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第 31 章
“天元大人……您可真是吓到我了呢。”桐原司眸中闪烁着波澜起伏的情绪, 轻声道，“主动当代餐，可不是一个好的行为哦。”
桐原司知道这并不是天元的本体，他的身体早已腐朽, 像萎缩枯竭的干木, 贮藏在薨星宫的深处。
眼前这个“夏油杰”, 也就是天元的形象，只是他在结界之中模拟出来的幻象而已。
甚至天元还对“夏油杰”年龄进行了细微的调整。
“他”大概是成年的外表, 相比于十五岁的夏油杰更拥有着一种锋利又内敛的俊美，举手投足散发着熟男的气质。
从头到脚都写着诱惑两个字。
桐原司的审美是熟男, 二十岁的夏油杰确实更符合这个标准。再加上天元构筑出来的这让桐原司非常熟悉的空间。
显然天元已经盯了他有一段时间。
虽然知道天元依靠结界掌握着全日本的信息, 但这种被彻底窥视的感觉……
让桐原司感到非常不爽！
像原著一样当着俯瞰众生的天元大人不行吗？
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式出现在他桐原司面前。种种行为，只会让桐原司感到不适, 且厌恶。
或许是读懂了桐原司的微表情，天元露出个疑惑的神色。
他放开了扯开衣领的手，盯着对面的桐原司，道：“桐原，你在讨厌我？”
“为什么, 是因为我不是真正的夏油杰吗？但现在的我远比年轻的夏油杰更有魅力。”
天元固执地诉说着自己的优势。
天元已经观测了桐原司一段时间, 根据诸多信息推测出他的审美标准。
再加上之前桐原司对夏油杰的特殊。
审美风格和人选两者结合, 天元才选择了现在这个最适合的形象。
“如果说实话的话，天元大人现在给我的感受，更多的是惊悚呢。”桐原司的目光落点在青年模样的天元身上，轻声道。
其实是非常完美的拟态。
尤其是外貌，夏油杰的耳垂形状、发旋, 眼尾的弧度。
几乎是桐原司能观察到的地方，天元都精确到了细微之处。
他在这个基础上进行了微调, 让气质稚嫩的夏油杰“成年”。
所以产生了翻天覆地，却又完全符合本人人设的变化。
“虽然看到了成年的夏油，确实让人感到眼前一亮，但……”桐原司眸光暗了暗，笑意很浅。
“我没有吃代餐的习惯啊。”
况且这一盘摆在他面前的代餐，根本比不上正主的万分之一。
十五岁的夏油杰固然没有成熟的魅力，但他是鲜活的。脱出了漫画的平面形象，真切地展现出了独属于他的人格魅力。
桐原司并不是因为外表而对他另眼相待。
自然也不会因为天元披上了夏油杰的外壳，而对他产生好感。
至今为止，在桐原司看到这幅模样的天元，产生的只有负面情绪——
大部分厌恶，小部分惊悚。
——惊悚方面，稍微解释的话，有点类似恐怖谷效应。
在桐原司的概念里，天元并不能算作一个人，现在却伪装成了人类的模样，让人不适。
“天元大人，又何必再试探我呢？”桐原司想终止这场闹剧了。
他望向不远处的天元，哂笑道：“这里是您构造出的结界，这样的形象也只是障眼法而已。”
自从系统把他的结界术天赋拉到了顶，桐原司对结界的感知非常敏感。
虽然桐原司对薨星宫结界的记忆所剩无几，但他可以感受到——
这里是一个被隔绝的空间。
而非薨星宫内部。
桐原司没有见到漫画中围绕着巨树的建筑群的景象，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抵达薨星宫内部。
天元在防备他。
既然如此，又何必做出这样的行为去试探自己？
平白让人感到恶心。
顶着夏油杰的外表的天元怔了怔，停顿几秒后才说道：“……看来你的结界术天赋比我想象的更好。”
“这确实不是我的本体。”
话音刚落，眼前的“夏油杰”就如同水流一样波动起来，一个眨眼的功夫，他就产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夏油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穿和服的黑发女性。
她容貌姣好，黑发黑眼，杏眼圆脸，嘴角下缀着一颗淡红色的小痣，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虽然穿着浅黄色的和服，应该是清纯可爱的颜色，但她的眼眸沉静无波，让气质完全不同。
好一出大变活人。
“这是您原本的模样吗？”桐原司饶有兴致的说道。
“是，也不是。”天元语焉不详，紧接着她解释，“这是上一任星浆体的外表。”
“因为我本体为女性的缘故，每一任星浆体也都是女性。”
“我已经与她们同化，接受了她们的记忆与一切，可以说我就是她们生命的延续。”
桐原司微微瞪大了眼，用有些不可思议的语气，笑着说道：“原来您是女性。”
“抱歉，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刻板印象，总觉得您是男性呢。”
——应该是漫画里，与星浆体同化失败后，变成大拇哥外形的天元让桐原司记忆犹新。
性别问题不太重要，桐原司对这个的兴趣很快就过去了。
桐原司想知道的是：
“所以，您为什么要幻化成夏油杰的模样？”
天元这操作，也有点阴间。
有一种向羂索靠拢的趋势。
原著中，羂索费尽心思绸缪，得到了夏油杰的身体，随后利用夏油杰的外表，将五条悟封印进了狱门疆。
而现在，天元利用夏油杰的外表诱惑桐原司。
夏油杰做错了什么，又被这两人这样极尽利用地“薅羊毛”。
桐原司：啧，怜爱了。
说起来，天元和羂索不愧是同时代的人，阴间起来也是不相上下。
天元开口，这一次她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少女的声音：“看来是我预估错误。我以为桐原你喜欢男性，所以才选择了这样的外表。”
“但是，桐原，这并不能称作试探。”
“我只是想确认你的态度。”
“利用夏油杰的外表是为了让你更愿意接受我的血，然后我会和你定下束缚，我们各取所需。”
听懂了，是想用夏油杰的外表降低桐原司的抗拒，同时实行诱惑。
真是……让桐原司能理解，但不是非常理解的脑回路。
而且，天元尝试用血液来诱惑他这件事情，也是让桐原司感到莫名其妙。
因为——
眼前这个“人”，根本没有任何气味。
天元的这一系列操作，就好像端着空盘子走到他面前，说“这是我用心烹制的美食，请享用”。
实际上，盘子里空空荡荡。
桐原司只会认为她有病。
桐原司在变成鬼之后，只要是和人类同处在一片空间内，他的身体就会自动识别到食物血肉的气味。
夏油杰是微微带一些苦涩的巧克力蛋糕，五条悟是清新甜美的蜜桃蛋糕。
天元则是完全没有散发味道。
桐原司并不觉得这是天元的「不死」术式导致的特殊性。
再一个，天元的血是过期产品。
又与多任星浆体融合，应该是混合多种气味，且散发着过期食品的味道。
桐原司对她的血属实没什么兴趣。
天元察觉到了他的表情，认为桐原司是在为他之前类似试探的行为而不爽，于是解释道：“出于自保的方面考虑，我必须这样做。”
“但是只要和你事先定下束缚，这个结界就会直接通到薨星宫内部，我的身体沉睡的地方。”
闻言，桐原司扬了扬眉，道：“定束缚？”
天元点头：“是的。”
已经到了需要定下束缚的地步，天元所考虑的必定是让他需要慎重再慎重的事情。
桐原司心里有了些猜测，于是开口询问道：“天元大人想定下束缚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呢？”
天元眼神闪了闪，斟酌半秒钟之后，给予了他一个答案——
“我需要你的血。”
无时无刻观测着日本全境的天元，在茫茫人海中察觉到了桐原司的存在。
他与人类不同，与咒术师也不同。
桐原司是吃人的恶鬼，无法直面阳光的阴暗之物，但是、但是！
桐原司也是不死的化身。
天元的术式为「不死」，但并非不会老，而且她已经守护了咒术界千年之久，却无法遏制自己的进化趋势。
是残存着的理智，让她呆在这暗无天日的薨星宫当中，日复一日的维持着覆盖日本的结界。
为了咒术界，天元需要保持理智和清醒，否则失去了结界加持，咒术师方面的砝码会被拿掉一大半。
天平会向咒灵方倾斜。
这是天元不愿意看到的。
可保持理智是一件让她痛苦的事情。
现在的她实际上无论是在肉体还是在灵魂上，都已经超脱了人类的范畴。
即便有星浆体的同化，也只是一种治标不治本的方法而已。
经历了上千年的时光，天元不可避免的会感受到厌倦。
天元并非是没有私欲的圣人。
千年的时光太漫长，她守在无人干扰的薨星宫，固然能够通过结界观察天下事，可这并不是在做一个真正的人。
同时，还有进化的风险一刻不停地萦绕在天元的未来之中。
如同摆脱不掉的噩梦。
已经让天元厌烦。
“桐原，我需要你的血将我转化成鬼。”天元的墨色双眸透露出渴望，她目光灼灼地盯着桐原司，语气加快。
“桐原，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简单。”
“我也知道，在接受你的血液之后就会成为你的拥趸，我也愿意。”
“无论你需要什么，我的血，或是学习结界术，还是继承我在咒术界的地位，只要你提出的要求，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会满足你。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们可以定下束缚。”
天元言辞恳切，把自己摆在了一个非常弱势的地位上。
足以见她的迫切。
说实话，桐原司听着还挺心动。
虽说天元在咒术界里只相当于一个传说级人物，实际上没有多少人听命于他，但毋庸置疑的是这个身份很好用。
狐假虎威嘛，肯定会很爽。
再加上未来的羂索正是因为打破了六眼、星浆体和天元的因果，才有了后面一系列事。
如果能事先阻止的话，也不错。
不过，如果将天元转化成鬼，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关节就是……
正在思考的桐原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惊恐的呼喊声：
【不能答应她，宿主！】
是许久没有出现过的系统。
【宿主，您忘记了吗？！本身宿主的恶鬼身份还有血鬼术，都是和这个咒术世界不兼容的！】
【宿主当初也是花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能看到咒灵，但觉醒成咒术师之后的咒力并不强大，所以说，如果也让天元转化成鬼的话，风险太大！】
声音惊恐到破音的系统跟机关枪一样，一瞬间就吐出了一大堆话。
似乎是真的怕桐原司把血液给了天元，着急忙慌的说道：
【即便是系统的我，也无法预料天元转化成鬼之后，还能不能保存着她的咒力和术式！】
【这件事存在着巨大的未知！】
【然而一旦天元转化成了鬼，但是因为咒力稀少或是术式出现bug的情况，导致她设下的结界失效，主线会直接崩溃！】
沉默寡言了许久的系统欲哭无泪。
原因无他，是因为它绑定的宿主桐原司，实在是太不按照按常理出牌了！
半年前，在其余衍生世界的穿越者都和高专三人组还有主角团，打得火热，感情线那是蹭蹭往上涨。
只有它的宿主，另辟蹊径，另走偏锋！
原本系统还眼热其它上道的宿主，但前段时间，桐原司很快就逆风翻盘，最近的【剧情值】甚至已经是以天为单位，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在增长！
可以说，系统已经看呆了。
一系列的操作震撼到了系统，导致它都有点不敢和宿主搭话。
它也就减少了自己的存在感，跟着大佬走就是了。
但今天它不得不出声———
在某种程度上说，它和宿主桐原司是利益共同体。
桐原司需要得到积攒到足够的【剧情值】，兑换穿越回家的资格。
而系统，也需要依据桐原司最终的任务评级来作为它申请奖金和升级的凭证。
可是现在，［让天元转化成鬼］这件事风险太大。
概率未知的转化，等同于是在进行着一场七成必输的赌博。
所以系统顾不得什么，惊恐地出声劝阻：【在这个世界里，鬼灭的力量体系和咒术的力量体不兼容这个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
【所以，宿主，咱们还是谨慎行事……行不？】
末了，系统的声音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小小声地做着建议。
桐原司听到了系统的这一番话，垂下的眼睫轻微的一颤，眸光一闪。
不兼容这个问题前期确实一直困扰着他。
即便是强行觉醒了咒力，桐原司没有术式，实际咒力量也在三四级咒术师徘徊。
他说：【不对呀，系统，原著里天元被羂索收了，结界不是还维持着吗？】
【也就是说，我将她转化成鬼，也无所谓吧？】
桐原司说道。
【……】系统欲言又止。
“天元大人，您……”
【宿主，别！】系统花容失色，它撑不住，它选择说实话了。
【原著中的设定是“在日本以外的国家，咒术师和诅咒都及其稀少，能够利用咒力这种能量是建立在天元大人结界的基础上之上的。”】
【只要没有天元的结界，日本就会和其他地方一样咒术师和咒灵的数量都会减少。】
【咱们所处的衍生世界也是按照这个设定制作的。如果天元出问题，结界消失，日本没了咒灵和咒力，剧情都不用推了……】
拯救主线的任务是建立在原作基础上的。
这都没得玩了……
桐原司不太记得这个设定，不过现在听系统说完，他懂了。
衍生世界，走主线是第一要义，拯救世界得靠后。
桐原司笑了笑，【这么说的话？你确定天元不是在用结界养蛊吗？】
【无论是咒灵，还是咒术师，都是她的蛊虫。】
系统哑口无言：【……】
确实。
不再和系统对话，桐原司非常干脆的做了决定。
——天元的死活，和源源不断的【剧情值】比起来，还是后者更可爱一些。
为了回家，桐原司可以不择手段。
于是桐原司抬起头，不给天元一点缓冲的时间，直接道：“嘛，要让天元大人失望了，但这件事情，不行哦。”
天元立刻睁大了眼，她并没有预料到桐原司会这么快速地拒绝。
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这漫长的千年时光，即便她全知全能，也无法洞察人心。
天元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
着实说不上好。
甚至周边的结界，也因为她的心绪波动而产生了不稳定的晃动。
“桐原，你是觉得我的条件不够动人吗？你可以自己提条件，我都会满足。”
天元并不想就此放弃，她死死的盯着桐原司，试图从他脸上找到其他表情。
此刻的天元或许不知道，她的脸着实狰狞，已经崩坏到了一种程度。
仿佛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人。
天元的气息越来越强，她正在不自觉的散发着厚重的气息，仿佛风雨欲来。
无形的杀意迫近了桐原司。
桐原司用余光睨了一眼身边正在波动震颤的结界，脸上毫无畏惧之色。
仿佛咒术界的守护神的愤怒，对他来说不值一提一般。
他脸上还带着清浅的笑容，如来时一样在夜蛾正道面前露出来的笑容一样，恰到好处。
“稍安勿躁呀，天元大人。”
桐原司语气轻挑，眉眼含笑地望向她，说道，“不要着急，听我把话说完。”
“……”
实在是桐原司的态度太有恃无恐。
等同于天元在被他挑衅。
但就是这样一种松散懒倦的态度，让即将陷入负面状态的天元奇异地冷静了一些。
“好，我会听你的解释，桐原。”天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
拥有着女性外表的天元上前一步，朝着桐原司的方向，抬起手轻轻一挥。
熟悉的空间瞬间化为齑粉，剩下一片纯白无边际的空间。
在这个结界里面，天元已经可以做到意随心动。
周边景物完全消失之前，桐原司伸出手，抚触在他身边的宝石墙面，无论是触感还是外表，都和真实的一般无二。
结界能做到这种地步，天元确实不容小觑。
桐原司现在天赋拉到了顶，但暂时做不到这种程度。
举个通俗易懂的例子：
桐原司现在的知识储备还处于初中数学，构筑这一类型的结界是高数内容。
即便桐原司数学天赋再高，没有基础做铺垫，也无法一步达到天元的水平。
不愧是…活了上千年的结界术师。
等到最后一块宝石墙壁迅速消失在桐原司指尖下，他笑了笑，然后垂下手。
他侧身回眸，望向少女模样的天元：“是，规则。”
规则在阻止他转化天元。
天元皱了皱眉，刚想开口，忽的瞳孔一缩。桐原司说，规则……
咒术界没有人比天元更了解【规则】。
咒术界的平衡是一种规则；
束缚也是一种规则；
用术式公开，来获得更强的咒力增幅，这也是规则。
规则是无法改变的。
即便她是天元，也无法逃脱【规则】的制约——她的「不死」术式，就依托在星浆体的「同化」上。
没有「同化」，天元的不死术式也无法发继续发动。
因为，这是【规则】。
“哈哈、哈哈哈哈！”
天元突然大声笑起来，与方才稳重的形象不同，此刻的她是癫狂的。
像是极致的失望之后的发泄。
如果不曾拥有希望，那么天元还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破防。
等天元笑够了，桐原司琢磨着时间也差不多，道：“好啦，时间也差不多了，天元大人您休息吧，我也回家喽。”
“哦对了，以后也别整代餐了，怪恶心的。”
既然没有谈拢，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桐原司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等等。”
天元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桐原司偏了偏头，道：“嗯？”
天元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模样，她脸上挂着微笑，“桐原，既然这是规则，我也不会强求。”
“但我被困在这里实在太久了，现在有了你的出现，我希望你能和我多交流。”
“我会教你结界术，所以你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多来看看我，如何？”
桐原司歪头。
半晌之后，他笑了。
“好啊。不过我也不必经常来吧，回头送我天元大人一只手机，咱们电话联系。”
“高科技时代了嘛，不见面也可以交流的。”
天元脸上的笑意变得大了些，她似乎已经完全调整了过来。
“那么，现在我就教你一种实用的结界术吧。”她嗓音轻柔。
“你可以把结界穿在身上，以此来躲避阳光，像常人一样正常出行。”
天元垂眸敛目，极尽温柔。
仿佛真的情真意切。
·
静冈。
夏油杰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百无聊赖的翻看着以前买的漫画书。
他侧撑着身子，一只手撑在额头上，动作慵懒又漫不经心。
或者说他的心思根本不在漫画书上。
桐原……
自从被母亲收走手机后，夏油杰就操控着咒灵去母亲藏匿手机的地方，把它拿了出来，给桐原司发了最后一条信息。
留下了同学的手机号，并且嘱咐桐原司如果有事可以联系他。
但是夏油杰也很清楚，桐原司的强大，和他完全不粘人的性格。
想让桐原司主动联系的话，难度超大。
即便很清楚这一点，夏油杰也控制不住的会去想象桐原司最近在做什么。
……静冈离东京实在是太远了。
或许等万世极乐教重建好，桐原就会搬回来，两人见面的次数也会变多。
——虽然是母亲临时的决定，但这一点上，夏油杰居然感觉到了庆幸。
只是……
夏油杰心里总有一种不稳妥的预感。
他实在看不进去漫画，把书合上之后，揉了揉眉心，心中暗想：
不会是桐原那边出事了吧？
“啪！”
突然，夏油杰房间的窗户发出一声动静，好像是被石头扔到了一样。
难道是熊孩子？
夏油杰叹了口气，谁家孩子半夜不睡觉，出来砸人家窗户玩儿，正当他拉开窗户，准备释放咒灵时——
他看到了一个人。
桐原司！
在楼下朝他招手。
“……桐原！”
夏油杰的表情变化很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开来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的心情愉悦。
他嘴角带着笑意，眼神也亮亮的。
等不及般的操控着咒灵从窗户飞下去，小跑到桐原司面前。
“桐原，你在东京的事情办完了吗？怎么会半夜回来？你……”
突然看到好友，以至于有些兴奋过度的夏油杰，满脸笑意的表情突然顿住。
他感受着桐原司突然放在他脸颊的手。
热度开始蔓延。
夏油杰有些怔然，愣愣的看着桐原司。
桐原司捏了捏，感受了一波真货的手感，很好，满意的点头：“嗯，舒服了。”
说实话，桐原司还是被天元的阴间模仿伤到了眼睛的。
他得看看正品缓一缓。
夏油杰：“……”
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突然觉得口干舌燥起来，眼眸里也泛上了水光，他不知所措的站着。
好像被罚站的小学生。
正当夏油杰觉得氛围逐渐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时——
“好哇，怪刘海，你这只偷腥猫！”
突然出现在他们旁边，双瞳如天空般璀璨的六眼神子喵喵叫着。
因为在国外游玩而错过了很多的五条悟，刚回家就接受了一波信息洗礼。
他听得又惊讶又高兴，特别是总监部想要搞破坏却自食其果的事情，所以五条悟就出来找人了！
分享欲迫切的五条悟有一肚子的话要和小洋葱说，但是他跑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找到小洋葱，最后利用了一点小特权找到了桐原司的定位，就瞬移了过来。
结果他看到了什么！？
偷腥猫！！！
第032章 第 32 章
五条悟大步走过来, 嗖的一下，就钻进夏油杰和桐原司两人之间的空隙。
庞然大物一样横插在两人中间。
光看外表，五条悟无疑是拥有着让人一眼惊艳的漂亮外形。
但他身形颀长，个头很高, 靠近时会带来不自觉的压迫感。
五条悟对胡乱伸手的桐原司怒目而视, 随后又对居然不知道主动拒绝的夏油杰怒目而视（？）。
总之, 你们两个人怎么能这样？！
五条悟不爽，非常不爽！
仗着自己很大一只, 强行把情况变成了贴贴三人行。
五条悟面对着桐原司，一张嘴就充斥着被朋友背叛的愤怒和委屈。
他盯着桐原司, 哼唧道：“小洋葱, 我们才是最好的朋友！”
“我们就分开几天，你怎么能背着我和怪刘海的感情突飞猛进？！”他说得很真挚。
五条悟表情幽怨。
此刻五条悟深刻的感受到了某本漫画里说“朋友之间也是会吃醋的”的这句话, 到底是什么意思。
五条悟怀着兴致高昂的分享欲，还有迫不及待见到人的期待，瞬移赶过来。
结果看到……
小洋葱在和怪刘海很亲密！
而这样表达亲近的动作，桐原司从来没有对他做过。
那一刻，胸口瞬间被无形的手攥住, 有点胀, 也有点酸。
他本能地就冲上去把人分开。
五条悟是一次交朋友。
之前的十六年, 被五条家簇拥着的、坐于高台的五条悟不需要朋友这个角色，而五条悟自己——
“谁有资格当老子的朋友？！”
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就事实来说，五条悟确实也有着蔑视众人的资格和实力。
然而曾经这样信誓旦旦的五条悟，却在某日碰到了一只浑身长刺的小洋葱。
实力强、有趣, 长得也好看。
桐原司不会因为五条悟的身份放低态度，谨慎惧怕。
他也并不像家里人或者其余御三家的人一样, 表现得对他柔顺恭敬。
反而还爱使唤自己！！
之前的银行卡丢失事件，五条悟虽然嘀嘀咕咕的，表现出不乐意的模样，实际上内心很是愉悦。
他也不太能清楚地分辨内心产生的那一种情绪，只觉得自己是快乐的。
五条悟做什么事都讲究一个顺心而为，他想对桐原司好，于是他这样做了，所以他觉得不爽，就立刻将人分开。
随即委屈巴巴又眼含愤怒地质问道：“你怎么能这样背叛老子？”
完全是一只白毛蓝瞳，粉色肉垫，脾气骄纵的大猫，在阳台上闲晒时往楼下一瞥，蓦然发现铲屎官在喂别的流浪猫的反应。
五条悟抓包了这一“奸情”，并且十分愤怒！
蠢蠢欲动地，还想给旁边的偷腥猫来上邦邦两拳！
察觉到对方正朝着自己散发毫不掩饰的敌意的夏油杰：“……”
啧。
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的视线被不速之客隔开，连带着那一只触感柔软、体温偏低的手掌也离他远去。
夏油杰抿了抿唇，眼眸微沉，淡声道：“喂，不许你这样说桐原。”
“先不说桐原有没有承认你是他的挚友，再者，人类可以拥有不止一个朋友。请不要胡搅蛮缠。”
按照之前接触过的印象，五条悟在夏油杰心里留下的关键词就是：
玩世不恭，性格恶劣。
脑回路也和常人不一样。
对于这样的人，不必多加沟通，只要严词厉色地表达观点就好。
五条悟冷笑一声，早就知道怪刘海跟他气场不合，现在还敢对他说出这一番近似挑衅的话！
看来还是他太温柔了。
就该给这个怪刘海一点颜色瞧瞧！
“你居然说老子胡搅蛮缠，”五条悟竖起手指，咧嘴一笑，气息暴戾的蓝色能量团在他指尖凝聚，这是他用的最熟练的术式顺转「苍」，“老子要打到你求饶改口为止！”
不然怎么能报夺友之仇！
五条悟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
“小洋葱最好的朋友就是老子，其他人没有资格置喙。”
他用那一双如神明般的苍空之瞳望向夏油杰，里面盛满了漠然。
从小到大，只要是五条悟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因为已经洗漱完毕，准备睡下，夏油杰此刻披散着半长的黑发，让他的五官更加突出了一些，唇角勾起微笑，气质惑人：“五条大少爷还真是喜欢自说自话，桐原或许根本没有承认你的身份，是你一厢情愿而已。”
“未免也太……可怜了一些。”
这句话杀伤力十足。
五条悟面露得意，完全没有被夏油杰的话攻击到，因为他可是有着碾压夏油杰的巨大优势——
“哈，我看可怜的是你吧。”五条悟眼角眉梢都写着得意。
“怪刘海，你还不知道吗！”
“老子现在叫那家伙‘Tsukasa’，那家伙也叫老子‘Satoru’!”
两人已经互称名字，这不是挚友的证明是什么？!
五条悟嘴角用力扬起，哼了一声道：“刚才你不是还在叫他的姓吗？老子听得听清楚楚。所以说，老子已经完全领先你一大步了！”
说的掷地有声。
桐原司：“……”
他倒是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夏油杰应该不会……
一转头，桐原司就对上了夏油杰有些震惊中含着黯淡的表情。？
桐原司歪头，哦，对了，之前给五条悟打电话的时候，并没有在夏油杰面前打，所以后者并不知情。
夏油杰确实不知道这件事。
骤然知道此事的夏油杰并不是会为自己据理力争的性子，大多数时间只会默默思考。
所以当他知晓桐原确实和五条悟呼叫姓名的时候……
曾经他和桐原司共同保守着同一个秘密，他以为他和桐原司会更亲近的……
但是，他却没有先一步在五条悟之前让桐原称呼他的名字。
是…自己哪里有做的不好吗？
夏油杰迅速反思了一遍在东京几天的所作所为，沮丧的发现自己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但这更让他有些惶然。
——也许是桐原天生就和五条气场相合，他们是注定的朋友!
夏油杰有点走神。
“啪。”有人用手指轻弹了一下夏油杰的额头，让他从思绪里挣脱出来。
“你在想什么呢？”桐原司放下手。
方才看一眼就知道，夏油杰这小子又在琢磨一些有的没的。
桐原司不是锯嘴葫芦，他会说话，所以也不会让这个误会持续下去。
桐原司看一下被他弹了一下，摸着自己额头，表情有点懵的夏油杰。
“你忘了你的那一张银行卡了？”
当初确定五条家给的银行卡弄丢那天晚上，事情一箩筐，就没有出去找。隔天桐原司就打了电话给五条家的人，冻结旧卡，补办新卡显然更方便。
既然已经是夏油杰的东西，桐原司本可以不管那张银行卡 。但为了感谢夏油杰奉献自身，他也投桃报李，才联系到了五条悟。
甚至还付出了一点代价。
“我可是用这个宝贵的称呼换回了你的卡，你居然还用那种眼神看我。”
“小白眼狼，不，狐狸。”
桐原司就想转头走人，众所周知，他脾气挺坏的。
“……”
夏油杰愣住，某一段被他掩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又被勾了起来。
那段时间他思绪混乱，不自觉的避开桐原，回静冈也就是和桐原打了一声招呼而已。
因为走得匆忙的缘故，桐原在他临走前给了他一张卡，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夏油杰以为是早田小姐或者黑崎先生替他找回来，加上神思不瞩，没有细看就塞进了兜里。
夏油杰想说什么，忽的一顿，然后瞬间慌乱起来。
顾不得旁边的五条悟，焦急地追过去，拉住了桐原司垂在身侧的右手，“对不起！桐原……”
“放开。”
“不！”
反应过来的夏油杰满眼愧疚，再次道歉：“桐原……”
“小洋葱，这是什么意思？!”
