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器里有冷气，校园各个室内也都有降温系统，所以袁毅从来都是穿长裤出门。他不希望自己着凉感冒，要尽量防止用药的可能。
今天他穿的是一条浅灰色长裤，一流血便看得十分清楚。
洛医生赶紧让护士给袁毅用一支止血保胎的药。护士推注之后看了看袁毅，发现他双眼赤红，但几乎没有焦距，汗湿的脸退了不少血色。
她都有点不忍心看了，却听袁毅几不可闻地叫道：“洛姨……”
洛医生赶紧附身把耳朵贴近，“怎么了小毅？”
袁毅抓着洛医生问道：“我怎么才能、留住他们？”
洛医生说：“好孩子，别睡，你想留住他们就再多撑一会儿。一会儿间隔时间到，洛姨再给你换另一种抑制剂用。你现在先喝一支能量剂好不好？”
袁毅缓缓眨了下眼同意了。护士拿了支能量剂来喂给他喝。
洛医生示意简教授跟她出去，在外面说道：“能用的药都用上了，如果三个小时之后小毅还是控制不住这个情况，两个小的肯定不能留。您要有个心理准备，这事我也得赶紧上报。”
简教授眼眶都红了，“怎么会这样呢？他一直很小心，而且我能看出来他很爱这两个孩子。平时吃的喝的用的他都很注意。”
洛医生也想不通为什么，此时突然想起之前袁毅说的话来，“对了，小毅拿过来一个仿生皮肉组织，跟我说那上面可能有什么东西，还让我帮忙检验一下。林娜，去方助理那看看出没出结果。”
林娜说：“老师，刚刚方助理发来消息说还需要六分钟，不过血液检测报告出来了。”
林娜把检测报告递给洛医生，洛医生看完之后发现并没有中毒的迹象。数据肯定有异常，但都是发情期会产生的正常变动。
她又翻了一遍，然后问吕老师，“您送他过来的时候说他当时在考试。那他发作之前有没有遇到什么突发的刺激或者有可能引起来较大的情绪波动的事？”
吕老师说：“没有啊。他接过仿生皮肉的时候状态还是好好的，我们一直有关注他的情况，他实操考试还缝了十来针，我们都想着这孩子这次考的成绩一定很好。结果他很突然就说不舒服，然后就变成这样了。但他也跟我提到过同样的事，就是怀疑那个仿生皮肉有问题。”
厉校长这时说：“洛医生，麻烦你把血液检测报告给我看看。”
厉校长是生化方面的顶级专家，洛医生对这位也是尊重有加，闻言赶紧递到他手里，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发现。
然而厉校长沉吟片刻并未说什么。
更令人失望的是，拿去化验的仿生皮肉也没有任何发现。皮肉上面的确是有一层油脂，但那就是很普通的植物油，并不会刺激omega发情。
半小时后，洛医生不得不再次给袁毅用抑制剂。这次的没有之前的安全度那么高，药力却极为迅猛。袁毅用上之后意识比之前清醒了一些，能勉强睁开眼睛。
但也只是很暂时的，没多久他便开始感到脊椎骨疼，疼得像是有人拿了把钝斧要将他生生从中间劈开。
他的脸色已经从潮红彻底变得苍白，嘴唇都快被咬烂。
整个诊疗室周围气氛凝重。
洛医生为难地说：“再这样下去他自身也要受很大的损伤，要不……”
简教授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洛医生说：“现在主要是弄不清他为什么会突然进入发情期。这太奇怪了。我们用的药物还几乎全无用处……等等，小方，你快查一查异星的药物档案里有没有什么药是能让omega突然发情而不在血液里留下任何痕迹的，全网看看有没有相关记录。”
方助理马上开查。简教授看到袁毅已经疼得闷哼的声音都快听不见了，便在袁毅身边蹲下来，“小毅，要不我们就、就先把两个孩子拿掉吧。这样你洛姨用药也能更放开些。孩子以后想要可以再要，目前最重要的还是你的身体。你放心，无论如何你嫁到我们厉家了，不管你有没有孩子，你都是我们厉家的人。你别有什么顾虑。”
袁毅却说：“妈，我想回家。”
他的话说出来都是气音，简玉茹哪里敢冒险？
“你随时可能要做手术，回去怎么能行呢？听话，等好了咱们再回去啊。”
“我想、回家。”袁毅却还是这句话。
