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三合一
虽然山洞里不可能再有第二只野兽, 但顾九黎和狮白还是先寻找干草和树枝，摩擦引火，然后才再次走进山洞。
“诶？原来这里不是山洞最深处。”顾九黎指向最开始看见中型野兽的地方。山洞里太黑, 他和狮白没发现, 中型野兽身后还有小路。
狮白单手举着燃烧的树枝，另一只手拉着顾九黎，沿着山壁缓慢行走，寻找能让那只中型野兽隐藏气息的东西。
可是这里委实太过简单。
小路略显奇形怪状却浑然天成，别说是两个人猜测的奇怪植物, 连多余的碎石都没有。
“帮助中型野兽隐藏气息的东西还在深处。”狮白停在狭小的入口处，看着火光照不到尽头的小路，轻声道，“那头中型野兽想要钻入这里, 四肢必须蜷缩着, 很不舒服的行走。”
顾九黎立刻道，“这证明里面的东西, 对那头中型野兽有极大的吸引力。”
野兽既不会思考, 也无法理解先苦后甜, 只知道遵循本能行事。
哪怕是从小被兽人养大的秃秃，也不会因为兽人承诺的任何好处，放弃已经到嘴边的草叶, 经常因为贪吃误事。
第二段小路虽然变得狭窄, 但这是对中型野兽而言的狭窄, 山壁明显有剐蹭的痕迹，有些地方颜色偏深, 如同血迹，沿路的灰尘和碎石也是从无到有, 逐渐增多。
顾九黎和狮白保持人形，依旧觉得很宽敞。
他捡起块半个巴掌大的碎石，抬头看向明显比周围颜色暗沉的山壁，若有所思的道，“这应该是被非要挤到山洞深处的中型野兽，强行蹭下来的石头，平滑的地方呈现灰白的颜色，棱角明显的地方有点像棕色。”
狮白将燃烧的树枝递给顾九黎，变成兽形，两只前爪搭着山壁保持直立的姿势，近距离仔细观察颜色与周围不同的山壁，“这是和石头一样的棕色，不是血迹。”
“好奇怪。”顾九黎靠着白狮，陷入沉思，“这座山是灰白的颜色，山洞里面也是灰白的颜色，掉落的石头，内侧却是棕色像不像这座山被什么东西染色？”
因为染色不彻底，所以掉落的石头内侧是棕色。
白狮不假思索的抬爪，连续拍下几块石头，告诉顾九黎，“这些石头内侧全都是棕色。”
两个人继续往里走，拐个弯，湿润的热气扑面而来。
“热水！”顾九黎露出笑容，“这里可能会有白石！”
狮白脚步停顿，拉着顾九黎退回拐弯的地方，特意伸直手臂将燃烧的树枝藏在身后，探头看向热水所在的位置。
顾九黎满脸茫然，下意识的做出与白狮相同的动作，瞳孔逐渐放大，语气迟疑，“绿色的光？”
必须等眼睛彻底适应黑暗，才能发现的微弱光芒。
顾九黎自言自语似的道，“我怎么觉得，这种光有点眼熟？”
狮白思索片刻，提醒道，“红树。”
类似的荧光，他只见过两次。
顾九黎恍然大悟，脸色却瞬间变得难看，哑声道，“那只中型野兽好像是食草野兽？”
因为他们只差直接踩在对方脸上，所以对方才格外恼怒，非要攻击他们。
想到秃秃对红树的执着和红树对秃秃的畏惧，还有红树枝叶的各种牙印，狮白和顾九黎对视，不约而同的加快脚步，抵达下个拐角。
微弱的绿色浮于水面，照亮整滩清水，周围堆积大大小小，形状不规则的白色石头，看上去圆润通透，如同玉石。
顾九黎停在水边，遥望那点绿色，痛心疾首的道，“竹子！”
手腕粗，指节长，表面凹凸不平，齿痕叠着齿痕。
不难想象，这颗竹子，在这里遭遇过什么事。
狮白举着燃烧的树枝半蹲，手在水面抚过，微风随之而来，掀起涟漪。
水下层层叠叠的堆积白石再也无法掩盖水本身的颜色，这是淡白色的水，不是清水。
顾九黎深呼吸保持冷静，从小黄包里拿出金属板，拉成夹子的形状，哑声道，“我先将绿竹捞过来。”
狮白点头，随手捡起块白石，抛起又接住，然后借着火光观察手心的颜色，没有任何变化。
他思索片刻，特意将燃烧的树枝插入堆积的白石，空出两只手握住白石，用尽全力无论是白石，还是他的手，全都没有任何变化。
手变成狮爪，白石依旧没被拍碎，表面甚至没留下划痕。
水潭很小，宽度大概与顾九黎张开双臂的长度相同。
顾九黎拉住狮白的手保持平衡，上半身几乎与水面平行，轻而易举的夹住绿竹，小心翼翼的向水潭边缘拖拽，忽然面露惊喜，“有根！”
可惜纤细的可怜。
红树的根虽然也不粗壮，起码能支撑红树移动。
绿竹的根看上去如同秃秃的毛发，数量却远远比不上。
顾九黎没有直接将绿竹带出水面，只是近距离的观察绿竹，尝试与对方交流。
然而无论他怎么做，绿竹都表现的像是随处可见的普通植物，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有点像小灰树。
可是小灰树不会发光，绿竹依旧在发光，显然处于不同的状态。
顾九黎叹气，暂时不再理会绿竹，看向正被狮白捧起的浅白热水。
真正触碰水潭，感受到的温度只是比兽人的体温略高，最多算是温水。
还没靠近这里的时候，顾九黎和狮白会感受到明显的热气，主要是因为山洞深处的温度越来越低。
狮白的目光从水潭移动到山壁，若有所思的道，“你看这个水潭，像不像是被白石染色成这样？”
顾九黎点头，“那头中型野兽也像是被白石染色。”
两人对视，继续思考，这座山与众不同的地方。
“水潭来得莫名其妙。”顾九黎皱眉，拿着特意搓长的金属棍拨弄水潭底部的白石，“没有源头。”
狮白面露迟疑，语气轻缓，“这里的草木，好像比周围的小山茂盛。”
虽然很多地方可以看见裸露的灰白色，但只要是生长草木的地方，各种植物就会很密集。
顾九黎及时抓住忽然闪过的灵光，没头没尾的道，“你还记得吗？小灰树花盆里的灰膏正在变成液体。”
从红树身上脱落的各种碎片，早就被花盆彻底吸收。
最初的泥土全都被灰膏取代，然后是最底层的灰膏变成液体，随着花盆的摇晃而流动。
因为红树的特殊和灰膏的作用，顾九黎和猁渔已经不会再随时将小灰树的变化，告诉各个小队的队长。只有少数几个兽人，知道灰膏的变化依旧在继续。
狮白愣住，神色诧异的看向脚边的白石和水潭，“你是说，这个水潭原来是白石？”
他顺着顾九黎之前拿金属杆拨弄白石的地方，捡起几块压在最下面的白石，立刻感受到柔软湿润的触感。
顾九黎伸长脖颈，眼底的诧异丝毫没比狮白少。
“确实有白色膏体。”
接连的发现让顾九黎和狮白改变主意，主动呼唤部落的兽人，带走小部分白石、白膏、白水和中型野兽、绿竹。
为避免看上去很脆弱的绿竹，因为忽然移动，彻底枯萎。
顾九黎不仅在新的花盆里铺满沾染白膏的白石，倒入白水填补缝隙，还让猁渔从小灰树的花盆里挖出指节大的灰膏，放进绿竹的花盆。
灰膏瞬间融入白水，轻而易举的将白水染成浅淡的灰色。
豹风习惯性的为证明他的眼睛没事努力，立刻道，“小灰树花盆里的灰水比绿竹花盆里的灰水明亮很多。”
顾九黎笑道，“一个是天然，一个是染色，不一样才正常。”
走出这座小山的范围，捧着花盆的顾九黎忽然停下脚步，表情迟疑的看向远处。
拖着中型野兽的白狮立刻看过去，“是不是不舒服？”
顾九黎先点头又摇头，小声道，“能不能换个人端花盆？我现在很紧张，有点像同时被很多野兽盯上。”
“你先将花盆放下。”白狮马上变成人形走过去，拿起花盆，仔细体会顾九黎说的感受，紧绷的脸色逐渐松缓，“绿竹和红树一样，时刻吸引食草野兽疯狂。”
顾九黎眼中浮现疑惑，“那只中型野兽为什么没疯？”
花盆里的绿竹只剩手腕粗，指节长，只够那只中型野兽吃半口。
可是绿竹附近有很多中型野兽留下的痕迹。
除非绿竹原本不是单株，还有兄弟姐妹，否则只有一个可能——那头中型野兽能明白，吃掉最后半口，它就再也没有绿竹吃。
于是那头中型野兽心甘情愿的守着绿竹，等待绿竹再次长大。
顾九黎无声颤抖，下意识的贴近狮白，语气满含懊恼，“不，那只中型野兽也很疯，只是疯狂的方式与秃秃不同而已。”
狮白单手抱住花盆，另一只手抱住顾九黎，正想安慰毛骨悚然的小猫，忽然眉头紧皱，“我又感受不到那头中型野兽的气息。”
他和顾九黎同时转头，看向中型野兽所在的位置。
驮着白石的豹风和豹力绕着中型野兽缓慢行走，寻找方便将这头中型野兽拖回临时营地的角度。
“豹风！”狮白大声道，“你和豹力将白石放在原地，然后跑过来。”
两只花豹对视，立刻完成狮白的要求。
狮白又道，“现在能感受到那头野兽的气息吗？”
“哪头？”豹力满头雾水，下意识的反问。
“不能！”豹风表情严肃，脸上浮现困惑。
顾九黎轻笑，阻止即将落在豹力头顶的豹爪，告诉豹力，应该感受哪头野兽的气息。
狮白端着绿竹的花盆，走向那头野兽。
豹力躲到顾九黎身后，缓慢摇头，“好奇怪，眼睛告诉我，那头中型野兽就在那里。鼻子却告诉我，那里什么都没有。”
顾九黎解释道，“我和狮白也是这样的感受，原本还以为山洞里没有危险，结果猝不及防的与这头中型野兽面对面。”
话音未落，远处的野兽吼声忽然变得急躁。
“白石和这头野兽在一起，可以遮挡气息！”狮白的声音传来，“我将绿竹的花盆放在这头野兽和白石旁边，原本盯上绿竹的食草野兽会失去目标。”
顾九黎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愿，“希望这个办法也能防止，临时营地的食草野兽发疯。”
豹风和豹力见状，立刻想到临时营地的食草野兽，表情逐渐怪异。
秃秃、六瓣花部落送的没脾气兽、五只抓来的稀有野兽已经变成十二只、还有六瓣花部落喂养的六十五只野兽。
如果这些野兽同时因为绿竹发疯
兽神保佑，顾九黎能心想事成。
返回临时营地的脚步越来越沉重，每个兽人都像是惊弓之鸟，只要听见野兽的声音，立刻停在原地，睁大眼睛，仔细感受周围的气息。
即使如此小心谨慎，顾九黎还是遇见三只不同的食草野兽。
豹风不敢当着狮白的面，违背顾九黎的医嘱，只能羡慕的看着豹力通过狩猎野兽发泄担忧，急得原地转圈。
顾九黎难得狠心，闭上眼睛，假装没发现豹风的难受。
眼皮总共就那么大，如果因为伤口被挣裂再次缝针，谁知道会不会因为缺肉，缝成奇形怪状的模样。
好在临时营地内的野兽还算老实，没有因为绿竹的靠近变得焦躁。
可是顾九黎运气不好，刚走进电网就看见迎面而来的秃秃。
“咩？”
秃秃看见熟悉的两脚兽，非常高兴，迫不及待的跑过来，清澈的眼睛好奇的凝望花盆里的绿竹，理所当然的将这当成两脚兽带给它的食物。
低头、张嘴
狮白连忙端走花盆，顾九黎抓着，来不及分辨究竟是野草还是野菜的绿色植物，全部塞进秃秃的嘴里。
秃秃没发现任何异常，欣然接受两脚兽的投喂，眼尾弯起愉悦的弧度。
豹风和豹力趁着秃秃不注意，带着中型野兽和绿竹从侧边离开。
顾九黎和狮白紧绷的脸色同时松缓，相视而笑，带着秃秃走出电网，随机寻找小零食。
直到绿毛野兽的肚子彻底鼓起，白狮才露出凶相，强行逼迫秃秃回到临时营地，送去狮壮身边。
然后两个人径直去找猁渔，果然见到绿竹和野兽。
猁渔特意将小灰树和绿竹的花盆摆放在同处。
豹风语气迟疑，“小灰树好像始终没有任何变化，当初被种在花盆里的时候就是这样。”
豹力挨个掰手指，“今天是遇见小灰树的四十几天？”
顾九黎和猁渔全都看着小灰树和绿竹陷入沉思，没有给出准确的答案。
狮白缓慢摇头，查看野兽的情况，低声道，“来，先处理野兽，尽量留下完整的皮和骨头。”
豹力马上放弃数不清的手指，跑向野兽。
豹风面露迟疑，低声问道，“可以吗？会不会影响绿竹。”
部落不可能因为绿竹，放弃所有的食草野兽。
如果这头野兽和白石，无法再继续遮挡绿竹的气息，导致临时营地的食草野兽发疯，那就必须将绿竹送走。
神山部落的兽人，最多只能尽量寻找一个难以被食草野兽触碰到的地方，安置绿竹。
“不知道。”狮白摇头，扒开野兽的伤口给豹风看，“这只是头普通野兽，现在不处理，明天就会腐烂。”
两只豹，一只狮，全都是狩猎的好手。
拆分猎物，自然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狮白将野兽的头和四肢单独堆放，低声道，“先拿走肉，如果临时营地的野兽，反应不对劲，立刻再将肉搬回来。”
豹力怕惹出乱子，第一次没敢多搬，只将五分之一的肉装进干净的木桶。然后驮着木桶，缓慢的走远。
随即逐渐增加每次搬肉的重量，彻底将所有肉搬走。
狮白沉吟片刻，去找狮壮，牵着难掩困顿的秃秃站在距离小灰树和绿竹不远不近的地方，继续看豹风和豹力搬野兽的鲜血。
直到豹力驮着灰白的野兽皮，走向远处，安静趴在狮白身边的秃秃忽然睁开眼睛，抬头看向绿竹的位置。
狮白立刻按住秃秃的脖颈，高声道，“豹力，回来！”
野兽皮不能动。
豹力马上跑回堆积白石的地方。
秃秃却没立刻移开注视绿竹的目光，不知不觉的歪头，明亮的眼睛逐渐浮现困惑。
狮白轻揉秃秃的头，随手揪起地面的草叶，送到秃秃嘴边。
这种随处可见，只有指节长的草叶，通常是没脾气兽和稀有野兽的食物。
除非心情特别好或特别差，否则秃秃只会看着没脾气兽和稀有野兽吃这种草，从来不屑为不够塞牙缝的小草低头。
可是两脚兽喂它。
虽然经常带它寻找鲜嫩的植物和树叶，但是很少喂它的两脚兽。
秃秃立刻低头，卷走草叶。
豹力瘫倒在地，夸张的喘息，自言自语似的道，“嗨，又不是我随时都有可能被秃秃咬一口，这么紧张做什么。”
豹风思索片刻，拖住野兽的头，时刻留意着秃秃的反应，缓慢走向远处。
秃秃吃完草叶，伸长脖子蹭两脚兽的肩膀。
继续！
狮白嗤笑，摸秃秃依旧鼓着的肚子。
秃秃没有等到下一次的投喂，无奈叹气，眼角眉梢的忧郁极像顾九黎，看得狮白愣住，手指下意识的蜷缩，难以抑制的心软。
然而没等狮白的手指触碰到草叶，秃秃已经重新趴下，安心的闭上眼睛。
狮白眼角眉梢的嘲讽散去，悄无声息的变成更柔和的弧度，原本捏着秃秃肚皮的手也移动到秃秃的头顶。
豹风返回堆积白石的地方，紧绷的脸色逐渐松缓，“只要搬走内脏和四肢，秃秃没有反应，暂时就不用再担心绿竹让临时营地的食草野兽发疯。”
骨头和皮毛，全都可以保存很久。
豹力点头，提起放野兽内脏的木桶。
另一边，顾九黎和猁渔沉思许久，依旧觉得小灰树和绿竹处于不同的状态。
猁渔面露迟疑，有些犹豫的道，“在我的感觉里，小灰树是死物，绿竹是活物。”
顾九黎伸手，力道轻柔的触碰，绿竹表面唯一能称得上完整的地方，叹息道，“可是小灰树的状态很稳定，绿竹却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彻底破碎。”
返回临时营地，又一次仔细的观察绿竹，他才发现，绿竹表面不仅有层层叠叠的齿痕，还有数不清的裂纹，看上去比当初红树表面的裂纹更触目惊心。
绿竹这副样子，依旧能散发荧光，有活着的气息。
当初的红树，不仅自身情况比现在的绿竹强，又能感受到兽人的善意，远不如绿竹绝望，没理由熬不过去。
顾九黎反而觉得小灰树的状态更好，迟早有再次发生变化的时候。
猁渔忽然道，“早知道会遇见绿竹，当初应该留几个红色碎片。”
不管是否对植物有用，起码能安慰兽人。
顾九黎愣住，眼睛陡然明亮，“还有红树送给的叶子！”
话音未落，他忽然觉得有些心虚，不动声色的改变姿势，背对小灰树。
“不知道能不能有用。”猁渔的眼中浮现不舍，动作却半点不曾犹豫，立刻从背包里拿出红树送给他的红叶，放进绿竹的花盆。
顾九黎的红叶没放在小黄包里，只能去金属球里找。
他气喘吁吁的跑回来，闷声道，“如果有用，红叶应该会像红色碎片那样，在花盆里融化。如果没用至少红叶还在。”
猁渔缓慢点头，眼角眉梢皆是无奈。
电网附近忽然响起虎啸的吼声。
顾九黎和猁渔同时看过去，异口同声的道，“敌袭！”
话音未落，长毛猩猩捶胸的声音已经传到这里。
顾九黎捂住耳朵，大声道，“你帮我实验下，白石、白膏和白水，是不是与灰膏有相似的作用。”
哪怕长毛猩猩真的冲破电网，也不会有兽人同意他去与长毛猩猩搏斗，击退对方。
不如抓紧时间，做点有用的事。
如果白膏真的与灰膏作用相似，可以沿途尽量多收集些，既能给小灰树和绿竹补充营养，又能送去种植队当成天然化肥用。
顾九黎虽然去没电网附近，他的意见却被虎啸采纳。
虎啸让部落声音最洪亮的兽人，站在最显眼的地方，依次喊出与神山部落有交集的长毛猩猩和奴隶，全都是什么下场。
上次遇见神山部落迁徙队伍的两个长毛猩猩和六个奴隶，没有与神山部落的兽人发生肢体冲突，主动离开，神山部落的兽人没有追击。
上上次遇见神山部落迁徙队伍的十二个长毛猩猩和五十个奴隶，主动攻击神山部落的兽人，全都被神山部落抓住。
长毛猩猩被奴隶杀死。
奴隶获得自由。
上上上次遇见神山部落迁徙队伍的三个长毛猩猩和七个奴隶，主动攻击神山部落的兽人，全都被神山部落抓住。
长毛猩猩被奴隶杀死。
奴隶获得自由。
斑斓虎高声道，“神山部落从来没有主动伤害过任何一个白石部落的兽人！只要长毛猩猩立刻停止挑衅，神山部落就不会再干预白石部落的内部矛盾！”
长毛猩猩轻而易举的被这番话激怒，捶胸的声音变得更加激烈。
他们不仅憎恨神山部落，更恨杀死长毛猩猩的奴隶，因此对身边的奴隶生出前所未有的怀疑。
看着老实有什么用？
神山部落提起的那些奴隶，只有被带去新月部落的两只灰鼬依旧反骨难驯，只是肉兽。
结果呢？
即使有神山部落的兽人在，三只卷毛羊和两只马，没办法阻止两只灰鼬杀死三只长毛猩猩。三只卷毛羊和两只马为什么至今没有返回白石部落的领地？
还有外领地的五十只奴隶。
能够帮助主人守卫领地边缘，这是白石部落给奴隶的最大的信任！
只有三级以上的奴隶，才有获得信任的资格。
可是这些被信任的奴隶，不仅眼睁睁的看着主人被杀死，还在脱离神山部落的控制之后，跑向与白石部落截然相反的方向！
有只长毛猩猩想到被奴隶杀死的父亲，怒火中烧，失去理智，利爪如同倾盆大雨似的胡乱落在身边的奴隶头顶和脖侧。
“贱东西！听见这些话为什么不愤怒？是不是也想依靠神山部落，杀死你的主人？我先杀了你，绝对不给你这样的机会！”
为首的长毛猩猩眉头紧皱，沉声道，“等回到部落再教训奴隶，现在还有正事。”
怒不可遏的长毛猩猩非但没有听从劝阻，反而更加愤怒，不假思索的咬住奴隶的喉咙，用尽全力——突然被踹开，瘫软在地，没能爬起来。
遭受他毒打的奴隶是只身形高大的马。
附近的长毛猩猩见状，惊怒交加。
“你怎么敢？”
“原本我还有些可怜你，没想到真的被猩石说中你的念头！”
“抽出他的骨头！剥掉他的马皮！”
虎吼再次传来。
“我有个问题想问白石部落的主人和奴隶。”
“在白石部落，奴隶的数量是主人的几倍。”
“如果奴隶也能像主人那样团结，白石部落还会有奴隶和主人吗？”
狮吼代替虎吼。
“如果白石部落的主人全部消失，奴隶会不会也跟着消失？”
不知从何时起，长毛猩猩捶胸的声音彻底消失，白石部落的主人和奴隶，全都被难以言喻的寂静笼罩。
为首的长毛猩猩表情凝滞，看着喉咙持续流血的马，僵硬的扯起嘴角，“猩石的这些话只是无心之言，每次想起他的父亲，他都会情绪失控。等到返回部落，你来找我领止血的草药。”
“不！”爬不起来的长毛猩猩抬起头，表情狰狞，双眼赤红，“他打伤我，无论我有没有错，奴隶打伤主人，必须付出代价！我要找五个，不，十个马，轮番踩在他的身上，直到他彻底变成肉泥！”
“闭嘴！”为首的长毛猩猩忍无可忍的怒吼，“现在最重要的是赶走神山部落！”
站在角落的长毛猩猩提议道，“不如先将猩石送回部落。”
为首的长毛猩猩点头，目光掠过喉咙流血的马，看向猩石的其他奴隶。
喉咙流血的马却主动向前半步，温顺的低下头，哑声道，“我愿意保护主人回部落。”
为首的长毛猩猩皱眉，“不用你，我担心猩石又拿你发泄怒火。”
喉咙流血的马抬起头，黑色的眼睛在夜里看不见半分亮光，“尊敬的奴隶王，你究竟在担心什么？”
真的担心长毛猩猩继续用奴隶发泄怒火，还是担心奴隶因此不满，杀死已经无力反抗的长毛猩猩？
“你敢质问我！”为首的长毛猩猩彻底失去耐心，冷笑道，“看来猩石没有冤枉你，你确实是个不温顺的奴隶。”
话音未落，这只长毛猩猩身后马忽然直立，两只前蹄不留余力的踹在这只长毛猩猩的背心，马蹄深入皮肉，沾满血迹。
同样是亲眼见到长毛猩猩被奴隶攻击，这次周围的长毛猩猩非但没有立刻恼怒的跳出来，要求马上杀死这个攻击主人的奴隶，反而不约而同的后退，躲在各自的奴隶身后。
这匹马再次直立，当着所有兽人的面，跺碎长毛猩猩的脑袋，然后转身看向这只长毛猩猩的其他奴隶，“主人当着你们的面被杀，你们却没有任何反应，白石部落不需要这样的奴隶。返回部落，你们不仅要遭受惩罚，还会成为肉兽。”
“那还不是怪你！”卷毛羊痛苦尖叫，眼底满是惶恐，踉跄跪倒。
杀死主人的马缓慢摇头，冰冷的眼底依稀浮现嘲讽，没有继续在愚蠢的卷毛羊身上浪费时间，转而看向喉咙流血的马，“我们走吧，你回白石部落也活不下去。”
“谁允许你们离开！”缓过神的长毛猩猩大怒，挥舞手臂，嘶声呐喊，“抓住这两匹马！”
听见命令的奴隶下意识的走向两匹马，动作却越来越迟疑。
杀死主人的马跺脚，冷笑，“我已经没有活路，谁阻拦我，我就杀谁，不分主人和奴隶。”
喉咙流血的马踩着被遗忘的长毛猩猩，走到杀死主人的马身边，哑声道，“不仅是失去主人的奴隶和被主人讨厌的奴隶没有活路，如果哪天倒霉。碰上其他奴隶的主人心情不好，同样没有活路。”
长毛猩猩本就因为最近连续发生主人死亡，奴隶叛逃的事，对奴隶生出前所未有的怀疑。如今又亲眼目睹，其他长毛猩猩的奴隶打主人、其他长毛猩猩的奴隶杀主人、自己的奴隶不听话。
原本的三分恼怒和惧怕，立刻变成八分恼怒和惧怕。
聪明的长毛猩猩扑向并肩而立的两匹马，愚蠢的长毛猩猩扑向自己的奴隶。
看着主人被马杀死的卷毛羊见状，悄无声息的爬起来，跑向黑暗深处。
不能回白石部落。
趁现在，快跑！
两匹马身形高大，内心深处又没指望能继续活着，习惯性的用伤换命，虽然满身鲜血淋漓的伤口，但是又踢死个长毛猩猩。
长毛猩猩的心思却与两匹马截然不同。
身为主人，长毛猩猩早就习惯被奴隶保护，坚信只要身边有奴隶，没有任何危险能威胁他们的性命。
攻打新部落，有奴隶。
狩猎野兽，有奴隶。
遇见危险，有奴隶。
主人只需要在安全的地方，等待奴隶完成任务。
迄今为止，对付神山部落是白石部落的长毛猩猩印象中最危险的事。
可是他们现在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神山部落的兽人长什么样！
两匹马立刻感受到长毛猩猩的退缩，长腿几乎踹出残影，找到空隙，头也不回的跑向黑暗深处。
因为不想被马踢死，没有立刻遵守主人命令，所以被长毛猩猩扑咬的兽人见状，绝望的脸上忽然浮现希望。
不反抗，只能被咬死。
如果反抗，说不定能像那两匹马一样！
这两匹马踹死两个长毛猩猩，踹伤一个长毛猩猩，还能逃跑。
什么都没做的奴隶，凭什么就这么被咬死？
长毛猩猩显然没想到向来温顺的奴隶，有胆子反抗，猝不及防的被击中要害，发出凄惨的痛呼。
因为变故没牵扯到自己，所以满脸麻木的奴隶，立刻被稀奇的声音吸引目光，灰暗的眼睛逐渐明亮。
平时只能听见奴隶痛苦的声音。
没想到，主人竟然也会痛苦？
长毛猩猩和奴隶的各种声音彻夜未停，神山部落的兽人却连根浮毛都没看见。
往常对什么都好奇的狮虎豹猫，在这个夜晚，前所未有的稳重，全都沉默的守着电网。
直到有满身鲜血的长毛猩猩，慌不择路的跑到神山部落的临时营地，寂静才被打破。
“有电网！”
“停在那！”
“别过来啊！”
长毛猩猩的脚步没有片刻的停顿，义无反顾的撞上电网。
安静整晚的蓝色电弧瞬间变得活跃，长毛猩猩全身抖动，踉跄后退，颓然倒下，背部的毛发无风自燃。
这番动静吓得追在长毛猩猩身后的兽人瞪大眼睛，愣在原地。
经过短暂的喧嚣，电网内外再次陷入难以言喻的寂静。
狮茂暗道晦气，提着装满水的木桶爬到高处，小心翼翼的避开电网，泼灭长毛猩猩身上的火焰，然后看向停在远处的兽人。
还没等他说话，察觉他目光的兽人就整齐后退，毫不犹豫的选择逃跑，没有任何一个兽人回头，像是完全忘记长毛猩猩的存在。
狮茂见状，脸色大变，“诶？这里有只长毛猩猩！带走啊！”
逃跑的兽人闻言，非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跑的更快。
闭着眼睛靠在狮白怀里的顾九黎被这番动静吵醒，茫然的睁开眼睛，下意识的道，“长毛猩猩？”
狮白面不改色的应声，“对，狮茂抓住一只长毛猩猩，等会我去问他，白石是怎么回事。”
顾九黎用力揉搓眼睛，终于彻底恢复清醒，看向测试白膏的草地。
因为想要最快的速度探究白膏的作用，所以昨晚的测试方式，全都比较粗暴。
第一个测试，薅秃小片草地，在草根的位置涂抹白膏，然后丢在原本的地方。
第二个测试，贴根削平小片草地，涂抹白膏。
只过去半个晚上，两个测试就已经有结果。
第一个测试，小草全都重新扎根泥土，草叶青翠挺拔，像是从来没有被薅出来过。
第二个测试，昨晚刚用金属刀削平草地，抚摸断口的位置，完全没有特殊的感觉。如今再次抚摸断口位置，触感明显变得毛躁。
白膏确实与灰膏有相似的作用，可以促进草木生长。
顾九黎重新拿起金属刀，贴着地面削做第二个测试的草地，看着刀刃处的绿色痕迹，低声道，“虽然白膏促进草木生长的效果，没有灰膏明显，但是看上去更符合自然规律。”
猁渔抛起巴掌大的白石，轻松接住，愉悦的扬起嘴角，“我刚才去看绿竹的花盆，两片红叶全都变成灰色，里面的白石也消失大半，它好像比小灰树能吃。”
顾九黎笑着点头，感慨道，“能吃是好事。”
狮白跑过来，说出他从长毛猩猩那里问出的话。
白石部落不知道白石的作用，只知道白石全都是被大风从别处吹到这里。
“大风？”顾九黎立刻发现不对劲，“如果白石是被大风吹来，应该到处都能看见白石，怎么会只能在白山的山洞深处找到白石？”
狮白随手捡起块白石，解释道，“这只是融化的白石，刚被吹来的白石非常大，有些直接落地成山。”
落在山上的白石会在降落的地点，缓慢的融入那座山。
这个过程白石变小，山上的其他石头变成白色，紧贴白石的地方逐渐凹陷，形成山洞。
顾九黎若有所思的道，“像是我们找到绿竹的那座白山？”
“差不多。”狮白继续解释，“白石变小到某种程度就会彻底变成碎石，然后形成水潭。”
白石部落曾经故意让奴隶只饮用白水，那个奴隶因此，头发、睫毛和眼睛全都变成白色，只要捧着白石就能完美的隐藏气息。
顾九黎和猁渔闻言，同时看向中型野兽的皮和骨头。
狮白也看向那边，轻声道，“白石部落原本想让那个奴隶，提前潜入下一个准备攻打的部落，没想到那个奴隶”
“怎么？”猁渔忍不住追问。
狮白握住顾九黎的手，语气平波无澜，“那个奴隶没等到那天就在阳光下融化，不仅皮骨是白色，血肉也是白色。”
第082章 三合一
猁渔终究还是走向堆积野兽皮骨的地方, 仔细翻看。
顾九黎睁大眼睛，无意识的抱住狮白的手臂，自言自语似的道, “那个奴隶最后还是兽人吗？”
狮白缓慢摇头, 他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继续说长毛猩猩告诉他的事。
第一个饮用白水的兽人，在阳光下融化，白石部落的长毛猩猩却不死心，又挑出几个奴隶, 饮用白水。等奴隶的头发、睫毛和眼睛全都变成白色，可以拿着白石隐藏气息，立刻让奴隶停止饮用白水。
这次长毛猩猩依旧没能让这些奴隶，潜入白石部落准备攻打的部落。
只要停止饮用白水, 两日之内, 奴隶必定会褪色。
有的奴隶是头发或睫毛褪色、有的奴隶是皮肤不再如白石那般通透莹润，看着就不像是正常兽人、有的奴隶外表没有任何变化, 可是无论捧着多少白石都没办法再隐藏气息。
失去捧着白石隐藏气息的能力, 全身毛发和皮肤全都变白的奴隶, 反而更容易在潜行的过程中被发现。
从此之后，白石部落就不再理会经常随着大风降落的白石。
“经常？”顾九黎的脸上浮现明显疑惑，“大风没有规律？不会伤害兽人吗？”
他和狮白发现绿竹的那座山, 降落的白石肯定很大。
随着白石融入山峰, 越来越小, 山洞也越来越狭窄，中型野兽却依旧能蜷缩着钻到白水潭的位置。
难以想象, 什么样的风才能掀起这么大的白石。
况且这里不仅有白石落在山上的某个地方，逐渐形成山洞的情况, 还有能直接落地成山的白石。
“大风从北边来，浮在半空，如同乌云，非常明显，兽人可以提前躲避。只要及时离开大风即将到达的地方，避免被白石砸中，兽人就不会遇见危险。”狮白从背包里拿出金属片，“这是那只长毛猩猩记忆中大风刮至这里的时间最近似乎越来越频繁。”
顾九黎低头，眼底的疑惑不减反增，哭笑不得的道，“什么意思？”
没有任何一个类似符号的图案，全都是竖着的划痕。
狮白解释道，“这是长毛猩猩划下的痕迹，两条划痕之间的距离近，代表这两次大风间隔的时间短。”
金属片表面总共有十三条划痕。
长毛猩猩似乎手抖，每条划痕都是奇形怪状的模样。
前面的划痕没有任何规律可言，后面的划痕越来越密集，最后几条划痕甚至有重叠的部分。
顾九黎很难不怀疑，这只长毛猩猩有没有敷衍狮白。
猁渔忽然大声道，“你们看，这只野兽的骨头，颜色不一样！”
他拿着三块骨头走过来，依次摆在顾九黎和狮白面前。
第一块骨头，大概是腿骨，整体呈现浅淡的白色，看上去与狮白平时狩猎的野兽，没什么区别。
第二块骨头，应该是肋骨，第一眼依旧是白色，仔细打量却略显斑驳，中间巴掌宽的地方，在阳光下明显比周围更明亮，极像红树和绿竹特有的荧光。
第三块骨头，看不出是哪里的关节，莹白如玉，相比野兽的骨头更像是白石。
顾九黎拿起那块几乎与白石相同的骨头，若有所思的道，“如果骨头全都变成这样，接下来应该会是内脏变成白色，然后是血肉。”
等到身上的所有地方，全都变成白色，大概就会像白石部落的那个奴隶一样，忽然在阳光下融化。
狮白接过莹白如玉的关节，双手用力，关节表面立刻出现裂纹。
他缓慢摇头，“只是看上去与白石相同，触感和硬度？全都有很大的差别。”
顾九黎问道，“白石部落的那个奴隶融化的地方，草木有明显的变化吗？”
狮白眼底浮现无奈，“我问过长毛猩猩这个问题，他不知道，白石部落不怎么在乎草木不过他知道另一件事。”
大风刮过，降落白石。
虽然不会对兽人造成威胁，但是白石降落的地方，草木全都会陆续枯萎。
只要不触碰已经枯萎的草木，过不了多久，这些草木就会重新焕发生机，吸引更多的野兽停留。
因为每次大风和白石降临，最后都会导致附近的野兽数量，在短时间内不同程度的增加，所以白石部落的领地是这里猎物最充足的地方。
顾九黎和猁渔面面相觑，异口同声的道，“红树和绿竹会不会也是因为大风，降落在这里？”
狮白单手支颔，中肯的评价这个猜测。
“红树被吹得有点远。”
前方忽然响起熟悉的虎吼。
虽然白石部落的长毛猩猩和奴隶在附近折腾整宿，导致迁徙队伍的兽人几乎彻夜没睡，但是虎啸不打算因此耽搁迁徙的脚步。
迁徙的第九十一天，迁徙队伍在太阳彻底显现的时刻再次出发，沿着白石部落内领地的边缘继续向北。
接下来的几天，白石部落表现得格外安静。
虽然神山部落的兽人经常能感受到有陌生兽人在不远的地方，悄无声息的跟着迁徙队伍移动，但是白石部落的兽人再也没有主动出现在神山部落的兽人面前。
狮白经常带着顾九黎暂时离开迁徙队伍，在附近寻找白山。
即使找不到白山，他也不会立刻带顾九黎返回临时营地。
从未见过的野兽、各种不同的植物哪怕只是忽然发现一颗有些漂亮的小石头，小猫也能暂时放下那些排着长队等他思考的事，露出愉悦惬意的笑容。
迁徙的第九十三天，狮白嗅到从白石部落的领地，飘向迁徙队伍临时营地的血腥味，这是不同的兽人鲜血混合的味道。
迁徙的第九十四天，迁徙队伍离开白石部落的内领地。
迁徙的第九十五天，迁徙队伍再次感受到地震，好在地面只是小幅度的震动，没有让临时营地的野兽变得惊慌。
迁徙的第九十八天，狮白整天都没有发现陌生兽人的气息，去问其他狩猎小队的队长，得到完全相同的答案。白石部落的兽人，不再亦步亦趋的跟着神山部落的迁徙队伍。
迁徙的第九十九天，迁徙队伍走出白石部落的外领地。
迁徙的第一百天，迁徙队伍遇见长毛猩猩所说的大风。
猁渔最先发现不对劲，怒吼示警。
顾九黎闻声望去，北边有片青色的云？
这是神山部落第一次遇见长毛猩猩所说的大风，谨慎的停在原地，看着青色的云缓慢靠近，逐渐变大，行动轨迹也越来越清晰。
虎啸昂首怒吼，示意迁徙队伍改变方向，躲避青云。
绕到足够远的地方，迁徙队伍再次停下脚步。
狮虎豹猫整齐的蹲坐，脑袋随着青云移动，眼底满是好奇。
腹部有疤的花豹抬起前爪，随意比划青云的轮廓，眼底满是好奇，“这么小的云，为什么会落下那么大的白石？”
眼皮有疤的花豹尾巴摇晃，懒洋洋的应声，“这不是云，顾九黎说这是风团。”
最近不仅狮白和顾九黎经常离开迁徙队伍，去附近寻找白山和白石。如果能顺利找到白膏或见到奇特的景色，狮白也会呼唤部落的兽人，去搬运白石或看个稀奇。
迄今为止，最让豹风和豹力印象深刻的画面全是落地成山的白石。
白石落地会逐渐将周围的山石泥土染白。
两只花豹看见的第一块落地成山的白石，应该是刚落在这里不久，附近的泥土全都被染成灰白，草木尽数枯萎。
可是灰白土地的边缘，草木却格外茂盛，吸引非常多的食草野兽和食肉野兽在附近逗留。
迁徙队伍的野兽也陷入莫名其妙的烦躁，千方百计的想要靠近白石的方向。
顾九黎和狮白在草木格外茂盛的地方，割断许多草叶和树枝带回临时营地，导致临时营地的野兽更不老实，数次试图挣脱束缚，抢夺顾九黎和狮白带回来的草叶和树枝。
直到秃秃将两个人带回临时营地的草叶和树枝，全部吃进肚子，心满意足的去睡觉，剩余的野兽才逐渐恢复安静，依旧继续无意识的张望白石所在的方向。
两只花豹看见的第二块落地成山的白石，附近的泥土看不清是什么颜色，全都被郁郁葱葱的植物遮挡。
不过顾九黎已经发现规律。
白石会令附近的山石泥土染色，最初是灰白，随即变成与白石相同的荧白，最后又变成灰白。
接下来山石泥土会继续变色，更准确的说应该是褪色，彻底变回原本的颜色。枯萎的草木重新焕发生机，肆意生长，吸引大量的食草野兽停留。
这块落地成山的白石，表面也出现附近泥土的颜色，半山腰巴掌大的泥土，长出颗细长的树，因为扎根的位置不好，树干的形状格外扭曲，可是没耽误这棵树肆意生长，树冠几乎与白石的顶端同样高。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两只花豹绝对不会相信，那样纤细的树干也能长出浓密的足以让神山部落的兽人以巨兽形态，在里面追逐彼此的树冠。
可惜树干委实过于纤细。
两只花豹虽然蠢蠢欲动，但是终究没忍心看着那颗好不容易，长到那么大的树折断，最后只是在树冠附近的山上打闹，没有靠近。
除此之外，两只花豹还看见许多正处于不同状态的白石。
半数嵌入山峰，正在形成山洞的白石。
从两个方向看那座山是完全不同的模样。
一边草木稀疏，看上去与六瓣花部落和新月部落的领地，随处可见的山没有区别。一边没有草木，只有白石嵌入白山。
全部嵌入山峰，山洞已经形成的白石。
顺着浑然天成的山洞走至深处，堵在尽头的白石表面全是裂痕。
然而无论兽人如何用利爪拍打这块白石，裂痕都不会有任何变化。
在场兽人当即醒悟，只有时间能让这块白石变成更小的白石、白膏和白水。
两只花豹还见过白石已经彻底消失的地方，那座山草木格外茂盛却看不到任何白色的痕迹。
临近山顶的位置有个山洞完全被从里面蔓延到外面的植物堵住，根本就走不进去.
