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当年
其实缪姣这句造反的话, 并不是第一次说了。
段霁也都听过不下十次。
每次缪姣和帝国皇帝吵完架，必然会恶狠狠地撂下这句话。
这句更像是帝国公主在生气后，用来发泄怒火的话, 频繁到只要让守卫知道是公主说出的，就会立马解除警戒。
守在一旁的守卫低着头, 脸上的表情写满了“又来了”这几个字，段霁也看着沙发椅上气得不行的女孩, 笑道：“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要和你造反了？”
闻言, 缪姣蹙起眉，鼓着一边的嘴巴，说：“我五岁的时候啊！”
“十年前，我和那老头刚吵完架，你答应过要和我做掉他。”说完, 闻姣右手绷直成手刀, 干脆利落地在空中削下。
段霁也怀疑道：“假的吧？我怎么不记得？”
“我说的都是真的!”缪姣急道，“那天, APWHD-a星的防线刚被虫族破坏，主星下了雨, 郗楷那小哭包哭得烦死我了。”
说到这里, 缪姣似乎想起来了当时十分折磨她的哭声, 小脸嫌弃了一秒。
“哥哥当时急得不行, 想去前线，跑走的时候还撞翻了女仆送来的晚饭。”
“那个女仆的脸上有颗痣。”缪姣一眨不眨地盯着段霁也的脸, 像是想要通过眼神迫使段霁也认账, “你就是在那个时候，答应我的。”
她的记忆不是一般的好, 五岁的记忆竟然都能记到现在。
段霁也有些惊讶，缪姣真的不是在撒谎。
因为他想起来了当年的事。
*
“殿下！你不能出去。”守卫如定海神针般挡在了门前，“陛下交代过，在他回来之前，您和公主以及郗家兄妹都要待在这个房间。”
被下了禁足令，小皇子胸膛上下起伏，仰头看他，觉得眼前的守卫高大威猛，几乎撑起来了这整座宫殿。
但他还是不服这个命令。
“你难道不喜欢我吗？”硬的不行，小皇子决定使用必杀技。
“”
守卫低头看了一眼才比他膝盖高一点点的小皇子，然后强迫自己抬起头，目视前方，硬邦邦地说，“喜欢的。”
毕竟放眼整个帝国，都没人不喜欢他。
小皇子满意了，但守卫依旧纹丝不动，他表情空白了片刻，第一次知道原来不管别人如何喜欢他，一些事情还是办不了。
小皇子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坐到缪姣身边。
缪姣披散着头发，毛茸茸的脑袋乱糟糟的，小皇子刚打算给妹妹梳小辫，就听到自己妹妹气壮山河地来了一句。
“给我哥哥让路你会死吗？！”
守卫被这声吼懵了，下意识老实巴巴地点头：“会死的。”
缪姣：“”
我的这个公主当的好丢脸。
小皇子给她梳小辫，顺毛哄：“好啦，别生气啦。”
很显然，缪姣的示威没能让守卫妥协。
反倒喊醒了刚哭睡着的郗楷。
小郗楷湿漉漉的眼睛眨了两下，然后大坝开闸，开始哭。
“别哭啦！哭包，烦人精！APWHD-a星就是让你哭没的！”小缪姣冲着小郗楷呲牙咧嘴，转头太快了，忘了小辫子还被小皇子捏在手里，一撮发根被扯得痛痛的，缪姣有气乱撒，“男人果然是废物。”
郗亦韵比这三个小豆丁年长几岁，平常待人彬彬有礼，她也被郗楷哭的烦，很同意这句话：“没错。”
小郗楷：“”
小皇子：“”
“哇，脾气这么臭啊。”
一个清亮的声音从守卫那里传来。
缪姣一个眼刀甩过去。
守卫脸被冤得都涨红了：“不、不是我。”
守卫退到一边，他们看到了被守卫一直挡住的大门，也看到了站在大门前的段霁也。
十七岁的段霁也。
“是我说你脾气臭，你看他干嘛？”段霁也站在缪姣面前，抱胸歪头看她，然后笑着说，“矮冬瓜。”
小缪姣气疯了，小皇子抱着她不让她冲上前去，“妹妹你不要冲动！他、他打人很厉害！谁都打！”
“谁说的？”段霁也蹲下身，和小皇子平视，看着小皇子白白的小脸蛋，嘴角的梨涡十分显眼，于是他手痒的戳了一下。
小皇子都不带躲的，感受着指腹下的绵软和温热，段霁也感叹：“你这么乖，我揍谁也不会揍你。”
段霁也一来，小郗楷连哭都不哭了，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什么，他抽泣着，哭过之后的眼睛闪着亮光，然后小小声地说：“听、听说您觉醒的精神体是只苍鹰？”
段霁也假装惊讶：“这你都知道？”
小郗楷有些不好意思，很大方地称赞道：“我听说它很厉害。”
“嘁。”小缪姣撇嘴。
“小丫头不识货，嘁什么嘁，”段霁也使坏扯着她的小辫子，他在这方面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幼稚，“我的苍阳当然是最厉害的，它不厉害谁厉害？”
“我母后！”缪姣脱口而出，后知后觉小皇子还在她身边，又说，“还有我哥哥！”
段霁也停顿一秒，然后才说：“好吧，我承认你是对的。”
小缪姣赢了一局，高兴地摇头晃脑，看她这么开心，小皇子也高兴，他对妹妹说：“等我的精神体觉醒出来，我不要让它当最厉害的，我只要它能不让你受伤就好啦。”
小皇子的一片柔情没有得到回应，因为，窗外突然响起了整齐的踏地声。
铿锵有力。
几个小豆丁在窗台上趴了一排。
一列训练有素的军士从前方出现，停在了宫殿前。
他们的身上个个染血，面容却足够坚毅。
缪姣认出来了为首的那位。
“母后！我是姣姣！”
帝国的皇后显然刚带兵回来，整个人裹着一股肃杀的气息。她收了武器，从容又有些疲惫地走进了宫殿。
然而，集结音再次响起。
眼看着母后又要走了，缪姣急道：“母后，你都六天没有给我编头发啦！”
许是她的声音还不够大，又或许是这宫殿太高，她的母后一次都没有回头。
只有两只蝴蝶飞了过来。
在缪姣的手心变成了两片花瓣。
蝴蝶是她母后的精神体，缪姣的眼眶红红的，她把一片花瓣捏在手里，正要分给哥哥，却发现，哥哥不在身边了。
与此同时，女仆发出惊呼：“殿下！”
女仆端着的盘子被撞翻，晚饭撒了一地，小皇子只留下一句“对不起”就跑走了。
段霁也正要去追，却被缪姣抓住了衣角。
“你、你一定要和我一起打到我父皇！”小缪姣泪眼汪汪地说着狠话，“男人果然都是王八蛋！”
*
回忆结束。
段霁也觉得自己刚才像是过了一遍走马灯。
缪姣说的话都发生过，但他不记得那位女仆的脸上是不是真的有颗痣。
就好像，他也忘记了戳小皇子嘴角梨涡时，到底是什么样让人心痒的感觉。
“我当时如果不答应你，你怎么可能放手让我去抓你哥。”段霁也无辜。
“我当时太小了，说话不顾后果。”缪姣挽着自己的头发，她的头发上刚好有两个花瓣，被缠在了发丝里。段霁也发现，缪姣比起小时候，要沉稳了许多。
缪姣半垂着眼眸，话锋一转：“但是，现在的我说的话，经过了深思熟虑。”
“帝国为了获得和平，父皇和母后做了很多。为了维持和平，我也做了许多，因此，我知道帝国为了对抗虫族的所有计划。”某两个字被缪姣加了重音，缪姣咬着嘴唇，半响才说，“母后已经不在了，但是我要我哥哥回来。”
段霁也敏锐察觉到了什么，沉声道：“你哥哥——”
“姣姣。”一道威严的声音，喝止住了缪姣和段霁也，帝国皇帝出现在了段霁也身后，两个侍卫连忙行礼。
“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皇帝拍了拍段霁也的肩膀，话却是对缪姣说的。
缪姣哼了一声，提着裙子在守卫的护送下离开了。
在缪姣走后，皇帝陛下不甚在意地问道：“她又在篡夺你帮她谋权篡位了。”
“公主还和之前一模一样。”段霁也在皇帝面前很松懈，他知道眼前的人的确是一位好皇帝。
最起码是帝国的好皇帝。
皇帝像是笑了一下，转身离开，示意他跟上。
“姣姣就是永远长不大的性子，好胜也要强，像她母亲。”长龙般的走廊里，灯火愈发暗淡，皇帝和段霁也聊起了家常，空旷的走廊使他的声音像是来自久远的过去。
“你师父她，带兵打仗很厉害，对待子民永远怀着一颗慈悲的心。”
段霁也的师父，陆妤，就是缪姣的生母，帝国的皇后。
她是皇家典范，是帝国的上一个战神，是所有帝国子民的民心所向。
段霁也是陆妤的得意弟子，陆妤是段霁也的恩师。
皇帝突然停下，面向了墙壁，黑暗里，他的神情如此悲伤，“但她离开得太早了，我都不知道姣姣还记不记得她。”
一直沉默不语的段霁也声音沙哑地开口：“公主记性好，会一直记得她。”
“所以，她一直想要见到她的哥哥。”
皇帝的话音落下，他的身边浮现了点点荧光。
这些荧光来自空中，四面八方，聚沙成堆般聚拢在了一起。
足以驱散一定范围内的黑暗。
照亮了墙壁上的壁画。
段霁也愣在原地。
那是一张年代久远的全家福。
第32章 缪尧
照片上是一家四口。
皇帝和缪姣都在上面。
那时候的皇帝陛下要比现在年轻许多, 皇帝温柔搂着陆妤的肩膀，陆妤微微垂首，单手挽着自己的头发。
她的手腕纤细, 微卷的头发把她整个人衬得很文雅，属于她的蝴蝶精神体一个又一个攀附在了她的头发上, 色彩是最柔和的鲜艳，像春天掉落的花瓣。
像这样精神体是蝴蝶的人, 很难让人想象，上战场会是什么样。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 却成了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上一代战神。
饶是段霁也，也总是在想，他是否完好地继承了他师父的衣钵。
画面里，陆妤目光柔和地垂眸，充满爱意地看向她和皇帝的身前。
在他们的身前, 是当时尚不足十岁的缪姣, 以及
缪尧。
帝国唯一的皇子。
段霁也有一瞬间的失神，他以为自己几乎都要忘了缪尧的样子。
但就在刚刚, 看到这幅全家福之后，他对缪尧的回忆突然浪潮般袭涌而来
“这就是咱们的小皇子？”
“好可爱。”
“几岁啦？”
缪尧坐在行军床上, 面对对他一脸好奇的众人, 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他穿着对他来说微大的军装, 双手在袖子里不安地绞动着手指。
他有些羞涩地说：“我七岁啦。”
战队基地里, 靳扶插着腰，带着感兴趣的视线打量着新来的战士。血貂趴在靳扶脑袋上, 同样向下张望, 靳扶摸着自己的下巴，故意逗道：“喂, 你这么小，看见敌人会不会被吓得尿裤子？”
说完，他煞有介事地捏着鼻子，说：“裤子湿了，我可不给你换啊。”
基地里顿时爆发出了一阵哄笑。
小孩子敏感地察觉到这群人并不对他抱有恶意，可身为话题中心的他不免红了脸，面对对自己的质疑，缪尧企图争辩道：“我很快就八岁了，到时候我就和你只差九岁了！”
“哇，不仅是个小豆丁，原来还是个小笨蛋。”靳扶得意兮兮地说，“明年我就十八了，你是跨越不了我们之间十岁的鸿沟的~”
一个身材壮硕的人蹲下身来，身上健硕的肌肉都委委屈屈地缩在了一块，他掰着自己的手指对缪尧说：“你长大一岁，靳扶也要长大一岁，我们都会长大。”
