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的开口说话一面让阿舍尔心惊于对方的学习适应能力,一面又确定了自己在这一场相互驯服过程中的地位。
就连原本属于小怪物的好感值也发生了变化。
【已拥有子嗣:始初虫种】
【精神力:■■■■】
【好感值:30(努力满足妈妈)】
【特殊状态:异化中】
变动的好感值说明阿舍尔努力的方向基本正确,在满意于当前状况的同时,阿舍尔又迎来了每日一次的安抚。
虫母安抚子嗣天经地义。
在阿舍尔接受了自己虫母的身份后,他也从未想过要逃避这一职能。
就像是此刻——
才成为低级虫母的子嗣不久的两兄弟在面对阿舍尔时总是小心翼翼,看起来五大三粗的笨拙身躯让它们徒有凶悍,却是回到山洞里都会佝偻着身体听小虫母指挥的忠仆。
它们将来自虫母的安抚近乎看似为神明的恩赐,每当这个时候,两兄弟都会规规矩矩地俯趴在空地上,以确保自己摆出一个最合适青年抚摸的姿势。
真的只是抚摸,或许再加一点点阿舍尔还不能熟练运用的精神力。
柔软温热的手掌足以拂去兄弟俩的浮躁和疲惫,这一刻它们像是回归了母体,努力控制的钳足却总是忍不住颤动,偶尔会勾着青年的衣摆蹭过半缕甜香。
它们小心又克制地像是两只刚刚被收养的流浪狗,这种自相矛盾的卑微感却也更得人怜惜。
属于虫母的基因逐渐在阿舍尔的体内生长成盘根错节的大树,而他也在这种血脉的渐染中逐渐适应,甚至完全同化。
两兄弟中的哥哥小心仰视着它追随的妈妈。
山洞内的柔光打在了青年的侧脸,落下一层灿烂的金色,曾经见过其他虫母与子嗣相处时的它忍不住从对方的身上得到更多,即使它比弟弟看得更加分明——
它必须要变得足以匹配自己想要的更多东西,不论是温柔、安抚,还是从虫母指缝中滑落的零星爱意。
这些都需要它自己争取。
哥哥的复眼中有流光微闪,轻轻掠过不远处焦躁等候的始初虫种,正于隐秘中为自己和弟弟思考着下一步。
虫母与子嗣之间具有双向选择性,早在阿舍尔迫降星球的那天,兄弟俩就选择了他,只是它们终究没能成为第一,但好在现在也不晚……
每一次阿舍尔安抚两兄弟的时间都不会很长,并不是他不想,而是身侧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小怪物。
贪婪又霸道。
被无形锁链束缚的小怪物不会轻而易举做出攻击的姿态,但却可以从另一个方面“发泄”出来——
被肉质长尾不讲道理地赶至山洞口的两兄弟无奈蹲守在门口,而和青年独处一个空间的小怪物则开始享受属于自己的时间。
“……你怎么每次都把它们赶出去?”
阿舍尔拢起袖口,手里拿着被削薄的骨片,正准备抵在手腕向下滑,就被小怪物用灵活的肉团给挡住了。
在他手腕内侧,横陈着几条深浅不一的疤痕。
小怪物触须中分泌的液体虽然有促进伤口愈合的功能,可每一次也会引得阿舍尔欲望上头,连带t恤后摆后潮湿一片。
为了以防自己露出丑态,阿舍尔之后每一次等到伤口愈合70%后就会立马喊停,这种程度他顶多夹夹腿,不至于再弄湿了衣服,被小怪物追在身后往下三路探脑袋。
只是连续几天的喂血令他皮肤苍白、嘴唇寡淡,整个人虚虚薄薄地像是一张纸,哪怕白日里吃得再多也很难短时间补回来,就连面板属性都来凑了个热闹——
【状态:亚健康,贫血(一只不健康的虫母,建议多补血,必要时刻可通过吞噬虫卵以保证母体健康)】
……幸好还没到必要时刻。
阿舍尔自认为已经习惯了这种偶尔眩晕的感觉,更何况他知轻重缓急,必然不可能让小怪物的异化状态变成令他功亏一篑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这一回,是小怪物拒绝了鲜甜的血液。
人形轮廓上的渴望几乎能凝成实质,阿舍尔看得有意思,又伸手在对方生面前晃了晃,故意诱惑道:
“怎么,还不要吗?”
逐渐掌握说话技能的小怪物开口了,“不、要。”
字正腔圆,偏生声音好听到叫人耳道发麻。
“那你要什么?”阿舍尔耐心问道:“你应该记得我说过的话——不可以钻进去。”
他是真的不想爆体而亡,这样的死法想想都丑陋。
不过哪怕时至今日,小怪物都没有放弃这个想法,好在两兄弟的到来让祂收敛了很多,令阿舍尔不禁猜测对方是想独占这个秘密。
“我不钻。”
小怪物摇了摇脑袋,祂勾走了青年手里的骨片扔到一边,涌动的肉团缓缓向前,逐步把人逼至丝床和祂的中间。
“凝视”着要仰望自己,整个铅灰色瞳孔中只有自己影子的青年,祂那颗待对方永不停息的贪婪心脏似乎有一瞬间地满足。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
所以,祂想要来自妈妈的永远的注视吗?