森林猫听见两只花豹的话，眼中浮现无奈，解释道，“因为风团与你们的距离远，所以你们才会觉得风团小。实际上，风团是由被风团携带的所有东西组成。”
眼皮有疤的花豹点头，语气笃定，“我明白，白石也是风团的一部分，风团一定比白石大。”
腹部有疤的花豹不仅跟着点头，表情也完全与眼皮有疤的花豹相同。
金虎嗤笑，缓慢摇晃尾巴，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
直觉告诉他，豹力依旧不明白。
远处的狸猫依靠两个后腿站起来，大声道，“有东西降落！”
森林猫立刻转头，看着青云如同落雨似的留下个黑点，然后忽然转弯，飘回来时的方向。
黑点初时追着青云飘荡的痕迹移动，速度却越来越慢，终究还是彻底停下，径直坠落。
“白石！”
依旧是狸猫最先看清黑点的具体模样。
金虎若有所思的道，“这种速度确实不会威胁到兽人和野兽，怪不得白石部落不在意。”
“如果真的不在意，白石部落就不会有迁徙的打算。”猞猁冷笑，“白石部落分明是舍不得因为白石聚集的野兽。”
白石促进草木生长，吸引食草野兽。
食草野兽长久停留，又吸引食肉野兽。
白狮熟练的为森林猫舔毛，低声问道，“想不想看刚落地的白石？”
话音未落，白石就在远处落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橙虎立刻昂头怒吼，催促迁徙队伍继续出发。
森林猫缓慢摇头，小声道，“刚落地的白石，只会让附近变成白色，草木全都枯萎，不好看。”
迄今为止，最好看的地方，反而是白石已经彻底消失的山峰。
猞猁走过来，提醒道，“首领叫狮白去前面探路。”
白狮和森林猫对视。
这么巧？
白狮面不改色，森林猫却有些心虚，觉得首领肯定是因为听见白狮想要带他偷跑，所以才故意点名白狮去前面探路，抬爪推在白狮颈侧，催促道，“快去。”
迁徙队伍再次出发，明显感觉到沿路看见的草木越来越茂盛，遇见的野兽数量也越来越多。
稀有野兽和普通野兽变少，小型野兽和中型野兽变多，依旧见不到大型野兽。
偶尔还会遇见皮毛和眼睛全都是特殊的白色，看上去极像是被白石染色的野兽，神山部落将其称为白石兽。
迁徙的第一百零二天，探路的虎猛发现一个不是在山洞深处形成的白石水潭。
长度大概是他巨兽形态身长的五倍，宽度是他巨兽形态身长的三倍，深度未知。
猁渔沉吟片刻，语气笃定，“这应该是曾经落地成山的白石，最后留下的白石水潭。”
豹风眼中浮现茫然，轻声道，“落地成山的白石那个地方最后不是会变成真正的山吗？”
如同他不久前见到的那座白石山，只是半山腰覆盖巴掌大的泥土就能长出树冠茂密，直至山巅的大树。
周围的兽人觉得猁渔和豹风的话，全都很有道理，不约而同的选择，看向顾九黎。
“我记得豹风说的那棵树。”顾九黎缓慢点头。
他觉得猁渔和豹风的话并不矛盾，可以同时发生。
现在可以确定，白石会染色周边的山石泥土。
这是个初步染色、完全染色、初步褪色、完全褪色的过程。
只要泥土被染色，植物就会暂时枯萎。
等到泥土彻底褪色，枯萎的植物又能重新焕发生机，长得比从前更高大茂盛，远超不曾被染色的泥土里生长的植物。
顾九黎专门测试过，白膏和白水全都可以促进植物生长。
可是无论用多少白膏，白水，泥土都不会因此变色。
这让顾九黎觉得最初降落的白石，可能与最后仅剩的白石、白膏、白水有区别。
直到最近，看见越来越多处于不同阶段的白石，顾九黎才隐约想明白，区别是在什么地方。
他翻出陆续在不同的白水潭附近，找到的白石。只拿出一块，单独放进种植队的花盆。
日升月落，花盆里的泥土变成灰白色，那块本就不大的白石也肉眼可见的变小。
区别不在于白石本身。
在于环境。
顾九黎因此简单粗暴的得出结论。
白石不能单独存在。
如果附近只有一块白石，这块白石会消耗自身，竭尽全力的将周围的东西也变成白石。
迄今为止，没有白石能达成目的，最后全都变成很多块更小的白石。
然而很多白石在同处，依旧没有办法避免消耗。
这些白石虽然不会再消耗自身，试图同化周边的山石草木，但是会逐渐变成白膏，然后白膏又变成白水。
虎猛发现的白水潭，显然是白石的最后阶段，正在逐渐变成白膏和白水。
等到白石彻底消失，白膏和白水就会渗入地面，浇灌周围的草木，促进这些草木快速生长。
这是猁渔对白石落地成山的理解。
豹风见到落地成山的白石，半山腰长出大树，因此以为那块白石也会像融入山峰的白石那样，最后留下个山洞，在山洞深处形成白水潭其实也有可能。
那座白石山所在的位置，地势明显下沉。
哪怕附近植物茂盛，依旧会有尘土被风吹到白石山表面，幸运的等到白石因为消耗太大，遍布裂缝，即将变成更多的小白石。
这个阶段，白石显然没有余力再同化周围的山石泥土。
山脚的藤蔓类植物，可以肆无忌惮的沿着白石山攀爬。
堆积在白石表面尘土也长出小树。
如果白石山分裂的时间足够漫长，表面堆积的尘土越来越多，植物也越来越多。很久之后，那座白石山或许会变成一座真正的山，分裂的白石各自形成不同的山洞。
顾九黎尽量用兽人能够轻易理解词语，形容他对白石山、白石、白膏和白水潭的理解。
然后满脸期待的与周围的兽人依次对视，希望能听见，有人纠正他的错误。
猁渔怔愣片刻，拿出表面光滑的金属片，表情诚恳，“可以再说一遍吗？”
豹风茫然眨眼，虽然猜测没有被否定，但是算了，没有但是，那颗树不会因为白石山变成白水潭消失就行。
虎猛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然后又立刻转头，睁大眼睛与顾九黎对视，沉声道，“那个白水潭很大，非常大，肯定是你见过最大的白水潭。”
顾九黎哭笑不得的点头，“好，我想带小灰树和绿竹去看看。”
猁渔收起金属片，遗憾的摇头，“我也去。”
等到迁徙队伍找到适合暂时停留的临时营地，虎猛、狮白、顾九黎和猁渔带着小灰树和绿竹的花盆，在豹风和豹力的掩护下躲着虎啸，悄无声息的离开。
当初红树送给顾九黎和猁渔的红叶，全都在绿竹的花盆里彻底融化，最后变成流光溢彩的灰色。
那个时候，顾九黎已经知道，白水的作用大于白膏大于白石。
后续再发现绿竹花盆里白石和白膏减少，顾九黎和猁渔全都是直接补充足够的白水。
如今距离顾九黎和狮白发现绿竹，正好十二天。
绿竹的外形几乎没有变化，依旧是手腕粗，指节长，表面的裂纹却陆续消失五分之一。
找到白水潭，顾九黎立刻比较这里的白水与别处的白水，是否有区别。
他从小黄包里拿出密封的金属瓶和两个小金属碗。密封的金属瓶里是别处的白水，两个小金属碗分别装不同的白水。
颜色相同，全都是浅淡的白色。
温度相同，全都是比兽人的体温略高。
气味相同，全都是没有味道。
顾九黎遗憾叹气，指向小灰树的花盆，终究还是露出笑容，“浇水！今天能让它喝饱！”
他还以为这个白水潭这么大，白水的浓度也能更高。
如今小灰树的花盆，底层是流动液体，晃动时偶尔会闪过与红树相似的荧光，表面是凝固的灰膏小灰树对水的需求量越来越大，哪怕是守着水源，顾九黎和猁渔也没办法再看见从花盆底部流出的水。久而久之，原本柔软湿润的灰膏，表面就变成干硬的模样。
好在无论上层的灰膏如何变化，下层的灰水都不会改变，小灰树的树干和树根也没被影响。
这不是顾九黎第一次尝试用白水浇灌小灰树。
可是附近的白石虽然多，刚好能找到白水的地方却很少，绿竹每天消耗白水和白膏、白石又格外多。
平时给小灰树浇灌白水只能浅尝而止，从来没试着用白水让小灰树喝饱。
顾九黎将金属板捏成水舀的模样，盛满白水，缓慢的倒入小灰树的花盆，干硬的浅灰色膏体触碰到白水，立刻恢复柔软，悄无声息的从干瘪变得蓬松。
猁渔仔细观察花盆里的变化，提醒道，“上次就是停在看见所有膏体，全都恢复原本模样的时刻。”
顾九黎点头，又一次舀水。
连续五次，猁渔终于发现新的变化，立刻道，“膏体的颜色正在变浅！”
不仅顾九黎停住动作，狮白和虎猛也走过来。
虎猛眼中浮现犹豫，小声道，“现在有点像绿竹花盆里的颜色。”
狮白闻言，直接将绿竹的花盆搬过来，放在小灰树的花盆旁边，语气笃定，“还是不一样。”
顾九黎觉得腿麻，从蹲着变成坐着，单手支撑下颔，若有所思的道，“绿竹花盆里的灰色，来自灰膏和两片红叶。加入灰膏，绿竹花盆里的白水变成灰水。红叶在花盆里变灰，彻底溶化。绿竹花盆里的液体，不仅变得更灰，偶尔还会有流光溢彩的感觉。”
猁渔点头，端起绿竹的花盆，缓慢晃动。
恰好夕阳还没彻底落下，阳光轻而易举帮助灰水展示流光。
“每次往绿竹的花盆里添加白水，绿竹花盆里的液体都会变得更灰。”猁渔眼角眉梢浮现恍悟，“可是小灰树花盆里的液体和灰膏全都是颜色逐渐变浅。”
虎猛听得满头雾水，下意识的看向小灰树的花盆。
干硬的灰膏因为充足的白水，重新变得柔软蓬松，颜色确实像猁渔说的那样，变得更加浅淡？
顾九黎又一次往小灰树的花盆里倒白水。
这次只倒几滴，立刻收手。
白水还没来得及蔓延就被灰膏彻底吸收。
盯着小灰树花盆的兽人，全都看见，最后一次吸收白水的灰膏与其余地方的灰膏相比，颜色明显更浅淡。
猁渔的手指无意识的蜷缩，语速越来越快，“绿竹花盆里的液体，灰色越来越深，绿竹表面的裂纹随之越来越少，代表花盆内液体的颜色变深，对绿竹有好处。小灰树始终没有任何反应，现在往花盆里倒白水却会让灰膏的颜色变浅，是不是不应该再给小灰树浇白水？”
顾九黎摇头，放下水舀，从小黄包里拿出金属刀。
他先将金属刀拽成细长的模样，然后伸直手臂，看向虎猛，“烧一下，消毒。”
“啊？”虎猛下意识的伸长脖子，贴近金属刀，仔细观察金属刀
狮白抬手怼住虎猛的脑门，阻止对方继续靠近顾九黎，眼中浮现疑惑和警惕，“顾九黎说让你烧金属刀，不要靠这、么、近。”
完全被茫然填充的金色虎眼，立刻重新凝聚神采。
虎猛面无表情的看向狮白，“我在观察，应该从那个方向灼烧金属刀。”
话音未落，他的手指已经冒出金色的火焰，敷衍、潦草、快速的在金属刀表面掠过。
然后迫不及待的问顾九黎，“这样可以吗？”
无论做什么，不要再关注虎为什么观察金属刀。
对！
不是听不懂，头疼。
真的是在观察金属刀。
顾九黎忍住笑，若无其事的点头，“这样就可以。”
他调整握刀的姿势，顺着花盆的边缘，切割恢复柔软蓬松的灰膏，轻声道，“感觉像是在切草叶，可以轻而易举的划动。”
掀开被单独切割的灰膏，底层的液体，色彩忽然变得鲜明。
猁渔愣住，无意识的睁圆眼睛，失声道，“怎么像是透明的水？”
顾九黎也有相同的感觉，连忙用金属捏出个勺子，小心翼翼的舀出花盆底层的液体，仔细观察。
确实透明，但明显不是水。
“好漂亮！”顾九黎眼中浮现惊叹，缓慢的摇晃手臂，金属勺里的液体也随之移动。
平整圆润的液体瞬间变得波光粼粼。
不仅由内而外散发的银光变得更生动雀跃，夕阳的余晖照在这里，光斑也变得更绚烂华丽。
猁渔和虎猛无意识的点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从未见过的光景。
狮白凝视顾九黎的眼睛，嘴角扬起愉悦的弧度，“很漂亮。”
小灰树花盆底层的液体是透明色，不是深灰色，等于彻底推翻猁渔的猜测。
虽然灰膏和红叶令绿竹花盆内的液体，颜色越来越深，给绿竹带去很大的好处，但是灰膏变成液体，颜色反而会变浅。
这至少可以证明给小灰树的花盆浇灌白水，导致灰膏的颜色变浅，对小灰树不是坏事。
经过短暂的犹豫，顾九黎重新拿起水舀。
虎猛突然道，“小灰树的花盆下面是不是有排、排水孔？为什么下面的液体没有顺着排水孔流出去？”
顾九黎动作稍顿，举起花盆，“你摸排水孔。”
虎猛愣住，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很快就找到凹陷的地方，里面坚硬干燥。
他下意识做出猜测，“石头？”
顾九黎摇头，“我没特意堵住排水孔，猁渔发现花盆底部的灰膏变成液体，排水孔就已经变成这样。”
“我也没特意堵排水孔。”猁渔立刻道，“我觉得堵住排水孔的地方，手感有点像白石。”
狮白歪着头从下面观察花盆底部，“灰色，灰石？”
他眯起眼睛，自言自语似的道，“白石变成白膏，白膏变成白水。红叶变成灰叶、灰叶变成灰膏、灰膏变成透明浮光液体、透明浮光液体变成灰石？”
顾九黎顺着这番话思考，轻声道，“不，好像不太对劲。”
虎猛随手捡起块白石，不动声色的向远处移动。
虽然依旧没能想明白，小灰树花盆里的液体是因为什么变化，但是不停的给小灰树浇灌白水，灰膏的变化非常明显。
颜色越来越浅淡，最后停留在浅灰。
顾九黎见白水浮在灰膏表面，没有如之前那般立刻被吸收，笑着问道，“终于喝饱了吗？”
小灰树没有任何反应。
顾九黎见状也不失望，放下水舀，走向正在给小灰树挖新花盆的狮白。
因为迫切的需要白石兽被同化的皮骨和白石，遮掩气息，绿竹早就拥有能将原本的花盆直接放进去的新花盆。
两个花盆之间的空隙很大，可以放下足够的白石和白石兽被同化的皮毛和骨头。
虽然小灰树现在的模样，暂时不需要遮掩气息，但是狮白看这里有足够的白石，不远的地方又有适合挖大花盆的石头，立刻去挑选合适的石头，为小灰树量身打造第二个花盆。
同时也是防止不知道究竟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堵住的排水孔，忽然恢复通畅，导致透明浮光液体流走。
顾九黎趴在狮白背上，小声抱怨，“手臂酸，小灰树上辈子一定是生活在沙漠里。”
不然怎么会像是永远喝不饱！
“白石沙漠吗？”狮白认真的反问。
顾九黎愣住，然后被这个冷笑话，逗得乐不可支，笑到颤抖，搂住狮白的脖颈才没滑到地上。
虽然小灰树、绿竹和白石，全都不能说话，但是只凭目前为止，仅有小灰树和绿竹能在白水中保持原状，没有枯萎。可以合理推测，小灰树、绿竹和白石或许是来自相同的地方。
按照这里白石变成白水的速度算。
如果小灰树原本生存的地方，只有白石和同类。
从某种角度看，小灰树确实生活在白石沙漠。
狮白眼中浮现无奈，放下只差最后几下就能挖完的花盆，反手抱住顾九黎，防止对方掉下去，低声道，“真的这么好笑地震。”
他立刻变成巨兽形态，熟练的将森林猫藏在腹下。
收集白水的金虎放弃木桶，双爪分别按住小灰树和绿竹的花盆。
猞猁昂首怒吼，提醒临时营地的兽人。
与此同时，临时营地也传来各种吼声。
森林猫很快就缓过神，爬到白狮的鬃毛下方，侧耳贴向地面。
随着遇见地震的次数越来越多，他也逐渐变得比从前敏锐。
虽然依旧没有狮白反应快，但起码已经能听出地震的方向和强烈程度。
这也算是他独有的特长。
迄今为止，整个迁徙队伍，包括六瓣花部落和新月部落的兽人，只有他能根据听见的声音，判断地震的强烈程度。
“南边，震感不强，立刻就能结束。”
话音未落，地面已经停止摇晃。
森林猫苦笑，感慨道，“没想到我竟然也能不依靠指南针，找到南边。”
白狮轻蹭森林猫的头，轻声道，“最近地震又变得频繁，好在迁徙队伍与神山的距离已经足够远，没有受到影响。”
森林猫闻言，思绪立刻从‘神山’转移到‘迁徙队伍’，毛绒绒的耳朵重新竖立，“还是不能放松警惕，至少要先离开这个板块。”
远处的虎吼忽然变得愤怒。
白狮和森林猫对视，眼底同时浮现心虚。
地震结束，虎啸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有兽人背着他跑出临时营地。
迁徙的第一百零五天，迁徙队伍再次遇见白石部落的兽人。
五只遍体鳞伤的长毛猩猩被长尾马和卷毛羊追赶，慌不择路的跑到六瓣花部落的兽人面前，求六瓣花部落的兽人救命。
神山部落的兽人听见后面的动静，眼底浮现好奇，不停的回头张望。
没过多久，弯角牛就满脸歉意的跑过来，告诉虎啸，六瓣花部落已经解决完麻烦，迁徙队伍可以继续前进。
眼皮有疤的花豹，单爪按着腹部有疤的花豹站起来，热情的挥舞另一只豹爪，“牛角锋！有时间过来聊几句吗？”
弯角牛愣住，发出悠长的吼声，然后跑向两只花豹，“什么事？”
神山部落的兽人见状，不动声色的竖起耳朵，很快就如愿听见想要知道的内容。
白石部落在上上次的地震夜，彻底陷入混乱，现在是马兽人和羊兽人做主。
长毛猩猩不仅失去主人的地位，还成为白石部落仅有的奴隶。
森林猫虽然没有故意凑热闹，但是位置好，热闹自动往他的耳朵里钻。
上上次的地震夜？
十天前。
怪不得即使神山部落的迁徙队伍，还没彻底离开白石部落的领地，白石部落也不再派兽人，继续观察神山部落的迁徙队伍。
原来是自顾不暇，分不出精力再管神山部落的迁徙队伍沿途做什么。
迁徙的第一百零六天，探路的豹风和豹力最先发现，白石部落从不考虑向北迁徙的原因。
虎啸立刻召集祭司和狩猎队、采集队、种植队的小队长开会，同时还让兽人专门去叫兔队的兔兔和六瓣花部落的牛角壮、牛眼圆。
狮白和顾九黎刚离开迁徙队伍就听见狮壮急切的呼唤，连忙跑回来，直奔人最多的地方。
虎啸看见明显心虚的顾九黎和面不改色的狮白，立刻问，“还差谁？”
狮蓝轻声道，“猁渔、虎猛、猫笑、兔白、牛角壮、牛眼圆”
顾九黎紧绷的脸色逐渐舒缓，虎啸急切的表情却逐渐麻木。
周围的兽人见状，眼角眉梢皆浮现笑意。
蔓延已久的紧张，悄无声息的消散。
虎啸缓慢摇头，神色却不再紧绷，高声道，“不用再等，先让豹风和豹力说，北边究竟是怎么回事。”
众人闻言，不约而同的看向沉默发呆的花豹。
豹风先缓过神，闷声道，“北边是断崖，既没有路，又不能跳过去。”
豹力叹气，“除非兽人能长出翅膀飞过去，否则只能改变迁徙的方向。”
第083章 三合一
“即使前面是断崖也不一定非得改变迁徙的方向。”猁渔打破沉默, 问道，“能不能绕路？”
虎王眼角眉梢浮现恍悟，迫不及待的道, “对啊, 还可以绕路！一路走到这里，迁徙队伍没少绕路。”
况且事实证明，每次绕路都是正确的决定。
豹风和豹力苦笑，异口同声的道，“视野范围内, 这里是距离对面最近的地方。”
顾九黎看向兔兔，小声问道，“除了豹风和豹力现在说的那个断崖，你见过其他断崖吗？”
兔兔满脸茫然, 下意识的反问, “什么是断崖？”
顾九黎面露迟疑，试着解释, “又深又宽的坑？如果不小心掉下去, 爬不上来的那种。”
兔兔摇头, “没见过。”
话音未落，牛角壮和牛眼圆匆匆赶来。同样被问这个问题，两人各自犹豫许久, 终究还是给出和兔兔相同的答案。
断崖是什么？
没见过。
虎啸叹气, 虽然早就想到新月部落和六瓣花部落, 不知道让白石部落不考虑向北迁徙的阻碍。大概率也不会有办法解决，白石部落直接选择放弃的困难。但他还是有侥幸的心思, 依旧将兔兔和牛角壮、牛眼圆叫来。
如今侥幸彻底被戳破，失望的情绪远比想象更浓重。
从前每次绕路, 神山部落的兽人全都知道，最多用几天，绕路就能结束。
这次却不同。
不仅没办法判断，什么时候能完成绕路。
最后究竟能不能通过绕路，继续向北迁徙，同样是未知的事。
这与直接改变迁徙的方向，似乎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虎啸再次叹气，做出决定，“先继续前行，寻找适合暂时停留的地方。”
停顿片刻，他又道，“除非能想到跃过断崖的办法，否则最多只能在这里停留两天。”
无论是绕路，还是改变迁徙的方向，迁徙队伍的压力都会变得更重。
如今已经是迁徙的第一百零六天。
五十天内，依旧找不到适合建立部落的地方，神山部落就不得不暂时停止迁徙，先寻找适合度过旱季的地方。
迁徙队伍再次出发，始终没能找到适合暂时停留的地方。不知从何时开始，周围的草木越来越茂盛，走在最前方的狩猎队不得不放慢速度，先为后面的兽人寻找能够轻松通过的小路。
如果没有这样的路，只能沿路折断树枝，踩平草叶。
即使如此，位于神山部落迁徙队伍最中央的六辆金属车依旧被卡住，没办法再继续前进。
虎啸叫来豹风和豹力，眼底满是困惑，语气难得迟疑，“附近的草木是不是你们探路的时候就是这样。”
应该不会是突然变得茂密繁盛吧？
豹风和豹力闻言，脸上的困惑丝毫没比虎啸少，茫然点头。
“是啊，我刚才为尽快穿过这里，全都是顺着树枝之间小得可怜的缝隙，直接钻过去，身上有很多划痕，虽然不疼，但是很痒。”豹力小声抱怨。
豹风点头，眼底浮现庆幸，“还好我和豹力既不秃，又不容易掉毛，否则以那样粗暴的方式经过这里，必定会留下数不清的毛发。”
远处的狮白见状，不动声色的移动脚步，寻找视野最好的地方，然后将满脸茫然的顾九黎拉到他前面，低声道，“看热闹。”
“什么？”顾九黎睁大眼睛，顺着脸侧的力道转头，刚好看见虎啸突然发怒，变成兽形，追着豹风和豹力咬的凶残画面。
灰发之间冒出毛绒绒的猫耳，抖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橙虎怒吼，“这么重要的事，刚才为什么不说？啊！”
豹风和豹力慌忙逃窜，竭尽全力的遏制本能，没有变成兽形。
人形不抗揍，首领说不定还能爪下留情。
“见到断崖，我就满脑子全都是断崖。”豹风气喘吁吁的解释，“断崖对迁徙队伍很重要！”
橙虎不为所动，无情挥爪，“阻碍整个迁徙队伍继续前行的事不重要？”
“重要！”豹力停在原地，双手抱头，“我知道错啦！首领！我保证！没有下次！”
橙虎冷笑，“这是我在雨季之后，第五次听见你说没有下次。”
豹力无声瑟缩，笃定首领不会对保持人形的他动爪，不动声色的用眼角余光寻找豹风和橙虎。
可是橙虎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因为他老实认错不再逃跑，轻易放过他，去追豹风，始终绕着他缓慢行走。
豹力因此越来越紧张，然后变得无所谓。
他发自内心的觉得橙虎只是依旧停在他身边而已，实际上，应该是正在思考，怎么惩罚那只依旧死不悔改的花豹。
站在金属车上的虎猛见状，缓慢摇头，眼睛却变得更加明亮。
躲在树上的豹风满脸迟疑，眼角余光看见的虎猛的反应，短暂的犹豫立刻消散，继续往树枝茂密的地方躲。
顾九黎无意识的摆弄狮白的手指，小声道，“首领发火，真的这么吓人吗？”
豹月瞪大眼睛，不假思索的道，“当然吓人！连虎猛都害怕，你凭什么不”
他看清顾九黎的脸，激动的表情瞬间平静，“对不起。”
顾九黎当然有资格不害怕！
狮白轻咳，退后半步，防止近在咫尺的小猫发现他的紧张，中肯的回答小猫的疑惑，“首领发火，确实有点吓人。”
最近带小猫离开迁徙队伍和临时营地的次数太多，难免被首领撞见。
只能说，还好他年轻，毛多，经常狩猎。
即使哪个位置的毛忽然变得参差不齐，也可以推到野兽身上。
顾九黎立刻察觉到狮白的声音有些干涩，关切的看向对方。
随即听见周围难以置信、幸灾乐祸的感叹，连忙转过头。
橙虎确实如豹力所想的那样，没有对不抗揍的人形动爪。
橙虎选择动嘴，舔舐豹力浓密的头发。
看豹力疯狂挣扎，凄惨嚎叫的模样就知道，橙虎给豹力舔头发的力度与白狮平时为顾九黎舔头发的力度截然不同。
周围兽人见状，表情和语气逐渐兴奋。
“嘿！这次真要变成秃豹。”
“这么看，首领还是对虎猛嘴下留情，如果让我选择，秃屁股和秃头顶，我绝对不会选择秃头顶。”
“为什么非要选？我选择不秃！”
金属车里的老兽人和幼崽陆续下车，金自然能力兽人同心协力拆分金属车的过程。橙虎始终按着豹力，强行舔毛。
豹风虽然躲的好，但是终究要返回迁徙队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兽人轻而易举的抓住他，扭送到橙虎面前，最后也没能逃脱被舔毛的命运。
迁徙队伍继续前行，意外的发现，草木枝繁叶茂没有让这里的野兽变多。
稀有野兽和普通野兽像是突然消失。
小型野兽和中型野兽的数量，既没有增加也没有减少，大概与白石部落领地内小型野兽和中型野兽的数量持平。
猁渔脚步暂缓，低声道，“今天的猎物不够吃，只能让狩猎队去更远的地方狩猎或消耗储存的食物。”
顾九黎从小黄包里找出相应的金属片，很快就找到他想知道的信息，“储存的食物，还可以吃八天。”
虽然离开新月部落的领地，到达白石部落的领地，沿途遇见的野兽越来越多，但是迁徙队伍追求速度，不能带太重的东西。
储存的食物不仅没有增加，反而从能吃十一天变成能吃八天。
狮白闻言，若有所思的道，“附近的野兽其实不算稀少，只是比较奇怪，像是主动躲着迁徙队伍。”
顾九黎恍然大悟，“这里食草野兽比较多？”
即使兽人的巨兽形态与小型野兽和中型野兽有很大的差距，可是兽人的数量多。
如今算上兔队和六瓣花部落，迁徙队伍的人数已经超过一千五百。
无论走到哪里，全都能算得上声势浩大。
食草野兽不以兽人为食，只会觉得兽人吵闹。
这里的植物又足够多，哪怕主动躲避兽人经过的地方，也不耽误食草野兽继续寻找食物。
虎猛听见这番话，不假思索的道，“等找到适合迁徙队伍暂时停留的地方，我立刻带狩猎小队去找野兽，先不用消耗储存的食物。”
狮白点头，“我也去。”
停顿片刻，他又道，“有电网，临时营地只留十个狩猎小队就够用，首领应该会让更多的狩猎小队去寻找猎物。”
如果最后只能绕路或改变迁徙的方向，迁徙队伍必须先补充足够的食物，至少能支撑迁徙队伍穿过西边的贫瘠地带。
没有人能想到，直到太阳彻底落下，迁徙队伍依旧没能找到适合暂时停留的地方。
经过短暂的犹豫，虎啸决定趁着夜色，继续向断崖所在的位置行走。
如果在这里暂时停留，不仅没办法搭发电机和电网，迁徙队伍也不得不暂时分开。
虽然附近的野兽，大多会主动躲避兽人，但不是没有，主动攻击兽人的野兽。
豹风和豹力说，断崖附近有片空地，可以摆放发电机和电网。
继续向前走，迟早能看见适合迁徙队伍暂时停留的地方。
听见虎啸的吼声，顾九黎下意识的抬头看天。
月明星稀。
豹风和豹力是在太阳刚升起的时候出发探路，然后在太阳升到天空正中央的时候返回迁徙队伍。
没过多久，迁徙队伍就再次出发，虽然速度越来越慢，但是只在拆分金属车的时候停留片刻。
狮白语气笃定，“太阳升起之前，必定能看见断崖。”
顾九黎点头，酸软的猫爪再次充满力量，坚定的拒绝狮白主动提出驮他的建议，跑去队伍前方。
他要第一个看见断崖！
夜色悄无声息的变得浅淡，狸猫忽然大声道，“前面的植物变得稀疏！” 两只花豹异口同声的道，“那里是空地。”
橙虎立刻停在原地，昂首怒吼，告诉精疲力尽的兽人，这个好消息。
森林猫缓慢抬头，喃喃道，“胡萝卜！”
“什么？”白狮眼底浮现困惑，下意识的环顾四周。
有点耳熟，难道是小猫说过的植物？
森林猫彻底恢复清醒，假装忘记变成驴追着胡萝卜跑的梦，满脸无辜的与白狮对视。
没过多久，迁徙队伍前方的兽人，全都看见远处的植物变得稀疏，脚步无声加快。
眼皮有疤的花豹低声道，“在空地就能看见断崖。”
“这么近”森林猫的话还没说完，视野就发生变化。
前方越来越近的空地变成依旧茂密，飞快移动的草木，眼角余光是白狮飘荡的鬃毛。
他无意识的晃动的悬空的猫爪，没头没尾的道，“那只是句玩笑。”
白狮却能听懂，冰蓝的眼睛立刻变得更生动，如同在冰湖投入巨大的雪块，掀起美丽的浪花。
到达空地，白狮放下森林猫，“我闭上眼睛，你找断崖。”
森林猫抖顺被风吹乱的毛发，亲昵的蹭白狮的鬃毛，“我们一起找胡萝卜，并列第一也是第一！”
即使满脸浓密纤长的白毛，也无法遮挡白狮的疑惑，“又是胡萝卜？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森林猫愣住，下意识的抬爪捂嘴。然后笑得发抖，肆无忌惮的倒在白狮身上。
“我、我给你讲个驴拉磨的故事。”
白狮悄无声息的睁开眼睛凝视森林猫，及时抬爪，防止对方滑落到地上，毛绒绒的耳朵悄无声息的抖动，提醒道，“有兽人追过来，快找断崖。”
森林猫立刻收敛笑意，借着狮爪的力道坐起来，猝不及防的看见远处如同台阶似的地方，视线因此停留。
附近全都是平地，怎么会突然有台阶？
森林猫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收敛指尖的猫爪，胡乱拍打在白狮的身上。
“断崖！狮白！那就是断崖！”
他竟然真的是豹风和豹力之外，第一个看见断崖的兽人。
在空地遥望断崖，断崖如同台阶，只要抬脚就能迈过去。
走到近处再仔细观察断崖，顾九黎终于能理解豹风和豹力的绝望和不甘。
断崖与对面的距离其实不算远，只是刚好超过神山部落的兽人，跳跃的极限而已。
白狮数次退至远处，然后快速跑到断崖边缘，每次都表情严肃的摇头。
只有最后一次，他缓慢点头，告诉顾九黎，“前爪可以搭在对面的崖边，能不能爬上去需要看运气。”
好在顾九黎原本就没指望白狮能跳过去，否则非得被这番话气死。
虎猛没发现顾九黎的愤怒，下意识的问，“为什么要看运气？”
狮白比他轻盈，如果狮白都需要看运气，他想跳过去只会更难。
狮蓝眯起眼睛，轻声道，“对面崖边颜色比较暗，可能会比这边滑。”
虎王闻言，原地趴下，左前爪接连在崖边的位置划过，留下深刻的印记，得出结论，“这里也很滑。”
他又道，“如果对面和这边同样滑，狮白很难挂住，他的力气没有虎猛大，爪尖难以深嵌。”
“我来试试？”豹速蠢蠢欲动，“我比狮白和虎猛轻盈，擅长攀爬，即使顺着对面崖边滑落，也能落在下面的树上，顺着山壁爬上去应该不难。”
周围的兽人闻言，陆续低头，打量断崖之间生长的植物。
这些植物虽然没有崖上的植物枝繁叶茂，但是只承担一只猎豹的重量，应该不会折断。
猁渔面无表情的道，“你跳过去有什么用？”
豹速愣住，看向狮白。
怎么会没用？
不然狮白为什么想跳过去？
狮白若无其事的转身，躲避豹速的目光，低声对依旧生气的顾九黎道，“我真的没想跳，只是推测部落的兽人有没有跳过去的可能。”
顾九黎点头，假装相信对方的鬼话，顺势问道，“跳过去有什么用？”
“”蓝色发间冒出毛绒绒的兽耳，无精打采的垂落，看上去格外可怜。
猁渔继续质问豹速，“你能跳过去，不代表部落的其他兽人能重复你跳过去的方式。如果你只能跳过去，没办法再跳回来，你要怎么办？”
豹速脸色苍白，额角缓慢落下汗水。
狮白缓慢眨眼，尝试拉住顾九黎的手臂。
顾九黎毫不犹豫的拍开狮白的手，“骗子！”
他走到猁渔身边，表情古怪，既不甘心又庆幸，低声道，“断崖之间的距离不算远，如果豹速能跳过去，可以尝试搭个桥。”
“什么？”猁渔愣住。
顾九黎发现亦步亦趋跟着他的狮白，凶狠的瞪过去。
见对方依旧满脸心虚，没有因为听见跳过去确实有用变得理直气壮，他眼中明亮的怒火才略微消散，沉声道，“去给我找两根纤细的藤蔓。”
狮白立刻应声。
虎啸急的挠头，忍不住追问，“什么是桥，可以让老兽人和幼崽也跳到对面的断崖吗？”
顾九黎先点头又摇头，解释道，“可以让老兽人和幼崽，安全的到达对面的断崖，不用跳，走过去就行。”
他从小黄包中拿出所有金属板，挑选两个，竖立放在相隔不远的地方，低声道，“这是断崖。”
然后又拿起个金属板，捏成窄长的薄片。
等狮白找来纤细的藤蔓，顾九黎将金属薄片和纤细的藤蔓组成桥，两端分别固定在竖立的金属板表面。
豹美瞪大眼睛，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怕不小心吹倒竖立的金属板，小心翼翼的指着连接两个金属板的东西，问道，“这是桥？”
顾九黎点头，习惯性的先说出他的顾虑，“现有的材料，只有金属适合做成桥，可是没办法将金属固定在断崖表面。”
“什么意思？”虎猛满脸茫然的问。
顾九黎随手捡起小石粒，放在连接两个金属板的简易桥上，然后逐渐增加小石粒的数量，直到藤蔓无法再支撑这样的重量被扯断。
他解释道，“如果在断崖搭金属桥，只能依靠金属本身的硬度，支撑兽人的重量，必须严格控制每次经过金属桥的兽人数量，累计经过多少个兽人，金属桥就要暂时停用，让金自然能力兽人修复金属桥的磨损。”
许久没能得到回应，他又道，“迁徙队伍想要用桥走到对面，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远不止两天，现在我没办法预估，究竟需要多长的时间。况且不能排除搭桥失败，只是平白浪费时间的可能。”
虎啸颤抖着手，拿起被小石粒压垮的简易桥，全部攥进手心，闭上眼睛，缓解激动的心情，哑声问道，“确定神山部落的兽人是否能通过桥走到对面，需要多久？”
顾九黎闻言，下意识的看向对面的断崖，“五天？”
即使神山部落现有的金属足够搭桥，金自然能力兽人也需要休息。
虎啸立刻点头，“可以！无论结果如何，可以在这里停留五天。”
豹美转头，凝视不知名的野兽发出嚎叫的位置，“趁这个时间，可以多积攒些食物。”
狮蓝状似不经意的道，“如果确定改变迁徙的方向，迁徙队伍本就应该找个地方，原地休息几日，缓解疲惫。”