缪尧也学着他的样子掰着自己的手指头，数来数去，他和靳扶好像真的一直都会差十岁。
缪尧整个人都蔫了，他鼓着嘴巴，可怜巴巴又有些不服输地说：“那我也不会尿裤子的！”
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这群人，竟然会耐心地教一个八岁都没有的小孩计算题。
可这帮人竟然没有一个露出来不耐烦的神情，甚至自觉挡在了小孩的两边，这是自动形成的保护站位。
“噢——”靳扶故意拉长声调，“我——不——信！”
缪尧怒：“我不会尿裤子！但是你今晚一定会尿床！”
“真的？”
缪尧信誓旦旦：“真的！”
靳扶怀疑：“你该不会打算在我睡觉的时候，往我床上倒水吧？”
“你怎么知道的？！”缪尧惊呆了，半个外套都从肩上滑落了下来。
靳扶没忍住，在缪尧有些窘迫的表情里，笑个没完。
他笑着笑着，突然感觉脑袋上一空，他一抬头，脑袋上的小血貂竟然被人拿了起来。
靳扶当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条件反射地去抢，然后被人一拳摁翻在地。
不知从何出现的段霁也，居高临下地冷冷看着他：“丢人。”
靳扶眼睁睁地看着段霁也拎着血貂的后脖颈，血貂的四个爪子不安地抱住了自己的尾巴，弱小且无助，靳扶感受到血貂传来的恐惧，他叫道：“你想干什么！”
段霁也没有理他，坐在了缪尧的身边，把血貂放在了缪尧的怀里，强迫血貂露出肚皮，然后屈起手指在肚皮上挠了两下。
靳扶顿时又爆发出了笑声。
只是和刚才相比，笑声里多出了些恐惧。
“我靠，住手！”靳扶蜷缩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肚子，脸上的笑意分明是痛苦，“段霁也你完了！”
靳扶的威吓丝毫不起作用，在众目睽睽之下，段霁也把缪尧的手放在了血貂的肚子上，毫不避讳地说：“靳扶怕痒，他下次欺负你，你就挠他肚子。”
靳扶：“？？？”
缪尧有些担心：“血貂该不会不舒服吧？”
靳扶简直要泪目了：“好、好孩子。”
段霁也给缪尧看血貂舒服得眯起的眼睛，道：“不会，血貂喜欢被挠肚子。”
于是，缪尧欢快地挠了起来。
靳扶也欢快地笑了起来。
在这期间，段霁也一把揽过了缪尧的肩膀，小孩的小骨架靠在段霁也身上，段霁也都没敢用力，他用手戳着缪尧的梨涡，宣布道：“给大家介绍一下。”
“这是我师父的孩子，我弟弟，叫缪尧。”段霁也对众人说，“来咱们队待一段时间，你们这些做叔叔阿姨的多担待。”
“小缪尧在这里我没意见，”有人不服道，“但为什么我们是叔叔阿姨？？？”
段霁也不讲理道：“咋啦？我是队长，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卑鄙！”躺在地上的靳扶控诉出了众人的心声。
众人都对段霁也的反应习以为常，并没有对段霁也疑似耍官威的行为产生反感的感觉，情绪反而更高涨了。
占口头便宜几乎是这堆人每天的必做事项，无伤大雅的玩笑可以使他们的精神不那么紧绷。
而且，不管是在战场上还是在每一次的会议里，段霁也的队长身份永远有着最强的说服力。
闹够了，有个女生，留着利落的短发，温柔注视着缪尧的脸，说：“小殿下和战神长得很像，以后觉醒精神体，一定也会和战神一样厉害。”
缪尧这时候却抬头，小脸有些纠结，抱歉地说：“对不起啊，我不想要最厉害的精神体。”
“嗯？”
“我也不希望你们受伤，可受伤不可能避免的。所以，我的精神体能让你们立马恢复健康就好了。”
众人皆是一愣。
他们意以为，小皇子这么期待来到这里，或许是不知战场的凶险，也或许是胸怀蓬勃的噬血野心。
可他们都猜错了。
能被黑夜吓哭的小皇子，有着只希望所有人都能好好的愿望。
大家好久都没有再动过了，只是表情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缪尧有些紧张，他刚想继续绞手指，余光突然瞥到了什么，视线顺着正在戳他梨涡的手指看向手背。
缪尧看到了段霁也手背上骇人的伤口。
伤口皮肉绽开，明显刚出现不久，甚至还带着点微弱的血味。缪尧认得出来，这是虫族的尖爪留下的痕迹。
“很痛吧？”缪尧把段霁也的手背捧在身前，对着伤口，小小口吹气。他担忧地看了一眼段霁也，又看向大家。
“你们都等等我啊，我觉醒出精神体之后，我会给你们治疗的。”
【小殿下和战神长得很像，以后觉醒精神体，一定也会和战神一样厉害。】
段霁也很赞同这句话。
单凭长相来说，缪尧更像妈妈，但梨涡却是缪尧独有的。
段霁也盯着小缪尧嘴角的梨涡，全家福因为年代久远微微褪色，可那弯梨涡依旧显眼。他捻了捻自己的指腹，向后退了一步，这才能将这幅巨大的全家福尽数收入眼帘。
他注意到了全家福的落款时间。
这幅全家福拍摄时间，是在缪尧作为最年轻的战士，进入军队的前一天。
当时缪尧刚满七岁，却对上战场有着近乎执着的渴望。
可他的年龄实在太小，缪尧被允许进入军队是不管放在什么时候都倍有争议的决定。
段霁也一直想不通。
更让人费解的是，缪尧进入军队一段时间之后，在有专人看护的情况下，竟然会下落不明。
星网上对此争论不休，有的说他牺牲了，有的说他当了逃兵。
当时，虫族入侵的攻势愈发凶猛，星球上虫族的数量几乎碾压了他们这边的战力。
他们那个时候已经弹尽粮绝，而且没有离开星球的星舰，只能死撑到底等着援兵的到来。
在这种危机四伏的情况下，以缪尧的能力，要想独善其身，绝对不可能。
去他妈的逃兵。
段霁也握紧双拳，精神力莫名发生了波动。
鬼知道他让苍阳使用【全知】扫描了那颗星球多少遍，几乎掘地三尺，但缪尧仍然不见踪影。
虫族吃人还会留下人的残骸，到最后，段霁也甚至希望能找到缪尧的遗体，哪怕是一片皮肤组织。
可他一无所获。
缪尧就像凭空消失了。
“陛下，我一直都想问。”段霁也的双眼在黑暗里十分明亮，几乎亮过了皇帝的萤火虫精神体，他闭了闭眼，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您和我师父，为什么会同意小殿下的请求。”
段霁也一直觉得，星际战队存在的使命是让像小殿下这样的孩子免于威胁，而不是让孩子去送死。
受段霁也突然暴动的精神力的影响，皇帝身上的萤火虫尾部逐渐黯淡了下来，刚才的光源似乎是它们的昙花一现。
皇帝伸出手，让一只萤火虫趴在了他的手上。
皇帝凝视着一闪一闪的光：“这是他的职责。”
在这几乎称得上温柔的动作里，皇帝却说出了极为不近人情的话。
段霁也并不想认同，如果非要谈论这些狗屁原则，那么缪尧上了战场无异于他以及他们这些人的失责。
他正想不顾臣节地将心中所想说出口，皇帝却像看透了他的心思，淡淡道：“我是个不称职的父亲。”
说完，皇帝的语气逐渐悠长，明显陷入了回忆里。
“阿妤曾经，提出了个计划。”
计划？
段霁也蹙眉，缪姣之前刻意提醒过他，但帝国实施的战术和计划数不胜数，段霁也几乎都参与其中。
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吗？
段霁也暂且按下心里的躁动，继续听皇帝说。
“当时，战况进入了死局，帝国的士气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迷。”皇帝的表情不明，“阿妤和我，还有郗韶仪，我们三人全都束手无策。”
郗韶仪是郗家兄妹的母亲，段霁也知道她，曾经和她共事过一段时间，她的军事才能堪称天才，而且和陆妤关系十分亲密。
“帝国眼看着就不行了，恰好，我们发现了一颗从没人注意过的星球。”
聚集在一起的萤火虫全都从全家福上离开，飞在他们的头顶，散作了满天星。
“那颗星球独立于帝国的管控之外，文明发展程度未知。根据检测显示，那里有着和精神体极为相似的物种存在。它们的实力甚至会高于精神体。如果我们能得到的它们的帮助，也许我们就会在这场战争里成为胜利的那一方。”
段霁也听到这儿，他几乎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发展。
寻求未知势力的帮助，这是一步危险重重的险棋。
前路有太多未知了。
“我们从传回的信息里得知，那颗星球的情况也不容乐观，那里的居民似乎在抵御着不明物种的入侵，而且处于下风。”
皇帝微笑：“他们和我们一样。”
“他们也许也希望着，会有援助从天而降。”
第33章 种子计划
蓝星的发现, 属于一场意外。
那是一颗相当于与世隔绝的星球。
值得注意的是，蓝星所蕴含的能量前所未有。
帝国猜测，蓝星上有着类似于精神体的生物存在, 蓝星居民就是靠着它们才一直抵抗到了现在。
帝国对这种生物很感兴趣。
如果有它们的帮助，帝国也许就能挺过这次危机。
高层当即就制定了一个计划。
先向蓝星伸出援手, 蓝星的警报解除之后，帝国希望蓝星能派出它们和帝国一起对抗虫族。
然而, 帝国向蓝星发出无数次的信号，没有任何回应。
全都石沉大海。
“所以, 你们当时决定，先派人去蓝星，占据主动权。”段霁也猜出了帝国当年的做法。
皇帝默认了这个猜测，继续说：“未知物种对他们的侵略严重，但他们丝毫没有向外界求助的打算。”
这种情况, 只有两种可能性。
1.他们对于宇宙的探索, 似乎止步于他们所在的星系，就算注意到了帝国的信号, 也回应不了。
2.蓝星不相信他们。
可不管是哪种原因，蓝星没有任何回应, 态度始终暧昧不清。
帝国摸不清蓝星的想法, 但有一个, 他们是肯定的。
与其坐以待毙, 不如主动出击。
主动派出使者，表达友好。
帝国为了希望只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段霁也蓦然道：“所以, 你们选择了缪尧？”
皇帝却摇了摇头：“不, 阿妤希望她来当这个使者。”
陆妤的确是这个计划里，最合适的人选。
她的身份尊贵, 足以代表帝国，也足以彰显帝国的诚意。
又有着极强的实力和智谋，面对蓝星入侵物种的也不会完全没有胜算。
“但是，对这件事，帝国做不出风险评估。不管是身份还是能力，阿妤对帝国来说太过重要。”皇帝静静看着全家福里妻子的脸，“阿妤稍有差池，帝国受到的损失不可估计。”
“帝国也不能失去她。”
段霁也静静听着皇帝的讲述，没有说话。他不想承认的是，他被说服了。
当时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就算决定不能让人接受，可这的确会减少后果带来的损失。
“当时帝国的每一条战线都达到了紧绷的状态，每次人员的调动都可能产生蝴蝶效应。”
