仿佛怎么看她这股小骄傲的劲儿都不够,“明天下午有空吗?”这句话几乎是在明示了,他要送宋杳一辆车。
“你约我,那就有。”宋杳理所当然的回答。
“你这么说我很开心。”裴述伸手去牵她的手,这一次她没有在过度反应,但好像是不自在,手指稍微收了一下,他又问了那个问题,“可以交往吗?”
宋杳闷闷然没吭声,好半天才在他的注视之下露出一个略带害羞的表情,“好吧。”不过她装的自己很不在意的模样。
心痒痒的。
裴述伸手过来捏住宋杳的下巴,忽然靠近过来。
她下意识想躲,又鼓起了勇气没有躲,可他的气息来的太快,她不习惯,往后退了好几步想低头,奈何他捏着她稳稳地,不断靠近不给她躲避的空间。
他可不是浅尝辄止的简单贴贴这么简单。
气息浓郁又直接,如同他这个人,看起来温和进退得宜,但实际上很有攻击性,他的控制欲很强,不允许她拒绝。
手掌贴在她的腰线上,奇怪的摩擦了一阵子,好像是在摒除某个人的痕迹。
“这套校服丢掉。”他离宋杳很近,声音仍旧温温和和,指腹擦过她的唇角,也拭去了他深吻过的痕迹,“口红没有了,抱歉。”
“吓到你了么?”他见宋杳一句话都没说,缩在墙边用力呼吸。
宋杳用力推他,没推开,低声骂了句什么。
裴述笑出声,再次道歉,“是我不好。”
两个人一起进去的时候,首先听到的就是一众起哄的声音,江宴白甚至开了一筒拉花,“进展不错啊裴少。”他促狭的打趣,视线从那两人交握的手上滑过,又放在宋杳的脸上。
她的唇很红,颜色非常漂亮,潋滟有光泽,一看就是被亲的狠了。
移开目光,江宴白嘻嘻哈哈的把话筒丢过去,“不唱首情歌说不过去啊,以后得改口叫裴嫂算了。”
众人都在笑,气氛良好,裴述没有否认,宋杳倒是嫌弃了一句好难听,然后坐在了米露身边。
米露激动的靠近问,宋杳点了点头。
沈弥安一听唱歌来了劲,殷勤的主动调好了,“请!”他仔仔细细看了看宋杳,“宋大小姐这么漂亮,当得起你开尊口吧。”
裴述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了点力气阴阳他:“好热心啊。”
沈弥安:“……唱吧。”唱你的吧!
裴述被推得下不来台,只好真的唱歌了。
宋杳眼睛一扫,仿佛看到了眼生的人,“他是谁啊?”包房里吵,她也没注意自己声音很大。
米露还没回答,那人就礼貌的点头,“陈沉,宋小姐你好。”他朝她伸出手。
宋杳看了他一圈,没说话坐着没动。
米露连忙解释,生怕这两人结下梁子,“陈少爷,这是宋杳,木日杳,裴述少爷的女朋友。”
陈沉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米露加重了一点语调,似乎在提醒,“阿杳,这是帝都陈氏的陈沉。”帝都陈氏,已经不用其他词汇过多赘述了,只这四个字就足以昭示他的金贵。
可惜宋杳睬也不睬,只说了个哦字。
目不斜视的看着台上正在唱歌的裴述。
米露:得,又没看上,她很好奇什么样的人物可以让这位大小姐给个好脸色。
陈沉并没有介意,把手收了回去,心想好傲慢的女生。
在上流社会,傲慢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家里足够娇宠,所以显得很单蠢。
二,是她有傲慢的资本,这份资本强大到让她不把所有人放进眼里,她平等的看不起所有人。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陈沉该关心的,他的确也并不感兴趣,毕竟这是好兄弟的女朋友。
平心而论,裴述唱歌并不差,他嗓音条件非常好。宋杳听了会儿,裴述问她如何,她佯装沉思片刻,说‘一般。’
裴述也不生气,顺从的点头,“我会再练的。”至于这句话的真假就不能确定了。
他只是喜欢逗她。
果然,宋杳哼了一声,并不相信他。
刚才在台上唱歌,裴述注意到陈沉和宋杳的那一幕,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他们这几个人中,其实最受欢迎的是陈沉,没想到他在宋杳跟前闹了个尴尬。
宋杳对他人都是冷着一张脸的模样,唯独对他如同褪去冰山一般,虽然别别扭扭,但眼睛里的喜欢是瞒不过所有人的。
没人不喜欢偏爱和独特对待,裴述也不能例外。
宋杳瞥视他一眼,唇角的傲娇的笑意不变,指使他:“我要吃那个,你给我剥。”
“好。”裴述从善如流的答应。
宋杳
宋杳和裴述的交往可谓是震荡燕京整个圈子, 虽说之前裴述大张旗鼓的追求已经给她们铺垫过了,但当真主出现在校门口时,还是跌掉了一众人等的眼镜。
裴述送了宋杳一辆豪车。
有心人查看数据, 是价值千万、且号称跑车之王的西贝尔,纯白色流畅的线条如同一条白色鲨鱼横冲直撞, 一记漂亮经典的甩尾稳当的停在校门口。
而裴述则闲适的依靠一边,眼含笑意的望着从车上下来的宋杳。
果然如她所说, 她开车一流,这样的女生合该如此肆意多姿, 想必也娇生惯养众星捧月。
这样的恋爱高调且张扬,如同裴述捧宋杳的脸庞亲吻,又捏了捏她的面颊那般甜腻。
江宴白在旁边咂舌, 裴述经过他,提醒道:“那天SW的钱A一下,支付宝,谢谢。”
“……”江宴白:“好好好。”合着您的大方只针对女朋友是吗?
而宋杳, 耀眼如烈阳,她只是站在车边扬眉而笑。
她的发丝都像是金色的,墨镜往下压露出一双漂亮至极的清冷眼瞳,阳光灿烂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眯起眼睛冲裴笑。
她就像是所有热恋中的少女,生气时打雷下雨一样阵仗大, 欢喜时又如洗涤一切的夏雨明媚。还没靠近裴述就先伸开了手, 裴述手圈着她的大腿稳稳接住她的飞扑, 她的发丝落下笼着裴述的脸庞, 只有她发出的笑声是那样的响亮。
心中的那串风铃,被敲击着一同响着。
日光倾泻而下, 阴影无处遁形。
江宴白的视野之内,只能看见他们二人交叠的面庞,以及搂着裴述脖颈的那只白皙柔臂。
他离得近,她过来时风中也有她的气息。
…是淡淡的橙子牛奶。
江宴白微不可察的垂了一下眼眸,摸了摸鼻子撇开脑袋。
霍琴感到奇怪,“老江,你最近惹事儿了?”
江宴白转着笔,将视线从试卷上抽离,“瞎说什么呢?”他漫不经心的说着,神思还并没有从题海中脱离。
家里要求高,所以江宴白的成绩非常不错,他一直被誉为‘六边形战士’,也是因为他无论在什么领域都挺拔尖。属于是上能上舞台安静的弹钢琴,下可以在搏击场挥洒热汗,甚至还可以抽空在实验室帮老师搞研究。
“那你缺钱吗?”霍琴眼睛转了转,想到了个好主意,“我可以借你啊,但是有利息。”
“去你的。”江宴白骂了一句,“我最近过得不错,不缺钱,谢了昂。”都好哥们儿还收利息,是不是人了。
霍琴听了这话,顿时直起腰杆子,“那你干嘛老是跟着裴述啊,以往不都是他抠门不借你钱你才当他跟屁虫嘛。”
这话落毕,江宴白下意识反驳,“我什么时候当他跟屁虫了。”他皱了皱眉头,脑海中滑过一张人脸,顿时沉默了下来。过了几秒钟,他问:“很明显?”