不,也不对。
“你要做什么?”
阿舍尔的声音打断了小怪物的思考,祂学着青年的模样,生涩地勾动嘴角上的弧度,补充道:“我不要血。”
祂发现了另一种更好方式,只是需要对方配合。
阿舍尔直觉对方后面还有话。
小怪物:“要妈妈,钻进来——”
阿舍尔:???
这话听起来你不觉得离谱吗?
低沉磁性的声音让阿舍尔忍不住对比帝都星上那些被无数人追捧的“天籁”,但比起音色的优秀,他更在意的是小怪物说的话。
阿舍尔:“你什么意……”
话没说完,人形怪物自下颌处绽开一道缝隙,袒露了内部不似人类的深红色活巢。
血肉涌动摩擦,散发着一股湿漉漉的腥香。
若是此刻阿舍尔还有功夫去激活知识碎片,就会得到一个令他心惊的答案——
【活巢:一种生长于雄性虫族体内的巢穴,鲜活极具有生命力,一切营养来源均来自该虫族,是一部分虫族想要独占、圈养虫母的最好办法;活巢可以散发出虫母喜欢的味道,毕竟它就是为诱捕虫母而生,它可圈养虫母至生命的尽头。】
【延伸:虫族社会近千年都不曾出现过任何一只能生长出活巢的雄性虫族。】
【结论:如果你遇见了一只向你展露活巢的虫族,那么请悉知,这巢为你而生,也只有你能让它闭合。】
只可惜,此刻的阿舍尔无暇得知。
裂缝很长,从小怪物的下巴一路延伸到胸膛、腹部,原本分开而立的腿黏合在一起,于是裂缝可以继续向下,直到空出一道刚刚好够青年嵌入的高度。
看到这一幕,阿舍尔心脏直跳。
几乎裂隙每延伸一寸,他的神情就越难看一分,头皮后背都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令人发麻的冷汗。
这样大的裂口,足以将他整个吞下。
怪物敏感地发觉了青年的战栗,祂抬起手臂想要接近阿舍尔,对方却下意识偏头,令小怪物有一瞬间的怔然。
祂的妈妈,在恐惧?
阿舍尔定在原地,藏在身后的手早已经拿到了模拟器背包中的激光枪,他又一次申请了存档覆盖,这才掀动睫毛,看向对方。
小怪物的变化是每日可见的,异化状态只会让祂更加强大,而血液投喂则变成了强大的催化剂。
曾经阿舍尔以为自己可以用安抚和血液控制住缺失人性的怪物,可在看到这诡异的一幕后,阿舍尔不禁质疑自己的决定——
这样诡异的怪物,真的能够被彻底驯服吗?即使戴上绳套,祂真的不会自己挣开吗?
第九次重来,也会失败吗……
“妈妈,你怕我?”
小怪物的疑问句更让山洞中浮现出一丝微妙的紧张感。
祂的外形比阿舍尔更加壮硕,即使身体中央裂开一道幽深的缝隙,也依旧无损这具堪称完美如雕刻作品的雄性体魄。
合并蜿蜒的猩红肉尾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占满了整个山洞的地面,它们卷曲相盘,将这里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肉巢。
无处可躲,无处可逃。
血红包裹的手掌再一次抬起,宽厚力量感十足,没有皮肤覆盖的经络鼓动着,轻轻碰在了阿舍尔的鬓角边缘。
这一回,阿舍尔躲不开了。
肉巢占据的山洞不再通风,憋闷潮热升腾,阿舍尔那一具娇气的虫母体质,也自然而然多了除惊惧之外的其他生理表现。
落在小怪物手指上的冷汗被激动颤抖的经络触须吸吮,祂再一次道:“……别怕我。”
因为模拟器的存档,阿舍尔可以说自己不怕死亡,但他却没办法坚定地说他不怕始初虫种——自己的每一次死亡都与之息息相关,比起毫无痛感的死亡,他更在意的是这只怪物本身。
山洞外的两兄弟察觉到异状,却被肉尾挡着无法进来;阿舍尔看到了一小截虫丝帘上晃动的影子,艰涩道:“我不怕。”
人类精妙的演戏伪装在于他们可以隐藏自己的情绪,原本能够被清晰感知到的恐惧如潮水褪去,阿舍尔也在几个呼吸后,尽可能地放松自己。
小怪物歪了歪头,执着而纯粹,“可是,你的手在抖。”
阿舍尔下意识看向自己垂在身侧一动不动的左手,可藏在身后紧握激光枪微颤的右手却被无处不在的肉尾包裹。
阿舍尔:!
激光枪从湿热的掌心中脱离,在无法反抗的力道之下,阿舍尔的手掌被一寸一寸平展。
丝滑如绸缎的肉团卷过他的手,伶仃漂亮的腕骨,相互交错的掌纹线,敏感柔软的指缝线。
尤其那道放血后疤痕还未完全褪去的凸起位置,被小怪物的血肉摩擦裹挟,似是在描摹着什么。
每一寸,近乎□□被拥抱的感觉,让阿舍尔连心脏都在战栗。
祂说:“妈妈,它对我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