在泾渭分明的棋盘上，每个人都是誓要吃下对方的棋子。
而在这其中，只有缪尧和缪姣是自由的、可以任意支配的。
“你知道，我很喜欢阿尧。他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曾对他寄予厚望。”皇帝摩挲着全家福上缪尧的脸，“这孩子善良、温柔又不服输，希望所有人都能幸福，就和他妈妈一样。”
“阿尧说，他是哥哥。”哥哥有哥哥的担当，皇帝如释重负般吐出了口气，“阿尧在你的队里，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他从来没觉得这个孩子是个麻烦。
段霁也无声说道。
缪尧当年的失踪，段霁也已经有了答案。
必然是皇帝留在缪尧身上的萤火虫精神体，使用了空间穿梭的技能，直接带他去了蓝星。
这种技能，只能一次性使用。
如果蓝星的发展当真是回应不了帝国的程度，缪尧在完成任务之后，又要如何回来？
距离缪尧失踪，已经过去了十年。
在这十年里，帝国内部再没有传出过缪尧的消息，但人们对他作为逃兵的猜测却成了星网上茶余饭后的谈资。
段霁也寒声道：“他是弃子么？”
那时候，缪尧才七岁。
就连跌倒，擦破膝盖，都是段霁也给他抱起来，一点一点给他上药。
缪尧嘴上说不疼，眼睛却都哭得变成了荷包蛋的形状。
段霁也很难想象，缪尧会在蓝星如何度过第一天。
又会如何度过将近十年的漫漫长夜。
皇帝久久没有回答，直到段霁也以为这场谈话就要结束了的时候，皇帝才轻轻开口。
“不，他是种子。”
这句话语气轻飘飘的，仿佛风一吹就散了。
可其中却包含了一名父亲对儿子的自豪和骄傲。
还有那一丝几不可察的怜惜。
缪尧是来自星际的种子，会长出参天大树，拯救蓝星。
也会拯救帝国。
这个计划的名字，就叫种子计划。
种子破土何其不易，春天来得又那么迟缓。
帝国是如何评判种子计划，种子计划又是否被定义为成功，段霁也并不知道。
他只知道，帝国靠自己的力量击败虫族的时候，缪尧也仍旧没有出现。
唯一能确定的是，缪尧就在蓝星。
段霁也转身，已经做好了哪怕不被允许，也要去蓝星找缪尧的打算。
皇帝看出了他的念头，只用一句话就叫住了他。
“阿尧在去你队里的时候，我在他身上留下了两只萤火虫。”
段霁也站在原地，背对着皇帝。
“我和最后一只萤火虫精神体断联的时候，是在三年前。”
“萤火虫告诉我，它带着阿尧回家了。”皇帝的眼里突然闪起了泪光，语气却丝毫不乱，“这三年来，我一直不敢去找他，我怕他怪我。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到他。”
这是他的请求
段霁也回到了自己的私人星球。
这颗星球的季节更换得太快，他上次走时还处于秋季。
现在已经到了春天。
比他走的时候要更有活气。
段霁也朝着星球上唯一的一个房子走去。
房子里面除了一个巨大的治疗舱，剩下的都是段霁也军旅生涯的遗留。
他在第一军校结业时的毕业证书。
靳扶送他的成年礼。
苍阳换下的翎羽。
军用星图。
他和战友的合照。
段霁也翻了翻，其实他是个很念旧的人，这里面甚至还有他第一次偷喝酒留下的酒瓶子。
零零碎碎，杂七杂八。
直到。
段霁也不再翻找。
他看着躺在最里面的一个卡通图案的伤口贴。
这是缪尧来他队里的第一天，给他手背吹完伤口之后，从兜里掏出来给他的。
段霁也长时间奔走于战场，一个伤口贴对他来说作用不大，而且他体质好，他手背上的伤口几乎都要愈合了。
段霁也小心翼翼地捏起伤口贴，伤口贴依旧崭新，但是卡通图案已经模糊了。
他没认出来。
段霁也认了半天，放弃了，然后调出了星图，划分了几个寻找缪尧的范围。
然后，走向了治疗舱。
教官淘汰赛给他带来的耗损还是太大，刚才和皇帝谈话时暴动的精神力，一直让他胸口发闷。
段霁也刚一躺进治疗舱里，治疗舱立马响起了红色警报。
治疗舱检测到的精神力情况已经达到了需要报备给帝国的程度。
小i在旁边急躁地乱转，听着小i在地上不断滑动而造成的可以称得上噪音的声音，段霁也的耳鸣竟然有了缓解。
治疗舱的的营养液逐渐把段霁也覆盖，就在段霁也的意识逐渐陷入黑暗的时候，一股熟悉的感觉突然如闪电般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段霁也猝然睁开眼。
这种感觉，来自他在第一军校某个机器人身上贮存的精神力。
*
褚煦讨厌酒鬼。
尤其是四个酒鬼。
光源星的光芒透过窗户，褚煦站在门口，看着凌乱不堪的房间，以及在床上、地下分别不均匀躺尸的四个酒鬼。
这个世界太荒谬了。
褚煦冷静地想。
昨天他们回来的很晚，聚众喝酒的五个人里，只有褚煦是清醒的。
最开始，褚煦以为这几个的酒品还不算太烂。毕竟，他们喝酒的时候除了吵了点，并没有做出什么不可控制的举动。
直到，褚煦还记得他们要晨训，便提议送他们回宿舍。
于是，几个酒后表演艺术家便抱着褚煦，涕泪横流地说他们不要回他们的四人间。
“那里肮脏！”
“窄小！”
“破破烂烂！”
岑新元打个酒嗝：“没有排面！”
褚煦：“”
“带我们回去吧，求求你咯QAQ王五保证不尿床！”
褚煦没办法，只能带他们回了自己的单人间。
他以为这几个人真的会像他们保证的那样小鸟依人。
事实证明他想错了。
因为几个酒鬼又在要酒喝。
褚煦无奈地把房间里的营养液拿出来，团子紧张兮兮地把两个爪爪伸直，护住了自己的口粮。
清醒的人往往是最痛苦的。
褚煦深刻理解了这句话。
“再不起床，就迟到了。你们会被教官罚跑圈的。”
四个酒鬼鼾声震天。
爱起不起。
褚煦拎着盛着营养液空瓶的垃圾袋，走出了房门。
恰巧，他的邻居也打开了房门。
第一军校只有三间单人间。
开门的不是郗楷的那间。
褚煦看到了一个红色卷发的女生，红唇艳丽，容貌张扬，甚至匪气十足。
她的肩膀上站着一个乌鸦。
褚煦觉得，她应该就是姜星鸦。
乌鸦不断的扭动着自己的眼睛，看了团子一眼，又挪开视线。
然后又看了团子一眼。
又挪开视线。
褚煦觉得，这只乌鸦应该是对团子有些兴趣。
只是性格有点傲娇。
姜星鸦斜靠在自己的门框上，对着褚煦的身后扬了扬下巴，神情有些不悦。
“你们，昨天怎么那么吵？”
第34章 姜星鸦
关于姜星鸦,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话题度要比郗楷和褚煦都要高。
不仅是因为在新生淘汰赛里，她以第一个达到淘汰赛标准的成绩排在新生榜的榜首。
还有她的家世成谜。
帝国每所军校公布新生名单的时候, 为了避免同名同姓的问题发生，连带着新生所属星系甚至星球都会一同公开。
而军校生作为万众瞩目的存在, 每个新生的信息都会被帝国的居民扒个干净。
谁的母星又出了军校生。
哪个姓氏又是军校生世家。
又有谁家祖坟冒青烟竟然中了头彩。
星网上的居民们对此如数家珍。
这也是为什么，褚煦当初的事情会在星网上传播得那么快。
可他们对于姜星鸦, 却是一无所知。
直接查无此人。
如此具有神秘感，实力强劲, 漂亮得又具有攻击性。
这就使姜星鸦在第一军校的人气很高。
以她为原型和灵感，军校论坛里甚至多了很多姐狗文学。
但比起这些，褚煦一概不知，他只知道一点。
他们昨天打扰到邻居了。
褚煦觉得他应该替他的朋友们向姜星鸦道歉。
“不好意思，昨天我朋友他们喝多了。”褚煦说到朋友的时候, 竟然有些不习惯。
他身边可以称作朋友的人真的太少了。
以至于, 昨天岑新元他们在他房间里撒酒疯的时候，他虽然有些力不从心, 但还是很开心的。
但他昨天的开心，给邻居增添了困扰。
褚煦郑重道：“对不起。”
对方的态度诚恳, 姜星鸦的火气顿时没了一半。
她收敛了脸上的表情, 一边摸着乌鸦的鸟喙, 一边装作无意地说：“开聚会, 吵点我也能理解。”
褚煦觉得他的邻居真是一个大度的好人。
“下次叫上我，我就原谅你。”姜星鸦语速极快。
然后望天。
褚煦：“？”
“其实也不是我想去, 但你们下次肯定还会吵到我, 毕竟聚会就是很容易让人情绪激动。”姜星鸦解释，“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与其我会被你们吵得睡不着，不如加入你们。”
姜星鸦快速补充：“反正不是因为我也想开派对。”
褚煦懂了。
“我下次一定邀请你。”
“OK。”姜星鸦挑起嘴角，红唇在她白皙的脸上张扬夺目极了，“乖孩子。”
“嘎嘎！”乌鸦冲着团子叫。
团子：“OVO？”
乌鸦戛然而止。
然后秒别过头。
姜星鸦打开门也是要出去。
在离开住宿区的路上，褚煦和她同路。
早训的时间将近，路上有很多疾驰的新生。
然后褚煦就看到了极为诡异的一幕。
有很多新生明明腿都跑出了虚影，但脸竟然一直冲着他。
具体来说，还有他边上的姜星鸦。
褚煦早已经适应了被各种视线盯，但他以为吸引他们注意力的根源在自己，他怕姜星鸦会不习惯，便提议分开。
“其实我可以换一条路走。”
“走什么？”姜星鸦不允许，“你走了，他们哪来的灵感继续创作？”
“创作？”褚煦迷茫。
姜星鸦给他看光脑：“姐狗文学，听说过没？不出意外的话，你今晚就会成为我的新cp了。”
“唉，其实我也不喜欢看这些，也就打发时间看一下。”姜星鸦耸肩。
褚煦：“”
请你正视一下你246个小时的阅读时长。
吐槽归吐槽，褚煦还真看了几眼姜星鸦说的姐狗文学。
在这些同人文里，姜星鸦几乎和所有人都被组成了cp，其中也有郗楷。
“你和白禾月教官竟然也有？”褚煦有些惊讶。
他惊讶的原因，倒不是因为姜星鸦和白禾月的性别相同，而是他分不清姜星鸦和白禾月在姐狗文学里，谁会是高高在上的姐。
褚煦看了一眼姜星鸦的红唇、红色卷发和高挑的身材，姐味十足。
于是他委婉道：“难道白禾月教官是——”
“你想什么呢？”姜星鸦敲敲褚煦的脑袋瓜，力气不大，她瘪了瘪红唇，眼神埋怨道：“我哪舍得啊。”
“噢。”褚煦闭嘴不问了。
因为姜星鸦和褚煦都在免训名单里，所以他们可以自由调配自己的时间。
褚煦和姜星鸦慢慢走在路上，褚煦在姜星鸦的光脑里看了好几篇姐狗文学。
除了这些，褚煦开辟了新大陆。
他误打误撞进入了一个叫爱而不得的板块。
而其中热度最高的同人文，文首赫然打上了“段霁也X褚煦”这几个字。
姜星鸦：“这个啊，不知道为什么你的名字是这个板块里的常驻选手。”
“而且开了万人迷体制，靳扶、郗楷、战神，还有季才捷，都是对你爱而不得的对象。”
在褚煦显然陷入知识盲区的表情里，姜星鸦继续科普：“你知道买股么？”
褚煦摇头。
姜星鸦通俗易懂道：“就是他们更支持你和谁在一起。”
“这里面压段神的最多啦。”
褚煦：“？？？”
好荒谬。
他和段霁也没什么接触吧？
说他和郗楷他都认了，这些人怎么能硬拉郎呢！