“不明显吗?”霍琴夸张的摊手,“裴述都在防你了大爷,我们都琢磨着你是不是杀人了。”黏人却不开口要钱,这不是有难言之隐还是什么?
“……”江宴白翻了个白眼,不耐烦摆手,“滚滚滚。”
霍琴做了个鬼脸,没好气的嘀嘀咕咕他两句,“老师喊你去器材室搬东西,下节体育课。”
江宴白没想就拒绝,“老子不去。”谁啊,能命令得动他。
霍琴笑了笑,“是隔壁一班的老师,我们体育老师请假了,他顶上的。”
江宴白都无语了一阵子,憋屈的改口:“……一会儿就去。”
一班的体育老师是他父亲手下的一个兵,因为一次任务出了意外,腿骨出了问题残疾了,虽然还想继续在部队呆着但发挥不了余热只好退伍。
江宴白的父亲对他有恩情,这人便想到他家做工,江父哪儿能同意,思来想去给他安排了一份清闲又高薪的养老工作,美名其曰替他监督儿子,不让他在学校里兴风作浪。
那人就同意了。
部队的纪律大于天,对上这老师,江宴白有苦说不出,只能乖乖听话。
午后的日光溶溶温暖,已经入秋了,校园大道上金色的树叶铺了一路都是。
已经是上课时间,整条走廊都没什么动静,姜阮一路走过来脸皮子发紧。她很生气,可她也很聪明,知道这里面的学生她一个也惹不起,她并非宋杳那种张扬肆意的大小姐什么都不怕,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她只想好好读书,考一个好大学,仅此而已。
拿器材这种体力活,被排挤她的班委分配给了她,姜阮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但她愿意来也有原因。
她盘算着把东西搬完,就借口说累到了,回教室继续学习,老师也没什么可说的。
器材室的位置偏僻,虽说紧邻着职工楼,但是距离教学区远。
姜阮看到器材室的门,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一脚踏了进去。
“姜同学。”
“谁!”
姜阮吓了一跳,缩了下肩膀迅速转过身,看清来人后她的瞳孔一缩,想也不想就要转头走,岂料那人挡在了门口,冲她得意的勾唇。
这人生的人高马大的,壮硕的像一头牛,眉毛粗眼睛大,但满脸不怀好意。看见他姜阮呼吸都屏住了,她心里着急又忍住了,镇定的说:“孙海,怎么了?”
孙海手扶在门上,“也没什么,我想问你上次跟你说的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
这附近一个人也没有,姜阮垂下手掩饰自己有些颤抖的手指,声音伪装的很是冷静,“我考虑过了,我还不想恋爱,很耽误学习,对不起孙同学,你的心意我不能接受。”
她怕他生气,软和下语气补充,“你是个很好的人,谢谢你的喜欢。”
“你他妈的看不上我?”孙海骤然发难,压根没把姜阮的话听进去,“老子的条件比你好一百倍了,你别给脸不要脸。”说着他就要动手动脚。
姜阮吓得差点尖叫出声,逃也似的往里面跑,孙海堵在门口她出不去,只能看向室内的窗户。
窗帘略略动了一下,里面似乎藏了一个人影。
这时门口传来一道声音,“在做什么。”
孙海转过头,看见来人愣了一下,神色忽的畏畏缩缩下来,“没、没干什么,宋大小姐来拿器材吗,我帮您,我帮您。”他连忙让开,“您要拿什么?”
孙海从刚才的嚣张到现在的讨好,只有一小会儿而已,姜阮的心脏跳动迅速,直到从孙海身后确切的看到宋杳的那张脸,她才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上,勉强扶着墙站稳大喊:“宋杳,宋杳!帮帮我!”
孙海脸色顿时狰狞了一瞬,瞪视向姜阮。
转头对宋杳解释,“宋小姐,这是我女朋友,我们吵架了,不关您的事情。”
“谁是你女朋友了!”姜阮简直抓狂了,惊声尖叫,逃也似的向往宋杳的方向跑。
孙海气不打一处来,怎么肯放走这条到手的鱼,想也不想抬手去抓她,“你瞎说什么!”
“我真的不是他女朋友,你帮帮我,求求你。”姜阮吓得脸色惨白,眼泪往下掉但没哭出声,这眼泪完全是身体反射性产生的,并非她本意,“你不帮我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来这里只想读书,为什么要逼我,我已经很小心了!”
此刻宋杳就像是姜阮唯一的救命稻草。
“姜阮!”孙海又怒又尬,脸色黑得不像样,他决计扯向姜阮。
一支教鞭轻轻落下,抵挡孙海身前,她并没有用力气,这份阻拦轻飘飘的,可孙海不敢突破。
这名漂亮的女生朝姜阮示意,“到我身后来。”她的声音很平静。
姜阮获救一般,躲藏进她的身后。
她的名字叫宋杳,没比姜阮高多少,但此时此刻她的背影是那样高大又安全感,那股淡淡的橙子牛奶味抚平了姜阮所有的心慌。
“这样的事情做过几次。”宋杳问。
孙海没反应过来,“啊?”他还沉浸在姜阮胆大的的居然敢靠近宋杳,他很生气。
“啪!”的一声,响亮极了。
孙海的脸上出现一道刺目的红痕,痛觉比视觉来得晚一些,
他带着满满的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
眼前的人,高高举着教鞭,唇瓣微抿,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现在,跪下,道歉。”
孙海没敢摸自己的脸,刺痛的很,他敢怒不敢言,腿哆嗦了两下,一股羞辱感喜上心头,屈辱令他涨红了脸庞。
“你父亲是做什么的?”这人猝然哼笑了一声,两步轻挪走进他,慢条斯理的盯着他看,将他全身上下看了一个遍,“公司名字说一下吧,孙少爷。”
孙海脸色大变 ,‘噗通’一声跪下,“大小姐,您、您误会了!”
“渣滓,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吗!”宋杳骤然拔高音量,居高临下的盯着他。
孙海结实的跪在地上朝着姜阮的方向,隐忍着道歉:“对不起,姜同学,是我做错了事情,以后再也不会纠缠你了,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姜阮已经擦干了眼泪,她冷冷的说:“我不会原谅你的,请你以后离我远点。”
宋杳欣赏一般看了一眼姜阮,仿佛在说这才对嘛。
随后宋杳道:“姜阮是吧。”
姜阮点头。
“以后你是我的人了,手机拿出来。”宋杳命令道。
姜阮愣神,慢慢拿出手机。
宋杳把自己的号码输进去,“以后遇到什么事情来找我,”她看了看还在愣神的姜阮,“去读书去吧,不是你追求的吗?”
姜阮回过神来,咬了咬唇,恍惚的弯腰道谢。
宋杳阻止了她,她看了看她,“人的脊梁还是硬一点好。”
“你是几年级几班的?”
“…二年级一班。”
原剧情的女主角姜阮,就在眼前了。
“以后不会有人打扰你学习了。”宋杳看着她的眼睛,如是说道。
完蛋,刚才已经止住的泪意,这时候又涌上了眼眶。
姜阮低下头用力揉了揉眼睛,转身离开了这里。
孙海还在跪着,宋杳轻飘飘看了他一眼,“还不快滚。”
孙海连忙点头,起身跑了。
终于没人了,宋杳这才松了口气,不忿的低低骂道:“垃圾,哼。”
视线滑过窗帘之后停留了一秒钟,宋杳才转过身子,似乎在认真的清点器材,专注不已。
“一、二、三、四……”
“啊,软垫子呢?”
房间里只有女生自言自语一般的声音。
“林主任,上次的事情您办的怎么样了?”
