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疑问的语气，可配上安凛那冷淡的脸，莫名就觉得这句话过于笃定。
但笃定才是对的，毕竟这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吗？
北恭感受到自己的心脏狠狠地抽动一下，不太好的预感雏形逐渐清晰，最终有了实体。
……他不记得自己了？
北恭也不愿意相信失忆这种狗血剧情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但穿越这种离奇事件都发生了，失忆又算什么呢？
心里做好了建设，北恭勉强地扯了扯嘴角，顺势应下了安凛的“猜测”。
而另一边的叶瑞……
“我受不了了！”
他捂着头，动作夸张到有一些浮夸，像是无法接受一些事情。
“为什么失忆了还这样？真是受不了你们这对臭情侣！”
北恭见惯了叶瑞这浮夸的语气，明明是受不了的样子，可语气里的笑意一点儿也盖不住。
——显然是在调侃自己和安凛，顺带活跃下略显僵硬的气氛。
但叶瑞的话也让北恭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
“都已经忍受好几年了，你再忍几年就该习惯了。”北恭好似很快就接受了事实，当即调侃道，“不过你也收着点，别被人当成神经病赶出去。”
“这里可是单人病房，隔音好着呢，”叶瑞摆了摆手，“要是吵，我医生早就把我赶出去了。”
“你们的关系看来很好。”
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忽然落在耳中，北恭下意识朝病床的方向看去，却发现说话的人早早移开视线。
安凛正拧着眉盯着吊瓶，似乎在研究自己的盐水什么时候能结束。
这漫不经心的模样，就好像他那句话没有其他的含义。
但真的是这样吗？
北恭抬了抬眉头，嘴角的笑意加深，却没有再说什么。
“话说回来，小桉到底怎么了？”
他将问题抛给了叶瑞，而对方也不再开玩笑，将医生说过的话再复述一遍。
“安凛他的情况有点复杂……”
叶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些名词术语实在是难记，他也只能挑着重点说。
记忆混乱？
还是信息素导致的？
北恭听完，很不理解。
他头疼地揉了揉脑袋，觉得自己无法理解这个abo世界。
——脑子和信息素也有关系的吗？
不过，记忆混乱已经成了事实，纠结形成原因好像也没什么必要。
“咳咳！”
咳嗽声突兀地打断北恭的思绪。
“有哪里不舒服吗？”几乎是下意识地，北恭的目光落在安凛身上，眼里满是担忧。
“没事，”安凛缓缓移开视线，“我只是觉得叶瑞不是很了解我的情况。”
“与其问他，还不如去问医生。”
虽然这个语气有点奇怪，但北恭也的确打算去找医生问个清楚。
作为病人的家属，光了解病人的病情显然不够。
照顾病人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对啊！”叶瑞倒是没在意安凛的语气，倒像是恍然大悟，“安凛对你还有印象，这应该和医生说一说。”
“我去叫医生，你们聊。”
叶瑞刚说完这句话，就转头离开了，速度快得就好像是不想在这里当电灯泡。
叶瑞走后，北恭轻咳了一声：“小桉，我感觉……你好像对叶瑞有意见？”
北恭还算是敏锐，尤其是在自己男友身上。就在刚才，他微妙地察觉到安凛对叶瑞的敌意。
“很明显吗？”
被戳穿的安凛并不心虚，那双眼睛认真地看着北恭。
“我知道我这样不礼貌，但我觉得他离你太近了。”
“呃，是这样吗？”
北恭欲言又止，倒是想起一件事。
曾经安凛也有一段时间对叶瑞很有意见，那是因为……
那人被父母压着去相亲，为了摆脱这命运，就想着拿北恭当挡箭牌——说什么自己是个男同，不要去祸害别人女孩子了，吓得叶瑞的父母拐弯抹角地去问安凛这事的真实性。
那时候两人虽然没在一起，但也算是暧昧期，也就叶瑞那个木头看不出来。
在安凛接到叶瑞父母的电话后，他对叶瑞的“意见”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
现在不会是受到这段记忆的影响吧？
想起这段往事，北恭闭上眼睛，久违的尴尬在周身萦绕，尴尬到他想出去打叶瑞一顿。不过，在叶瑞走后，安凛的气场似乎没那么冷了。
北恭能感受到那双眼睛正上下打量着自己，毫不在意这样的行为是否礼貌。
很直接，的确是安凛的作风。
不管记忆有没有受到影响，这个人的性格都没有改变。
北恭下意识地想要调侃，可话还没说出口，病房门再次被推开。
看着一群医生走了进来，他还没说出口的话只能咽下去。
在了解了大致的情况后，医生们商议着给了医嘱。
“因为信息素影响到大脑的案例比较少见，我们也只能提供最保守的治疗意见。”
“病人的记忆混乱，但也不是没有正确的地方，就比如说他认为你是他的伴侣，不妨从这个方面开始引导。”
“除了你以外，病人还有什么亲人朋友吗？与他们多接触也会对病人的恢复有不少帮助。”