“哎呀，你不懂。”姜星鸦认真道，“cp之间讲究的是一种感觉，那种若即若离的暧昧。你知道什么叫从细节磕糖么？”
褚煦手指绞得飞快，试图辩解：“我俩也没啥细节啊”
姜星鸦细眉一扬：“你再说？”
“当初是谁给你送到了军校？”
褚煦惊讶：“你们怎么知道的？”
他和段霁也来军校的时候，军校里还没多少人呢！
褚煦思绪飞快，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人。
阳宜人。
当初他刚下星舰，阳宜人就找到了他。
阳宜人很有可能看到了段霁也。
“我俩除了这个也没什么交际了吧”
姜星鸦：“你俩的磕点就在这里了。”
“段霁也不仅会用星舰送你来军校，甚至还在教官淘汰赛之后，公开想选你当他手底下的学生，你俩之间固然没有交际，可段霁也的种种行为是为什么？”
“真相只有一个。”
“看似毫无关联的两个人，其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其实我能看出来，在这段感情里，进攻的一直是段霁也。你还处于一个懵懂冷漠的阶段。”姜星鸦总结道，“俗称，没开窍。”
“我都有点磕你俩了。”
褚煦呆滞道：“你不如磕我和郗楷。”
他俩夜晚散步的时候都上校园新闻了！
姜星鸦嫌弃：“你俩演的痕迹太重了，劣质工业糖。”
褚煦试探：“那你怎么不磕我和季才捷？”
他俩之间争议不断，爱恨交织，甚至有点狗血！
姜星鸦更嫌弃了：“吃点好的吧你。”
褚煦：“……”
他懂了，他姜姐的口味可能是舔狗和直掰弯。
*
姜星鸦和褚煦目的地不同，很快就分路而行。
姜星鸦要去找白禾月做定制训练，褚煦则打算继续去那个仓库。
进了仓库，褚煦习惯性地对着摄像头鞠躬示意。
似乎是在感谢他可以有仓库的使用权。
褚煦把团子放在一旁，然后启动了机器人，在他和机器人比试的时候，团子会在褚煦的示意下为机器人或者他治疗。
“使用技能——治疗！”
团子支愣着问号毛毛，点点荧光在它的毛毛尖汇聚，技能释放对它来说已经游刃有余了。
但它实在护短，给褚煦的治疗很大方，但是给机器人的治疗都不及褚煦的一半。
十分不情愿地给机器人治疗了一点点点点，团子甩了两下问号毛毛，拿屁股对着机器人。
实在看不得它的人在它眼皮子底下被欺负！
褚煦哭笑不得。
因为团子不肯给机器人治疗完全，这就使机器人的实力就像被迫放了大海，褚煦不想自欺欺人，于是启动了下一个机器人。
靠在角落里的机器人，缓慢站了起来，十分拟人地摸了摸自己似乎处于晕眩状态中的脑袋。
这个机器人和其他机器人有些不同，褚煦等了一会儿，机器人都没有像之前的机器人一样因为扫描到了他的存在而主动对他发出攻击。
机器人的红色眼睛直直盯着褚煦。
它似乎在等。
褚煦率先出招。
只进行了一个来回，褚煦敏锐发现这个机器人似乎比其他的都更灵活。
就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机器人，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褚煦又试探出招。
这个机器人似乎还在试图引导他。
以退为攻，操控着他的出招。
猫在遇到猎物的时候，会先玩。
然后再杀。
褚煦心下一惊，他刚想把胳膊收回，然而一切都晚了。
机器人拽着他的胳膊，反手一转，横腿一扫，褚煦阻挡不及，下盘不稳，下一秒直接摔在了地上！
“靠。”
褚煦难得骂了句脏话。
这还是他第一次毫无还手之力。
褚煦只是看着被摔得重，实际上一半的力量都被机器人缓冲了。
褚煦从地上爬起来，坐在了地上，给自己拍土，团子靠了过来，担心地叫个不停。
团子在褚煦身上爬上爬下，确认了褚煦没有伤口出现，才虚惊一场地从褚煦胳膊上滑了下来。
团子用了太多治疗，有点困了，褚煦的体温刚好适合睡觉，团子刚想爬进褚煦怀里，就被褚煦拎了起来。
团子：“叽叽叽叽呱呱！”
“我等会再抱你睡。”
褚煦把团子捞起来放在一旁，无视团子的抗议。机器人明显不凡，这大大激发了褚煦的斗志。
机器人浑身散发着无机质的寒光，它冲着褚煦招了招手。
再来。
褚煦有点兴奋。
第35章 撬墙角
校长办公室里。
校长正在整理新生的资料。
自从段霁也昨天晚上离开之后, 校长整夜未歇，这才把所有资料全都确认了一遍。
这些工作，实际上校长完全可以分一些给其他工作人员。
没办法, 交给帝国的情报必须属实准确。
交给别人他不放心。
还有一部分的原因，是褚煦特殊的精神体。
褚煦的精神体天赋是【治疗】, 这个消息一旦报告给帝国，必然会引起帝国的重视。
那时, 关于褚煦的所有动态数据由帝国派人接手监管都不为过。
校长活动着僵硬的身体，把资料通过加密频道传给帝国后, 正要回去休息，刚站起来的他又坐了回去。
他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废弃仓库的监控。
果然。
褚煦已经在里面了。
校长看过不少褚煦在旧仓库里的活动影像，但实时直播还是第一次。
也正是因为看过不少，校长很快就发现了今天奇怪的地方。
今天的褚煦，和机器人对练的时候似乎有些吃力。
经过段霁也上次的分析, 虽然褚煦一直都是以学习的心态去和机器人接触, 但实际上褚煦的体术已经有了自己的风格。
他学的只不过是别人的路数。
他的实力并不弱。
明白这些的校长，再看打法已经明显从学习变成击败对方的褚煦, 眉头一紧。
他清楚地看到褚煦有些不敌。
但明明不久前还不是这样，最起码, 褚煦没有这么狼狈。
在这个机器人面前, 褚煦被压制的毫无章法。
难道是机器人失控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被帝国得知, 唯一觉醒了【治疗】精神体的褚煦, 在第一军校被打伤了，问题就严重了。
但是, 机器人怎么会突然失控？
校长快速将监控的进度调回了昨天晚上, 段霁也刚从他办公室离开的时候。
然后他就看见，本该去星港乘坐星舰的段霁也, 出现在了监控取景器里。
段霁也在监控正中央站了片刻，然后走向了一个机器人，伸出手，宽大的手掌盖住了机器人的天灵盖。
校长：“”
什么杀人现场。
监控能传回的信息其实很有限，更何况局限的视角是他们能了解情况的唯一途径。
段霁也维持那个动作了许久都没动，校长却明白段霁也在干什么。
他在用自己的精神力覆盖机器人的系统。
实际上，机器人在被设计出来之前，为了避免机器人被虫族鸠占鹊巢，设计者就特意添加了一道防止机器人反被操控的防火墙。
每个人的精神力各不相同，想要获得机器人的操控权，必须精神力在机器人操控者的名单里。
或者，精神力强悍到足以把这面墙轰碎。
段霁也强大的精神力凌驾于机器人之上。
不管机器人的线路多么精密，杀伤力多么惊人，在碾压性的精神力面前，都会沦为提线木偶。
这还是在段霁也处于精神力耗损的情况下。
校长还没来得及感叹段霁也的强大，段霁也就将覆盖在机器人天灵盖上的手，下移，探向了机器人的胸甲。
校长：“？？？”
耍、耍流氓？
下一秒，段霁也徒手将机器人的胸甲揭开，校长只看到段霁也将什么东西放了进去。
意识到段霁也正在干什么，校长突然好想给靳扶发条消息。
有人想翘你家墙角！
出招再次被挡。
褚煦坐在了地上。
他有点累了，胳膊上留下了青紫的瘀痕，肩胛骨更痛，上面的淤青估计比胳膊还要更严重。
团子观战了半天，这时候才哼唧哼唧爬到褚煦身上，小心翼翼给他胳膊上的青紫疗伤。
团子的治疗技能落到皮肤上的时候，褚煦能感觉到舒服的暖意，这种暖意会让人昏昏欲睡，毕竟休息才是最好的治疗。褚煦盯着团子释放技能时的闪光，不禁想起了过去。
他的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都像今天这样，不断被击倒，然后再爬起来，再被击倒，又爬起来中度过的。
其实褚煦很怕疼，很娇气，细皮嫩肉经不住一点用力，蓝星上没有灵兽像团子一样，可以给他治疗。
那时候他受的伤，需要许久才能恢复好。
很多情况里，都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褚煦其实早就忘了自己这么执着拯救蓝星的原因。
抚养他长大的养母回忆，他小时候就是这样，忘记了一切，却执着的想成为大英雄。
每天都在练习体术，每天都在去安抚那些暴躁易怒的灵兽。
只有在晚上难得的空闲里，小时候的他会久久凝视着星空。
仰望星空的习惯，褚煦一直保留到了现在。
星空似乎对他有强烈的吸引，未知的力量总是使他忍不住抬头看夜幕上的繁星点点，每次抬头，他的心脏总是跳得很沉。
他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褚煦再次抬头。
眼前一黑。
一只铁皮手掌覆盖在了他的眼睛上。
这是机器人的手掌。
铁皮坚硬又有铁锈味，但动作轻柔，几乎没有贴到褚煦的皮肤。
褚煦感觉不到铁皮的冰凉。
机器人将手掌上移，褚煦没有动，铁皮手掌再次落在了褚煦的脑袋上。
然后，褚煦的头发被揉了揉。
带有明显的夸奖意味。
褚煦：“？”
还会夸人？
他知道这个机器人不一般，但他没想到，竟然会这么不一般。
就在褚煦犹豫要不要给对方说一声你辛苦了，机器人就在褚煦面前，硬生生揭开了自己的胸甲。
“咔嚓”一声。
在机器人内部构造里，充满了幽绿的荧光，这些是凝成实体的精神力。
褚煦曾经在新生淘汰赛里见到过。
只不过上次是他把人家的胸甲打开，这次是机器人自己主动露出来的。
精神力在机器人的胸腔里飘飘荡荡，像是虚无缥缈的心脏，逐渐汇聚成了一团褚煦有些眼熟的模样。
这是苍阳。
褚煦挑眉，那他就知道这个机器人的操控者是谁了。
精神体凝成的苍阳飞出了机器人的胸腔，飞到了褚煦的肩膀上，因为是精神力凝成的虚体，褚煦几乎感受不到任何重量。
苍阳用那双幽绿的眼睛看了褚煦片刻，褚煦不确定这时候的苍阳有没有属于苍阳的意识。
褚煦抬起手，想触碰苍阳翅膀的手穿透了精神力凝成的光。
苍阳将脸贴在了褚煦的脸颊上，掩盖了梨涡。
这转瞬即逝的贴贴，随着苍阳的虚影一同消散了。
在原本贮存着段霁也精神力的地方，机器人变得暗淡的胸腔里，褚煦发现了许多支营养液。
橘色的，冒着气泡，营养液里还飘着褚煦从没见过的亮片。
营养液的头尾被倒转过来，亮片随着略显粘稠的液体缓缓流动。
像被洒了金箔。
褚煦想，这就是橙子味的营养液。
第36章 营养液
橙子味的营养液。
褚煦只和段霁也提起过。
就在不久前, 在段霁也的私人星舰上，在来到第一军校的途中。
段霁也问他喝什么。
褚煦说，营养液。
其实在那种情况下, 褚煦说他要喝营养液，就像在咖啡厅说要吃大米饭一样会被人当成神经病, 不合时宜。