没有兽人不同意在这里停留五天，等待顾九黎尝试搭建金属桥。
‘向北迁徙’如同钓在整个迁徙队伍前方的‘胡萝卜’。
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神山部落的兽人无论如何都舍不得放弃，这根惦记已久的‘胡萝卜’。
顾九黎守着两块竖立的金属板，寻找最容易搭建且稳定性最好的桥形，看着狮白帮豹速为跳到对面做准备。
为避免豹速跳到对面，不能再跳回来，猁渔特意去找兔白，先用灰色藤蔓绑住豹速的腰。
如果豹速顺着崖边跌落，上面的兽人也能及时拽住对方。
豹速退至远处，爆发最快的速度冲刺，踩着特意垫着兽皮防滑的位置起跳，四肢舒展，如同飞翔似的跃过断崖之间的缝隙。
周围的兽人，无论正在做什么，全都将目光放在豹速的身上，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猎豹快速降落，豹爪——擦过对面崖边。
顾九黎闭上眼睛，立刻感受到身后熟悉的气息和温度。
“没事，豹速能抓住下面的树冠。”
远处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晰。
树冠在剧烈的摇晃！
顾九黎缓慢吐出憋在喉咙深处的浊气，重新睁开眼睛。
猎豹落在对面断崖下方的树冠上，腰间的灰色藤蔓依旧松垮，没有磨损的痕迹。
他转身向站在这边断崖上的兽人挥爪，“我没事！”
然后调整姿势，顺着陡峭的山壁，缓慢向上攀爬。
猎豹才爬上去五分之一的距离，狮白就露出笑容，语气笃定，“他能爬上去。”
顾九黎无声点头，抓住狮白的手腕，激烈的心跳逐渐缓和。
猎豹逐渐适应对面山壁的爪感，动作不再拘束，从容向上攀爬，速度越来越快，豹爪很快就搭上对面山壁的边缘。
第一次似乎没落在很好的位置，猎豹犹豫片刻，没有顺势借力，收回爪子，缓慢的向左边移动，重新伸爪，然后一鼓作气的爬上去，发出愉悦的吼声。
这边断崖上的兽人见状，纷纷变成兽形，昂首怒吼，兴奋程度丝毫没比豹速差。
顾九黎也露出笑容，直到看见猎豹转身跑向粗壮的树，然后变成人形将腰间的灰色藤蔓系在那颗树上，他的笑容才消失。
狮白见状，立刻道，“只是虎猛想试试，你放心，我不会做这么危险的事。”
顾九黎冷着脸轻哼，转身背对断崖，继续搭建不同的桥形，测试稳定程度。只是抓着狮白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兔白见豹速系紧灰色藤蔓的另一端，同样走向粗壮的树，缓慢调整灰色藤蔓的长度，然后将她手里的这一端也系在树上。
虎猛迫不及待的举起手，抓住绷紧的灰色藤蔓，悬空双脚，仔细感受灰色藤蔓的韧性，“可以！”
兔白在虎猛的腰间系上新的灰色藤蔓，提醒道，“如果有空中野兽，你就立刻变成巨兽形态，虽然藤蔓肯定会被崩断，但是你能因此借力调整方向，扑向下面的树冠。
至于下面的树冠是否能承受虎猛巨兽形态的冲击只能看运气。
虎猛点头，双手交替上前，快速向对面断崖移动。
兔白担心的极端情况没有发生，附近草木茂盛，完美符合空中野兽最讨厌的特点，迁徙队伍又是刚在这里停留，不至于这么快就能吸引远处的野兽。
虎猛很快就到达豹速的身边，变成兽形，昂首怒吼。
顾九黎听见声音，动作稍顿，转头看向狮白，没想到立刻与狮白对视，如同猝不及防的闯入冰蓝的湖水。
他轻声问道，“你想过去吗？”
狮白立刻摇头，“不想。”
顾九黎眼中浮现狐疑，“真的？”
他能看出来，最开始的时候，白狮数次助跑，真的是想要尝试跳到对面断崖。
狮白轻笑，不答反问，“你现在又不会过去，我过去做什么？”
况且现在已经有兽人能去对面探路。
顾九黎垂下眼皮，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重新注视两个竖立的金属板和各种形状的金属配件。
行他信了。
狮白试探着握住顾九黎的手，这次终于没再被拍开。
他胆子变大，飞快的低头，胡乱亲在顾九黎的侧脸，然后在对方生气之前及时做出解释，“我很高兴。”
猁渔经过这里，刚好看见这一幕，随即停下脚步，等着看顾九黎挠花狮白的脸，没想到最后只看见顾九黎抬起没有指甲的手，随意的推开狮白。
啊？
虎啸被挡住路，随口问道，“你怎么愣在这里？”
“啊！”猁渔转身，下意识的挡住顾九黎和狮白，胡乱敷衍虎啸，“我在看虎猛，他好像打算去更远的地方探路。”
虎啸抬起头，眼角眉梢的骄傲令人难以忽略。
他脚步轻快的绕过猁渔，笑道，“那边不能只有虎猛和豹速，我得让他老实点，至少看着其他兽人安全的到达那边再去更远的地方。”
猁渔点头，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无声翻个白眼，跟在虎啸身边离开。
虽然已经有两种抵达对面断崖的办法，但是后续再前往对面断崖的兽人，全都选择与虎猛相同的方式，依靠兔白的灰色藤蔓。
亲眼见到豹速的失败，没有兽人还有自信，可以直接跳到对面断崖。
与其狼狈跌落，糟蹋两个断崖之间为数不多的树冠，不如老实重复虎猛到达对面的方式，不仅能避免丢脸，还更安全。
谁知道两个断崖之间的树冠，能够承受多少次兽人跌落的冲击。
豹美、虎甜、狮茂总共有二十个兽人到达对面断崖，五个兽人一个小队，前往不同的方向。
留在原地的兽人搭建临时营地，清点各队的人数。
虎啸本想用孕果吸引野兽，却被狮白阻止。
狮白提醒道，“如果这里狩猎的痕迹太重，陆续被吸引来的野兽会越来越多，可能会在兽人过桥的时候捣乱。”
虎啸觉得狮白的担心很有道理，直接将孕果交给狮白，又强行挤出五个发电机和十个电网，让狮白带着六个狩猎小队去距离临时营地足够远的地方狩猎，采集队负责轮班将猎物带回临时营地。
迁徙的第一百零八天，顾九黎补足睡眠，思绪不再凝涩，终于想到最容易搭建且稳定性最好的桥形。
既然没办法将金属桥固定在断崖表面，那就是金属桥的形状越简单越稳固，金属桥与两边断崖的接触的面积越大越容易搭建。
恰好猁渔已经清点完部落可用的金属。
顾九黎立刻召集金自然能力兽人，开始搭桥。
第一步，组成巨大的金属块。
现在直接能用的金属有六辆金属车、公共山洞储存的金属、兔队储存的金属和六瓣花部落储存的金属。
如果不够，还可以借兽人用来装东西的金属球，拆发电机和电网。
没过多久，金自然能力兽人的自然能力就彻底消耗殆尽，只能停工。
顾九黎变成兽形，原地打滚，猜测狮白正在做什么。
狮白为狩猎到更多的猎物，跑到很远的地方，虽然他依旧能嗅到狮白的气味，但是熟悉的气息已经变得非常浅淡。
森林猫忽然睁大眼睛，抬起头。
“喵呜！”
小心地震！
只有耳朵刚好贴着地面，他才能比狩猎队的兽人更快的发现地震。
周围的兽人听见森林猫的提醒，接连发出吼声。
对面断崖最先给出回应，豹美大声道，“放心，这边的二十个兽人全都在一起！”
遥远的地方也响起狮吼，这是狮白的声音。
森林猫安静的等待地震结束，抖顺毛发，从小黄包里扒拉出金属板，记下地震发生的日期、大概时间和强度。
最近虽然频繁的发生地震，但是地面震动的幅度全都不算大。
狸猫走到森林猫身边，有些犹豫的道，“祭司，我有件不能确定的事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告诉你。”
“什么事？”森林猫立刻抬起头，笑着道，“任何时候有类似的事，你都可以直接告诉我。”
狸猫点头，抬爪指向两个断崖的侧面，声音变得更低，“我刚才好像又看见神山，神山在剧烈的摇晃，沉入海底。”
森林猫愣住，下意识的顺着狸猫的爪子转头，只看见不同的黑影和黑点。
别说神山，他连海面都没看见。
“有没有用望远镜看过？”森林猫眼中浮现庆幸，从小黄包里扒拉出望远镜，推向狸猫。
还好现在刚开始搭金属桥，他的望远镜还没拆。
整个神山部落，数他的望远镜看得最远最清晰。
“没有。”狸猫按住望远镜，老实摇头，“我是在地震发生的瞬间忽然被摇晃的神山吸引目光，然后才发现那是神山，立刻过来找你。”
森林猫点头，心中已经相信狸猫的话，温声道，“现在用望远镜看。”
狮虎豹猫全都是这样，动态视力比静态视力更敏锐。
森林猫跟着狸猫走到断崖边缘，等待狸猫再次辨认神山。
期间他试着凝望狸猫用望远镜观察的方向，依旧只能看见不同形状的黑影。
森林猫闭上眼睛，缓解酸涩的感觉，然后表情严肃的扒拉出小黄包里的所有金属片，寻找记载迁徙队伍沿途路线的那枚。
狸猫放下望远镜，有些难过的垂下头，低声道，“祭司，那确实是神山。”
森林猫抬爪，轻按在狸猫的爪上，故意道，“幸好部落迁徙的时候没落下任何一个兽人，不然我现在肯定会后悔。”
狸猫点头，表情逐渐舒缓，亲昵的蹭向森林猫的脖颈，“感谢祭司的坚持，你不仅是最聪明的兽人，还是最善良的兽人。”
森林猫感受到陌生猫的气息靠近，身体陡然僵硬，下意识的退后半步。
面对狸猫困惑的目光，他连忙伸爪扒拉望远镜，语无伦次的道，“我也要看神山！你再去叫几个狸猫来，我想知道神山具体的变化。”
狸猫点头，提醒道，“你退回来些，不要掉下去。”
话音未落，森林猫已经有吹在后颈的风变凉的感觉。
看着森林猫回到安全的地方，狸猫才彻底放心，走向临时营地。
森林猫面无表情的捧起望远镜，还没调整好姿势，望远镜里就出现与众不同的东西，令他尚未彻底恢复原样的毛发再次炸开。
“喵呜？”
什么玩意？
数不清的白石，像是被困在圆柱形的容器内快速旋转。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大风！掉白石的大风！快点远离断崖边缘！
森林猫发出示警的声音，立刻将他的望远镜、金属片，全都塞回小黄包，转身追赶还没跑远的狸猫。
第084章 三合一
上次遇见白石大风, 迁徙队伍提前躲远，兽人只是在远处凝视青色的云团和从云团降落的黑点。
这次虽然森林猫及时发现白石大风，提前示警, 但是白石大风的行动方向, 直奔迁徙队伍的临时营地。
神山部落的兽人非但不害怕，反而很兴奋。
虎啸犹豫片刻，终究没有强行逼迫兽人躲避白石大风。
按照青色云团能称得上缓慢的移动速度，即使白石真的砸向临时营地，神山部落的兽人也来得及逃跑, 不至于被砸中。
森林猫见到熟悉的面容，蓬松的毛发逐渐恢复正常，又一次从小黄包里拿出望远镜，看向被他远远甩在身后的青色云团。
依旧是那样。
数不清的白石快速旋转, 无论如何交换位置, 整体始终呈现类似直立圆柱的形状龙卷风？
森林猫顺着龙卷风所在的位置向下移动视线，断崖边缘的草叶只是轻微抖动, 相比高空龙卷风能令可以落地成山的白石快速旋转的威力, 四舍五入, 断崖边缘的草叶等于完全没有被影响。
周围的兽人看见森林猫的动作，眼角眉梢浮现恍悟，到处找望远镜。
没有望远镜的兽人急得跺脚, 大声道, “谁的双筒望远镜能借我一半？我用烤肉换！”
先看清楚青色云团具体模样的兽人, 当即愣在原地，许久没能缓过神, 然后迫不及待的与附近的兽人分享望远镜里的画面。
“青色云团！没有半点青色！”
“天啊！这是多少白石？狸猫？狸猫！有没有狸猫能数清！”
“不行，这么看携带白石的大风靠近, 我好害怕，感觉像是随时会被卷到白石中央，不得不与白石共同转圈。”
“停！不要再说害怕，谁害怕谁就躲远点！你再这样说，我也会害怕！”
猞猁眼底满是困惑，低声道，“为什么远看是青云，近看却没有青色？”
“我也不知道。”森林猫的尾巴缓慢摇晃，谨慎的给出答案，“不过我猜测，青色实际是天空的颜色。”
竖着耳朵的橙虎立刻道，“天空是蓝色。”
森林猫放下望远镜，从小黄包里找出小块曾经在海边捡到的彩色石头。
这块石头整体呈现深邃的蓝色，看上去比狮白的眼睛，颜色更深。
刚好棕狮也在附近，森林猫很快就找到足够大的白石，然后将蓝色的小石头放在紧挨着白石的位置。
莹润剔透，边缘近乎透明的白石，紧挨着蓝色小石头的地方，悄无声息的出现比小石头颜色略浅的蓝色。
看到与想象中差不多的效果，森林猫的耳朵愉悦抖动，语气轻快，“大概就是这样。”
橙虎、猞猁和棕狮满脸稀奇，小心翼翼的拨弄蓝色小石头。
如果蓝色小石头缓慢远离白石，白石表面的浅蓝会逐渐变浅，直至消失。
如果蓝色小石头快速远离白石，白石表面的浅蓝会立刻消失。
森林猫举起望远镜看向白石龙卷风，发现白石龙卷风暂时不会到达临时营地上方，放下望远镜，看见越来越多的兽人去拨弄蓝色小石头。
他笑着问道，“有没有其他颜色的石头？”
“有！”猁渔点头，从背包里拿出块橙石，按照森林猫的示意，放在白石的另一边。
周围的兽人立刻发出惊叹的声音。
白石紧挨着橙石的地方立刻出现更浅淡的橙色。
如果忽略橙石的存在，其实白石表面蔓延的颜色更像是黄色。
森林猫趁机按住被忽略的蓝色小石头，仔细检查，然后放回小黄包。
很好，这么短的时间，白石还没来得及同化他的蓝色小石头。
“为什么会这样？”
茶色卷毛狮眼角眉梢满是疑惑，尾巴摇晃的速度越来越快。
森林猫解释道，“因为白石的颜色太浅，所以会被周围更深的颜色覆盖，你可以将这种现象当成‘浮色’？”
茶色卷毛狮不知不觉的歪头，轻声道，“橙石的颜色浮动到白石表面？”
“对，实际上，这只是种视觉效果，白石的颜色始终没有改变。”森林猫道。
猞猁四肢低俯，缓慢后退，语气笃定，“距离越远，浮色的效果越明显。”
橙虎抬头看向越来越近的青云，若有所思的道，“我们看见的青云，只是天空的颜色浮动到很多白石表面的错觉。”
狮壮问道，“如果下次不是在晴天看见携带很多白石的大风，青云的颜色会不会发生改变？”
森林猫愣住，语气充满不确定，“我也不知道，应该要看携带白石的大风与乌云和蓝天的距离，哪个更近。”
“顾九黎？”斑斓虎推着两块小石头走过来，满脸疑惑，“我将深色的黑石头和浅色的橙石放在同处，浅色的橙石没有变黑。”
这次为什么没有浮色的效果？
森林猫抬爪拨弄两块石头，耐心的解释，“浮色的视觉效果可能与白石的特殊材质有关。看见青云和白石龙卷风之前，我也没见过这种浮色。”
斑斓虎失望的点头，又去找起其他颜色的石头。
猞猁问道，“什么是龙卷风？
森林猫缓慢眨眼，满脸无辜，“因为大风携带的白石，快速旋转的形状像龙卷，所以我刚才给青云取个新名字。”
“龙卷？”猞猁下意识的拿起望远镜，仔细观察越来越近的青云，眼底的疑惑不减反增，“什么是龙卷？”
“”森林猫转身就跑，直奔临时营地的角落。
随着青云逐渐靠近，虎王最先发现不对劲，“有白石落在我脸上，小心！”
狮蓝闻声望去，看见虎爪下方，指甲大的白石，眼底浮现稀奇，“这是我见过最小的白石。”
话音未落，身侧的虎啸大声道，“手里有望远镜的兽人，尽量将望远镜贴紧眼睛，注意白石的落点。没有望远镜的兽人，不要再抬头仰望青云。”
森林猫立刻调整姿势，护住柔软的腹部，继续观察白石龙卷风。
实际上，白石龙卷风并不是像白石部落的长毛猩猩说的那样，只会掉落大块的白石。沿途还会掉落白石碎片，小如指甲，大如指节。
如果附近没有其他白石碎片，即使是指节大的白石，最多也只是坚持三天至五天，就会在尝试同化周围山石泥土的过程中彻底消失。
嗯？
森林猫的瞳孔无声扩大，抓住偶然闪过的灵光。
附近的草木明显比白石部落的领地更茂盛，难道白石龙卷风时常经过这里？
白石龙卷风缓慢的离开临时营地上方，继续向西南方向移动。
森林猫暂时放下酸涩的手臂，又一次看向指南针，在金属片表面记录白石龙卷风的最新路线，小声问道，“临时营地总共掉落多少白石碎片？”
周围的兽人这才发现，祭司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来到这个角落，因为青云离开而萎靡的耳朵立刻重新竖立，脸上的兴奋不减反增。
聪明的短毛猫脚步轻快，语气雀跃，“我去问首领！”
神山部落的兽人，发现八个白石碎片
六瓣花部落的兽人，发现两个白石碎片。
全都加起来，总共才十个白石碎片，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多。
森林猫在金属片表面留下新的信息，忽然听见周围的兽人说青云停在原地，不再移动。
他连忙再次举起望远镜，看向白石龙卷风。
如同龙卷风似的风团内，白石依旧在高速转动，相比不久之前却有些凝滞，颤抖的频率明显增加，令人不得不担心，风团会不会突然散开。
没过多久，其中一块白石连续与附近的白石相撞，彻底远离风团。
随即整个风团立刻恢复稳定。
白石颤抖的频率减少、消失，转动的速度逐渐加快。
风团改变方向，继续移动。
森林猫低头看向指南针。
原本向西南移动的白石龙卷风，丢掉一块白石之后变成向东北移动。
可是白石龙卷风不是原路返回，没有再经过临时营地上方。
森林猫特意跑到白石龙卷风经过的地方，这里距离临时营地很近，他跑过来完全不会疲惫，可以轻而易举的听见临时营地的各种声音。
白石龙卷风依旧会沿途掉落白石碎片，数量不多，必须专注的盯着白石龙卷风才能及时发现掉落的白石碎片。
猁渔和狮蓝、虎王、豹风、豹力也跑到这边，看见森林猫，立刻挥爪。
森林猫笑道，“我打算跟在白石龙卷风的后面，看白石龙卷风经过断崖会不会改变方向。最初见到白石龙卷风的时候我太惊讶，没注意白石龙卷风是从哪个方向飘到这边。”
“应该不是从对面的断崖飘过来。”虎王解释道，“否则对面断崖的兽人，不会完全没有反应。”
猞猁点头，快速挥爪，“走，我也想知道，白石龙卷风最后会去哪。”
狮蓝和虎王、豹风、豹力点头，表情难得严肃。
如果白石龙卷风飘荡到对面断崖，白石龙卷风的表现是否与在这边断崖飘荡时相同，对迁徙队伍非常重要。
众人追着白石龙卷风，很快就再次来到断崖边缘。
豹风和豹力特意先跑到这里，利用系在两边断崖树上的灰色藤蔓和木筐，为对面的兽人，送去足够的望远镜。
众目睽睽之下，白石龙卷风不偏不倚的停在两边断崖的正中央，风团内的白石又开始剧烈的颤抖。
这次白石龙卷风接连抛下两块白石才重新移动，飘向虎猛和豹美所在的那一侧断崖。
虎猛立刻道，“我跟着它！”
猁渔点头，“小心！”
顾九黎暂时放下望远镜，快速眨眼，缓解疲惫，边在金属片表面记录新的信息，边提醒身边的兽人，应该重点观察什么。
“白石龙卷风在对面断崖飘荡的速度与在这边时相同，掉落碎片的频率也相差不大。”
狮蓝轻声道，“白石龙卷风在断崖对面飘荡的距离，目前为止，还没超过这边。”
顾九黎点头，忽然想起上一次见到白石龙卷风是在迁徙的第一百天，迁徙队伍是在迁徙的第一百零六天到达断崖附近的空地。
他表情凝滞的抬起头，看向尚未飘远的白石龙卷风，大声道，“快去追虎猛！白石龙卷风不一定会飘多远！”
即使只是按照上次见到白石龙卷风的距离算，虎猛也要在未知的地方跑至少四天！
想到这里，顾九黎立刻改变主意，“直接将虎猛叫回来！在这里用望远镜观察白石龙卷风就行，不要再追。”
虎王、狮蓝和豹美昂首怒吼，呼唤虎猛。
跑得最快的豹速也立刻去追虎猛，防止对方明知道危险，依旧不愿意返回断崖边缘。
顾九黎再次拿起望远镜，试图寻找虎猛的身影。
可惜对面断崖的草木比这边还枝叶繁茂，金虎早就被彻底遮挡。
虎猛不仅没有返回断崖边缘，还带走特意去追他的豹速。
好在天色彻底变得昏暗的时刻，虎猛特意大声吼叫，告诉断崖边缘的兽人，他和豹速没有遇见危险，守在断崖边缘，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兽人，紧绷的表情才略有缓和。
猁渔看向顾九黎，意有所指的道，“虎猛休想从我这里拿到可以让兽人的毛发，长得更快的草药。”
顾九黎点头，语气坚决，“你放心，我也不会给他草药。”
虎王冷笑，“这次我绝对不会再替虎猛求情。”
狮蓝的爪尖在地面留下深刻的痕迹，“我帮首领按着虎猛，如果首领没有彻底咬秃虎猛的屁股，那就是溺爱。”
虎啸见太阳落山，特意让临时营地的几只重瞳狸猫前往断崖边缘，在夜里继续观察白色龙卷风的行动路线。
顾九黎看见狸猫，忽然抬手拍在额头，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
周围的兽人见状，下意识的睁大眼睛，后退半步。
豹风小心翼翼的道，“你是不是误吃毒果，有点头疼？”
豹力抱住手臂，僵硬的扯起嘴角，“断崖边缘的风比别的地方凉，你快点回临时营地，喝点小黄果汤，晚上挑块厚实的兽皮盖着。”
“兽皮有什么用？”虎王皱眉，不假思索的道，“狮白不在，可以让狮壮抱着你睡，他那么壮硕，夜里必定越睡越热。”
“”猁渔张嘴又闭上，差点忘记，他想说什么。
豹风和豹力满脸惊恐的看向虎王，接连后退。
狮蓝凝视虎王，似笑非笑的勾起嘴角，“狮壮最近做过让你生气的事吗？”
虎王满脸茫然，“什么？”
狮壮没在他的狩猎小队，他为什么要对狮壮生气？
狮蓝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原地打滚，笑得爬不起来。
他当然知道，虎王不至于用这么下作的方式为难小狮子，这个提议，只是单纯的为顾九黎着想而已。
虎王被狮蓝笑得恼怒，凶狠龇牙，毫不犹豫的扑过去。
豹风和豹力见状，眼睛顿时变得明亮。
“别打架，首领说迁徙期间禁止打架啊。”
“虎王小心，狮蓝想咬你的尾巴！”
“狮蓝小心，虎王在挠你的脊背！”
猁渔满脸嫌弃的躲开发疯的老虎、狮子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花豹，终于想起来，他原本打算说什么，拉着顾九黎走向安静的地方，轻声道，“是不是需要忙的事太多，压力有点大？”
话音未落，他又道，“你可以将搭桥的具体打算说出来，我先帮你看两天。”
顾九黎哭笑不得的摇头，解释道，“今天有只狸猫告诉我，在地震的时候看见神山，我差点忘记这件事。”
“怎么会？”猁渔无意识的瞪大眼睛。
“我相信他说的话。”顾九黎叹气，指向两个断崖的侧边，“他说神山在地震时剧烈的摇晃，沉入海水。”
上一次看见神山，原本在陆地的神山周围全都是海水。
那个时候，很多通过望远镜看清神山的兽人就有神山变矮的感觉。
猁渔立刻拿起望远镜，看向那边，许久之后，缓慢摇头，哑声道，“我什么都没看见，远处只有黑影。”
顾九黎揽住猁渔的肩膀转身，温声道，“先回营地，等明天阳光最明亮的时刻再看，有狸猫的提醒，至少可以找到神山大概的位置。”
为避免更多的兽人像猁渔这样因为神山魂不守舍，黯然伤神，顾九黎没再特意与其他兽人说狸猫在地震时发现神山的事。
直到第二天吃完一顿饭，他才将这件事告诉虎啸，然后再次前往断崖边缘。
白色龙卷风依旧在对面断崖的上方，继续向远处飘荡，始终未曾掉落白石。
虎猛和豹速不知道跑去哪里，没有再回应断崖边缘兽人的呼唤。
狸猫很快就再次找到神山的位置，为身边的兽人指明方向。
顾九黎举起望远镜，最先看见海水，然后就是神山。
因为神山附近只有海水，所以无论神山的变化有多大，他都没有认错的机会。
猁渔哑声道，“神山顶端的白色雪，只剩最后一点。”
顾九黎无声点头，他知道，对方不需要他应声。
“神山巨树！”虎啸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顾九黎又一次无声点头。
神山巨树，整体呈现暗沉的红色，通常长在山腰。目前为止，神山部落的兽人，从未见过比神山巨树更高大的树。
原本应该在神山中央的暗红色巨树，如今明显位于神山的下方。
每处细节都证明狸猫没有看错，神山确实会因为地震，沉入海水。
猁渔留在断崖边缘，在金属片表面刻下神山如今的模样。
顾九黎惊讶的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猁渔可以轻而易举的用简单的线条，惟妙惟肖记录见到的各种东西。
然而部落还没迁徙的时候，猁渔分明和他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灵魂画家。
顾九黎张嘴又闭上，依旧保持沉默。
他忽然想起来，上次见到神山，他突发奇想，尝试在金属片表面记录神山的各种细节，猁渔当时就在他的身边。
这天下午，在对面断崖上方飘荡的白石龙卷风终于停在原地，又一次丢下块白石，改变方向，逐渐靠近断崖边缘。
第二天，虎猛和豹速比白石龙卷风更早返回断崖边缘。
可能是预想到即将面临的下场，哪怕精疲力尽再也没有力气站着，两个人也不肯安静的休息，迫不及待的说出沿路的发现。
“我嗅到大型野兽的气息！这里有大型野兽！”
“我爬上一颗粗壮的大树，张望远处，视线之内的植物全都枝繁叶茂，半点不比断崖边缘的草木差！”
“远处还有很大的石头、很高的山！”
“从白石龙卷风里掉出的那块白石，如果是在那边可以落地成山，可是在这边，只能掉在山上，等待形成山洞。”
“我看见一座山，有三个白石形成的山洞，全都是不同的阶段。从不同的方向看，不仅有不同的白色，还有保持本色的山石泥土和格外茂盛的植物。”
等在断崖边缘的兽人，眼角眉梢的惊讶越来越浓，不知不觉的忘记对虎猛和豹速的愤怒。
许久之后，举着望远镜凝望神山的狸猫突然转头，眼睛不知何时完全被泪水笼罩，语无伦次的道，“首领！祭司！如果虎猛和豹速没有说错，等迁徙队伍全都走到断崖那边，我们是不是就能寻找，适合部落长久停留的地方？”
金虎粗壮的尾巴，不停的抽打地面，沉声道，“我怎么可能说错！”
然而此时此刻，断崖两侧的兽人全都不约而同的看向虎啸、猁渔和顾九黎。除了与他同仇敌忾的豹速，根本就没有兽人在乎虎猛的心情。
虎啸难得迟疑，犹豫的看向祭司。
顾九黎对上他的目光，顿时觉得这不好的预感，该死的熟悉，想也不想的将猁渔推到前面。
猁渔踉跄半步，尖锐的獠牙划破嘴唇，他却没觉得疼，面无表情的与看着他的兽人依次对视，嘴角逐渐蔓延清晰的鲜血痕迹。
虎王大惊失色，“快！祭司！顾九黎！你快看！猁渔！祭司高兴的吐血了！”
迁徙的第一百一十天，整个迁徙队伍，包括但不限于神山部落的兽人、新月部落的兽人，六瓣花部落的兽人，全都知道，只要到达对面的断崖就有可能找到适合建立部落的地方。
神山部落的祭司听见这个好消息，高兴到吐血。
在远处狩猎的白狮也听闻这件事，立刻返回临时营地，长毛凌乱，看上去难得有些狼狈。
顾九黎沉默的抱住白狮，竭尽全力将麻木的脸埋入浓密的鬃毛，终于能够理解，猁渔为什么总是面无表情的模样。
无奈、心虚、嫌弃身为祭司，真的有很多需要隐藏的情绪。
好在白石龙卷风在天黑之前飘回断崖边缘，成功的吸引兽人的注意力，总算不再有兽人专门寻找顾九黎，关心他是否依旧在吐血。
白石龙卷风又一次停在两边断崖的正中央，风团内的白石剧烈颤抖。
这次连续丢下五块白石，白石龙卷风才再次移动。方向既不是临时营地所在的断崖，也不是虎猛和豹美所在的断崖。
白石龙卷风沿着两侧断崖之间的空隙，缓慢的朝神山所在的方向移动。
虎啸低声问，“要不要让人跟上去？”
顾九黎立刻摇头，“在这里继续用望远镜观察白石龙卷风的行动轨迹就可以。”
临时营地的方向忽然传来狮吼的声音。
狮蓝！
驱逐！
有陌生兽人出现在临时营地附近！
虎啸昂头怒吼，沉声道，“我要回临时营地，你们呢？”
顾九黎与猁渔对视，眼底的心虚几乎化为实质，小声道，“我也回临时营地。”
即使还没回去，他也可以想象到，返回临时营地不得不面对的事。
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兽人用关切的目光凝视他，然后小心翼翼的问他，是不是还在吐血，劝他不要再这么激动。
猁渔面无表情的点头，理直气壮的道，“我留在这里。”
他有伤在身，理应得到特殊照顾。
尤其是来自罪魁祸首的特殊照顾。
狮白忍住笑，变成兽形，趴在顾九黎身边，“上来，我驮你。”
顾九黎紧张的表情瞬间舒缓，如果遇见格外热情的兽人，他就直接躲到狮白身后。
没等他爬上白狮的脊背，断崖边缘举着望远镜的狸猫忽然大声道，“快看！又有一个白石龙卷风！”
森林猫的身体顿时僵硬，毫不犹豫的选择松爪，顺着白狮的侧背跌落。
然后立刻爬起来，举着挂在脖颈处的望远镜看向远方。
白石龙卷风已经变成两个！
“怎么回事？”虎啸眉头紧皱，“为什么会突然多出一个白石龙卷风？”
虽然望远镜里有两个白石龙卷风，但是两个白石龙卷风全都很清晰，哪个都不像是刚从远处飘过来的样子。
狸猫解释道，“另一个白石龙卷风是从白云深处突然降落。”
森林猫闻言，立刻发现，其中一个白石龙卷风的上方有大片的白云。
他自言自语似的道，“应该不会与云有关系。”
“什么？”猞猁回头。
森林猫解释道，“我觉得突然出现的白石龙卷风原本是在更高的高空，即使有望远镜，狸猫也看不见的地方。那里有片云，只是巧合。”
白狮提醒道，“云在变化。”
森狸猫立刻闭嘴，重新举起望远镜，先看变化的云。
大片白云以极快的速度四分五裂，分别飘至不同的方向，临近白石龙卷风的白云再次分裂。
“白云变化的速度，没有白石龙卷风降落的速度快，实际白云在白石龙卷风从上方靠近的时候就在变化。”森林猫道。
猞猁沉默的从背包里掏出空白的金属片，快速留下只有他才能看懂的潦草印记。
橙虎见状，下意识的向背包伸爪。
然后动作停滞，若无其事的放下虎爪，抖顺毛发。
“你们全都留在这里，我先返回临时营地，看陌生兽人是怎么回事。”
白石龙卷风暂时不会影响迁徙队伍，先不用管。
如果以后会影响部落，那就问祭司怎么办。
留在断崖边缘的兽人，举着望远镜，聚精会神的凝视两个白石龙卷风，惊讶的发现，两个白石龙卷风全都是往神山的方向移动。
为方便交流，顾九黎特意用不同的代号，称呼两个白石龙卷风。
狸猫持续观察几天的白石龙卷风被称为一号，现在正处于距离断崖更近的位置。
突然从高处降落的白石龙卷风被称为二号，现在正处于距离断崖更远的位置。
二号白石龙卷风先停在原地。
这次只是停顿片刻，没有掉落白石。风团内的白石不仅没有颤抖，反而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彼此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紧密。
眨眼的功夫，二号白石龙卷风就向上移动变成黑点。再眨眼一次，黑点也彻底消失。
森林猫忍无可忍的闭上眼睛，小声道，“不行，必须给狸猫排班，每只猫，每天最多举着望远镜看一会。”
“一会？”白狮直接放下望远镜，原地打滚。
森林猫点头，“我先做个沙漏，每只猫坚持沙漏倒转一次就行。”
临时金属桥投入使用之前，他不能耗费自然能力研究机械表。
况且他现在也不知道，机械表的表盘应该做成几个小时。
猞猁轻声道，“二号白石龙卷风消失的地方，看上去与神山还有很远的距离。”
森林猫调整姿势，重新举起望远镜，“说不定等会二号白石龙卷风突然出现的地方，又会有新的白石龙卷风出现。”
直到太阳落山，天色彻底昏暗，他的猜测也没有变成现实。
一号白石龙卷风还没有移动到二号白石龙卷风突然出现的地方，始终以均匀的速度，平稳的向远处移动，没有任何变化。
森林猫放下望远镜，立刻催促狸猫去休息。
夜色降临，白石龙卷风的颜色也会改变。
如果不用望远镜，那就是从青云变成灰云，最后彻底融入夜色。
即使用望远镜，白石龙卷风的颜色也会越来越浅淡，最后彻底失去踪迹。
白狮驮着森林猫赶回临时营地，先去看已经初具桥形的巨大金属块，消耗这半天积攒的自然能力，然后找兽人询问下午临时营地的狮吼是怎么回事。
豹月低声道，“有十几个白石部落的奴兽人，不是长毛猩猩，跑到这里，想要加入神山部落。”
同样是刚从断崖边缘返回临时营地的豹风和豹力，下意识的追问，“首领有没有同意？”
顾九黎垂下眼皮，语气笃定，“首领不会同意。”
豹月点头，眼角眉梢的忧郁悄无声息的消散，语气变得轻快，“首领确实没有同意，他告诉那些兽人，神山部落不会接受任何曾经属于白石部落的兽人。”
他还什么都没说，祭司就能猜对。
祭司果然是最聪明的兽人！
豹风和豹力对视，紧张的情绪逐渐舒缓。
白狮纤细的胡须快速抖动，轻声道，“那些兽人没有离开。”
“是，首领没有驱逐那些兽人。”豹月点头，“如果有兽人想要离开这里，前往断崖对面，只需要给迁徙队伍提供五十根树枝。”
豹风眼中浮现疑惑，“首领有没有告诉这些兽人，虎猛没有在对面断崖看见稀有野兽和普通野兽，如果去对面断崖，这些兽人很难找到足够的食物。”
豹力闻言，立刻捧住豹风的头用力摇晃，“首领怎么可能不告诉这些兽人，这么重要的事？”
顾九黎忍住笑，躲到狮白的另一边，没有打扰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报仇的豹力，对豹月道，“那些兽人为什么现在还留在这里？”
