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玄学院到现世的车上只有纪姜和叶问尘，但两个人坐到一起，叶问尘坐在最前面，纪姜坐在最后靠窗的位置，气氛格外古怪。
叶问尘回过头来看着纪姜，纪姜冷着一张脸，肉眼可见地不高兴。
叶问尘很清楚纪姜因为他刚才的举动生气了，但他竟然一点都不后悔，此刻也觉得心尖发痒。
纪姜恶狠狠地瞪了叶问尘一眼，声音冰冷，“转过头去，不准看我。”
叶问尘听话地收回看着纪姜的目光。
纪姜在心底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他脚踝似乎还残留着叶问尘掌心的余热，让他格外不自在。
叶问尘说想和他友好相处，想和他做朋友，直男之间交朋友是这样的吗？
他以前听说过真正的直男之间相处比同性恋还同性恋，他没什么朋友，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但刚才叶问尘的举动让他突然就想到了在网上看到的这些话。
叶问尘当然不可能是同性恋，如果龙傲天都不是直男的话这个世界上可能就没有直男了。
但是……他垂眸看着自己脚上的鞋子，有些懊恼，那个时候应该就该把叶问尘踹开的，可莫名其妙的，被那双漆黑的眼眸看着时，他竟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
那个时候……
“你后悔了？”叶问尘的声音似乎有些漫不经心，“说和我一起去医院是骗我的吗？”
纪姜字典里怎么可能会有后悔两个字？
他盯着叶问尘低垂的眼，咬着牙一字一顿，“我只是觉得、我可以自己穿鞋子！”
叶问尘低啧了一声，“你太慢了，我帮你快一点，我想快些去医院看看我是不是心脏出了问题。”
纪姜深深地吐气，闭了闭眼，“我告诉你叶问尘，如果你想用这样的方式来侮辱我的话，你做梦！”
“侮辱……”叶问尘垂着眼笑了一声，然后抬起眼皮看着纪姜，漆黑的瞳孔里闪过复杂的情绪，“我给你穿鞋，怎么看我才像是那个被侮辱的人吧？”
纪姜一时被哽住，因为的确像叶问尘说的这样，怎么看都是半跪下来的那个人才是被侮辱的人。
“我甘愿为你穿鞋，所以这不是侮辱。”叶问尘又去握住纪姜另一只脚踝。
他的掌心带着过分的热度，让纪姜忍不住缩脚，莫名地有些心慌，差点没能稳住人设，“你先放开……”
叶问尘只是平静地说，“纪姜，你总是把我想得那么坏，明明我什么都没做过。”
纪姜一时忽略了叶问尘的动作哑口无言，他当然知道叶问尘什么都没做过，甚至他很迷惑叶问尘什么都没做过，他们互为死对头，应该互相看不顺眼、找点麻烦使点绊子才对，为什么叶问尘越来越奇怪了？
叶问尘又究竟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你这样对我，很不公平。”叶问尘说完这句话后，松开被他穿好鞋的脚，定定地看着纪姜的眼睛，“我只是想和你友好相处。”
“友不友好的……”纪姜忽然觉得脚踝烫得厉害，他又恼怒起来，“你也不该突然抓我的脚给我穿鞋子！”
叶问尘认错很快，“我错了，下次会先问你的意见。”
“还有下次？“纪姜不可置信，“叶问尘，我们都是男的，你蹲在我面前给我穿鞋的时候不觉得很奇怪，不觉得自己的尊严都被践踏了吗？”
“不觉得啊。”叶问尘看起来很无辜，“只是穿个鞋子而已。”
纪姜：“……”
纪姜觉得自己和叶问尘没什么可说的，他指了指宿舍门，“你可以走了。”
叶问尘说，“我们难道不该一起走吗？你说了陪我去医院的。”
纪姜露出微笑，“行，我和你一起去，如果到时候心脏没事我揍你一顿。”
叶问尘盯着纪姜的笑容，心跳又快了起来，他想，生气的纪姜也很可爱，非常可爱！
被揍一顿能看到纪姜多笑几次的话，也不是不行……
“到了。”开车的大叔声音沙哑，“你们两个快去快回。”
叶问尘没动，他等着纪姜来到他身边，才落后纪姜一步下车。
纪姜不和叶问尘说话，叶问尘也不在意，他靠近纪姜，“我去挂号，你坐在这里等我。”
纪姜瞅着叶问尘的背影，颇觉困惑，叶问尘对他的态度的确越来越奇怪了，说好的阴沉冷漠呢？更重要的是……被欺骗的未婚夫退婚并当众羞辱，叶问尘真的不在意吗？
他坐在长椅上百思不得其解，趁叶问尘去挂号的时候给快穿局发了个消息，大意是查看叶问尘的数据是不是有问题。
快穿局那边回得很快。
【暂未发现任何异常。】
没有异常？
纪姜盯着这八个字陷入沉思，叶问尘没有异常的话，那么是他想法有问题？
龙傲天对自己认定的朋友极为在意，比如原著中的何也和沈越重。说到这里，叶问尘和这两个人似乎也没什么交集……反而和他打交道最多。
难道是这样！
因为和他相处最多，他暂时性的替代了何也和沈越重的朋友位置？