“这事情不简单,李老师你也不能着急啊。”
门口处由远及近传来两人的对白。
宋杳转头看去,面露好奇之色。
“不是说能办好的吗?我三十万都给您了啊!”
“嘘……不要命了,这能在面说,小点声!”
“去里面说,里面没人。”
宋杳眼眸放大了一些,往左右看了看,有些不知道该往哪里躲。
这时,身后探出了一只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臂将她扯了过去。
宋杳身子不稳往重重跌去,只能看到纷飞的灰色窗帘被掀开,随着风吹出一个椭圆形的弧度。
直到后肩膀抵在一个胸膛中,她回过神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你唔——”
捂住她嘴巴的手,一瞬间湿热,他的气息离她很近。
很近,很近。
非常近,不过一尺之间。
一个窗台不过一米五,他的身躯已经占据了三分之二。
她太轻了,被他塞在怀中就像是一个大号的娃娃,只能任他摆布,裙裾纷飞露出白到会发光肌肤,他抬手按住,有力的指腹陷进她大腿的肉里。
两人挤在一个窗台,且为了不让她掉下去,自然只能紧的更紧。
这逼仄的空间,气息湿热暗迷。
宋杳的眼睛瞪得很大,眼瞳里倒映出江宴白的脸庞。
宋杳
灿灿秋日溶色近在咫尺, 高楼往下,是烈烈的风,她的发丝跟着呼啸。
耳畔是校内播音室正在播放的舒缓的加拿大语抒情歌。
钢琴曲轻缓情重, 低喃着的声音带着极强的宿命感。
“…
当你打破束缚你的牢笼
我们将去乌托邦
我们会把过去翻页
你将会紧紧拥抱我
…”
高楼的窗台很窄,她恐惧于摇摇欲坠, 手紧紧攀附着他的肩膀,又觉得不妥想推开。
铁门被推开, 两位老师进来。
他往前压迫而去,以身作束缚将她抵在窗框上。手往上移动, 直至掐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拥向自己。
她的长发迎风飘扬在窗外,挣扎之际指尖抓破了他小臂的皮肤。
他无声的笑,‘嘘’了一声。
心跳加速跳动, 手臂的青筋暴起,将她压得更紧。
窗帘之外,是两个老师就三十万起了争执,一个不承认, 一个无能狂怒。
窗帘之内,两个人对视着,他探究着她的眼眸,随后侧耳倾听外面。而她呼吸不稳, 不断挣扎,想离他远一些, 但他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
“别动。”他无声的道, 恶意的颠起她的身体, 将她更加靠近自己。
窗帘起伏了一下, 可正在争执的两位老师丝毫没有看到。
宋杳的手指掐进江宴白小臂,他的皮肤渗出了红色的血痕, 可他丝毫不介意,大掌往下抚去,触及她的大腿处顿了一下,将她的裙摆往下扯了扯。
她显然气的很了,整张面颊涨红,眼睛冒火。
抬起来的手抓向江宴白那张好看的脸。
他不仅不畏惧还又压了过来,与她交颈相对,感受她柔软的耳垂擦过他的脸庞,丝滑的发丝拂过他的脖颈。
他放开了捂着她嘴巴的那只手,似乎在有恃无恐:你大喊大叫吧。
宋杳没有叫,一口咬在了江宴白脖颈处,她用上了力气,口腔里弥漫出淡淡的铁锈一般的血腥味。
江宴白闷哼了一声,抬手按在她的后脑勺上。
感受到了什么,宋杳猛地抬起头,用力推搡他,她几乎要叫出声了,再次被捂住嘴巴。
他的声音微不可察,“…不是我能控制得住的。”
视野之内,宋杳这张往日里不是嚣张任性、便是冷心冷情的脸,此刻潮红一片,眼瞳里跳跃的是对他的不可置信,还有一股女性天生对强势男性的畏惧感。
外面那对老师离开了。
宋杳迫不及待的跳下窗台,用力将裙摆往下扯了扯,指着坐在窗台上的人说不出话,“你……变.态!!”她抓狂的大骂,急匆匆的骂完转头逃也似的跑掉了。
江宴白将窗帘扬到窗外,托腮盯着宋杳的背影,半晌后勾唇而笑。
他瞥了一眼自己的小兄弟,悠悠然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真没出息。”
的确不是他能控制得住的。
他还没交过女朋友,跟女孩子贴这么近,宋杳是第一个。
宋杳是好朋友的女朋友,他实在不应该,可她刚才太不好控制。撞到校内管理层的交易现场实属意外,不能声张,对上天发誓,一开始他抱她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
是她出于害怕和生气总是在乱动,他又不是柳下惠,做不到坐怀不乱。
宋杳那张潮红的脸孔,欲愤又羞的眼神,仿佛令他心底的种子发了芽。
兄弟的女朋友……未必,能一直在一起。
不愧是江宴白,爽点跟别人不一样是吧。
咬他一口还给他咬出感觉了。
宋杳恢复了冷静,她调理自己的心绪和呼吸,穿过走廊平稳的走着。
听说十八岁的男人比钻石还硬,这话属实不假。
但若说裴述藏在温和面具之下的,是绝对的控制欲。那江宴白就是从内到外的坏,因为从小到大被管教太过,他这个人本身就渴望突破牢笼和束缚。
宋杳出现在牢笼之外,朝他伸出了手,令他滋生出隐蔽的刺激感。
而裴述把宋杳当自己的私有物,享有一切支配权。
在车上他给宋杳涂唇油时,看了她一眼问:“口红怎么没有了?”
宋杳被他捏着下巴,唇釉的触觉有些凉,她撇开眼睛回答:“吃东西吃掉了。”
裴述颔首,没再说别的。
宋杳的仪态极佳,就算是用餐也优雅,口红尚且留下三分之二左右。
吃什么东西将把口红全部都吃掉呢?
裴述放好唇釉,端详宋杳的唇瓣,随后靠近覆上亲吻。
车内的温度有些拔高,宋杳不自然的推搡了他的胸膛。
裴述指腹摩擦着她的下巴以及面庞相交的地方,又盯着她的唇看了好一阵子,似乎在确认被亲吻过的唇色是什么模样的,半晌后他开口:“走吧。”
“你的嘴巴上…”宋杳好似没有察觉,用纸巾擦他的唇,他也停留保持距离没动。
“纸太硬了。”裴述意有所指。
“……那你自己擦吧。”宋杳低低哼了一声,推开他。
“这款颜色不适合你,换掉。”裴述微微一笑,他说罢坐好。
“要你管。”宋杳不忿的嘀咕。
可没多久,全系列全新款的YLLE口红被送到了她的跟前。
她马上就刚才说的话抛之脑后,开心的探头探脑试色,满嘴都是‘这个好看,这个好看,那个也好看,裴述你快看看!’