旁边的五条悟原本还乐见其成，是听着听着感觉就不对劲了，他瞪大了眼，声音都变调了，不可置信道：“老子给你的银行卡，你给怪刘海了？！”
“结果是他弄丢的，你还来找老子！”
五条悟终于把事情捋顺了。
现在五条悟不仅是看到铲屎官在喂流浪猫，而且是在用他的猫罐头去喂！
五条悟想转头就走，但又觉得气不过——不对，犯错的人应该是桐原司这家伙才对，他走什么！
教育，必须得好好教育！
还有这只偷腥猫！
五条悟眼里冒着光火，大步往前一跨，拽住了桐原司空闲的左手，然后怒瞪着对面想和他抢人的夏油杰。
“怪刘海，撒手！”
夏油杰纹丝不动。
此刻他紧盯着桐原司，企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些别的情绪。
他不该凭自己的想法就给桐原的行为下了定义。这是他的错！
这是刻在夏油杰骨子里的本能，他的性格如此，也习惯性用自己的思维方式去思考。
但夏油杰终于意识到本能并不等于正确。
桐原为他考虑甚多，他却根据自己一厢情愿的判断，对桐原产生了失望。
道歉说过了几遍，但夏油杰依旧觉得不够，他不知所措。
在这种时候耳边还传来五条悟叽叽喳喳的声音，让夏油杰心烦意乱，他语气很重：“这是我和桐原之间的事，所以可以请你可以先离开吗？”
五条悟怒极反笑，道：“眼睛小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哪里不关他的事了？！
正好这怪刘海惹了桐原司生气，正好他们两人一起离开好了。
正好两人世界，五条悟可以好好教育小洋葱！
夏油杰看他不顺眼，反之，五条悟也觉得夏油杰面目可憎。
“要不还是打一场吧？老子实在是看不惯你这副模样！”
火气上来了，夏油杰扯了扯嘴角：“奉陪到底。”
两人四目相对，火药味十足。
被夹在中间的桐原司：“……”
稍微用了一些力道，手没抽出来。施加鬼的力量之后，才成功解救了自己。
“你们打吧，我去休息。记得别扰民就行。”桐原司道。
五条悟：“……”
夏油杰：“……”
两人都诡异的感受到了一种不被重视的感觉，火气都少了一半。
但气氛已经到这里了，夏油杰考虑周全：“我们去开阔的地方，这里施展不开。”
附近一片都是居民区，打起来容易毁坏建筑。
另一部分的原因是……
夏油杰现在还在母亲的黑名单上，这一段时间，母亲看他都看得很紧。
少生风波，才能更好的避免母亲再次加重对他的看管。
五条悟单手插兜，满脸不在意：“随便你选什么地方，老子无所谓。”
他让夏油杰选地方。
因为无论在哪里打，赢家只会是他。五条悟就是有这样的自信。
夏油杰踌躇了一秒钟，还是道：“桐原，要不要先去我房间休息一会儿？”
“抱歉，但是我真的有话想跟你说，我会马上回来。”夏油杰的眼神里透露着恳求和歉意。
夏油杰并不确定桐原的生气程度。
但如果因为今晚他没有好好的解释清楚，而让两人陷入冷战的话，这是夏油杰绝对不想看到的事情！
与夏油杰四目相对，桐原司看清了他眼里的焦急，脸上露出了几乎是在等待审判的表情。
桐原司在心里叹了口气。
桐原司也并非要刻意疏远他，从此之后再不理会人，只是当时觉得夏油杰的反应让他不高兴了而已。
事情倒也没那么严重。
即便是拥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之间也会产生摩擦碰撞，何况是朋友或者相处之人之间的交往呢？
夏油杰……
满打满算，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年龄而已，却患得患失。
桐原司点了点头：“好，我等你。”
“……好。”夏油杰怔了怔，然后露出一个松了口气的笑容。
桐原司指出了一个问题：“你不换衣服？”
穿着睡衣，还没有鞋。
夏油杰才意识到现在自己的形象，有些赫然。连忙操控着咒灵将鞋子和外衣取出来。
多足虫外表的咒灵竖着上身走来，用短而细的足捧着衣物。
夏油杰接过咒灵捧着的上半部分的外套，随后又将下半部分的室内拖鞋递给桐原。
“桐原，这个给你。”
无疑，夏油杰是个尤其细心的人。
他考虑到桐原司休息时间穿着拖鞋会更舒服，所以叫咒灵顺带一起拿过来。
桐原司眸光一闪：“谢谢。”
“我的房间里什么都有，桐原你随意取用，”夏油杰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召唤出一只蝴蝶模样的咒灵，翅膀扑朔，掉落下的磷粉散发着淡淡的蓝色光芒，“这只咒灵可以传达留言，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话，就对它说话。”
桐原司望向闪闪发光的灵蝶，被它的外表吸引了注意。
——很少见咒灵能长成这样美丽的模样。
夏油杰操控着蝴蝶咒灵飞向桐原司，停留在他的肩膀之上。
外表昳丽却又充斥着神性的神子，侧头垂眸，看向肩膀上正在缓慢挥动着翅膀的幽蓝色蝴蝶。
这一幕和谐又美丽。
在旁边站桩的五条悟：“……”
这就是朋友之间的相处之道嘛？这怪刘海确实挺会讨好人。
刚才桐原司明明还是一副谁都不想理的表情，转眼之间就被一只丑不拉几的蝴蝶咒灵哄好了。
这破蝴蝶，有什么好看的？
幼稚又上头的五条悟不甘示弱，也想拿出什么一眼惊艳的东西来哄人，却发现没带。
因为出来的急，他身上只有在国外旅游时拿的银行卡……
等等。
这张卡好像是全球通用。
五条悟昂起了下巴，华而不实的蝴蝶有什么用，肯定比不上真金白银啊！
小洋葱又是个财迷。
——这不就对症下药！五条悟觉得这把稳了！
五条悟发出了不屑的声音：“哼，蝴蝶这种好看不实用的东西，Tsukasa（司）你可千万不要被迷惑了。”
“喏！”五回来了条悟一伸手，直截了当的把一张银行卡塞进桐原司手里。
无比豪迈。
浑然忘记了他不久前才给过桐原司一张黑卡。
“这是老子给你的礼物，好好拿着，Tsukasa（司）。”
坏心眼的六眼神子在[Tsukasa]这个词上，两次加重了读音。
任谁都看的来他是故意的。
——老子都能喊名字，其余家伙（特指在场另外一人）在这方面就落后老子一大截！
夏油杰哪能听不出来他的言外之意，脸色一滞，随即挂起微笑。
“那就走吧，五条君，时间也不早了，我还要早去早回呢。至于你，打完架也该回家休息了吧。”
五条悟呵呵一声：“打完再说，怪刘海！！”
这一刻，咒灵操使和六眼神子相视而笑，战意一触即发。
他们第一次在新宿见面的时候就差点打起来，是桐原及时阻止了，后来两人也是面和心不和，跟在桐原司身后而已。
打一场架，正好！
五条悟眼里燃烧着熊熊烈火，从刚才起就憋了一肚子气，他绝对要好好发泄一下。
没有什么比打架更好的发泄方式了。
希望眼前这个式神使能耐揍一点……不要让他太失望！
夏油杰也回以汹涌而深沉的战意，他也想看看，传说中打破了咒术界平衡的六眼，究竟强到什么程度！
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用这次战斗来摸一摸自己的底。
夏油杰脑海中的想法就像是浮出水面的谜题，明确了答案。
——他要变强。
变得更强。
之前他的所有考虑，思虑甚多，多方顾忌，就是因为他不够强！
不仅是实力，更有心态。
而眼前这个人，就是夏油杰现阶段最好的磨刀石。
这一战，他必定会全力以赴！
·
五条悟带着夏油杰瞬移离开，也不知道是选了哪个地方为打架地点。不久之后，桐原司也盘腿坐在了夏油杰的床上。
夏油宅是常见的一户建，因为是上一代传下来的房子，所以装修风格还沿袭着上一代的风格。
他的房间并不大，但也不算太小，墙面上设了简易书架，靠近窗户的一边放置着一张书桌，桌面角落里还有一小盆仙人掌。床上放着一本火影忍者。
很有生活气息。
这也是桐原司第一次进入初中男生的房间。
房间其实是很私密的空间了，夏油杰能毫不犹豫地就让桐原司进来，真是让人感叹的信任。
说到这个，这个年龄的男生是不是都会在枕头底下，或者床底下藏一本杂志来着？
不过桐原司也不是非要探究他人隐私，好奇一阵也就过去了。
鬼也需要睡眠，休养生息，不必让身体时刻保持亢奋的状态。
加上今天在天元那里吸收到了大量的结界术知识，桐原司需要耐心复盘。
在高专的薨星宫立，天元的态度莫名，前后转变太快，明显有所图谋，桐原司也不是瞎子，所以并不会给予她毫无保留的信任。
但也没必要因噎废食。
天元说要传授结界术，桐原司学就是了。
也不必遮掩他对天元的怀疑，在天元面前装没意义，她是活着的监控网络。
天元的结界术很强，在千年来无人出其左右，在结界术方面，没有人比她更有资格当老师。
而桐原司确认自己会学到真东西的方法也很简单——
立束缚。
只要是能使用咒力的人或非人生物，立下束缚后都会被套上规则。
违反束缚，是有反噬的。
反噬也分为两种情况：
第一，如果只是和自己定下的束缚，反噬程度可控；
第二，如果是和另外一个人定下的束缚，一旦违反，反噬则是不可控的。
天元绝不会冒险。
她并不能凌驾于法则之上。
至于她不怀好意，又如何呢？桐原司也所图甚多，总得有一些与虎谋皮的勇气呐。
桐原司回忆着天元教授的内容，不断在脑内重复搭建和设想。
天元口中的【把结界穿在身上】类似于原著中，花御与漏瑚vs五条悟时施展的「领域展延」的技能。
也就是，将领域穿在身上。
将领域像水一样包裹自身，起到中和术式和保护自身的效果。
只是有一个弊端，在使用「领域展延」的时候，没有办法使用术式，只能强化咒力来战斗，也就是通俗易懂的肉搏。
不过这个弊端对桐原司来说无所谓。
因为他本身就没有术式，经常使用的结界术也并不是他的生得术式。
所以说，这bug恰到好处！
但「领域展延」并不能一朝一夕的学会，它的基础是「领域展开」这一个大项。
即便天元在测试过他的结界术天赋之后，就告知了他一个简单解法。但真正实行起来还需要桐原司自己不断的试错和调整。
当然，在这一方面，桐原司乐此不疲。
因为——
人，真的需要太阳!
永远都在阴暗的角落里爬行，桐原司也算是过够了这样的日子。
桐原司盘腿坐在床上，先放了一个屏蔽声音的帐。随后伸出双手，在掌心之中开始尝试构筑一个最低级的结界，也勉强可以称之为领域。
他仅需要一个纯白的领域。
无需领域内的具象化，也无需发动必中的术式，一切效果都不需要。
只要附加在结界壁面一个「遮挡阳光」的功能而已。
第一次尝试，失败；
第二次，失败；
……
第十六次，半失败；
桐原司的意识沉浸在无穷无尽的结界内，不断构建、不断崩塌，循环往复。
时间悄然过去。
……
第二十九次，半成功。
……
第五十四次，99%成功。
……
第一百三十九次，完全成功……？
在桐原司心绪激动之下，构筑的结界影响到现实，由于不稳定带来的原因，翛然崩溃，和屏蔽声音的帐造成了一定的对冲。
但幸运的是，动静并不大。只是房间内由他为中心，一道圆晕形状的劲风扫过。
“哗啦哗啦——”
夏油杰书桌上的草稿纸被风扫落，满房间飞舞，随后打着飘儿的落在地上。
桐原司睁眼看到了这一幕，正想把它们收拾起来，一道脚步声传到耳朵里。
很快，在门口停下。
“叩叩——”
“杰，我听到你房间里有动静。”门外传来一道中年妇女的声音。
是夏油杰的母亲。
“什么动静……”
桐原司打算模拟声音蒙混过关，只说了一个字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桐原司听出了是夏油杰，就打算让正主来回复他母亲。
倏尔，一只大手动作轻柔地捂住了他的嘴。
然后轻轻的牵引着他，缓步往后退了几步，直到两人的小腿碰到了床沿，才停下。
桐原司推开了他的手，看他一眼。
“妈妈，什么声音？”夏油杰沙哑的嗓音响起，仿佛像是被吵醒的一般。
“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担心你，所以过来看一看。可以开门吗，杰。”
夏油母亲根据声音的大小判断距离远近，确认夏油杰是在床上。
但她依旧不放心。
五条悟的身影紧接着也出现在窗户那边，此刻的他和上次跟米格尔对打之后的模样差不多，显然是酣战了一场，很是尽兴！
没想到这式神使还有两把刷子，虽然一级以上的咒灵寥寥无几，但对战策略还可以，体术也算不错。
一场架打下来，五条悟对他的恶感少了很多。
浑身轻松的五条悟跟着夏油杰回来，就看到这一幕，他满脸疑惑。
刚想发问为什么两人都站着，夏油杰竖起食指在嘴唇上比了个手势。
嘘。
——别说话。
五条悟就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游戏，兴奋地点了点头，比了个ok。
“杰，杰？”
门外，夏油母亲的呼唤声还在继续。
似乎是因为夏油杰的不应答，使得她有些焦虑，敲门的声音顿时变得急促了许多。
而室内的三人还维持着诡异的僵持。
“妈妈，我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充斥着困意导致词句变得含糊的语气，从清醒的夏油杰嘴里说了出来。
夏油母亲敲门的动作顿了顿。
半晌之后，她道：“好，那你睡吧，我去楼下看看。”
夏油杰松了口气。
五条悟听到了远去的脚步声，但六眼却告诉他，那个女人又放轻了脚步，回到了门口。
五条悟用一种好奇，但是不带恶意的眼神看向夏油杰，然后小声道：“怪刘海，你妈妈现在还在外面哦。”
夏油杰点头。
自从从东京回来之后，母亲就如惊弓之鸟一般，将他看得紧紧的。
夏油杰颇感不适，单独跟爸爸提了这件事，至少他需要一些私人的空间和时间。
原本夏油杰认为能够讲道理的爸爸，却态度很平淡：“你妈妈是为你好，你就听她的话吧。”
夏油杰的心就沉寂了下去。
所以，现在的他已经习惯了。
“她听不到声音就会离开，等一会就好。”夏油杰用口型说道。
三个人就这样贴得很紧，大气都不敢喘，仿佛真的弄出点动静，被外面的人听到，就会被破门而入一样。
桐原司：“……”
两位，没必要。
他沉默着放了一个隔绝声音的帐。
就像之前说的，三个人还是太拥挤了，桐原司想。
桐原司后撤一步：“离我远点。”
两个DK打架打得确实热火朝天，贴近一点就能感受到他们身上的燥热温度。
桐原司也不用问谁赢了这个问题，毕竟五条悟那小子春风满面，显然是他占了上风。
不过夏油杰的状态也很好，眉目更加锐利，气质更开阔。显然在这一场战斗中收益良多。
“司，你这结界还真好用诶！”五条悟一屁股坐在了夏油杰的小床上。
他跟桐原司打过，所以也知道结界术的深浅。
既能战斗，又能在日常生活中给予辅助，非常实用！
“老子家里都是废物吗？怎么没有人钻研结界术！”五条悟说道。
夏油杰也坐了下来，“大概是需要万里挑一，或者更稀有的天赋吧。”
“话说，你为什么不回家？五条家应该比我家豪华多了。”夏油杰赶人道。
他还有话没有跟桐原说，算是比较私密的谈话了，这个五条在这里让人非常不自在……
五条悟直接往后一躺，小床发出嘎吱一声：“老子就不走。”
熟悉的耍赖法。
“我们可以一起睡，开卧谈会、睡衣派对啊！”五条悟说着自己也一知半解的知识，“女生不都这么做嘛！”
夏油杰：“……”
我们是女生吗？！
劝不动人挪窝的夏油杰只好无语地放弃，看来是赶不走这个人了。
想了想，夏油杰从柜子里抽出一床被子铺在地上，然后盘腿坐了上去。
他们三个人都不算矮，坐在一张床上固然是可以，但着实有些拥挤：“桐原，你坐床，我和五条坐下面。”
五条悟不肯动。
桐原司决定动。
房间里还有一张椅子，那也能坐。
“喂！”
五条悟扯住了他的手腕，用仰视的视角看向桐原司。
柔软的白发披散在床单上，没有了墨镜，那双如天空一般瑰丽的双瞳完全撞进桐原司眼里。
“老子又不是很占地方，你干嘛走？！”
桐原司想让他有一些自知之明：“五条，你真的很大一只。”
“你又忘了！要叫我‘Satoru’！”
“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五条，你不要强迫桐原。”
“我看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虽然还是不太好听的话，但夏油杰奇异地感受到氛围好像好起来了。
“你不是有话和Tsukasa说吗？”
夏油杰看了眼桐原司，在心里酝酿了很久的话，倾泻出来：“桐原，刚才是我……”
接下来的一段话里，夏油杰语气诚恳，道歉的同时，还表达了他对桐原司的重视。
因为太过重视，所以牵扯到桐原司的时候，他的理智就会离家出走。
五条悟拍手：“啪！”
“好了，现在你原谅了他，他也原谅了你。”
做出一句短暂的总结之后，五条悟兴致勃勃道：“好了，接下来是八卦时间！我先来说，总监部被一个冰系术师一锅端了！”
分享欲终于得到输出的五条悟甚至忘了他的自称。
“加茂和禅院两家人都铆足着劲儿想要竞争高层的位置呢，原来他们还想来找Tsukasa的麻烦，但是禅院没什么动静，加茂没有盟友，也就怂了。”
夏油杰对咒术师一知半解。
五条悟也就用那半吊子的知识储备和他解释。
也算解释明白了。
夏油杰又接着问桐原司，禅院和加茂会盯上他的缘由。
桐原司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白天的情况复述了一遍。
五条悟直接来了个拍手称快，并且后悔出国旅游：“暴打老橘子的事情怎么能不叫我！”
短暂的沉默之后，夏油杰感到心惊——总监部的权利真的如此之大？
死刑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严肃严谨的刑法，更是……“顺他者昌，不顺者亡”的工具。
接下来，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又换了好几个话题，当真有一种卧谈会的氛围了。
桐原司也参与其中，天元主动当代餐这件事怎么能只有他一人知道呢。
“我见到天元了哦。”
“唉？！你居然见到了那个老古董，他长什么样啊？”
“天元是女性，但她在我面前变成了夏油的样子，而且是成年版。”
夏油杰懵了：“？”
“噗哈哈哈哈！不对，她为什么要变成怪刘海的样子？”
“天元想从我这里拿走一样东西，变换成夏油的模样是为了降低我的戒心和方便施行诱惑。”
“啧，她应该选我的模样的，老子这张脸，谁看了不迷糊？！”五条悟角度清奇。
夏油杰：“……”
总之，卧谈会还是顺利的进行了下去。
夏油杰被灌输了满脑子的咒术界和各方面势力的信息，尤其是那个名为天元的术师模仿他的外表去诱惑桐原，最让他感到生理不适。
三人几乎说到天亮，才模模糊糊地睡去。
夏油杰的生物钟提醒他该起床了，一时模糊的爬了起来，差点一脚踩上某人。
夏油杰终于清醒了一些，看到旁边睡相极差，伸胳膊摆腿的五条悟。
“……”
昨夜他们俩睡在了地上，桐原单独躺床上。
当然这大少爷是想睡床的，但是被夏油杰拦住了。
房间内昏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夏油杰看了一眼床上的隆起，轻手轻脚的出去洗漱。
下楼前留了一只咒灵守门。
以防万一母亲突然进门。
让夏油杰感到意外的是，今天客厅里的人不仅有母亲，还有许久未见的父亲。
“早上好，爸爸，妈妈。”
夏油母亲笑容满面，道：“杰，快过来吃饭吧。”
“是有什么喜事吗？”夏油杰察觉到母亲的情绪。
“是有喜事。杰，你的高中还是去东京读吧。”夏油母亲忙活着给丈夫端碗，“万世极乐教要搬去东京了呢！”
“之前选择静冈的高中，是因为教祖在这里，其实要是看教育资源的话，还是东京更好吧。我之前还在纠结呢，不过有了这个消息真是太好了。杰，你的成绩完全可以去东京的高中。”
夏油杰表情一愣。
……他没想到让母亲改变主意是这样一件简单的事情。
之前他磨破了嘴皮子，母亲都不为所动。
夏油杰眨了眨眼，又感受到了一股荒谬，他低头捧着碗：“万世极乐这件事，是确定了吗？”
“当然那，是田沢先生跟我们说的！”
夏油杰脸上挂着不太明显的笑容，问父亲道：“爸爸，您也同意吗？”
“让你妈妈决定就好。”
丢下这一句话，夏油先生就站了起来，提起公文包，头也不回的走了。
唯独留在饭桌上的夏油杰缓缓捏紧了筷子，又翛然松开。
这样也好……
他和桐原也能待在一处。夏油杰找到了一个愉悦的理由。
母亲根本没有察觉他的情绪，突然惊呼一声，看向手机：“呀，好像万世极乐教出事了。有一个信徒失踪了，她的儿子已经去教会门口闹了呢！”
第033章 第 33 章
“他的母亲失踪了？”听到这个消息的夏油杰把煎蛋放进嘴里的动作一顿。
随后皱眉：“但是, 万世极乐教这几天不都是在修缮吗？”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田沢先生放出来的借口也是教祖需要闭关，信徒都无处参拜。
她的失踪应该和万世极乐扯不上关系才对。
“谁知道呢。”夏油母亲放下手机，脱下身上的围裙，“人失踪了却不去找警察, 反倒去教会门口闹。”
说着, 她忽然面色凝重：“希望今天的风波不要牵扯到教祖。”
“……”
夏油杰垂眸, 轻声道：“妈妈，我等会去教会看一看情况吧？”
“好。但是要早去早回, 知道吗？杰。”夏油母亲犹豫两秒，答应了儿子的请求。
夏油杰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 道：“我会的, 妈妈。”
·
桐原司在夏油杰醒来的时候就睁开了眼，昨晚和夏油杰他们聊天的时候, 他也在持续不断地复盘着可以穿在身上的结界，到现在已经是圆融如意，如呼吸一般自然。
没有再出现过之前因为情绪波动而产生卡顿的情况。
于是桐原司决定晒太阳。
穿在身上的结界犹如一层无形的薄膜，将他包裹在其中。
“——”
桐原司动作轻柔，拉开窗帘的一角, 刺眼夺目的阳光打进了一道光柱, 离他不过咫尺之远。
桐原司伸出略微苍白的手指, 缓缓探入到那道光当中去。
在接触到阳光那一瞬间，指尖轻颤，并非疼痛，而是久违、让他魂牵梦萦的暖绒。
桐原司贪恋着这样的“温暖”。
他翻转着手腕，沐浴在绚烂的暖阳之中, 愉悦地舞动指尖。
桐原司自己也不知道，他的眉眼变得柔软, 笑的特别好看，慵懒的倚靠在窗框上，散下来的发丝随风微动，偶尔抚上他的脸颊，触之即分。
和平时的笑容不同，在阳光下的他，漂亮的不似真人。
那一刻，所有事物都成了背景版，唯有他闪闪发光。
“笑得好怪啊，司。”
白发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顶着一头凌乱的鸟窝从被子上坐了起来，虽然是这样说着，但是他却直勾勾的盯着桐原司。
他挺起上半身，也不站起来，就靠两条腿倒腾，挪动到了桐原司所在的小床下。
白发少年趴在床沿，像是在研究什么难题一样，目光灼灼：“再笑一下给老子看看。”
桐原司侧头看向他，顺便挡开五条悟伸出的正准备往他脸上戳的手指。
“都说笑得奇怪了，你还想看，还真是读不懂你的想法。”
桐原司下了床，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服。因为是鬼的缘故，所以一觉醒来依旧和睡前一般无二，不需要洗漱。
不过让他稍微有点意外的是，五条这家伙居然愿意和他们挤在一起睡。
“睡得舒服吗？悟。”
“不舒服！还是老子家里的床垫更柔软。”五条悟实话实说。
桐原司也预料到了，他笑着道：“所以，以后……”还来凑热闹吗？
“以后叫老子家里人多买点房子，最好让老子走到哪都有合心意的床睡。”五条悟打着哈欠，漫不经心的说出了豪迈话语。
……嗯，好吧。
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也确实有着这个底蕴能够做到五条悟的要求。
五条悟也觉得自己有义务照顾没钱的朋友，谁叫他是桐原司唯一的朋友呢？
当然，怪刘海只能算半个。
五条悟嗅着空气中的饭菜味，牵动着空荡荡的胃部，他脑袋里灵光一闪，撒娇道：“老子饿了，桐原，我们出去吃吧？”
怪刘海那家伙应该是去楼下吃早餐了，但桐原司和他又不能下楼，与其在这干等着，不如他们两个出去享受美食！
“抱歉，悟，我不吃。”
“为什么？！”五条悟瞪大了眼，五条家大少爷的首次邀请惨遭滑铁卢，关键更是五条悟完全想不到对方拒绝的理由。
白发少年酝酿了两秒钟的情绪即将爆发的时候——
“悟，我不用吃饭，所以你去就好。”
噗呲。
在五条悟头顶上熊熊燃烧的愤怒火苗被兜头一杯冷水扑灭，脑海中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硕大的问号，他狐疑道：“司，你是中二病吗？人就是要吃饭的。”
不要以为自己是什么仙人吧？！靠天地灵气活着之类的……
不知怎的，桐原司总觉得这种话从五条悟嘴里说出来，有种微妙的喜感。
“不是哦。”
五条悟不依不饶道：“不行，你不能敷衍老子，快告诉老子真实原因！”
桐原司对他一笑：“这是秘密。”
五条悟：“……？”
秘密？
他觉得似曾相识，忽的，脑袋里灵光一闪。
在去结城雪所在墓地的路上，三人一起，那时候五条悟问桐原司，为什么能够分辨外表相同的血液。
桐原司说，这是他和夏油杰共享的秘密。
五条悟把这两件事串联起来，再联想到以往接触的细枝末节。
五条悟脑海里忽然得出了一个结论——
“司，你是吸血鬼吗？”他这么想的，于是就说了出来。
桐原司目光一暗，呀，看来真的是非常敏锐的直觉。
他似笑非笑道：“唔，如果我是的话，悟会害怕我吗？”
五条悟摇头，相反他脸上充满了兴奋的表情，用兴致勃勃的眼神打量桐原司的浑身上下：“所以，司的瞳孔会变成暗红色吗？会有尖牙吗？吸血的时候，用唾液舔一舔就会让人失去记忆吗？”
一箩筐的问题被他甩了出来，看来这小子对吸血鬼真的很感兴趣。
这一堆明显是看过吸血鬼题材的文学作品才知道的设定。
五条悟又想起了一个设定：“话说吸血鬼不是怕光吗？司刚才完全把手臂沐浴在阳光下了吧？没有灰飞烟灭呢。”
之前也是。
不过去结城雪墓地那天是阴天，桐原司也不算行走在阳光下，因此五条悟并未看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桐原司歪头，道：“悟，你很期待我灰飞烟灭吗？”
“当然不，只是老子想知道！”
他可太感兴趣了！
