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了?”关汀微微挑眉,只问了这一句,徐应那边就跟连珠炮似的,声音里还带着点哭音。

    “你怎么不早告诉沈哥花粉过敏,如果我早知道我就不让酒店在房间里放花了……”徐应快哭了还不忘抱怨关汀,很无理取闹。

    关汀却不在意,说道,“点开外送软件,买氯雷他定,付小费让跑腿加急送来。”

    这种事本来简单,谁让徐应之前也没干过伺候人的活,这会儿只剩下应声的份,关汀说什么他应什么,打开软件看到不同牌子的氯雷他定还要问一声到底买哪个牌的。

    关汀也不嫌烦,逐一叮嘱了他,徐应那边下单完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关汀继续道:“你现在去拿条毛巾浸湿冷水拧得半干,敷在过敏的地方,会稍微舒服一些。”

    徐应一听就忙站起来,结果手放在门上半天没敢推开。

    关汀听出了他这边的动静,问道:“怎么了?”

    徐应嗫嚅道,“我……我现在有点不敢出去……”

    关汀眉一挑,“怎么,怕沈康时?”

    “唔……嗯……”徐应支支吾吾地应声,反应过来自己在关汀这个秘书前露了怯,顿时涨红脸,但他这会儿还真没勇气再跟关汀发一次脾气,想到沈康时看见酒店桌子上那一大捧花的表情,徐应简直觉得自己能被他给当场埋了。

    他抓着手机恨不得关汀能从电话那头穿越过来帮他解决这些琐事,却只听到话筒里传来轻轻的一声“扑哧”。

    徐应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压着嗓门跳脚,“你笑什么笑!你居然敢笑我……”

    关汀平静的声音传来,“我没有笑。”

    徐应:?

    关汀的语调很沉稳,看起来好像真的没笑,难道他听错了?

    徐应还没想明白,便听见关汀的安抚声,“不用怕,沈总只是脸色不好看,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大胆出去。”

    关汀都这么说,徐应只能出去了,况且他自己躲在这个衣帽间里太久也不像话,这次的烂摊子没人收拾,只有他自己收拾了。

    徐应硬着头皮开门,还小声对电话那头的关汀说,“电话我先不挂,你帮我听着点!”

    明明是命令句,在这会儿却显得有些怂巴巴的。

    徐应怂怂地出了衣帽间,就看见沈康时坐在沙发上,英俊的脸上满是阴沉,嘴角紧抿,像是在强忍什么,看得徐应腿肚子抖了抖。

    他吓得差点要缩回衣帽间里,想到自己的下场,还是鼓起勇气去了卫生间拿毛巾。

    沈康时很久没有这么难受了,□□上的难受。花粉过敏后的手背和脖子都起了一层红疹子,痒得受不了。

    他硬生生忍着,心里却涌起一阵怒气,这怒气却不是对着徐应的,而是另一张清冷淡定的脸,处理任何事情都井井有条……

    沈康时带着怒气冷笑,讽刺地想:什么万能秘书,一点风就吹垮了,这样的人,能做谁的狗?

    这时脖颈突然传来一阵湿凉,沈康时霎时睁开眼,拿着湿毛巾的徐应被吓了一跳。不过徐应对关汀的业务能力虽然不甘心还是承认的,所以也没被吓跑,而是小心翼翼观察沈康时的脸色,看见沈康时没有变得更生气,徐应便依旧拿着微湿的毛巾小心翼翼贴上沈康时的脖颈和手背。

    毛巾上的凉意敷在发痒的地方很舒服,痒被止住了,沈康时怔了一瞬。

    “谁告诉你的?”

    徐应正专专心心敷着湿毛巾,就听到头顶沈康时的声音传来。

    徐应本来不想说自己跑去找关汀给他“补课”的,他想多在沈康时面前给自己刷点好感,但是这会儿沈康时的声音冰冷,徐应拿不准他的心情,只觉得有点危险,慌忙甩锅,“是关秘书说的……是关秘书说要给沈哥你敷湿毛巾,我……我……”

    徐应委屈吧啦的,他也没说谎,谁知道关汀是真好心还是害他的。

    沈康时看他这样,眉头微微一皱,正欲说什么,门铃却乍然响起。

    徐应想起他买的过敏药,忙站起来去开门,随手把那块不招人待见的湿毛巾扔在一边。

    沈康时的视线落在那湿毛巾上,直到徐应跑回来,邀功似的把过敏药递到他手上,又殷勤地给沈康时接水。

    沈康时吃了过敏药后疹子很快就消退了,徐应大大松了一口气,他这才想起来他手机好像还没挂断,连忙找个借口躲回衣帽间,首先开始对关汀问责。

    “你说的湿毛巾敷沈哥一点都不喜欢!吓得我连忙扔了!”徐应后怕,喋喋不休控诉罪魁祸首。

    关汀平静道,“哦,我听到了。”