江宴白察觉到宋杳在躲着他,但凡她需要做什么事情,身边一定有人随从。
不是米露就是裴述,甚至偶尔也会出现那天在器材室里遇到的女生姜阮。
姜阮俨然化身宋杳小迷妹,时时刻刻都很关心她,她没什么能帮宋杳的,所以自愿跑腿替她办事。
虽然宋杳拒绝了无数次,可实在挡不住姜阮的热心。
江宴白心想,真是令人讨厌的殷勤。
不过他最近也要忙碌起来,暂时没空。
临近元旦,家里都会举办晚宴。
江家的就更复杂一些了。
陈茵茵托着下巴,侧着头望着眼前的二丫发呆,她满脑子都是电视剧、游戏、出去玩、美甲、新衣服等等一切有趣的东西。
她听说她舅舅在国外养了一只小豹子,非常可爱,会撒娇会嗷嗷叫,她好想去摸摸啊。
“茵茵,好了。”
宋杳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陈茵茵偏头看去,她手写了满满一套题目,认真的为她解答:“这些是我压得期末考试题目,我认为准确率能有个百分之七十左右,你的功底很好,期末考拿满分的期望还是很高的。”
陈茵茵看了两眼,又不自觉的端正望着眼前的二丫,“诶,二丫姐姐,其实你长得蛮好看的,不过总是素面朝天,又含胸驼背,没什么气质,倒是衬得跟普通人没两样了。”
提到含胸驼背,眼前的人有些尴尬和羞耻,她稍微停止了腰身,抿唇低声解释,“我就是普通人啊,”说罢,她补充似的纠正了称谓:“陈小姐。”
“哎呀,”陈茵茵心里念了句无趣,开句玩笑都这么当真,她扫了兴,摆摆手把试卷拿过来,“我写题好了。”
宋杳也没说话,在旁边翻看课本。
陈茵茵实在是对学习乏味了,她今天已经连续学习好多个小时了,铁打的牛也不能这么练啊。
这么想着,陈茵茵把笔盖子丢下,“我好累啊…”拖着尾音有气无力,她又看了一眼宋杳,仿佛想起了什么,赶紧说,“对了,上回跟你说什么来着。”
“嗯?”宋杳面露茫然之色。
陈茵茵丢下笔,握住宋杳的手兴致勃勃,“我堂哥你一定还记得吧,我上次跟你夸过他的!”
宋杳努力想了一会儿,忽的面露恍然,“啊,记得记得。”
陈茵茵放开宋杳的手,嘻嘻道:“我堂哥今年过节会来我们家吃晚餐哦!你也留下吃饭吧!”
宋杳闻言眼眸顿时放大,抬起手就要说话。
陈茵茵啧了一声,“不许拒绝,我做好决定了。”说罢,她旋风一般到了楼下。
宋杳能听到陈茵茵的声音在吆喝,“妈妈,今年晚宴我想留二丫姐姐一起吃晚餐!”
陈夫人的声音若隐若现,但总归是同意了的,毕竟一个家教而已,且是个没见过市面的小丫头,跟家里的佣人一起吃就好了,恐怕佣人们吃的都比她好百倍呢。
晚宴这天,宋杳暗示到场,不知道是不是拘谨中重视陈茵茵小姐的邀请,宋杳今天没穿红色的运动服。她穿的是一件不太合身的白色连衣裙,布料看起来很硬,像用棉麻做的。
陈茵茵扶她的时候碰到了一下,嫌弃的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背,感觉这布料好刺手,也不知道二丫姐姐是怎么穿得下去的。
夜色降临,整个陈家别墅都很热闹。
客人有很多,仿佛这里不是什么普通的元旦晚宴,而是名利场。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把刚蒸好的大闸蟹掰开,放到宋杳的餐盘里,“二丫,你快吃,多吃点,这一年到头啊,也就能吃上两三次这种规格的餐饮。”
宋杳拘束的笑笑,小声问她:“我可以带走点吗?”
“嗯?”女人正在啃龙虾,吃的满嘴流油,“带走?”
宋杳仿佛被吓到,觉得自己说的不对,赶紧摆手,“算了我什么也没说。”
女人想起了宋杳家里的条件,父亲残疾卧床,母亲务农,生活条件艰苦,恐怕螃蟹也没吃过的。她起了恻隐之心,擦了擦手拿来一个袋子,一口气夹了好几个肥美的螃蟹进去,“带回去带回去,你早点回去,跟你爸妈一起过个节。”
“那,那我先走了阿姨。”宋杳带着拿袋子螃蟹想走了。
女人摆手,“走吧,路上小心点啊,走大路,别走小路。”她仔细的嘱咐道。
陈沉从一辆豪车上下来,神色有些不愉,旁边小跑跟着的男人身材矮小,有些发胖,蓄胡子,讨好说:“少爷,您也不能怪先生,我听说茵茵小姐很想念您呢。”
“卖儿子真够利索的。”陈沉讽刺的瞥他一眼,“再多嘴一句,就滚回去。”
男人马上闭住了嘴巴,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哎——”
怀里撞进来一个娇小的身影,陈沉巍然不动,那人却摔倒了地上,袋子里的螃蟹滚落了一地。
陈沉略微蹙眉,歪头看了看狼狈的拣螃蟹的人,不得体的白色裙子因为姿势的缘故,有走光的嫌疑。
偏过头拧眉一瞬,陈沉还是弯腰捡起两只螃蟹递过去,“抱歉,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谢。”她胆怯的结果螃蟹塞进袋子里,抬起头看向他。
看清她的脸的一刹那,陈沉愣住了,“宋杳?”
对方没反应过来,好像不知道他在叫谁,“什么?”隔了三秒,她不确定的迟疑看:“我是姓宋…”
宋杳,生来耀眼,拥有白皙的肌肤,张扬的脾性,即便是带笑的眼睛也仿佛看不起任何人,总是把下巴扬的比鼻孔还高。
——是陈沉有些反感的女生。
眼前之人,抱着螃蟹,刘海被汗水沾湿,眼睫毛颤抖了几下不敢跟他过分对视,鼻梁两侧遍布星星一般的小雀斑,如同刚出生的幼鹿,裙子有些显大,更衬她身量娇小。
——与宋杳南辕北辙。
“你叫什么名字?”陈沉怀疑的问。
“……”对面的人沉默了片刻,尴尬的咬唇,羞于提起自己土俗的名字,她垂下头回答,“二丫。”
“这、这位少爷,我要走了。”她抱着螃蟹飞快离开了这里,趁着夜色,消失在别墅门口。
陈沉望着她那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偏头对男人说,“问一下里面的人,打听一下这个女孩是谁。”
男人连连点头进去了,陈沉则是点开了沈弥安的聊天窗口。
陈沉:有宋杳照片吗?
沈弥安秒回:?
虽然弹问号,可沈弥安回消息很快。
沈弥安:[照片][照片][照片][照片][照片]
沈弥安:论坛拿的。
沈弥安:你要干嘛?
点开照片放大,这是一张被偷拍的照片。
宋杳发现了镜头,低低瞥视过来,环着手臂态度极其不耐烦,这个角度的偷拍居然也能将她的美丽展现无疑。
她冷然的态度,让她像高贵不可侵犯极了。
而刚才撞见的女孩,灰扑扑,跟麻雀也没两样。
甚至同一张脸,一个漂亮,一个普通,明明五官和轮廓很像,但差别怎么能这样大呢?
不多时,男人回来了,“是聘自响水村的贫困户孩子,叫宋二丫,今年十七岁,在市一中读书。家里太穷了,课余时间来给茵茵小姐当家教。”
“她已经在这里做工半年多了。”
陈家聘请佣人,一定只用家底清白干净的,既然陈茵茵那边能说出个所以然,陈沉自然不必再查。
次日,久不到燕京的陈沉,忽然出现在了学校里。
这引起了一阵轰动。
宋杳整跟裴述亲密相处,陈沉到场的时候,只瞧见宋杳依偎在他怀中撒娇,一双柔臂挂在他脖颈上晃动,不知道在索取什么,裴述俯身吻她。
听到脚步声,两人齐齐转过头看来,宋杳靠在裴述怀中,疑似不悦的撇了撇唇角,觉得扫兴。
陈沉甚至隐隐听见她不满的嘀咕声:“真烦。”
裴述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一般,随后他问道,“发生什么了么?”