简玉茹不明白袁毅为什么突然这么犟，明明平时很懂得配合医生建议的。但看他抓着被子把脸贴在上面，像是寻求某种安慰一样，她忽然就明白了，于是出去叫厉校长回去取一下厉恒的被子。
厉校长心说这时候取什么被子？一看老婆眼神，赶紧出发！
飞行器来回速度极快，很快被子被取回来。
袁毅抱着，神色总算放松了些。令人担忧的是血仍然没有彻底止住。
简教授狠狠心说：“小毅，要不，就让洛医生准备手术吧？再这样下去你身体就要熬坏了。”
袁毅摇头，“妈，再用一次、抑制剂……”
简教授看洛医生，洛医生叹一声说：“小毅，如果再用一次抑制剂，即使你的发情期消退，这两个孩子也不能再要了。”
袁毅果然不吱声。
方助理这时忽然道：“老师！有结果了！根据记录显示，有好几样东西都可能对我们星的omega产生影响，您快看。”
一共四种结果，其中有天然带某种味道的矿石，还有一种异星动物的血液，还有两种是植物。
“巴玛矿石跟青环玉眼蛇这个中了毒都虽然没有血液表现，但是身上会发出很怪异的味道，这两个肯定不是。彩虹茎莲和同环香？这两个是什么？”
“彩虹茎莲是一种茎部多色的多年生木本植物。”厉校长说，“这是蓝胶星的产物。不过这种东西在当地也受保护，很难弄到，而且它的药性很短暂，不会是它。”
“那只有这个同环香了。这是泰勒族族地布鲁泰蛮星才会有的东西。难道是他们要报复厉恒所以才……”洛医生道，“小方，继续查同环香。”
“老师，已经在查了。这个同环香的记录极其罕见，大部分人连听都没听说过。但有一条信息量颇大，那人在科普时说这东西虽然被人认为是植物，但它其实不是植物，而是寄生在‘同环香’这种植物上的一种极小的肉眼看不见的无色小虫。这种虫因为很小又很难看见，当地人把它叫做‘阿米南卡’，用我们的话说就是‘微型玻璃虫’。它本身没有什么味道，但进入omega体内后分泌的一种物质能引发发情期。最重要的一点，它必须在有油脂的环境里才能生存，且极喜好动物油脂。”
“那这么说起来小毅身体里很有可能有这种玻璃虫？”简教授道，“有没有解法？”
“有，两种，一种是找到拾取它时它寄生的同环香生吃。还有一种是随便找几棵同环香熬出油脂，含在嘴里大约一小时后吐出，不行就反复用这个方法，基本不超三次都能把阿米南卡引出去。”
“我赶紧让人去找这同环香。”厉校长说道，“那人有没有说哪里有？”
“有。”方助理的神色却并不好，“这东西不出口，只在布鲁太蛮当地才能找到。”
“那来回最快也要半个月。”
“可是袁毅根本撑不了那么长时间，因为同环香本身是具有催·情效果的植物，只用用同环香素是能吸引异性的。但阿米南卡吃这种植物长大，药力更猛，进入omega体内之后除非被某个alpha彻底标记，不然就会一直处于高度发情的阶段，生生熬坏身体。最重要的是，这一次解决不了，极大概率会失去生育能力。”
“能肯定就是阿米南卡吗？”洛医生问方助理。
“百分之九十九点九。袁毅现在的所有特征都符合。”
“这个alpha，是任何alpha都可以么？”简教授问。
“理论上是的。但如果是从未被标记过的omega，过程不会太辛苦。至于袁毅……他体内有厉将军的孩子，所以如果是其他人来标记他，他会异常痛苦。”
“也就是说其实就这一个方法，因为小毅他根本等不了半个月。”
简教授跟厉校长脸色都黑了。
不管是谁，用这样的手段都太下作了。
这些人不止要让他们厉家绝后，还要让袁毅也抬不起头。
洛医生气闷道：“可惜厉恒的原发信息素没有了。仿制合成的平时用用还可以，袁毅现在这个状态根本起不到明显效果。不然至少能缓解一下袁毅的痛苦，起码撑到找到同环香。”
简教授说：“都怪我，早知道就该自家也保留一些。”
她就是觉得忌讳，觉得儿子不可能回不来所以……
却听另一头，突然插进来一道年迈的声音，“谁说厉恒的原发信息素没有了？”
随着话声，楼道里来了一位被四名亲卫兵护拥着坐在智能轮椅上的alpha老爷子。
简教授和厉校长见来人，立时恭敬地一起叫道：“父亲。”
轮椅上的老人不知为何，听到这个称呼时仿佛被噎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