桐原司笑道：“既然你好奇的话，不如来试一试？”
试一试的意思是？
把脖子主动递给桐原司吗？这倒是无所谓，但是五条悟有点纠结，因为他还没有洗漱来着。
——爱洁的五条悟犹豫。
“你就当做这是一种束缚吧，换取到了结界术的天赋。”桐原司见他犹疑，也就换了个话题。
桐原司用了一个稍微模棱两可的说法，当然，在夏油杰面前也这么说。
“至于其它方面，我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这也是实话。
五条悟突然想到了什么：“怪刘海早就知道这个束缚了吧？！”
桐原司购买血液是为了进食，之前从静冈到东京，也是因为食物质量才去找那个叫孔时雨的中介售后。
怪刘海陪着桐原司过来，又共享着“秘密”，显然是早就知道的。
等等，桐原后来买食物了吗……不对！
五条悟狐疑道：“他没有主动献身吧？”
“……”
“啊，你这表情，老子已经看透了！”五条悟豁然站了起来，他大步逼近桐原司，打算实行强买强卖。
嘎吱——
房门打开了。
夏油杰站在门口，望着咚咚咚朝着桐原司走去，气势汹汹的五条悟，先是一愣，立刻走上来打算上来劝阻的时候。
嗡——
嗡——
夏油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个不停，他反手关上房门，本来不打算接起的，但手机锲而不舍地发出动静，能够感受到电话那头的人的决心。
夏油杰才刚从母亲那里拿回了自己的手机，这通电话就打了过来。
谁？
照理说现在春假，没人会联系他才对。
还是接吧。
一瞬间的思忖过后，夏油杰一边对着电话那头说“莫西莫西”，一边走过去站在两人中间，隔开气势汹汹的五条悟，对两人分别使了个眼神。
打电话中，就先休战吧。
他暗示道。
电话那一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沉稳的嗓音：“你好，是夏油杰吗？”
“您是？”夏油杰并没有将对面的人和以前接触过的任何一个长辈联系起来。
“我是夜蛾正道，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一年级班主任。”
电话听筒漏出了一些声音。
桐原司挑眉，好耳熟的自我介绍。
“……您好，”夏油杰在昨夜的卧谈会里听说过这一所高中的名字，“请问夜蛾老师，找我什么事？”
夏油杰用了敬称。
他一向是温和礼貌的好学生，而且在初中时成绩就相当不错，否则夏油父母也不会考虑东京的高中。
“夏油君，请问你那边是能谈话的状态吗？”夜蛾正道首先确认。
夏油杰抬头看了一眼五条悟，后者哼唧了一声，瞪了桐原司一眼，随后摊手，大喇喇地往床上一坐，夏油杰松了口气，也轻推着桐原在床边坐下，“可以，您说。”
三人排排坐。
都对这通电话的内容很感兴趣。
毫不知情的夜蛾正道在电话那边点了点头：“好，那我就长话短说了，夏油君，你前几天去过东京，对吧？”
“是的。”
“我的学生，冥冥和庵歌姬，和你还有桐原接触过，相信你还记得她们——两人交上来的任务报告上也有你们相关的一部分内容。我正是为此而来。”夜蛾正道说。
夏油杰沉默半晌，问：“您是怎么拿到我的联系方式的呢？”
“一些特殊手段……抱歉。”夜蛾正道语气低沉了一些。
其实昨天半夜他就拿到了夏油杰的电话号码，但考虑到时间问题，等到现在才拨出了这一通电话。
“我知道这种举动相当于是在窥探你的隐私，非常抱歉。”
“但是事关夏油君的未来，我还是做了这个冒犯的决定。”夜蛾正道陈恳道。
“夏油君，你是式神使，对吗？”
夏油杰垂下眼，并不否认：“是。”
之前在天台之上他操控着咒灵，高专的二人早已看得清楚，因此也不必隐瞒。
夜蛾正道说道：“夏油君，咒术高专是专门培养咒术师的学校，也是与咒灵对抗的中坚力量，而你拥有着强大的术式，高专也需要你的力量。”
“所以我希望你能考虑入学高专，让你的力量守护更多的普通人。”夜蛾正道真情实感地说完这番话。
“……”
哇哦！
——五条悟做出了一个夸张的口型。
桐原司倒不是很意外。
既然是奉行有教无类，唯才是举的夜蛾正道，察觉到了夏油杰的存在，那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人才。
夏油杰握着手机沉默了半晌。
“……夜蛾老师，当初枷场奈奈子的死，您有什么想法呢？”他缓缓说出这句话。
夏油杰还记得那个小女孩。
在短暂的十几年生命中，咒术界并未对身陷囹圄的她伸出手。
而是等到了……一柄屠刀——
因为用术式杀死了普通人，被咒术界高层判处【死刑】。
“……夏油君，咒术界是黑暗的，但我坚持在其中寻找光明，而教育是改变未来最好的方式，所以，我也需要夏油君的力量。”夜蛾正道嗓音沙哑了几度，他毫不避讳地说起自己对咒术界的看法。
夏油杰握着手机的手缓缓收紧，又松开：“好的，夜蛾老师。请给我一些时间考虑。”
稍后夏油杰就按下了挂断键，把手机塞回口袋，深深地叹了口气。
“夏油君，想去高专吗？”桐原司问。
桐原司看出了夏油杰脸上一闪而逝的纠结，黑发少年对咒术界天然有着向往。
只是枷场奈奈子，就像是一根卡在夏油杰的喉管里的鱼刺。
时刻提醒着夏油杰——
咒术界并不是光明世界，也不是净土。
“不说这个了，桐原，我妈妈说万世极乐教有人在闹事，我们赶紧去一趟吧？”夏油杰摇了摇头，说起另一件事。
万世极乐教是桐原司的事业，当务之急是应该解决问题。
桐原司挑了挑眉，道：“有人闹事？”
“目前不清楚闹事的人是谁，”夏油杰见桐原司脸上除了有些惊讶以外，没有丝毫担忧焦急，不由得问道：“桐原，你不担心吗？”
桐原司笑了笑，道：“夏油，你要相信田沢的能力。”
田沢做事不仅是周全而已。
夏油杰一愣：“……”
是能说出【“请看在我们的反扑也会给您带来些许麻烦的面子上，善待教祖。”】这样震撼人心的话的田沢先生……
怎么可能只是被桐原司庇护在羽翼之下的普通人。
“不过我们确实可以走一趟。”桐原司说道，该说不说，他对敢来万世极乐教闹事的人还是有些好奇的。
五条悟不想错过这个热闹，举手道：“老子也去！”
“对了，我妈妈和邻居阿姨约好出门逛街了，现在房子里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洗漱一下吗？”夏油杰提议道。
“要要要！”
嗡——
嗡——
恰在此时，夏油杰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桐原司笑道：“好忙哦，夏油君。”
夏油杰有些无奈，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发现是夜蛾正道。
发生了什么吗？短时间内又打来了电话。
“莫西莫西？”
夜蛾正道的声音传了出来，语气凝重道：“夏油，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夜蛾老师……”夏油杰有些诧异。
“五分钟前，‘窗’检测到了你所处的地域诞生了一只一级咒灵。它已经对数十名普通人进行了诅咒，且在不断成长之中，高专已经派遣了咒术师去静冈那边，大约一小时之后达到。”
“夏油君，而你对当地情况非常了解，高专需要你的协助。”夜蛾正道说。
夏油杰皱眉。
一级咒灵？！
“好，我会帮忙。等人抵达静冈的时候，夜蛾老师让他们联系我吧。”夏油杰一口答应下来。
原本他就算做是静冈的‘无名英雄’，即便夜蛾正道不说，他也会努力祓除那只咒灵。
等他挂了电话之后，桐原司道：“一级咒灵？”
“等级不低了哦。”虽然不像是特级般凤毛麟角，但对比数量来看，也绝对是万中有一的存在。
夏油杰点头。
五条悟做了个wink，自信张扬：“老子一发苍过去，就能祓除！”
“我们收拾一下，先去万世极乐教。”
·
一个小时后，三人抵达万世极乐教门口，和夏油杰之前想象中的大闹场面不同，教会门口非常安静，仿佛无事发生。
田沢先生站在门口，等人。
桐原司率先下车，原本仿若一尊木偶的田沢先生抬起眼，瞬间“活”了过来。
他上前迎接，语调轻柔，道：“教祖大人，您回来了。”
“闹事的人呢？”
“已经堵了嘴巴捆起来，关在里面。”田沢微微躬身。
重建的万世极乐教，并不只有教祖传教的建筑，还有给教众们休息的平房，占地面积较小，修建在角落里。
田沢把人关在了平房里面。
田沢朝桐原司身后的白发少年和黑发少年微微鞠躬，随即将问出来的情报告知教祖：“闹事之人名为黑井建人。”
“他母亲名为黑井穗子，是教会的虔诚信徒。一周前与儿子黑井建人大吵一架之后失踪，起初黑井家不以为意，直到后来黑井雪一直未归，才报警。”
“后续警察寻找无果，黑井建人就找到了他母亲常来的教会，想大闹一场，逼迫我们选择息事宁人，给他一笔钱私了。”
桐原司点头表示了解。
……黑井穗子。
桐原司往里走去，在脑海中搜寻着对应的脸：“啊，是她呀。”
桐原司对所有信徒都有印象，也就记住了每人向他倾诉过的，在生活中经历的痛苦。
——这是他当教祖时对自己的硬性要求，否则都记不住人，又怎能为他们多次排遣痛苦呢。
而黑井穗子这位信徒，在桐原司记忆里的特点是——艳丽。
是的，【艳丽】。
嫁为人妇二十年的黑井穗子就如大多数家庭主妇那样，过得并不轻松。生活将她年轻时的美貌磋磨得只剩一两分。
但她依旧是美的。
透过比实际年龄要更显老一些的脸，桐原司能够看到她的美丽。
与黑井穗子表现出来的，温柔轻缓，包容慈爱，仿佛大和抚子般的外表不同。
——那本该是灼眼的艳丽。
田沢快步上前，把门推开，灯光暗沉的房间内，被困成毛毛虫的男人听到了脚步声，又感受到有人拿开了堵在他嘴里的布条，立刻喘着粗重的呼吸，叫嚣道：
“你们这是非法囚禁，我要出去告你们咳咳、咳咳……”
地面灰尘多，黑井建人冷不丁地吸了一大口气，被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偏偏他体虚，捆得久了又大喊大叫了好一段时间，体力耗尽，现在连仰卧起坐的力气都没有。
“你们、给我等着，我妈妈肯定也是被你们绑架到哪里去了！”
黑井建人在地上挣扎扭动，除了把自己弄得更狼狈了一些以外，也没有别的用处。
“呼哧、呼哧——”
倒在地上喘息的黑井建人听到了在他身后停下的脚步声。
寂静无声。
黑井建人额头流下冷汗，他瞬间想到，这群人不会因为他发现了真相，就胆大妄为到把他直接分尸吧？！
“我、我父亲是玉田集团的经理，你们最好……”
忽的，黑井建人眼前天地旋转，他被人扶着起来坐着。
黑井建人目露喜色，仿佛找到了可以嚣张的底牌，大声道：“还不快把我放了，不然玉田集团……”
……
“黑井建人？”
有人在他面前蹲下了身。
随后一双只有神魔才能拥有的瞳孔与他四目相对。
……
黑井建人翛然忘记了呼吸，他被震慑到僵直，一片浆糊的脑子里试图找到那双眼睛里找到美瞳的痕迹。
没有、没有……
他能清晰地看见瞳孔的一切细节。
黑井建人的喉结滚动，呼吸陡然变得粗重起来，他努力说服自己不必害怕，但身体一动不动！
他停转的脑袋里蓦然浮现出[神之子]三个字。
“你、你是……”
万世极乐教的教祖。
“怎么，有话想和我说？”桐原司朝他微笑，轻声道。
黑井建人咽了咽口水，最终欲望战胜了理智，见桐原司满脸微笑，就结巴道：
“我…我母亲消失前的最后一天来过万世极乐教，送她做的樱饼。”说着，他梗着脖子：“邻居遇见过她，都能佐证，你们、你们有嫌疑的……”
“而且她还给你们送过钱不是吗？我要求不高，把那些钱都还给我。”
桐原司轻叹一声：“哦？”
他语调轻慢：“那我到是不记得了你妈妈到底给我送过多少钱了……你记得吗？”
“一、三千万！”黑井建人眼底闪过贪婪，吐出一个音节之后，顿了顿，迅速改口。
他就知道……
这群搞邪/教的最注重名声了！
黑井建人翘首以盼，瞪大了眼睛望向桐原司，紧张地等待他松口。
“嗤——”
“哈哈哈哈哈哈！”
桐原司大笑出声，“你妈妈说的没错，你确实是个极度以自我为中心，不知天高地厚的草包。”
“……”黑井建人脸色扭曲。
“她、她竟敢这样说我！”
他大吼出声。
“还不止呢。”桐原司的恶趣味又开始发作了，站起身，他依旧笑着，但眼里的蔑视也清晰地如同一面镜子。
倒影出了黑井建人的丑陋模样。
“自视甚高，偏差值低考不上好大学，却抱怨母亲没钱请补习班，拖累了你……”
“工作是母亲动用关系求来的，还抱怨她是废物，没让你一步登天……”
“做着并不辛苦的工作，却装作劳累的模样，连内裤都甩给母亲清洗。”
桐原司眯了眯眼，嘲笑：“嗤。”
“将她当做你的奴隶，肆意使唤……”
黑井建人眼睛瞪大如牛，大声打断桐原司的话：“那是她该做的！”
“她又不赚钱，在家里待着，一天闲着到晚，伺候我是应该的！”
黑井建人是真情实感地这样想，因为他父亲就是这样做的：“我是她的儿子，她就该为我殚精竭虑，奉献一切！”
黑井建人露出一个怨恨的神色：“因为生下了我，才让她在家里有了地位，她居然不懂感恩……”
他并不觉得羞耻，反倒黑井穗子为他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敲骨吸髓，贪婪成性。
确实没救了。
桐原司略微弯腰，眸光暗沉，道：“你知道她并不快乐吧？”
“女人是这样过日子，她们都以大和抚子为目标，凭什么她例外！”黑井建人反驳道。
“她不漂亮，又不体贴，我只是让她做点事情而已，她居然还敢和别人抱怨……”
黑井建人感觉他的地位被自己一向都看不上的母亲挑衅着。
从小因为性别被优待，其它地方一无是处的黑井建人气得眼睛通红。
“我知道了，她连这些都告诉你，看来信教是假的，时常来和你这奸夫幽会才……”
“砰！”
桐原司手里的枪冒着白烟，是他之前从总监部的暗柜里顺的。
子弹从黑井建人的脸颊穿过，带走一大块血肉，他呆愣愣的，耳边轰鸣。
“我可不会惯着你哦，黑井君。”桐原司微笑道，“嘴巴不干净，就不要了。”
造母亲的黄谣，简直是畜生所为。
“夏油，松开他。”
站在黑井建人身后，听了一段时间就已经捏紧了拳头的夏油杰眸色幽深：“……”
桐原司给他了一个眼色。
夏油杰秒懂，释放出小丑咒灵，解开黑井建人捆在身上的绳子。
旁边的五条悟抱臂站着：“啧。”
涉世未深的六眼神子也有遭受到冲击。
这人简直比老橘子还恶心！
“不逃吗？黑井君。”桐原司转头，柔声问道。
但他此刻的嗓音在黑井建人的耳朵里，更先是地狱的召唤。
他连滚带爬地往门口扑棱，先前大放厥词的勇气一拥而散，脸颊涌出来的血滴滴答答流了一路。
“桐原，他好像不对劲……”夏油杰走到桐原司身后，低声询问。
黑井建人表现得特别亢奋。
五条悟用六眼看得清楚：“因为他被咒灵标记诅咒了。”
“估计也活不了多久吧。”
桐原司：“唔，那只咒灵等级不低，指不定和夜蛾老师说的那一只一级咒灵是同一只呢？”
所以当诱饵好了。
也算废物利用。
第034章 第 34 章
一分钟前, 夏油杰在get了桐原司的眼色之后，就在黑井建人身上放置了一只可以和他共享声音和位置的咒灵。
这种咒灵很小巧，外表就是两只耳朵的延伸，一左一右, 耳廓更大一些, 形状更像是葫芦。
它们是人们基于对身边喜欢通风报信的“耳报神”的厌恶中产生的咒灵。将一只耳朵放在他人身上, 另一只可以监听到那边的声音。
那一头的黑井建人显然根本没有察觉到咒灵的存在，嗓子像破了的风箱一样呼哧呼哧喘息着, 沿路上还算运气好，没有碰到人, 没听到路人被他恐怖模样吓到的尖叫声。
“扑通——”
像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那一边, 黑井建人苟延残喘着跑了两步，脑袋里不断回复着刚才的画面, 他真的差点就死了，那群人、根本，根本不顾及法律，他绝对是惹上了不择手段的邪\教！
联想到之前有邪\教用活人献祭的新闻，自己吓自己, 一口气没上来就晕了过去。
这么大一个人倒在人迹罕至的小路上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注意。
直到两分钟之后才有脚步传来, 是, 一位提着菜篮的中年妇女。
但由于黑井建人面朝下，又是在小巷子里，中年妇女心中有所警惕，她踌躇着不敢上前，只敢远远的用手机拨打急救电话。
大约一分钟之后, 又有两个练体育的男子高中生过来了，他们正是见义勇为, 满心热忱的年纪，听中年妇女说明情况之后，非常热心的表示他们可以帮忙！
但实际上，他们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看黑井建人旁边似乎有一摊深色的液体，应该是血。两人顿时有些束手无策，犹豫一会之后蹲下身，伸出手碰了碰黑井建人的脖颈，脉搏还在跳动着！
确定人活着，松了一口气之后，两人尝试着把黑井建人翻过来。毕竟让人一直面朝下晕着也不好，有窒息的风险。
一头满是银丝的阿婆拄着拐杖出现在小巷子里，遥遥的看了一眼，道：“哎呦，最近实在是不太平了，总是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旁边的中年妇女好奇的问道：“唉，最近还有出过什么事吗？”
阿婆上了年纪，耳朵不太好，等到中年妇女又问了几遍才听懂，慢吞吞的说着自己知道的事情：“有啊，我对门的黑尾一家失踪了，楼下的深田和小岛也不知所踪。”
光是一栋楼里失踪的人，就出现了三家，这可不少了呀！
“有报警吗？怎么会失踪这么多人！”中年妇女眼里有着恐惧道。
阿婆悠悠叹息道：“找了警察，但是没有结果，又有什么区别呢。”说着，他她忽然想起到了什么：“不过倒是有一群穿着黑西装的人来楼里问了一圈，不知道是什么部门的，警察跟在后边给他们打配合。”
那一头，影影绰绰的声音从耳朵咒灵里放大了好几倍，让桐原司三人听得清清楚楚。
桐原司喃喃道：“穿黑色西装的人……”
还能让警方这么配合。桐原司不做他想，确认是高专派来的辅助监督，他们在出任务的时候都穿着统一的黑色制服，很好认。
辅助监督的职责不仅是当司机，和负责说明任务指示而已，同时也负责信息传递工作。
辅助监督的数量有很多，除了一部分跟着咒术师走以外，还有一部分分散在现场，配合负责监测的‘窗’，为任务收集情报。
——也就是他们职位名称的意义。
既是辅助，又是监督。
“难道那几家人的失踪也是一级咒灵作乱？”五条悟摩挲着下巴，想到一个问题，“一般来说咒灵会盯准个人，很少会以家庭为单位哦……”
桐原司点了点头，确实很少会出现这种情况。
就他穿越而来的半年里，从来没有碰到过类似的咒灵。
“难道是另外的原因？”夏油杰之前也没在静冈遇到过类似咒灵，接话道。
毕竟三个家庭失踪的目标实在是太大了，如果是咒灵作乱，悄无声息的把人带走，是为了什么呢？
桐原司决定先给夜蛾正道打一个电话，问问情况。
桐原司翻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了对应的号码，拨了出去。
等待接通的嘟嘟声只响了两次，“摩西摩西，桐原？”
深沉靠谱的中年男性嗓音里透着一丝了然：“桐原，是饿了么？”
“高专的食堂已经准备好了早餐，你出来就能吃到。”
桐原司：“……？”
哦，对了，他离开薨星宫好像没有和夜蛾正道说过来着。
靠谱的班主任估计还以为他一整夜都呆在了薨星宫里面跟着天元大人学习结界。
现在上午九点多，按照正常人的生活，确实是该吃早饭的时候了。
桐原司真心实意的道歉：“抱歉，夜蛾老师，我现在已经不在高专了。”
五条悟嗤嗤笑了出来。
夏油杰也挠了挠头——桐原算是被天元恶心到，为了洗眼睛，才从东京过来找他的。
因此夏油杰对夜蛾老师产生了微妙的歉意。
夜蛾正道叹了口气，很快就调理好了：“没事，桐原，那你打电话是因为什么事吗？”
“夜蛾老师，可以给我一份出现在静冈的一级咒灵的具体情报吗？”
桐原司开门见山道。
夜蛾正道迟疑道：“你怎么……”
他一顿，很快意识到：“桐原，你现在在静冈吗？”
“是。”桐原司看了眼旁边的人，“和夏油，唔，还有五条在一起……”
被点到五条悟咧嘴一笑，十分自然的把手肘搭在了桐原司的肩膀上。
一副好哥俩的样式。
那一边，夜蛾正道焦躁的心陡然便被抚平了：“……”
这次任务评级，总监部根据情报将它定性为了一级咒灵。
但夜蛾正道知道，根据窗的监测这一只咒灵在飞速进化当中，危险性很可能并不只停留在一级之上。
所以夜蛾正道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这次派遣去的学生，有些担心他们。
正是因为这一层担心，先前才会给夏油杰打了第二个电话。就是生怕单打独斗的学生力有不逮，多一份力量的话更能保证自身的安全。
然而现在——
一个当代六眼咒术师；
一个强大的式神使；
一个得到天元大人真传的结界术师。
加起来妥妥的王炸组合！
夜蛾正道在知道这三人同在静冈的时候，直接松了口气！
话说五条家的那小子还真喜欢黏着桐原？
算算时间应该是刚回国就去找人玩了，少年人的友谊真热烈呀！
夜蛾正道感叹了一句，迅速将重点放在了任务上：“静冈那边已经有先派遣过去的辅助人员，我把他的电话给你。”
“他现在在静冈医院，除了他，还有其余受害者也在。”
夜蛾正道补充道：“高专派遣的咒术师已经在路上了，是你们之前碰到过的冥冥和歌姬。”
桐原司点了点头，挂断了手里的电话，转头对一黑一白的两位少年说：“我们先去静冈的医院。”
夏油杰感知着耳报神咒灵的方位，：“好，黑井那边救护车已经到了，看方向也是去那所医院。”
身为本地人的夏油杰立刻辨认了出来，目的地相同，也省得他们两地跑了。
充当背景板的田沢贴心又全能的表示他可以开车将他们送过去。
五条悟想了想，好像也没有必要着急到要用瞬移的程度，于是欣然答应。
片刻之后，桐原司几人进了医院，建筑之内充裕的冷气，混合着消毒水特有的味道扑面而来。
桐原司事先已经跟医院里的辅助监督联系过，被诅咒的黑井建人被挪到了与受害者同一的楼层，所以三人组迅速进了电梯，按下对应的楼层。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合上。
“等等！”
就在电梯门即将合拢的时候，突然有一道声音传来，伴随着清脆的脚步声，听着像是木屐的声音。
庵歌姬小跑着，终于及时按下了按钮，她可不想再等下一班。幸好的是电梯门又打了开来，没等她松一口气，抬眸一看——
“你、你——”
庵歌姬瞪大了眼，她对这个拥有异瞳白发的少年印象超级深刻！
或者换句话说，谁能忘记呀？！
瞬发结界的怪物！
“嗨，又见面喽，歌姬小姐。”
桐原司抬手打了个招呼，然后歪了歪头，向落后一步的冥冥说道：“还有冥小姐。”
然而，在冥冥还有庵歌姬之间还站着一个棕发棕眸的少女，容貌精致，眼下一颗泪痣相得益彰。身上弥漫着一股特殊的淡然气质。
家入硝子在庵歌姬身后探头，好奇的打量着电梯里的三位。
她是颜控，不说别的，这三位站在一起还真是养眼，赏心悦目……
冥冥上前一步，扶住家入硝子的肩膀，轻轻推着她一行人走进了电梯里。
等电梯门关闭之后，才用优雅的嗓音介绍道：“硝子，这就是夜蛾老师请的外援。”
眼眸狭长，留着一小撮刘海的黑发少年是式神使。
“这一位是夏油杰。”
拥有着一双异瞳，经常面带笑意的是结界术师。
“这是桐原司。”
紧接着，冥冥红唇轻启：“这是家入硝子，高专的一年级学生。”
“等等等等，夜蛾老师请的外援？！”庵歌姬满眼震惊，“我怎么不知道！”
冥冥恍然，解释道：“大概是路上，新田辅助监督过弯开太快，导致歌姬前辈晕车下去吐的时候，夜蛾老师打来的电话。”
庵歌姬委屈道：“…硝子，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下嘛……”
家入硝子抱歉道：“因为看歌姬前辈回来时候的脸色也不好，一直在闭目养神，所以就……”
因为学妹的贴心，而飞速被哄好的庵歌姬感动的眼泪汪汪，一把抱住她，蹭蹭：“硝子～”
两人腻腻歪歪，就像两只可爱的小动物在一起贴贴。
五条悟：“！！”
他目光灼灼的转头看向桐原司，看样子也想来个热情的拥抱！
桐原司：“……”
倒也不必。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身穿黑色制服的辅助监督已经在不远处等。
见到人来了之后，眼睛一亮，立刻跑了上来：“你们终于来了，快来这边！”
甚至来不及自我介绍，辅助监督就小跑着把人带到了第一间房间门口：“这一层相当于被隔离出来安置这一次咒灵事件的受害者。”
“现在他们的状况实在是不好，被诅咒的越来越深。”
辅助监督推开了门。
房间一片沉寂，仿佛已经具象化成了一片黑暗凝滞的空间，没有人说话，连呼吸声都非常微弱。
病房的窗帘是拉开的，阳光投射下来，将房间里沉默的四个人照射得清清楚楚，他们身上都挂着白色的营养袋。
桐原司看清楚他们的样子之后，立刻拧起眉心——
所有人都在笑着。
父亲母亲和姐弟俩，脸上的微笑仿佛被尺子丈量过一样，完全一样的刻度，僵硬的像是假人。
如果根据这一幕定格来看，明显是和乐融融的一家。
相携而坐的父母，互相挽着手臂，恩爱和乐。
大一些的姐姐不过七八岁，趴伏在母亲的膝盖上，一脸天真喜悦。
小一些的弟弟坐在父亲怀里，手里抓着玩具，被母亲逗弄着。
但脸上诡异的微笑仿佛复制粘贴一样，让这一幕变得格外惊悚。
他们就如同泥偶一般定格在那里。
再仔细一看，一家人都脸颊下凹，眼下青黑，显然，并不像他们的笑容那样“幸福”。
桐原司定睛一看，黑色的诅咒纹样从每个人的衣服下浮现出来，逐渐爬到了脖子上和脸颊上。
还差半个脑袋，就能攻占头颅。
这是？
辅助监督也苦了脸色，说着自己知道的情报：“那些黑色的咒纹就代表着受害者被诅咒侵蚀的程度，一旦覆盖到头顶，受害者就会被拉进咒灵的空间，成为它的养料。”
“被诅咒的人会定格成这种‘和乐融融的全家福’，仿佛照片般美好。
但随着诅咒越深，定格时间越长，超过临界点，就会被咒灵拉去异空间。”
这正是这一次咒灵祓除咒灵的棘手之处。
它并不像以往的咒灵那样直接现身，而是拥有类似空间的技能。
只要被它诅咒，等待咒纹侵蚀全身，就能把人拉进它的空间。
辅助监督之前就曾目睹两家人在他面前凭空消失。那只咒灵完全没有露面，无法确认其形态！
庵歌姬的表情有点凝重，她望着房间里的一家人，眼里闪过怜悯。