陈沉缓缓回答,“没有。”视线从宋杳的脸上扫过,他露出一个笑,“发现两个有趣的人。”
宋杳不耐烦听这两个人的对话,拿了外套就要离开这里,走前瞪了一眼陈沉,“让开。”
陈沉顺从的挪开半步,方便宋杳从这里经过。
陈沉好脾气的照做了,心里却不渝。
几日后,他再次出现在陈氏别墅。
陈茵茵听说堂哥专程来找她玩耍,喜不自胜的把作业扔下了。
陈沉抬起头往二楼看去,那名家教站在二楼往下看,猝不及防跟他对视上,她吓了一跳,躲闪一般又消失在二楼扶手边。
能在与宋杳极为相似的那张张扬的脸上看到这样怯懦畏缩的神情,着实有些稀奇。
陈沉的好奇心,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宋杳
一个人陷进去的征兆, 就是浓厚的好奇心。
宋杳回到陈茵茵的房间,路过她的那个巨大的落地镜,端详起自己的这幅尊容。
差别大么?不仅是没化妆, 并且在五官上她弱化了自己的优势,暗沉了一个度的肤色, 鼻梁和脸颊边的雀斑有效的掩饰了她鼻梁上那颗耀眼美丽的痣。
当然最重要的其实是声音。
上个世界宋杳不仅在演艺界登峰造极,为了让自己的戏好, 她专门的学过假声,业余也会配音。有圈外人说她的水平完全可以当配音演员。
她现在的轻软怯懦的甜声, 可不是夹出来的,用前鼻腔发音其实不太舒服,还好宋杳练过, 也能较长时间维持这种声音。
陈沉是一个道德底线相当高的人,否则原剧情中他不可能会是‘隐形男主’的存在。如果不用这种迂回的方式,无论怎么样,他都不会关注宋杳。
宋杳不能对他主动, 要知道主动贴上来的永远没有自己狩猎得到的香。
而裴述又是一个极其小心眼和抠门的男人,他不会对非自己所有物的人付出一个铜钱。
综合考量,就呈现出了现在的局面。
宋二丫跟陈沉之间,绝无上演‘大少爷突破阶级下凡间, 为爱拥抱贫民窟女孩’这种戏码的可能,穷人和富人之间隔开的不仅仅是钱这么简单。
爱能迎万难, 这句话是男人哄骗女人的把戏。
全剧情中, 陈沉和原女主姜阮没有过线剧情, 两人可以说没有任何暧昧戏份。
宋杳能断定陈沉是男主角, 是因为整个剧情对陈沉描述的戏份比例远超其他男配角。
换言之,在大结局之外, 姜阮很有可能也是通过了努力、交际、人脉、情商、刻骨努力等等因素,跨越了阶级之后,才站在了陈沉的面前。
爱的萌芽实在简单,可相爱却很难,相守就更不必谈。
姜阮的努力为自己搭建了一个她可以通往上流社会的桥梁,这个桥梁,也链接了她和陈沉。
宋二丫,是宋杳亲手搭建的‘陈沉和宋杳之间的桥梁’。
有宋二丫的存在,陈沉才会‘下意识’和‘被动’的去了解宋杳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门被推开,外间的光线倾泻进来。
如同陈沉防御极其牢固的门,也悄然被推开了。
陈茵茵出现在门口,她很不满,“二丫姐姐,你不是很好奇我堂哥嘛!”她凭着脾气发泄完,又觉得自己这样不淑女妥当,略微软和了语气补充,“你别怕生呀,我想要你跟我堂哥比一比。”
宋杳回过眼眸望去,陈沉立在陈茵茵身后,一片光明,他冲她抿唇微笑,“你好,二丫小姐。”他问好时语气中间微妙的顿了一下,避开了她的姓氏,直接称呼她的名字。
有意思,是觉得她这样的人,不配一句‘宋小姐’么?
还是说‘宋小姐’这三个字,只能让他想起宋杳,所以他下意识避开。
“我没有好奇…”这个叫二丫的女孩一瞬间涨红了脸颊,连连摆了摆手,尴尬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复尔问:“比什么?”她好像很怕被别人误解她对陈沉起什么心思,此刻更加拘谨和局促。
陈沉体贴的挪开眼睛,看向陈茵茵,“我怎么知道你的家教擅长什么呢。”
陈茵茵一提这个就来了兴致,兴致盎然坐下,“二丫姐姐什么都会,全能捏!”她沉思着,随手捞起床上的布娃娃,对陈沉撒娇:“那就比试奥数吧,这个应该简单。”
奥数?
陈沉看向二丫,只见她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飞快抬头看了他一眼。
两个人的视线倏尔对视上,不过她移开的很快,让陈沉来不及分辨她的眼神。
陈茵茵的傲慢与陈夫人如出一辙,提议之前没问过宋杳的意见。
“二丫小姐以为呢?”陈沉询问。
“好。”她点了点头,垂着头没有反对。
题目由陈茵茵找来,限定了解题时间。
难度满分十分的话,陈茵茵找的题目难度有七。
这些题目对陈沉来说完全不算难题,甚至许多他读完题目心中就能得出答案。
他的演算草稿纸上干干净净,一笔也没落。
将答案填上,放置笔,偏头望过去。
身侧的人正在奋笔疾书,草稿纸写满了两页。
她的笔迹很漂亮,像是专门练过的,娟秀秀气,如雨中春风拂过令人舒适。
二十分钟后,她答完了所有的题目,侧头去看陈沉,发现他不仅没有使用草稿纸,连试卷上也干干净净,答案丝毫没有改过的痕迹。
她咬唇垂眸,脸上呈现出一种‘怎么会有人有钱有权有颜又天之聪颖、样样完美呢?上天就是这样不公平吗?’的茫然之情。
陈沉将她的神情收入眼底,心里微哂。
他的聪慧并非天生,从两岁开始就接受了高强度的教育和训练,没有童年、没有快乐。
他人认定的他的不费吹灰之力,不过是幼年的他替自己努力过了,实际上他过的一点也不轻松。
有的人和人之间,从出生开始教育条件就拉开了极大的差距,接触到的世界和社会也有天壤之别,自然长大后也就成了两类完全不同的人。
可这些,不能细说。
陈沉收回眼眸,淡淡的夸赞,“二丫小姐比寻常人聪明的多,已经是难得的天才。”他扫过她的试卷,“你的试卷是满分…你的草稿上写满了你自己。”他的态度是显眼可见的尊重。
此刻他的夸赞是真心实意的,并非恭维和客气。
最后一句话好像有些深意,她愣愣的看了会儿自己的草稿纸,写满了解题的思路,她刚才也多次审查生怕出错,所以草稿纸的每一笔都格外认真、规整漂亮。
陈沉在夸二丫。
“谢谢。”她骤然听到陌生男性的夸奖,面颊染上绯红,大约是怕陈茵茵看到,她马上低下头掩饰一般翻看自己的草稿纸。
陈茵茵沉浸在自己的家教也很不错之中,完全没看到这一幕。
陈沉一直看着宋二丫,看见她面上的绯红将她的雀斑淡化,露出含羞带怯的神情。
他有些出神,想起昨日在燕京撞见宋杳和裴述,他好像坏了他俩的好事,宋杳出来的时候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她的面颊上也出现过这样的神色,但是那一抹害羞并不是对着他展露的。
爱情这个东西,就这样轻易和简单么?
陈沉有些困惑,他盯着二丫的脸看个不停,这个女孩好像因为他的一句夸赞对他心动了。
那宋杳呢?
宋杳也是这样简单么?
陈沉再次见到宋杳时,她刚从那辆价值千万的跑车上下来,一下来就有许多人跟在她身上,期望通过讨好她得到什么便利,而她没回头,甚至有些不耐烦,抬着下巴走进了燕京学院。
陈沉看了会儿宋杳,突兀的对她说:“宋小姐,今天的你看起来很不错,很漂亮。”他这句说的也是实话。
宋杳很诧异,瞟了他一眼,仿佛在问‘今天吃错药了?’,迟疑了两秒,她翻了个白眼,扯唇哼笑出声:“本小姐每一天都很不错,你有事啊?别烦我。”
陈沉认认真真的看了一圈宋杳,“这话也不错。”他自言自语一般表示认可。
宋杳果然是宋杳,跟宋二丫完全不一样。
宋杳对此,骂了一句有病。
一会儿江宴白过来了,他看见宋杳之后眼睛微微一亮,“宋小姐。”
宋杳看到江宴白,跟耗子看见猫似的,吓得躲在陈沉身后,“你、你你有事吗?”