“我明白了，”北恭点了点头，“谢谢医生。”
除了这个办法以外，并没有其他的办法。
至于其他亲人朋友……
算上自己，大概也只有叶瑞了吧？
作为病人的安凛开口了：“你陪着我就好了。”
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北恭，那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平静得像是个面瘫，但话语格外坚定，仿佛不接受其余的结果。
安凛的样子和以前也没什么不同，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意识到这一点，北恭笑了，心中的暖意驱散了深藏在心底的情绪。
“我肯定会陪着你的。”
得到肯定回答的安凛并不意外，就好像北恭从来不会拒绝他一样。
他微微抬起下巴，如果忽略他过于苍白的脸色，那倨傲自得的模样一定会让人气得牙痒痒。
安凛：“嗯，你是我的omega，自然是要这么做的。”
北恭原本还笑着，想多欣赏下对方难得生动的小表情，可当听见那话语里的某个词时，他愣住了。
他欲言又止：“……我是beta。”
果然还是不能给记忆混乱的人太多期待，他为什么会认为自己是omega啊？！这种错误认知实在是吓人。
不论从什么角度上来说，北恭都要纠正一下。
可他的话音刚落，安凛的眼睛微微睁大，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随后，安凛捂住了自己的脑袋，额角直冒冷汗，一看就知道他正忍受着痛苦。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北恭的手被安凛死死捏着，手背处传来一阵刺痛，想来一会儿肯定会留下一道道月牙似的红痕。
医生也凑上前来，仔细地探查着安凛的情况。
好在，这头疼的症状很快就消失，安凛无力地依靠着枕头，彰显着刚才的痛苦并不是幻觉。
“看来记忆的恢复不能太着急，”医生给出了新的提议，“如果病人的记忆有误，还是不要太急于纠正了。”
“要循序渐进，慢慢引导。”
北恭有些心虚：“……我知道了。”
想起安凛方才痛苦的模样，他仍然心有余悸。
无论如何，北恭都不想这种事情再发生。
“不用担心。”
安凛睁开眼，就看到了那张写满了担心的脸。
虽然自己记忆里一片空白，并没有任何关于北恭的记忆，但在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安凛就觉得自己心跳快了一拍。
不是因为青年那过分好看的面庞，而是因为他肯定是一个对自己很重要的人。
几乎是一瞬间，安凛就得到了这个答案。
至于性别，安凛倒是无所谓，不是omega，beta反而更好。
……可为什么更好呢？
来不及想那么多，安凛的思绪都被北恭那张脸给勾走了，他并不是一个多会安慰别人的人，如今也只会轻轻拍了拍北恭的手，艰难地挤出一个看不太出来的笑。
“一个成熟的alpha不能让自己的……老婆担心。”
虽然某两个字说出很是别扭，但安凛莫名觉得北恭挺喜欢这个词的。
北恭：“啊……你？”
不是，你在说什么？
自己以前是喜欢口嗨叫安凛老婆，但对方显然不是喜欢这个词的人，以至于，安凛一说出这两个字，北恭就觉得很是奇怪。
——这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等等，这好像也不是重点。
后知后觉，北恭意识到一个问题。
且不说那张冷淡的脸说出“老婆”这个词有多么离谱。
到底是谁给他的刻板印象啊？谁说alpha就一定是攻了？
“怎么了？”安凛看着北恭愈发复杂的表情，眼底露出茫然。
“没什么。”北恭摇了摇头。
他看着那张惨白的脸，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安凛刚才难看的脸色。
算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或者说，除却安凛这个人，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按照医生的说法，为了安凛的恢复，自己根本没有解释的必要。
与其在意这个，倒不如和安凛多相处，引导他慢慢恢复记忆。
“我突然想到我们家里还放着很多照片，”北恭的嘴角上扬，“等你出医院了，我们可以回家看看。”
“说不定能想起什么。”
相比起北恭的乐观，安凛对这一提议并不是很看好。
“如果我想不起来呢？”他说着，目光却是落在了那还剩大半瓶的盐水上。
北恭当然知道，想不起来才是大概率事件，毕竟记忆的问题要是那么容易解决，狗血剧就不用演180集了。
“那就当欣赏我的摄影技术，”他并不在意结果，微微抬起下巴，像是故意学着某个人自得的模样，“还没来得及和你说，我可是一个很厉害的摄影师。”
“你的记忆可都是被我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