“让我试试吧？”
家入硝子轻声道，“反正叫我来也是干这个的嘛。”
“麻烦您了。”辅助监督清楚这位少女的身份。
因为这一次咒灵的技能特殊性，已经诅咒了超过五十位的受害者，属于特大恶性事件。
高专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让能够使用反转咒术的家入硝子离开高专的结界，过来尽可能多的救人。
家入硝子走过去，伸出双手放在母亲的肩膀上，运转咒力。
五条悟的六眼本能地收集情报，他哇了一声：“反转术式？”
夏油杰对这个词汇有些陌生：“反转术式，是什么？”
“相当于治愈系法师。”桐原司挑了一个通俗易懂的解释方法。
家入硝子手心咒力闪烁，几个呼吸间咒纹暗淡了一点，但很快又恢复。
她眯了眯眼：“这个诅咒，有点意思。我的反转咒力可以抵消负能量，但她身体里面的诅咒相当于一层层包裹的毛线球，抵消一层诅咒之后，另一层就会浮上来，唔，也可以治，不过需要更多的时间。”
她说着话，手里的动作也不停，闪烁着光芒的咒力如暖阳一般，拂去污黑虬结的咒纹。
“家入小姐，清理对你来说的消耗应该不小吧？”桐原司开口道。
家入硝子掌握着反转术式没错，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会累。
家入硝子一怔，随即笑道：“消耗确实不算小。”
她想了想，找到了一个理由：“不过总要对得起高专给的高薪嘛。再加上歌姬前辈她们为了这个任务奔波劳碌，我做好后勤工作，也能为她们减轻负担。”
庵歌姬更感动：“硝子～”
桐原司歪头道：“或许，可以尝试一下我的辅助吗？”
家入硝子疑惑道：“什么，辅助？”
“家入小姐，请保持咒力的输出。”桐原司微笑道。
他在众人的目光下抬起手指，做出一个手势，口中轻声道：
【扶摇而起，陡转而落，混沌颠倒，无所可赦。】
并不复杂，却带有一股玄妙意味的咒言从他口中缓缓吐出，极富韵律感。
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结界的展开，仿佛冰凉的水流拂过身体。
夏油杰立刻发现，家入硝子手掌心的反转咒力能量团陡然增大了一倍！
结界增幅！
他立刻转向桐原司，眼中异彩连连。
五条悟唔了一声，眼睛也瞪大，像一只受到惊吓的猫。
他再一次嘀咕——
结界术这么实用，老子家里那群废物到底在干什么？！
家入硝子仿佛浸泡在热水当中，浑身暖洋洋的，尤其舒适。
手心的咒力更是非常丝滑的涌现出来，一丝滞塞都无，轻易输出了翻倍的能量，但家入硝子却没有感到一点负担，反倒像夏天喝下第一口汽水那样，浑身洋溢着舒适与畅快。
家入硝子悄然睁大了眼睛，就露出一些茫然的小动物表情。
庵歌姬有点着急：“硝子？”
冥冥拦住了想要上前庵歌姬，轻声说道：“歌姬，是结界在起作用。”
“注意看，硝子的咒力。”
庵歌姬看过去，正好见到硝子伸出另一只手放在了那位父亲的后背上。
现在双管齐下！
“唉？！”
之前总监部有人来测试过家入硝子的治疗上限，庵歌姬是知道的。那次明显硝子只能单次治疗一个人啊！
庵歌姬目瞪口呆。
转头看向站在她前侧的桐原司，眼里不禁浮敬佩。
当初在天台上射杀诅咒师时，她还以为桐原司不仅是结界术师，还拥有着箭矢类别的术式。
现在一想，那根本就是用结界进行增幅的威力吧？！
——真是怪物！
辅助监督在旁边愣住了，夜蛾老师也没说他请的外援这么给力啊！
而且这一句新的咒言，辅助监督之前从来没听过。
这么想着，于是他就问了出来：“您好，请问刚才那一句咒言是？”
但辅助监督很快反应过来，表情非常慌乱：“啊、抱歉，如果涉及隐私的话，不必回答！”
增减咒力的结界并不是知道咒言就可以，所以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
因此桐原司很大方：“这一句咒言相当于辅助技能，能够对结界范围之内的术师进行咒力的增幅或减少。”
见他知无不言，辅助监督颇不好意思，“真是抱歉……不过话说回来，真是非常强大的结界！”
“上次老子和那家伙打架的时候就领教过了，一层罩一层，跟洋葱一样！”五条悟在旁边彰显着他的存在感。
虽然是抱怨的语气，谁都看得出来他是在得意——
得意自己是在场唯一一个和结界术师交手过的人！
夏油杰：“……”
再次坚定了他和桐原约一架的决心！
冥冥则是眯起眼睛，不愧是咒术界只有寥寥几例的结界术师。
有趣的技能。
结界已经释放成功，桐原司就不必盯着，他转头问辅助监督：“这些诅咒的咒纹会随着时间蔓延，还是要满足一定的条件？”
“需要满足条件。”
辅助监督回神，点了点头，他在这里守了一段时间，因此也算是清楚咒纹蔓延的过程，他张了张口：“这一只咒灵，它有强制性的……”
“呃啊……”
一道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在家入硝子的治疗下，身上的咒纹缓缓褪去的夫妻俩动了动，浑身发出仿佛关节摩擦的“咔哒”“咔哒”声。两人失去焦距的双眼也缓缓有了神采。
辅助监督面露喜色——
“啪！”
苏醒不过三秒钟的男人，就颤巍巍的举起巴掌扇在妻子脸上。
家入硝子没有预想到这一幕，根本来不及阻止。
“喂！你干什么呢？！”庵歌姬走过去阻拦。
“都、都是你害的……”中年男人用怨毒的目光看向枕边人。
随后转过头来拖着身体靠近桐原司一行人，只不过他眼球凸起，看起来很恐怖。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中年男人迫不及待地和妻子撇清关系：
“怪物是她招来的，我是被连累的，一定要救我啊！”
夏油杰对他这种行为感到不适，沉声问道：“怪物和你妻子有什么关系？”
“是她不知足，在家里不停的抱怨着身为丈夫的我，才让那个怪物察觉到！”中年男人表现的很无辜，“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正常的下班，回家发现两个孩子已经被她‘传染’了！”
桐原司脸上的笑意浓了浓，慢条斯理道：“所以，她抱怨了你什么呢？”
中年男人眼神闪烁：“…就是一些家庭主妇常说的话，说我没有时间陪她和孩子，但我要工作啊……”
说着，中年男人抬起头，试图向队伍里的同性寻找认同感。
“男人天生要赚钱养家，对吧？！”
“我不赚钱，靠她这种什么都不会的家庭主妇，怎么能养得起两个孩子？！”
桐原司不置可否，只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他。
中年男人就仿佛自己被赤\裸的剥开，摊开在阳光下。
辅助监督着急上火，语速超快的劝着他：“这位先生，你不要激动！”
“缠上你们的的咒、咳，怪物不会因为你和妻子分开而放过你。但它也不会轻易夺走你的生命。根据我们对所有受害人的背景调查，怪物标记的都是家庭失合的人。”
“只要你们一家表现出家庭不睦，怪物的诅咒就会更深，所以即便是装，也请装一段时间，延缓诅咒发作……”
辅助监督苦口婆心地劝着。
中年男人一愣，刚想说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就地翻滚起来，仿佛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脸部狰狞，眼球里满是血丝，显然是处在极度的惊恐与痛苦之中，消去的咒纹以极快的速度爬上了他的脖颈，瞬间攀上头顶。
半个眨眼的时间，地上就出现了一片漆黑的圆洞，将男人吞了进去。
他只来得及留下惊恐的半截叫声。
男人再一次违反了咒灵定下的“规则”，打了妻子一巴掌，在怪物的规则判定中，他是造成家庭不睦的罪人。
“！！”辅助监督惊讶过后，露出了半月眼。
这种人想救都救不了……
看向黑洞消失的地方，桐原司眼眸略沉，嗯？里面的气息……
“五条！”
桐原司身边，夏油杰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准备一发苍，朝着地面发射过去的五条悟。
AOE技能在窄小的房间里等同于自爆，况且这里还有其他受害人呢。
五条悟撇嘴，嘟囔了一句“真麻烦” 随即蹲下\身，六眼仔细地观察地面上的咒力残秽。
家入硝子则是叹了口气，望着身前又变成微笑人偶的女人，眼神无奈。
——那男人可真是会给她增加工作量啊。
又得重来了。
家入硝子举手，轻声道：“桐原君，请问，那个增幅结界……”
虽然很麻烦别人……
但是真的很爽诶！
深刻体会到干活不累的家入硝子此刻对桐原司的好感度已经拉满！
一向负责奶人的奶妈硝子，也算终于从辅助那里被奶了一把……
家入硝子：浑身舒坦。
要不，回头请他喝酒？
桐原司示意她继续，自己在旁辅助，这次家入硝子的治疗比上次耗时更短，想来是这次女人身上的咒纹并未蔓延到脖颈以上的缘故。
她再次清醒，茫然地环顾四周。
辅助监督试探道：“夫人，您还记得我们吗？”
女人眼里浮现出泪花，连忙点头，做完这个动作，她闷哼一声。
家入硝子眉心皱起，用反转咒力消耗掉又在反扑的黑色诅咒。
女人连气也不敢喘，撑着疲惫的身体端庄仪态，强制冷静情绪，嘴边露出一个温柔娴静的笑容，将儿女搂在怀里。
“我只有这样才符合怪物对‘母亲’的要求。”她小声道。
满足怪物的要求，扮演好家庭中的完美母亲角色，咒纹便不会增殖。
“您见过那只怪物吗？”桐原司问道。
女人点头：“刚开始被缠上的时候看见过一次。”
夏油杰眼前一亮，“您可以描述一下它的模样吗？”
“……大和抚子。”
女人低声道。
“嗯？”辅助监督询问，“夫人是说，对贤惠女性那种称呼的‘大和抚子’吗？”
桐原司知道，在日本文化中，大和抚子并不是一个人的名字，而是一种代称。
指的是性格温和矜持，人格高尚，气质典雅，集所有美好品德，且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完美女性。
日本男性绝大部分都想要另一半是这种无一不完美的理想女性。
夏油杰怔怔的，“男性苛刻要求妻子成为‘大和抚子’般完美无瑕的贤妻存在，妻子感受到压力，由此诞生的咒灵么……”
不止，应该是家庭中所有男性对母亲/妻子这个身份施加的压力。
黑井建人就是如此。
女人垂下眸，继续说道：“那一天孩子都病了，但我照顾两个孩子实在力不从心，我问他能不能请半天假搭把手……”
“他骂我废物，我实在气不过，就和他吵了起来。”
“于是我就看到了它——外表是穿着和服的女性，端庄优雅，但是没有五官，声音不男不女。在它出现的一瞬间，它念叨着‘完美’‘凭什么只要我完美’‘所有人都要完美’，我就失去了意识。”
桐原司捋顺了逻辑：“虽然是大和抚子，但并不仅针对‘妻子’这一角色，而是以家庭为单位。”
凭什么只要我完美？凭什么只要我当大和抚子？凭什么这个家里的其余人不需要受到规训？
——大概是在这样的情绪下产生的咒灵吧。
辅助监督皱眉，看向女人的眼神缓缓浮现出失望。
原来那个男人没说错，真的是她召来的咒灵……
桐原司注意到了他的眼神，轻声道：“原本她们便是困在笼子里的鸟儿，只能在逼仄的空间里扑棱翅膀。他们却想让她们在有限的自由内，自动拥有翱翔九天的能力和宽阔的胸襟。”
“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妻子，所以他能够在她身上行驶着自己为数不多的权力，要求她们完美。”
“可无论男女，人无完人。”
在经营万世极乐教的半年内，桐原司接待过无数因丈夫或儿子的苛待而来诉说苦闷的女性。
她们并未做错，甚至已经尽了自己能力的全部。
但家庭中的男性们却仍旧不满意。
他们想要让她完全失去自我，成为仅为他们服务的工具人。
就如黑井穗子一般，曾经明艳耀眼的明珠被家庭打磨，蒙上了一层阴翳，但黑井建人仍不满足。
这是她的错吗？不是。
他身后，夏油杰瞳孔震颤：“……”
曾经他不止一次对母亲对自己的严加看管，和过分的控制欲产生过负面情绪。
甚至感到在面对父亲时，会比难缠的母亲更轻松。
但细想……
十几年的人生里，父亲的角色似乎只出现在餐桌上。
母亲自然而然地承担着远比父亲更多的责任……
是她愿意这样做的吗？
……不是。
夏油杰呼吸急促了一瞬，眼前一黑，某个黑色长发的纤细人影一闪而过。
“夏油！”
仿佛断路了一秒，夏油杰回神，听到了桐原司的呼喊声。
拥有彩色瞳孔的少年站在他面前，眸色深沉，道：“咒纹缠上你了。”
旁边的家入硝子正在为夏油杰清理身上层层包裹的诅咒。
夏油杰身上出现了大和抚子的印记，说明夏油母亲那边也被缠上了。
第035章 第 35 章
家入硝子语气轻松, 耸了耸肩：“幸好，只是轻度诅咒，一分钟就能消除。”
夏油杰眼露感激：“谢谢，家入小姐。”
“嗯哼, 这是我的工作嘛。”
“家入小姐, 她怎样了？”桐原司看向维持着样躺在床上的中年女人。
“算是睡着了吧？因为已经是深度诅咒的程度了, 她被定格的时间很长，期间没有进食也没有休息, 按理说身体就是撑不住的。”
“反转咒力虽然能够消除这一部分的负面影响，”家入硝子叹息道, “但还是得靠自己慢慢养回来。”
反转术式能修复身体没错, 但不是万能的。
“新田先生，第一次定格有具体的时间吗？”桐原司继续问着辅助监督。
如果时间较短, 可以让夏油杰直接电话联系父母，获得他们的位置。
辅助监督摇了摇头：“并不确定。现在医院里的人基本上都是诅咒到一定程度之后，才被‘窗’监测到。”
第一次诅咒，或者说轻度诅咒时，受害者身上散发的咒力并未多到能够让‘窗’警醒的程度。
他们身上的咒力只比普通人要多一些, 因此‘窗’很难分辨。
直到诅咒程度到中度及深度, 漆黑的咒纹蔓延到裸\露的皮肤上, ‘窗’一眼就能确认。
桐原司说：“既然如此，那么根本无法确定它到底标记了多少人。”
刚才在晃神中见到一闪而过的“大和抚子”剪影的夏油杰也皱起了眉：“那只咒灵的气息很强大。”
“我之前没有在妈妈身上感受到过。”夏油杰很确定这一点。
和黑井建人身上微弱的“味道”不同，夏油杰刚才相当于近距离的接触了“大和抚子”。
他将方才所感受到那浓郁充沛的咒力刻印在了脑海里。
因此，夏油杰确信——
早上的母亲依旧是散发着独属于她的微弱咒力的普通人。
“也就是说，是你妈妈今天出门之后, 才被大和抚子缠上的？”五条悟恍然大悟似的，歪了歪头。
斜后方, 庵歌姬悄悄戳了戳冥冥，用气声问：“冥小姐，那个白发少年，你刚才好像没有介绍哦……”
“我也不知道这一位是谁。”冥冥目光在对方璀璨蓝瞳上一扫而过。
“不过我觉得，还是不知道的好。”
庵歌姬：“？？”
她似懂非懂的点头。
夏油杰点头：“是的。”
桐原司若有所思，道：“夏油，我记得你母亲说是和邻居阿姨出门逛街了？”
“没错。”夏油杰神色凝重地点头。
调查方向多了一条。
桐原司说：“大和抚子忽然缠上你母亲，或许就和这一次出门有关。”
“新田先生，要不，也让警察先生查一下那位邻居阿姨的定位吧？”庵歌姬觉得这可能是个突破口。
万一邻居阿姨也是受害者，正好一起救下来！
辅助监督赶忙点头。
桐原司双眸微微眯起，补充道：“最好再查一下她平常的轨迹，尤其是，是否有新信奉的教会。”
夏油杰一怔：“……”
旁边的五条悟还不在状态，一叠声地问道：“怎么啦？怎么啦？”
冥冥也很快get到了桐原司的意思，嘴角的微笑意味深长。
庵歌姬眉头一皱，想到了什么，试探性地道：“桐原君，你是说……”
“她们可能是因为参加了一个新的教会或者组织，聚在一起倾吐心声，导致庞大的负面情绪招来了咒灵……”
桐原司点头，道：“也只是猜测而已，需要证据验证。”
“大和抚子诅咒的人数非常庞大，包括医院里已经被深度诅咒的十几个家庭就已经有数十人。”
“再加上黑井建人那一类，被标记，但还没被咒灵当做正餐榨取养分的储备粮。数量可能过百，甚至更多。”
短时间内做到如此大规模的标记，一定不会是咒灵一个个去找的。
“而且黑井和夏油有个共通点——两家里的母亲曾经都信奉过我的教会。”
桐原司说：“也就是说，她们有精神需求。”
然而这一段时间，万世极乐教修缮，教祖闭关，她们另外寻找组织，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所以，在我不在的时期，大概率会寻找‘代餐’。”
桐原司将这一番符合逻辑的推测讲给在场所有人听，众人皆是赞同。
辅助监督一脸兴奋之色：“可能性很高！”
“现在目前已知的受害者有两三家是在一栋楼里的，我去那栋楼调查过，楼内并未留下术式残秽，所以他们一定是住处以外的地方被标记的！”
“但根据邻居们的证词来看，三家人平时除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打个招呼之外，没什么交集，调查就卡在了这里，正愁找不到突破口呢！”
“如果她们刚好都加入了一个组织，那就说得通了！”
辅助监督新田激动到脸都红了，一片迷雾前路终于有了新的指向标。
冥冥勾起嘴角，说道：“没错，大和抚子能标记如此多的人，必定不会是逐个寻找的零散目标，如果有一个完全符合它对猎物要求的组织，绝对会让它更省事……”
仿佛拨云见日，心中明朗了许多的夏油杰道：“……我想起来了。”
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呆在家里，因此母亲也会跟他分享一些琐事，之前正好提过一嘴——
邻居阿姨加入了一个互助会。
据说互助会是个非营利性组织，牵头人也是一名被丈夫伤害过的女性，成员也全部都是家庭主妇。
大家聚在一起，报团取暖。
桐原司：“夏油，你记得互助会的名字吗？”
夏油杰摇了摇头，道：“妈妈对那个互助会的兴趣并不大，所以当初也只是随口跟我提了一句。”
并未说过具体的名字。
“我、我知道……”忽的，睡梦中醒来的中年女人用嘶哑的嗓音道。
因为被定格时间过长，全靠营养液撑着的她，刚才在家入硝子的治疗下仿佛又回到了母体般，让她不自觉地睡了过去。
直到刚才，中年女人听到了谈话声醒来，出了自己知道的信息。
“它就叫妇女互助会。”
她艰难地回忆着，“大概是两周前出现的组织，那天我送孩子上学回来，在楼梯里碰到了楼下九层的黑田，她热情推荐，让我加入这个互助会。”
“我原本对教会都不感兴趣……”中年女人眼里充斥着悔意，“但她极力推荐。”
“还说，这就是互助会前期发展人气的一些手段，只要去一趟，就能领一张购物卡。”中年女人呜咽出声：“我、我信了……”
在她情绪激动的同时，诅咒黑纹又浮了上来，家入硝子眼疾手快，用反转咒力消融殆尽。
“从互助会回来当天，你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吗？”
中年女人摇头：“没有……”
“那就是，标记。”桐原司说，“标记所有储备粮，屯着慢慢吃。”
五条悟鼓掌夸赞道：“还挺聪明～”
庵歌姬：“……”
夏油杰：“……”
虽然，但是。
这个说法本质上没什么错，就是听着让人有点头疼。尤其是两人夸赞的语气。
“新田先生，麻烦顺带调查一下这个妇女互助会吧？”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桐原司转头道。
辅助监督用力点头：“好！”赶忙低下头发消息去了。
见中年女人醒来，桐原司接着问她之前没能得到解答的问题。
“请问，您还记得您第一次被咒灵定格了多长时间吗？”
中年女人愧疚的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因为我醒来不久，很快就又犯了‘错’……”
因为不够完美，再次被定格。
“请勿自责。”
桐原司切换到了教祖模式，嗓音柔缓：“这并不是您的错。”
他垂眸敛目，虚无缥缈的神棍气质在此刻发挥到极致。
桐原司对劝解这件事很熟。
当然，他并未说一些冗长晦涩的废话，而是用平淡的语气诉说事实。
——事实证明，错的不是她。
原本就处于脆弱与崩溃边缘的中年女人或许听不进软言好语的劝慰，她会认为——这都是别人出自好心的劝慰。
但这种像是从旁观者的角度所看到的真相，语句平淡，反倒让她信服。
五条悟是第一次目睹桐原司用教祖的身份，言行举止，与平时的小洋葱完全不同。
他摸着下巴，似乎在想什么。
高专三人各有各的反应，不过都很惊讶，没想到桐原司能够如此精准地揣摩人心。
——那位夫人听他讲完之后，情绪稳定了很多。
桐原司起身，打算回归正题。
他对夏油杰道：“夏油，既然不知道第一次定格的时间长短，那不如把你父母的手机号码发给辅助监督。”
定位更快。
“还有辅助监督先生，麻烦你和警方取得联系，尽快定位夏油君双亲现在的地址，把一家人集合到医院。”
辅助监督新田：“是！”
桐原司考虑完备，对夏油杰道："如果能短时间之内从定格中醒来，他们光听你说，很可能不会放在心上，如果有官方出面的话会增加可信度，而且身穿警察制服的人本身就具有威慑力，他们会配合的可能性很高。”
夏油杰点头：“我了解他们，让警方出面他们会更配合。”
本该定格的夏油杰因为家入硝子的反转咒术而清醒，但他父母不同，一定在静冈的某处变成了失去意识的人偶。
而且事关咒灵，即便定格解除之后夏油杰能联系上他们，他们也不一定会听从儿子的话，放弃上班或自己的事，来医院集合。
所以警方出面能省下很多麻烦。
现在是夏油一家的第一次定格，没人能预料下一次定格会是什么时候，一家人集合起来让家入硝子压制诅咒是目前的最优解。
辅助监督神色凝重的点头，掏出手机去联系警方：“我会叮嘱警方尽快从最近的地方调派人手，立刻把两个人都接到。”
桐原司转头，道：“悟，这事还要你帮忙。”
先前在观察地上的残秽的五条悟站了起来，双腿叉开，整个人没骨头似的，大喇喇的靠坐在椅子上。
“嗯哼？”白发少年慵懒地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示意桐原司有事说事。
桐原司道：“等警方接到人之后，麻烦悟君用瞬移把人移过来，减少路上不需要的时间和麻烦。”
“喂，你是完全把老子当哆啦A梦的传送门用了吧？”五条悟说。
“不过老子可不当免费的跑腿哦。”
“想好要用什么东西来换了吗？”五条悟嘿嘿一笑，意有所指。
“五条，我会答应你三个条件。”夏油杰赶在桐原司开口之前，率先出声。
这件事主体在他。
再加上……
他也不想让桐原欠五条的人情。
黑发少年顿了顿，还是补充了一个条件：“前提是不涉及法律和道德。”
按照五条悟那个跳脱性子，在［法律］和［道德］之间，大概率…会超出道德标准。
夏油杰转念一想——
桐原总是在法律红线边缘试探。
身边人一个挑战道德极限，另一个挑战法律极限。
夏油杰：……
算了，不能想太多！
身后，庵歌姬在心里念叨：五条…五条？这不是御三家的姓氏吗？？！
她倒吸一口凉气，眼前这人不会就是……
她满眼惊慌地看向冥冥，得到了对方一个近乎默认的微笑表情。
庵歌姬：“……”
果然冥小姐早就知道了！
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也明白现在这种状况不能说。
身穿巫女服的黑发少女憋得难受，欲言又止的目光又落在了桐原司身上。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不会是什么隐世千年的咒术家族里的人出来历练吧？
但是，这种家族里出来的人会当神棍……吗？
大约五分钟之后，在桐原司结界的加持下，家入硝子已经在治疗好了中年女人的一双儿女。
碍于孩童的身体要比大人更弱一些，因此姐弟俩并未醒来，而是直接沉沉睡去，休养生息。
“这只能算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吧？”桐原司有感而发，“如果不彻底祓除咒灵的话，随时都会复发。”
夏油杰苦中作乐，笑着道：“至少我现在还没有违背规则。”
没有第二次定格。
闻言，桐原司轻声笑了出来：“确实，看来夏油君确实乖巧。”
“我都分不出来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阴阳怪气我了？”夏油杰无奈道。
五条悟举手：“老子觉得是后者！”
仗着夏油杰需要遵守规则，不能对他动手动脚，五条悟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一样，在夏油杰身旁动手动脚，玩得高兴——当然，也可以说是玩.弄。
勉强压制住涌动的情绪，夏油杰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等五条你的父母被大和抚子盯上，我也会这么做的。”他语调温柔，面带微笑的说出这一句话。
他会记得报复回去的！
五条悟得意洋洋，道：“哈，老子没有父母！怪刘海，你的算盘要落空了！”
“……？！”
夏油杰张了张嘴，脑袋一片空白。
十秒钟前，夏油杰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斗嘴；十秒钟后，夏油杰蔫了。
此刻，在夏油杰心里，五条悟离经叛道，吊儿郎当的行为都有了解释。
……原来五条是弱势（？）群体。
那他还是不要和他计较了。
桐原司：“悟，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五条悟无所谓道，“无人堪配六眼神子的父母。这是老子从小就知道的事。”
原来不是没有，而是六眼的地位大于一切，父母的角色不能出现在五条悟的生命里。
桐原司：“……”
怜爱心起。
揉了揉六眼的脑袋。
不知道为什么收获了一个揉头的五条悟还挺开心，礼尚往来的也往桐原司脑袋上呼噜了一下。
想了想，又用大手拍了拍夏油杰的脑袋，力气还不小。
虽然对待夏油杰时没有对待桐原司时的自然，但经过一夜畅谈的卧谈会，五条悟勉强也把怪刘海归入了还算亲近的范围——
桐原司算一个朋友；
怪刘海算小半个。
所以刚才的行为在五条悟眼里相当于友谊的传递（？）。
脑袋被拍的砰砰作响的夏油杰：“……”我真是谢谢您了。
犹豫半秒，夏油杰抬起手，耳垂略微有些发红。
随后在桐原司头顶上摸了摸，动作轻柔。
桐原司疑惑：“？”