裴述是假绅士,可陈沉是真绅士。他当即面向江宴白,将宋杳挡在身后,“怎么了?”询问宋杳。
“不该问的别问!”宋杳支支吾吾一阵,恼怒的推开他的脸,示意他看前面。
陈沉被推了个正着,顺从的转头看向江宴白,只觉得被她碰过的皮肤很不舒服,
“躲我干什么,我有正事儿啊。”江宴白撇了撇唇角,露出无趣的神色,可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宋杳看个不停。
“有事情别找我啊,好烦啊!我又不是什么干部,找我干什么嘛!”宋杳面露崩溃之色,她扯了扯陈沉的手臂,“快带我走!我命令你!”
陈沉的视线在江宴白和宋杳身上来回扫动,转头道:“你走吧。”
宋杳倒也听话,扭头就跑没了影子。
这大概是她跑最快的一次。
江宴白笑的靠在围栏边,开怀不已,毫无疑问他是故意逗宋杳的。
陈沉看了他一眼,“别欺负女生。”
江宴白擦了一下眼角,挑眉以对,“我很像欺负她了么?”
“很像。”
“……”
江宴白惬意的斜倚着,声音在冬天的寒风中,清晰抵达陈沉的耳畔,“她很像那种炸毛的猫,挺可爱的。”
是挺可爱的,长得漂亮的人怎么会不可爱呢?
更别提陈沉经常看到宋杳在学校里帮助被欺压的普通人,她大概是属于刀子嘴豆腐心的那种女生吧。
陈沉疑惑以对,看着江宴白没说话。
江宴白伸开手臂,随手揪住干枯的柳条,侧眼过来意味深长,“这只猫,我势在必得。”
陈沉提醒:“它有主人。”
江宴白提步走过去,“又没什么关系。”
陈沉蹙眉,神色冷淡了几分。
江宴白从他身边经过,“我知道你不赞同,不过我也知道你不爱多管闲事,这一次也是,对吧?”
陈沉问:“你喜欢宋杳?”
江宴白给的答案却很模糊,“喜不喜欢的…我就是想得到她。”
“那很坏。”
“是么。”
江宴白让陈沉当好旁观者,陈沉贯彻自己的态度,的确什么也没说。
其实他也有自己的恶趣味,他每次望着二丫小姐这张脸时,总会猜测,江宴白到底能不能如愿呢?
“陈少爷,您在想什么呢?”
陈沉募然回神,对上二丫的眼睛,他道歉,“抱歉,跑神了。”
陈茵茵考试在即,陈沉借口帮助她,跟二丫一起为她出题划分范围。
二丫问:“陈少爷,您…有喜欢的人吗?”
陈沉看向她,她马上解释,“我随口问一问,我听说你们这些人,大多数会有什么联姻,如果您有未婚妻,我会很好奇她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孩子。”
她在紧张。
陈沉看了会儿她,“没有未婚妻,”见她似乎松了口气,他给了一个拒绝的态度,“但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她是一个很张扬的女生,”问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陈沉也没接触过别的女生,将宋杳当成了挡箭牌,“她愚蠢、蛮横、除了皮囊之外头脑空虚。”
二丫顺势补充,“但是您爱她?”她看上去有些伤心,还自以为忍得很好,笑着自圆其说,“如果您爱她,这些所有的缺点,其实也都变成了优点吧?”
陈沉沉思一阵,“她很漂亮,”继而他肯定二丫一般,“也很可爱,并且很热心,虽然张扬但乐于助人。”本想夸一句,但想起这些日子在学校里见到的宋杳,陈沉没忍住多加了一句,“真的很自恋。”
宋杳
宋杳的确自恋, 不过那样的女生不自己爱自己的话,也太奇怪了不是吗。
陈沉由衷的祝愿宋二丫:“考试加油。”
对方一愣,竭力露出一个大方的微笑, “你也是。”
望着她脸上紧张却竭力展现坦然的神色,陈沉忽的说道, “女生,还是张扬大胆一些更好。其实你长得很漂亮, 成绩又很不错,家境并不能代表一切。”
宋二丫有些怔怔然, 片刻后她才回神,不知道有没有把这些话听进去,她点了点头。
陈沉离开陈家别墅之后,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刚才对宋二丫说的话,其实是在描述宋杳。他看着宋二丫那张脸,竟然希望她能更像宋杳一些,这何尝不是一种错误的期许。
想了一会儿, 他又掉头回去了。
恰好宋二丫正准备离开,她背着书包站在石子小路上,擦了擦眼泪垂着头往外走。
他的话太明显,他后知后觉, 而当事人却是刺耳的受伤。
“二丫小姐。”陈沉出声叫住她。
她没想到这人居然会原路折返,慌忙的擦擦眼角抬起头看过来, 紧张的捏紧了书包带, “陈少爷, 还有什么事情吗?”
陈沉感到抱歉, 他道歉了,“对不起, 刚才的话请你当没听过吧。”
她没反应过来,也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陈沉冲她摆了摆手,“做你自己挺好的,安静内敛同样很好。”
她很惊讶,眼眸中逐渐盈起一层陈沉说不上来的感觉,他只知道这一刻宋二丫笑得很开心。
离开的身影都比往日活泼快乐一些。
250666忽然出声:【怎么样。】
这系统的声音里带着一股炫耀和得意,宋杳维持着自己二丫的人设没变,心里回应了一句:‘难怪可以成为一书男主,陈沉是要比其他人出色的多。’
‘意识到自己差点将二丫当做宋杳的替身,他马上反应了过来并且道歉,甚至做出订正。如果我真的是宋二丫,我此刻怕是要爱他爱的要死要活了。’
【别说笑,我不信。】250666觉得宿主的这句话完全是在开玩笑的,没有任何可信度。
【你也没想过陈沉会折返吧,还好你习惯演戏演全套。】250666嘀嘀咕咕。
如果是其他人,二丫早就沦为了宋杳的替身,甚至如果是江宴白在这里,这铁定会变成一部18X火辣小说。
男性骨子里对女性的轻视其实是由古至今的,从未改变。无论出身如何,只要身为女性,总要面临被恶意猜测和看不起的局面,就算是一代女帝武则天,在部分男性的口中只不过是个幸运的女人罢了。偶尔有那么几个愿意平等真诚对待女性的男性,也是凤毛麟角,稀少罕见。
陈家的家教理应很好,所以陈沉也很好。
次日楼梯间,江宴白终于再次堵到了宋杳。
回馈到江宴白身上的,是宋杳毫不客气的一击膝顶击。
不过宋杳的力度不太大,对江宴白来说不痛不痒,他攥着她的膝盖,“我还以为你什么时候才会急眼,挺快啊。”
宋杳扯了扯腿,压着裙摆,大怒:“放开我!”