豹月的表情再次变得复杂，先是看附近有没有陌生的兽人，不仅走到距离顾九黎和狮白更近的位置，还特意压低声音。
“这些兽人依旧想加入神山部落，见首领不肯松口，又去找六瓣花部落的牛角壮、牛眼圆和兔队唉，新月部落的兔兔。”
白狮眯起眼睛，恰到好处的遮挡锐利的锋芒，问道，“兔兔已经答应这些兽人什么事？”
“没！”豹月立刻摇头，既尴尬，又心虚，小声道，“兔兔还没被这些兽人说动，只是、听白石部落的兽人喊兔兔，新月部落的首领，我心里有些不舒服。”
顾九黎脸上浮现惊讶，随即无奈摇头。
没想到豹月这么快，在心里接纳兔队。如果不在乎，哪怕这些兽人喊兔兔奴隶主、奴隶王，豹月也不会有任何特殊的感觉。
他温声道，“你是不是怕兔兔答应这些兽人，触碰首领的底线，最后导致兔队既不能加入部落，又没办法留在部落的领地附近。”
豹月沉默许久，缓慢点头，闷声道，“兔子吃得少，种的新月果不仅足够兔子吃，还能分给部落的兽人，即使加入部落之后不能狩猎，狩猎队的压力也不会变大。”
“如果没有部落的庇护，这些兔子面临小型野兽、中型野兽和大型野兽的威胁，只要出现一次意外，孕树没能及时让野兽离开，这些兔子怎么办唉。”豹月不知道第多少次叹气，表情变得忧郁。
顾九黎脸上的忧郁丝毫没比豹月少，“兔兔正在面临艰难的选择，你作为朋友，是不是应该帮他做出正确的选择？”
“嗯。”豹月点头。
顾九黎也叹气，“可是你现在这样，因为赌气，所以故意叫兔兔，新月部落的首领。不仅没有提醒兔兔正确答案，反而无形之中增加兔兔和神山部落的距离感。”
如果兔兔做出错误的决定，很难判断，豹月的这种行为有没有推波助澜。
看着豹月恍然大悟继而明显后悔，坐立不安的模样，顾九黎委实说不出更多责备的话，只能立刻放人，看着对方迫不及待的跑向兔队所在的位置。
第085章 三合一
狮白却转头看向六瓣花部落的兽人, 暂时休息的地方，轻声道，“想看热闹吗？”
顾九黎愣住, 顺着狮白的目光凝视远处, 先是疑惑，然后恍然，缓慢摇头。
猁渔说的没错。
白石部落的兽人，无论是长毛猩猩还是曾经的奴隶，遇见困难全都比神山部落的兽人多一种解决困难的方式。
依靠夺取别人的生机, 达成目的。
长毛猩猩通过抓奴隶，大量屠杀无辜的兽人，减少对野兽的消耗。避免白石部落在野兽忽然变得稀少的时候，找不到充足的猎物。
即使这个办法依旧不能让白石部落及时找到充足的猎物, 长毛猩猩也有另外一种更极端的办法肉兽。
白石部落曾经的奴隶, 想要活着，想要避免成为肉兽的下场, 只能竭尽全力的提高奴隶等级。
然而在白石部落, 最初只有两种办法可以提高奴隶等级。
杀死白石部落的敌人。
为白石部落抓更多的奴隶。
无论哪种办法, 全都是在夺取别人的生机，本质与长毛猩猩做的事没有区别。
不仅虎啸不会允许，白石部落的兽人加入神山部落。
神山部落每一个能想通这个道理的兽人, 全都不会同意白石部落的兽人加入神山部落。
顾九黎能想明白所有的道理, 可是依旧难以控制对奴隶的同情。
毕竟曾经的他, 也是没有选择的人。
求生有什么错？
他只是没有求生的机会而已，否则谁知道呢？
顾九黎转身背对六瓣花部落的兽人, 暂时休息的地方。抬头看向月亮，表情难得冷漠, 眼底的坚定从未改变。
神山部落的兽人更没错！
滚成毛球，相互撕咬的两只花豹听见热闹，不约而同的停下动作，看向狮白，四只眼睛在黑夜里隐约散发荧光，格外明亮。
“哪有热闹？”
“什么热闹！”
狮白早就嫌弃两只花豹吵闹，见状立刻道，“白石部落的兽人正在六瓣花部落的临时营地闹，马上过去，可以找个看热闹的好位置。”
话音未落，不远的地方忽然响起愤怒的吼叫。
两只花豹睁大眼睛，发出惊呼，迫不及待的跑向那边。
狮白低头看向如同没骨头似的倚靠他的人。
“心里不舒服？”
虽然是问句，但是语气笃定。
顾九黎没回头，只是抓住狮白的手臂拿到前面，习惯性的摆弄对方的手指，答非所问，理直气壮的道，“如果白石部落的兽人来求我，我会很难受，你要帮我躲着白石部落的兽人。”
狮白的眼睛悄无声息的变成兽瞳，不假思索的道，“我可以现在就驱逐白石部落的兽人，让白石部落的兽人再也不敢靠近临时营地。”
啪！
顾九黎拍打狮白的手背，发出响亮的声音。
蓝发之间冒出毛绒绒的狮耳，狮白沉默半晌，反复舔舐尖锐的獠牙，低声道，“我错了。”
“嗯？”顾九黎不肯轻易放过他，“错在哪？”
狮白弯下腰，下巴刚好从后面搭在顾九黎的肩上，柔软温热的狮耳贴上顾九黎的侧脸，依旧不老实的抖动，险些让顾九黎没能继续保持严肃的表情。
他闷声道，“可以不答应对方的请求，没必要激起对方的仇恨。”
顾九黎满意点头，眼角余光看见近在咫尺的人，挫败后悔的模样，终究还是没能彻底压下嘴角，脸上不知不觉的蔓延笑意，小声道，“明天就要尝试搭金属桥，如果金属桥能用，迁徙队伍就会陆续从这边断崖走到那边断崖。”
这边断崖的兽人会越来越少，最后甚至会只剩桥上的人。
狮白懒散应声，垂下眼皮，遮挡锐利的锋芒，“如果白石部落的兽人因为首领的拒绝，对神山部落怀恨在心。那是他们唯一有机会，报复神山部落的时刻。”
顾九黎无意识的轻揉狮白手背发红的地方，语重心长的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心头沉闷的感觉不知不觉的消散，他笑着道，“你带我躲着白石部落的兽人就好，这件事有首领呢。天塌下来，首领顶着！”
话还没说完，顾九黎已经彻底开朗，拉着狮白的手腕，大步走向这几日休息的地方，连声道，“快点睡，明天要早起，先看白石龙卷风有什么变化，然后将金属桥拖去断崖边缘。”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眼底浮现困惑。
怎么还在原地，纹丝不动？
顾九黎后知后觉的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完全被狮白笼罩在怀里。
肩上是狮白的下巴、颈侧是狮白的脸、腰间是狮白的手、他倚靠着狮白，全身的重量都在对方的身上，两条腿根本就用不上力。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
刚才究竟是他在纠正狮白的错误，还是狮白在逗弄困在怀里的宠物？
他竭尽全力的转过头，艰难的看见近在咫尺的人，完美的侧脸。
稍显凌乱的蓝发、纤长浓密的睫毛，深邃狭长的眼睛，全都是不同的蓝色。
顾九黎的狐疑顿时消散。
狮白从来不会亲昵趴在秃秃的身上，距离秃秃这么近。
什么宠物，只是错觉！
六瓣花部落的兽人，暂时休息的地方，闹腾半宿，丝毫没有影响顾九黎早睡早起的计划。
相隔几日，又一次窝在熟悉的位置陷入沉眠，时刻感受熟悉的温度和气息。他这觉，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醒来，顾九黎甚至暂时忘记迁徙的事，误以为这里是熟悉的山洞前，他和白狮精心布置的平台。
直到豹风和豹力出现，顾九黎眼底的迷茫和留恋才彻底散去。
狮白本想让豹风和豹力闭嘴，不要多话。
见顾九黎主动问起白石部落的兽人和六瓣花部落的兽人之间发生的事，他才改变主意，没有立刻赶走这两只吵闹的花豹。
豹风和豹力表情复杂，难得没有立刻应声。
顾九黎等的越久，脸上困惑越浓，忍不住追问，“怎么，不能说吗？”
豹风摇头，“当然可以说。”
豹力叹气，“只是暂时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狮白嗤笑，语气冷漠，“先直接说结果。”
可能听完结果，小猫就会对这件事失去兴趣。
豹力立刻道，“昨晚牛角壮和牛眼圆发生很大的分歧。”
豹风及时做出补充，“不仅牛角壮和牛眼圆发生很大的分歧，整个六瓣花部落始终在吵架，接下来，六瓣花部落可能会分裂。”
“啊？”顾九黎的困惑不减反增，下意识的道，“白石部落的兽人不是想要加入六瓣花部落吗？怎么会”
不仅没能加入六瓣花部落，反而即将拆散六瓣花部落。
豹风不动声色的用眼角余光偷瞄狮白，试探着道，“那我从头开始说？过程可能会比较长。”
“稍等！”顾九黎拿起望远镜，转身看向依旧沿着两侧断崖之间的缝隙，朝远处飘荡的白石龙卷风。
速度均匀，状态稳定，可惜无法判断是否已经到达，昨天的二号白石龙卷风突然出现的位置。
狮白几不可见的点头。
豹风与豹力对视，选择让豹力重复昨晚亲眼看见的事和从其他神山部落的兽人那里听到的细节。
因为虎啸只是坚定的拒绝，白石部落的兽人想要加入神山部落的决定，没有让神山部落的兽人，驱逐白石部落的兽人。所以白石部落的兽人经过短暂的犹豫，去找兔兔和牛角壮、牛眼圆，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即使没有豹月的提醒，兔兔也没答应白石部落兽人的请求。
他告诉白石部落的兽人，新月部落已经消失，现在只有神山部落的兔队。按照神山部落的规定，迁徙队伍和临时营地的每个兽人，必须有身份牌。
然而身为兔队的队长，他没有为任何人发放身份牌的权利。
听见豹力的话，昨晚没能及时看热闹的兽人，陆续靠近。
猫笑不知不觉的皱眉，满脸迟疑的看向身边的兽人，“这些话，好像有点怪？”
豹风轻笑，“兔子的智慧。”
猴金温声解释道，“这是既不想得罪白石部落的兽人，又不留余地的拒绝对方。”
因为目的比较多，所以听起来难免奇怪。
猫笑似懂非懂的点头，看向顾九黎。
狮白言简意赅的解释，“首领不答应的事，兔队的兔兔不敢答应。”
“啊！对！应该就是这个意思！”猫笑恍然大悟。
顾九黎抬手挡住嘴，声音低的只有近在咫尺的狮白能听见，“茶兔。”
狮白眼中浮现困惑，下意识的道，“狮蓝？”
顾九黎愣住。
什么？
他立刻反应过来，狮白为什么会提起狮蓝，当即笑得颤抖，解释道，“茶兔的茶是性格，不是颜色。”
相比兔兔的委婉，牛角壮和牛眼圆就过于直白。
六瓣花部落直接告诉白石部落的兽人。
既然神山部落不接纳白石部落的兽人，那么六瓣花部落也不会接纳白石部落的兽人。
猴金点头，语气困惑，“六瓣花部落，这不是想的很清楚，最后怎么会因为白石部落的兽人，闹到要分裂的程度？”
豹风缓慢摇头，“白石部落的兽人不甘心。”
豹力马上细说白石部落兽人的不甘心。
白石部落的兽人处处碰壁，无论怎么想办法，依旧不能如愿加入神山部落或神山部落的迁徙队伍。
即使有神山部落首领的承诺，白石部落的兽人可以轻而易举的通过神山部落搭建的金属桥，到达对面的断崖，白石部落的兽人也没办法按捺越来越浓烈的嫉妒。
每个在昨晚去看热闹的神山部落兽人，全都能看出白石部落兽人的愤怒和不甘心。
可是依旧有很多六瓣花部落的兽人被白石部落兽人的劝说，动摇迁徙的决心。
白石部落的兽人问六瓣花部落的兽人，白石部落已经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不会再到处抓奴隶，六瓣花部落的兽人为什么还要继续跟着神山部落迁徙。
第一次听见这个问题兽人，下意识的在心中思索答案，表情逐渐茫然。
是啊！
为什么？
六瓣花部落是因为白石部落的步步紧逼，所以才不得不考虑迁徙。
如今白石部落四分五裂，长毛猩猩反而沦落为奴隶。
原本数量最多的奴隶，大多不愿意留在白石部落的领地，陆续前往不同的地方，各自建立全新的小部落。
六瓣花部落如果不走，说不定能成为这里规模最大的部落，弯角牛，尤其是有巨兽形态的弯角牛，绝对是这里体型最大的兽人。
即使原本的领地已经被其他兽人占据，六瓣花部落想要寻找新的领地也不是难事。
毕竟六瓣花部落现在不仅有六瓣花，还跟着神山部落发现白石的秘密。
有六瓣花、有白石、有饲养的野兽，六瓣花部落永远不用像白石部落的长毛猩猩那样，担心在野兽突然变少的时候找不到足够的食物。
神山部落的兽人，扪心自问，不得不承认，其实这边断崖更适合六瓣花部落的兽人生存。
顾九黎眼角眉梢浮现恍悟，低声道，“牛角壮和牛眼圆怎么说？谁要走？谁想留？”
豹风立刻道，“牛角壮坚持要走，牛眼圆想留下。”
顾九黎对这个结果很意外，这与他的猜测截然相反，忍不住再次确定，“牛眼圆想留下？”
“对！”豹力点头，“牛眼圆想证明，这里不是被兽神厌弃的地方。”
顾九黎小声道，“我以为希望所有兽蛋全都能破壳的牛角壮才是”
狮白忽然道，“有没有可能，这是牛角壮和牛眼圆商量之后的结果？”
“嗯？”顾九黎脸上的感慨忽然凝滞。
豹风和豹力睁圆眼睛，难以置信的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狮白反问，“即使没有金属桥，六瓣花部落的兽人也能越过断崖。无论是牛角壮，还是牛眼圆，发现当前所在的地方，不适合六瓣花部落的兽人生存，随时都可以去找对方。”
虽然兽人很难跳过断崖，但是用藤蔓绑着石头丢向对面，只要尝试的次数足够多，终究会有成功的时刻。
断崖两边全都有六瓣花部落的兽人，六瓣花部落可以轻而易举的模仿虎猛从这边断崖，前往对面断崖的方式。
即使六瓣花部落的兽人，找到的藤蔓韧性不如兔白的灰色藤蔓，最多也只是每经过一个兽人就换一次藤蔓，比较麻烦而已。
神山部落的兽人坚持搭金属桥，不仅是担心老兽人和幼崽在度过断崖的过程中突然力竭，遇见危险，也是不甘心放弃一路驮到这里的东西。
沉默悄无声息的蔓延。
虎啸忽然道，“不要再想六瓣花部落的事，快点去找采集队领食物，然后去断崖边缘搭桥。”
附近的兽人听见熟悉的声音，立刻缓过神，寻找虎啸的位置。
顾九黎小声问道，“牛角壮和牛眼圆是不是早就商量好，顺势因为白石部落的兽人分开，会不会影响首领对六瓣花部落的看法？”
狮白不答反问，“这会影响你对六瓣花部落的看法吗？”
顾九黎沉思许久，自言自语似的道，“这只会影响我对老实牛的看法。”
六瓣花部落既没有做伤害神山部落的事，又没有违反与神山部落的任何约定，继续以平常心看待就好。
至于弯角牛究竟是不是老实牛，看六瓣花部落最后，有哪些兽人前往断崖的另一边就能知道结果。
填饱肚子，临时营地的兽人陆续变成兽形，拖拽初具桥形的金属块前往断崖边缘。
六瓣花部落的兽人，自觉的变成兽形来帮忙。
神山部落的兽人虽然没有拒绝，但是态度远不如平时热情。
森林猫跑在最前面，最后一次确定两侧断崖边缘的轮廓，决定以最稳妥的方式组成金属块。
然后招呼提前跑过来的金自然能力兽人，用仅剩的金属，制作方便两侧断崖边缘的兽人调整金属桥位置的金属滚轮、金属长杆和金属绳。
举着望远镜的狸猫忽然大声道，“祭司！快看白石龙卷风！”
顾九黎立刻丢掉手里的金属滚轮，拿起望远镜，刚好看见一号白石龙卷风重复二号白石龙卷风升至高空的过程。”
他哑声问道，“能不能判断一号白石龙卷风现在的位置？”
狸猫犹豫许久，缓慢摇头，“不行。”
顾九黎收敛失望，温声道，“这几天格外辛苦你们，去休息吧。”
既不知道一号白石龙卷风和二号白石龙卷风谁大谁小，两个白石龙卷风也从来没在相同的位置同时出现过，天空还没有其他的稳定参照物。
仅凭肉眼判断白石龙卷风的位置，委实是强猫所难。
狸猫再次摇头，语气坚定，“我们要继续盯着神山，如果再次发生地震，神山又跟着变化，只有时刻盯着才不会错过任何细节。”
另一只狸猫道，“天空说不定还会有突然出现的白石龙卷风。”
顾九黎眼中浮现无奈，态度难得强势，不容拒绝的道，“这里有六只狸猫，两只一组，一只盯着神山，一只盯着天空。每组轮流值班，不许共同工作，否则让猁渔，惩罚你们。”
“什么？”猞猁停在顾九黎身边，纤细的猫须快速抖动。
顾九黎立刻在狸猫的脸上看见惧怕，当即又气又笑，重复他给狸猫规定的工作强度。
最近两天，他应该不会有时间研究沙漏，只能指望狸猫自觉换班。
猞猁点头，原地蹲坐，“我盯着他们。”
狸猫见状，毛绒绒的尾巴彻底垂落。
顾九黎轻笑，特意转过身不看狸猫，继续调整金属桥的整体轮廓。
直到太阳彻底移到西边，兽人陆续从临时营地拖来的巨大金属块才彻底组成不留缝隙的长条。
这是条又宽又直的金属桥。
形状简单，不仅可以随时调整桥头与断崖的接触面积，还能顺着金属桥底部搭金属杆，在断崖两侧的山壁寻找借力点，支撑金属桥的重量。
现在唯一的难题，在于怎么让金属桥成功的抵达对面断崖。
狩猎队的兽人，陆续通过灰色藤蔓前往对面断崖，立刻挑选粗壮的大树，系紧绑在桥头的藤蔓，然后将带过来的金属杆，交给金自然能力兽人。
桥头侧边竖起许多手腕粗的金属杆，此时正悬空在两侧断崖的正中间。
豹美握紧金属杆的一端，让另一端贴上桥头侧边的金属杆，脸上扬起笑容，大声道，“金属杆够长！”
顾九黎趴在桥头，按住正与豹美手中的金属杆紧贴的金属杆。
他和豹美同时运用自然能力，让两根金属杆缓慢融合。
总共有二十根能让对面兽人拽住、用力的金属杆之后，顾九黎又跑到金属桥的尾端，看着金自然能力兽人安装膝盖高的金属滚轮。
准备就绪，两侧断崖的兽人同时用力。
顾九黎站在断崖边缘，及时做出提醒，“慢点！不要直接推过去，我说停就停。”
眼见金属桥悬空的长度即将有整座桥的一半，他立刻叫停，让金自然能力兽人检查金属杆和金属滚轮的状态。
顾九黎跑到兔白面前，有气无力的道，“腰间系个灰色藤蔓。”
自然能力耗空比狩猎野兽的疲惫更难熬。
可是至关重要的细节，他必须亲眼看见才能放心。
兔白面露犹豫，有些不情愿的道，“让其他人去，还有五个金自然能力兽人，始终没有消耗自然能力，在那边急得毛快着火了。”
“我不用自然能力。”顾九黎轻笑，“如果需要金自然能力兽人，我会直接叫他们过去。”
兔白终究怕耽误正事，没敢再劝，只是小声嘀咕，“小心点，千万别掉下去，不然只要有半分希望，狮白就会下去找你。”
岂止是狮白？
整个部落的兽人，全都会毫不犹豫的下去找猫。
然而眼前这只猫，有时候真的只在乎那只狮子。
发现顾九黎下意识的转头寻找正在对面断崖的狮白，兔白无奈叹气，追着顾九黎嘱咐，“小心点，遇见危险，尽量先拉灰色藤蔓，给我点反应的时间。”
虎啸听见声音看过来，立刻皱眉，“你要做什么？”
“不至于有危险，这座桥只是承重有限而已，真的不是豆腐渣工程。”顾九黎先是尝试安抚兔白的情绪，然后立刻对虎啸道，“不仅两个金属杆融合的地方需要检查，金属杆和金属桥侧边连接的地方也要检查。”
虎啸立刻道，“让猫斑去。”
“不！别让他消耗自然能力，留着应对突发情况。”顾九黎忽然以不符合疲惫表情的敏捷，顺着虎啸手臂下方的空隙钻过去，脚步轻快的踏上悬空一半的金属桥，大声道，“这里有我就行！重量增加会让悬空的桥更不稳定！”
虎啸气得咬牙，沉默的走到断崖边缘。
顾九黎紧盯金属桥，连眼角余光也不肯分给断崖下方的黑暗，缓慢趴下，摸向桥头与金属杆相连的地方。
他不知道断崖的高度，反正白石龙卷风陆续在这里掉落很多块巨大的白石，他从来没听见过回响。
修长的手指依次抚摸所有可能存在缝隙的地方。
确定没有问题，顾九黎立刻返回断崖内侧，大声道，“准备继续移动金属桥，断崖对面的兽人，握住桥头的金属杆。断崖这边的兽人，压住桥尾。我数一二三、用力，大家再突然用力。”
喘息片刻，他又道，“断崖对面的兽人看身后悬挂的绿色藤蔓，无论等会用多大的力气，绝对不能触碰藤蔓，否则不仅金属桥可能会掉下去，推桥尾的兽人也可能掉下去。推桥尾的兽人注意崖边的位置，无论金属桥如何，你们的安全最重要，听明白了吗？”
“明白！”两侧断崖的兽人同时给出回应，吓得远处野兽发出畏惧的嚎叫。
顾九黎变成兽形，沉声道，“一、二、三、用力！”
金属桥猛地蹿向前方，然后又突然停下。
对面断崖拽金属杆的兽人，全都精准的控制住力道，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都没超过悬挂的绿色藤蔓。
这边推桥尾的兽人却没能及时收力，踉跄着滑向断崖下方。
好在断崖边缘有足够多的兽人，爪下打滑的兽人还没彻底跌落就被拽住，最后只是损失些毛发。
第一个走金属桥的兽人是奔跑速度最快的豹速，腰间系着分别来自两侧断崖的藤蔓，先用人形走一次、然后又用兽形走一次、巨兽形态、驮着石头
巨兽形态的猎豹驮着六块大石头经过金属桥的第十二次，金属桥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肉眼可见的变得弯曲。
顾九黎见状，立刻将猎豹撵下去，让狮白和虎猛分别守在桥的一端，禁止兽人以任何形态在桥上行走。
他转过头，眼角眉梢皆是笑意，对身边的兽人道，“等明天金自然能力兽人的自然能力恢复，顺着桥底在两侧断崖的山壁寻找着力点，安装几个金属杆，这座桥的承重还会继续增加。”
虎啸只听懂最后一句话，激动的发间冒出兽耳，抚掌大笑，“好！”
他原本已经做最坏的打算，认为这座让顾九黎反复强调承重有限的金属桥，最多只能让兽人以普通兽形走过去。暗自发愁，应该如何劝神山部落的兽人，在一路驮到这里的东西之中做出选择，放弃一部分。
没想到！
即使金属桥只能保持现在的承重，定期修复，神山部落的兽人也不必舍弃任何已经驮到这里的东西。
不仅如此，迁徙队伍不得不在这里停留的时间，最后也会远低于他心里的底线。
迁徙的第一百一十一天，金属桥搭成。
迁徙的第一百一十二天，金自然能力兽人再次加固金属桥，幼崽陆续被成年兽人抱去对面断崖，临近夜晚，金属桥再次变形，依旧是狮白和虎猛分别守在金属桥的一端，防止有兽人夜里不老实。
狸猫再次发现白石龙卷风。
这次的白石龙卷风来自与神山截然相反的方向，没有在金属桥上方停留，径直顺着两侧断崖之间的缝隙，朝神山的方向飘荡。然后在距离金属桥大概一天半的距离停留、丢下两块白石、改变方向、依旧对迁徙队伍和金属桥没有任何威胁。
迁徙的第一百一十五天，幼崽和老兽人全都安全抵达对面断崖，兔队接受顾九黎的建议，带着新月果、孕树陆续过桥。
太阳西沉，金属桥表面出现凹陷的痕迹，停止使用。
桥头的金虎忽然昂首怒吼，提醒周边的兽人，即将发生地震。
森林猫刚好也在断崖边缘，立刻举起望远镜，看向神山。
平时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海水存在感比神山更强烈，浪花翻涌，轻而易举的淹没神山，带走神山顶端的最后一片白雪。
眼前的场景过于骇人，以至于森林猫完全忘记，地震时刻，断崖是个非常危险的地方。
好在白狮就在他的身边。
白狮叼住森林猫的脖颈，跑向远离断崖的地方，脚步难得急切。
那些和森林猫一样，因为见到巍峨挺拔的神山被海浪争先恐后的拍打，如同被对方肆意欺凌，看上去格外可怜，所以愣在原地的狸猫，也全都被附近的兽人叼走。
有花豹在离开时脚步迟疑，面露犹豫，不停的回头。
金虎见状，怒吼道，“快走！不要管这座桥！即使没有这座桥，神山部落的兽人也不会分开。”
早就跑远的茶色卷毛狮听见这番动静，立刻返回花豹身边，“走！”
这次地震的动静格外大，持续的时间也很长。
白狮叼着森林猫跑到曾经是迁徙队伍临时营地的地方，昂首怒吼，为依旧惊慌逃跑的兽人指引方向。
森林猫按住望远镜，顾不上抖顺毛发，立刻寻找白石龙卷风的位置。
完全没有受地震的影响，依旧是按照原本的轨迹缓慢飘荡。
棕狮叼着牵住绿毛野兽脖颈的细链，停在白狮和森林猫身边，含糊不清的道，“我刚才带着秃秃去找吃树叶的地方，沿途许多小树都因为扛不住剧烈的震动折断。”
绿毛野兽强行挤到白狮、棕狮和森林猫中央，脑袋紧贴地面，发出可怜兮兮的声音。
森林猫放下望远镜，敷衍的轻拍绿毛野兽的脊背，沉声道，“这次地震可能比迁徙的第四十二天，让地面裂开的那次地震更严重。”
“可是这次只是有小树折断，地面没有裂开。”气喘吁吁跑过来的花豹，立刻对森林猫的话提出质疑。直至力竭摊成豹毯，他眼皮的伤疤痕迹才变得明显。
腹部有疤痕的花豹点头，“我也觉得上次更严重！”
森林猫缓慢摇头，心里知道，两只花豹根本就没有，仔细对比两次地震的不同。这么着急反驳他的话，只是下意识的抗拒，地震严重可能会带来的后果。
他低下头，耳朵贴紧地面，轻声道，“地震还有五秒？”
两只花豹瞪大眼睛，不喘气的数数，“一二三四五！”
棕狮也不知不觉的被带跑。
只有白狮始终保持正确的频率，他数到五，地面立刻停止晃动，周围吵闹的声音却没停止。
白狮皱眉，立刻道，“我要去断崖边缘。”
“我也去！”森林猫直接爬上白狮的脊背，不给对方拒绝他的机会。
“那我留在这，清点兽人的数量和放在临时营地的东西。”茶色卷毛狮满脸严肃，“让狮壮留下帮我，他吼声大，可以提醒慌不择路跑远的兽人，怎么快速找到断崖的位置。”
棕狮没想到这么紧迫的时刻，他会被点名，先是惊讶，然后眼角眉梢快速蔓延惊喜，接连点头，迫不及待的昂首怒吼。
两只花豹对视，异口同声的道，“我们和狮白走。”
断崖边缘几乎没有任何变化，金属桥依旧立在那里，附近的树枝足够粗壮，没有因为扛不住震动，折断或掉落。
白狮昂首怒吼，呼唤另一侧断崖的兽人。
森林猫谨慎试探断崖边缘是否用松动的地方，缓慢靠近金属桥。
表面轻微变形、搭在断崖上方的桥头和桥尾明显变形，没有裂缝。
“怎么样？”眼皮有疤的花豹小心翼翼的问。
肚皮有疤的花豹甚至不敢喘气，怕吹倒金属桥，只是不眨眼的看着森林猫。
“虽然暂时不会有事，但是必须立刻修复。”森林猫退后两步，拿起望远镜看向神山，沉声道，“看不见神山巨树，应该是已经彻底沉入海水。山巅的形状发生明显的改变，我有两个猜测。”
没等两只花豹追问，他就做出解释，“第一个猜测，神山顶端原本就是现在的形状，只是积雪被海浪冲走而已。第二个猜测，惊涛骇浪的击打令神山变形。等会说给狸猫听，让狸猫判断。”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望远镜已经改变方向，又一次看向飘荡的白石龙卷风，刚好看见白石龙卷风暂时停留，甩出一块白石，改变方向，返回两侧断崖的缝隙。
森林猫从小黄包里拿出金属片，记下这些信息，眼角余光看见白狮，立刻问，“对面怎么样？”
白狮表情沉重的摇头，“老兽人和幼崽全都在对面，对面的野兽也比这边多，压力有点大。现在修复金属桥，多久能用？必须尽快送去足够的发电机和电网。”
森林猫不假思索的道，“只要不怕余震，修好就能用，最多只需要沙漏倒转两次。”
第086章 三合一
神山部落现有的沙漏全都是由水晶制作。
选用柔软浓密的毛刷蘸取一代水晶液体, 尽量均匀的刷在金属模型表面。等水晶液体凝固，从顶端的小口抽出金属模型，填入稀碎的金沙。
然后拿起没有放金沙的半个沙漏, 小口冲下, 蘸取一代水晶液体，在水晶液体将干未干的时刻与放满金沙的半个沙漏组合在一起。
因为金自然能力兽人，必须将大部分精力放在金属桥上，所以初代沙漏全都比较粗糙。
金沙颗粒比较大，沙漏中间的孔也大, 最后导致金沙的流速很快。
即使沙漏足有顾九黎的膝盖高，顶端的金沙全都流到下面也只需要从一数至三千八百六十二。
狮蓝听见狮白的吼声，立刻给出回应，随即让空地那边的金自然能力兽人来断崖边缘, 修补金属桥。
森林猫退至距离断崖边缘足够远的地方, 保持耳朵紧贴地面的姿势，时刻留意余震的动静。
狸猫重新举起望远镜, 凝望神山和白石龙卷风。
没过多久, 对面断崖也陆续有熟悉的身影出现。
金虎看上去有些烦躁, 大声道，“这边原本应该是远离断崖边缘的地方野兽更多，现在各种气息全都变得混乱, 只能听出来野兽的吼声越来越近。”
“幼崽和老兽人在哪里？”白狮问。
金虎抬爪指个方向, “那里有个巨大的石头, 完全没有被地震影响，周围也没有高大的树或容易掉落的碎石, 视野还算宽广，有足够的地方摆放发电机和电网, 父亲和猁渔也在那。”
森林猫忽然大声道，“地震！快跑！五秒！”
断崖边缘的兽人立刻放弃正在做的事，掉头就跑。
白狮和金虎也各自退后，接连昂首怒吼，提醒远处的兽人。
森林猫从一默数至五，感受到地面摇晃，睁大眼睛，看向金属桥。
经过简单的修补，桥头和桥尾变形的地方不再明显，桥面却因为这次余震，出现明显的裂纹。
好在断崖远比森林猫想象的结实，哪怕在摇晃的同时偶尔遭受金属桥的撞击，断崖也没顺着边缘往下掉落石块或泥土。
只要桥头和桥尾与断崖的接触面积不变，金属桥就不至于掉下去。
视线向下移动，森林猫的瞳孔无声放大，惊讶得发现，金属桥下方的金属杆，在地震时起到令人意想不到的作用。
每次金属桥短暂的悬空又落下，原本紧抵山壁的金属杆都会先与山壁碰撞，恰到好处的调整金属桥降落的角度。
虽然这些金属杆在碰撞山壁之后尽数弯曲，有些甚至直接崩断，但是成功的阻止金属桥在持续震动下偏离原本的位置。
地震结束，森林猫告诉陆续跑回来的金自然能力兽人，改变修补金属桥的重点。
优先修补断裂或严重变形的桥面，如果没到这种程度就先不用管。
然后是桥下已经崩断和严重变形的金属杆。
原本排在最前面的桥头和桥尾，现在反而最令人省心，只要没有裂纹，暂时就不用再担心。
金虎听着越来越近的野兽吼叫，委实担心老兽人和幼崽那边。
他焦躁的原地踱步，终于想到办法，催促豹风和豹力顺着灰色藤蔓去对面断崖，保护修补金属桥的兽人和举着望远镜的狸猫。
有两只花豹，这里就不再需要他！
白狮立刻昂首怒吼，告诉远处的狮蓝，对面断崖需要更多的狩猎队成员。
森林猫无意识的随着花豹的动作，移动目光。
眼角余光看见兔白守在系着灰色藤蔓的那棵树旁边，眼角眉梢难掩担心的模样，他抓住忽然闪过的灵光，大声道，“即使不用金属桥，也可以尝试往对面断崖送发电机和电网！”
这句话立刻让无论正在做什么的兽人，全都转头看向森林猫。
白狮反应最快，沉声呵斥道，“豹风！豹力！不能停在断崖上方，先去对面。”
金虎迫不及待的问，“什么办法？！”
不久之后，断崖上方的灰色藤蔓从一根变成九根，这是兔白的极限。
哪怕有某根灰色藤蔓突然崩断，兔白也没办法再及时补救。
森林猫犹豫片刻，又让狮白和虎猛去周边找更多的普通藤蔓。
他运用自然能力，在发电机的上方捏出长方形的金属提手。
猎豹送来临时营地仅剩的应急金属，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等会你就能知道。”森林猫心不在焉的应声，缓慢摇头，改变长方形提手的轮廓，让有棱角的地方变得圆润。
直到藤蔓从九根变成三十根，这边断崖的兽人才第一次在藤蔓汇聚的位置，悬挂发电机，推向对面的断崖。
因为这边的藤蔓系得极高，对面的藤蔓系的极低，悬挂发电机的兽人又用力极大，所以发电机滑动的速度极快。
森林猫瞪大眼睛，大声道，“快！发电机的速度会越来越快！有没有兽皮！挡住那颗树。”
金虎下意识的环顾四周，然后毫不犹豫的充当兽皮，背靠藤蔓交汇处前方的树，举起四个虎爪。
森林猫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白狮见状，低声道，“没事，发电机的力道再重，也不会比撞击大型野兽更难受。”
从断崖这边向断崖那边，送发电机和电网的过程中又发生一次余震。
这次地面摇晃的程度比上次余震更激烈，然而兽人却像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彻底适应了这种让他们畏惧的感觉。
哪怕森林猫不停的催促兽人，躲到远处，这些兽人最后也只是离开断崖边缘。没有再像是前两次地震那样，惊慌失措的逃跑。
白狮停在兽人的最前方，不容拒绝的将森林猫护在身下，忽然道，“我怎么觉得，断崖边缘受到的影响比临时营地小？”
森林猫的耳朵紧贴地面，没留意熟悉的声音具体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应声，“大概还有六秒。”
“等会地震停下，我回临时营地看看。”斑斓虎道。
白狮点头，嘱咐道，“如果临时营地受到的影响比较大，直接让狮蓝将所有兽人和放在临时营地的东西，全都带过来。”
斑斓虎离开不久，临时营地的方向就传来狮蓝的吼声。
临时营地受到的影响确实比断崖附近严重，狮蓝准备立刻带那里的兽人过来。
白狮立刻将这边的情况告诉金虎。
金虎让两只花豹继续盯着发电机和电网，迫不及待的跑向幼崽和老兽人所在的地方。
这个晚上，总共发生十六次余震。
迁徙队伍的兽人，最后全都聚集在临近两侧断崖边缘的位置，只有寥寥几头被地震吓傻的野兽跑到这里。
然而就是这几头野兽，轻而易举的让迁徙队伍的兽人更清晰的认识到，两边断崖的不同。
断崖这边的野兽，哪怕是小型野兽，也是神山部落的兽人见过体型最小的小型野兽。中型野兽的数量，还没有神山部落的兽人从前见过的大型野兽多。