“五条也摸了嘛，总觉得落后也不好。”夏油杰找到了一个正经理由。
“哦。”桐原司恍然。
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辅助监督：“……”
高专三人组：“……”
看不懂，真的看不懂。
那三个人好像自带氛围场一样，洋溢着让旁人插不进去，也读不懂的气息。
姓新田的辅助监督感受到手机震动了几次，低头一看，脸上有了喜色：“诸位！”
“警察那边定位到了位置，已经调派了最近的警力去找人。”
动作越快，对他们越有利。
五条悟一个激灵，伸了个懒腰，愉悦道：“那就是，该老子出场的时候到喽！”
白发少年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虽然只是跑腿类的工作……
但，五条悟就是觉得有意思！
平常在五条家的老橘子让他去祓除咒灵，恨不得把所有前期工作都准备好，只要五条悟到了现场，甩过去一发苍就好。
一发不够，那就多来几发。
由此五条悟觉得祓除咒灵也是够无聊的。
但是现在不同唉！
五条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一群人聚在一起，为了同一个任务思考对策，每个人都在发挥用处。
五条悟觉得很有意思。
从辅助监督那里直接拿走手机塞进兜里，五条悟动作潇洒地从窗口一跃而出，清朗悦耳的嗓音由近及远：“老子马上回来～”
辅助监督：“……”
他欲哭无泪。
夏油杰倒是想到了什么，说道：“我父母他们很可能陷入了定格状态，会不会引起周边的骚乱？”
之前来病房第一次看到那一家人脸上挂着的僵直微笑，绝对能让心理承受度不高的人毛骨悚然。
“这是无法避免的……”辅助监督为难道。
毕竟咒灵作乱从来没有预告，难免会吓到一部分普通人。
辅助监督话锋一转：“不过夏油君请放心，警方会帮忙。之前能把中了诅咒的人安全转移到医院，都是警方在配合我们，他们已经找好了能够安抚民众的理由。”
关于自己编造的理由能不能服众……
辅助监督也心虚！
不过也没办法，这一次的事故没办法用瓦斯爆炸，电箱爆炸来解释。
其实，只要警方动作够快，减少知情人数，也能有效抑制住恐慌传播。
“既然对那只咒灵的判定等级已经到了一级，那么就不是想瞒就能瞒得住的了。”桐原司轻声叹息道。
等级判定代表着咒灵的危险度。
这种级别的咒灵等同天灾，想要将其扼制在水面之下还想要毫无波澜，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尤其，那只咒灵还拥有着类人的形态。”桐原司道。
“没错，等级越高的咒灵，外形与人类相近度越高，同时也会具有人类的思维方式。”辅助监督说，“从利用妇女互助会不断标记储备粮的行为就能看出来，这只咒灵已经学会了‘思考’。”
辅助监督面色凝重：“能思考的一级咒灵，比只凭着本能行动的一级咒灵更难缠。”
“冥小姐，你们祓除时一定要额外注意。”
众人点头。
大概两分钟后，未见五条悟其人，先闻其声：“司，老子回来啦！”
两只手分别用[苍]吸着一个人的五条悟从窗户外飞进来，他长腿一跨，就把人往夏油杰面前一丢，后者稳稳地接住了被定格的父母。
就和他想象的一样，小事一桩……
病房内，一阵如水波晕开的咒力蓦然出现，他们同时听到了一道雌雄莫辨的嗓音说着“完美”“完美”。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虚空从天而降几道黑影，直冲冲地朝他们而来！
那是高五米的和服娃娃！
身穿和服，面色惨白，黑发如瀑，外形是女孩节常见的祭祀人偶。
但它浑身萦绕着不祥的气息，人偶底部张开了漆黑如深渊的大口，朝着他们汹涌撕咬而来。
众人迅速反击的同时，原本浮现在桐原司上空的人偶忽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突然出现在我桐原司脚底的黑洞。
瞬间，桐原司被黑洞吞噬。
在桐原司下坠的最后一刻，眼睛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是——
夏油杰释放出不计其数，几乎将病房塞满的咒灵，指挥着它们朝他飞来！
旁边，是五条悟错愕之中，又盈满怒意的脸，和他掌心暴戾的蓝色咒力团。
“桐原！”
“小洋葱！！”
·
异空间内。
“嘻，完美，完美。”
诡谲刺耳的声音在空荡的空间内响起，血月挂在天空，土地漆黑，荒芜枯寂，遍地是硕大的和服娃娃，一半埋在土里。
数十个苍白到不似人类的肤色的和服娃娃，配上温柔到惊悚的面具，能让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人头皮发麻。
倏然，空间波动。
大和抚子模样的咒灵出现，它穿着黑红色的华丽和服，抬起袖子的衣角放在嘴边，遮挡着面具上的诡异笑容。
储备粮被弄丢了好几个，它很愤怒，立刻根据标记定位到了位置。
但是那里有几个人很强。
它不想冒险。
挑来挑去，选了个咒力最弱、也是外表最完美的人类。
“完美、完美。”
它念叨着。
面具上的月牙笑容弧度似乎更狰狞了一些，它缓缓低头，准备将人好好折磨一番再吃掉。
就那一眼，大和抚子被吓到嘴瓢。
“完完、美？！”
第036章 第 36 章
大和抚子的视角下——
白橡发色的少年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双手正抬起，一前一后地摆放着。
他闭上右眼，用另一只眼瞄准。
将两只手在同一水平线上所形成的如同狙击枪一般的准心，对准了面前的大和抚子咒灵。
无形的结界自他指尖盛放开来, 如同呼吸那般自然。
拉到顶的结界术天赋在此刻表现到极致。
桐原司信手拈来, 瞬息之间构造出了多层结界套嵌。
结界层叠, 极度不稳定地沸腾着，如烈火烹油, 又散发着如雷霆般摧枯拉朽的气息。
结界层仿佛凝聚着万钧能量，足够让空间都扭曲了起来！
桐原司的发丝无风自动。
他似乎还嫌它威力不够大似的, 不计其数的套嵌结界由着桐原司心意继续叠加！
肉眼可见, 结界的叠加的次数越多，越不稳定！
威力之巨大, 不断扭曲着空间，桐原司嘴角的笑容却越来越大。
不过一个呼吸而已，被桐原司压缩到极致的结界层，就等同于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爆裂炸开的危险品。
在大和抚子咒灵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桐原司倏然松手——
“biu～”
随着少年带着些俏皮又无害的发射拟声词的声音落下。
裹挟着疾风骤雨般的狂暴紊乱的咒力能量, 朝着毫无防备, 傻站着的大和抚子咒灵狂袭而去！
大和抚子咒灵透过那一片扭曲的空间, 看到了那个人类的表情——
他在笑着。
没有丝毫恐惧，没有一丝凝重，它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负面情绪。
在它控制的异空间内，尤其显得渺小，看起来无害又势弱。
仿佛它一根手指就能捏死。
但是……
磅礴喧腾的庞大咒力转瞬之间在他身前展开！
咒灵看不见无形的结界, 却能够感受到剧烈的压迫感。
它平瘠的脑袋甚至还没思考明白眼前这个咒力微弱的人是怎么做到的。
根本来不及躲开，迎面承受了桐原司发出的这一击。
“轰——”
异空间天摇地动。
挂在天上的红月变得更鲜红, 散发着不祥诡谲的气息。
这一击堆叠了太多能量，足以让天地变色，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周边空茫的空间像是电视机短路一样闪烁着，几乎维持不住这幅景象。
摇摇欲坠的崩坏。
在这一片寂静的空间中，唯有桐原司淡定自若。
发出这一击的桐原司眨了眨眼，笑着说道：“唔，说起来，这还是羂索给我的灵感……”
那一夜，桐原司去深山老林里试验构筑咒具的符文，结果碰上了羂索。
一见面还没开口说话，对方见了鬼似的，把所有技能堆放在一起，聚集成威力巨大的一击，随后跑得飞快。
后来想想，桐原司觉得这一招也挺有意思。
当数量突破一定额度时，数量改变质量，确实会产生翻倍或者更强的攻击力。
正好咒具符文构筑这一方面桐原司还没研究明白，套嵌的结界尤其不稳定，一言不合就爆炸。
那不如换个思路——
既然不稳定，那就把它看成一种攻击手段喽。
先前的桐原司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试验对象，今天就有个各方面都适合的敌人送了自己上来。
还贴心的准备了异空间，确保桐原司和它之间是无人干扰的1v1——
让这场试验或者说战斗，变得尤其清楚明白了起来。
桐原司甚至可以控制变量，用更科学的方式测验这一种［结界混合叠击］的力量。
大和抚子咒灵，一款桐原司非常满意的试验品。
桐原司都想要夸他两句了！
话说，一级咒灵的理解力可以换算成几岁的人类小孩？
如果这种阴阳怪气的夸赞得不到对方的反馈的话，乐趣会少一半的——
恶劣因子又开始发作的桐原司摸着下巴，如是想。
“……”
“完、完美……”
大和抚子咒灵又惊又怒的声音从另一个方位传来。
原本是雌雄莫辨的混合音，此刻情绪波动，变得尖锐了不少。
它站在那，离桐原司很有一段距离。
那张看不出表情的黑红色面具被打掉了一块，露出了一片漆黑的嘴部。
说是嘴部，其实也不尽然。那一块地方并没有牙齿，也没有嘴唇，不断张合的时候，那一部位的粘稠的黑色液体粘连拉丝。
猩红的洞口，或许可以称作喉咙的部位若隐若现，从里挤出意味不明的叫声，后来才说起了人话。
“完、完美……”
这一片异空间是大和抚子做主宰的空间，所以它在被桐原司击中，凝聚起的身形被打的还剩一小半时，迟缓的脑袋终于想起来自己可以扭转空间来躲避攻击。
但那一击的力量实在强大，大和抚子瞬移之前没太躲得过去。
它身上粘稠如油漆的黑色液体啪嗒啪嗒往地上掉。
大和抚子不得不凝聚咒力，先修复自己破烂不堪的身体，期间死死的盯着桐原司。
惊怒交加的一级咒灵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在被玩弄了！
大和抚子没有选择硬碰硬，是更谨慎的往后退了两步。
——它不会再跟那个人类靠近自己的机会！
虽然大和抚子诞生的时间不长，但它在飞速成长，已经跨越过去了一半那道一级咒灵的门槛，摸到特级边缘的咒灵，从觉醒的本能之中学会了半成品的领域展开。在它制造的异空间内，这个半成品领域的威力则会加倍！
展开领域之后，叠加术式，再加上必中效果相当于远程攻击。
而它，也会在这一击当中灌输大量的咒力，这个人类必死无疑！
“我、会让你完美！”
维持着自己的身体油漆融化一般的身体，大和抚子阴测测的放了一句狠话。
随后，它伸出双手，用拇指抵住食指，用力下压，其余三根手指弯曲，指腹全部贴在拇指根部。
拇指与食指形成一个圈，两只手形成的圈交相扣住。
领域展开！
下一秒，这片空间陡然“活”了起来。
天空中的血月红的滴下了腥臭的深红色液体，天幕逼仄得压迫着下来。
荒芜漆黑的土地上开始如水流般波动摇晃，埋在土里的人偶娃娃仿佛拥有了生命，眼部缓缓流下血泪，尖锐刺耳的奸笑声此起彼伏。
——“微笑的弧度要刚好，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你笑的太难看了！”
——“既不温柔贤淑，也不貌美如花，你实在是不配当一个母亲！”
——“完美的父亲绝不像你这样，他会包容万物，顶天立地！”
——“你的孩子呢？你是不是把孩子丢了？！你有罪！”
——“你身为子女怎能抛弃年迈父母独自外出，不孝之子！”
——“审判！”“审判！”“审判！”
人偶们一句接一句的说着毫无逻辑的话，从各个角度强行审判桐原司。
它们异口同声，随着审判之音落下，空中从无到有，凝聚出了数十尊女性人偶。
它两边身体是完全不同的模样——
左边面具上描绘的五官充满母性，穿着方便做家务的宽松衣物；
另一边则是妆容艳丽的美艳女人，大红的唇，森白的牙齿。
景象十分壮观，人偶的长相各不相同，但她们脸上诡异的笑容却有复制粘贴的既视感。
每一尊人偶口中都念叨着在咒灵定义下的完美母亲准则，仿佛魔咒一般，声声入耳，直到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僵硬，崩坏到一种程度时——
“啪”“啪”“啪”无数声响动。
外表为女性的人偶们流着血泪，绝望，怨恨，浓重的负面情绪爆发开来，它们仿佛是被撑爆的气球，翛然从中间分成了两半！
随后它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两边朝着桐原司飞去。
“咚——”
两者合二为一，将站立在原地的桐原司重重地关在里面！
“咚！”“咚！”“咚！”
密密麻麻的撞击声响起，无数个人偶套在桐原司身上。
大和抚子再次发动术式，凝聚出外形是父亲和孩童的人偶。
生怕桐原司还能反击似的，大和抚子重复多次刚才的攻击，将人死死的困在里面！
一旦被困住，被术式击中的人就会被压成大和抚子心中的完美模样。
而这一次，大和抚子想让这个讨厌的人类被压成肉泥！
大和抚子望眼欲穿。
“完、完美……？”
死了吗？
大和抚子尝试从层层叠叠的人偶里感受那个人类的气息。
好像，没有声音了吧？
大和抚子不由得咯咯笑起来。
嘴里不断吐出“完美”“完美”这个让它尤其喜欢的词……
解决了敌人，大和抚子准备再从储备粮里挑一挑，补充能量。
忽的，它察觉到了什么，猛然扭头看去——
“挺有意思的。”
随着术式发出，攻击完成，包裹在桐原司身上的人偶缓缓消失。
毫发无损的彩瞳少年重新出现。
大和抚子忘记了该如何说话，叫了两声，叫声好似遇见洪水猛兽般的惊惶！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在那样的强大挤压之下，人类不可能活下来的！
仿佛看穿了他在想什么似的，桐原司好心为他解惑：
“因为，我不是人呀。”
有一定理解能力的大和抚子听懂之后当场呆滞，配上它那面具显得格外滑稽。
桐原司继续杀人诛心，摊手叹道：“只是被压一下而已，又不是……”
又不是被日轮刀抹了脖子，或者被太阳暴晒。
大和抚子咒灵开始浑身哆嗦。
它自以为的杀手锏对眼前的这个敌人根本不起作用。
怎么办，怎么办……
大和抚子眼睁睁的看着对方闲庭信步似的，又操控着那一足够让空间扭曲的大招，慢条斯理地对准了自己所在的方向。
它感受着比第一次承受那种攻击时翻了个倍的气息，在死亡边缘徘徊的大和抚子脑袋里一片浆糊——
想办法，要想办法！
它会死的……
对了！对了！
慌不择路的大和抚子感知着所有储备粮的标记，将他们全部拖进了空间！
它需要更多的食物，它也可以把他们当做肉盾！
·
静冈医院。
夏油杰的父母在经过家入硝子的治疗之后已经清醒了过来。
辅助监督承担着解说的责任，立刻和夫妻俩讲解着现在的情况。
奈何中年男人根本不信：“杰，你到底从哪里联合起了这些人一起来演戏？！”
目睹桐原司被黑洞吞噬的夏油杰心情低沉，压抑着躁动的情绪，对父亲道：“爸爸，这不是演戏。”
夏油父亲横眉倒竖，用训斥的语气对自己的儿子说道：
“你知不知道经理很看重我，这段时间我得好好表现，我就能靠着这一次机会升职，才能拿更多的钱养活你们母子！”
“你却莫名其妙的把我弄到这里来，难道不知道这会把我升职的机会拱手让给那个白川吗？！”
他的语气很暴躁，仿佛夏油杰拖了他的后腿一样。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拎不清的儿子？！”
“还有你，你是怎么养儿子的！？我每个月给你那么多生活费，就是想让你照顾好儿子这一个要求而已，你这都做不好，到底在干什么！”
夏油父亲说着，怒上心头，甩手就是一个巴掌，朝着旁边默不作声的夏油母亲的脸面呼啸而去。
夏油杰眼神一冷，迅速挡在母亲面前，伸手抓住了父亲扇过来的巴掌。
“夏油先生，您这是干什么！”旁边的辅助监督眼皮一跳，上前几步，拦住中年男人还想继续动手的动作。
“您和您夫人确实已经被咒灵标记了，这种情况很危险！”
夏油父亲甩开辅助监督的手，冷笑一声：“那按照你说的，我不是个完美的父亲，就会被那个怪物吞噬，怪物呢？我怎么看不到？”
“你们这群人就是邪\教吧？仗着我儿子年轻不懂事就胡乱蒙骗他！”
中年男人瞪大了眼睛，与平时在餐桌上沉默寡言，吃完就走的模样完全不同，他指着辅助监督的鼻子骂。
用词之低劣，动作之粗鲁，还一步步的贴近辅助监督，用自己的胸膛去顶人。
“你让不让我走？让不让我走？！不让我走，我立刻告你们非法囚禁！”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夏油父亲胡搅蛮缠，后来甚至直接上手推搡。
“臭虫，给老子闭嘴。”冷意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是哪来的……”中年男人原本还想用语言压制住对方，但他循着声音看去——
出声的是个白发少年，身材高大，白发蓝瞳，脸上一丝情绪也无，双眸中的冷漠如同雪域寒山，让人看一眼便感到齿冷，无端的让他打了个哆嗦。
看着便不好惹。
细看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少年罢了，夏油父亲原本想强撑着放两句狠话，却无法说服自己。
五条悟看了他一眼，沉声对夏油杰道：“现在情况不对劲。”
按理说，根据夏油杰父亲的种种行为早就该引起咒纹的繁衍才对。
不可能到现在都没动静。
唯一的解释就是——
大和抚子咒灵那边，无暇顾及这些储备粮！
五条悟推测，大概率是桐原司和咒灵已经开始战斗。
五条悟说着说着，脸色就臭了起来，像猫一样凶狠龇牙：“那个咒灵竟敢在老子面前耍手段，来了一招声东击西，老子一定要把它打到灰飞烟灭！”
嗡——
忽然，在场一部分人脚下出现几个漆黑的圆洞，将人吞噬了进去！
被吞噬的人，都是被大和抚子标记过的人！
不等众人反应，五条悟身形一晃，以肉眼几乎捕捉不到的速度，跳进了黑洞之中！
辅助监督：“？！”
这都行？！
庵歌姬好半天才吐出一口气，终于想出一句话：“不愧是他……”
冥冥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看来这次任务不需要我们再费心了。”
毕竟，那可是六眼。
·
大和抚子创造的异空间内瞬间多出了上百个人的身影。
原本定格的人们在这里终于恢复了自由身，但他们看到身边如同地狱般的景象之后，此起彼伏的哭泣和尖叫响彻整个空间。
一部分被深度诅咒的人，直接失去了生命。
空间开始剧烈摇晃，伴随着大和抚子含糊不清的“完美”尖叫声，地面毫无规律的颤动，整个空间摇摇晃晃，人偶的咯咯笑声愈发尖利。
夏油杰释放出大部分咒灵，四散开来，护住被人偶攻击的父母，和其余普通人。
夏油父母又惊又俱，他们怔怔的望向儿子可靠而强大的背影，陷入一种荒谬的，失去掌控的情绪。
“完美！完美！！！”
大和抚子形容癫狂，为了不让桐原司具体到攻击目标，它直接自爆散开！
分裂成无数块的黑红色块状物在空中化作与人偶的模样，与其它人偶混做一团，向普通人攻击而去！
绝境求生的大和抚子爆发出强大的潜力。
它不断地扭转空间，变换自己的位置，不让任何人捕捉到它的位置。
与此同时，人类的恐惧与各种负面情绪成为了它的养分，咒力充裕，隐约让它触碰到了一级咒灵以上的那层界限。
大和抚子狂喜！
它要把水搅得更浑一些！
从未被攻击到如此节节败退的地步的大和抚子产生了浓烈的不安，和向死而生的执念！
它需要更多养分！
这群人都要死！
当他们死亡时，喷涌而出的庞大咒力会成为它获得胜利的加码！
大和抚子极度恐惧的心理让它反倒让它获得了更多的思考能力。
此刻它的大脑已经被恐惧与兴奋控制。
天空上的血月融化的更快了，天幕被灼眼的红色占领，人偶步步紧逼，所到之处皆是惊恐的哭嚷声。
“尽量聚在一起！别分散！”夏油杰提高了声音，想要聚集人群，集中保护，但他很快发现，收效甚微。
现在的状况太混乱，而且在咒灵的操控之下，空间时刻在变化。
很多人连滚带爬，表情惊恐地向夏油杰靠近，下一刻就被扭转的空间转送到了最远处。
正当夏油杰根据情况判断需要放出更多咒灵时，下一瞬间，结界笼罩住了他们，充当着保护罩。
“夏油。”
听到呼唤声，夏油杰惊喜转头，看到了完好无损的桐原司，他不禁松了口气，“桐原，你没事。”
夏油杰也知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机，低声快速道：“这只咒灵很难缠……”
“砰！”“砰！”“砰！”
几发幽蓝色的咒力球轰然撞上苍蝇乱飞的人偶们。
“五条？！这家伙怎么进来的？”见到白发少年，连夏油杰愣怔道。
察觉到五条悟的咒力强大，大和抚子瞬间将他看作劲敌，即便扭转空间，也不免在[苍]的攻击下损失了四分之一的人偶分身。
它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空间扭转的速度更快！
于此同时，再次发动领域，必中术式的目标设定成了悬浮在空中的五条悟。
五条悟眼神更亮：“苍！”
轰然一声——
剧烈的爆炸响彻空间。
“完美，完美啊啊啊啊！！”
嘶哑的吼声响起，大和抚子破防——领域对之前那个没用，对这个也没用，这领域到底有什么用？！
它愈发疯癫，操控着空间，就像拧魔方一样，改变着空间的方位。
“咔嚓！”“咔嚓！”
如同玻璃破碎的声音，桐原司释放的结界被扭曲的空间“拧”碎。
隔着一段距离，五条悟默契十足地与伸出手的桐原司对上视线。
桐原司无声道：“五条，配合我。”
“夏油，护住人。”
三人默契行动着。
夏油杰操控着咒灵分布各处，眼神坚毅的他，此刻完全没有注意到父母的表情。
在夏油母亲眼里，儿子似乎完全脱离了“夏油杰”这个身份，变得陌生了起来。
他有条不紊地，快准稳地指挥着式神保护分散在各处的众人，仿佛成熟稳重的大人一样可靠，让人信服。
此刻夏油杰散发着让人挪不开视线的气质。
这是夏油母亲从未见过的，夏油杰。
“杰……”
夏油母亲顾不得在她耳边哀嚎的丈夫，盯着儿子的背影，喃喃道。
杰，此刻真的很耀眼……
那一边，桐原司立刻撑起了一个增幅结界，直接覆盖住了整个空间，在大和抚子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喊道：“悟，苍！”
那一瞬间，本就被输出了最大功率的术式顺转，苍，在结界的增幅下，气息变得更加恐怖，威力也翻了不知道几倍！
堪比核弹般威力的幽蓝色能量团在这昏暗的空间之内，仿佛另一个太阳一般。
灼眼的光芒覆盖住了所有。
庞大的能量遮天蔽日，普通人根本没有反应的时机就被夺去了视觉。他们无法意识到现在发生了什么，仿佛天塌地陷，一切回归混沌，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
连哭喊嚎叫的声音都停了下来，一片寂静无声。
让人心悸的幽蓝色咒力团裹挟着让风云色变的能量经过增幅之后，直冲上天空的红月！
轰——
五条悟超级大声地欢呼了出来，完全是兴奋过头的模样：
“苍，pro max！！！！！”
第037章 第 37 章
“完美！完美啊啊啊啊！”
在大和抚子惊恐的叫声中, 苍毫不客气地穿透了血月，轰击在异空间的结界边缘，用天崩地裂来形容这动静都不为过。
凛冽骇人的咒力爆发，瞬间荡平了所有飞在半空中惹人烦躁的苍蝇人偶。
五条悟在最前方输出, 桐原辅助, 夏油杰就在后方负责保护幸存者, 将一部分在低空中持续不断骚扰普通人的人偶咒灵清扫殆尽。
三人配合默契，无声地负责好各方面, 无一遗漏。
“咔嚓”“咔嚓”，玻璃破碎的声音落下, 以被苍击中的那一点为中心, 眨眼间蔓延出如蛛网般裂纹，延伸到各处角落。
黑红诡谲画风的诡异空间从裂缝里透出莹白的光, 纯洁光芒渗透进来，驱散了这血狱般景象里仿佛要凝成实质的阴晦。
“咔嚓”“咔嚓”——
空间破碎声以极快的频率此起彼伏地响彻空间，同时又被苍足够让人耳鸣的轰声覆盖得一点不剩。
即便苍的攻击方向是在反方向，桐原司等人的衣角也被pro max版本[苍]的余威吹得猎猎作响。
夏油杰聚起手臂挡在面前，此刻, 他额前的头发全向后, 露出光洁的额头, 脑后半丸子头上扎的发圈本就扎得宽松，被狂风一吹瞬间从头发上滑了下去，半长黑发随风飞舞。
他眯起眼睛，抬起头看向布满裂纹且摇摇欲坠的天空。接着用咒灵操术操控着咒灵，或咬或抓, 动作迅速，将所有人聚集在一起。
下一刻, 空间崩坏！
大和抚子自爆以分散自己的身体，使敌人的目标变多变小，难以捕捉，且减少它被一网打尽的风险，这一招确实是最适宜的应对之策，但——
大范围攻击[苍]是不讲道理的。
大和抚子通过“扭动”异空间来躲避攻击，或是移动方位，但万变不离其宗，这里是它构筑的世界，也是它的老巢。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所以，只要打破这层罩子就好了！
“——”
异空间甚至没有坚持三秒钟，地面开始更高频次晃动的下一刻，支离破碎，仿佛地球初识分裂板块，碎成几大块，再碎成上百块，很快碎成星点的碎片。
密密麻麻的碎片里是类似走马灯的电影胶带，内容都是受害者家庭从最开始被大和抚子盯上的片段——
家庭冷暴力；
关于孩子的争执；
父亲隐身，身兼数职，崩溃边缘的母亲。
数百条电影胶带里刻印着众生百态，加速播放后又很快熄灭了光。
周围一片混沌。
忽的，一股牵扯大力袭来。
空间崩坏，周围回归混沌，这处“独立”的异空间原本是依托着大和抚子这一主体构建而成的。
现在大和抚子被打得连点渣都不剩，无法维持异空间，这里也就无法继续存在，法则本能地排斥着他们这些闯入者。
异空间消融，黢黑的地面也消失，无法脚踏实地的人们睁眼，蓦然发现自己正在一个漆黑的空间之中，且在急速下坠。
坠落的下方又看不到尽头，仿佛无尽深渊，失重感让他们恐惧，吓得尖叫起来：“啊啊啊！！”