江宴白挑眉,“不放。”不仅不放还攥的更紧了几分,“宋小姐,你躲我躲的挺努力的啊。”
“变态!”宋杳怒骂着,不客气的伸手就想打他。
江宴白似乎不怵,主动将脸靠近她,“裴述最近都不在学校。”他意有所指的说着。
“你、你想怎么样。”宋杳抿着唇,隐忍不发的瞪着他。
“不想怎么样。”江宴白扯出一个笑,他放下了她的膝盖,体贴的为她整理好裙摆,“我没欺负你吧,不用这么怕我。”
送宋杳没说话,防备的往后退了半步。
江宴白原本就半蹲在地上为她整理裙摆,见她仍旧往后退步子,啧了一声盯着她的所以双腿看了片刻。
“不知道你介不介意,多一个男朋友啊。”江宴白站起了身,笼络在宋杳身上的他的影子高大不少,直至她的发旋也掩在了他之下,他扯了扯唇角,试着学陈沉那种绅士有仪态的微笑。
大概没学好,也不知道他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样的,他只瞧见宋杳露出一个吓到了的表情,转身就想跑。
江宴白不耐烦了,一把扯住她的腰肢将她抵回原处,“…我有这么吓人吗。”
江宴白的脸庞本身就生的很有攻击性,他平日里习惯跟裴述霍琴等人插科打诨,看起来吊儿郎当不正经邪气的很,这才遮掩了几分他的戾气和凶悍。
他的母亲时常嘱咐他要多笑笑,不要时刻面无表情。
“我样样都不比裴述差,你要拒绝我吗?”江宴白的视线落在宋杳脆弱的脖颈和锁骨上,眼神是毫不掩饰的觊觎和贪婪,“我不会说出去的。”
宋杳挣扎半晌挣扎不脱,只好放弃,她感受着江宴白对她的觊觎,问道:“你喜欢我?”
江宴白没有犹豫,点头回答,“我喜欢你。”说着他想贴过来亲她。
宋杳抬手推开他的脸,脸颊都憋红了,“你根本不喜欢我。”
她简直气得发抖,在江宴白的禁锢之下整个人都在抖,“其他任何女生都可以,不必是我。你让我很生气,我真的很讨厌你。”
“哈。”江宴白微微偏头,脸庞上的神情愣住,疑惑而不解的盯着宋杳。
“那天姜阮经历的事情你一定还记得吧,如果不是我出现及时,姜阮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事情。”宋杳忽然提起这件事情。
江宴白认为她在转移话题,不是很情愿顺着过去探讨。
“如果当时我没有在器材室,你会不会救姜阮。”宋杳质问。
“会,”江宴白感到莫名其妙,“乐于助人嘛。”他眯起眼睛看着宋杳。
“那你现在做的事情,跟强迫姜阮的男的有区别吗?”
“?凭什么拿我跟别人比较。”
“他自觉地自己比姜阮的身价高出百倍,姜阮凭什么看不上他,他很生气。而你,你认为你样样不比裴述差,我又凭什么拒绝你。”
“你们是一样的恶劣,渣滓!”
“高傲,自以为是的惹人讨厌!”
江宴白没有说话,一味的看着宋杳,他的神色令人捉摸不透,又或者,他根本什么也没想。
“放开我!”宋杳骂完他,用力推搡。
江宴白顺从的后撤,当真放开了她。
半晌后,他露出一个笑脸,“好好,对不起,对不起。”转而,他委屈道,“可是,我喜欢你也是错吗?”
“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再来骗本小姐一个试试!!”宋杳彻底炸毛了,把手上的东西悉数砸到了他身上,“冲愿意被你睡的人发情去,滚远点!”
这话说的可谓是粗鄙不堪,却一语道破。
宋杳怒气冲冲的走了,江宴白靠在围栏边恹恹然的叹气,“这两者有区别么?”想得到和喜欢,一点也不冲突吧,他觉得他是真的喜欢宋杳,为什么她不信?
那么,她认为的喜欢又是什么呢?
深夜傍晚,江宴白问陈沉:“喜欢是什么?”
陈沉伸手要关掉视频通话,“你要问这种无聊的问题,我就挂了。”
“你说说呀,你不是什么都懂吗!”江宴白争取道。
“好吧。”陈沉坐回来,他思考了一阵子认真回答:“喜欢是人类存在的一种最直观的生理和心理双重反应,它包含着付出欲、包容欲、呵护欲以及占有欲。”
江宴白托腮沉思,“我喜欢宋杳。”他出神的说。
陈沉点头,“挺好的。”别的也不予评价。
江宴白感到纳闷,“但是她不相信,还骂我。”
“你怎么说的。”陈沉问。
“我问她介不介意多一个男朋友。”江宴白放下手回答。
“……”陈沉,“挂了。”
“哎——”
陈沉最后说了一句话,他在劝告江宴白:“喜欢和爱最直观的体现是心疼,它拥有很强的唯一性和排他性。换言之,你喜欢她的话,你会心疼她,不忍为难她,如果你们有可能交往,你将无法忍受你们之中存在第三个男人。”
“你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裴述比你更适合成为宋杳的男朋友。”陈沉说着,想起宋杳的笑脸,“起码在他身边,她总是很开心。”
江宴白很不服气,在一定程度来说他也是一个很固执的人,“那你呢,如果是你喜欢宋杳,现在的局面你会怎么办?”
陈沉皱眉:“我不喜欢宋杳。”
江宴白纠正:“我是说假如。”
陈沉沉默了片刻,才斟酌着开口:“如果没有裴述,‘我’不会跟宋杳有任何过多的交集,仅仅凭借这一点,‘我’也不该横刀夺爱,或许‘我’会等他们分开之后再靠近她。”
江宴白不假思索,否定了陈沉:“你也不懂,你把那些话说的头头是道,可实际上你不明白感情是不可控的。看到她的那一刻,本能想靠近的欲.望无法被摧毁,你引以为傲的意志力,根本是个屁。”
“而我,我又凭什么要控制我自己。”
“或许吧。”陈沉没有想就这个话题跟他来一场辩论赛的打算,“你的目的性太强,不加以掩饰的话,会吓跑很多女孩子。”
江宴白:“我不跟你似的,想要什么总要在心里百转千回、委婉的表达,我想要就是想要,为什么不能表达。”
陈沉算是明白了,这人找他聊天,并不是想要他给一个意见。仅仅是想让他帮他理顺思路。
江宴白这个人很自大,也几乎不会反省自己,但是宋杳竟然让他怀疑起了自己。
虽然这个怀疑只有短暂的一瞬。
宋杳
陈沉和江宴白谁也无法说服谁, 江宴白想跟陈沉争辩个是非对错。
江宴白生性偏执,又小孩心性,被管教的太严导致他的叛逆心也特别的强, 他心有征服欲,也最要强, 不肯对任何人臣服低头。
而陈沉就像是一汪温润的泉水,沉默不语又包容可亲。但他并非是一个温柔的人, 有着极强的原则和标准,有些事情、有些底线, 他自己不会触碰,也绝不允许他人触碰。
陈沉外表的好说话容易给人误导,曾有人犯错, 不把陈沉放进眼里。结果没多久就被校方劝退,其父亲也被公司辞退。
理由是:子不教,父之过。他的孩子是个坏的,他的父亲有很大的责任。放任其流入社会, 也是对社会的危害,滚回去教育孩子去吧。
这个理由都是这么的光伟正,仿佛在审判他人一般。
因此,也有人不服他, 认为陈沉同样是一个自大的人,但没人敢上他脸上这么骂。
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期末考, 燕京学院举行了考前的宴会活动, 每个班级抽签决定上台的都有谁, 节目可以自定。
宋杳很不幸的被选中了, 同一个班级的米露也被选中。
其他班级宋杳关注的人里,顾延雪、沈弥安以及陈沉同样被选中。
要表演什么节目, 省事的钢琴成了最热门的选择,一连几天学校的钢琴室都是满员,其次的分别是芭蕾、唱歌、茶艺甚至是话剧。
学校里的大家都兴致缺缺,这类的节目早都看腻了,基本每个学期末都要看一次。
裴述还是没有到学校里来,视频通话中,裴述的神色略显疲累,“家里的事情太杂乱,”他问宋杳:“你一个人呆着,有没有乖一点?”