断崖那边的野兽，不仅体型更大，性情更凶残，外表也更随心所欲。头顶的尖角、脊背的骨刺、密集丑陋的牙齿毫无疑问，全都是为更容易捕捉猎物而长。
即使这是第一次见到断崖对面的野兽，森林猫心中也莫名其妙的充盈熟悉的感觉。
显然神山部落的兽人比他更熟悉，这种追求生存和力量的丑陋，看着对面断崖野兽的目光，充满喜悦和亲切
兔队无法理解神山部落兽人的兴奋，抱团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六瓣花部落的兽人同样无法理解，神山部落兽人的笑容，虽然不至于像兔队那么没出息，但是眼角眉梢的情绪，悄无声息的显现弯角牛和短毛猫的惧怕和迟疑。
神山部落没有理会，兔队和六瓣花部落兽人的想法。
三十根藤蔓成功的将所有发电机和电网，送到对面断崖，然后只剩二十三根，其中包括兔白的九根灰色藤蔓。
两侧断崖的兽人又去周边找更多的藤蔓，尝试以同样的办法运送神山部落的兽人一路驮到这里的东西。
因为这些东西比发电机和电网沉重很多，所以对藤蔓的消耗立刻翻倍。
断崖两侧和下方堆积数不清的断裂藤蔓之后，神山部落的兽人终于认清现实。
继续用这种办法运送一路驮到这里的东西，只能拆开浑然天成的金属球、拿出里面的东西、安装金属提手、运过去、拆下金属提手、重新装入金属球，期间还需要数不清的藤蔓，效率远不如等待金自然能力兽人修补金属桥。
虽然有余震不停的妨碍金自然能力兽人修补金属桥，但在危险的时刻，无论什么困难，全都无法阻挡神山部落的兽人不愿意分开的决心。
月明星稀，金属桥第一次完成修补，恢复如初。
采集队立刻开始搬运，依旧留在这边断崖的东西。
森林猫让狸猫帮他盯着金属桥，他始终保持耳朵贴紧地面的姿势，负责提醒即将走上金属桥和金属桥上的兽人，什么时候会有地震。
临近天明，金属桥总共修补十二次，金自然能力兽人几乎被耗空，采集队成员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去休息。
整夜警惕野兽的白狮，立刻对身边的森林猫道，“你也休息，等金自然能力兽人休息好，我就叫你。”
没等森林猫拒绝，他又道，“依旧能坚持的金自然能力兽人，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将金属桥修补到什么程度，防备余震。只要金属桥上没有驮着东西的兽人，狩猎队成员对地震的敏锐已经足够让两侧断崖的兽人，及时躲避余震。你继续熬着，越来越累，可能会在兽人再次经过金属桥的时候出错。”
森林猫缓慢点头，原地打滚，在白狮的鬃毛下方寻找舒适的位置，闭上眼睛。
此后五天，余震始终没有彻底停止，可是也没有再像第一次那么严重，至少神山没有明显的变化，海浪最多只是拍击在临近神山顶端的位置。
迁徙队伍逐渐适应地震的感觉。
哪怕地震发生的时候刚好有兽人驮着重物在金属桥上，两侧断崖的兽人也不会再惊慌失措。
他们只会立刻让出桥头、桥尾的位置，去找抓着桥上兽人腰间藤蔓的兽人。保证桥上的兽人能任意挑选方向以最快的速度下桥，即使不幸从桥上跌落，也不会坠落崖底。
野兽也逐渐适应地震的感觉。
除非有倒霉的野兽刚好被折断的树、跌落的石头砸中，否则很少有野兽还会在地震时嚎叫。
没脾气兽看上去甚至比兽人更从容淡定，可以在地震发生的时刻若无其事的吃草。
迁徙的第一百二十一天，狮白驮着这边断崖的最后两个金属球，走到那边断崖。
最多再有两天，这边断崖神山部落的兽人就能全部抵达那边断崖。
虎啸给兔队、六瓣花部落兽人和这里的白石部落兽人，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究竟是留下这边断崖，还是通过金属桥去完全未知的地方。
顾九黎故意没有留在断崖边缘，完全依靠闲不住的豹风和豹力来回跑，才及时知道结果。
兔队最先做出选择，兔兔代表兔队坚定的表示，神山部落去哪，兔队就去哪。即使兔队最后不能加入神山部落，兔队也永远是神山部落的兔队。
森林猫的灰白长尾缓慢移动，惬意的眯起眼睛，轻声道，“我好像知道，兔兔为什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积攒那么好的人缘。”
白狮懒散应声，“嗯？”
“长得好看、又会说话，还很聪明”森林猫举着爪子细数兔兔的优点，“虽然有巨兽形态，可以单独狩猎稀有野兽，但是完全符合神山部落兽人心中柔弱无害的小动物形象。”
除此之外，兔兔能让那么多狩猎队和采集队的队长，主动接纳兔队，肯定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做出很多努力。
白狮的困意彻底消散，语气微妙，“长得好看？”
森林猫愣住，灰白长尾也停止摇晃，立刻生出警惕的心思，若无其事的道，“我只是觉得兔兔的人形很可爱，嗯，脸颊的肉很多。”
千万不能说兔兔的兽形可爱。
否则白狮就会问，你不是说最喜欢白毛，为什么会觉得黑毛可爱。
这只绝对自信的狮，不会觉得自己的白毛不如兔，只会觉得兔兔的黑毛碍眼。
想到曾经只要惹到白狮，全都脖颈秃秃的白狼，森林猫已经能预见黑兔意外秃毛的画面。
柔弱无害，只是有些小聪明的兔兔，拿什么反抗白狮的迫害？
“你好像在防备我。”白狮扑到森林猫身上，抬爪轻按森林猫柔软的腹部，语气不满。
森林猫睁大眼睛，义正言辞的道，“这只是你的错觉！”
白狮轻笑，长满倒刺的舌头贴着森林猫的眼角划过，低声道“你只有在心虚的时候，才会让我肆意触碰你的肚子。”
森林猫的脸色陡然变化，猫爪几乎挥舞出残影，直奔白狮柔软的腹部。
知道就好，为什么要说？
猫不要面子吗？
白狮顺势倒在森林猫侧边，狮爪依次接住猫爪，肉垫相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两只花豹跑过来，急切的脚步逐渐迟疑，停在不远不近的地方。
腹部有疤的花豹小声道，“没想到狮白也会这么活泼。”
刚才在远处听见笑声，他下意识的以为这里有第三个兽人，还在奇怪，怎么没有感受到第三个兽人的气息。
眼皮有疤的花豹缓慢摇头，没有说话。
腹部有疤的花豹又道，“如果我去找狮白玩，狮白会答应我吗？”
“你想挨揍？不用这么麻烦，我就能满足你。”眼皮有疤的花豹终于应声，看向腹部有疤的花豹。
“怎么会挨揍？这是玩！”腹部有疤的花豹满脸不高兴。
眼皮有疤的花豹冷笑，“你去，我等着看狮白挥爪的速度和力道是不是和现在一样。”
腹部有疤的花豹愣住，眼底浮现恍然。
森林猫很快就耗尽力气，转身背对白狮，因此看见在不远的地方相互舔毛的两只花豹，他举起精疲力尽的猫爪，大声道，“豹风！豹力！”
两只花豹同时转头，立刻跑过来。
眼皮有疤的花豹道，“白石部落的兽人已经做出选择，留下这里。”
森林猫点头，两只前爪交叠垫在脑袋下方，丝毫不意外会听见这样的结果。
白狮不动声色的挪到森林猫身边，问道，“六瓣花部落的兽人，怎么说？”
腹部有疤的花豹摇头，“还在犹豫。”
眼皮有疤的花豹道，“我今天终于弄明白六瓣花部落具体是分裂成什么样，年轻的牛兽人和猫兽人想去对面断崖，年老的牛兽人和猫兽人想留下。”
“好像也有很多年轻的猫兽人想留下。”腹部有疤的花豹脸上浮现犹豫，小声道，“我觉得六瓣花部落的猫兽人，似乎对神山部落的猫兽人有敌意。”
“怎么会？”森林猫惊讶的反问，“神山部落的猫兽人对六瓣花部落的猫兽人做过什么事吗？”
他分明记得，神山部落的兽人对六瓣花部落的猫兽人有很大的好感。
当初豹力第一次见到六瓣花部落的黑脸猫，还曾担心黑脸猫惊慌失措的逃跑，导致野兽趁机偷袭。
眼皮有疤的花豹微笑，抬爪伸向森林猫改变方向，落在腹部有疤的花豹头顶，温声道，“我觉得六瓣花部落的猫兽人，不是讨厌神山部落的猫兽人，只是不知道应该如何与神山部落的猫兽人相处。留在这里，对这些猫兽人，不是坏事。”
森林猫似懂非懂的点头，忽然感觉到头顶熟悉的触感。
又给他舔毛！
如果哪天，他不幸变秃，狮白必定全责！
迁徙的第一百二十二天，神山部落的兽人全部抵达那边断崖。
深夜，六瓣花部落终于做出选择。
牛角壮和牛角锋带着十个牛兽人、十个猫兽人和三百个兽蛋过桥。
六瓣花部落的其余兽人，全都选择留下。
牛眼圆信守承诺，分给神山部落三百颗六瓣花的种子和两百个处于不同时期的六瓣花植株。
牛角壮告诉虎啸，他愿意分二百个兽蛋，送给神山部落，条件是神山部落成立牛队，让他做队长。
虎啸没有召集全部小队长开会，只是依次询问顾九黎和猁渔的意见，又问刚好碰见的虎王和豹美，如何看待这件事，然后就同意牛角壮的请求。
迁徙的第一百二十三天，愿意继续迁徙的兽人，全部抵达那边断崖。
顾九黎指挥金自然能力兽人，拽走金属桥，连夜重组金属车。
系在两侧断崖树上的藤蔓，神山部落没有动，打算留给依旧在另一侧断崖的兽人，只有依靠兔白自然能力催生的灰色藤蔓被收走。
随着兔白离开这里，灰色藤蔓的韧性会越来越差，然后突然枯萎。
如果现在不及时收走灰色藤蔓，反而可能导致试图利用灰色藤蔓跃过断崖的兽人受伤。
迁徙的第一百二十四天，迁徙队伍再次出发，拐向东边，前往海边，补充足够的盐或海带。
选择留下的六瓣花部落兽人，全都站在断崖边缘，目送迁徙队伍彻底走远，眼底既有不舍，又有茫然。
顾九黎明显能感觉到路变得难走，沿途的植物越来越茂盛，遇见的野兽，体型也越来越大。
不得不说，牛角壮只带兽蛋，没带野兽，委实是个正确的决定。
因为在断崖边缘停留不短的时间，迁徙队伍暂时不缺食物，缺盐却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所以迁徙队伍暂时忽略疲惫对迁徙的影响，只顾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海边。
迁徙的第一百二十七天，迁徙队伍抵达海边。
这片海域明显比迁徙队伍上次路过的海域更富饶，不仅在海滩晒太阳的野兽更多，海带也是随处可见。
迁徙队伍在这里停留两天。
虎啸决定放弃煮盐，只捞海带。
这不仅能用最短的时间为迁徙队伍补充足够的盐，同时也可以令迁徙队伍缓解疲惫，避免影响接下来的迁徙。
海带即使没办法在海边晒干，也能在后续迁徙的过程中继续晒干。
顾九黎让狮白带他去找附近最高的山，爬至山巅，观察附近的地形，意外发现大片的绿色。
“草原！”
森林猫长尾高竖，抬爪指向远处，迫不及待的问，“从这里到草原，大概需要多久？”
白狮思考片刻，轻声道，“如果只有我和你，最少三天，最多五天，如果是整个迁徙队伍，考虑最近遇见的野兽越来越多的情况，可能需要十天以上。”
猞猁也看向那边，忽然觉得嗓子有些干，张嘴数次才发出声音，“那里适合部落长久停留吗？”
附近的兽人全都不眨眼的凝视森林猫，不知不觉的停止呼吸。
森林猫放下望远镜，从小黄包里扒拉出数不清的金属片，依次分辨这些金属片的作用，不答反问，“你觉得什么样的地方，适合部落长久停留？”
猞猁不假思索的道，“平时可以随时找到很多能喝的水、附近有足够的野兽、大多数时候不缺野果和草药、旱季能找到躲避太阳的地方、雨季能找到躲避大雨的地方。”
茶色卷毛狮及时做出补充，“距离海边不远，可以随时得到足够盐或海带。”
森林猫点头，语气轻快，“除此之外，我希望部落的领地之内可以有至少一种矿脉。”
“什么是矿脉？”腹部有疤的花豹话还没说完，立刻感受到周围冰冷的视线，声音越来越小，试图躲到眼皮有疤的花豹身后。
森林猫完全不在意花豹的健忘，笑着道，“黑石、月光石，全都是矿脉，其实从海边找到的各种小石头也是矿。”
猞猁轻声问道，“除了黑石和月光石之外，还有什么矿脉？”
“金属矿的种类比较多，应该会更容易遇见。只要让金自然能力兽人拿到矿石，金自然能力兽人就能判断，那是不是金属矿。”森林猫的脸上浮现犹豫，表情格外诚恳，“其实我只见过月光石矿脉，”
没等得到回应，森林猫又道，“土地这么辽阔，说不定哪个地方，就会有令我无法想象的东西？反正不止是矿脉，也有可能是小灰树或绿竹那样的存在。”
茶色卷毛狮思考片刻，忽然问道，“白石算不算矿脉？”
“啊？”森林猫愣住，表情变得奇怪，“如果白石龙卷风足够稳定，确实可以当成矿脉看。”
移动的矿脉。
猞猁闻言，舔毛的动作越来越慢，爪垫悄无声息的开花，喃喃道，“断崖边缘有白石矿、有茂密的植物、有充足的野兽、有个小湖、距离海边很近。”
他看向森林猫，“如果你能在那里搭建遮挡烈日和大雨的房子，那里其实是个适合部落长久停留的地方。”
虽然有断崖存在，让那里看上去像是很危险的样子，但是迁徙第一百一十五天的地震已经证明，断崖边缘反而比远离断崖的地方更不容易被地震影响。
那里还能看见神山。
眼皮有疤的花豹立刻道，“那里没有野果和草药。”
“种植队有足够的种子，想要什么野果，兽人可以种。花盆里的草药没有因为迁徙队伍在那里停留而枯萎，全都能正常生长，同样可以种。”猁渔道。
狮白摇头，“那个小湖未必能坚持到旱季结束，如果哪天掉下块白石，刚好落在湖水里，可能又要迁徙。”
附近的兽人不约而同的叹气。
虽然希望可以尽快找到适合部落长久停留的地方，安定下来，为旱季做准备，但是没有兽人愿意再次面对迁徙。
哪怕只是可能，兽人也非常抗拒。
相比之下，他们宁愿这次迁徙再持续一段时间。
森林猫终于看见他想找的金属片，嘴角再次扬起笑意，分心安慰情绪低落的兽人。
“我觉得断崖还是有潜在的安全隐患，不适合长久停留，否则那么好的地方，为什么虎猛跑出去很远的距离，没发现任何部落？不过那里也算是个退路，如果临近旱季，我们依旧没能找到适合长久停留的地方，至少还能返回那里，等待旱季结束。”
即使小湖发生各种意外，水自然能力兽人也能临时顶上。
“你说得对。”
附近的兽人陆续点头，表情重新变得轻松。
森林猫将空白的金属片分给猞猁，低声道，“先将望远镜看见的各种地形记下来，我争取在这两天将记录迁徙队伍行走路线的金属片拼凑起来，形成完整的地图。”
迁徙的第一百二十九天，顾九黎在猁渔、狮茂等人的帮助下，获得全新的金属折叠地图，完全展开能让他以兽形团成球，趴在上面。
这个地图包括迁徙队伍从神山部落原本的位置到这里，经过的所有地方。
遇见红树的地方、忽然察觉野兽变得稀少的地方、狂风大雨的海滩、第一次发现白石的地方
顾九黎特意耽误半天的时间，在代表断崖的地方涂抹红色的染料，然后又用水晶封层。
这是目前为止，对整个迁徙队伍最重要的地方。
万不得已的退路。
确定地图表面的红色不会晕染，顾九黎仔细折叠地图，放进专门为这个金属地图制作的皮包，爬上白狮的脊背，追赶已经在早上出发的迁徙队伍。
迁徙的第一百四十二天，探路的金虎嗅到陌生兽人的气息。
为避免发生没必要的冲突，金虎立刻返回迁徙队伍所在的位置。
森林猫爬到树冠的最顶端，举起望远镜，低声道，“前面就是草原的边缘，我觉得这里可能有部落。”
狸猫看得比森林猫更清楚。
他不仅发现陌生的兽人，还被陌生的兽人发现，吓得脚下打滑，差点从树上摔下去。
此番耻辱的经历让狸猫抬不起头，灰头土脸的回到树下，低声道，“我看见五只牛，体型很大，差不多是牛角壮的两倍。”
金虎挠头，满脸不解，“五只小型野兽而已，怕什么？”
狸猫摇头，“不是小型野兽，那是兽人，我、我虽然因为其中一只牛突然转头被吓到，但是有看清那只牛的眼睛，全都是红色。”
“不可能。”金虎眼中浮现怜悯，转头问森林猫，“你看见了吗？”
森林猫的毛发差不多和狸猫同样蓬松，老实摇头，“我什么都没看见。”
他只是被突然脚下打滑的狸猫吓成这样。
“真的！我确实看清那只牛的眼睛，两只全都是红色。”狸猫急得跺脚，“五只牛应该是同个部落的兽人，彼此之间的距离很近，牛角很短，边缘尖锐有血迹，肌肉轮廓明显，看上去比牛角壮和牛角锋的巨兽形态还要夸张。”
金虎摇头，不想与被吓傻的狸猫争辩，只是道，“你等会多吃点，早些休息。”
腹部有疤的花豹好心提醒狸猫，“我在另一边断崖见到很多与兽人的兽形，长得比较像的野兽。”
眼皮有疤的花豹道，“白石兽的眼睛是白色和灰色，有时候阳光太炙热，远看就像是相同的颜色。”
“我不可能看错！”狸猫生气的团成球，原地自闭。
森林猫表情微妙，试探着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六瓣花部落的兽人，牛比猫体型大很多？”
白狮皱眉，如有所思的看向远处。
金虎点头，不假思索的道，“那是因为牛吃的多。”
森林猫张嘴又闭上。
因为吃得多，所以长得壮。
因为长得壮，所以吃得多。
这两句话像是在问：先有野兽，还是先有兽蛋。
在金虎心中已经有答案的情况下，他不可能说服对方改变固有的观念。
狸猫究竟有没有看错，继续往前走就会知道。
橙虎抖顺毛发，依次看向每个兽人，难得有些犹豫，小声道，“自从跃过断崖，沿途经过的地方，草木野兽越来越像部落领地内的那些”
虽然迄今为止，依旧没有遇见真正熟悉的野兽或植物，但经历过诸多波折之后，只是外表有些相似已经足以安慰兽人对故乡的怀念。
橙虎意识到他的声音在发抖，连忙闭上嘴，无意识的看向神山的方向。
等情绪彻底恢复平静，他才再次开口，“迁徙第一百一十五天的地震，令神山再次发生巨大的变化，但是我们在断崖处，其实没受到多大的影响。”
森林猫轻声道，“至少没有迁徙第四十二天的地震，受到的影响大。”
猞猁点头，“迁徙的第四十二天那次地震，不仅地面裂开，迁徙队伍附近的山峰、河流，全都有不同程度的改变。迁徙第一百一十五天的地震，只是折断一些纤细的树，掉落部分树枝。”
附近的兽人接连点头，预感到首领和祭司真正想说什么，不知不觉的睁圆眼睛，屏住呼吸。
橙虎沉声道，“因为现在迁徙队伍的首要目的已经从逃离神山，变成寻找适合长久停留的地方。所以再遇见陌生的兽人和陌生的部落，迁徙队伍不能再直接绕路。”
停顿片刻，他主动解释道，“这么做虽然能避免没必要的麻烦，但是可能会导致迁徙队伍错过适合长久停留的地方。”
“那要怎么做？”心急的兽人，迫不及待的问。
橙虎微笑，两只前爪摊开，满脸无辜，“我也不知道。”
森林猫抬爪捂脸，这不好的预感，该死的熟悉。
这次不等橙虎给他挖坑，他就主动开口，“迁徙队伍先停在这里，选出几个兽人以交换物品的名义去附近的部落打探消息。”
第087章 三合一
经过激烈的争吵, 终于选出六个兽人，去附近的部落打探消息，分别是顾九黎、狮白、虎猛、豹风、豹力和兔白。
然后就是为用什么东西与陌生部落交换物品发愁。
虎王提议道, “炸肉、腊肉和熏肉。稀奇的食物最容易吸引好奇的兽人, 如果陌生部落有很多值得交换的东西，还可以用制作炸肉、腊肉和熏肉的办法做交换。”
狮蓝微笑，“我记得部落还有些黑石和月光石，反正留着也没用，不如试试, 这里的兽人会不会喜欢漂亮石头。”
“我有很多珍珠。”狮茂立刻道，“这也是漂亮石头。”
顾九黎翻看小黄包，拿出几块在海滩捡到的漂流小石头和装染料的金属瓶。
豹美若有所思的道，“应该带些盐, 无论走到哪里, 盐永远不可能换不出去。”
猁渔拿出记载公共山洞库存的金属片，轻声道, “现在有珍珠、海带、盐、止血草药粉、发电机和电网、新月果、六瓣花、孕果、兽蛋”
“如果带太多的好东西去陌生的部落, 会不会有危险？”狮壮面露犹豫, 小声道，“毕竟是去对方的领地，要是对方有不讲理的心思, 哥哥只能带顾九黎逃跑, 那些东西就会被对方抢走。”
狮白眼中闪过寒芒, 缓慢点头。
小猫的安全最重要。
虎猛不假思索的道，“还有我在, 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抢走神山部落的东西！”
虎啸立刻看过去，表情逐渐狰狞,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在陌生部落遇见危险，你要怎么做？”
豹风轻咳，老实端坐，看上去格外乖巧，“首领放心，我和豹力会保护好兔白。”
“保护祭司才是最重要的事，我也要保护好祭司。”兔白握拳，眉宇间满是坚定。
虎猛恍然大悟，脸上浮现纠结，眼角余光看见虎啸抬起手，连忙道，“我保护顾九黎！绝对不会让任何陌生兽人有伤害祭司的机会！”
虎啸的手轻飘飘的落在虎猛的头顶，笑容变得和善，“乖。”
虎猛无声颤抖，满脸劫后余生的恍惚。
狮白嫌弃皱眉，张嘴又闭上，终究还是没有拒绝，为小猫的安全加份保障。
顾九黎哭笑不得的摇头，提议道，“那就尽量带些轻便的东西，全都放在背包里。”
众人离开临时营地，由虎猛带路，前往他嗅到陌生兽人气味的地方。
经过那里，继续前行，不久之后，陌生兽人的气味就变得浓郁起来，充满攻击性。
驱逐的意思。
这是陌生部落的领地边缘。
森林猫举起挂在颈间的望远镜，发现前方距离草原边缘还有不近的距离。
金虎后退两步，昂首吼叫，提醒前方的部落，有兽人经过这里，想要与附近部落的兽人交谈。
前方很快就传来回应的声音。
“呦？呦呦呦！”
清脆高昂的鸣叫。
神山部落的兽人彼此对视，眼底不约而同的浮现茫然。
白狮缓慢摇头，“像是没见过的物种。”
眼皮有疤的花豹看向白兔，声音越来越小，“听起来好像是脾气比较好？”
然而相比兔队的兔兽人，兔白的脾气咳。
白兔发现他的目光，转头与他对视，红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显得更加剔透，隐约有些像那天晚上看见的红树。
她语气笃定，“不是兔兽人。”
“鹿！”举着望远镜的森林猫道，“头顶长角、身体圆润，覆盖短毛，浅棕色的皮毛偶尔有白点，四肢细长，蹄子有点小。”
停顿片刻，他又道，“主要攻击方式应该是头顶的角。”
“鹿？”腹部有疤的花豹摇头，“没听过。”
金虎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这是鹿？”
“我不知道。”森林猫放下望远镜，笑道，“这只是个猜测，等会不要直接叫他鹿，如果我猜错，那会很尴尬。”
神山部落的兽人陆续点头，神色专注的凝望森林猫发现鹿的方向，眼底的好奇几乎化为实质。
模样完全陌生的兽人在远处出现，忽然停在原地，犹豫片刻才继续向神山部落的兽人奔跑。
总共十二只鹿，身形高大。
如果忽略头顶的长角，体型看上去与两只花豹差不多。
白狮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扫过这些鹿纤细的长腿，随即垂下眼皮，遮挡其中的锐利，主动开口，“这里是什么部落？”
站在最前面的鹿，有些焦躁的原地踱步，闷声道，“月明部落。”
白狮矜持点头，“你好，月明部落的兽人，我是神山部落的狮白，经过这里，想要与月明部落交换物品。”
“我是鹿水清。”站在最前面的鹿点头，眼睛紧盯趴在白狮背上的森林猫，心不在焉的问，“你有什么可以交换的物品，想要交换什么？”
白狮再次看向纤细的鹿腿，“我有很多稀奇的东西，可以去你的部落吗？”
与此同时，有一只鹿主动走向金虎，停在距离金虎不远不近的地方，质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在月明部落的领地边缘停留？”
金虎愣住，下意识的伸长脖子，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话音未落，又有两只鹿离开鹿群，分别走向两只花豹和白兔，说的话几乎一模一样。
“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月明部落的领地边缘停留？”
“你是谁？停在月明部落的领地边缘是需要帮助吗？”
神山部落的兽人全都愣住。
怎么回事？
这些鹿的头是不是有点问题？
刚才狮白不是已经说过他们是神山部落的兽人，打算与月明部落交换物品，为什么还要问这么多次？
难以言喻的沉默快速蔓延，以月明部落的领地边缘为界线，两边的兽人全都瞪大眼睛，神山部落的兽人茫然，月明部落的兽人警惕。
金虎退后半步，虎生第三次还没打过架就有退缩的意思。
第一次是顾九黎。
不能打，即使打得过，也会倒大霉。
第二次是没脾气兽。
看上去有点傻的野兽，让他有些担心，吃这种野兽会不会也跟着变傻。
第三次是这些鹿兽人。
笨？傻？耳背？反正比没脾气兽更令虎震撼。
白狮打破寂静，“这里的兽人，全都是我的同伴，我们来自相同的部落，神山部落。”
“不可能！”鹿水清的表情忽然变得愤怒，低下头，长角隔空对向白狮，质问道，“为什么欺骗我？”
他身后的鹿也低下头，长角直对神山部落的兽人。
腹部有疤的花豹抬起后爪挠头，张嘴又闭上，看向身边的花豹。
眼皮有疤的花豹却看向最聪明的兽人——趴在白狮背上的森林猫。
腹部有疤的花豹见状，立刻醒悟，转而看向森林猫。
同样满头雾水的金虎和白兔也陆续看过去。
对面的鹿发现神山部落兽人的小动作，立刻追着他们的目光，看向森林猫。鹿水清沉声道，“猫！你为什么欺骗月明部落，想要达成什么目的？”
“啊？”森林猫缓慢眨眼，满脸无辜，“我始终没说话。”
鹿水清冷笑，“可是你们的阴谋被戳破，这些兽人全都看向你，等待你提醒他们应该怎么狡辩。”
森林猫沉默半晌，轻声道，“原本我不想这么快的告诉月明部落这件事，但是现在不说也不行。”
他打开小黄包，伸爪探向隔层。
鹿水清跺脚，表情冷漠且骄傲，“我劝你，不要再试图隐瞒和欺骗，否则月明部落不仅会驱逐骗子，还会让骗子付出惨痛的代价，永远后悔对月明部落的欺骗。”
森林猫找到他的身份牌，别在头顶，面无表情的道，“我是神山部落的祭司顾九黎。”
然后又找到另一个身份牌，别在白狮的头顶，“这是神山部落狩猎六队的队长，狮白。”
神山部落的其他兽人见状，立刻翻找放在背包的身份牌。
两只花豹最先找到。
眼皮有疤的花豹咧嘴，举起身份牌，锐利的指尖划过‘姓名’和‘身份’的位置，眼角眉梢难掩骄傲，“神山部落狩猎七队，豹风。”
“豹力！”腹部有疤的花豹也举起身份牌。
相比之下，白兔稳重许多，只是和顾九黎一样，直接将身份牌别在头顶，“神山部落采集八队队长，兔白。”
森林猫见金虎没有动作，依旧稳重的趴在原地，对表情既防备又疑惑的鹿水清道，“这是神山部落的身份牌，上面有每个兽人的基本信息，我可以详细的解释身份牌表面这些图案的含义，证明我们有相同的文字，来自相同的部落。”
蓄势待发的鹿群愣住，眼底浮现迟疑。
图案？
文字！
这是只有中心部落才能拥有的东西！
然而中心部落，不可能同时有狮兽人和虎兽人。
站在角落的鹿突然大声道，“不对！那只虎没有身份牌，看他那个茫然的模样，根本就不知道身份牌。”
金虎忍无可忍，愤怒的吼叫，“我怎么知道，来月明部落还要先证明我是我？我的身份牌在父亲那！”
腹部有疤的花豹没忍住笑，感受到金虎锐利的目光，他立刻抬爪捂嘴，原地团成毛球。
森林猫无奈扶额，轻盈的跳到地上，让两只花豹和金虎、白兔去更远的地方。
他变成人形，对鹿水清道，“你可以再找个同伴，一起过来，我教你认神山部落的文字。”
白狮沉默的变成人形，头顶的身份牌依旧在原位，没有任何变化。
鹿水清眼底浮现犹豫，态度略显缓和，转身与鹿群小声交谈。
顾九黎听见时不时变得大声的‘骗子’、‘阴谋’终于抓住心中偶尔闪过的灵光，大声道，“神山部落在月明部落的南边，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
鹿群的争吵突然凝滞。
体型最小的鹿看过来，“有多远？”
顾九黎反问，“你知道南边有个断崖吗？”
鹿群陷入安静，彼此对视，陆续摇头。
顾九黎又问，“你知道南边的有些山，可以找到白色的山洞吗？”
“我知道！”鹿水清点头。
顾九黎扬起嘴角，“神山部落从看不见白色山洞的地方，走到能看见白色山洞的地方，然后又走到这里。”
“那确实很远。”体型最小的鹿眼中浮现认同。
看不清身影的鹿却依旧对突然出现的神山部落充满怀疑，“南边的小部落，怎么可能拥有文字？”
“神山部落不仅有文字，还有指南针和沙漏。”顾九黎已经意识到神山部落的某些观念，可能与月明部落存在巨大的差异，决定先拿出些能让对方感兴趣的东西。
只要能缓解鹿的敌意，正常交流，迟早能明白，鹿为什么如此笃定，神山部落的兽人是骗子。
顾九黎惯用的指南针巴掌大，刚好能被猫爪托起，既不容易滑落，又不会显小。底部的金属是明亮的银白色，边缘镶嵌整圈米粒大的珍珠。指针两端分别涂抹绿色和蓝色的染料，表面笼罩完美弧形的一代水晶。
即使忽略功能，光凭颜值，这个指南针也能让大部分兽人爱不释手。
自从迁徙队伍离开断崖，继续迁徙，沙漏就开始更新换代。
金沙越来越细腻，水晶越来越平滑，中间的孔洞越来越小，支撑沙漏的金属架也越来越精美。
顾九黎特意带来的这个沙漏，只占半个皮包的空间，高度与他小臂的长度相同，上面的金沙全都流淌到下面，刚好是三千六百秒。
鹿兽人在远处看见指南针和沙漏，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诱惑。没过多久，鹿水清就变成人形，带着两个鹿兽人走过来。
顾九黎大方的将指南针和沙漏推向鹿水清，状似不经意的问，“月明部落有与指南针和沙漏相似的东西吗？”
“有！”鹿水清点头，迫不及待的问，“你想用指南针和沙漏换什么？”
“月明部落有什么？”顾九黎反问。
鹿水清皱眉，脸上浮现犹豫，试探着道，“兽皮、可以存放很久的食物、野果，你想要什么？”
“你说的这些东西，神山部落全都有。”顾九黎缓慢摇头。
狮白单手支颔，漫不经心的道，“说说与指南针和沙漏类似的东西。”
鹿水清沉默片刻，低声道，“除非你们愿意交换，否则我只能告诉你们，那与野兽有关，不然等于直接将与指南针和沙漏相似的东西送给你们。”
顾九黎与狮白对视，从小黄包里拿出三根手掌长的羽毛，递给鹿水清，笑的有些腼腆，“这是变温羽，可以根据周围的温度变化颜色。送给你们，感谢你们对我的信任，愿意走到近处，听我介绍神山部落打算用做交换的东西，接下来可能还要耽误你们很长的时间。”
鹿水清愣住，立刻摇头，“不，我不能白拿你的东西。”
“这怎么能算白拿？”顾九黎苦笑，“我还没像月明部落证明，我不是骗子，你就愿意冒着随时可能会被攻击的危险，主动变成人形，走到我身边。这份信任，绝对比变温羽的价值更高。”
狮白眯起眼睛，如同看不上这几根羽毛，语气散漫，“只是野兽的羽毛而已，神山部落还有很多这种野兽”的蛋。
十颗。
牛角壮说，只要不是极端的倒霉，这些蛋迟早能让神山部落有可以稳定下蛋的母兽。
鹿水清半推半就的接过三根羽毛，白净的脸快速蔓延羞窘的红色，手上的动作却半点不慢。
薄冰顺着他的指尖快速蔓延，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彻底包裹三根羽毛。
与此同时，浅红色的羽毛也快速变色，先是白色，然后浅蓝、深蓝，最后停留在紫色。
鹿水清眼底怀疑又散去些，轻声感叹，“奇特的羽毛。”
三根羽毛表面的薄冰如同出现时那样逐渐褪去，羽毛表面的颜色从紫色缓慢变成蓝色、白色。
他将两个羽毛分给身边的兽人，脸上终于浮现笑意，“我现在愿意相信，你是来自很远的地方。”
“为什么？”顾九黎面露不解。
话音未落，他的瞳孔忽然扩散，下意识的抓住狮白的手臂，然后垂下眼皮，遮挡里面的震撼。
鹿水清的对自然能力的掌握已经足以令猫侧目，薄冰褪去，羽毛表面没有留下任何水痕。
没想到鹿水清身边的两个兽人，对自然能力的掌握简直是令猫匪夷所思，不敢相信的程度。
拿到羽毛，两个兽人伸出手指，抵在同处，分别出现水团和火光，逐渐融合，变成火光包裹水团。
其中一个兽人将羽毛放进水团内，羽毛缓慢从白色变成浅红，逐渐再向深红转变，速度非常均匀。
这证明水的温度是逐渐升高，两个兽人完全相克的自然能力，全都维持在稳定的状态，没有出现片刻的波折。
狮白反握顾九黎的手，兽瞳转瞬出现又转瞬消失
即使两个人竭尽全力掩饰震惊，鹿水清也有所察觉，笑道，“这是月明部落从内侧的花红部落学的技巧，可以让这两种自然能力快速增长。”
话音未落，他忽然道，“神山部落是不是不擅长运用自然能力？”
顾九黎和狮白对视，脸上浮现疑惑，不答反问，“什么算擅长，什么算不擅长？”
鹿水清愣住，没有再开口。
完全包裹在火焰内的水团很快就彻底沸腾，羽毛也变成深红的颜色。
两个鹿兽人的脸色略显苍白，同时收回自然能力。
火焰消失，沸水和羽毛同时落地。
左边的鹿兽人笑着道，“这种羽毛真好玩。”
右边的路兽人说出与鹿水清相同的话，“现在我愿意相信，神山部落是来自很远的地方。”
顾九黎微笑，不厌其烦的问，“为什么？”