可是他的定位明明是龙傲天的死对头啊！
完蛋了，到时候他的评分不会很低吧？他是不是应该和叶问尘稍微拉开距离？
还是再观察一下，不行的话他就搬出宿舍好了。
“就这么办！”他握拳喃喃，“再观察观察。”
“观察什么？”叶问尘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该进去了。”
纪姜站起来，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叶问尘说，“走吧。”
叶问尘没明白纪姜的眼神什么意思，他只是敏锐地感觉到纪姜的态度好像有点不一样。
值班医生在看见叶问尘和纪姜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往两人身后看了一眼，确定没有其他人了才问，“要看病的是哪位？”
叶问尘站出来，“我。”
“坐。”医生示意，拿笔开始记录，“你哪里不舒服？”
“心脏。”叶问尘说。
医生顿了顿，看向叶问尘，“这里是急诊室。”
叶问尘点头，“我知道。”
医生戴上听诊器问，“心脏怎么不舒服的？”
“最近总是跳得很快。”
医生放下听诊器，“听起来没有异常，一般什么时候会跳得很快？运动之后是正常的。”
叶问尘看向纪姜。
纪姜莫名，“你看我做什么？看医生。”
医生看向纪姜，“你朋友吗？”
纪姜不想承认叶问尘是他的朋友，在叶问尘期待的目光中，他冷酷道，“说朋友有点勉强。”
叶问尘有些遗憾，他回答医生的问题，“说不好，不是运动之后，但一个小时之前也跳得很厉害。”
医生嗯了声记录，“那个时候你在做什么？”
“我在……”叶问尘的声音停顿了片刻，又看向纪姜，“我……”
医生又看向纪姜，“你们那会儿应该在一块。”
“嗯。”纪姜刻意略过叶问尘给他穿鞋的事往前回忆了一下，“他那个时候，好像没做什么啊，不过那会儿心脏的确跳得很快。”
医生微微挑眉，“你听见了？”
“我碰到了。”纪姜说，“碰到他胸膛的时候就感受到了。”
医生眼底闪过一道精光，“碰他胸膛？”
纪姜：“……不是，是意外碰到了。”
“嗯，意外。”医生再次记录下。
纪姜：“……”
他面无表情地推了一把叶问尘，“哥，看病的是你不是我。”
叶问尘因为这声毫无情绪的哥，心跳又快了。
医生看向叶问尘，“你的问题……”
“又跳了。”叶问尘说。
“什么？”
“又开始了。”叶问尘严肃地看着医生，摸了摸胸膛，“就在现在。”
医生：“……”
他心想现在的年轻人真会玩。
“你的心脏没有问题。”医生说，“可以走了。”
叶问尘：“可是我觉得我可以拍个片……”
医生：“……”
他又想现在的年轻人人傻钱多。
“那我给你开个单子，今天太晚了，明天上午去拍个片？”医生说，“最好带上你这个朋友。”
他更想说的是，你心脏没问题，你就是需要和你朋友谈个恋爱。
但他毕竟是医生，这话没说出来。
纪姜没忍住开口，“跟我好像没关系了，我还要来？”
叶问尘拿了单子看向纪姜，睫毛低垂着，静静地看着纪姜，“你不跟我一起吗？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心脏病，我又没亲人朋友，本来一个人看病就很可怜了。”
纪姜：“……”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要不然怎么听见叶问尘说自己很可怜呢？还露出委屈的狗狗表情。
“你会跟我一起来的对吧？”叶问尘又问。
纪姜：“……”
和师父关系又不好，父母双亡，叶家人又不是什么好人，原著里仅有的两个朋友现在和他也关系平平……叶问尘好像真的很惨一龙傲天。
纪姜抿了抿唇，“哦。”
叶问尘眼底闪过笑意，他就知道，纪姜吃软不吃硬。
医生吃饱了瓜按下一个号赶人，“既然没问题了，你们可以走了。”
叶问尘见纪姜纠结的样子，拉了一把纪姜往外走，“该回去了。”
“不是。”纪姜停下脚步回头看关上的门，“这是急诊室，你心脏有问题还得明天才来拍照，那今天晚上你出事了怎么办？”
叶问尘问，“你担心我？”
“我才没担心你！”纪姜无语。
叶问尘淡淡地笑了一下，他说，“明天既然还要来，今天晚上要回玄学院吗？”
“不回你睡天桥啊？”
“酒店。”叶问尘指了指不远处闪烁着灯光的高楼，“近，而且方便。”
纪姜看了下手机，沈越重问他什么时候回去的话还挂在对话框里，他还没来得及回。
叶问尘扫了一眼又移开视线，嘲弄地勾了下嘴角。
还没离开玄学院纪姜就是在和沈越重聊天，这个讨厌的人真是阴魂不散，还一副和纪姜关系很好的样子。
他今天绝对不会让沈越重见到纪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