观察到他们是往不同的方向下坠，桐原司就知道，空间内的斥力方向各不相同，脱离空间后的降落点估计也不同。
这么一想，桐原司瞬发出一个结界笼住他们。
随后伸手攥住了夏油杰的手腕，抬头扬声道：“悟，过来！”
被叫到的五条悟还沉浸在超大发[苍]发射出去的爽感之中，陶然迷醉。
——这状态就和他年幼时第一次喝酒一样。
总之，五条悟有点飘（字面意思）。
听到桐原司呼喊他的名字，浑然不管萦绕在他身体上的斥力，那苍空色的双眸璀璨无比。
五条悟回过头来，没有一丝犹豫地瞬移，出现在桐原司身边。
三人到齐，桐原司以自身为设定点撑起一个结界，将他们笼罩在里面，桐原司能感受到这里只是斥力，并非像刚才大和抚子一般的“扭转”，因此处在一个结界中就不会被冲散。
——之前桐原司只能定点施放结界，不过经过天元指导的“穿在身上的结界”之后，桐原司举一反三，立刻学会将结界中心设定在自己身上。
现在正好能用上。
刚才，桐原司笼罩住幸存者的结界已经被排斥了出去，他也顺势解除了结界。
想来他们也会很快被排斥出去。
根据情况判断，很可能他们两方人的降落地点不同，随机地点的话最好不要掉海里。
但五条悟完全不在意这些——
他一把抱住了桐原司的脖颈，大声抒发着自己的感受，道：“司，老子感觉超爽！”
虽然敌人是一级咒灵，但大和抚子算是一只脚跨过了特级的门槛，再加上扭转空间，和它用自爆去大量繁殖小人偶的技能，飞来飞去地特别烦人！
而且在场还有人质，所以五条悟本来预估要至少四、五发[苍]先把苍蝇似的人偶解决掉，再用一击把它本体打趴下。
没想到经过桐原司的辅助加持，直接发射出了足够祓除特级咒灵的一击！
“好玩，老子还想玩！”
五条悟全身的重量随着他向前倾的动作全部压在桐原司身上，脖颈处被垂下的白色发丝轻挠的细微痒意。
桐原司：“痒。”又歪了歪头。
夏油杰看出桐原司的不太舒服，开口似乎又太浪费时间，且五条悟大概率也不听，就伸手过去把五条悟的头发撩开。
五条悟：？
夏油杰解释道：“五条，你的头发……”
“老子叫Satoru！”
五条悟蛮不讲理，直接一口下去，作势咬向对方碍事的手臂：“嗷呜！”
及时缩手的夏油杰目瞪口呆：“？！五条，你是属狗的吗？！”
“不服气？怪刘海，你也可以咬回来啊！”五条悟振振有词，说着，还耸了耸挂在桐原司肩膀的手臂。
挑衅，绝对是挑衅。
咬？还是不咬？
先前一直因为这只咒灵而绷紧心神的夏油杰觉得这是一个放松的好时机！
也正好恐吓一下五条，让他收收那捉摸不定的破脾气！
“嗷呜！”
“——”翛然，从四面八方而来，陡然增强的斥力推动着结界球滚动。
是的，滚动！
结界球在完全没有规律可言的斥力之下高速旋转，到处弹动。
处在结界中心的三人仿佛在经历游乐场才有的大摆锤。
作势张口咬人的夏油杰猝不及防，嘴唇怼上了一片柔软之地——是、是桐原耳垂下方的皮肤。
“…抱歉！桐原！”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的夏油杰握着桐原司的肩膀，脸颊腾的一下就烧起了热度。
但现在不是一个好的谈话机会。
顾不得其他，夏油杰伸出双手紧抱住桐原司和五条悟，召唤出肉盾类型的咒灵围在身边。
三人抱成一团。
“砰！”
结界球从一道缝隙里冲了出去，他们重新回到了光线正常的人类世界。
结界球滚了一圈就稳稳停住，桐原司眼疾手快，抓准机会撤掉结界，三人一齐落在柔软油绿的草坪上。
桐原司仰躺着，望向澄澈透蓝的天空。
这里应该是某地的公园，游乐设备就在不远处，只是人烟稀少，没什么人罢了。
白日高悬，桐原司本能地心跳加速了一瞬，随即眯了眯眼，想起穿在身上的隔绝阳光的结界还在，缓缓放松。
桐原司心道：自己刹车的技术（？）还是不错的。
区别不过是别人开着车完美侧方停车，他是操控着结界稳稳停住，三人还是用仰躺的姿势，一点狼狈都没有，刚刚好。
【系统，你懂吗？这种刚刚好，会让人“啧”一声的感觉？】桐原司呼叫系统。
被召唤的系统：【……】
系统表示不是很懂。
它桐原司那里存在感极低，比起其他宿主，桐原司主动找它的次数真的少得可怜，也不经常和系统聊天，甚至没在系统商城里消费过。
系统也着急！
起初考虑到穿越初期“能力不兼容”的缘故，系统其实对这一次任务没什么期待，也预估自己会垫底。
但最近桐原司发力，获得的【剧情值】在同期里一骑绝尘。
系统那颗死了的贪心又开始跳了……
——就，宿主真不买点？
让它赚点提成呗？
系统不死心，明示道：【宿主，您之前提过的抽奖类道具，今天商城有优惠哦。】
桐原司之前确实表现出了对抽奖类道具的兴趣，但听到价格后，没有犹豫一秒钟，干脆利落地放弃了。
系统没料到是这种发展，积极劝说推销，但宿主桐原司郎心似铁，对它的诱惑纹丝不动。
【嗯？现在什么价？】
系统瞥了一眼价格，三个零起步一抽，啊这……
根据它对宿主的了解，这价格大概率还是吸引不到宿主，况且奖池很大，出大奖的概率本来就低。
系统一咬牙，一跺脚，决定自己补贴，先用低价优惠吸引宿主。
【宿主，一千剧情值三抽。】这话说出来，系统的心都滴血，其中的差价可都是要它自己用填补上的！
要是宿主还不满意……
桐原司：【挺便宜。我现在的剧情值又多少？】
【102874。】
【ok，我来十次……】
十次三抽？！
这得它补贴多少？！
系统眼前一黑，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漏洞，赶紧补充说道：【因为是特惠，所以宿主仅能限购一次哦。】
桐原司的语气似乎颇为可惜：【唔，那就来一个吧。】
【是……】
系统仿佛经历劫后余生。
“桐原？桐原？”
桐原司的视野里，一碧如洗的空中点缀着形状圆润的洁白层云的画面里突然闯入了一个人。
——是夏油杰。
夏油杰的长相很俊秀，此刻发丝垂落在脸颊边，更显得柔和，狭长的狐狸眼里盈满了桐原司的轮廓。他脸上浮现着些许焦急的情绪，抚着桐原司的肩膀，稍稍用力，似乎是想让他回神。
“抱歉，走神了。”桐原司撑起上半身，说道。
夏油杰松了口气。
五条悟拽住桐原司的衣袖，他显然还沉浸在刚才的状态中，眼睛很亮，似乎直接写着一行字“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桐原司伸出手，用手背贴上五条悟的额头：“你的脑子还好吗？”
夏油杰：“…咳。”
他轻咳一声，提醒桐原司——
不能骂人呀！
桐原司这回是很正经的。
不是讽刺，也不是阴阳怪气。
六眼+无下限咒术的脑力消耗很大，现在五条悟兴奋过头，别把脑子烧坏了。
五条悟一把扯下桐原司放在他额头上的手，咧嘴一笑，挺身而起，猛地伸出双臂抱住桐原司。
“小洋葱小洋葱小洋葱！！”他一叠声地叫着。
突然被扑倒，且被锁喉的桐原司感觉天旋地转：“！”
“撒手，听见没？”
这人果然是对自己到底多大一只，以及自己的身高体重没点数吧？！
还有，果然还是脑力过载了吧？
人不正常。
“夏油，打电话给新田先生，让她联系家入小姐，请她过来给这家伙治治脑子。”桐原司让夏油杰找外援。
夏油杰：“……我觉得，还是先拉开这家伙比较好。”
但这发疯的家伙力气真的很大！
很快三人……
不，两人就battle了起来。
场面一度混乱。
“妈妈，他们在干嘛？”不远处，疑惑稚嫩的嗓音响起。
额头上贴着退热贴，脸颊酡红的小女孩被妈妈牵着手，满脸迷茫地指向某个方向。
女孩妈妈：“……”
她沉默着捂住女儿的眼睛，然后让她转头，不再去看。
“妈妈，他们在玩吗？”女孩锲而不舍。
女孩妈妈蹲下.身，替女儿撩开粘在脸颊上的头发，一脸严肃道：“不是在玩。他们是打架！”
女孩已经懂得了打架的含义，抬起短粗的小手，也不知道指着哪个地方，高声道：“打架很疼！上次小春就打我了！”
“是呀，他们也在打架，是不对的！所以，悠不要看了好不好？”
听着妈妈的谆谆教导，女孩听话地点了点头：“好。”
母女俩逐渐走远。
那一边，经过咒力强化身体，听力非常不错的夏油杰：“……”
身为鬼，听力本就远超常人的桐原司：“……”
完全不在意的五条悟：“！！！”
两人转头，望向另一个正拽着桐原司衣角不松手的家伙——
唯独这家伙还处在亢奋期了！
“……我打电话给新田先生。”
夏油杰觉得，五条悟现在确实需要治疗，治治脑子（。
“嗡——”
“嗡——”
在夏油杰打算拨出电话的同时，桐原司的手机也振动了起来。
看了一眼来电号码，桐原司示意他先别打。
桐原司接起电话，道：“莫西莫西，新田先生？”
“抱歉！”
新田辅助监督语气里带着浓重的歉意，也不管电话那头的人到底看不看得到，接连鞠了好几个躬，语气急促道：
“非常抱歉！我刚才在安顿幸存者，因为人数太多忙昏头了，所以忘记先联系你们，确认您和那两位咒术师的安全了！”
统筹任务现场是辅助监督的责任。
新田辅助监督毕竟年轻，经验虽然有，但这种大规模的场面还是第一次碰见，难免手忙脚乱了一些。
桐原司不会因为这个苛责对方，问了另一个问题：“幸存者？”
“是的。”新田辅助监督点头，“根据幸存者们的说法，应该是您和您的同伴祓除了咒灵吧？”
“空间碎裂之后，幸存者聚集在一起，被‘吐’了出来，幸运的是，他们降落的地点就在离静冈医院不足三千米的一片工地上，冥小姐很快找到了他们。”
“前几天那片工地挖出了尸骨，建筑队停工了，加上土质松软，总之，没有人摔到，导致伤上加伤。”
新田辅助监督咽了咽口水：……倒是有人因为别的原因受了伤。
“现在人都在医院。有部分人在咒灵的异空间里受了伤，因为是咒灵造成的伤口，需要家入小姐治疗。”
桐原司：“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新田俊介点头哈腰，对着电话那头极尽谦卑的模样，“非常感激您和同伴的友情出手，帮高专祓除了这只高危咒灵！”
在旁边听的清清楚楚的庵歌姬露出了半月眼：“……”
虽然她们确实在这个任务里的存在感很低……
嗯？！
好像上次碰到他们，她和冥冥的存在感也很低来着！
庵歌姬若有所思，道：“回头问问夜蛾老师，他现在是什么想法……”
毕竟外援什么的可以接受。
但不如把人拉到高专呀！
庵歌姬光是回忆到去年她们夏天的忙碌程度，就想吐。
她们是咒术师，不是机器人！哪有这样连轴转压榨人的！
庵歌姬急需分摊任务的学弟学妹。
但……
目前唯一一个学妹，是会反转咒术，被高层视作宝贝的家入硝子。
没有特殊情况基本不会出高专。
还有两个月就又要步入夏季了。
噩梦来袭……
庵歌姬打了个寒颤，喃喃道：“我做梦都想让高专多招几个强攻系的学弟学妹……”
“这就是歌姬前辈你最近随身携带高专招生宣传册的原因？”她身后，正在给伤者治疗的家入硝子笑道。
家入硝子身份特殊，高专的守护者不能让她离开视线。
因此治疗也许在守护者眼皮下进行。
庵歌姬丧气道：“嗯！”
但没什么用。
根本没发出去一本。
“那边有三个人，或许可以试着都发一下？”冥冥提意见。
“五条姓氏特殊，但京都高专也不是没有御三家的人。”她慢条斯理地说，“式神使，也并非家系。”
“至于那个结界术师……”
冥冥轻笑一声：“倒是让我想起了天元大人，或许[祂]会欣赏他呢。”
庵歌姬眼神一亮。
咋咋呼呼地小跑过去，抱了一下坐在旁边翘着二郎腿的冥冥，脚步轻快地朝着隔壁病房走去——
夏油父母就在那里。
冥冥低头看手机里的消息，道：“不过歌姬，看来这次，我们或许拿不到白得的奖金了。”
“唉？”庵歌姬回头，对这接受良好，“不过也没办法，毕竟这次我们确实没出什么力来着。”
冥冥叹气：“是啊……”
“这种好事，为什么不能多享受几遍呢。”她颇为可惜。
庵歌姬：“……”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果然是冥小姐呢，关注点永远在钱上面。”
庵歌姬笑完转身离开，推开隔壁房门，里面几位全部是已经被家入硝子治疗过的幸存者。
她进门的动静不算大，但里面的人也还是像惊弓之鸟一样。
庵歌姬微笑示意自己的无害，扫视一圈，找到了目标人物，夏油母亲站在窗边，似乎是在看风景，夏油父亲则是喜笑颜开，嘴巴不停。
相比于之前的嚣张态度，此刻他“软和”了许多。
看来氛围还不错，庵歌姬抬腿上前——
“啪！”
夏油母亲狠狠甩了个巴掌在夏油父亲脸上。
后者满目不可思议，惊愕道：“你、你这女人，竟敢……”
庵歌姬：“！！！”
病房内落针可闻。
“你想让杰去做那种危险的工作，你还算是一个父亲吗？！”夏油母亲毫不退缩。
“你！目光短浅的女人，杰拥有那种力量，他是天生的英雄，况且那个穿西装的男人也说了，这次会给杰至少九位数的报酬，让他专门做那种工作有什么不好，你——”
夏油母亲换了只手：“啪！”
“我都要愧疚死了。”夏油母亲流下两行泪水，她的心脏仿佛有一只手在揉捏，“杰，他是那么优秀，做什么都很好……”
“那当然了，他是我的儿子——”
夏油母亲又是一巴掌抽过去。
“啪！”
被扇懵了的夏油父亲目眦欲裂，抖着手指着夏油母亲，“毒妇，我、我要离婚……”
“呵。”
夏油母亲冷笑一声，“离婚，行啊。那你看能换个什么大和抚子型，付出不求回报还贤良淑德的妻子吧？！那个西装男不是说了吗，怪物追根究底是你们男人对妻子不好才出现的，你们本性不改，大不了今天的事情重演一遍！”
在场的男性都一颤。
大和抚子……光是听到这个名字，就已经两股战战了
夏油父亲瞬间消停了。
她望向这个一脸窝囊的丈夫，别开眼，脸上干涸的泪痕隐隐发烫。
杰，是她不对……
庵歌姬读着气氛，悄悄把夏油母亲带出去，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黑发少女踌躇，还是咬牙问道：“夫人，恕我冒昧，请问您刚才为什么不答应离婚呢？毕竟那个人……”
确实算不上良配。
夏油母亲低头看向自己泛着不正常红色的手掌，露出一个微弱的笑意：“我总要把我这些年受到的委屈还回去吧。离婚得太干脆，那是便宜他了。”
读懂了她的意思的庵歌姬：“！！！”
刚才“啪啪啪”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这位小姐，我的儿子是真的…很厉害吧？”夏油母亲说。
庵歌姬点头，根据桐原司被抓走之后塞满整个病房的咒灵，她预估夏油杰至少有一级咒术师的水平。
他还是个没有接受过训练的野生咒术师，强到离谱。
“当然，夏油君是很强大的式神使。他很有天赋，我正想和您谈一件事——”
庵歌姬说了高专招生的事，不过她也没什么底气，因为刚才这位夫才人说过，不想让儿子做太危险的职业。
夏油母亲喃喃道：“是我们拖累了他……”
“您说什么？”
庵歌姬没有听清。
“不，没什么。”夏油母亲抬起手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招生简章，可以给我一份吗？”
“唉？”庵歌姬错愕。
“让杰自己来做决定吧。”夏油母亲缓缓说，“我会尊重他的选择。”
·
挂了电话之后，桐原司忽然感觉喉咙有些痒，咳嗽两声。？
怎么回事。
夏油杰注意到了桐原司的莫名表情，脸色一凝。
他会这么紧张，实在是因为桐原情况特殊……
“桐原，还好吗？”夏油杰用了个模糊的说法。
粗略一算，距离上次自己主动喂食已经过去了十天左右，这期间夏油杰并不知道桐原有没有再购买食物。
并未动用血鬼术，桐原司消耗并不大。
但仔细感受的话——
有点饿。
之前说过，桐原司已经习惯了用血液补充能量。打个比方的话，血液是粥，吃粥自然没有吃饭顶饱。
但现在这种饥饿程度在桐原司习惯的范围之内。
况且夏油杰血液中蕴含的能量充沛，或许也是天赋更高，更能够强化身体素质的缘故，他现在等同于鬼灭世界观中的“稀血”体质。
……其实，也可以说压缩饼干？
反正桐原司自从那次进食之后，最近几天没有感受到超出阈值以外的饥饿度。
所以孔时雨那边的血液订单，桐原司也暂停订购了。
另一边的孔时雨想问又不敢问，桐原司许久未联系他，孔时雨很怀疑是当初那场风波让他失去了大方的顾客。
现在这年头，任务布置的简单，钱又给的大方快速的客户，那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稀有品种啊！！
所以——
冒名顶替他人身份的诅咒师，该死！
傲慢到鼻孔朝天的五条家，也该死！
满腹怨念的孔时雨根本忍不住，逮着也算参与其中，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伏黑甚尔，就是一顿输出。
后者被烦的不行，刚巧赌马运也不好，也就不在东京继续待了，拍拍屁股回了埼玉县，准备在儿子家里休息两天。
·
伏黑甚尔眯起了眼睛，仿佛是在不信邪地确认。
所以……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怀疑自己看错了人。
……
这小奸商怎么会来琦玉县？！！
“哥哥！”伏黑惠惊喜道。
小小的伏黑惠帮爸爸提着购物袋路过家附近的公园，忽然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白发，彩色瞳孔。
是那个送他甜品的哥哥。
伏黑惠刚抬脚跑——
伏黑甚尔眯起眼睛，扯了扯嘴角的伤疤，一伸手就把很值钱，但是想把自己变得不值钱的儿子拽回来！
低醇的嗓音里含着警惕：“小奸商，你怎么会在这？”
很难怀疑不是故意的！
伏黑甚尔瞥了儿子一眼——
绝对是觊觎他的宝贝。
伏黑甚尔觉得不放心，一把把小小的伏黑惠捞进了怀里抱着。
突然感受到“父爱”的伏黑惠：？
他表情嫌弃的推搡。
第038章 第 38 章
“嗨, 惠。”桐原司抬手招呼。
伏黑惠又见到了这个曾经对自己散发善意的哥哥。
还有他身边的黑发哥哥。
伏黑惠还记得那时候自己大病初愈，迷迷糊糊的把对方好错认作了妈妈，小脸上顿时浮上羞涩的红晕。
他礼貌地向几个哥哥都打了个招呼，完全忽视了伏黑甚尔的话, 邀请几人去家里做客。
伏黑甚尔：“不行。”
原本脸上还挂着笑的伏黑惠瞬间不高兴了：“为什么？”
他不知道, 伏黑甚尔此刻的警惕心, 比他做任务时还要高。
面前这个人和咒灵、咒术师不同，这人的危险性是另一种层面。
对付后者, 伏黑甚尔只要一把噬魂刀，对付前者……
——奸商, 离我儿子远点。
伏黑甚尔眯了眯眼, 抱着怀里的伏黑惠后撤一步，不等对方回答, 决定掉头就走。
突然被父亲抱在怀里的伏黑惠，眼见离他想见的人越来越远，“你、你放我下去！”
伏黑惠不太愿意叫爸爸。
虽然津美纪一直说这只是个称呼而已，但他就是不愿意。
在伏黑惠的记忆里，伏黑甚尔出现的次数可以用贫瘠来形容。
他和津美纪出门, 会因“父亲”这个词, 频繁收获到人们带着同情或者鄙夷的视线。
还处在懵懂年龄的伏黑惠没办法对“父亲”这个角色不产生恶感。
也就这段时间, 伏黑甚尔堪称诡异地，在伏黑家断断续续停留了几天。
津美纪很高兴。
她是个温柔善良的孩子。
即便不知道伏黑甚尔是抽什么风，行为反常，也欢迎他的到来。
并且私底下劝说冷脸的幼弟，让他至少要对父亲柔和一些。
伏黑惠不情不愿。
但津美纪的请求, 他会努力做到。
除了……那个称呼。
就像是一道无形且高大的坎，伏黑惠没办法毫无负担地叫出声。
怀里的小东西开始扭动挣扎, 力气很小，伏黑甚尔轻易就能制服。
男人把人夹在胳膊下，动作随意，像是夹着一袋面粉。
“哗啦——”
随着伏黑惠的扭动，他手中袋子里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伏黑甚尔“啧”了一声，里面有伏黑甚尔爱吃的章鱼小丸子，专门跑了两个地方买的。
想了想，还是不想丢。
男人招呼肩头上趴着的虫型咒灵，指着地面上的东西，说：“你，把那些东西吞了。”
【妈、妈……】拥有人类面容储物类型咒灵顶着一张肿胀的脸，蠕动着唇部，吐出单音节的词。
随即用尾部勾着男人腰部，上半身俯趴下去，张开嘴，勤勤恳恳地充当扫地机。
动作快速，一点不漏。
伏黑甚尔满意点头，拍了拍名叫丑宝的储物咒灵的头，继续大步向前。
被夹住的伏黑惠：“？！”
黑色海胆头的小孩脸上充斥着震惊和不理解。
连挣扎都弱了。
他不可置信，翛然抬头望向那个嘴角有疤的男人。
伏黑惠惊愕且不解：“你、你明明可以让咒灵吞掉那些东西，为什么塞给我拿？！”
刚才在便利店，伏黑甚尔结完账，把那一兜东西塞给不足成人腰部高的伏黑惠提着时，店员的谴责的表情几乎摆在了明面上。
当时伏黑惠也愣住了。
伏黑甚尔一脸理所当然。
可是袋子里面还有伏黑惠特意选给津美纪的零食，伏黑惠也就稀里糊涂地就提了一路，手心都被勒红了。
伏黑惠现在才反应过来——
明明有那种咒灵来着……所以这人纯粹就是懒吧？！
伏黑惠脸都憋红了。
“这是锻炼你。”伏黑甚尔理直气壮，掂了掂往下滑的儿子。
黑发男人一点都不带心虚的，而且有着自己的一套解释逻辑：“啧，一般人自从觉醒术式后就要开始锻炼体术、修炼咒力，哪像你一样天天在家吃喝玩乐，她们实在是太溺爱你了，荒废天赋。”
伏黑甚尔出身禅院，禅院家以实力为尊，但凡是觉醒了咒力的家族子弟都会刻苦训练。
他们所拿到的资源和自己的努力程度和天赋挂钩。
一旦落后，地位不保。
当然，禅院家也鼓励这样的氛围。
没有最卷，只有更卷！
有对比和压力绝对会前进的更快。
禅院刻意培养这种你争我赶的氛围，等同于公司中的狼性文化。
经过多年的传承，禅院家的子弟已经习惯了这一种制度。
伏黑甚尔也是。
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伏黑甚尔从他小的时候就深刻贯彻落实了这句话。
虽然他讨厌这种制度，但不得不说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激发了人的潜力。
在没把小孩当小孩看的禅院家待了二十年的伏黑甚尔，也并不觉得这点重量对儿子来说是负担。
甚至连负重都算不上，伏黑甚尔根本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况且据他所知，咒力会强化身体。伏黑惠又是几百年难得一见的十影术士……
好吧，不找理由了。
其实归根到底还是伏黑甚尔顺手就塞给了儿子，他懒得提。
被评价为“被溺爱，荒废天赋”的伏黑惠，瞬间气到脸红成了一颗番茄。
伏黑甚尔完全踩到了他的雷点。
……这个男人太过分了。
津美纪和妈妈是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伏黑甚尔不允许他这样说她们。
“玉犬！”黑发孩童短细的手指合上，摆出一个手势，召唤出两只一黑一白的玉犬。
它们从影子里窜出来，朝着伏黑甚尔肌肉虬结的手臂就“嗷呜”下口。
“汪！”
“汪！”
伏黑甚尔表情缺缺，他对这种跟蚊子叮咬的程度没什么区别的攻击没兴趣。
躲都不带躲的。
就当是玩了。
“嗡——”
犬牙碰撞上男人的手臂，发出了类似兵刃相接的嗡鸣声，仿佛玉犬咬到的不是人类，而是一块由坚硬的金属铸成的铁板。
在不远处看着父子打架的热闹的三人组发出了惊呼。
桐原司：“哦吼。”
夏油杰：“哇噢。”
五条悟：“呜呼！！”
之前在去找孔时雨要账时，伏黑甚尔的身份是对方的保镖。
虽然没看到对方出手，但他是个不被六眼察觉的人，因此五条悟对这人印象深刻。
“肉.体强悍到这种程度，实在让人惊叹。”桐原司摸着下巴道。
“天与咒缚嘛，是这样的。”五条悟长臂一伸，又趴在了桐原司肩膀上。
夏油杰看他那动作，眼皮一跳，好歹忍住了某种冲动：“天与…咒缚，是什么？”
“是天生就有的束缚！”五条悟自信满满的说了出来。
夏油杰：“……”
这说了等于没说。
黑发少年转头看向桐原司，投去询问的眼神：“桐原？”
“天与咒缚也是束缚的一种。”
和普通束缚不同的是，它并不是咒术师自行立下的束缚。
桐原司：“是从出生起就被上天强制施加在某人身上的一种束缚，牺牲某种东西，得到某种东西。”
他用下巴点了点不远处的伏黑甚尔，“那一位，应该就是牺牲掉了所有咒力，置换到了顶尖的身体条件。”
绝对的天与咒缚，用零咒力换取了天花板级别的身体素质。
“原来如此，还有其他类型的天与咒缚吗？”夏油杰好奇道。
桐原司点头：“当然。也可以用身体条件置换咒力。”
咒回漫画里的与幸吉，也就是究极机械丸，就是和伏黑甚尔相对的天与咒缚。
他的身体很脆弱，脆弱到连月光都会灼伤他。
但以此作为交换，他得到了范围广大的术式以及强大的咒力输出。
“我曾经想过，这种本质为牺牲+换取的束缚，是否后天也能做到？”桐原司说，“比如说对自己设下束缚。”
“牺牲一条手臂，换取翻倍的咒力量？”
桐原司是真想过，毕竟他是鬼，断臂也没关系，可以重生。
但在这个世界当中，违背束缚是真的会遭受惩罚。
他并不确定束缚法则能不能让他钻空子。
要不回头……
找只小白鼠吧？
做个试验。
浑然不知同伴想法的夏油杰：“……”
纵然是知道桐原司的疯，可听到人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种让人眼皮直跳的设想，夏油杰还是不免感到头疼。
他道：“这样的牺牲还是大了点……桐原，不要有这样危险的想法，好吗？”
“如果你有危险的话，我绝对会及时赶到的。”夏油杰郑重做下承诺，“所以，绝对不要有这样牺牲自己的念头。”
光是想象一下那样的画面，夏油杰就有些不能接受了。
桐原……是自由飞翔的鸟，也是虚无缥缈的风。
捉摸不透，率性自由。
起初，夏油杰还看不惯桐原司的性格，认为他过于激进，对人类没有认同感，反社会人格预备役。
但现在。
或许是共同经历了许多事，夏油杰看待事情的角度也不再是非黑即白。
黑白之间，还有一片灰色地带。
是非对错，分的太清楚，反倒徒增烦恼。
桐原，现在这样就很好……
夏油杰想。
在夏油杰眼中，他宁愿桐原永远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快乐过活。
这是夏油杰希望看到的。
桐原离经叛道也好，不服管教也无所谓。桐原，就是桐原。
和其他人不同，不受外界任何影响，为自己而活。
因为他是他，夏油杰才会追随在他身后。
“嘁，怪刘海真是瞎操心！”白发少年摇头晃脑，“有老子在，谁敢对小洋葱下手？”
“老子堂堂五条家……唔？唔？”
桐原司伸手挡住了五条悟的嘴唇。
白发少年在说话时一呼一吸，吐出来的气息全部扑在了他的脖颈上。