两个鹿兽人骄傲的抬起头，“如果南边的小部落有这么奇特的羽毛，必定会迫不及待的拿到这里做交换。”
“小部落？”狮白追问，“什么小部落？”
这两个鹿兽人显然不如鹿水清防备心重，立刻说出他们对小部落的印象。
兽人弱小、领地贫瘠、拿不出稀奇的东西。
鹿水清丝毫没有阻止两个鹿兽人畅所欲言的意思，只是不动声色的观察顾九黎和狮白的表情。
如果这些兽人没有说谎，真的来自遥远的南边，必定会经过南边的小部落
顾九黎若有所思的点头，故意道，“可惜神山部落离开断崖，见到的第一个部落就是月明部落，没有见到你说的那些小部落。”
鹿水清皱眉，忽然道，“神山部落究竟是从哪边走到这里？”
顾九黎抬起手又放下，若无其事的整理头发。
没有地图和指南针，他怎么知道，他是从哪个方向走到这里？
狮白轻笑，犹豫片刻，没有指向海边，选择指向断崖的位置，故意偏向断崖那边西侧的贫瘠地带，“那里。”
两个鹿兽人对南边小部落的描述，差不多符合黄土部落和森林部落的特征，应该是在贫瘠地带附近。
鹿水清低头看向顾九黎的指南针，紧绷的表情逐渐松缓，“南边的小部落领地之间的距离比较远。见到狮兽人和虎兽人结伴而行，可能会故意躲着你们。”
遥远的南边
经过短暂的交谈，鹿水清终于愿意相信神山部落的存在，同意神山部落的兽人进入月明部落的领地。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神山部落为什么要从遥远的南边来这里？”
顾九黎非常诚实的道，“神山部落原本的领地已经沉入大海，兽人只能向北逃命。”
“沉入大海？！”鹿水清难以置信的瞪圆眼睛。
另外两个鹿兽人也满脸震惊，“怎么会？”
顾九黎抱住双腿，下巴搭在膝盖上，表情惆怅，“如果不是失去原本领地，又怕海水追上来。神山部落无论在哪都能建立新的部落，不至于跑到这里。”
最迟明天，月明部落的兽人就会发现神山部落的迁徙队伍留下的气息。
与其等到那个时候再被月明部落怀疑别有用心，不如现在就告诉对方，神山部落有很多兽人，实力非常强大。
鹿水清缓慢点头，没有问神山部落有多少兽人。
这是秘密。
他和神山部落的祭司还没熟悉到这个份上。
前往月明部落的路上，两只花豹试探着靠近鹿群，热情的打招呼。
因为鹿水清已经相信神山部落的存在，又看中沙漏和指南针，愿意与神山部落的兽人交换物品，所以鹿兽人对两只花豹也不再有敌意。
双方全都有格外好奇的事，很快就变得熟悉起来。
鹿水清和顾九黎没有说话，默认以这样的方式交换信息。
两只花豹最好奇，月明部落的鹿兽人为什么笃定神山部落的兽人是骗子。
鹿群陷入沉默。
年轻的鹿彼此对视，忽然爆发笑声，又一次表示，鹿现在真的相信，神山部落是来自很远的地方。
年长的鹿耐心的解释，“在这里，除非是边缘小部落，否则每个部落都是只有一个族群，像是月明部落，全都是鹿兽人。即使偶尔有其他种类的兽人，暂时在月明部落停留，这个兽人也不会参与部落的大事。他迟早要离开这里，寻找他的族群。”
腹部有疤的花豹立刻道，“类狮虎兽人也是个族群。”
眼皮有疤的花豹点头，“狮虎豹猫只是体型不同而已。”
白兔双耳垂落，自言自语似的道，“我不会离开神山部落。”
领头的鹿没忍住，低声问道，“神山部落有四个族群？”
森林猫在白狮的背上，不答反问，“在这里，多少个兽人，可以称得上族群？”
“十个。”鹿解释道，“十个兽人去边缘的小部落就会被当成族群看待，那里的部落通常是三至五个族群混居。如果在月明部落暂时停留的兽人，某个物种超过十个，月明部落就会将这个物种的兽人全部撵走，这些兽人可以选择去边缘小部落或寻找由那种族群组成的部落。”
森林猫抬起猫爪，仔细数神山部落的兽人，低声道，“那神山部落可以算有狮、虎、豹、猫、兔、狼、牛，七个族群。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没达到十个兽人的种族，犬、狐狸、羊、猴”
鹿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再说话。
算了，反正没有鹿。
行至月明部落，鹿水清将神山部落的兽人带去空地，表情变得严肃，“神山部落的兽人可以在月明部落的领地，狩猎和采集，无论获得什么，必须分给月明部落一半。”
顾九黎点头。
这很合理，神山部落当初也是这么对待黑石部落的兽人。
鹿水清又道，“月明部落可以为神山部落的兽人，提供暂时休息的地方和食物，需要神山部落的兽人拿出让月明部落的兽人，感兴趣的东西做交换。”
“我有个问题。”顾九黎立刻道，“这句话的意思是神山部落的兽人与月明部落的兽人达成交易，可以得到暂时休息的地方和食物。还是神山部落的兽人需要用物品，交换可以暂时休息的地方和食物？”
鹿水清愣住，解释道，“神山部落的兽人需要额外用物品，交换可以暂时休息的地方和食物。不过如果你愿意与我交换沙漏和指南针，我会为你提供暂时休息的地方和食物，直到你离开月明部落为止。”
顾九黎扬起嘴角，“谢谢，我当然愿意与你交换沙漏和指南针，可是我更想与我的同伴住在同处，可以用盐换暂时休息的地方和食物吗？”
狮白闻言，立刻从皮包里拿出个和沙漏同样大的木罐，拧开上方的旋转盖，展示近乎纯白的盐粒，言简意赅的道，“六个兽人，暂时休息一天，吃饱两次，需要多少盐？”
鹿水清愣住，语速越来越快，“这盐，你们要用盐，这种盐换暂时休息的地方和食物？”
他这副模样，哪怕是沿路只管低头走路，现在盯着爪子发呆的虎猛，也能猜到月明部落缺盐。
狮白先点头，又摇头，意味深长的道，“最后会不会用盐交换，我还没想好，你先报价。”
“报价？”鹿水清眼中浮现茫然。
狮白解释道，“告诉我，多少盐，可以换神山部落的兽人，在这里休息一天，吃饱两次。”
鹿水清沉默片刻，情绪恢复冷静，“我需要先尝盐的味道是不是足够纯正。”
狮白点头，“伸手。”
他抓起些盐，放在鹿水清的手心，嫌弃的凝视依旧沾在指尖的盐粒。
鹿水清刚见到手心堆积起来，差不多有指节大的盐粒，心中有些失望。他见过的所有兽人，对于盐的交易都非常吝啬。
神山部落是匆忙逃到这里，更不可能例外。
对方肯给他抓这么多盐，必定是因为这盐不纯，只有吃这么多，才能有咸味。
鹿水清在心里叹气，安慰自己，无论多差的盐，只要有就比没有强。
神山部落至少愿意用盐交易，大方！
他抬起头将手心的盐全部倒进嘴里，下意识的舔舐手心，不肯放过任何一粒，哪怕是没有味道的盐。
咸！
鹿水蓦然然瞪大眼睛，他从没感受过这么咸的味道。
为什么要直接将手心的盐粒全都吃掉？
这种咸味，足够他吃十天！
狮白急着放下盐罐，找东西擦手，主动问道，“怎么样？”
鹿水清眼角余光看见狮白指尖的盐粒，立刻缓过神，向前半步，满脸认真的问，“我可以舔你指尖的盐吗？”
“啊？”虎猛退后半步，满脸难以置信。
“哈！”两只花豹相互捂嘴，愧疚的低下头。
兔白也忍不住盯着鹿水清看，缓慢摇头，看着挺正经的鹿，怎么
哪怕是经历过缺盐的痛苦，神山部落的兽人也无法理解鹿水清的请求。
顾九黎想也不想的挡住狮白，举起狮白手里依旧敞着盖的盐罐，“不行！”
放过狮白，这罐盐，随便你怎么舔！
随着顾九黎的动作，装满的盐罐忽然剧烈摇晃，雪白的盐粒在滑落的边缘摇摇欲坠，看得鹿水清下意识的瞪圆眼睛，屏住呼吸。
狮白原本是有些不高兴，看见顾九黎的反应，不知道为什么，反而变得高兴，直接将指尖塞进嘴里，免得鹿水清哪怕盯着盐罐，眼角余光也始终汇聚在他的指尖。
啧，放的太久，潮气很重，难吃。
鹿水清遗憾的收回眼角余光，对顾九黎道，“一勺盐，月明部落为神山部落的兽人提供暂时休息的地方，可以停留整天。一勺盐，月明部落为神山部落提供一次可以吃饱的食物。”
顾九黎眼中浮现诧异，“多大的勺？”
月明部落竟然有勺。
鹿水清急着与顾九黎达成交易，直接用冰凝结个勺子。
顾九黎觉得这个勺子，每次差不多能挖走20g的盐，欣然点头，“可以，不能用冰勺，最好是用木勺，实在没有木勺，金属勺也行。”
这个木罐的容量是五斤，足够鹿水清挖一百二十五次。
双方愉快的达成共识。
鹿水清带神山部落的兽人去选住的地方。
整齐排列的竹房。
“只能选一个房子。”
“这是房子？”兔白立刻抓住重点，萎靡许久的长耳瞬间竖立，期待的看向顾九黎。
豹风和豹力异口同声的道，“好漂亮！”
虎猛矜持点头，“不错。”
从下至上，先是绿色的长竹并排摆放，上面是被切成手掌长的短竹，然后又是长竹、短竹依次排列，直至最上方，长竹整齐的覆盖屋顶。
虽然大体看上去和山洞没有区别，但是青翠的颜色比山洞好看很多，又能嗅到清香的味道。
顺着唯一的洞口走进去，不仅夕阳顺着竹子之间的缝隙在地面落下光斑，还可以清晰的看见这些竹子之间金属的痕迹。
神山部落的兽人住惯山洞，只觉得竹房没有山洞沉闷，灵动可爱，丝毫没发现顾九黎的表情逐渐变得复杂。
鹿水清没想到竹房能让神山部落的兽人这么喜欢，笑着解释，“原本月明部落也是用土房，每次旱季或雨季结束，就要将土房推倒重建，自从和花红部落学到搭建竹房的办法，连续经过一个雨季加一个旱季，才需要推倒这些房子重建，委实省下不少的时间。”
顾九黎礼貌微笑，“花红部落在哪？”
暂时不提竹房花红部落听起来好像是很先进的样子，起码火光包裹水团让两种自然能力兽人同时练习自然能力的办法，思路新颖，效果震撼。
鹿水清道，“花红部落是内侧部落，还要继续向北行走。”
话音未落，他又道，“即使神山部落能到达花红部落的领地，神山部落也不能用物品交换搭竹房的办法。”
狮白抬手放在竹子之间的空隙处，感受吹过的微风，忍住想要尝试能不能用自然能力吹倒竹房的恶劣想法，漫不经心的问道，“为什么？”
鹿水清扬起嘴角，笑容逐渐灿烂，眼角眉梢皆是骄傲，“花红部落的族群也是鹿。”
顾九黎眼中浮现好奇，试探着问道，“如果神山部落想要与月明部落交换搭竹房的办法，月明部落愿意换吗？”
“不行！”鹿水清摇头，语气坚定，“从花红部落得知的办法，必须经过花红部落同意才能与其他部落交换。”
狮白按住顾九黎的肩膀，似笑非笑的问，“如果神山部落愿意用盐换呢？无论月明部落想要多少盐，全都可以商量。”
鹿水清闻言，表情顿时凝滞。
无论多少？
他沉默许久，艰难开口，“如果神山部落真的有诚意，我可以亲自带神山部落的兽人去花红部落。”
狮白随口敷衍道，“我会与首领提这件事。”
月明部落很缺盐，花红部落可能也缺。
第088章 三合一
这里总共有五个紧挨着的竹房, 相邻的竹房之间只隔着竹墙。
顾九黎毫不犹豫的选择最边缘的竹房。
虽然中间的竹房只有两面透风，但是三面透风的竹房看上去更清净。
他委实难以想象，如果五个竹房, 分别住下来自五个不同的部落的兽人, 这些兽人会有多拘谨。
鹿水清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只是特意嘱咐神山部落的兽人，不要在身边没有鹿兽人带路的情况下乱跑就匆匆离开。
竹房内的空间很大，足以让神山部落的兽人变成兽形休息。即使其中五个兽人全都变成巨兽形态，也不会显得拥挤。
顾九黎绕着竹房外侧缓慢行走, 仔细观察竹子之间的金属痕迹，趁着身边没有鹿兽人，手指抵在金属表面，神色逐渐变得疑惑, 自言自语似的道, “好像不是普通的金属？”
“什么意思？”虎猛下意识的追问。
“我也弄不明白，只是感觉这与我曾经接触过的金属, 全都不一样。”顾九黎停顿片刻, 又道, “月明部落的兽人对自然能力的掌控，远远超过神山部落的兽人。”
狮白指尖悄无声息的冒出锐利的指甲，试探着用力, 轻而易举的在包裹竹子的金属表面留下划痕。
“啧。”没等他解释, 这点力气只能划破小型野兽的皮毛, 如果不小心划到小型野兽的骨头，指甲可能会折断, 划痕已经缓慢消失。
虎猛睁大眼睛，立刻在划痕消失的地方, 留下新的划痕，结果没有任何变化。
狮白退后半步，目光依次扫过五个紧挨着的竹房，轻声道，“这里有这么多金属，只抽走一块，应该不会有影响？”
话音未落，虎猛已经找到位置最隐秘的金属，毫不犹豫的伸手。
“别！”顾九黎连忙阻止，提醒道，“如果被发现，不太容易收场。”
豹风和豹力不知何时变成兽形，毛绒绒的耳朵快速抖动，低声道，“周围没有人。”
顾九黎依旧摇头，“我担心竹房会塌。”
“怎么会？”两只花豹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即使浓密的短毛也无法遮挡豹脸的惊骇。这相当于告诉他们，神山部落的山洞随时都有可能塌。
虎猛沉默的退到距离竹房最远的地方。
兔白小心翼翼的问，“找到适合部落长久停留的地方，我们也会住这种房子吗？”
顾九黎叹气，指向竹房与地面相贴的地方，“这种房子没有地基，全靠竹子之间的金属和房子的重量保持稳定。”
随着视线向上移动，他又道，“知道竹房后面为什么有那么多大树吗？”
虎猛毫不犹豫的摇头，等着直接听答案。
豹风和豹力抬起头，看向被他们忽略的大树，尾巴愉悦的晃动。这么浓密的树冠，可以让豹以巨兽形态在里面打闹！
狮白嗤笑，眼中浮现嘲讽。“竹房上方漏风，雨季必定漏水。”
豹风和豹力脸上的愉悦顿时凝滞，欲言又止的看向顾九黎。
虎猛再次后退，表情变得更加凝重，低声道，“不要用盐换这个破玩意。”
他宁愿继续住山洞。
顾九黎意有所指的道，“雨季漏水，可以在房顶铺防水的兽皮。”
兔白恍然大悟，捂住嘴，小声道，“浓密的树冠可以在旱季为竹房遮挡阳光！”
豹风忍无可忍，小心翼翼的道，“其实我觉得山洞挺好。”
“我也觉得山洞很好！”豹力立刻道，“主要是住的习惯，比较熟悉。”
顾九黎哑然失笑，不再故意逗身边的兽人，解释道，“我想盖的房子和这里的竹房不一样，既不会漏风也不会漏雨，更不会只经历一个雨季和一个旱季就需要推倒重建。”
他特意指出竹房的缺点，只是想告诉身边的兽人，这些竹房真的很脆弱，无法判断随意抽出金属的后果。
鹿水清很快就带着几个鹿兽人去而复返，意外的发现，神山部落的兽人，全都没在竹房内。
顾九黎和狮白在竹房后面的树上。
两只花豹趴在树下。
金虎趴在不远处，阳光最热烈的地方。
白兔单独躲在草丛边缘，闭着眼睛休息。
鹿水清脚步稍顿，眼底既有明悟，又有困惑。
不同物种的兽人，果然没办法真正的对彼此放下戒备。这些兽人哪怕来自相同的部落，现在不也是各自待在远离对方的地方？
可是竹房里为什么没有兽人，神山部落的兽人，分明表现的很喜欢竹房。
顾九黎发现鹿兽人，大声提醒道，“我在这里。”
这棵树确实很高，可惜月明部落还有很多比这棵树更高的树，即使用望远镜，他也只能看见月明部落的一部分。
鹿水清没有说谎，附近到处都是竹房，月明部落的兽人也是住在竹房内。
那些竹房，最少也是五个连在同处，最多可以十几个连在同处。
狮白轻声道，“鹿水清的视线经常落在我和虎猛的身上。”
顾九黎点头，语气揶揄，“我觉得他看你和虎猛时候表情很熟悉，像你猜像谁？”
狮白眼中浮现困惑，完全没有思路，只能瞎猜，满足小猫突如其来的恶趣味，“猁渔？”
“不是！”顾九黎摇头，“继续猜。”
他提示道，“答案很接近。”
“嗯，我要思考下。”狮白依靠树干，垂下眼皮遮挡其中的情绪，故意道，“猫梨？”
顾九黎睁圆眼睛，难以置信的道，“怎么会是猫梨？”
狮白满脸无辜，“你说答案与猁渔接近，猫梨正在和猁渔学辨认草药、缝合伤口，每天都跟在猁渔身边。”
“不对！”顾九黎眯起眼睛，“继续猜。”
狮白轻而易举的发现小猫的怀疑，若无其事的陷入沉默。许久之后，忽然抬起眼皮，“首领？”
顾九黎眉开眼笑，双手相击，发出清脆的声音，“没错！”
他解释道，“鹿水清很好奇，你和虎猛什么时候会忍无可忍的打起来，究竟是虎略胜一筹，还是狮占据上风。”
狮白重新看向鹿水清，嗤笑，“胆小鹿。”
首领想看热闹就敢拱火，这只胆小鹿，连不小心与他对上目光，也要特意停在原地，故意装出疑惑的模样。
顾九黎哭笑不得的道，“毕竟他只是想看热闹，不是想没事找事变成热闹。”
鹿水清停在距离神山部落的兽人不远不近的地方，大声道，“我已经带来足够的食物，如果这些食物不够吃，我还会送来新的食物。”
树下的兽人陆续变成人形，狮白先从树上跳下去，然后张开双臂，等着顾九黎往下跳。
虎猛看向鹿兽人拎着的木桶，脸上浮现笑意，“煮肉？”
鹿水清点头，状似无疑的道，“汤里有红花。”
“嗯？红花是什么？”豹风主动问道。
只用一勺盐，换六个兽人吃饱，在他眼中等于不劳而获。
因此他的心情非常愉快，发现对方的小心思也愿意配合。
鹿水清没有察觉豹风的想法，解释道，“这是部落的兽人，从花红部落带回来的味草。”
他身边的鹿兽人立刻道，“只有在重要的日子，部落才会用味草点缀食物。原本首领和祭司全都不同意，拿出红花。可是鹿水清说，这些味草代表月明部落和神山部落的友谊。”
豹风的笑意逐渐收敛，主动猜测，“味草是不是可以让食物的味道变得特别？”
鹿兽人的脸上浮现惊讶，鹿水清点头，声音不知不觉的绷紧，“你见过味草？”
豹力喜笑颜开，“神山部落有味草啊！”
豹风从皮包里拿出个金属瓶，递给鹿水清，“好朋友，这是由多种植物混合而成的烧烤粉，送给你。等会祭司过来再让他代表部落，为神山部落和月明部落的友谊做出表示。”
“你有味草？”鹿水清的语气失去从容，虽然竭尽全力的隐藏震惊，但还是被神山部落的兽人察觉。
虎猛拍打背包，“我也有味草。”
停顿片刻，他问道，“味草可以证明我和豹风是来自相同的部落吗？”
顾九黎和狮白虽然落在后面，但是凭借敏锐的听力，丝毫没错过豹风假装热情友好，实际争强好胜的行为和虎猛的小心眼。
他特意放缓脚步，希望鹿水清能在不经意间透露更多的信息。
虎猛从皮包里翻出几个金属瓶，依次举在耳边摇晃，喃喃自语，“这是辣粉、这是酸粉、这是辛粉、这是盐、这个！烧烤粉！”
他拧开瓶盖，对鹿水清道，“你看，相同的草，不是，你们怎么称呼调料来着？”
豹风立刻做出提醒，“味草！”
鹿水清已经看过两次，神山部落的兽人拧开瓶盖。
他模仿狮白和虎猛的动作，笨拙的拧开金属瓶，立刻感觉到，里面的粉末没有装满，大概只有三分之二。
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鹿水清不得不承认，这种味道不输红花。
虎猛大方的道，“你找个容器，烧烤粉剩的不多，全都送给你。”
没等鹿水清说话，他身边的鹿兽人已经举起木碗。
虎猛的烧烤粉只剩四分之一，倒在木碗里显得更少，味道却比放在金属瓶里时更浓郁。
木桶里原本就感受到不到特殊香味的煮肉，顿时变得更加寡淡。
鹿水清仔细观察木碗里的粉末。
绿色最明显，然后是黄色，红色最少。
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蘸取一些，放进嘴里。
舌头疼！
辛辣、微甜、特殊的香味。
鹿水清无意识的瞪大眼睛，忽然想起豹兽人刚才对烧烤粉的形容，由多种植物、不，由多种味草混合而成？
神山部落究竟有多少种味草！
顾九黎不能忽然停在原地，终究还是缓慢的走到鹿水清面前，正好看见鹿水清和鹿兽人被震惊到呆滞的模样。
经过短暂的思考，他决定将原本打算用做交易的调味品，送给月明部落。
迄今为止，神山部落最常见的调味品有辛味的小黄果粉、辣味的辣叶粉、酸味的酸葡萄粉、甜味的甜甜果粉、特殊香味的黑星叶粉。
顾九黎来月明部落之前，特意找到七个指节大的金属瓶，分别装满这五种粉末和烧烤粉、盐粉、整齐排列，放入镶嵌珍珠和漂亮小石头的金属盒。
他从狮白的背包里拿出这个金属盒，故作严肃的对鹿水清道，“这是神山部落的第一个礼盒，我代表神山部落将这个礼盒送给月明部落，希望这个礼盒可以见证神山部落和月明部落的友谊。”
鹿水清僵硬的勾起嘴角，“感谢神山部落的慷慨。”
这是个非常漂亮的金属盒子，即使没有任何用处，他也会和神山部落的兽人提出交换。
鹿水清强行忍住想要立刻打开金属盒子的想法，看着神山部落的兽人拿起木碗，熟练的用骨刀扎起木桶里的食物，忘记要盐，又一次匆匆离开。
帮助鹿水清将这些木桶提过来的两个鹿兽人却没有离开，他们坐在距离神山部落的兽人不远不近的地方，自以为隐秘的观察神山部落的兽人。
顾九黎低声道，“谁还有烧烤粉？”
离开临时营地之前整理背包，他和狮白的烧烤粉全都放在狮壮那里。
“我有。”兔白拿出金属瓶。
顾九黎向两个鹿兽人招手，晃动手里的金属瓶，笑着道，“可以给我们找些新鲜的肉吗？我想吃烤肉。”
鹿水清送来六个木桶，三桶煮肉、一桶红花煮肉，这可能就是他口中的汤、一桶煮菜、一桶野果。
神山部落的兽人对这顿食物还算满意。
虽然除了装红花煮肉的木桶，其余木桶全都没有任何味道。但是虎猛带的调料很多，足以令煮肉和煮菜变成神山部落的兽人，熟悉的味道。
现在想要生肉，只是对月明部落的试探。
鹿兽人看向木桶，缓慢摇头，低声道，“等这些木桶里不再有食物，我才能给神山部落的兽人新的食物。”
顾九黎故作失望的摇头，顺势道，“那就这样，你们给我生肉，我给你们烤肉。无论你们拿来多少生肉，最后的烤肉，全都是我和你们平分，直到金属瓶里的烧烤粉用完为止。”
“真的？”左边的鹿兽人立刻动心。
味草！
即使部落有大事发生，首领和祭司愿意在煮肉中放入红花，他也只能分到巴掌大的肉。
右边的鹿兽人依旧保持警惕，问道，“最后的烤肉，只有三个人平分？”
顾九黎表情真诚，语气轻快，“只有三个人平分。”
两个鹿兽人走到远处商量片刻，一个鹿兽人留在这里，一个鹿兽人跑向远处，不久之后，陆续拎来干枯的树枝、金属杆和装满三个木桶的生肉。
月明部落的兽人，生火的方式与神山部落的兽人几乎没有区别，全都是先将干枯的树枝堆积在同处，然后直接用自然能力点火。
金属杆挂着均匀的肉块，悬空架在火焰上方。
豹风和豹力向来闲不住，又得到顾九黎的暗示，拿着装烧烤粉的金属瓶，一左一右坐在两个鹿兽人身边，不停的搭话。
两个鹿兽人因为占顾九黎便宜，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无论豹风和豹力问什么，他们都会尽力给出答案。
神山部落的兽人，很快就达成目的，得到最想知道的信息。
南边的小部落被称为边缘部落，月明部落和附近的部落被称为外侧部落，花红部落是内侧部落，继续向北还有中心部落。
附近总共有五个部落。
月明部落以鹿为主、大力部落以牛为主、红云部落以狐狸为主、黑白部落以马为主、长角部落以羊为主。
整片草原，只有这五个部落。
可是这五个部落的领地，没有彻底覆盖整片草原。
豹风和豹力负责烤肉，每次都毫不犹豫的将洒满烧烤粉的肉，递给身侧的鹿兽人。刚好让两个鹿兽人，全都陷入吃人嘴短的情绪，透露的信息越来越多。
即使神山部落的兽人没有主动问，他们也愿意将知道的事说出来。
边缘部落的兽人想要去内侧部落，必须有外侧部落的兽人带路。
兔白捏住耳朵，小声问道，“如果没有外侧部落的兽人带路，边缘部落的兽人出现在内侧部落的领地，会不会受到惩罚啊？”
豹风和豹力的手无声颤抖，险些将装烧烤粉的金属瓶扔进火堆，心有余悸的看向兔白。
能不能好好说话？
捏着嗓子好吓人。
兔白趁着两个鹿兽人陷入犹豫，目光犀利的凝视豹风和豹力，眼底充满威胁。
顾九黎轻咳，温声道，“这个问题是不是让你们觉得为难？”
“不为难！”鹿兽人摇头，“只是有点复杂，暂时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豹风将刚熟的烤肉放进木碗，撒上烧烤粉，塞进鹿兽人手里，笑道，“先吃，慢慢想，不着急！”
“对！”豹力给另一个鹿兽人也送上热乎的烤肉。
兔白张嘴又闭上，仔细回想兔兔说话的方式。
柔弱无害的小动物？
她垂下眼帘，不再特意捏着嗓子，只是压低声音，“我可以让月明部落的兽人，带我寻找内侧以兔为主的部落吗？”
急需帮助，算不算非常弱小？
鹿兽人脸上的尴尬缓解，温声道，“不可以，月明部落的兽人，只能带你寻找同在外侧以兔为主的部落。只有以兔为主的外侧部落的兽人，才能带你去以兔为主的内侧部落。”
顾九黎借着狮白的遮挡，对兔白竖起拇指。
他则恍然大悟似的道，“外侧部落的兽人平时只能与同在外侧的部落交流，只有找到物种相同的内侧部落，才能与这个内侧部落交流？”
鹿兽人缓慢点头，“差不多是这个道理。”
另一个鹿兽人道，“如果边缘部落的兽人，没有外侧部落的兽人带路，成功抵达内侧部落的领地，最后结果如何，全看运气。”
鹿兽人经过长时间的思考，随意捏造几个例子。
假如月明部落知道的边缘部落，有个鹿兽人，想要去内侧部落。只要月明部落不同意，这个鹿兽人就不能去。
即使这个鹿兽人背着月明部落，历经千辛万苦，成功抵达花红部落，花红部落也会驱逐这个鹿兽人，月明部落还会禁止这个鹿兽人返回原本所在的边缘部落。
同样是边缘部落的鹿兽人，不知道月明部落的存在，历尽千辛万苦，成功抵达内侧部落，结果就不一样。
假如这个鹿兽人，没能立刻找到花红部落，运气很好，遇见牛兽人的部落。
牛兽人和鹿兽人关系很好，牛兽人的部落会特意将这个鹿兽人，送去花红部落。
花红部落见这个鹿兽人很有本事，即使没有兽人带路，也能从边缘部落走到内侧部落。哪怕最后不同意这个鹿兽人留下，也会告诉告诉这个鹿兽人，月明部落的位置。
假如这个鹿兽人，运气不好，在内侧遇见的第一个部落与花红部落的关系很差。
这个部落会不留情面的驱逐这个鹿兽人，具体驱逐到哪个位置，全看这个部落当时的心情。
神山部落的兽人愣住，仔细思索鹿兽人说的话。
这确实很复杂。
难为这两只鹿愿意仔细解释。
豹风和豹力很感动，烤肉的动作变得更麻利。
两只鹿兽人见状，眼中却浮现痛苦。
虽然早就已经吃撑，但是送到嘴边的美味，怎么能不吃！
等神山部落的兽人离开，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吃第二次。
部落拿到的烧烤粉那么少，不出意外，应该会全部送去花红部落。
顾九黎不知不觉眉头紧皱，忽然问道，“从这里到花红部落需要多久？”
鹿兽人不假思索的道，“至少十天，如果途中遇见难缠的野兽，可能会用十二至十五天。”
“嗯，这样啊。”顾九黎缓慢点头，忍住没问，月明部落的兽人去花红部落的频率。
这可能会引起鹿兽人的警惕。
等鹿水清缓过神，知道这两个鹿兽人对神山部落的兽人说过什么，神山部落可能就再也没办法，找这么容易套话的鹿兽人。
狮白端起微红的肉汤，送到顾九黎嘴边，示意对方再喝些，漫不经心的问道，“内侧总共有多少个部落？”
“不知道。”鹿兽人摇头，终究还是无法继续忍受吃撑的感受，只能变成兽形，羞窘的低下头，哑声道，“我只知道，中心部落，只有五个。”
狮白顺势追问，“哪五个？”
另一个鹿兽人也变成兽形，语气逐渐变得困顿，“以象为主的巨兽部落、以虎为主的斑斓部落、以熊为主的甜甜部落、以狮为主的红星部落、以袋为主的铁拳部落。”
看着顾九黎喝完肉汤，狮白愉悦的眯起眼睛，对待鹿兽人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敷衍，“如果我去内侧部落的领地边缘，可以加入红星部落吗？”
“不行！”依旧在吃烤肉的鹿兽人含糊不清的道，“中心部落只接受内侧部落的兽人，你必须先加入内侧部落。”
昏昏欲睡的鹿兽人忽然被逗笑，“如果你运气不好，走到斑斓部落的领地，那就只能狼狈逃命喽。”
狮白的动作顿住，悄无声息的与虎猛对视，总算是明白，鹿水清为什么总是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他们。
在这里，狮和虎相遇会发生需要逃命的事。
顾九黎皱眉，见摆放在正中央的木桶里还有些颜色微红的肉汤，从小黄包里翻出酸葡萄粉，示意豹风和豹力哄两个鹿兽人消食，别直接睡过去。
豹风随口胡扯，“神山部落原本的领地，有种红色的小花，虽然不如月明部落的红花好看，味道也差点，但是可以消食。”
豹力点头，盛出只有个碗底的肉汤，倒入酸葡萄粉，“差不多就是这种颜色和味道，你们要不要尝尝？”
话音未落，他眼中忽然浮现慌张。
好酸！
糟糕，酸葡萄粉倒的有点多！
相隔很远，虎猛也闻到浓郁的酸味。
他皱着眉，看两只鹿毫不犹豫的点头，任由豹风和豹力将酸汤倒进他们的嘴里，眼底浮现警惕，低声道，“克制食欲，不能多吃。”
“嗯？”兔白没听清，下意识的追问，“你说什么？”
虎猛立刻无私分享他刚总结的经验，“吃撑会让兽人变傻。”
兔白沉默许久，缓慢点头，“确实。”
两只鹿被酸得忍不住干呕，脸上却没有任何不满。
多少味草才能有这么浓郁的味道？
神山部落全都是慷慨的好人！
豹风和豹力对视，眼底浮现心虚，没敢继续哄两只鹿吃烤肉，动作却没停下，打算等会让老实鹿将没吃完的烤肉带走。
顾九黎在两只鹿身边坐下，抓紧时间提问，“月明部落在内侧有花红部落，附近的其他部落是不是也都在内侧，找到物种相同的部落？”
两只鹿喝完酸汤，清醒许多，立刻点头，脸上却浮现犹豫。
“怎么，有不方便说的事吗？”豹风满脸好奇，小声道，“你放心，神山部落的兽人，只是好奇心重，绝对不会将你告诉我们的事再告诉别人。”
同个部落，当然不是别人。
祭司说过，同个部落全是兄弟姐妹！
去远处晒太阳的金虎听见好奇心，不动声色的睁开眼睛，看向被围住的两只鹿，听见他们说，“黑白部落的条纹马，经常表示不喜欢与内侧以马兽人为主的部落来往，实际上，其实是内侧以马兽人为主的部落，不喜欢与黑白部落来往，嫌弃黑白部落的马与大部分马长得不一样。”
顾九黎愣住，下意识的道，“黑白部落，斑马？”
鹿兽人没听清，“对，黑白部落的马是黑白马。”
兔白眼中浮现好奇，轻声询问，“附近以牛兽人为主的部落是大力部落，代表牛的力气很大。以马兽人为主的部落是黑白部落，代表黑白马。以羊兽人为主的部落是长角部落，代表羊的角很长？以狐兽人为主的部落叫红云部落，是不是代表狐的颜色？那以鹿兽人为主的部落，为什么叫月明部落？”
祭司说过，神山部落的月和这里的月，没有区别。
那么月明部落的月，也不会与其他部落的月有区别。
鹿兽人忽然彻底清醒，眼角眉梢皆是骄傲，异口同声的道，“因为鹿月明是个非常重要的兽人，值得被永远记住，没有他就没有月明部落。”
神山部落的兽人愣住。
鹿月明、鹿水清？
顾九黎缓慢点头，这两个名字显然是相同的风格，他忍不住问，“鹿月明我能见到他吗？”
“不行。”鹿兽人摇头，沮丧的垂下头，“鹿月明已经回归兽神的怀抱，很久、很久、非常久的时间，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
“哪个时候，首领和祭司也没出生。”另一个鹿兽人道，“只有部落中心的石头，可以让鹿知道鹿月明的模样。”
“抱歉。”顾九黎弯下腰，“如果有机会，我希望能见到鹿月明的雕像。”
“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事。”鹿兽人摇头苦笑。
另一个鹿兽人或许是想尽快摆脱伤感的情绪，哑声道，“不仅月明部落是以兽人的名字为名，中心地带的红星部落同样是这样，狮红星在狮心中也是个值得被永远记住的兽人。”
狮白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目光，随口问道，“花红部落有没有叫鹿花红的兽人？”
看他做什么？
他只会记住神山部落的兽人。
鹿兽人摇头，“没有鹿花红，花红部落算是以红花为名，花的颜色越鲜艳，肉汤越鲜美。”
顾九黎仔细回忆五个中心部落的名字。
以象兽人为主的部落是巨兽部落，顾名思义。
以虎兽人为主的部落是斑斓部落，听起来也像是形容外表。
以狮兽人为主的部落是红星部落，狮红星是个值得被狮永远记住的兽人。
以熊兽人为主的部落是甜甜部落，难道有个值得被熊永远记住的兽人叫熊甜甜？
以袋兽人为主的部落是铁拳部落哪个袋？
很擅长挥拳？
猩猩？
听见顾九黎的疑问，两个鹿兽人仅剩的伤感顿时彻底消失，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甜甜部落没有叫甜甜的兽人。”鹿兽人的表情很奇怪，既想笑，又不敢，闷声道，“因为熊兽人太喜欢甜甜的味道，所以部落就叫甜甜部落。”
豹风眼中浮现茫然，小声道，“我也喜欢吃甜。”
豹力摇头，感叹道，“谁能不喜欢甜味啊。”
兔白的耳朵垂落又竖起，看向顾九黎。
这好笑吗？
鹿兽人解释道，“这里偶尔能见到一种巴掌大的飞虫，翅膀透明，身体覆盖黑色和黄色的横条。因为这种飞虫的窝里有很甜的透明膏体，所以这种飞虫叫甜甜虫。”
