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听澜这句话吊足了言居琅的胃口,让言居琅不自觉就跟着他的节奏走。

    言居琅好奇问道,“我认识?是哪个宗门?总不是凡境吧。”

    “是青霆门。”一直沉默的单悉开口,视线却都落在陆听澜的身上,“你对这些记得都很清楚。”

    言居琅补充:“陆师兄在通识峰是满分结业的。”

    “我知晓。”单悉回答。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亲耳听到是另一回事。

    他还见过陆听澜辛苦修炼,见过他与言居琅在演武场上的比试,知道他的剑术精妙。

    聪慧,努力,有悟性,这样好的苗子。

    也难怪师尊那般惋惜,为此避而不见数年。

    因为只要见了,就会不甘。

    陆听澜见单悉的情绪忽然低沉下去,也不知是触动了他哪根弦,有些莫名。

    他提起青霆门,来转移注意力。

    “青霆门雷法传世,雷法至纯至阳,妖精鬼怪一类,触之非死即伤。但鬼修本就是一个异类,既有此道,大道便不会令其灭亡。不知从何时起,青霆门有一殊异雷法,可以蕴养鬼修,劈除孽障,蕴养神魂,可令其无惧天雷渡劫。修行到一定时候,还可以出现在阳光下,与常人无异。”

    言居琅听得一愣一愣的,听完后,不由得惊叹,“大道至上,长养万物。”

    陆听澜点点头,眼神晦暗的扫了一眼言居琅。

    可不是嘛,大道至上,长养万物,所以把系统和言居琅送到他面前。

    入了夜。

    三人从城主府离开,按着白日小吏给的地图,找到第一名受害者的家里。

    这里自从男主人死后,屋子就空了。

    老弱妇孺失了倚仗,又怕住在这里继续被害,想投奔亲戚,却被嫌晦气并不接收,最后被城主接入了城主府后院,一面防备女鬼继续害人,一面为其提供临时的庇护所。

    除了这一家,后面出事的每一家,都被城主接了进去。

    一去就是一个多月,院子都沾上了重重的灰。

    门口的符箓早就被揭下,却被小吏在原来的位置上画了个小圈,以示提醒。

    陆听澜看着那个圈,有种自己那个世界进去案发现场的感觉。

    “大师兄,可有什么发现?”言居琅问。

    单悉摇头。

    几人又前往另一家,沿途将所有受害者的家门都走了一遍,也未曾发现有哪里不对。

    待到夜幕过半,三人依旧毫无所觉,只好带着人继续寻找。

    发现尸体的地方都在郊区,距离义庄很近,几人决定将这两个地方一起走一趟。

    先到抛尸的郊外小道。

    尸体都是在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出现,他们只是略微查探一二,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陆听澜站在路边的石堆上,看到乱石中一点褐色痕迹,像是血迹,再往前几步,又看到草丛中一些被踏碎的痕迹,就像是有人在这里打斗过。

    他叫来单悉。

    单悉:“的确是血迹没错,但那些尸体都是被吸干精血丢在这里,按理说不该有血迹,也可能是过路行人留下的。”

    几人从郊外离开,又到了义庄内。

    义庄的管事早就被吓得抱病在家,不敢过来,只好由单悉几人自己探索,不过他们想要得到的信息早已经问到了。

    “最开始是更夫夜遇女鬼,随后便是义庄尸体无故失窃,第二日又回来,照这么看来,女鬼一开始并不伤活人。”言居琅打量义庄上下,空空荡荡的悬着白布,不是晚上也显得阴森森的。

    “师兄,难不成真是那些人门上贴了符箓,这才惹怒了女鬼,让她对活人下手?”

    单悉取出罗盘,静置的指针微微晃动,显示这里的确有非常之物出没。

    他走到一处,指针便轻轻晃动,直到走到灵堂前方,忽然指针加强颤动,指着一个方向。

    几人见状上前一步,却见灵幡下,一个简陋的聚魂阵纹若隐若现。

    他们仔细寻找了一番,又发现了好几个这样的阵纹,看时间都在近几年间,因为藏在暗处且不明显,且杂乱无章,所以没有被城主府的人发觉。

    阵纹简陋,却看得出都是出自一个人手中。

    “鬼修吸食生魂散魄,这名女鬼懂得制阵,但阵法并不高明。”单悉道,他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女鬼狂性大起伤人性命,难道真如言居琅所说,是被符箓惹怒?

    几年都没出事,为何如今生了事端?