星际很少会有人把营养液当作消遣的饮料或者零食。
毕竟在很多人看来，营养液的口味很难恭维。
比起酒, 它少了一些浪漫，比起饮料也缺乏了适口性。它更适合作为一种补充能量的应急用品。
所以这只是随口一提, 就连褚煦自己都觉得是玩笑的一句话。
褚煦没想到这有些滑稽的玩笑话，段霁也当真了。
而且说到做到。
段霁也在机器人身上留下的精神力似乎是一次性的。
随着精神力凝成的苍阳消失，机器人的胸腔里一片死寂，机器人颓废地坐在地上，两眼呆滞, 胸甲被随意丢在一旁, 像因为有瑕疵而被人遗弃的木偶。
褚煦盯着机器人看了好久，他的脑海里突然快速闪过了姜星鸦和其他磕学家老师关于同人文的调侃, 然后才慢吞吞地把营养液从机器人胸腔里逃出来，悉数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他觉得抛开逻辑和合理性来讲, 磕学家老师们有一点说的很对。
段霁也真的是个好人。
褚煦真心这么觉得, 段霁也用星舰带他来军校, 教官淘汰赛之后的互选, 段霁也也没有因为自己没选他而计较。还有，今天除了这些营养液之外, 他能看出来段霁也在透过机器人指导他的体术。
段霁也能成为战神, 并非徒有虚名。他清楚地感受到了战神的实力。实力分为好多种，能让褚煦真正感受到两人之间差距的是, 段霁也经年累月的经验。
经验是最宝贵的财富，褚煦开始第一次思考起段霁也这个时候会在哪里，甚至担心，也许下次见面自己的脸盲就会让自己忽视掉对方。
这并不礼貌。不过很快，他就知道段霁也不在军校了。
因为靳扶面前站的方块队里，人数远远超出了原来的规格。
而且他还在里面发现了季才捷。
季才捷被分到了段霁也的班，当时得知了这个消息的褚煦还松了一口气，最起码短时间内他们俩不会碰面。
没想到这个短时间会这么短。
季才捷站在方块队的首排，明明他们之间间隔的距离严格相等，但褚煦就是觉得季才捷和前后左右之间像是隔着天堑。
孤僻。
这是褚煦对季才捷的第一印象，而且保留至今。
褚煦小幅度地甩了甩脑袋，他不打算把注意力放在季才捷身上。
于是他开始顺着季才捷的位置，麻木地去看那些在他眼里几乎长相雷同的路人甲乙丙丁。他想，既然靳扶今天带了段霁也的a班，那就是说段霁也不在军校。
哦，很显而易见。
之后呢？
段霁也会走几天？
军训之后a班也会和他们b班一起？
每天都和季才捷接触，那可真够糟糕的。
得，又绕到季才捷身上了。
褚煦揉了把脸，眼前清醒了，他的注意力也被转移了。
他走了一段之后才看到，岑新元和他舍友们竟然在方块队前做俯卧撑。
谢天谢地。
都说了昨天晚上别喝那么多，俯卧撑会惩罚每一个迟到的酒鬼。褚煦在心里默默给他们点蜡，然后绕到方块队的后面，正要隐蔽离开，小腿突然传来异样的触感。
暖呼呼的，是个活物，还有点软。
褚煦低头看。
夜猫抱住了他的小腿，正在呼噜呼噜。
自从军训开始之后，一直见不到郗楷的人影，就算住的不远，时间差也总是让他们擦肩而过。既然夜猫在这里褚煦有些惊讶，他在a班的方块队里看到了郗楷。
原来郗楷这几天一直在跟训。
郗楷也在免训名单里，很有可能是段霁也给他的建议让他跟着训练。褚煦戳着夜猫湿漉漉的鼻子，他多少能明白段霁也的意图。
众所周知，精神体并不会一直处于实体，它会随着觉醒者的意图变为一缕精神力，然后栖回觉醒者的精神海。这便于携带，精神海也是对于受伤的精神体来说最好的恢复点。
一个合格的觉醒者在精神体面前，需要达到收放自如的程度。
而郗楷在这方面显然不合格。
夜猫最大的问题，就是服从性。郗楷自从把它从精神海觉醒出来之后，因为夜猫的抗拒，一直塞不回去。
这也是军训针对的问题之一。
夜猫刚觉醒不久，处于幼崽阶段，像刚过月龄的奶猫。褚煦把它软塌塌的身体团成一团抱在怀里，捏着它的肉垫，又摸着它还不甚锋利的爪子，他想，精神体会反映主人的一部分性格。
在星际很受流传的一句话是，驯化精神体，也是在训化自我。
能看出段霁也他也认同这句话
“郗楷。”
“到！”郗楷的下颌刚有泪珠滑过，带着折磨人的痒意，他紧皱着眉头，像是在隐忍不适，“报告教官，我没事！”
“你真没事？”靳扶军姿板正，不确定地又问了遍。
靳扶站在方块队正前方，新生的微表情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有着精彩军旅生涯的他眼光毒辣，知道谁是装病，也知道谁真的需要中场休息。
比如，岑新元他们用突然不适来作为早训迟到的理由，拙劣得能被一眼看穿。他们脸上浮肿显眼，靳扶用脚都知道他们昨天晚上干了什么。
但靳扶知道郗楷的为人，这孩子继承了元帅的倔，靳扶忧心忡忡对郗楷说：“你的脸色很苍白。”
“教官他的脸一直就那么白。”正在做俯卧撑的岑新元艰难抢答。
郗楷还是说自己没事。
血貂轻巧坐在岑新元背上，当增重的哑铃。无视岑新元的叫苦，靳扶上下打量了郗楷一会儿，又看了一眼几乎要死过去的岑新元几人，喉结滚动了一下，把“有事打报告”的话头咽了下去。
“原地解散，休息十分钟！”
靳扶大发慈悲。
岑新元眼含急忙热泪跪拜。
随着靳扶的口令下达，郗楷终于松懈，他按着自己不断传来异样的手背，在指骨骨节“嘎嘣”一声中，举目四望。
眼前人头攒动，鼻尖下空气中汗味浓浓。
烦躁。
他的确不适，但他的这份不适不是生理上，而是来自他的精神体。
有人抓住了他的精神体，并且正在从头到脚的蹂躏。
不能擅自对别人的精神体出手是他们行走江湖不成文的规矩。不知道是因为被夜猫影响到，还是因为有人破坏了规矩，郗楷心情不悦地靠着直觉往前走。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郗楷脚步停下，连带着心头的黑色阴霾也停止蔓延。
他看到了自己的精神体。
也看到了褚煦。
犀挺的鼻梁，额头饱满，唇线完美，嘴角还有梨涡。
黑色阴霾急转退散，晴空一片。
“”太奇怪了，郗楷觉得自己的心情变好了。
精神体对主人有着天然的亲近，就算再怎么喜欢别人，也抗拒不了本能。夜猫从褚煦怀里挣脱开，一溜烟跑到了郗楷面前，高高扬起尾巴，用气味腺蹭郗楷的裤脚。
“你们这么快就结束了？”褚煦问郗楷，他都没听见休息的铃声。
郗楷张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有另一个声音回答了这个问题：“这还叫快？！”
“我要死了。”岑新元叫苦连天。
俯卧撑带来的冲击不小，岑新元踉踉跄跄凑到褚煦身前，胳膊都在发抖：“再多做一秒，我真的要死了。”
“我也要死了。”王五说。
“我可能都有尸斑了。”张三。
褚煦觉得好笑，带着点揶揄，问：“那你们还喝酒吗？”
李四僵硬：“我要呕了。”
“别吐我身上！”岑新元惊声坐起，“也别吐我恩公身上！”
几个人歪坐在一起，夜猫停下蹭裤脚的动作，突然伸出了爪子，开始啃咬郗楷的裤腿。
爪子和尖牙穿透了布料，落在皮肤上，有点疼。郗楷静静地看着他们，原来褚煦打趣别人时的表情是这样，原来他不在的这几天，褚煦交了这么多朋友。
在郗楷的身后，季才捷也在看向这边。
季才捷靠在树荫下，这边是乘凉的好地方，空间也大，但那里只有他一个人。
阴影落地，阴森森的。
季才捷一下又一下地喝着营养液，表情难看的像在喝毒药。
*
“这么快就回来了？”
褚煦刚打开门，就听见姜星鸦这么问他。
如果是以前，褚煦肯定会木木的点头，话题很快终结。但现在的褚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说出第二个回答：“你回来的也很早。”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姜姐。”
这么乖啊？姜星鸦嘴里嚼着泡泡糖，泡泡被吹大又破开，姜星鸦扬扬下巴，心情很好：“进去吧。”
莫名其妙被批准，然后莫名其妙的推门而入，等关上门，褚煦才轻声问从兜里爬到肩上的团子。
“你也闻到了吧。”
当时空气中除了泡泡糖的果香，还有烟草燃烧的味道。
团子听不懂，在咬褚煦的头发丝。
第37章 玄鸦
【恭喜玩家, 成功种出姜星鸦的精神体——玄鸦。】
【恭喜玩家，成功种出岑新元的精神体——虫蚓。】
自从种出季才捷的精神体这几天，褚煦都没怎么上号, 反而现在心态强的可怕。
反正最糟糕的情况已经发生了，他不可能再种出第二个季才捷。
无所顾忌的人就是最强的, 这次种出的两个精神体，褚煦都很感兴趣。
首先是姜星鸦。
在和姜星鸦接触过之后, 褚煦去找阳宜人询问了姜星鸦在新生淘汰赛里的表现情况。
不知道阳宜人是怎么做的，直接给他发来了一个十五分钟的视频和文档。
视频是姜星鸦在比赛里的表现实况, 画质还挺高清，形式和褚煦观赛教官淘汰赛的时候很像。
当时褚煦问：【只有十五分钟？】
阳宜人：【是的，她只用了十五分钟。】
【姜姐实力就是如此强悍。】
就如阳宜人所说，视频里的姜星鸦，快速收割着机器人的人头。
在视频的结尾, 姜星鸦的玄鸦叼着机器人的眼珠子, 从远处飞来，将作为战利品的眼珠子放在了姜星鸦的手心。
整整十五分钟, 每一帧都适合当战斗混剪视频的片段，姜星鸦积分增长得十分丝滑, 让人心情舒畅。
阳宜人甚至给配了bgm, 每次积分增长都对上了鼓点。如果这只是混剪, 很明显已经做到了燃和爽。
但这是一场并不需要点击率的比赛, 它缺少了合理性。
新生淘汰赛的通关标准是在一定时间内觉醒出精神体，并且积累一定的机器人人头。
实际上, 相比起机器人人头数, 觉醒精神体才是最耗费时间，以及最有决定性的条件。
视频里的十五分钟, 姜星鸦没有浪费一秒，全都用在了人头积分上。
褚煦抬头，看了一眼游戏里的提示，玄鸦从视频一开始就伴在了姜星鸦左右，自然得很容易让人忽略一点。
视频里缺少了玄鸦觉醒的画面。
很多人觉醒精神体的时间大概在成年前后，但这是普遍现象，普遍之外是个别情况，不乏有人会很早就觉醒出精神体。
影响精神体觉醒的因素有很多，就像战争时期，在高压情况下，段霁也和靳扶他们远在成年之前就完成了觉醒和进化。
但回归和平的现在，没了虫族追在人们屁股后面跑，松弛成了主旋律，不再需要人们玩命的去催化精神体的觉醒。精神体的觉醒期已经稳定，成年前后成了官方标准。
姜星鸦的个人资料显示，她才18岁，和很多新生都一样。
如果姜星鸦在淘汰赛开始之前就觉醒了精神体，这并不足为奇。
问题是姜星鸦可以成为淘汰赛的第一名，只是因为这一点吗？
第一军校虽然不如以前了，但不可能这么水。
褚煦隐隐有了猜测。
游戏里，褚煦打开了精神体图册。
名字：玄鸦
等级：？？？
阶段：S
性格：傲娇
技能：1
天赋：混沌
进化方向：鸦
果然。
玄鸦的面板和其他新生的都不一样，在最后一行，进化方向的不明已经被一个“鸦”字取代。