宋杳沮丧的撒娇,“我很想你。”她说着,眼眸中有些许水光,她似乎要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裴述放下按压鼻梁的手,“我派人去接你?”
宋杳眼瞳一亮,“好。”
裴述问道,“宝贝,我现在不在国内,我在东京,你要过来吗?”
宋杳犹豫了一阵,还是拒绝了,“那算了吧,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两人腻歪了一阵子,裴述那边有事情要做,电话只好挂断。
宋杳靠在花房的躺椅上发呆,头顶的光线很软和,温暖宜人。
自己待了会儿,宋杳也离开了花房。
一整面花墙之后,光线穿透了透明的玻璃枪倾洒下来,陈沉随意地坐在一摞书之后。听到花房的门重新合上,他才略微停顿下来翻页的动作,抬起头望向玻璃墙外。
恰好有一个男生小跑着过来递情书,宋杳不耐烦瞥视他一眼,连抬手接住的意向都没有。她的视线满是审视和不屑,仿佛再说‘你这样的人也配?’。
可就是这样的女生,在面对喜欢的人时,也会柔软下来面庞撒娇。电话中她分明也想要见面,但裴述在公司总部,一瞧就是要跟进和处理重大事物,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不打扰。
‘体贴’这个词,天生和宋杳不搭配,可她因爱领悟了它。
这样可爱温柔的一面,似乎只为了裴述展示。
她大概很想说自己一直以来被男朋友的好兄弟纠缠,但又有其他的顾虑,还是沉默了下来。
这跟陈沉认知中的宋杳有着天差地别的变化。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选择?又怎么可能是这个模样?
陈沉的视线停留在49页,久久没有再拨动书页。
不知不觉中,陈沉见到了宋杳的许多许多面,他对她最初的偏见在无形之中消失殆尽。
晚会如期举行,这一日飘起了雪花,洋洋洒洒的整个燕京学院像藏在雪花之下的梦幻城堡。大厅金碧辉煌,挂起了红灯笼,朱红色的幕布拉的严实,来来往往许多穿着礼服的人再奔走忙活。
米露扯了扯自己礼服的裙摆,又看向坐在梳妆台前的宋杳,“阿杳,你今天的妆特别好看。”
宋杳扯了扯唇角,“特意请Sa老师来做的造型,当然好看。”她的脸庞上满是不以为意,抬手按了一下自己的眉毛。
“哇。”米露感兴趣的凑前,“果然漂亮,你的这颗痣长的位置很特别,在光线之下很耀眼呢。”
宋杳移开目光,看向镜子中的米露,“你也很漂亮,不要只夸我。”
宋杳说话时语气很重,并不像是普通人恭维那样,似乎是听厌了大家对她的吹捧有些讨厌这样。
米露点了点头,“我知道啦。”她笑眯眯的道,“一会儿我会跟裴述少爷联通视频的,一定让他看到我们阿杳的美丽!”
提到裴述,宋杳神色有些恹恹然,“谢谢。”
米露见此不由得安慰,“过了年就好了,是裴述少爷的家世特殊一些,他们家掌握了亚洲来往贸易经济,到了年末就会特别忙碌,这也是没办法的。”
“我知道。”宋杳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别的。
很快就到了宋杳上台的时候,她跟米露一同往外走,恰好偶遇沈弥安和陈沉进来。
陈沉今日穿的是纯白色的西服,显得肩宽腰窄,发型也特意的整理过,凝眸看过来时有种令人恍惚的帅气,米露在旁边捏紧了宋杳的手臂,差点尖叫出声。
沈弥安则是宝石蓝的丝绒质地礼服,张扬,配合他灿烂的笑脸,也相得益彰,容易叫人想起来在舞台上唱跳的爱豆。
陈沉颔首示意,“宋小姐。”
沈弥安也跟着笑,“宋小姐。”
米露连忙一一问好,“陈沉少爷,沈弥安少爷。”
宋杳看了那二人一眼,可有可无的稍微点头,步伐不停的经过,没做停留。
她今天穿的很漂亮,吊带淡紫色长裙,光线之下她的锁骨白的仿佛会发光,低垂的眼睫毛浓密美丽,眼眸之色也淡淡然。
陈沉收回目光,沈弥安随口感慨了一句,“她可真高傲。”
陈沉看向他。
沈弥安又道,“不是贬义词。”
“高傲的女性总是耀眼的,不是吗?”
陈沉微微一笑,认可的点头。
他心里想的,却是…紫色其实是一种非常挑剔的颜色,皮肤但凡不那么白,都会被衬托成黑煤球、宋杳穿上它,像一颗莹白的珍珠被浅紫色的丝绸妥善包裹。
主角在珍珠,而不在紫色的丝绸。
台上倏灭掉了灯光,台下吵闹的声音不停歇,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这好像是宋杳的节目,霎时间整个厅安静了下来。
宋杳的第一次节目,众人当然好奇。
钢琴伴奏响起,第一缕灯柱自头顶打下,紫裙的少女微微昂首展露柔软的双臂,她闭着眼眸抬着下巴。如同一只静谧而优雅的白天鹅。
“是独步舞。”米露小声对手机那边说着。
镜头里是裴述的人像,他正一错不错的通过手机看着舞台中展露自己的宋杳。
宋杳的舞步娴熟美丽,光影交错之中,她的每一帧都完美。她的四肢的柔软,与她刚硬的脾性完全相反,这样的反差叫大家不自觉认真的观赏着。
进程过半,音乐的磁带忽然卡顿住,宋杳睁开眼眸看向舞台侧方。
大约是有点心烦,她啧了一声,重新闭上眼睛打算继续舞,总之一舞落毕才算结束。
这时,舞台侧方,身穿白色西服的人上前,遮蔽钢琴的黑色幕布被一把掀开,在空中荡出一个弧形的弧度,台下小小惊呼出声,陈沉在这样的氛围之下,双手按在琴键上。
跟随着宋杳舞步的节拍,他精准的跟上了。
第一排有人嘟囔:“好夸张,竟然完美复刻伴奏的音乐,陈沉是练过这首曲子么?”
有人回:“没听过他会弹钢琴呢,不过不是都说他是天才吗,天才什么都会也不让人意外呢。”
两人的配合亲密无间,默契之际。
表演结束,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主持人开玩笑的说:“这难道是你们安排好的节目么?太动听、也太好看了吧!”
在主持人的调侃声中,宋杳和陈沉一同下台。
陈沉体贴的提宋杳摆正了裙摆。
宋杳回身摘下耳环,夸赞道:“能把《花神》弹的这样好,你很不错嘛,应该练了很久吧?”
陈沉礼貌的回答,“没练过。”
宋杳讶异,“嗯?”
陈沉淡声道:“根据前半段记住的,曲子本身只剩下三分之一,跟前篇章是重合的,复刻下来就好了,并不难。”
宋杳很惊讶,她怪异的看了看陈沉,这大概是她头一次对他正眼相看,“厉害的很过分。”
陈沉失笑:“这不太像是夸奖。”听起来倒像是埋怨。
宋杳把耳环丢进首饰盒里,没好气:“这当然是夸奖。”说罢她扫兴的哼了一声,仿佛在说你不懂就算了,“我走了,您请便。”这一次,她全了礼数,冲陈沉弯下脖颈示意。
很不可思议,陈沉与宋杳同窗半年,这是宋杳第一次如此有仪态的对待他。
这叫陈沉的心间,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他说不上来那是什么,很陌生,也很怪异。
他立着没有动,心却像狂野生长的藤蔓。平复了一阵子,陈沉蹙眉望着镜子中的自己,他看见自己的眉眼之中充斥着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