桐原司有点受不了这个：“真的很痒，五条。”
他甚至叫回了‘五条’这个姓氏。
“……”
五条悟眨着眼看了他好几秒钟，像是反应迟钝一样，嗅了嗅。
“？”桐原司抽回手。
“司，你喷香水了吗？”
“没有。”
“为什么你闻起来甜甜的？”五条悟在思考。
桐原司说出了实话：“因为你用脑过度，需要补充甜分了。”
无下限术式需要配合六眼才能使用，大功率的[苍]对五条悟的负担也更大。
更何况在辅助之下，威力加倍，也就更费脑了。
“那你请老子吃甜品！”五条悟说。
“……惠？”
名为伏黑绫的女人，牵着女儿伏黑津美纪出现在小路上。
伏黑惠仿佛看到了救星：“妈妈！”
刚刚离开一会儿，就又出幺蛾子，这人还真是不消停，伏黑绫对伏黑甚尔翻了个白眼。
伏黑绫走上前，从伏黑甚尔的手里解救了挣扎到满头汗的伏黑惠。
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替儿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惠，没事了。”
她安慰着儿子。
伏黑惠点了点头，乖巧道：“妈妈，他们就是上次送我甜品的哥哥。”
伏黑绫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了三个少年，一怔，随即露出一个笑：“非常感谢你们对我儿子的照顾，也快到午饭时间了，如果不嫌弃的话，请尝尝我的手艺吧。”
伏黑甚尔：“喂……”
“你给我闭嘴。”伏黑绫嘴唇轻动。
伏黑甚尔：“……”
倒不是他怕女人，只是伏黑绫最近挺怪的，和他刚入赘时的人设判若两人。
三年前，妻子因病去世，伏黑甚尔尝试自己照顾还是婴孩的伏黑惠。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
他根本照顾不好一个孩子，于是决定找女人入赘。
伏黑绫是他在便利店遇到的。
彼时伏黑绫刚离婚，工作也丢了，脸色非常疲惫难看，但还是撑起笑容，买了糖果安慰女儿。
伏黑甚尔觉得她是个好女人。
那时，伏黑甚尔因为妻子的死亡沉浸在一片虚无的情绪当中，根本没有心情绕弯子，直接把身上所有的钱拿了出来，开门见山的对伏黑绫说：“我入赘，钱给你，帮我带孩子。”
伏黑绫同意了。
伏黑甚尔就这样当着甩手掌柜，半年后来看过一次伏黑惠，见他被养得很好，也就更不放在心上了。
但是……
现在的伏黑绫让伏黑甚尔感到陌生。
觑了一眼伏黑甚尔的表情，桐原司的笑容大了一些，道：“您热情邀请……”
伏黑甚尔脸色黢黑。
桐原司话锋一转，指了指身侧的白发少年，笑着道：“本来不该推辞的。但这家伙用脑过度，急需补充甜分，实在是抱歉。”
伏黑绫：“没关系，也是巧了，附近正好开了一家烘焙店，西式面包、和果子都有，色香味俱全。我正打算回家路上买一点给津美纪和惠吃呢。要不一起去吧？”
桐原司欣然点头。
黏在他身侧的五条悟发出一声欢呼，夏油杰无奈一笑。
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纪也都是嗜甜的年龄，脚步都变得雀跃了许多。
唯独伏黑甚尔：“……”
五分钟之后，他们找到了那家名为CANDM的烘焙店里，因为人多的缘故，分开两桌坐。
五条悟毫不客气地点了一大堆，店里面甜度最高的甜点是一个都没放过。
夏油杰只点了杯饮料。
之后桐原司给伏黑一家点了七八种小巧不占胃的。
最后给伏黑甚尔选了个平平无奇的炒面面包，在伏黑甚尔的注视中，端到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其实伏黑甚尔的担忧没错，桐原司确实想零元购来着。而且，该省省该花花，刷好感度的时候就不能手软，伏黑甚尔除外。
伏黑甚尔：“……我也要吃贵的。”
区别对待的太明显，伏黑甚尔觉得自己很亏。
旁边，养女伏黑津美纪善良地分享出了自己的蜜桃白巧蛋糕：“您吃这个吧。”
“津美纪！”伏黑惠不赞同，伸手想把津美纪的蛋糕拿回来。
“啊呜。”伏黑甚尔根本不带一点犹豫，大嘴一张，完全没有什么吃相，就把整个桃子蛋糕吞了下去。
没拦住桐原司请客的伏黑绫本就不安，看到名义上的丈夫这样，更是深感丢人：“……”
伏黑惠：“……”
夏油杰：“……”
怎么说呢，对这个人的人品有了更具体的认知。
五条悟不甘落后，一口咬掉半个蛋糕。
短短一分钟，他已经干掉了五份甜点，甚至店内已经有暗戳戳的讨论声了。
桐原司半撑着额头看他，钦佩叹道：“甜食怪……”
“嗯哼。”五条悟得意。
按照五条悟那吃法，夏油杰光是看着就感觉牙疼，默不作声的去柜台点了一杯牛奶放在五条悟面前。
当然，五条悟没看一眼。
桐原司摸了摸坐在他身边，头发炸起的伏黑惠：“惠，开心吗？”
伏黑惠点头：“嗯。”
现在的伏黑惠还不是长大之后高冷寡言的黑发酷哥。
桐原司没忍住，伸手碰了碰他还带有婴儿肥的脸颊。
唔，和想象里一样软。
“……”伏黑惠抓住桐原司的手指。
小孩的体温偏高，这种温度在桐原司的感受中格外明显。
桐原司怔了怔，笑了。
“哥哥，你需要发绳吗？”伏黑津美纪走到夏油杰身边，小声道。
她很早就注意到了披散着头发的夏油杰，原本发丝别在耳后，所以还好，但低头吃东西的时候，就不是很方便了。
夏油杰愣了一瞬，很快绽出一个笑，也不让小女孩失望：“如果你有多余的话，可以分一条给我吗？”
“有的。”伏黑津美纪很快低头，把斜跨在身上的粉色链条包打开之后，芭比风格的各种发饰琳琅满目。
伏黑津美纪在里面精挑细选了一条坠着水晶的粉色发绳，配一把塑料的粉色梳子，期待地递给夏油杰。
夏油杰有些呆滞。
桐原司的嘴角已经压不下去了。
他主动蹲下.身，摸了摸伏黑津美纪的头，赞扬道：“谢谢津美纪，那个哥哥喜欢的都不会说话了。津美纪给我吧，我来帮他梳头。”
桐原司怎么能放过这种好玩的机会呢？
“桐原，我总觉得你在打什么坏主意。”夏油杰感到不妙，“我可以自己弄的，桐原，只是简单的扎起来而已……”
因为那股不妙的预感，夏油杰语速都加快了许多，他伸手向后摸索，碰到了桐原司的指尖。
温凉的触感。
夏油杰感觉热度又要烧起来了，梳头在他的观念里是个比较私密的行为，发生在异性之间会显得暧昧，也是升温感情的促力，但现在发生在两个男生之间，夏油杰偏偏又不那么坦荡。
甚至可以说慌张。
虽然桐原司大概率是为了好玩，或是没法进食才用来打发时间的玩闹行为，可夏油杰下意识的绷紧身体。
刚才和对方接触的指尖仿佛也泛起了涟漪般酥麻。
夏油杰开始纠结。
他缓缓放下了手，不再阻止桐原司。
夏油杰感受着桐原司的手指在他的头发中穿行，偶尔会触碰到头皮。
“……”
夏油杰没有交过同龄的朋友，并不代表他对同性友谊一无所知，当男生聚在一起的时候，话题很少会脱离女生或者游戏，还有…那方面，甚至可以互帮互助，这也是一种友谊的象征。
而现在，只是梳头而已……
夏油杰的心脏却仿佛暴雨天气下，不断被水滴砸起涟漪的湖面，波澜起伏，无法平静。
朋友之间…会这样吗？
夏油杰回想着认识之初到今天为止，和桐原司经历的一切——
第一次见面时的争锋相对；
第二次见面，主动割开手腕喂食，殷红的血染红了桐原的唇瓣，艳丽颓靡；
后来为了追查线索，两人扮做同性情侣，被保镖拦了下来，桐原那一次的主动贴近，他僵硬地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他也拥抱过情绪低谷的桐原，献祭般的献出自己；
自己那么牵挂一个人，不顾形象地跳窗出去，只为了更快站在他面前；
看不惯五条悟对桐原的过分亲密，总是想让他们分开。
夏油杰似乎没办法再用朋友这个身份去解释自己的所思所想。
既然不是朋友，那他对桐原……
“咔嚓！咔嚓！”
快门响起的声音让夏油杰回神，面前是一脸坏笑的五条悟，正对着他大拍特拍。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怪刘海的丑照到手！”
夏油杰：“？！”
他慢半拍地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桐原司已经玩完了，现在他头上可以用“满头珠翠”来形容，虽然珠翠实际上都是芭比粉的塑料发卡。
夏油杰腾得一下站起身去抢五条悟的手机。
五条悟扮了个鬼脸，根本不让夏油杰抢到，直接把手机扔给了不远处的桐原司。
桐原司接住了手机，定睛一看：“唔，不算丑照啊？”
脸上冒烟，着急忙慌拆着头上发卡的夏油杰一顿，表情有些错愕。
五条悟露出一个“你什么眼神儿”的表情：“司，你眼睛没事吧？”
“确实还好啊。”
桐原司把手机屏幕翻转过来，照片正好撞进夏油杰眼里。
照片里的人梳着桐原偏好的半丸子头，刘海被几枚粉色发夹固定住。
脸颊上是几乎看不见的浅红，眼眸垂下，眼睫长而直，神情有些涩然，似乎在纠结什么，又感到羞涩。
而且他今天穿的也不是深色系衣服，浅色卫衣，黑发柔顺，衬得人俊秀又漂亮。
粉色发卡更是平添了几分娇俏感，而且并不女性化，纯粹是依托在夏油杰本人外表产生的一种俊美。
桐原司诚恳评价：“完全不难看，反倒有一种……”
考虑到接下来的形容词多少有点少儿不宜，桐原司瞬发了个隔音结界。
继续说道：“让人扑倒蹂躏的冲动，唔。”
夏油杰飞扑上去，捂住桐原司的嘴，可他的耳垂已经红到像要滴血一样。
语调扬高：“桐原！”
桐原司被他捂着嘴，含糊道：“啊，我的形容让你生气了吗？”
夏油杰：“……”
他破罐子破摔，红着脸道：“嗯，我生气了！”
第039章 第 39 章
五条悟觉得氛围不对。
总之, 不对。
尤其是怪刘海的表情，很奇怪，脸比桌上的蜜桃蛋糕还红。
白发少年伸出手，大手一挥就拍在了夏油杰脸上, 把人推开：“你们, 给老子分开！”
“唔！”
被五条悟按着脸的夏油杰猝不及防, 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掌心柔软的触感倏然没了，夏油杰下意识攥了攥指尖。
他心乱, 因此也没有心情和五条悟打闹。
只沉默着把头上的发卡取了下来还给津美纪，沉默着坐在桐原司身边, 沉默地神游, 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饮料。
五条悟：“？”
更不对劲了！
被甜品降温的脑子终于又开始转了，五条悟狐疑看向夏油杰：“你刚才脸红什么？”
夏油杰：“……”
五条悟转头又去磨桐原司：“那家伙怎么对你脸红了？”
在六眼的概念里, 没有什么迂回，主打一个不懂就问。
桐原司也诡异沉吟：“……”
他没瞎。
夏油杰刚才的反应，桐原司看得很很清楚，得出一个结论——
夏油杰对自己有好感。
毕竟，谁会对朋友的调侃式赞扬脸红心跳啊？
上辈子桐原司是搞cos的, 也对出cos的同好说过无数甜言蜜语, 相较于刚才夸赞夏油杰的说法更夸张。
两者的反应完全不同。
这次一看就不对劲。
桐原司内心扶额。
之前那一次超出预料的无意识进食行为, 果然还是出事了。
和第一次夏油杰割开手腕完全不同的量级，自主进食完全是身体相贴的程度。
事后两人都装的若无其事。
桐原司也确实很快地放下了，给予夏油杰高额补偿，认为银货两讫，就将事情抛之脑后。
现在想想, 夏油杰又不是没有反应的木头人，肯定会感受到被“暧昧侵犯”的类似情绪。
虽然原著中的夏油杰并未表现出明确性向……
但现在这情况, 明显是有桐原司和那件事的引导才能造成的结果。
桐原司不是遇事逃避的人，他转头看向夏油杰，与他四目相对：“夏油，找个时间谈一谈，好吗？”
他想要确认更多。
顿了顿又补充：“就我们两人。”
夏油杰的心蓦然提了起来。
…果然，还是被看出来了吧。
对感情还朦胧模糊的年龄，好感却做不得假，夏油杰不想否认自己的心。
他向往着桐原——
恣意，率性，自由。
一起经历过许多事，夏油杰的眼神逐渐无法从对方身上挪开。
那一夜之后，夏油杰也总是会反复浸入那一个掺杂着血腥与喘息，满是斑驳艳红的旖旎梦境。
夏油杰起初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想摆脱那个梦。
但之后，如饮鸩止渴一般，夏油杰坦诚以待不再抗拒，梦却再也不来了。
就像，桐原司一样。
仿佛他随时可以抽身而出，消失不见，也不会为任何事物停留。
如今夏油杰仔细一想，桐原似乎从未为他动摇过。
他刚才那番话，现在想来也只是调侃而已，自己却反应巨大。
桐原……应该是不喜欢自己的吧。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仿佛悬在胸口的大石落地，尘埃落定般，却让他心口酸胀。
黑发少年垂眸，不想让桐原司看到自己僵硬的嘴角，他缓缓点头：“嗯，桐原你选时间，我都可以。”
五条悟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感觉自己被小团体排除在外。
“？！”
“老子真的要闹了！你们绝对是在那什么，哦，霸凌老子！”
他张牙舞爪的朝着两人扑过去，势必要让那两人老实交代！
·
伏黑绫含着笑意，看少年们嬉笑打闹，艳羡道：“看起来感情很好呢。”
她想到了自家的两个孩子，“津美纪和惠什么时候也能多交几个朋友一起玩，那该有多好呀。”言语间颇为向往。
黑发女人眉眼弯弯，满是母性的温柔。
伏黑甚尔看着她。
感觉这人与不久之前抱着女儿头也不回离开，把儿子扔下不管的她判若两人。
这么想着，伏黑甚尔也就问了出来。
伏黑绫面带微笑，让伏黑津美纪带着伏黑惠再去柜台点两杯饮料。
善解人意的津美纪很快领会到了母亲的意思，拉着弟弟的手离开。
伏黑绫提起这个也不心虚，等孩子离开之后，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伏黑甚尔，考虑到是在公共场合，低声道：“你之前给的钱早在一年前就用完了。”
“你有记得再给我打钱吗？”
“我们是合作关系没错，但你不出钱，也不出人，玩失踪玩得爽快，还想让我忍气吞声吗？”
当初两人更像是协议结婚——
伏黑绫缺钱；伏黑甚尔缺人。
两个人就这样阴差阳错的凑在了一起。
前者对后者没有感情基础，也称不上熟悉，说的更清楚一点的话，更像是雇佣关系。
雇主跑路，工资不发，每月要交的账单让伏黑绫满心怨气。
那时候她也因为两个小孩来势汹汹的病而着急上火，看到伏黑甚尔回来后就发飙了——
不出钱，就出人！
伏黑甚尔被怼了一通，也不脸红，反而两手一摊：“我没钱给你，都赌马输掉了，我还指望着下次回本呢。”
伏黑绫：“……”
怎么会有人这样不要脸得理直气壮？真是个渣男。
伏黑绫情绪上头，一股痒意从喉咙里翻涌出来，她面色一红，捂着嘴开始咳嗽。
“妈妈，快喝水。”
伏黑津美纪捧着杯子，哒哒地小跑过来，把吸管递到伏黑绫嘴边。
几口水喝下去，伏黑绫还在干咳，几声过后，嗓音立刻变得沙哑。
伏黑惠小大人似的帮她拍背。
另一桌的夏油杰见她好久没缓过来，上前担忧道：“您还好吗？我去买些润喉糖吧。”
伏黑绫摆了摆手：“没事，老毛病了。”
她干咳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药也吃过，就是不见好转，索性熬着，这段时间也习惯了。
过了会，伏黑绫平静了下来，见众人都关切地望着她，颇感歉意：“真是不好意思。”
伏黑甚尔“啧”了一声，他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于是开门见山，扫了一眼对面的三人，道：“吃饱了，也该走了吧。”
一点不带委婉的逐客令。
看外表，伏黑甚尔的气势就很足。
他双腿大开，没什么形象地坐在椅子里，还翘着二郎腿。
身材壮硕的倒三角身材，即便穿着再普通不过的黑色短袖，也能从被绷紧的衣料看出他的强大。
再加上最右边的狰狞的伤疤，下三白的眼睛，盯人的时候很有压迫感。
一直悄悄关注着这一片的路人都不自觉地收回了视线——
那个人，真的很像极道组织的打手……
伏黑绫想说什么，桐原司倒是不在意，反而对她说：“夫人，有空去做个体检吧。”
“久咳不愈，或许和肺部有关。”
伏黑绫一怔：“肺？”
“是的。”
桐原司对她点头示意，转头对伏黑甚尔说：“伏黑先生，择日不如撞日。既然遇见了，不如聊一聊以前说过的那一桩生意？”
以前说好的？
伏黑甚尔想起来了，这小奸商说的是[人类驯服咒灵]。
思来想去，伏黑甚尔觉得不能和钱过不去，再者拿了这笔钱他可以去附近小钢珠店玩一圈，好久没赌钱了，怪想的，遂欣然答应。
“行吧，不过提前说好，要让我示范的话，五次起步。”伏黑甚尔谈条件。
桐原司：“三次。”
“太少。”
“三次，保证我们学会，可以加钱。”
“也行。”伏黑甚尔说。
驯服咒灵对他来说就跟训狗一样，不费什么力气，等于白拿三千万。
这种生意，伏黑甚尔喜欢。
他瞟了一眼桐原司，之前孔时雨和伏黑甚尔抱怨“损失了这个优质顾客”的事，听得他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这小奸商虽然奸，但大部分时候出手确实大方。
伏黑甚尔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走？”
“等等。”
伏黑绫说：“你带着惠。”
她大概能猜出名义上的丈夫在做什么，毕竟看外形就能看出来。
无非是打手或者保镖之类的工作。
至于桐原司提出的交易，她理解成了几人是在和伏黑甚尔请教格斗技。
现在经济高速发展，青少年有这种爱好也很正常。
伏黑绫牵着儿子的手，把人往伏黑甚尔身侧轻轻推过去。
虽然伏黑惠非常乖巧懂事，但她不想做无私奉献的圣母，现在尤其对伏黑甚尔这个人很有怨念。
——这个男人既然说不出钱，那就出人吧！
与其在家吃干饭，不如帮着带孩子。
而且，他至少对惠还有些感情。上次伏黑惠高热，他把孩子带去东京治病，还记得把人带回来。
有儿子在身边，说不定还能防止这个男人再次跑路。
伏黑甚尔：“……”
男人低头看了看儿子。
伏黑惠完全没有在意他，和母亲姐姐打过招呼之后，脸上带着笑，就小步快跑到桐原司身边。
一大一小相视而笑。
这不是羊入虎口！
伏黑甚尔觉得不行。
“小孩子凑什么热闹。”伏黑甚尔警惕地瞥了一眼奸商，见他言笑晏晏的，危机感再次浮上心头。
伏黑甚尔把人拽回去，沉声道：“我是去干正事，多来人就是打扰。”
“嘿，老子不觉得他打扰。”五条悟蹲下身，戳了戳伏黑惠嘟起来的脸颊，戳下去的坑立刻复原。
白发少年仿佛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似的，戳得愈发起劲。
伏黑惠：“……”
忍无可忍。
这人实在是太幼稚了！
“啪”得一声，伏黑惠推开对方不断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指，跑到桐原司身边，企图躲避那人的魔爪。
五条悟穷追不舍！
两人立刻上演秦王绕柱走，桐原司就是那个“柱”。
此刻的五条悟看起来和三岁孩童完全没有代沟，玩的不亦乐乎。
虽然是五条悟单方面的玩，三岁的伏黑惠看起来更稳重些（。
夏油杰：“……”
这也是一种天赋。
那一边，桐原司与伏黑绫交换了电话号码，并且说明在事情了结后会给伏黑绫发消息，告知伏黑惠归家的大概时间。
伏黑绫笑了笑。
也不知道那家伙是走了什么运，居然认识到了这样礼貌周全的好孩子。
和伏黑甚尔四目相对的瞬间，伏黑绫立刻上演笑容消失术。
再察觉不到自己被嫌弃就是傻子的伏黑甚尔：？
他当然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因此把自己被双标的原因归咎于——
这小奸商太能演了。
伏黑津美纪有点不舍得夏油杰，跟他说了两句悄悄话之后，才乖巧道别。
两行人分道扬镳。
夏油杰撇开那一分不自在，低声问桐原司，道：“伏黑夫人的身体……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嗯。”桐原司说，“闻到了。”
“不妙的味道。如果任由其发展的话，也许会有很坏的结果。”
满脸浑不在意的伏黑甚尔一顿。
伏黑惠：“？”
他没听到大人们压低了声音的讲话内容，被父亲突然停下的脚步弄得有些疑惑。
伏黑甚尔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拉着儿子继续走。
桐原司旁边的五条悟正大步走着，没个正型，突然好奇道：“是能闻到奇怪的味道吗？”
桐原司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道：“好比每个人都有独特的味道，味增汤、咖喱饭之类的。如果生病的话会掺杂怪异的味道，很明显。”
白发少年眼睛一亮，立刻挨挨蹭蹭：“那你闻一下，老子想知道老子的味道是什么！”
“蜜桃味。”
五条悟不满意：“你回答的也太快了，不是在敷衍老子吧？”
“因为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了，不需要再确认。”桐原司推开他乱晃的头。
“哦哦。那怪刘海呢？”
“巧克力。”
“哈！”五条悟露出更胜一筹的得意表情，“那还是老子的味道更棒！”
夏油杰半月眼：“这种有什么好争的，五条，成熟点吧。”
“你是嫉妒！”
“都说了不是了，谁会嫉妒一只水蜜桃？”
“刚才甜品店的销冠不就是白巧蜜桃蛋糕吗？！说明老子很受欢迎。”
“这是一个概念吗？！！”
五分钟后。
桐原司一行人就在拐角的巷子里找到了一只三级咒灵，看外表是黑色史莱姆形状。
它似乎在“融化”，身上不断流下漆黑如油漆的液体，无数只黑白分明的眼睛镶嵌在史莱姆的身体上，不断转动，盯着人看的时候会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别看我、别看——】
它念叨着。
似乎是从人们对窥视的恐惧和厌恶中诞生的咒灵。
伏黑甚尔也不嫌弃，一把抓住缓慢蠕动的咒灵的“头部”，姑且称之为头部吧。
“驯服咒灵，就和驯服野兽一样，只要比它更强——”
话音刚落，伏黑甚尔高高地扬起双手，往墙面上大力一甩。
【别、别看，啊——】
略带惊恐的叫声半路夭折。
弱小咒灵可以穿墙，但偏偏窥伺咒灵没那么弱，被伏黑甚尔用力怼在了墙上，成了一滩漆黑的饼状物。
黑白分明的狭长眼珠里顿时变成了蚊香，还没等它缓过来，伏黑甚尔换了个好几个方向。
“啪！”
“啪！”
“啪！”
上下左右。
伏黑甚尔一点没有留手，手臂肌肉隆起，拽着窥伺咒灵的“头”哐哐朝墙上甩了十几下。
原本凝实的黑色躯体由圆形变成了饼状，似乎再也无法恢复原状，都快被打散架了，眼眶里也渗出了泪水般的液体。
它呜咽着：【别、别看我——】
夏油杰本想遮一遮伏黑惠的视线，被他拉了下来，言辞认真道：“哥哥，我不怕，我知道那是怪物。我也想学习打败怪物的方法。”
于是三人组连带着伏黑惠，都用好学的目光继续投向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随手把它丢在了地上。
窥伺咒灵在原地蠕动了一会，确认那个恐怖的男人似乎不会再来殴打它了，小心翼翼地分裂成几块，想逃！
伏黑甚尔一脚踹出去。
“啪！”
墙面上，几滩黑饼再次出现。
不等它反应，伏黑甚尔把它从墙上抠下来，揉在一起，抓住头部，继续抡胳膊，甩！
连手臂都挥出了残影！
啪啪啪啪！
窥伺咒灵接连遭受重击，体型直接缩小了几圈。
【别、别看我——】它呜咽道。
伏黑甚尔再一次把它从墙面上抠下来，丢在地上，窥伺咒灵贫瘠的脑袋催促着它再次逃跑。
但魔爪再次抓住了它的头。
循环往复几次之后。
窥伺咒灵一根筋的脑袋终于弄清楚了一件事——
它不能跑！
于是窥伺咒灵怎么都不敢跑了，即便伏黑甚尔没有任何动作，它也不敢动，待在原地装死。
“叫一声。”
伏黑甚尔对它发出命令。
【……】
【别、别看我——】
三四级咒灵会说话，不过大多数就一句，而且多为智障，理解能力有限，听懂的词汇不多。
所以驯服它们，只需要给它们的脑袋里植入一个信息——
要听主人的话，不然就去死。
无形之中就会定下一个束缚——【主仆契约】。
当初伏黑甚尔偶然遇到了可以当储存空间使用的丑宝咒灵，觉得它挺有用，见猎心喜，就抱着尝试的态度驯服看看，没想到他那次的运气还不错，成功驯服了丑宝，成了它的主人。
“上来。”
伏黑甚尔蹲下身，伸出手。
窥伺咒灵不敢耽搁，蠕动着爬上了他的手，眼睛生动演绎了什么叫战战兢兢。
“分裂。”
【别、别看我——】
窥伺咒灵没有动作，发出了细弱的声音。
“啧。”
伏黑甚尔手动扯了扯窥伺咒灵，差点把它撕成两半：“分裂。”
这一回，窥伺咒灵终于懂了，忙不迭，又颤巍巍地分裂成好几份，缩成几个黑色圆球，待在伏黑甚尔掌心。
伏黑甚尔侧身，漫不经心地对那群小破孩说：“低级咒灵好驯服，但智障的太多了，复杂一点的命令就听不懂。”
“我尝试过驯服一二级，相对来说聪明点，多训练能和狗一样做到听懂多个命令。”
不过对甚尔来说，全都是鸡肋，不如丑宝这个储物空间好使。
因此他后续也就放弃了与高等咒灵签订主仆契约。
“契约么……”桐原司摸着下巴，思索道：“既然伏黑先生这么说了，那就找高级咒灵试试看吧。”
“毕竟还剩两次机会，用在高级咒灵身上似乎更划算一点呢。”
五条悟还以为只能驯服低级咒灵，兴致缺缺，听到这话立刻精神了起来：“没错，我们去找一级咒灵玩吧～”
伏黑甚尔无所谓，点头。
夏油杰问：“这一种主仆契约，能够持续到主人身死吗？”
身为咒灵操使的夏油杰能够做到让他吸收的所有咒灵都随他心意而动，因此对伏黑甚尔能驯服咒灵这事只是感到新奇。
毕竟伏黑甚尔的方法弊端也很明显。
——咒灵无法理解复杂的命令。
在战斗中这是致命的问题。
但，如果和咒术师签订主仆契约的咒灵到达一定数量，也绝对是不可小觑的存在。
“你想的没错。”伏黑甚尔笑。
只有主人死亡，契约才会失效。
桐原司：“这样一来，和咒灵签订主仆契约的咒术师，也跟式神使没什么两样吧？”
“咒术界居然没人发现这种增强战力的方法。”
这不等于战宠么？
而且还是可以随机在野外刷新，属于可再生能源的战宠。