姜星鸦的玄鸦已经是进化后的状态了。
进化意味着精神体的定型，也意外着精神体实力的大幅度提升，不管是在速度还是力量，都是没能进化的精神体所不能匹敌的。
褚煦不知道精神体从觉醒到进化，这个历程需要多长时间，但显然在这届新生里，姜星鸦觉醒精神体的时间比他们任何人都要早，而且精神体已经进化的只有姜星鸦一个。
不得不承认的是，这很有研究价值，就连褚煦都想了解姜星鸦更多。
褚煦想了想，给阳宜人发了条消息：【你那里有姜星鸦的情报吗？】
阳宜人回复的很快：【我这边知道的也不多，但是有小道消息说，姜姐小时候被星盗挟持过。】
星盗？
这有点触及到褚煦的知识盲区了。
阳宜人的消息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
【星盗什么时候都有，但盛行在虫族入侵的战乱年代。那时候，每个星系都会有不同数量的星球遭遇攻击，秩序遭到破坏，帝国管束不过来，有的难民自发集结，抵抗入侵，有的趁乱行凶，就成了逍遥法外的星盗。】
【但是现在很少听到星盗的消息了，也许都被帝国统一收编了吧。】
褚煦敛眸。
姜星鸦的母星很有可能来自某个被摧毁的星球，然后流离失所，不幸落入了星盗手里，星盗的星舰上生活如履薄冰，自保的强烈念头催化了玄鸦的过早觉醒，最后姜星鸦被帝国的军队拯救。
如果是这样的话，姜星鸦的信息不全就说得通了。
这样的孩子并不少见，帝国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往往会选择替他们向大众隐瞒一些情况。褚煦清除了和阳宜人的聊天记录，他打算把所有猜测都烂在肚子里。
玄鸦面板的后面，就是岑新元的精神体。
虫蚓。
褚煦对这个精神体的好奇，还是源自岑新元的一句话。
“我的精神体是蛆。”
真的会有这么炸裂的精神体吗？
也许有，但岑新元的不是。
名字：虫蚓
等级：Lv（6/10）
阶段：B
性格：耿直
技能：0
天赋：？？？
进化方向：？？？
说实话，虫蚓的面板放在军校里，有些平平无奇。
唯一引起褚煦注意的，是不确定的天赋。
其实不管是郗楷的夜猫，还是季才捷的小鱼苗，它们还没有到可以确定天赋的阶段。因为天赋的确认往往伴随着精神体的进化。
褚煦觉得，它们的游戏面板天赋确定的原因，可能是郗楷和季才捷精神力的倾向。
是的，这只是一种倾向。
也许在它们进化的时候，它们的天赋都会随之变动。
但是虫蚓的天赋不明又代表了什么呢？褚煦挠了挠自己的脸颊，他看着游戏光屏里，虫蚓甩着细长尾巴，短短的身体像海带一样波动着。
想到了什么，褚煦点开了游历。
海区地图被展开，他试着把虫蚓放在了海区小队里。
【是否只派出虫蚓进行海区的游历？请注意，因为精神体形单影只，以及实力因素的种种影响，该精神体游历的时间可能不长。】
【您的海区第一小队（虫蚓）已出发，预计将会在半小时之后返回。】
【请耐心期待它的好消息。】
成功了。
既然在进化之前，游戏面板上的天赋是受主人的精神力倾向影响，那么岑新元的虫蚓面板上没有明确的天赋显示，是不是就代表了虫蚓处于一个有着无限可能的状态？
褚煦嘴角微翘。
海区小队成功派发，那就证明，这个猜测是正确的。
*
“哎，季哥你喝水吗？”
“你别管他，他在我们宿舍都不说话的。”有人拉过刚才说话的男生，劝阻道，“他这人特别傲，我们一个宿舍的和他搭话，他都不理我们。”
男生：“可是我的母星和他一个星系，我们星系只有他家一个爵位，我爸还想让我在他面前刷刷脸熟。”
“那我劝你还是放弃吧，”那人接着说，“他们季家只认权和钱，你要是真想结交他家，你最起码得在精神体大赛突围。”
“啊我如果真能突围，我爸就不会想着让我抱季家大腿了。”
男生摸着自己后脑勺，忧愁地看着自己手里的水，思索了几下，最终还是捏着水瓶子，起身。
“季哥。”
季才捷躺在树荫下，睁开了眼。对上他的眼睛，男生咽了口口水，支支吾吾地说：“季哥，一会儿休息时间就结束了，你喝水吗？”
季才捷扫视了男生两眼，眉头紧皱，然后抬起左手，揉捏着太阳穴。
“我不喝。”
其实他很渴，尤其是在精神体觉醒之后，因为精神体种族的影响，他经常被渴得口干舌燥。
他可以忍受缺水，可是，处于幼崽期的精神体不能。他应该接下这瓶水，季才捷想，他听到了男生在来之前和别人的对话，他对这个男生有印象，他的家族虽然不像他家有爵位，可是却在精神体大赛上日渐活跃。
男生会对季家有益，季家也能扶持男生。
接下这瓶水，就代表了他们两个家族的建交。
可是他不喜欢面前男生的吞吞吐吐，也不喜欢男生没有骨气的选择。
或许换个人，他就会接下。
男生似乎是铁了心要和他扯上关系，还在执着劝水，季才捷缓缓睁开眼，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我刚才也在军训啊，怎么可能是我买的，这些水是我恩公买的，恩公让我分给你们。”在不远处，岑新元正在发水，不知道谁问了他句什么，岑新元指着怀里的一摞水，“你问我恩公是谁？我恩公是褚煦啊！”
岑新元的声音太吵了，季才捷烦躁地坐起身，男生以为他要喝水，连忙把水放在了季才捷的面前。
气泡在水瓶子里晃荡，感受到了水源，小鱼苗在季才捷的精神海里不停地跳着，尾巴拍打着他的神经。
咚咚咚。
季才捷一把推开了男生。
“滚开。”
第38章 碰撞
“啪。”
水瓶顺着斜坡滚落, 男生没有站稳，跌倒在了地上。
他们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喂！你干什么呢？！”
男生是b班的，很多b班的学生都看到了季才捷将男生推倒在地, ab两班合训这两天，摩擦不少, 由避免不了的许多小冲突积累的不爽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王五站在最前面, 他看得清清楚楚：“季才捷，你推他干什么？”
季才捷头疼欲裂, 有些耳鸣，压根不想和他们掰扯，不顾王五的质问，拨开看热闹的人群就走。
却不料王五一下子抓住了季才捷的胳膊，挡住了季才捷的去路, 冷笑道：“你们a班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可惜了段神带你们这群烂泥。”
岑新元听到这话就知道要糟，王五这句话直接将私人恩怨使a和b两个班对立了起来。
要知道在他们这样的年纪, 一个‘义’字当头，你可以骂他没有精神体, 可以骂他花瓶, 就是不能骂他们的班。
果不其然, 集体意识让a班的学生都站了出来, 怒道：“你再说一遍？！”
岑新元根本来不及阻拦，王五早看这群a班的不爽了, 脸红脖子粗道：“烂泥！”
两个班的学生开始互骂烂泥, 杀伤力不高但侮辱性极强。季才捷比他们成熟得多，听他们吵毫无营养的架, 直倒胃口，恨不得让他们直接干一架。
季才捷想挣开王五的桎梏，可无奈王五的力气太大，季才捷拧着眉，一字一顿地说：
“放、开。”
季才捷从不觉得自己的脾气好，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他都没吃过亏。可如今竟然沦落到被人拉住不让走，季才捷都觉得自己可笑。
小鱼苗受他情绪的影响越发躁动，正在他的精神海里翻江倒海，季才捷太阳穴跳个不停，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岑新元看到事情不对，若不及时收手，只会越闹越大，他一边拉着季才捷的胳膊，一边拍着王五的手，劝道：“算啦，王五，你就让他走吧。”
王五：“凭什么？季才捷先推的他！”
其实季才捷在a班人缘不怎么样，但这已经上升到了两个班的脸面问题，a班的学生指着送水男生的脸，不甘示弱地为季才捷辩解：“谁让他没有眼色地去送水了！”
送水男生惊了一下，而后诺诺地低着头，惶恐不安地听着由自己引发的闹剧，他没想到只是送一瓶水就会引爆两个班的争吵。
军校里有权有势的学生不少，和这些人比起来男生渺小得如同步行于森林的蚂蚁，男生只觉得自己成了这些人的靶心，他低声下气地说：“季哥，对不起。”
张三这次也怒了：“你对不起什么啊？明明是季才捷的错。”
“a班竟然还有脸站在靳扶教官的手底下。”b班人群里传来这么一句。
a班学生冷笑道：“笑死，我们a班不嫌你们b班教官就不错了，不知道是谁在教官淘汰赛里被段神按着打。”
这话一出，b班的学生只觉得尊严受到了侮辱。在他们眼里，靳扶除了是带班直系教官，还像他们的妈。
没有人会拒绝为自己的母亲出头。
岑新元看着扭打在一起的同学们，劝架不成，不明白事情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他祈祷着午休结束铃声的响起，也祈祷着自己不要被波及。
天空中落下了熟悉的红色雪花。
岑新元突然好怀念站军姿。
放空自己，就变成了一具不问世事的尸体
靳扶一个脑袋两个大。
他想不通好好的两个班，怎么会一言不合就把对方揍得鼻青脸肿。
“谁来和我说说，什么情况？”
血貂变得极大，立在被罚站军姿的学生们面前，呲着牙，红色的全尾来回摆动着，带起来阵阵劲风。
红色雪花融化的雪水被甩在了学生们的脸上。
学生们沉默。
靳扶叹气：“岑新元，出列。”
“到！”岑新元大踏步出列，苦着脸，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靳扶都气笑了：“你们因为这么点事都能吵起来？真有出息。”
“教官我们是在维护你。”b班不忿道。
“那我是不是还应该谢谢你们？”靳扶沉着脸，“岑新元归队，全体都有！”
岑新元郁闷往回走，心里猜着靳扶会罚他们俯卧撑，还是跑圈。
这两个不管是哪个都和被诛九族一样痛苦。
更何况他只是被牵扯的无辜九族之一。
但靳扶显然不会残忍的真诛九族。
“既然你们谁都不服谁，那我们今天下午什么都不干了，我们来比一下。”
岑新元泪目，心软的神啊，听到了我的祈愿。
“输的班，罚跑圈。赢的班明天免训一天，军校问下来，我担着。”
两个班级的学生顿时沸腾了，不管谁输谁赢，两个班碰一下正是他们想要的，而且这比枯燥的军训有意思多了。
更何况，谁都认为自己会是明天被免训的那个。
“教官，我们比什么啊？”
靳扶：“比什么？当然是比精神体。”
王五：“但是我们精神体刚觉醒，还没学什么——”
“这就和我没关系了。”靳扶打断他，“作为第一军校的学生，你们难道仅仅因为精神体没接受过系统训练，就露怯吗？”
“怎么可能！”
靳扶掏出了一枚星币，向上一抛，星币和另一只手掌一起覆上了虎口。
“花面，a班先出人，可以自己从b班挑选对手，反之b班一样。”