    这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让徐应一拳打在棉花上,他又嘟囔了几句,“过敏药倒是还行,沈哥吃了药好多了。”

    听到沈康时的过敏症状消退,关汀便也放心了,不过要伺候沈康时,准备的东西可不止这么一点。

    他有条不紊地叮嘱,“除了花粉过敏之外,沈总还有胃病。沈总灰色的那个手提包里应该会有我上次买好的奥美拉唑,你去检查一下,如果没有了要准备一点新的。”

    徐应探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空了,套房会议室关着门,里面隐隐约约能听到沈康时似乎在和商务伙伴开会的声音。

    于是徐应放心地在屋子里翻找关汀说的东西,他找了一圈也没看见灰色手提包,跟关汀抱怨,“没看见你说的那个包啊,只有一个黑色的,是不是没带啊?”

    关汀:“……你去看一下沈总大衣的内袋里,我上次在里面放了应急的胃药。”

    徐应连忙去衣帽间翻大衣口袋,啥也没翻到,干脆给关汀打了视频电话举着手机给他看,“哪里有啊,什么都没有!”

    关汀看见衣服,只觉得头大,“不是这件……”

    “就这两件啊。”徐应嘟囔。

    关汀掐了掐眉心,“这不是重点,胃药你现在就让附近药店送来备好。重点是……这两件衣服不是现在这个季节的,而且里面还不好加羊毛衫……”

    徐应傻了一会儿。

    关汀突然想到徐应这样的明星经常去的那些隆重宴会或者典礼,穿的都是不合季节的衣服,比旁人耐冷很多。

    他彻底长舒了一口气,“算了,我过来吧。”

    “啊?哦好好……”徐应这会儿完全没有什么关汀会打扰他和沈康时二人世界的念头了,他满脑子只想关汀火速出现在这里,把他拯救出去。

    听到关汀要来,徐应一直吊着的那口气也松了下来,把买胃药的事也抛到脑后了。

    再从衣帽间出去时沈康时的会也开完了,又坐回了沙发上。

    本来不怎么理他的沈康时见他出来,突然抬头问他,“你在给谁打电话?”

    徐应找不到其他借口,老老实实回答:“关汀。”

    沈康时微微皱了下眉头,轻声道了一句,“不省心。”

    因为这声音太轻,徐应没听清,下意识问道:“什么?”

    沈康时没回答他。但是这会儿徐应却觉得沈康时和刚才不太一样了,落地窗外接近黄昏的光线洒在沈康时身上,好像消减了几分冷硬,英俊的面容柔和了一些。

    徐应的心砰砰地跳。

    爱势慕权是真,喜欢沈康时的外貌也是真。不过那外表虽然英俊,却总是冷厉,徐应是既喜欢又害怕。

    但是现在,沈康时懒散地倚在沙发上,多了几分柔弱,好像不设防,好像是任何人都能触及的高贵。

    徐应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沈康时,心顿时如同小鹿乱撞一般,自己都没意识到脚步就不受控制地挪过去,乖乖巧巧地坐在沈康时旁边的沙发上。

    沈康时微微闭着眼睛,黄昏光线洒进来让他身上有了些暖意,消减了几分胃部的疼痛感。他没找到自己的胃药,也不知道关汀放在了哪里。

    沈康时想起关汀那副虚弱的样子,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算了。可那张清冷的脸却一直占据他的脑海,沈康时逐渐烦了,试图把这张脸从脑子里赶出去,便随口和徐应说起这次出差的工作,“盛利科技要这个项目百分之五十一的技术股。”

    徐应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又眨巴了一下。他是谁,他在哪里,他应该说什么?

    对商业一窍不通的徐应只能附和,“哦……哦……”

    沈康时微微皱了下眉。

    徐应硬着头皮开口,“那……是不是有点不公平,要是都差不多的话……要不各百分之五十……”

    沈康时感觉自己的胃好像比刚才更痛了。

    隐痛之下,他声音也冷硬了下来,“滚!”

    刚刚还因为沈康时难得的脆弱柔和而小鹿乱撞的徐应的心一下子碎了,他立马从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中回到了现实。

    面前的沈康时依旧是那个冷厉的高高在上的总裁,徐应抿了抿唇,乖乖地站起来“滚”了。

    躲进小卧室的徐应脑子里冒出那次撞见沈康时和关汀的画面,关汀也是结束之后说滚就滚吗?沈康时对所有人都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