另一个鹿兽人特意压低声音，继续道，“甜甜部落的兽人只要见到甜甜虫的窝就走不动路，经常被蛰得兽形比原来变大不止一倍，尤其是头，变化最明显。”
看着鹿兽人将手放在脸侧，忽然分别向两边移动的模样，神山部落的兽人终于隐约体会到鹿兽人的笑点，表情也变得奇怪。
“我没见过袋兽人，只听曾去过花红部落的鹿，提起过袋兽人。”鹿兽人想起顾九黎的第二个疑问，轻声道，“袋兽人的肚子有个口袋，可以放刚出生的幼崽。挥拳的力道很重，如果位置找的好，可以直接打晕中级野兽。”
停顿片刻，他又道，“袋兽人可以用尾巴借力，猝不及防的踢倒敌人。”
神山部落的兽人闻言，表情再次变得疑惑。
狮白摇头，语气笃定，“没见过。”
豹风、豹力、兔白陆续应声，“我也没见过。”
顾九黎沉默许久，哭笑不得的低下头。
没想到袋鼠，袋才是本体。
虎猛抓住另外一个重点，大声问道，“什么是中级野兽？”
鹿兽人立刻道，“在这里，野兽分为低级野兽、中级野兽和高级野兽。”
仔细听起来，似乎与神山部落眼里的小型野兽、中型野兽、大型野兽没有区别，只是称呼不同而已。
两只鹿终究还是吃的太饱，即使神山部落的兽人片刻不停的提问，两只鹿的眼睛还是越来越困顿，很快就彻底闭上，不再应声。
顾九黎示意豹风和豹力留下原地，防止两只熟睡的鹿遇到意外情况。
他转身走向竹房后面的大树，表情逐渐变得严肃。
金虎抖顺毛发，悄无声息的跟上顾九黎的脚步。
神山部落没有不擅长爬树的兽人。
顾九黎回到浓密的树冠里，狮白和虎猛紧随其后，兔白借助灰色藤蔓，看起来竟然是最轻松的那个。
虎猛向来心急，这次也不例外，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说？还要在月明部落待多久？”
“明天就走。”顾九黎毫不犹豫的应声。
“这么快？”虎猛眼中浮现惊讶，随即问起他目前最在乎的事，“迁徙队伍还要继续向北，去内侧地带或中心地带吗？”
顾九黎沉默片刻，坚定的摇头，“不去。”
“好！”虎猛头顶忽然出现毛绒绒的兽耳，愉悦的抖动，他沉声道，“刚才鹿兽人说，这里的五个部落只能占据小半草原，说不定迁徙队伍不用打架就能找到适合长久停留的位置。”
他不仅记得顾九黎说这片草原可能适合迁徙队伍长久停留，也没忽略鹿兽人说的重点。
顾九黎不知为何，忽然有些感动。
如果虎啸在这里，应该会更感动。
兔白即使没像虎猛那样喜形于色，语气也明显变得轻快，“等返回迁徙队伍，我立刻带采集队去找矿石。”
顾九黎依次看向身边的兽人，语气困惑，“没有其他的事，想要问我吗？”
虎猛警惕的退后半步，“我去树下守着，你们先商量，直接告诉我结果就行。”
话音未落，他已经跳下树冠。
兔白的脸上浮现茫然，小声道，“我应该问什么？”
顾九黎叹气，“没事。”
兔白皱眉，看向狮白。
为什么忽然变得沮丧？
快点哄他！
狮白抬起眼皮，面无表情的指向树下。
兔白咬牙，沉默的握紧灰色藤蔓，跳下树冠。
狮白轻声道，“等返回临时营地，首领会问你，为什么决定不继续向北行走，前往内侧地带和中心地带。猁渔、虎王、狮蓝和豹美会分析你的决定是否正确。”
“你们呢？”顾九黎顺着腰间的力道歪倒，泄愤似的咬住眼前的肩膀，闷声道，“你们就知道欺负我，什么压力都放在我身上。”
好像从来没有兽人在乎，他决定部落未来的时候会不会害怕选错。
狮白不得不辩解，“这是虎猛和兔白做的事，我没有。虎猛从出生起就是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反正有首领在，不会给他做错的机会。兔白太崇拜你，发自内心的相信，你做的所有决定，全都是正确的决定，永远不会有质疑的心思。”
“那你为什么不问！”顾九黎难得凶狠。
狮白忍住笑，语气认真，“我知道你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
“为什么？”顾九黎不依不饶的追问。
狮白顺着树叶的缝隙看向远处，眼睛的形状逐渐变得狭长，轻声道，“神山部落的存在破坏这里的规则，继续往前走，神山部落会成为内侧部落共同的敌人。中心部落也会帮助内侧部落瓜分神山部落。”
顾九黎闭上眼睛，情绪逐渐稳定，安静凝视他留在狮白肩上的牙印。
白得近乎发光的皮肤，有块青紫的印记。
既显眼，又可怜。
碧绿的眼睛浮现明显的心虚，从无到有，由浅至深。
他鬼使神差的低下头，力道轻柔的舔舐这处伤痕。
狮白感受到肩上不同的触感，下意识的转头，刚好看见小猫的舌头，眼睛瞬间变成兽瞳。
与此同时，树下响起金虎懒洋洋的声音。
有兽人正在往这边走。
鹿水清和另外两只鹿。
顾九黎立刻退开，不敢看狮白的表情，不停的眨眼，心虚的问道，“你能不能变成兽形？”
这个牙印太明显，只要是看见牙印的兽人，全都能想到，这是谁做的好事。
狮白愣住，随即被气的口不择言，“顾九黎，你咬的时候怎么不先变成兽形再咬？”
顾九黎立刻摇头，语气格外真诚，“不行，现在这样，我都心疼的不行，如果咬坏，我岂不是要心疼的掉眼泪？”
狮白的表情再次凝滞，悄无声息的变成兽形，直接跳到树下。
顾九黎咬住脸颊内侧，忍住笑意，拉开树枝的空隙看向下方，第一眼就看见昂头凝望树冠的白狮。
他毫不犹豫的跳下去，看见如同冰湖似的眼睛，清晰的映照他的脸，笑容肆意灿烂，哪里有半分克制的模样？
第089章 三合一
鹿水清带来月明部落的首领和祭司, 想要与神山部落的兽人商量，如何交换盐和味草。
顾九黎顺势反问，“月明部落有什么, 可以交换盐和味草的东西？”
意识到这句话有些强势, 他腼腆的低下头，解释道，“如果月明部落想要的盐和味草不多，我可以直接做主，现在就与月明部落交换。”
停顿片刻, 他又道，“如果月明部落想要比较多的盐和味草，我只能先记下月明部落愿意用做交换的东西，返回迁徙队伍的临时营地与首领和另一名祭司商量, 然后才能做出决定。”
“另一名祭司？”月明部落的兽人愣住。
顾九黎点头, 假装没发现鹿的震惊，故意道, “另一名祭司是猞猁在神山部落, 猞猁也算是一种猫。”
月明部落的祭司, 目光隐晦的在白狮、金虎和两只花豹身上扫过，若有所思的道，“神山部落的首领, 兽形是什么？”
没等得到回应, 他立刻道, “这可以问吗？无论你是否愿意回答，希望这个问题不会让神山部落感觉到冒犯。”
“当然可以！”顾九黎笑着点头, “首领是橙虎，你看虎猛, 他是首领的崽，只有皮毛的颜色与首领不同，其余的地方几乎没有区别。”
金虎更换姿势，从趴着变成蹲坐，矜持的点头。
鹿的表情再次变得奇怪，最后不约而同的看向白狮。
顾九黎轻而易举的通过鹿清澈的眼睛，猜到鹿的想法。
可怜的狮，不仅被虎压迫，还要听猫的话。
神山部落的狮，怎么能忍这种对待？
狮必定会是最先离开神山部落的兽人！
白狮抬起眼皮，面无表情的与鹿对视。
月明部落的首领立刻转头，表情严肃的对顾九黎道，“神山部落愿意拿出多少盐和味草交换物品，月明部落全都想要。你可以先告诉我，月明部落拿出什么东西，神山部落才愿意用盐和味草交换，我会竭尽全力的去找。”
顾九黎状似犹豫，实际在感叹，那两只吃撑昏睡的鹿真好哄。
等面前的三只鹿，眼底再次浮现急躁的情绪，他才缓慢开口，“我现在只能决定已经来带月明部落的盐和味草怎么交换。”
停顿片刻，他轻声道，“可以用草药交换。”
月明部落的首领和祭司对视，追问，“什么草药？怎么换？”
顾九黎试探着道，“一份草药换一份盐，一份草药换半份味草。”
只有部落发生大事才会拿出来的味草是不是应该比盐珍贵？
“不行！”月明部落的祭司立刻否定这个提议，沉声道，“一份草药换十份盐，一份草药换五份味草。”
顾九黎毫不犹豫的点头，“可以。”
草药确实应该是最珍贵的东西，他刚才只是胡乱报价而已。
况且他不怕暂时被月明部落坑，只要月明部落缺盐，今后怎么会没有求神山部落的时候？
今后再算账，难受的兽人绝对不会是他。
月明部落的鹿没想到神山部落的祭司这么容易妥协，眼底顿时浮现懊悔。
顾九黎从白狮的背包里拿出放盐的木罐，表情变得严肃，“我打算在明天离开，神山部落的兽人会在月明部落休息一天，吃饱两次，按照我和鹿水清的约定，鹿水清可以先挖走三勺盐。”
月明部落的祭司露出笑容，“这也是部落的盐。”
鹿水清点头。
顾九黎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又道，“余下的盐，按照重量交换草药，我要求月明部落在将草药交给我的时候，如实告诉我草药的作用。草药表面不能有水和冰的痕迹，如果草药有根，必须先甩掉泥土再称重。”
月明部落的祭司毫不犹豫的答应这个要求，“可以。”
顾九黎放下木罐，又去金虎的背包里找装调味品的金属瓶，轻声道，“神山部落的味草全都是先晒干，然后再压成粉末，数量本就不多，我带来的更少。如果月明部落非要现在就交换味草，里面可能会有神山部落的兽人已经用一半的粉末。”
话音未落，他立刻解释，“不过月明部落可以放心，神山部落的调味品全都是先倒出金属瓶再使用，无论是否有剩余都不会再倒回去。即使是剩下的调味品，质量也不会与没用过的调味品有区别。”
“调、味、品？”月明部落的首领缓慢重复这三个字，没有任何犹豫，立刻道，“月明部落想要你现在能拿得出来，全部的调味品。”
顾九黎点头，继续补充交易的细节，“盐可以换新鲜的草药，味草只能交换可以长久存放的草药。”
这次月明部落的兽人，犹豫的时间有些长。
鹿水清忽然问，“神山部落有可以长久存放的草药吗？”
顾九黎轻笑，“当然有，我刚才不是已经告诉你，神山部落的调味品是先将味草晾干，然后压成粉末。换成草药，这个办法依旧可行。”
他看向各自抓满金属瓶的手，呼唤道，“豹风？给你的好朋友看看止血草的药粉。”
鹿水清闻言，脸上立刻浮现羞窘。
相比神山部落的坦荡大方，月明部落的犹豫委实有些小气。
“诶！”豹风跑到顾九黎身边，拿出装巨叶止血草药粉的金属瓶，缓慢倒出些许药粉，大概是风一吹就彻底消失份量，只能勉强看出是墨绿色。
相比狮白给鹿水清抓盐时的随意，鹿水清可以轻而易举的发现，在神山部落的兽人心中，盐和止血草药粉的地位差距。
顾九黎也没想到豹风会这样，勉强忍住笑意，闷声道，“如果月明部落能找来活着的野兽，我可以让月明部落的兽人看到止血草的效果。”
“可以。”月明部落的首领点头，看向鹿水清，然后与月明部落的祭司对视，又一次点头。
鹿水清去找活着的野兽。
月明部落的祭司轻声道，“月明部落虽然有可以长久保存的草药，但不是干草，重量反而比鲜草更重。”
顾九黎皱眉，脸上浮现为难，犹豫片刻，低声道，“除非月明部落愿意更改用草药交换调味品的比例，否则我不会再答应用调味品与月明部落交换草药。”
他面露歉意，“我是代表我的部落交易，不能让我的部落吃亏。”
月明部落的首领和祭司忽然生出被野兽盯上的感觉，警惕的看过去，分别对上金虎和白狮的目光，下意识的退后半步。
威胁！
月明部落的首领和祭司丝毫不怀疑，如果他们因为神山部落的祭司突然反悔，口出恶言，接下来会有什么遭遇。
顾九黎假装没看见鹿兽人的表情忽然变得僵硬，笑着道，“如果等会月明部落想要止血草药粉，我愿意用止血草药粉换些月明部落可以存放很久的草药。”
月明部落的首领点头，勉强露出笑容，“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月明部落还是想要调味品。怎么更改交换的比例，你才愿意继续交换调味品？”
顾九黎有些不理解鹿对调味品的执着。
非必要的日常消耗品，不仅最初的交易价格，轻而易举的达到必要日常消耗品盐的两倍，竟然还能让月明部落的兽人继续让步。
月明部落的祭司打破沉默，轻声道，“月明部落有种味道很特殊的野兽。”
顾九黎的眼睛顿时变得明亮，“幼崽？”
月明部落的祭司愣住，立刻否定，“不是。”
“成年体？”顾九黎有些失望。
如果不是没脾气兽那样的野兽，离开熟悉的环境和兽人，恐怕很难养活。
月明部落的祭司觉得神山部落的祭司对野兽的称呼有些奇怪，缓慢点头，谨慎的说出月明部落对野兽的称呼，“猎物。“
愣住的人变成顾九黎。
豹力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气得变成兽形怒吼，“你瞧不起谁？神山部落怎么可能缺猎物！”
豹风脸上的笑意也尽数收敛，抱住身侧花豹的脖颈，目光冰冷的凝视月明部落的祭司和首领。
白狮嗤笑，长尾灵活的卷住顾九黎的手腕，轻而易举的将对方拉到身后。
然后眯起眼睛，漫不经心的道，“神山部落与月明部落的交易到此为止。”
“你”
凭什么替神山部落做决定？
月明部落的祭司咬住侧脸，及时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质问，闷声道，“你们好像是对我有误会？我的意思是想要将这种味道很特殊的野兽，送给神山部落的祭司，感谢他的慷慨。”
白狮依旧挡在顾九黎前面，目光锐利冰冷，毫不留情的对月明部落的祭司施压，直到对方被吓得变成兽形，他冷漠的脸色才有变化，似笑非笑的道，“最好是这样。”
月明部落的首领见状，眉头紧皱，不知道第多少次后悔，听见神山部落不仅有很多盐还有很多味草，太过兴奋，没有多带几个兽人就立刻来见神山部落的祭司，以至于频繁的被神山部落的金虎和白狮压制。
他挡在月明部落的祭司面前，沉声道，“月明部落不仅要送给神山部落的祭司，整头气味特殊的野兽，还会免除神山部落的兽人在月明部落的竹房休息，吃饱，本应付出的代价。那三勺盐，月明部落也会用草药交换。”
顾九黎摸向手腕处的尾巴，轻声道，“我相信月明部落没有看不起神山部落的意思，这只是个误会。”
话音未落，他忽然觉得白狮的尾巴发生巨大的变化。
僵硬、扎手，如同忽然从活物变成死物？
顾九黎蓦然瞪大眼睛，吓得头顶冒出猫耳，下意识的想要再摸一次，确定这只是他的错觉。
可是这次他只摸到光滑的手腕。
白狮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收回尾巴，既不给摸，又不给看，趴在原地，特意将尾巴藏在身体下方。
“对！这只是个误会！”月明部落的祭司立刻道，“鹿水清已经将野兽带来，先看止血草药粉有什么效果。”
只要有效果，即使看上去不值得交换，为从神山部落交换到更多的盐，月明部落也会用可以存放很久的草药换些止血草药粉。
顾九黎不得不分神应付月明部落的祭司，礼貌的微笑，“好。”
然后询问的看向白狮。
没想到对方会在与他对视的瞬间转头。
既像生气，又像害羞？
顾九黎不顾附近的兽人奇怪的目光，立刻绕到白狮的另一边。
这次白狮没再躲避，安静的与顾九黎对视，如同冰湖似的眼睛与平时没有任何区别，清澈倒映他的脸。
“怎么？”
“没！”
顾九黎摇头，心虚的转过头，躲避白狮的目光。
应该是他观察月明部落的首领和祭司时太过专注，不小心生出错觉。
狮没有事，尾巴怎么可能突然从活物变成死物的模样。
不能和白狮说，否则白狮可能会逼着他不停的摸对方的尾巴，直到再也不会出现错觉才能松手。
顾九黎哑然失笑，没有发现，白狮的前爪不知何时深嵌草地，眼睛的颜色悄无声息的变得深沉。
鹿水清和五个鹿兽人共同拖来一头闭着眼睛的小型野兽，主动询问，“这头野兽可以吗？”
金虎看向小型野兽均匀起伏的肚子，冷漠的点头，“可以。”
鹿水清立刻感觉到神山部落的兽人，态度变得和他离开之前不同，疑惑的看向月明部落的首领和祭司。
顾九黎整理好情绪，提醒道，“接下来需要在野兽身上留下伤口。”
“我来。”月明部落的首领走向野兽，掌心出现红色的金属，随着他的脚步逐渐拉长，最后变成类似匕首的形状。
红色匕首轻而易举的在小型野兽的脊背留下血痕。
豹风沉默的走过去，拧开金属瓶，墨绿色的粉末落在流血的地方，立刻让鲜红的痕迹停止蔓延。
月明部落的兽人愣住，彼此对视，眼底满是震惊。
止血草？
神山部落究竟是来自哪里？
这种效果的止血草至少位于内侧的花红部落没有。
月明部落的首领欲言又止，鹿水清却没有那么多的顾及，立刻问道，“可以再划个更深的伤口吗？”
顾九黎点头，“当然可以。”
“我来，这里的兽人，做事真不痛快，”金虎轻哼，大摇大摆的走到月明部落的首领身边，爪尖轻而易举的划开小型野兽的皮肉，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尾巴愉悦的晃动。
虽然红色金属刀很好看，但是虎爪更锋利。
豹风叹气，“这么深的伤口，简直就是浪费。”
话虽这么说，他的动作却丝毫没有迟疑，立刻拿起金属瓶再次倒出墨绿色的粉末。
月明部落的兽人眼中的心疼，丝毫没比豹风少，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不眨眼的凝视小型野兽的伤口。
墨绿色的粉末落入血泊，没掀起半点涟漪，附近的鲜血却立刻变成更暗沉的颜色。
豹风伸手，停在半空，眼底浮现明显的嫌弃。
他握住月明部落祭司的手腕，毫不犹豫的用对方的手抹走小型野兽溢出伤口的鲜血。
见因为止血草药粉变得暗沉的红色不再蔓延，豹风又小心翼翼的倒出些墨绿色的止血草粉末，洒在暗沉红色的边缘，让暗沉的红色继续蔓延。
只是眨眼的功夫，深可见骨的伤口就不再流血。
月明部落的兽人却依旧，沉默的盯着不再流血的位置。
顾九黎趁着月明部落的兽人在发呆，故意在白狮腹下藏块银白色的金属，然后坐在白狮身边，眼底浮现笑意。
如果不是知道狩猎队刚收获新的一批巨叶止血草，猁渔正在将草叶烘干，制作成药粉，光是看豹风的动作，顾九黎差点以为巨叶止血草药粉是让狩猎队用起来心疼的珍稀药品。
月明部落的首领打破沉默，语气格外坚定，“月明部落要换神山部落的止血草药粉。”
“算上豹风手里的止血草药粉，总共三瓶。”顾九黎主动问对方，“怎么换？”
他想知道，先前神山部落兽人的怒火，加上止血草的效果，能不能让月明部落的鹿变得诚实些。
如果不能，等他离开月明部落。短时间内，神山部落不会再与月明部落有任何交集。
即使必须交换信息，这里也不是只有月明部落。
豹美说的对，无论在哪里，盐永远不会换不出去。
尤其是神山部落的盐，价格足够便宜，还有很大的降价空间。
只要出现竞品，神山部落的盐就能继续降价。
月明部落的首领犹豫片刻，轻声道，“我想知道，一个金属瓶里有多少株草药。”
“这是神山部落的秘密，不能告诉你。”顾九黎礼貌微笑，“我只能让豹力先将金属瓶里的药粉全都倒出来，然后再装回去。告诉月明部落的兽人，金属瓶里有多少药粉。”
月明部落的首领立刻点头，“好。”
顾九黎不动声色的将右手伸入白狮的腹下，学着月明部落首领的模样，摊开左手，银白色的金属忽然出现，缓慢的变化形状。
金虎感受到白狮的目光，立刻走到顾九黎面前，恰到好处的挡住月明部落兽人的视线。
豹风见状，连忙收敛惊讶，小跑过去，绕着金虎打转，每次都在即将碰到金虎背包的时刻收手，重新寻找角度，振振有词的道，“准备用做交换的止血草药粉是不是也在你那？你别躲！这是公共山洞的东西！”
豹风也跑过去帮忙，兽形扑在金虎身上，然后被掀翻，扬起大片的尘土。
月明部落的祭司眉头紧皱，终于忍无可忍，小声道，“那个、豹风？你躲远点，小心手里装止血草药粉的金属瓶。”
豹风垂下眼皮，遮挡笑意，对越来越多的劝告充耳不闻，义无反顾的以人形阻止金虎对花豹的单方面虐待。
兔白咬牙切齿的道，“小心！不要碰到祭司，我要告诉首领，你们又在祭司身边打架！”
灰色藤蔓快速变长，不留缝隙的遮挡顾九黎。
闹剧止于白狮的怒吼。
金虎烦得不行，忍着与白狮对着吼的冲动，停在原地，大声道，“直接将背包拿走，不要再给我！”
豹风立刻拿走背包，放在腹部有疤的花豹背上。
顾九黎趁着身边人多，在巴掌大的金属碗边缘捏出方便倒药粉的形状，然后将金属碗递给豹风，轻声道，“让月明部落的兽人看，金属瓶里有多少药粉。”
白狮转头，轻蹭顾九黎的脖颈，示意对方可以靠着他。
虽然顾九黎依旧怕生，在陌生人面前总是轻声细语的模样，但是白狮不会因此忽略顾九黎的疲惫。
豹风拿出个装满止血草药粉的金属瓶，缓慢将里面的绿色粉末倒进银白色的金属碗，“这种金属瓶装满是两百克。”
“什么是两百克？”鹿水清立刻问。
“克是神山部落的度量单位。”豹力咧嘴，毫不吝啬的展示整齐的白牙，“十克止血草药粉可以为大多数伤口止血，五十克止血草药粉可以为皮开肉绽的伤口止血，一百克止血草药粉可以为深可见骨的伤口止血，两百克止血草药粉”
月明部落的兽人听得入神，忍住追问，“怎么样？”
豹力指向胸前的伤疤，“看，我依旧活着。”
兽人有很强的自愈能力，寻常狩猎受伤，疤痕通常会很快消失。
然而威胁兽人性命的伤痕，无论经过多久，依旧会很明显。
豹力的伤就是这样，接近五百天，只是颜色变得比从前浅淡而已。
月明部落的兽人早就发现豹力腹部的疤痕，先前担心豹力生气，即使好奇也不敢细看，没想到能得到豹力的允许，恨不得能贴着豹力的肚子仔细观察，不停的询问豹力受伤的细节。
豹风不喜欢豹力说曾经命悬一线的事，沉声道，“去别的地方，别留在这。”
豹力眼角眉梢的得意立刻收敛，捂住嘴，含糊不清的道，“诶，时间过的太久，后面的事我已经记不清，先这样吧，等我记起来再告诉你们。”
月明部落的首领安静的看着豹风依次倒出三个金属瓶的止血草药粉，然后再依次将止血草药粉倒回去，沉默许久，走向顾九黎，“我可以告诉你件事。”
顾九黎挑起眉梢，“什么事？”
月明部落的首领道，“草原里有种虫子，大概巴掌大，颜色与野草相似，格外擅长隐藏气息，经常咬伤兽人，附近的五个部落将这种虫子称为草隐虫。”
没等得到回应，他又道，“兽人被草隐虫咬，通常不会觉得疼，无法立刻发现伤口。从白天到黑夜，伤口表面会从红色变成绿色，然后逐渐向全身蔓延。如果不能及时阻止绿色蔓延，兽人会死。”
顾九黎缓慢点头，语气笃定，“你想用阻止绿色在兽人身上蔓延的办法，交换止血草药粉？”
如果情况属实，神山部落不亏，他愿意记月明部落的好。
“不止是阻止绿色在兽人身上蔓延的办法。”月明部落的首领解释道，“草原边缘有种紫色的草，叶片是浅紫色，成熟期会有深紫色的果子，只要将这种果子的汁液涂抹在伤口附近绿色的地方，绿色就会消退。我愿意告诉神山部落，紫叶草长什么样，然后给神山部落数量是止血草药粉十倍的紫叶果。”
顾九黎沉思片刻，问道，“如果能立刻察觉被草隐虫咬，有没有办法，直接从根源阻止绿色蔓延。”
月明部落的首领不假思索的道，“划开伤口，挤出被染成绿色的血。必须将绿血挤干净，绿色才不会蔓延。”
他轻声叹气，表情格外真诚，“挤血很疼，不如直接用紫叶果。”
顾九黎点头，“可以，我愿意用三瓶止血草药粉换紫叶果。”
月明部落的首领达成目的，脸上却没有笑容，又一次变成欲言又止的模样。
顾九黎礼貌微笑，抓住白狮的长毛，无论如何都不肯主动开口。
最后终究是有求于猫的鹿退步，月明部落的首领低声道，“我想用神石换味草。烧烤粉、甜粉、黑星叶粉，一个金属瓶换两百颗神石。辛粉、辣粉、酸粉，一个金属瓶换一百二十颗神石。”
顾九黎垂下眼皮，谨慎的道，“我没见过这里的神石。”
“只有草原才有这样的神石。”月明部落的首领笑容变得灿烂。
话音未落，月明部落的祭司捧着个木箱走过来，“这是神石。”
顾九黎的脸上浮现期待，不动声色的观察木箱。
白狮纤细的胡须无声抖动，语气笃定，“特殊的草木气息，这原本是个装草药的木箱。”
月明部落的祭司表情顿时变得僵硬，解释道，“不，这个木箱只是曾经与装草药的木箱放在同处。”
顾九黎善解人意的替对方想到理由，“串味？”
“对对对！”月明部落的祭司接连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月明部落的首领轻咳，责怪的看向月明部落的祭司，迫不及待的打开木箱，“先看神石。”
浓郁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顾九黎立刻觉得鼻子发痒，连续打几个喷嚏，灰发之间悄无声息的冒出兽耳。
白狮也向后昂头，即使满脸白毛也无法掩饰他的嫌弃。
除非神石原本就是这种味道，否则这必定是个装草药的箱子！
月明部落的首领和祭司见状，眼中反而浮现狐疑，目光不停的在顾九黎、白狮和木箱之间移动，显然是觉得顾九黎和白狮有碰瓷的嫌疑。
“我没事。”顾九黎摇头，哑声道，“神石。”
月明部落的首领从敞开的木箱里拿出块巴掌大的石头，递给顾九黎，表情变得严肃，“这是兽神对金自然能力兽人的恩赐，只有你能感受到。”
石头表面不规则的突出阶梯状的轮廓，整体呈现银白色，在阳光下隐约散发金属特有的光晕。
顾九黎还没碰到这块石头，心中就能确定，这是个金属矿石。
他没有立刻接住石头，佯装不适，转身趴在白狮的背上调整激动的情绪。
月明部落愿意用两百块金属矿石换一个金属瓶的调料。
月明部落的祭司为显得金属矿石珍贵，特意临时找个原本装草药的木箱，来装金属矿石。
月明部落的首领刚才说，只有草原才有神石。
这些信息等于直接告诉他，草原有随处可见的金属矿石。
得来全不费工夫！
白狮轻而易举的感受到近在咫尺的人，心跳的速度变快。不动声色的眯起眼睛，仔细打量所谓神石，表情轻蔑，如同在看小型野兽。
顾九黎很快就调整好情绪，拿起金属矿石，仔细感受里面的金属。
纯度一般。
最后能够抽出的金属，大概是这块石头的五分之一。
月明部落的首领看着顾九黎和白狮的表情，神色逐渐尴尬，小声道，“虽然没有多少神力，但这是货真价实的神石。等走到内侧部落，你就会知道，在这里，神石有多珍贵。”
顾九黎记住对方的话，故作犹豫的沉默片刻，坐地起价，“一个金属瓶的调料粉换五百块神石，每块神石都不能比我手上的这块小。”
“可以！”月明部落的首领立刻答应。
“”顾九黎总算是明白，刚才他轻而易举的答应月明部落的首领对盐的报价，对方的表情为什么会那么复杂，他现在的心情也很复杂。
理智清晰的告诉他，不亏。
可是情感不停的提醒他，还可以更赚。
顾九黎点头，“现在就可以交易。”
月明部落的首领道，“五百颗神石，月明部落只愿意交换烧烤粉、甜粉、黑星叶粉。另外三种调料，每个金属瓶月明部落只能给三百块神石。”
顾九黎毫不犹豫的道，“那就只交换烧烤粉、甜粉、黑星叶粉。”
走过断崖，神山部落在雨季积攒的物资，差不多全都消耗殆尽。
如果不是对这里全然陌生，急需打探消息，神山部落的未必舍得拿出调味品做交换，月明部落的兽人不喜欢辛粉、辣粉和酸粉，神山部落却有很多兽人喜欢，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贱卖。
月明部落的首领愣住，眼角眉梢浮现犹豫。
顾九黎提醒道，“每种调味品都只有一瓶，神山部落的兽人离开之前，随时可以交易。”
月明部落的首领缓慢点头，“那就明天早上交易，我会将草药、紫叶果和神石共同带过来。”
离开神山部落的兽人暂时休息的地方，月明部落的兽人径直前往部落正中心的位置，那里有二十几个竹房和大片的空地。
鹿水清满脸懊恼，低声道，“我刚才去找负责盯着神山部落兽人的两只鹿，他们唉”
“怎么？”月明部落的祭司追问。
鹿水清再次叹气，说出他见到的场景。
两只鹿挺着浑圆的肚子倒在地上，呼吸也比平时粗重，看上去像是已经遭受神山部落兽人的毒爪。
可是他惊慌失措的拍醒两只鹿却得知，对方是撑得难受，只想睡觉。
吃味草撑成那个样子。
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鹿水清现在更在意，那两只鹿透露给神山部落的信息。
月明部落的首领沉思片刻，忽然问，“确定神山部落没有鹿？”
“顾九黎说没有鹿。”鹿水清道，“我觉得他没有说谎。”
“那就不用管神山部落做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考虑，怎么从神山部落换到更多的盐。”月明部落的首领道，“明天神山部落的兽人离开，鹿水清去送，试探顾九黎，月明部落的兽人能不能去神山部落的临时营地。如果能去，你就去看看，切记，神山部落没有鹿，月明部落只想换盐。”
鹿水清郑重应声。
月明部落的首领转而看向月明部落的祭司，“有什么话就说，沉着脸是在给谁看？”
鹿紫看向鹿水清
鹿水清立刻道，“我去清点神石。”
“不用！”鹿山高沉声厉呵，“鹿紫，有什么话就说，没有话就滚，鹿水清是月明部落的下任首领，月明部落可以没有你，不能没有他。”
鹿紫咬牙，质问道，“味草更珍贵，你为什么只想着换盐，刚才你明明有机会用神石和神山部落的祭司换更多的味草，即使神山部落的祭司现在拿不出足够的味草，也可以让鹿水清跟着神山部落的祭司去神山部落的临时营地拿。”
鹿山高摇头，眼底满是失望，语气冷漠，“然后呢？用末等神石骗走神山部落更多的味草，导致神山部落再也不肯与月明部落换盐？”
鹿水清低声道，“祭司，你是月明部落的祭司。”
“你们有将我当成月明部落的祭司吗？”鹿紫怒吼，脸色憋得涨红，“自从阿青选择留在花红部落，你们就像是防野兽一样防我！”
“我的防备有错吗？”鹿山高寸步不让，质问道，“你明知道月明部落急需盐，花红部落才需要味草，可是你满脑子只有味草，有没有想过，找不到足够的盐，部落怎么度过旱季！”
鹿紫摇头，语气笃定，“花红部落不会不管月明部落，阿青也会为部落想办法。因为花红部落需要味草，所以部落才能凭借味草轻而易举从花红部落换到盐，不必再像之前那么艰难。”
鹿山高面无表情的道，“雨季之前我去花红部落换盐，花红部落为什么会知道鹿水清有一块拳头大的高级冰神石？”
鹿紫愣住，表情陡然变化，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你怀疑我？”
鹿水清垂下头，低声道，“没有这块冰神石，花红部落不仅说什么都不肯给部落换盐，还指责部落忘恩负义，只接受花红部落的庇护，不肯为花红部落付出。”
月明部落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拿出那块冰神石，然后听着花红部落的奚落，搬空月明部落积攒的兽皮和草药，得到勉强可以度过雨季的盐。
鹿紫冷笑，“你们不信我，无论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信。我最后一次告诉你们，鹿水清得到高级冰神石的事，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阿青。”
停顿片刻，他又咬牙切齿的道，“我也没觉得花红部落说的话有错，花红部落庇护月明部落，月明部落就该回报花红部落。如果是我得到高级神石，必定会立刻交给花红部落。只有花红部落保持在内侧部落中的地位，月明部落才能保持在外侧部落中的地位。”
鹿山高的胸膛剧烈起伏，表情忽然变得狰狞，“你最好快点滚去花红部落做人上人，否则鹿水清成为首领那天，我必定要杀了你，免得你和鹿青继续祸害月明部落。”
话毕，他立刻转身，脚步匆忙的离开，像是怕继续与鹿紫待在同处会忍不住马上动手。
鹿紫不假思索的追上去，“别以为你叫鹿山高就是和鹿月明一样的鹿！你有本事，当初阿青想要去花红部落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阻拦！”
鹿水清抓住鹿紫的手腕，沉声道，“祭司，你冷静些，当初首领劝阿青不要留在花红部落，阿青怎么说？他说首领是怕他将来从花红部落回来，取代首领成为月明部落的新首领。”
“阿青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想知道外侧部落和内侧部落究竟差在哪里，部落的红花、竹房，全都是阿青。”鹿紫捂住脸，声音嘶哑，语无伦次的道，“水清，我没有，阿青也没有，那块冰神石”
“即使花红部落没有要走那块冰神石，我也不会用。”鹿水清垂下头，轻声道，“我要像鹿月明，鹿山高那样，永远留在这里。”
用过高级冰神石，他就只能去花红部落。
他只是遗憾，高级冰神石，没能为部落换来任何好处。
鹿水清终究还是心软，既不忍心怀疑从小一起长大的鹿青，也不忍心见看着他长大的祭司失声痛哭，低声道，“我知道你是为部落好，首领刚才也是气话，他只是想让你去找阿青。”
不会忍心杀你。
话音未落，鹿紫的哭声忽然变得更大。
鹿水清尴尬的捂住脸，犹豫片刻，闷声道，“你放心，如果阿青将来在花红部落待不下去被送回来，即使首领不同意，我也会留下阿青。
“不用！”鹿紫抹去眼泪，推开鹿水清，咬牙道，“阿青要脸，我更要脸。明天我就去找阿青，留在花红部落再也不回来。”.