靳扶抬手，星币赫然是花面，没等他开口，就有人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
郗楷：“我来吧。”
“还有我。”季才捷紧随其后，说完，看了郗楷一眼，郗楷同样看向了他。
眼神不善。
明明没人说话，却凭空瞬间增生了十足的火药味，不知道的还以为俩人出自不同的班。岑新元摩擦着自己的肩膀，小声跟王五说：“他俩该不会要内斗吧。”
王五：“他俩结了什么梁子吗？”
岑新元还真不知道他俩有什么仇。
一下子站出来了两个，靳扶挑眉，看向自己的b班，鼓励道：“我们班有人吗？”
无人回应。
b班的学生面面相觑，他们在彼此的脸上看到了同样的意思。
——如果是郗楷的话，那就算了吧。
靳扶像是没看到他们的微表情，拉长音：“不是吧，兄弟们，我们班这么尴尬吗？”
b班的学生当然也很想上，但他们都没想到，郗楷会站出来。
在刚才的争吵里，郗楷一直在当局外人，闭目补眠。这时候站出来，明显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毕竟，没有人会想不开和郗楷对上。
不管是实力，还是郗楷的家世。
他们倒也不是怕自己被郗楷揍趴下，主要是怕得罪郗家。
更重要的是担心自己的落败会使整个班都被罚跑圈，b班的学生默默想着，但也觉得面上挂不住，左看右看，很希望有勇士能站出来。
赢不赢已经无所谓了，最起码别在这里丢脸。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迎战，靳扶无奈摇头，对郗楷和季才捷说：“既然没人敢上，你们俩自己挑吧。”
b班学生瞬间低头，恨不得钻进砖缝里。岑新元脚趾疯狂抠地，和王五耳语道：“好他妈尴尬。”
按照先举手先选的规则，郗楷先挑人，然后才是季才捷。郗楷走到靳扶身边，连一个视线都没往b班的方向看，就有了选择。
“我选岑新元。”郗楷淡淡道。
“啊？”岑新元下意识回答。
岑新元用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尖，不可置信道，“我？？？”
他咋了！
为啥选他！
王五迅速后退，“壮士！”
岑新元：“不是，为啥啊！”
郗楷反问道：“你不是b班的吗？”
“但是这也太莫名其妙了吧！”岑新元整个人都碎了，“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就看我不爽了？”
“嗯。”郗楷承认。
岑新元：“”
“好了，我们没有赛前垃圾话的环节，文明比赛知道吗？”靳扶没给他们俩太多时间去进行赛前交流，让季才捷开始进行选择。季才捷连队都没出，直接说：“我也选岑新元。”
岑新元：“又我？”
他整个人都麻了，他破罐子破摔的问道：“你也看我不顺眼啊？”
季才捷：“没错。”
有人十分没有功德地笑了一声。
岑新元：“”
他怀疑自己被针对了。
就连靳扶都不免多看了他两眼，他队岑新元没什么印象，很直白道：“你抢他俩女朋友了？”
岑新元气若游丝：“我母胎solo啊教官。”
靳扶：“他俩都选你，你怎么看？”
“我可能打不过他们俩。”岑新元麻木道。
靳扶笑了：“我还以为你会逞强。”
话虽这么说，靳扶也知道让岑新元一个人迎战郗楷和季才捷不太现实，于是他只能让季才捷重新进行选择。
季才捷这次倒是想了好久，他的目光如炬看过b班学生每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说：
“我选褚煦。”
第39章 一挑二
“他说的褚煦是我想的那个吗？”
“我靠, 这么说他俩的那个瓜是真的了？！”
“早都实锤了你们不觉得这有点好磕吗？”
“你竟然磕他俩？！我服了你们杰出批，明明段神和褚煦才是最好磕的！”
“呵呵，你就瞎磕吧, 这是你们杰出批的断头饭，一吃一个不吱声。”
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回答, 只是学生们对此讨论的画风有些奇怪。
“你想选我恩公？”岑新元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也不理解季才捷, “他又没在这里，你选他干什么？”
郗楷也看向季才捷, 意味不明地提醒道：“不关他的事。”郗楷和他们不一样，他知道太多其他人不知道的事情了。
他曾撞见过季才捷和褚煦正面爆发冲突，季才捷的刻薄让他只想把季才捷揍一顿。实际上季才捷对褚煦的心思如何，季才捷又是不是因为把岑新元当成了情敌才选择岑新元，郗楷统统管不着。
但郗楷不同意季才捷把褚煦卷进来。
毕竟这只是他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情, 如果把褚煦牵扯进来, 太不讲道理了。
想到这里，郗楷又不免多说了一句。
“你别太过分。”
这是一句警告。
其实郗楷很困惑季才捷对褚煦的态度, 既然喜欢，又为什么要伤害？季才捷的行为超出了郗楷从小到大被熏陶而成的认知, 可这并不妨碍郗楷看不过去, 对他来说, 季才捷比岑新元还要碍眼。
“呵。”季才捷嗤笑一声, 这声轻蔑的笑让a班很多人都吓一跳。
季才捷竟然会笑！
事情发展到这里，很多聪明人都能看出来郗楷和季才捷之间有什么正在暗潮涌动, 两人剑拔弩张的氛围让吃瓜群众的好奇占据了上风, 众人都屏气凝神，等着季才捷的回应。
最好说出点炸裂的消息, 校园新闻部的学生们想，这样他们就不用被阳宜人部长催稿了！
然而季才捷并没能如他们所愿。
“都说了这里禁止赛前垃圾话。”靳扶皱眉，对季才捷说，“你想和褚煦打，这得征求褚煦本人的同意。”
“你有把握褚煦会同意吗？”
季才捷垂眸不语。
说实话，他没有把握。
在之前，他们的关系还不错的时候，褚煦一定会为了自己来。
但是现在季才捷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他躲还来不及。“他同不同意不重要。”季才捷涩声道，“我就要和他打。”
“季才捷。”郗楷厉声道，如果不是他们俩同在a班，他一定会主动站出来和季才捷打，把季才捷揍到闭嘴。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碎得不行的岑新元站了出来，带着英勇就义的表情，对季才捷说：“我和你打！”
又对郗楷说：“我也和你打！”
“我一挑二，如果我赢了你们，你们就不能找我恩公了。”岑新元看向季才捷，季才捷的咄咄逼人让他有些不爽，岑新元觉得他恩公是真的很倒霉，于是冷声道，“你想和我恩公打，不买票就算了，得先过关吧。”
“哇。”靳扶鼓掌，看着岑新元突然严肃起来的脸，突发奇想道，“岑新元，你赢了我就让你当b班的班长怎么样？”
岑新元受宠若惊，一秒破功：“诶，真的吗？”
*
PK的场地设在了操场上。
靳扶让ab两班的学生们围成了一个封口的大圈，中间是血貂。
在学生们的吵吵嚷嚷中，以血貂为核心，寒风骤起，地上突然结出了一层冰片。
这层薄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厚，然后随着血貂的前爪踏地，学生们所在的位置竟然正在拔高，像拔地而起的峰峦。学生们努力站稳，惊奇地看着冰墙下的血貂，血貂一个跃起，眼前只剩下了一个圆形的冰封角斗场。
血貂缩小了身体，蜷缩在了靳扶的头发上，靳扶看着选手席上的三个参赛选手，挑眉：“开始吧几位？”
季才捷用只有郗楷能听见的声音，讥笑道：“如果你被岑新元打趴下，你在他的心里就会变成一个没用的废物。他会踹开每一个对他没有好处的人。”
‘他’是谁，不言而喻。
“最起码不是现在。”郗楷毫不留情地回击，说完就挑了下去。
只留季才捷在原地表情不明。
郗楷落地姿势满分，夜猫矜贵地从郗楷肩膀跳到到地上，伸着懒腰，爪子摩擦冰面，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
看着冰墙下的郗楷，咯吱咯吱声裹着寒风传了上来，在炎炎夏日里，岑新元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冰墙足够厚，也足够高，足有三层楼的高度，可以让他们视野绝佳地观赏比赛，也能避免精神体战斗时的攻击给旁观者造成误伤。
但是，这都是以局外人的角度考虑的。
只有身临其中，才会感受到到来自一圈结实冰墙的实打实的压力。寒气驱赶着他的脚和小腿，岑新元咬牙跳了下去。
“咚”的一声响，岑新元出现在了夜猫面前，夜猫像个葫芦一样坐在地上，看着对手，然后开始舔爪子。
郗楷皱眉：“你想和我比体术？”
他没看到岑新元的精神体，夜猫悠闲的状态告诉他夜猫也没有察觉到任何精神体的存在。
岑新元这才把虫蚓放了出来，咳了一声，有些窘迫道：“急、急什么。”
虫蚓不过成年人的半个手掌长，两个眼睛芝麻粒般，样子有点像蚯蚓也有点像毛毛虫。
突然被召唤出来，虫蚓些许迷茫地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是觉得身体和地面接触的地方有些凉，低头去看时，柔软无骨的身体竟然团成了一颗球。
“你想怎么打啊？”岑新元卑微蹲下身，给自己成球的精神体掰了回来。
精神体PK的玩法有很多。
主要分为个人战和团队战，比赛获胜标准也各不相同。而这种单人solo战，很多人都会选择和精神体大赛一样的方式。
那就是把对手打趴下。
靳扶已经做好了看好戏的准备，让郗楷和岑新元自己决定该怎么比。
岑新元有些纠结，他看了看夜猫，又看了看虫蚓，不管怎么看都感觉虫蚓会吃亏。岑新元不抱任何希望的提议道：“要不我们来藏猫——”
话还没说完，一道黑影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如直冲他而来的流星。
“喵——”
夜猫速度极快，尖利的爪牙泛着的寒光让岑新元心惊，虫蚓的恐惧顺着精神力传达了过来，岑新元几乎下意识就想去把虫蚓捞起来。
然而他的面前，突然竖起了一道冰壁。
冰壁透亮无杂质，可以清楚看到精神体的对战情况。
郗楷那边也出现了同样的冰壁，精神体在对战的时候，主人不能上前进行干扰。
被隔在了冰壁的后面，岑新元只能看着虫蚓在夜猫的爪子下仓皇躲避，十分忧心。
虫蚓太小了，不管是速度还是力量，都远不如夜猫的杀伤力大。
可正是身形的细小，使虫蚓走位十分灵活，夜猫的两个前爪像是在玩打地鼠游戏，不断踏着地，左爪绊右爪，差点跌倒。
虫蚓毫发无伤。
爪子敲击冰面的声音开始逐渐加快，郗楷心知夜猫乱了节奏，这在战斗中当属大忌。
郗楷下令道：“使用技能——【裂爪】！”