蓦然，桐原司以拳击掌，恍然笑着回答了自己上一个问题：“或许在那些人眼里看来，这些属于‘旁门左道’吧。”
伏黑甚尔挑眉，“哼，你说的也对。”
术式、咒力，体术。
——这些才是那些快要腐朽的老古董们最看重的东西。
伏黑甚尔对咒术师的印象就是：一群快把自己玩死的人。
他曾听禅院直毘人说过，千百年前，咒术师几乎人人都会开领域，虽然没有必中效果，但配合术式的使用，还是能够达到惊人的效果。
然而某一群人非得追求领域+术式必中的效果，无形之中拔高了领域的门槛，导致现在咒术师开领域尤其困难。
因此相比千年之前，总体咒术师的水平呈断崖式下降。
然而咒灵却没有这个烦恼，所以如今它们开领域比人类更容易。
桐原司觉得这种旁门左道很有意思，之后和夜蛾老师提一下吧。
尝试一下可行性。
“接下来，先寻找二级及以上的咒灵吧？”桐原司看向伏黑甚尔，“伏黑老师，别忘了你承诺过的包教包会。”
突然被叫老师的伏黑甚尔：“……”
“不要用那种恶心的称呼。”
夏油杰失笑。
桐原就是这样，喜欢逗人玩儿，夏油杰也被他叫过“夏油妈妈”……
……咳。
几人兜兜转转找到了一片拆到一半就停工的建筑废墟，这里的咒力流动非常浓郁，已经到达了一级咒灵的等级，不过正主却不见踪影。
五条悟当仁不让，抬手就是一发[苍]。
当然为了之后的驯服试验，他调成了小功率的[苍]。
轰——
咒力能量忽然炸开，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动物叫声，一个庞大影子就废墟之中凝聚起来，它似乎像各种动物的外貌糅杂在了一起。
头颅是狗的形状，却长着鹦鹉的喙，四肢是猫，背上是刺猬的尖刺。
“咦！”
五条悟表示眼睛被辣到。
桐原司：“应该是对动物的负面情绪产生的咒灵吧？”
更准确的说，是流浪动物。在日本，宠物遗失弃养的问题只多不少，动物收容所一直处于负荷状态。
很快，伏黑甚尔演示了一遍，在主仆契约即将签订前停下了手，让桐原司试试看。
后者欣然上前，释放了一个结界，随后尝试用伏黑甚尔的方法驯服这只咒灵，显然难度比刚才那一只窥伺咒灵要高了一些，但也称不上棘手。
其余几人也没闲着，从附近逮来了几只咒灵，等级有高有低，在伏黑甚尔的指导下，摸索那虚无缥缈的【主仆契约】。
五条悟更凶残些，一下子没收住手，一只二级咒灵灰飞烟灭。
选了一只三级飞蚊咒灵的夏油杰逐步摸索，进度喜人，是最快签订【主仆契约】的。
连小小的伏黑惠都被伏黑甚尔塞了一只鲣鱼形状的咒灵。
黑白两只玉犬委屈得不行，仰天哭泣：“呜呜——”
伏黑惠顺毛安慰：“乖，乖。”
·
等庵歌姬和冥冥护送着家入硝子找到短信上的地点时，没看到伤员，反而见到了无比凶残的一幕——
所有人都在用一种朴素的方法，指用拳脚，在祓除咒灵。
小小的伏黑惠把咒灵当蹦床；
五条悟对着咒灵眉头紧锁，先是捶了一下，又捶了一下；
夏油杰做出投铅球的姿势，手里的咒灵“咻”得一下飞了出去，砸在废墟墙面上；
最恐怖的还属桐原司。
正拽着一只咒灵的前爪，左右摔打！摔得砰砰作响！
动作非常之利落！
速度非常之节奏！
庵歌姬恍恍惚惚：“这，这些咒灵，得罪他们了？！”
不如给它们个痛快吧！！
死了算了！
第040章 第 40 章
“所以, 这里谁需要治疗吗？”庵歌姬旁边的家入硝子没忍住笑。
辅助监督：“……”
他的眼睛都要瞪下来了。
这群野蛮大猩猩到底是谁需要反转咒术的治疗啊？！
一个多小时前。
大和抚子咒灵的异空间破碎，空间内的人被排斥到了不同的地方。非咒术师的受害者们离高专学生们更近些，只有三公里，外援们则是远在琦玉。
听到电话那边说需要治疗的时候, 新田俊介还在犹豫能不能让家入硝子过去。
毕竟家入硝子身份太过特殊, 她的行程是需要上报给总监部的。
这一次的任务明确就是在[高专]和[静冈]两个地方进行往返。
如果又要去琦玉县……属于是计划之外的行程了。
辅助监督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家入硝子知道后, 主动说：“我来和夜蛾老师联系吧，报备一下行程。”
那三个少年咒术师解决了本该属于她们的任务, 家入硝子觉得，总该有些感谢的表示才对。
况且只是治疗而已, 算是她的本职工作。
而且……她还不想回高专, 难得出来透透风，不想这么快就回去。
接到电话的夜蛾正道沉吟半秒, 就同意了家入硝子的请求。
夜蛾正道是个尽职尽责，会和学生换位思考的老师，他很清楚——
这次出去做任务，其实也等于家入硝子的放风时间。
对于被咒术界高层看做宝贝，禁锢自由的家入硝子来说, 这次任务是来之不易的自由。
临时多去一个地方, 能让她再享受一段时间的自由, 这也是夜蛾正道在职权之内能做的事。
再加上总监部最近内乱的厉害，咒术世家为了屈指可数的高层位置几乎要打破了头，他们也没空来管高专。
具体表现在——
老校长一个多月前递上去的卸任报告，现在还没有收到来自总监部的任何回复。
从这件事上，夜蛾正道也猜到总监部现在到底有多混乱。
——它甚至没能维持正常运转。
连下发命令, 确认盖章这种简单的事情都延迟到现在。
其实曾经当夜蛾正道知道，那一位冰系术师一夜之间颠覆总监部时, 他心中也有隐秘的喜悦。
但他很快发现，清灭掉一批蠹虫，补位的还是蠹虫。
似乎是一个无解的命题。
咒术界的腐朽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像是深入骨髓的毒。
更像是永远祓除殆尽的咒灵……随时可以卷土重来。
“夜蛾老师？”电话那头传来家入硝子略带疑惑的声音。
夜蛾正道回神，叮嘱道：“去一趟也可以，不过硝子你要记得，不能离开歌姬和冥冥的视线。”
“好。”
“对了，”夜蛾正道顿了顿，说，“帮我转告桐原，就是那个拥有七彩瞳孔的少年。请他有空的时候，来高专一趟，我有些事想和他谈一谈。”
家入硝子点头应是。
于是一行人得了允许之后，紧赶慢赶从静冈抵达琦玉县，按照定位着急忙慌地来找人。
原本以为会看到受伤虚弱，再不济精神萎靡的伤者……
没想到目睹“群殴”现场。
辅助监督龇牙咧嘴，不知道为什么代入到了那些咒灵身上。
桐原司见高专的人到来，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顺手把那只一级咒灵交给伏黑甚尔暂时保管，自己则是面带笑容的迎了上去，和高专的人打招呼。
伏黑甚尔：“……”
男人低头看了看手里奄奄一息的丑陋咒灵。
不是，这小奸商怎么就这么自然？
他旁边的伏黑惠看到一群陌生人的到来，有些警惕，小脸严肃。
只不过小小一个人，做出这样的表情反而显得可爱。
伏黑甚尔手痒，在他脑袋上撸了一把。
“啪！”
伏黑惠不客气的给乱揉自己头发的亲爹来了一巴掌。
当然，这对伏黑甚尔来说就跟挠痒似的一点都不疼。
“啧，你跟谁学的坏脾气？”
伏黑甚尔发现这小东西看不惯就上手，打了他还打了六眼。
伏黑惠一脸冷峻：“……”
“明显跟你学的呀，大块头。”五条悟嘻嘻笑着凑过来。
伏黑甚尔嗤之以鼻。
五条悟仔细对比了父子俩的脸，陡然发现这两人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这样想着，他就说了出来：“除了刺猬一样的头发，他不就是缩小版的你嘛！”
伏黑甚尔双眸沉了沉，目光在那炸开的黑发上绕了两圈，轻嗤一声：“还真是让人不爽……”
男人的声音很低，最后几个词接近呢喃的音量，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另一边。
桐原司挂在的笑容，分明和之前看过的笑没什么两样，但不知道为什么，庵歌姬总觉得毛毛的。
也可能是刚才的场景太狂野，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庵歌姬瞥了一眼在场的那个陌生男人，和他四目相对时，那双漆黑无光的眼睛仿佛一把利刃，让她心头一跳。
庵歌姬一凛，挡在家入硝子身前。
一旁，桐原司看出了庵歌姬的警惕与忌惮，偏头询问伏黑甚尔：“可以外传吗？”
两人很清楚，桐原司指的是［驯服咒灵］这件事。
伏黑甚尔捏了捏手里的咒灵，无所谓：“钱给够就行。”
驯服咒灵对伏黑甚尔来说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技能。哪怕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也不会对他造成什么损失。因此没必要藏着掖着。
要是能用这个技能再和高专学生交易一笔的话，一货多卖，他反倒是赚了！
伏黑甚尔算盘打的啪啪响。
确定了他的打算之后，桐原司一笑，回身接着对庵歌姬道：“歌姬小姐，他是我们花钱请来的老师，伏黑先生。”
庵歌姬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老师？什么老师？还有那个小朋友是谁？”
“驯兽师。还有他的儿子。”
之前，黑白玉犬因为主人要有别的咒灵了，嫉妒又伤心，嗷嗷乱叫，桐原司听得脑仁疼，所以拜托伏黑惠把它们收了回去，因此高专来人并不知道伏黑惠也是年方三岁的咒术师。
庵歌姬：“？？？”
听不懂的话增加了！
“开个玩笑。”桐原司笑了笑，补充说明道：“这一位伏黑先生能够驯服咒灵，让它们听从命令。”
“不可能！”庵歌姬下意识反驳道。
她震惊的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向那个身材壮硕的男人。
驯服咒灵？！
怎么可能？！
想让收服咒灵，让其听从命令，只有式神使才能做到啊！
这是在高专理论课上学到的内容，庵歌姬记得很清楚。
低级咒灵几乎没有智慧可言，只会依靠本能去攻击人类。
而且咒灵并不像犬类，及猫类等等拥有几岁孩童智商的动物。
它们是人类负面情绪的集合体凝结而成的怪物，是完全未开化的野兽，更是无法被驯服的存在。
他说驯服咒灵，怎么可能呢？！
庵歌姬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气质危险的男人在装神弄鬼。
家入硝子刚进高专不久，对这些常识类的知识还不算太了解，于是懵懵懂懂问冥冥：“驯服咒灵，前辈知道这种方法可行吗？”
一身黑衣的冥冥抱着手臂站在家入硝子身边，嘴角轻轻勾起：“不知道哦，这件事情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驯服咒灵什么的……冥冥身为家系咒术师也从来没有在家族古籍当中翻阅到相关情报。
但没有记录，不代表不可以。
冥冥对此很感兴趣。
桐原司摇了摇头，否认了庵歌姬的否认：“我们其中一人已经成功与低级咒灵签订下了主仆契约。也就证明驯服咒灵是可行的。”
他转头对夏油杰轻声道：“夏油，可以示范一下吗？”
夏油杰点头。
听桐原司这么说，庵歌姬、冥冥以及家入硝子都朝着夏油杰看去。
夏油杰周边没有任何咒力波动，他只是吹了一声口哨。
“——”
大约两秒钟，细微如蚊子一样的叫声响了起来，连带着翅膀扑打的声音。
一只飞蚊外形的咒灵慢吞吞地从不远处建筑废墟形成的阴影里爬了出来。
它抖动着，撑开折叠的半透明翅膀，带着身体飞了起来。
虽然身形有些左摇右晃，但众人可以清楚的看到它的目标正是——
夏油杰。
飞蚊原本想停在夏油杰的肩膀上，黑发少年有些膈应蚊虫的外形，有点嫌弃地把它赶了下去。
蚊虫咒灵叫了一声，一句怨言也没有，继而趴在了少年的脚边。
看到这一幕，庵歌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
“他是式神使。”
见此，一向游刃有余的冥冥也眼睛微眯，看向桐原司。
她的潜台词是——
式神使能操控咒灵很正常。
桐原司笑意更深了一些，有条不紊的说道：“夏油确实是式神使。不过想来冥小姐也清楚，如果咒术师发动术式的话一定会在现场留下咒力残秽。”
“而现在，你们可以凑近感知。召唤这只咒灵时，夏油完全没有牵动咒力。”
咒力感知，是高专必学内容。
既可以用来追踪咒灵的痕迹，也可以提高对咒力的敏感度。
冥冥收起漫不经心的表情，走到夏油杰身边。
微微闭上眼，感觉着咒力的流动。
……
没有。
她睁开眼，看向桐原司，脸颊上浮起意味不明的微笑。
庵歌姬望眼欲穿的看着她，期待冥小姐能给出一个答案。
冥冥：“确实，他没有发动术式。”！？
既然这个黑发少年没有发动术式，那他能够召唤这只咒灵……
就是“驯服”的结果了！
从小奉为圭臬的咒术界常识猝不及防的被打碎，庵歌姬呼吸急促，一迭声地问：“请问是怎么做到的？能够保证咒灵不逃跑吗？还有还有，高级咒灵也可以被驯服吗？”
庵歌姬好不容易消化了这些情报，用灼热的求知眼神看向桐原司。
因为她的术式「单独禁区」是辅助性质的缘故，可以在范围内对咒术师的咒力总量输出进行增幅，虽然她也可以对自己进行增幅，但庵歌姬本身的术式并不具有攻击性。
所以庵歌姬自己想要变强，只能在体术上面提升。
体术为主，咒具配合。
但她想要强到可以独当一面，这其中还有不小的距离。
因为辅助系咒术师和强攻系咒术师所具有的完全不同的术式，就是一道难以跨越的天堑。
这种上天赋予的术式差别无法改变。
限制如此，庵歌姬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上限在哪里。
也正因为如此，她如今咒术师等级判定是二级，冥小姐却已经是一级了。
“请问可以把驯服咒灵的方法教给我吗？我愿意出钱！”庵歌姬深深鞠躬。
如果咒术师真的可以驯服咒灵，这样一来，即便是辅助系咒术师，也有除肉搏或咒具攻击以外的攻击手段。
瞬间，庵歌姬就明白了［驯服咒灵］对她这一类咒术师的增幅。
不仅是她，还有术式稍弱的咒术师，或许也不必只有辅助监督一条路可走。
这对整个咒术界来说，都有非凡的意义。
对方都表达了要学技术的意愿，伏黑甚尔也秒回报价。
但是当他看到庵歌姬仿佛捡到便宜的惊喜表情，伏黑甚尔脸色一黑。
“啧。”
报价低了！
伏黑甚尔觉得很亏，临时改口，把价格翻个倍数，却被儿子制裁——
伏黑惠当着所有人的面，用清脆稚嫩的嗓音，把驯服咒灵的过程说得一清二楚。
伏黑甚尔：“……”
桐原司：“噗嗤。”
夏油杰：“……”不能笑。
五条悟：“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庵歌姬愣住，随后是慌张。
在自己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耳朵已经接收了情报。
“……”
啊啊，不是很尴尬吗？！
显得她不劳而获一样！
另一边的伏黑甚尔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凶神恶煞的眼神看向伏黑惠，嘴角的伤疤在这种气质下显得更凶恶，“敢拆老子的台，嗯？”
被父亲怒目而视的伏黑惠一点也不怕他，直接撇过头不看他，小跑到庵歌姬面前，拉着她的衣袖，小声道：“姐姐，方法我教给你，可以付给我报酬吗？”
或许是生怕庵歌姬不同意，伏黑惠又主动把价格降低，紧张地看向她：“一百万日元也可以。”
这个价格和他父亲的报价几乎是白菜价的程度。
庵歌姬有些慌张，以前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
他们确实是一家人没错吧？！
报的价格天差地别。
这……
桐原司走过去替她解围，蹲下询问伏黑惠：“惠，想要钱吗？”
“嗯。”伏黑惠点头，“妈妈工作很辛苦，但账单很多，没有钱付。”
原来是为了妈妈。
在一旁将伏黑惠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的庵歌姬：“……”
感觉心脏被暴击。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乖巧的小孩？！
桐原司怔了怔，没有忍住，轻轻的抱了一下他，然后轻柔地拂去粘在伏黑惠额头上的碎发。
伏黑惠被母亲教得很好，还是稚龄就懂得为辛苦劳作的母亲分忧。
桐原司的嗓音都温柔了不少：“那你问问姐姐，可不可以？”
伏黑惠眼里含着明显的期待，非常有礼貌地又问了一遍庵歌姬。
庵歌姬：“……”
她还能怎样？
当然是答应他了！
不过庵歌姬也不会仗着孩子小就占便宜，她承诺给伏黑惠的酬金是伏黑甚尔第一次提出的价格。
被满足期待的伏黑惠立刻抿嘴笑了起来，对着庵歌姬道谢。
回身趴进桐原司的怀里，小声在他耳边说：“也谢谢哥哥。”
五条悟对着伏黑甚尔幸灾乐祸，哈哈笑道：“要不是你俩长得像，老子看他俩才是一家人！”
伏黑甚尔：“……”
他就说那小奸商对他儿子有所企图，还是零元购。
眼见伏黑甚尔面色逐渐狰狞，对桐原司涌现杀气，夏油杰轻咳一声：“小孩子都很好哄的，大约是因为伏黑先生常年不在家，导致他对你有陌生感。”
伏黑甚尔：“陌生感？”
现在这情况也属实有点荒谬了，未婚未育的夏油杰正在教已婚已育的伏黑甚尔和亲儿子之间的相处之道。
夏油杰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算了，为了桐原。
伏黑甚尔绝对不是讲道理的人，夏油杰真怕他一下抽出长刀搭在桐原的脖子上，威胁他离自己儿子远点。
夏油杰酝酿了一下说辞：“小孩必不可少的还是陪伴。”
“伏黑先生可以带他去游乐场，或是买些小惠爱吃的零食讨好他，或者抽出时间来陪伴他，不管做什么都可以。”
“长此以往，陪伴的时间越长，你们也会越熟悉越亲近。”
伏黑甚尔越听眉头皱的越紧：“这么做能让那小子不被奸商拐跑？”
夏油杰诡异的沉默：“。”
据他所知，奸商……是指桐原吧？
“理论上说是可以的，毕竟伏黑先生和小惠是父子，血缘关系浓于水，只要伏黑先生细心经营，小惠肯定会更亲近你。”夏油杰说。
伏黑甚尔觉得很烦。
这些事他一点都不想做。
伏黑惠是他的儿子，凭什么还得老子去讨好儿子？
这么一想，伏黑甚尔对夏油杰的提议嗤之以鼻。
就在他面露不屑，想要拒绝并且嘲讽一通夏油杰的时候——
不远处，桐原司已经和伏黑惠抱上了！
桐原司和他说着什么，而伏黑惠也完全没有在面对伏黑甚尔那样的不耐烦表情，对桐原司有问必答。
伏黑甚尔：“……”
危机感上升。
庵歌姬也想抱抱，却被伏黑惠拒绝了，少女颇为可惜。
伏黑甚尔：“……”
危机感再上升。
那一边，庵歌姬也看出伏黑甚尔这个父亲不怎么称职。
怜爱心起的庵歌姬夹着嗓音对伏黑惠道：“姐姐可以介绍一个轻松的工作给你妈妈，让她不要那么劳累，好不好？”
庵歌姬家里也是有些产业的。
不过庵氏家族的大本营在京都，所以工作岗位也都在京都。
虽然庵氏算不上什么财阀，但安排一个工作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就是稍微有点远，在京都。”庵歌姬打算好人做到底，“不过如果你妈妈愿意搬家的话，我可以提供住宿，让你们过渡一下。”
说着还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给了伏黑惠，让他回去跟妈妈说一下情况，如果想要去京都的话，可以打电话找她。
家入硝子和冥冥说悄悄话：“平时歌姬前辈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其实超级心软哎……”
“这就是歌姬的可爱之处嘛。”冥冥微笑道。
那边，伏黑惠点了点头，郑重地对庵歌姬说了谢谢。
“说起来，最近我的教会要搬到东京了呢。京都，稍微有点远。”桐原司回想了一下东京到京都的新干线，要两个半小时以上。
万世极乐教即将搬迁到东京融爱会的旧址，那边还正在整理当中。
预估一周之后就能把设置在静冈教会里的物品陆续的迁进去。
当然，静冈重建的教会也不会就出手卖掉，它是五条家出钱，完全按照桐原司的要求建起来的建筑。
前段时间，桐原司放出教会迁至京东的消息之后，已经有人来和桐原司接触，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要接手那栋楼，可以说房价飙升。
桐原司一一回绝了他们。
虽然搬迁到了东京，但从对建筑的喜爱程度来说，静冈的更得他心意。
桐原司不打算出手。
等他上二休五的时候，也可以去静冈的地下室休息。
对了，之前他给伏黑惠的地址也是静冈的万世极乐教。
趁着这个机会到正好跟伏黑惠说一声，免得他按照地址去找人，跑空一趟。
桐原司：“如果惠愿意的话，也可以问你母亲，愿不愿意来东京，我也算有点人脉，安排一个清闲的工作不算难。”
伏黑惠朝着他用力点头。
眼睛很亮，显然很开心。
伏黑甚尔：“……”
危机感大爆发！
这小奸商都要把他儿子拐到东京去了，他的九亿真的要长腿跑了！
要不现在就把这小子送禅院家去？
但是禅院家现在又没钱。
之前伏黑甚尔和禅院直毘人谈过，对方本来答应得好好的，最近一通电话打过来，说禅院家为了竞选那什么总监部高层的位置，投了不知道多少亿日元进去，经营什么人脉疏通什么关系，反正禅院家现在一毛钱都拿不出来，更别提九亿了。
得，这小子还得砸手里，再养一段时间。
看来这粉色发绳的小子说的没错，这段时间里，伏黑甚尔得把这小屁孩的观念给纠正回来。
防止他把自己卖了。
自己是他老子。
胳膊肘往外拐，怎么能行？
怀着这样的念头，伏黑甚尔也算心里揣着事儿了，他打算速战速决。赶紧教会这几个人，把儿子带走。
首先是桐原司暂时没有搞定的一级咒灵。
桐原司是藏了拙的，他表现出来的力量大小，作为一个结界术师，其实已经非常不错了，但伏黑甚尔不太满意。
他从丑宝嘴里掏出游云，塞给桐原司，言简意赅：“打。”
外形为三节棍，市值价不低于五亿日元的红色游云安静的躺在桐原司手心。
桐原司没想到是这样的发展，不禁抬起手，仔细观察这一件咒具。
原著里说，游云威力极大程度上取决于持有者的体力。
也是唯一一件没有被赋予术式，却能够祓除特级的特级咒具。
“伏黑先生，这件咒具不错，哪来的？”桐原司说。
伏黑甚尔不太耐烦，叉着腰说道：“你哪来这么多……”问题。
等等——
给这小奸商找点事情做也不错，省得他老是盯着自己的儿子。
“黑市里买来的。”伏黑甚尔咧嘴一笑，“最近黑市又要开了，你们要不也去凑个热闹？”
夏油杰皱眉。
黑市。
他听过这个词。
是在当初袭击桐原司之后被关在地下室里的那个诅咒师嘴里听到的。
【“说起来那双眼睛也很好看，如果挖下来放在黑市，肯定能卖上高价。”】
当时夏油杰没忍住，一拳头呼在了他脸上。
诅咒师和伏黑甚尔，他们说的黑市应该是同一个地方。
五条悟对这个陌生的情报很感兴趣：“黑市，听起来很有趣！”
从小到大，不夸张的说，五条家让五条悟接触到的都是过滤之后的信息。这是他们对于六眼的保护。
因此自然也不会跟他说诅咒师交易的市场。
五条悟现在的感觉就跟冒险一样，果然跟着小洋葱，就能体验到各种有趣的事情。
桐原司知道黑市的存在，半年一开，也会有变化。
上一次也就是半年前，开市时桐原司完美错过，事后才从诅咒师论坛上看到了相关帖子。
“高专的学生还在这，伏黑先生一点都不避讳吗？”
桐原司也不正面回答。
伏黑甚尔嘲讽的笑了一声：“高专的老师在这也没用，他们什么时候管过诅咒师的事。”
听出了嘲讽的庵歌姬：“……”
不明所以但感觉气氛不妙的家入硝子：“……？”
事不关己的冥冥：“……”
桐原司笑道：“好吧，伏黑先生请继续教学吧，黑市的事我会考虑的。”
伏黑甚尔也没指望一句话就能把人勾走，“行，继续。”
众人又重新开始学习驯服咒灵。
尤其是庵歌姬全神贯注。
桐原司握着游云，尝试舞动三节棍，起初不太习惯动作生涩，但很快他就掌握了节奏。
啪！
啪！
啪！
游云毫不留情的砸向拥有着杂交宠物外表的咒灵，一下又一下，根本没有给它反应的时间和机会。
咒具的击打之前的攻击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宠物咒灵很快就吃不消，发出了呜呜汪汪的喊叫声，它的眼睛陡然变得鲜红，锋利的爪子不断撕扯自己的腹部，很快露出了鲜红的内里，化作一团血雾炸开。
就在众人以为它要拼死一搏的时候，所有人都紧紧的盯着它。
众目睽睽之下，几团毛茸茸的东西从血雾里掉了出来。
桐原司凝神一看——
小猫、小狗，小鹦鹉，小仓鼠，小刺猬。
……
没有杂交，但也不像是普通动物那样的皮毛，每只动物身上有着简单的咒纹。
它们趴在地上，用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在场的所有人类，发出嫩生生的撒娇声。
“汪汪——”
“喵喵——”
“啾啾——”
怎么说呢？有些犯规了。
其中，两只外表与秋田犬相似的幼犬的皮毛要更长一些，额头上有圆圈形状的黑色咒纹，看上去神秘又高贵。
两只都是只有一只耳朵是黑色，一只是左耳，一只是右耳，很好区分。
冥冥之中，桐原司似乎感觉眼前的咒灵和自己产生了某种联系。
他蹲下来，对着两只幼犬伸出手指。
小狗立刻凑了上来，亲昵地蹭。
庵歌姬有些失望，蹲下身逗弄布偶小猫：“这真的是一级咒、啊啊——”
话还没说完，还不足她巴掌大的布偶猫翛然变大了数十倍，体型和老虎差不多，张开血盆口直冲冲的朝着庵歌姬的脑袋而去。
“停！”关键时刻，桐原司喊了停。
一级咒灵的理解能力果然要比低级咒灵更强，大猫咒灵稳稳地停住。
“这应该是那只一级咒灵的术式吧，和繁衍后代有关，流浪动物如果没有做绝育的话，确实会无限繁殖。”夏油杰脑袋转得快，说道。
五条悟已经好奇地在大猫咒灵身边打转了，上手摸来摸去。
桐原司点头：“没错。而且，我可以感受到我跟它的主仆契约成立了。”
接下来他直接演示了一遍，用命令让一级咒灵根据他的命令行事。
庵歌姬感觉又行了：“我要学！”
伏黑甚尔面无表情，只想快点结束。
他还得回去培养感情。
·
之后的某日。
孔时雨：“……做任务，你把你儿子带来干什么？”
伏黑甚尔理直气壮：“培养感情啊。”
孔时雨崩溃：“……你培养感情能不能看看场合？你在抢劫呀，你把你儿子带过来让他替你望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