即使知道月明部落的竹房不适合长久居住，神山部落的兽人在这里也睡的比平时踏实，至少没有梦见野兽。
森林猫睁开眼睛，看见透过竹房缝隙照进来的太阳光斑，发出无意识的声音，“喵？”
他已经忘记，上次睡到自然醒是在迁徙的第几天。
白狮熟练的为森林猫舔毛，等待对方彻底清醒。
两只花豹跑过来，蹲坐在森林猫面前，浅显的心事全都写在脸上。
‘这里有稀奇事诶！’
‘我知道，你快问！’
森林猫绷直脊背，猫爪开花，无意识的拉伸筋骨，眼睛已经清明，语气依旧困顿，“有事吗？”
“月明部落有事！”眼皮有疤的花豹立刻道。
腹部有疤的花豹，纤细的胡须快速抖动，语速越来越快，“从月明部落去花红部落，然后留在花红部落的鹿，在太阳刚升起的时候被送回来，四条腿全都没办法直立，有点像灰瞳当时的模样。”
森林猫下意识的看向门口，“有鹿来找我？”
两只花豹同时摇头，“没有！”
森林猫的耳朵悄无声息的竖立，缓慢抖动，隐约听见争吵的声音。
他看向身边的白狮，语气迟疑，“受伤的鹿好像叫鹿青？”
外面忽然响起虎猛的声音，“快来看！好多鹿在打架！”
第090章 三合一
两只花豹立刻跑向外面, 差点因为谁先离开竹房打起来。
森林猫熟练的爬到白狮背上，小声道，“记得提醒我, 部落的房门必须足够宽敞。”
不然很容易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激动的兽人挤碎。
白狮笑着点头, 轻而易举的超过同样是风自然能力的花豹，跳上树干借力，跃至树冠，寻找视野最好的位置。
各种声音最嘈杂的地方在月明部落的边缘，距离这里不远。
即使不用望远镜, 树上的兽人占据地利，也能看清远处对峙的鹿。
森林猫从小黄包里找出望远镜，谨慎的将同样是由宽角食花兽的兽皮制作的宽带，挂在脖颈处, 然后才举起望远镜, 试着寻找花豹口中那只四条腿全都没办法直立的鹿。
白狮眯起眼睛，弧度略显讽刺, “哪里有鹿在打架？”
金虎举爪指向鹿最多的地方, 理直气壮的道, “这不是即将打起来？”
两只花豹对视，不约而同的选择继续往上爬。
白兔原本就在树下，见到白狮和森林猫, 立刻用灰色藤蔓占据森林猫身边的位置, 神色专注的凝望远处, 完全不在意狮和虎说什么。
那里大概有三十多只鹿，泾渭分明的站在两侧。
左边连人带鹿, 差不多有二十个。鹿身上全都有不规则的白色斑点，应该是月明部落的鹿。
右边连人带鹿, 只有十二个。站在那边的鹿，外表不仅与月明部落的鹿有明显的区别，彼此之间也有不小的差距。
可惜这颗树与两个鹿群的距离，终究还是有些远。
兔白只能看见鹿激动的跺脚、低头、鹿角遥遥相对，状似即将进攻的模样，无法听清这些鹿在为什么事争执。
她低声道，“怎么会、受伤、不管、伤心、不愿意、理解。”
然后眉头紧皱，“我只能分辨出这些内容。”
两只花豹没在更高的地方找到视野好的位置，又退回来，全都挤在金虎身边，异口同声的道，“原本在竹房里还能听见些争执，现在只知道鹿在吵架，什么都听不清。”
金虎缓慢摇头，猜测道，“应该还是在为那只受伤的鹿争吵。”
如果神山部落的兽人去别的部落，变成鹿青那副模样被送回神山部落，他必定要让将鹿青送回来的鹿，全都变得和鹿青一样。
白狮闭上眼睛，轻声道，“花红部落的鹿，鹿川？告诉月明部落的鹿，花红部落也不愿意看见鹿青变成这样，非常理解月明部落现在的心情。然后说花红部落愿意给月明部落和鹿青补偿，月明部落的鹿很生气好像是在骂人，我听不懂。”
森林猫语气干涩，“我看见鹿青倒在树下，不仅四肢的轮廓奇怪，精神状态也很奇怪。”
“精神状态？”树上的兽人，眼中浮现困惑，接连追问，“什么是精神状态？”
森林猫放下望远镜，不答反问，“如果是你，在别的部落变成这样，然后被送回原本的部落，看见两个部落因为你激烈的争吵，随时都有可能动手，你会是什么表情？”
金虎不假思索的道，“高兴！”
白兔表情迟疑，“不知道，应该会有些难过。”
腹部有疤的花豹愣住，看向身侧的花豹，轻声道，“我可能会有点委屈。”
眼皮有疤的花豹却扬起嘴角，“我想安慰担心我的兽人，起码我还活着，希望他们不要为我担心。”
白狮看向森林猫，表情严肃，语气笃定，“不会有这样的如果。”
森林猫立刻忘记原本打算说什么，凝滞的表情恢复生动，喜笑颜开的扑到白狮身上，连声音都变得轻快起来，“对对对，不会有这样的如果！”
白兔不知不觉的鼓起脸颊，眼底满是困惑。
她不明白，诡计多端的狮究竟给猫灌下什么迷魂汤，只是随便说句话也能让猫变得像甜甜果一样又软又甜。
另一边的虎和豹也整齐转头，沉默凝视毛发交叠，不分彼此的狮和猫，暗自怀疑，白狮那么喜欢为森林猫舔毛，是不是因为经常能尝到甜味。
腹部有疤的花豹甚至因此忍不住在身侧的花豹背脊处舔了下，仔细品味，好像是青草的味道？
然后被眼皮有疤的花豹发现，不偏不倚的被厚重的豹爪拍在脑门中央。
森林猫艰难的收敛喜悦，对树上的兽人道，“我觉得正常情况下，无论如何，鹿青都不会笑意盎然的打量随时都有可能为他打起来的两个鹿群，如同在看事不关己的笑话？”
金虎翘起被压麻的前爪，缓慢点头，“确实很奇怪。”
白狮毛绒绒的耳朵忽然快速抖动，沉声道，“有鹿动手！”
话音未落，树上的兽人已经全都变成相同的姿势。
不仅鹿紫没想到，他会在决定离开月明部落去花红部落找鹿青的第二天，看见鹿青以前所未有的狼狈姿态被送到月明部落。
鹿山高和鹿水清也难以接受，鹿青再也无法行走的现实。
那可是鹿青！
月明部落最勇猛、最聪明的兽人。
如果当初他没有执意留在花红部落，月明部落的下任首领，未必会是鹿水清。
即使按照月明部落的规定，离开月明部落的兽人，无论是去哪，将来都不能再回月明部落，这里的很多鹿也没有忘记鹿青，依旧将鹿青当成月明部落的鹿看待。
看见瘦骨嶙峋，姿态诡异，只能被抬着移动的鹿青，月明部落的鹿格外愤怒。
没等鹿山高和鹿紫有反应，月明部落的鹿已经围住花红部落的鹿，要求花红部落老实交代，鹿青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花红部落的鹿，虽然不满意月明部落的鹿质问的态度，但是视线扫过鹿青和泪流满面的鹿紫，语气终究不算坏，耐心的解释，“鹿青在参与部落狩猎的时候遇见高级野兽，不幸被野兽甩到远处，折断四肢。”
鹿水清的胸口剧烈的起伏，清澈的眼睛遍布血丝，“只要在受伤之后得到及时的照顾，鹿青的四肢就不会变成这样。”
花红部落的鹿无意识的跺脚，低声道，“当时不仅有一头高级野兽，很多鹿都因此受伤，部落没能及时找到鹿青。”
“多少个鹿受伤？多少个鹿死亡？遇见多少野兽？”鹿水清接连质问，完全失去冷静。
花红部落的鹿没有鹿水清健壮，又处于接连在野外赶路，非常疲惫的状态，不知不觉的被鹿水清的气势震慑，忘记鹿川的嘱咐，对方问什么，他就说什么，“两个鹿受伤，没有鹿死亡，遇见一头高级野兽和一头中级野兽。”
“只有两个鹿受伤，为什么不能及时找到鹿青？”
不仅鹿水清的愤怒失控，月明部落的鹿全都陷入难以言喻的愤慨，看着花红部落的鹿，如同在看叼走鹿的野兽。
“花红部落每次狩猎至少有二十五个兽人，怎么可能找不到鹿青？”
“分明是没有鹿想找鹿青，这些鹿是故意害鹿青变成这样！”
“我知道他，他是麋鹿，来自另一个外侧部落，他嫉妒鹿青比他强壮！比他厉害！比他受花红部落的重视！”
花红部落的鹿在谩骂中缓过神，后知后觉的发现他被鹿水清完全压制，眼角眉梢顿时涌现羞恼。
他只是刚好倒霉被部落点名，不得不将鹿青送来月明部落而已，又不是当初和鹿青共同狩猎，眼睁睁的看着鹿青被高级野兽甩远，故意没去找鹿青。
鹿青变成这样与他有什么关系？
鹿叶眼底的同情彻底消散，表情变得讥讽，双手抱胸，阴阳怪气的道，“要怪就怪鹿青运气不好，当时怎么偏是他被野兽甩飞！”
鹿青处处比他强？
他嫉妒鹿青？
鹿叶被戳中曾经的心事，恼羞成怒，口不择言的道，“我怎么会嫉妒鹿青！嫉妒他被出生的部落嫌弃，不能再回去！还是嫉妒他变成废鹿！”
“闭嘴！”鹿水清的理智彻底被怒火淹没，低头冲向鹿叶。
鹿叶没想到，月明部落身为外侧部落，鹿水清真的敢对他动手，猝不及防的被顶倒，又被戳中另一件伤心事。
他和鹿青同样是从外侧部落前往花红部落，留在花红部落。
虽然月明部落的首领，不止一次的表示，鹿青离开月明部落就不再是月明部落的鹿。但是从月明部落前往花红部落的鹿，依旧对鹿青很好，每次都给鹿青带很多只有月明部落才有的野果和兽肉。
花红部落因为月明部落的兽人对鹿青的关心，总是对鹿青高看半眼。
他的部落呢？
只是嘴上说部落永远是他在花红部落的底气，实际只关心他能不能从花红部落得到些东西令部落获益。
从来没有真正的关心过他！
麋鹿红着眼睛爬起来，长久压抑的情绪尽数爆发，明知道眼前同样愤怒的斑点鹿不是鹿青，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
打倒鹿青！
对所有鹿证明，他不比鹿青差！
上次他和鹿青去北边的外侧部落，那里的鹿竟然认为鹿青是在花红部落出生的鹿。只有他是从外侧部落前往内侧部落，依靠幸运留下的鹿。
凭什么？
麋鹿张嘴，不仅显露狰狞的表情和整齐的白牙，还吐出拳头大的火焰，如同疾驰的羽箭，直奔斑点鹿的脸。
斑点鹿再次低头冲向麋鹿，鹿角忽然蔓延透明的寒冰，快速形成圆弧的轮廓，恰到好处的抵挡火焰，然后顺势再次顶在麋鹿身上，轻而易举的顶飞对方。
与此同时，他的身后忽然响起惊慌失措的声音。
“小心！后、后面！鹿水清！”
斑点鹿立刻躺倒，抱着四肢滚动，边缘尖锐，树叶形状的绿色金属紧挨着他的皮毛插入土地，在他身上留下明显的血痕。
随即他也被不知名的鹿顶飞。
斑点鹿立刻调整在空中的姿势，尽量减少落地时受到的冲击。
两只鹿的战斗变成混战，只有四个兽人没有被卷入其中。
鹿紫变成巨兽形态，卧倒在瘦骨嶙峋的鹿身边，竭尽全力的笼罩对方，不停的落泪，轻声道，“阿青别怕，回来就好。水清昨天还说，只要你回来，无论首领是否同意，他都会留下你。”
瘦骨嶙峋的鹿闻言，眼角眉梢的笑意反而消散。
不远的地方，鹿山高和鹿川并肩而立，沉默不语。
花红部落的鹿不仅处于疲惫的状态，数量也不如月明部落的鹿，很快就落在下风，只能被月明部落的鹿摁着打。
鹿山高忽然道，“这些全都是从外侧部落去花红部落的鹿。”
鹿川的表情终于发生变化，眉头微皱，语气暗含警告，“难道要我想办法证明，我是在花红部落出生的鹿，你才愿意相信，花红部落见到鹿青变成这样，惋惜半点不比月明部落少？”
鹿山高冷笑，“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花红部落的鹿站在他身边，从容表达花红部落的歉意，细数花红部落准备对月明部落和鹿青做出的补偿。外侧部落和边缘部落的鹿却成为平息月明部落愤怒的工具。
鹿川张嘴又闭上，假装没发现对方言语里的尖刺，依旧保持沉默。
月明部落。
鹿月明！
没有鹿知道，当初鹿月明为什么要规定，但凡是长久离开月明部落的鹿，无论前往哪里，全都不能再反而月明部落。
然而就是因为这个规定，花红部落与月明部落的关系，始终不能像与其他外侧部落那样密切。
鹿青曾是最有希望改变月明部落的鹿。
如今却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花红部落怎么可能不惋惜？
鹿山高变成兽形，发出清亮的鸣叫。
失去理智的斑点鹿，动作逐渐凝滞，终究还是不甘心，始终不肯彻底从花红部落的鹿身上离开，只是蹄子落下的速度不再急切。
花红部落的鹿感受到身上的变化，误以为这是月明部落的鹿体力耗尽的表现，又开始疯狂挣扎，想要反击。
鹿川也变成兽形，他的声音比鹿山高尖锐，轻而易举的令花红部落的鹿做出反应，放弃抵抗和挣扎，彻底躺平。
月明部落的鹿趁机又踢几下，若无其事的在鹿水清的提醒下退远。
鹿川变回人形，转身凝望远处，忽然问道，“月明部落现在是不是有擅长爬树的兽人？”
鹿山高沉默片刻，轻声道，“那是西边长臂部落的兽人，想要换些神石。”
“你有没有答应？”鹿川立刻追问。
鹿山高明知道对方会不高兴，依旧点头。
他也不高兴，有人陪他，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
鹿川眉头紧皱，声音变得低沉，“神石珍贵，即使只是末等神石，也不能轻易交换给其他部落。”
鹿山高冷笑，“草原的神石又不是只属于月明部落，哪怕我坚持不肯交换，对方也能从附近的部落交换神石，不如让月明部落得到交换神石的好处。”
鹿川咬牙，“如果你答应花红部落，可以像在其他边缘部落那样，时常派遣兽人守在月明部落，草原的神石迟早全部属于鹿！”
鹿山高摇头，语气格外坚定，“没有鹿月明就没有月明部落，如果违背鹿月明的规定，那月明部落也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我不能让月明部落在我面前消失。”
鹿川顿时气的不愿意再说话。
鹿月明！
不仅不允许曾经留在其他部落的鹿，返回月明部落，还不允许其他部落的兽人，在月明部落停留五天以上。
这个其他部落竟然包括花红部落！
鹿川想不明白，当初鹿月明还没回归兽神的怀抱，花红部落的兽人在想什么。
为什么没有劝鹿月明改变这种落后且封闭的观念，任由月明部落将鹿月明当成兽神似的存在看待。
眼角余光扫到鹿青，鹿川的脸色逐渐缓和，不打算继续与鹿山高进行没必要的争执，他不厌其烦的道，“花红部落也不愿意看见鹿青变成现在这样，考虑到鹿青在月明部落出生，长大，熟悉的环境能让他部落才专门将他送回来，你放心，部落会为鹿青接下来的生活负责。”
鹿山高双拳紧握，张嘴又闭上，终究还是没忍心说出让鹿川将鹿青带走的话。
如果鹿青在花红部落过得好，他就当从未见过鹿青。
可是鹿青变成现在这样，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要是月明部落不要鹿青，岂不是逼鹿青立刻去死？
鹿川见状，心情彻底转好。
他拿下始终背在身上的兽皮包裹，递给鹿山高，低声道，“这是雨季之前，月明部落送去花红部落的那颗高级冰神石。这件事，确实是花红部落没能照顾好鹿青，最后才会变成这样。”
停顿片刻，他又道，“花红部落从来没有想过要抢走这颗高级冰神石，当初态度那般强硬，只是想知道，月明部落对花红部落究竟有没有几分真心。”
鹿山高看着鹿川，笑了。
鹿青变成这样，还敢惦记鹿水清？
鹿山高接过兽皮包裹，直接打开，完全不在意鹿川的反应，仔细检查这块冰神石有没有被用过。
希望神山部落的盐足够多。
神石的消息再加这块高级冰神石，至少即将到来的旱季，月明部落不用去看花红部落的脸色。
鹿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这是鹿山高态度松动的体现，笑着道，“上次首领和祭司都在气头上，没发现月明部落为换盐送去那么多的东西，好在马上就是旱季。”
他仔细观察鹿山高的表情，语速逐渐缓慢，“这次花红部落会尽量多给月明部落些盐，你记得不要声张，防止其他部落的兽人觉得花红部落格外偏心月明部落，在花红部落闹起来。”
鹿山高收拢兽皮，仔细包裹手里的高级冰神石，表情依旧冷漠，“鹿青变成这样，月明部落和花红部落的鹿，又没忍住动手，我就不留你在月明部落休息，趁着天色还早，快点离开，应该可以在天黑之前找到适合短暂停留的地方。”
鹿川点头
即使鹿山高主动邀请他留下，他也不会在月明部落休息
等鹿青的事彻底过去再说。
听说鹿青的哥哥有些疯，连鹿山高压制不住他，只能受气。
鹿川眼底再次浮现惋惜。
离开之前，他最后一次嘱咐鹿山高，不要给长臂部落太多神石。
面容和善的鹿兽人像是完全为月明部落着想的模样，担心长臂部落太容易得到神石，下次再想交换神石会故意压低价格。
他还耐心的指点鹿山高，如何踩着长臂部落的底线，提高交换神石的要求，令长臂部落不得不拿出更多的东西给月明部落。
远处的树上，神山部落的兽人终于再次见到鹿川的兽形，无意识的放缓呼吸，瞳孔悄无声息的放大。
鹿！
巨大的鹿！
圆润的身体，看上去几乎是月明部落首领的两倍！
四条又细又长的腿，骨关节格外明显，可以因此判断，这种巨鹿的骨架至少也是斑点鹿的两倍。
可是斑点鹿的体型比森林猫大，差不多与两只花豹相同。
这代表巨鹿的体型比金虎和白狮大很多！
不仅金虎无法接受这件事，表情变得呆滞，两只花豹和白兔也无意识的张大嘴，许久没能回神。
然后就爆发激烈的争吵。
金虎最先缓过神，语气坚定，“这只鹿有病。”
白兔皱眉，讥讽道，“只要是比你体型大的兽人，全都是有病？”
“不是，哪个正常的兽人有那么长的脖子？”金虎的情绪变得激动，语速越来越快，“那没看见吗？同样是鹿，他看月明部落的兽人，只能低着头！”
眼皮有疤的花豹满脸迟疑的点头，小声道，“我也觉得那只鹿不正常。”
“我也是！”腹部有疤的花豹，语气格外坚定。
白兔原本已经觉得金虎的话有道理，看见两只花豹的模样却又觉得，虎和豹只是看不得有比类狮虎兽人体型更大的兽人，阴阳怪气的道，“在矮子面前，长得高确实是错。”
话音未落，她又道，“我只是随意感慨，应该不会有兽人觉得自己是矮子。”
金虎气得肉垫冒出爪尖，凶狠的拍打树干，“如果我是矮子，你是什么？”
两只花豹没想到会吵起来，连忙劝架。
森林猫忽然道，“闭嘴！那只长颈鹿忽然转头看这边，好像能发现这里有人。”
白狮的耳朵悄无声息的抖动，“长颈鹿？”
森林猫瞪大眼睛，抬爪轻拍在白狮头顶。
等到长颈鹿转过头，不再看这边，他才低声道，“长颈、先将这种脖子特别长的鹿叫长颈鹿，不仅头顶有两只角，耳后和眼后也有角，运气好，头顶还会再长个角，最多七个角，全都能像耳朵那样听见声音，小点声，不能争吵。”
“啊？”两只花豹突兀睁大眼睛，相互捂嘴。
金虎调整姿势，看向依旧在打架的鹿，目光专注的凝视这些鹿身上，颜色明显与别处不同的地方。
鹿水清的两只鹿角变得剔透，如同浅灰色的寒冰。
正被他压制在身下的鹿，两只鹿角却呈现绿色，在阳光下晃动，浮现类似金属彩韵的光。
有鹿颜色不同的地方在四蹄、有鹿颜色不同的地方在脊背、有鹿颜色不同的地方在眼睛各种突兀出现的东西，金、木、水、火、土、冰、电、风，全都是自然能力。
顾九黎说得对，这里的部落对自然能力的掌控，远超神山部落。
金虎低头凝视引以为傲的虎爪，忍不住想，如果挥爪落在厚重的冰面，他可以用火烧。如果挥爪落在电弧表面，他要怎么办？”
“对不起。”
难以察觉的声音从下面响起。
金虎陷入沉思，没有理会。
“对不起，虎猛。”
金虎愣住，这才发现有人在对他说话，立刻看过去，发现坐在灰色藤蔓网筐里，悬挂在他身边的白兔。
金色的虎眼浮现困惑，“什么？”
白兔沉默片刻，“没事。”
金虎面露犹豫，见白兔始终没再说话，他才转过头，继续观察月明部落的鹿是如何殴打花红部落的鹿。
灰色藤蔓悄无声息的移动，白兔返回森林猫身边，本以为对方不会发现她短暂的离开，没想到立刻听见猫的声音，“怎么样？我猜虎猛已经忘记，你和他刚才为什么争吵。”
兔白无奈的点头，脸上却蔓延笑意，语气轻快，“我也忘啦！”
森林猫依旧没放下望远镜，心不在焉的道，“忘记就好，这种生气的事，谁记住，谁吃亏。”
兔白见状，分出一根灰色藤蔓，挡在森林猫前面，避免森林猫忽然看见感兴趣的事，身体下意识的前倾，不小心掉下去。
森林猫没发现她的动作，白狮却抬爪拨弄灰色藤蔓，轻声道，“谢谢。”
神山部落的兽人虽然很容易忘记生气的事，但是重要的事，从来不会左耳进、右耳冒。
看见鹿川再次变成兽形，树上的兽人立刻变得小心。
等到长颈鹿彻底走远，两只花豹才骤然松懈，大口的喘气。
眼皮有疤的花豹小声道，“这种鹿的耳朵真的很灵，刚才狮白是不是故意用自然能力吹远处的树。那边树叶刚开始响，他就停下脚步，肯定是发现声音突然变得不对劲。”
白狮面无表情的看过去。
他刚才有些紧张，对自然能力的掌控没有平时精准。
原本不该有风的地方，树冠忽然被吹的变形，只要不是傻子就能发现不对劲。
奇怪的是那只长颈鹿为什么没有回头。
难道月明部落已经告诉那只长颈鹿，神山部落的存在？
森林猫放下望远镜，缓慢移动酸涩的前肢，轻声道，“鹿青的腿和当初的灰瞳一样，可以断骨重接。虽然变成瘸鹿的概率比较大，但是将来至少能走能跳。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像灰瞳一样，不受影响。”
金虎早就换成更舒服的姿势，他抬起后爪挠头，神色有些迟疑，“那是不是要在月明部落多待几天？”
白狮摇头，“我去问月明部落的首领和祭司，愿不愿意让鹿青去神山部落的临时营地。”
“如果不愿意？”金虎无意识伸开虎爪。
他对顾九黎想给鹿青治病的决定，没有任何意见，只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返回临时营地，立刻将从未见过的打架方式告诉部落的兽人，不想为鹿青耽误时间。
“不愿意就等着。”白狮抖顺毛发，跳至树下，余音依旧清晰，“只要有人照顾，即使留在这，那只鹿也不会死。”
金虎看着白狮跑远，转头看向森林猫，“可以吗？”
森林猫愣住，下意识的反问，“为什么不可以？”
他睁大眼睛，狐疑的与身边的兽人依次对视，哭笑不得的摇头，“你们是不是对我有误解？
虽然得到否定的答案，但他还是做出解释，“我只是愿意帮鹿青治病，没说不收诊费。他至少要告诉我，外侧部落和内侧部落究竟存在怎样的联系。”
如果月明部落足够看重鹿青，愿意为鹿青付出更多的代价，森林猫也不会拒绝。
不久之后，白狮去而复返。
神山部落的兽人最熟悉的斑点鹿驮着瘦骨嶙峋的鹿。
鹿青不再看什么都笑，表情沉寂，如同在为将来担心，反而更显得阴郁，令人不敢直视。
另外有斑点鹿驮着月明部落用来交易盐的草药、用来交易止血草药粉的紫叶果、用来交易调味品的神石。
鹿紫的眼眶依旧是红色，语气却很平静，耐心细致的告诉顾九黎，月明部落用来换盐的草药都有什么，分别有什么作用。
顾九黎拿出空白的金属片，用尖锐的爪尖，生疏的记下这些内容。
虽然以自然能力在金属片表面留下痕迹更省时省力，但这可能会暴露神山部落对自然能力的掌控，远不如月明部落。
月明部落的兽人看着顾九黎行云流水的动作，眼底的羡慕和赞叹几乎化为实质，显然在月明部落的兽人心中，拥有文字是值得羡慕、敬仰的事。
顾九黎重复金属片上记载的内容，轻声道，“我有没有记错？”
“没有。”鹿紫摇头，走向下一个木箱，“这里是二十株紫叶草和五十颗紫叶果，紫叶草埋进土里可以继续生长，紫叶果全都可以长久保存。”
二十株紫叶草全都有完整的草根，泥土湿润，草叶硬挺，有点像刚挖出来的模样。
五十颗紫叶果全都包裹在透明的冰？
不对，这么近的距离也没有感受到凉气，况且阳光炙热，透明的固体却丝毫没有融化的迹象。
顾九黎没有特意遮掩好奇，伸出手指轻戳包裹紫叶果的透明固体，“这是什么？我没见过。”
虽然和水晶一样剔透，但是触感柔软，作用似乎与水晶截然不同。
鹿紫轻声道，“这是一种植物的汁液，如果鹿青能站起来，月明部落愿意将这种植物送给神山部落。”
顾九黎愣住，他还以为，说完昨天的交易，这位看上去很冷静的祭司才会提起鹿青。
眼睛这么红，应该是很亲近的关系？
鹿山高拉走鹿紫，拿起个包裹在透明固体里的紫叶果，闷声道，“这种植物叫透明果，只要这层透明的果肉没有干瘪，里面的植物就不会有变化。等到神山部落的兽人需要用紫叶果，可以直接将透明的果肉撕碎，挖出紫叶果，当成刚摘的果子使用。”
顾九黎点头。
鹿山高沉默片刻，低声道，“如果鹿青能站起来，只要能单独走动就好，不止透明果，月明部落的所有草药，全都任由神山部落取用，可以拿走总数的一半，不限种类，每种草药至少给月明部落留两株应急。”
“那我就每种只要两株，最好能像这些紫叶草一样有完整的根。”顾九黎扬起嘴角，故意道，“原本我还想问鹿青一些事，充当诊费。现在月明部落已经承诺让我满意的诊费，我再问他许多事，岂不是收两份诊费？”
鹿山高眼角眉梢的沉重逐渐缓和，看向角落沉默的两只斑点鹿，轻声道，“鹿水清会陪着鹿青去神山部落的临时营地，无论有什么疑惑，你尽管问。如果他们的表现能让你满意，希望旱季来临之前神山部落可以与月明部落交换更多的盐。”
守在顾九黎身边的狮白忽然抬起头，语气笃定，“你知道神山部落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鹿山高表情惆怅，“幼崽长大就会有小心思，从前我管不了鹿青，今后也管不了鹿水清，不过无论是谁，只要能找到足够的盐，那就是月明部落的好鹿。”
狮白不依不饶的追问，“哪怕这头鹿做的事让附近的部落，全都对月明部落生出不满的心思，这头鹿依旧是月明部落的好鹿？”
鹿山高哂笑，“只要月明部落有足够的盐，我为什么要管别的部落如何？”
他意味深长的道，“在我眼里，月明部落的鹿开心满足才是重要的事。”
“不愧是首领。”顾九黎竖起拇指，笑意未至眼底，“你再找只鹿与鹿水清、鹿青一起去神山部落的临时营地，我直接给月明部落十罐盐。”
不仅鹿山高的表情瞬间凝滞，听见这句话的所有鹿，全都下意识的看向装盐的木罐，发出惊呼。
“还是这么大的木罐？”
“白给？”
“我是不是在做梦？”
顾九黎看着鹿山高的眼睛，轻声道，“如果鹿水清和鹿青能给神山部落提供帮助，今后每个旱季和雨季来临之前，神山部落都为月明部落提供一百罐盐。”
“怎么算为神山部落提供帮助？”鹿山高迫不及待的追问，眼睛突兀睁大，表情看上去有些狰狞，彻底失去面对狮白质问时的从容。
顾九黎抓住狮白的手臂，方便随时躲到对方身后，继续肆无忌惮的挑拨鹿高山的情绪，“没有固定的条件，不过每次鹿水清和鹿青为神山部落提供帮助，我都会及时的告诉他们。在这个过程中我也会向月明部落证明，神山部落是个信守承诺的部落。”
鹿山高凝视顾九黎许久，忽然转身，走向同样听见这番话，神色各异的鹿水清和鹿青。
狮白垂下眼皮，遮挡其中的懊悔。
小猫三言两语就能轻而易举的撕破鹿山高的从容，令鹿山高变得焦躁、急迫。
他呢？
只是逼鹿山高说出鹿山高原本就想说的话而已，情绪却被鹿山高带动，认为鹿山高的话没错。
他也不在乎其他部落的看法，只在乎神山部落的兽人是不是开心满足。
耳边忽然响起小猫窃喜的声音，“幸亏你点破这只鹿的心思，我才有机会直接利诱。如果不能确定鹿会不会咬钩，我就会再等等。”
狮白沉默片刻，眼角眉梢的冷漠逐渐消散，嘴角不受控制的改变形状。
虽然那不重要，但是小猫哄他。
小猫哄他！
当然要开心。
顾九黎悄无声息的睁大眼睛，碧绿的瞳孔充满疑惑。
他还没来得及安慰有些懊恼的狮白，狮白怎么就笑得这么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