“你已经学会技能了？！”岑新元无比震惊，他只看到原本还只是在敲击冰面的夜猫，随着郗楷的口令下发，夜猫抬爪再落下，坚硬无比的冰面顿时被凿出了一个冰窟窿！
冰面四分五裂，碎裂的冰块堆积在一起，如同废墟。
大小不均的冰块被夜猫的技能振飞，四处飞散，甚至击打在了岑新元面前的冰壁上，夜猫在技能加持下的力气过于惊人，岑新元努力在一片废墟中寻找着虫蚓的身影。
虫蚓传回来的感觉只有被余波打到的冲击，幸运的的是夜猫的【裂爪】没能瞄准位置，或者是被虫蚓躲开了。岑新元暂且稳住了心神，努力感应着虫蚓的位置。
夜猫的【裂爪】也着实给ab两班的学生们吓了一跳。
“啊？？？郗家基因好我知道，但郗楷刚开学就让精神体学会了第一个技能，这也太卷了吧！”
“我滴乖乖，岑新元这还怎么打。”
“大家明明都是一样的军训内容，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让精神体学会的技能天才啊！”
天才吗？
夜猫的耳朵捕捉到了这句话，又传到了郗楷的耳朵里。
说实话，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天才。郗楷自嘲地笑了笑，大家似乎都因为他姓郗，先入为主地否认了其实他也是个普通人的可能性。
夜猫学会【裂爪】，是郗楷在纠正夜猫的服从性的时候，意外的收获。
但意外之喜，并非平白无故。
郗楷没有再深入去想，因为夜猫已经找到了虫蚓的身影。
在变得乳白的冰块掩盖下，虫蚓有了一个避风港。
这个避风港短暂又脆弱，就和现在的虫蚓一样。
不堪一击。
郗楷毫不留情继续下令：“使用技能——”
“停！”岑新元突然道，“我认输。”
“在战场上，有的时候认输才是一个最有智慧的决定。”
外面夜深人静，一间会议室里，电子屏刚好暂停到了岑新元认输的画面。
在电子屏的另一边，靳扶舒服靠在办公椅上，双脚翘着办公桌的桌边，刚在白天看管完比赛，靳扶神色困倦地看向面前的人：“你觉得呢，段神？”
段霁也眨了一下睫毛，用最寡淡的语气说着最拽的话：“我还没遇到，值得让我认输的人。”
第40章 露肚皮
空气都短暂的停滞了。
已经习惯了段霁也的说话性格, 靳扶还是不免叹气：“说出这种话的人，早晚会被打脸。”
段霁也笑了笑，不甚在意的样子。比起白天维持比赛劳累的靳扶, 段霁也同样神色恹恹，他刚到军校不久就被靳扶拉了过来。
看了半响岑新元和郗楷的战斗, 段霁也一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说：“一味的逞强也不是什么好事。”
“对吧, 岑新元打不过郗楷的夜猫，其实很正常, 毕竟他姓郗。”靳扶换了个语气，“但说实话，我觉得作为郗家人，郗楷的天分不如他的姐姐。”
作为郗元帅的第一个孩子，郗亦韵比郗楷年长几岁, 所以早入学了两年。
她不是在那届学生里觉醒精神体最早的, 却是进化最快的。
这个过程几乎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郗亦韵所展露的锋芒颇有几分元帅当年的影子，甚至在星网上一度被称为小元帅。
靳扶继续说：“对了, 郗楷按照你的建议每天按时军训完之后，还想让我给他加训。”
“这个孩子太勤奋了, 我都怀疑他睡眠时间不够。不过, 你的建议效果还是不错的。”靳扶由衷地说, “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 没准郗楷能和他姐一样在本学期结束就进化精神体，说不定还能参加下届的精神体大赛。”
郗楷的努力是不假, 可勤能补拙并非对所有人都适用。
段霁也笑了笑, 没说话。
就算郗楷不如郗亦韵，可他身体里流淌着的郗家血脉, 就让他的起点领先了普通人一大截。
段霁也觉得，哪怕郗楷是个不思进取的纨绔，每天浑浑噩噩，最终他在精神体上的灵气也足以让普通人难以实现。
这对普通人来说是很难接受的事情，但没办法，残忍的事实是精神体都有等级之分。段霁也想起来了录像里的内容，随口问道。“你最后让他当班长了？”
靳扶一愣，知道段霁也说的是谁，说：“我也想来着，但是我们班的学生都想让褚煦当班长。”
段霁也揉太阳穴的动作一顿，缓缓抬起视线，看向靳扶：“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靳扶乐了，点了一下电子屏的暂停符号，“你接着看，有个大惊喜。”
画面继续。
岑新元的认输像是浇在热锅上的冷水，使学生们十分不满。
主要是被岑新元在赛前一挑二的宣言吊足了胃口，他们以为可以看到精彩的比赛，却没想到郗楷轻飘飘的就获得了胜利。
“就这？”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妈呀，不忍直视。”
b班的士气陷入低迷，然而岑新元让人扫兴的行为不仅是b班，就连a班的学生都喝了倒彩。
“吁——”
站在冰墙下的岑新元却有点莫名其妙：“你们干嘛？”
“我又没说能赢。”这辈子就没内耗过的岑新元疑惑挠头，环视了一圈站在冰墙上的人影，很轻易地就放过了自己，“算了，我打不过，还是让我恩公——”
他的话还没说完，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我靠，”岑新元被吓了一跳，“恩公！”
褚煦不知何时来了，出现在了岑新元的身后。
风尘仆仆，头发有些微乱，跳下来的时候悄无声息，只是眼睛看向了别处，像是在熟悉地形。
“我是不是来晚了？”
跟着褚煦来的，还有阳宜人。阳宜人的精神体是只壁虎，他和褚煦就是被壁虎带上了冰墙。
校园新闻的学生们看见阳宜人来了，连忙招手：“部长你来的刚刚好！”
“b班的岑新元刚和a班的郗楷打完，岑新元上场不过十五分钟就投降了。”新闻部的主动向阳宜人汇报了战况，“季才捷点名要和褚煦打，接下来该是他俩的对决了。”
阳宜人点点头，“录下来吗？”
他收到部员的消息后就马不停蹄地往这里赶，顺便拉上了褚煦，生怕错过。虽然已经错过了一场，但他知道褚煦才是重头戏，毕竟褚煦自带话题度。
不管是被众人看好的天之骄子打败，还是黑马逆袭，都会成为吸引眼球的版头。
“录了录了。”部员狗腿十足地把阳宜人请过来，“部长我这边视角好！”
录下来了就好，虽然阳宜人是冲着褚煦才来的，但岑新元和郗楷的这场对决，可以称得上郗楷入学后的首秀。
郗家本就是最好的噱头，阳宜人满意地走向部员的位置，心情愉悦地看向冰墙下的褚煦。
这场临时决定的对决，两个班级需要决出胜负，所以褚煦需要和郗楷再打一下。
这就和打擂台有点像，郗楷若是守住擂台，那么都不用季才捷上，a班直接喜提明日免训一日游。
当然，如果褚煦击败了郗楷，也击败了季才捷，胜利的就会是b班。
但很多人都觉得这不可能。
就算褚煦成为了b班绝地反击的唯一希望，可在郗楷面前，褚煦赢的几率几乎为0.
“对了，你们谁知道褚煦的精神体是什么？”
“还有初始等级呢？”
“管他是什么呢他这种情况，觉醒出来的精神体能强到哪去。”
从贫瘠土地里长出的果实，注定是干涩的。在很多人看来，一个精神体觉醒率为0的人，能觉醒出精神体，必然是借助了什么手段。
实际上，精神体的盛行引发了很多精神体方面的灰色产业链。但大多人对此的看法都是拔苗助长不会有好结果。
通过特殊手段的精神体，普遍会带着先天或者后天的缺陷，只有走投无路的人才会选择。
很明显，在这些人眼里，褚煦就是那个走投无路的人。
疯狂，拎不清，又毫无底线。
听着讨论声，阳宜人露出讳莫如深的笑，幕后工作多年的直觉告诉他，褚煦一定会让他今天有个大收获。
“比赛开始！”
随着靳扶的口令发出，褚煦弯腰，将团子放在了冰面上，两道冰壁缓缓出现了两名参赛者的面前。
中间被隔出了活动范围可观的圆形空地，褚煦隔着冰壁看到郗楷正在看他。
在郗楷面前，夜猫稳坐在地上，前爪立在身前，但瞳孔圆到了极致。
夜猫已经进入了狩猎状态。
或者说，猎物引起了夜猫的注意。
动物的直觉在生命安全受到威胁时，如同精密准确的雷达。
但显然，团子的雷达，点在了别的上面。
无视了蠢蠢欲动的夜猫，团子被放在冰面上的时候，被冰得直跺脚，左脚抬起，放下右脚，右脚抬起，放下左脚。
“叽——”
褚煦听懂了，它在说好冰。
“要比赛了。”褚煦提醒它，“大家都在看你呢。”
于是团子就扬起了问号毛毛，仰视天空，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脸。
团子啪唧一下，坐在了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
好、好多人啊。
褚煦：“”
团子的无视，让夜猫炸起了毛，细细的尾巴变得像鸡毛掸子，离弦剑般朝着团子跑去。团子像是察觉到了夜猫的主动出击，一骨碌站了起来，也直直朝着夜猫的方向跑去。
问号毛毛在团子头上像被风抓住的小辫子。
“这么猛地吗？！直接对冲？！”
“我看出来了，郗楷的夜猫天赋很像【攻击】，夜猫爆冲我理解，褚煦的精神体有点莽了吧。”
“确实，毕竟看起来，那么人畜无害。”
“别的不说，褚煦的精神体好萌，想摸。”
夜猫和团子的距离正在不断缩减，团子的爪爪捣腾出了虚影，就在马上和夜猫撞上的时候，团子立马改变了航线。
或许它的航线没有改变，因为它只是微微拐了个弯，绕过了挡路的夜猫，之后又跑回了原来的直线。
它的目的地似乎是夜猫和虫蚓对战过的地方。
夜猫急刹车，茫然回头。
团子正在小鸡啄米一样吃冰块。
夜猫：“喵？”
郗楷也看向了褚煦，表情是不好意思说出来的无奈。
褚煦又开始绞手指。
孩子爱吃，就让它吃呗。
“有点萌。”
“如果它是花瓶，好吧，我原谅了。”
“你们底线在哪里？！麻袋又在哪里？！”
“别说话，打扰到我们吃冰块了兄弟！”
于是，ab两班的所有学生，还有靳扶和夜猫，硬生生看了团子吃了五分钟冰块。
期间有不少人，都拿出了相机来拍照。
蹑手蹑脚，悄无声息。
很诡异。
最先动的，还是夜猫。
夜猫踩着猫步，走到了团子的面前。
“我天呢，我猫哥终于看不下去了。”
“快一招给它ko了吧，受不了了，陪着一个精神体在这演戏。”
“把褚煦赢了，咱们明天就能免训了，褚煦该不会是在拖延时间吧？”
“没用的，不管怎么看郗楷都必赢啊。”
a班的一些学生，对毛茸茸的吃播不是很感兴趣。
比起只有观赏性的团子，他们更在乎的是早点打完早点收工。
但他们很快就说不出来话了。
因为，本应该使用【裂爪】的夜猫，竟然在团子面前，露出了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