    “师兄,既然能从阵纹中找到女鬼的气息,为何不直接将她召来?”言居琅问道。

    单悉盯着罗盘,有些犹豫。

    陆听澜提出新的观点,“女鬼在此地盘旋几年,都未伤人,突然伤人总有缘由,兴许有第三人存在,只是没有露出水面。”

    单悉点头,“若强召,怕出了错漏。”

    言居琅不大明白单悉的顾虑,“鬼修流连人世,本就不该,召过来,若她无辜,怎会反抗?若真是她,便是不小心伤了,也不过早晚的事情。”

    听话是应该,不听话就是心里有鬼。

    陆听澜转过头来,听言居琅这番话,天然一股上位者的理所当然。

    单悉闻言亦是皱眉,师父不在,他这个当师兄的就该担起教导的责任,“今日若你是女鬼,本相安无事,却被我强行召来,你不知道我是何人是好是坏,你会甘心束手前来?”

    言居琅一愣,面上忽地浮现红晕。

    单悉继续道:“你从前高居庙堂,不懂俗物,锦衣玉食高高在上也便罢了,可今日入道门,便要抛却从前的派头,须知修道之人一举一动缔结因果,若次次莽撞任意伤人,如何登顶大道?”

    这番话说得言居琅面红耳赤,他有心想为自己辩解,话还没出口,却被陆听澜抢了先。

    “师兄,阿琅师弟不过问一句,何必如此责难。”陆听澜为他打报不平,“阿琅师弟从未仗着身份高贵,就看不起任何人。”

    他向来是八面玲珑的,就是看不起人,也不会叫人觉得鄙夷。陆听澜在心里想。

    他一心为言居琅说话,直面大师兄的威严,一时间单悉也不好再说,只额外再叮嘱了一句。

    “日后切记谨言慎行。”

    从义庄出来,陆听澜悄悄和言居琅拉近距离,看他紧紧抿唇,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算着大概什么时候凑上前去安慰一番,做一个合格恋爱脑舔狗。

    系统:“大师兄真好,知世故还正直,要是他一直活着,应该会成为凌绝宗的掌门吧,日后也可以飞升。”

    陆听澜一顿,一时间没想起系统的话是什么意思。

    在原著小说的后期,斜月海倾覆,异人魔登上大陆,大师兄单悉带着凌绝宗弟子死守凌绝山脉,抵御异人魔,最终以身祭阵,死在了凌绝宗内。

    随着言居琅劈开天障碍,那些死去的修士最终也没能复生,永远成为异人魔腹腔内的养分。

    言居琅忽然碰了碰陆听澜肩膀。

    陆听澜倏地转过头。

    言居琅恰好撞入陆听澜的眼底,被他犀利冷淡的目光冻住,“师兄,你……”

    陆听澜眨了眨眼,敛去锋芒,“在想事情,怎么了?”

    他又变成那副无害的模样,言居琅安慰自己,应该只是错觉。

    “方才多谢陆师兄为我说话。”经过这一路,言居琅思绪清晰许多,“凡事论迹不论心,我虽没有恶意,但若造成恶果,也是我的责任,你说,我要不要和大师兄道个歉……”

    和大师兄道什么歉?

    该向那些曾经因你而背负痛苦的人道歉才是。

    陆听澜心中不乏恶意,视线却转向前方单悉的背影,“师尊平日繁忙,弟子们多与大师兄来往,大师兄身负教导之责,更像一位大家族的大哥,说话是直接了一些,但绝对是为了你好,不过——”

    他话音一转,“阿琅师弟也不必太过放在心上,你才初入仙门,不懂也正常,日后不再犯即可。因果可结,亦可解,若事事畏惧在心,如何展开手脚施展抱负。”

    言居琅若有所思,发觉陆听澜为人很有几分智慧,不是全然懦弱的无用之人,随后拱手道:“多谢师兄教导,我明白了,修行一道艰难,我要学的东西还有许多。”

    言居琅去追单悉了,一番道歉解释过后,单悉果然又细细叮嘱了几句,叫言居琅受益匪浅。

    几人出来时刚入夜,到返程已经到了第二日上午,陆听澜虽然有修为,但身体还是凡人,不免有些疲惫,回了城主府后便歇下了,单悉和言居琅就在隔壁打坐修炼。

    这一觉睡到了下午,陆听澜醒来后,没瞧见言居琅,一问才听说城主府来了新的客人,还是他们的熟人。

    言居琅已经去见那人了,单悉不放心他,这才一直守在隔壁。

    他随着单悉两人出了院子,沿着城主府清雅的小院往前走,过了角门,正好瞧见了站在院落中,一身黑衣背负大刀,正和言居琅交谈的雁景惟。

    二者站在一起,他怎么看,都觉得雁景惟要魁梧帅气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