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晋江独家
整个元旦假期祁年都在医院照顾苏妤。
苏妤的新男朋友在千里之外的燕京工作, 次日早晨就得赶回去开会。
他自然提出让苏妤跟自己去燕京的大医院养伤,祁年自然拒绝得不假思索。
元旦当天下午,周砚辞和父母一起又来了一趟, 送上慰问的果篮。
救护车、手术费以及住院的费用全由周砚辞垫付,大几万块钱。苏妤苦恼地将这件事告知祁年, 还说周砚辞和周令仪怎么也不肯收钱。
严峥嵘是重点高中的编制老师, 他拿的死工资就要比苏妤一个人高不少。何况他是入赘到周家, 周家收入的大头还在周令仪这边。
“那我去试试吧, 实在不行我偷偷把现金塞周砚辞书包里。”祁年有点担心, “但咱们家能一口气拿出三万吗?”
“能倒是能,可是攒着给你上大学那笔钱不能动啊。”苏妤眼神闪烁, 突然一缩躲进被子里,“……先问你蔺叔叔借。”
单亲家庭的苦恼再一次出现了。
祁年抓抓头发,“嗐”一声, 先从病房出去。
“周、周阿姨……”
走楼梯一路狂奔,紧赶慢赶追上从电梯里出来的三人, 祁年热得脸颊红扑扑, 眼睛也湿漉漉的。
顶着严峥嵘锐利的视线, 哪怕隔着镜片也叫人如芒在背,祁年小样子怪得不行:“严老师。”
视线从周砚辞身上掠过去, 祁年又看回周令仪, 正了正色:“周阿姨, 麻烦你给我个银行卡号吧。”
周令仪却笑着摇了摇头:“我跟你妈什么关系?不用在意的。这钱如果非要还, 我就觉得她都没把我当朋友了啊……大不了, 我们两家结个亲, 成为一家人,就更不用分什么你的我的了。”
祁年懵然。
啊, 虽然这也不是不行吧,可他没有姐姐或妹妹啊。
周令仪瞄眼比自己高了一大截的儿子,笑容仍旧温婉,大家闺秀的气质昭然;“开玩笑的,跟你妈待久了,被她影响了哈哈。”
“……”
这倒是有理有据。
“早点回去吧年年,不用送啊。”
周令仪招招手。
“那周砚辞。”祁年急急开口,“我能和周砚辞说两句吗?”
“好。”周令仪这回答应得爽快,还贴心地让出空间,对周砚辞道,“那我们去停车场等你。”
周砚辞肯定会坚持拒绝,祁年也不多问,他现在和周砚辞是一辈子的好哥们了,以后总能找到机会还。
还有另一件事需要感谢。
“周砚辞。谢谢你叫救护车把我妈送来医院。”祁年心有余悸,“要不是你,可能她说没事我可能就真信了,延误最好的治疗时机……”
他太客气,周砚辞也只能回以礼貌的:“不用谢。”
祁年想了想,不太确定:“你的生日就在寒假吧?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周砚辞微怔。
“我想——”漫长的一个停顿,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层云的堆积,酝酿够了,石破天惊的一声,“看你穿JK制服。”
“……”
祁年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心静气:“周砚辞!”
“嗯?”
顾不上会不会露馅了,祁年面色急迫:“你能不能把你的话收回去?”
“嗯?”
嗯嗯嗯,你嗯嗯怪啊!
“别紧张。”周砚辞很宽容,“给我一个人看就好。不限时。”
“……”
有没有一种可能除了你给谁看都行呢!
“我之前在网上看过一个段子。”周砚辞说,“一觉醒来发现变成女人了怎么办?网友说,先给兄弟们爽爽。”
祁年:“……”
“开玩笑的。不愿意就拒绝,很难吗?”周砚辞表情淡淡,看不透在想什么,他忽而挑唇一笑,更意味不明,“你好像,什么事都能答应我?”
祁年讪笑:“哈、哈哈……那当然是因为你是我哥们啊,现在你可是南波湾欸,肉丝和老叶都要往后站。”
接着又开始拐弯抹角,明晃着别有所图:“如果你不是特别想看,你应该对我说,‘如果你不愿意可以不穿吧’。”
周砚辞点头:“嗯,下次知道了。”
“……”
套话失败。
但至少周砚辞的态度不错,算了。
“既然你特别想看……那我就成全你吧。”
祁年彻底豁出去。
不就是丢脸社死吗,他擅长得很。
*
病房里,祁年有点恹恹的趴在苏妤床边。
“妈。如果我穿女装,你会怎么想?”
苏妤很配合地想了会儿:“嗯……多了个女儿的感觉?”
想着想着就收不住了:“哎,那我是不是就能带你一起出去逛街买衣服了?”
祁年静默一瞬:“我现在这样是拿不出手吗。”
“那可太拿得出手了。”苏妤审视他一圈,啧啧感叹,“带你出去,人家一般般的帅哥都自卑得不敢向我搭讪了。嫉妒我的可能还会觉得我是什么暴发户,包养高中小帅哥不要脸。唉,谁让你长得像我呢?”
合着都是在夸自己啊。
祁年沉默。
让亲妈这样插科打诨,女装似乎真不算什么了。
祁年破罐子破摔,想着能省一笔是一笔,就近问这位在穿搭上颇有心得的女士:“那妈,你有没有什么JK制服……我能穿的?”
“我的衣服你能穿得下啊。”苏妤无语,“而且你知道JK是什么吗?日本高中生,男高还是女高?制服款式也有很多种,你想要哪种?”
祁年眼睛渐渐亮起。
男高也是高啊!
他怎么早没想到呢!
祁年神清气爽,立刻打开某宝下单了一身超帅的男款制服。
啧,这不得惊艳全场?
*
上次苏妤提出的邀请也不是场面话,寒假刚到就生了效,她特意打电话过来邀请祁年和朋友们过去玩。
先确认了东道主周砚辞的意见,祁年立马着手呼朋引伴。
全是男生没意思,他打算再叫几个女生一起。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和女生相处,反而比和周砚辞相处更自在一些。
“我能不能叫上温昕和她朋友一起啊?就高二那个学妹。”隔着电话看不到对方的表情,电话里没声音,祁年自顾自喋喋不休,“你是不知道,我最近发现一个秘密……”
“发现她其实不喜欢你?”
“她本来就不喜欢我吧,是你判断失误,走眼了,真的。秘密我还没说呢——”祁年顿了下,突然慷慨激昂地拔高音量,“现在表白墙皮下的管理人,就是她,靠!”
祁年很少出口成脏,听得出是很愤慨了。
“你看表白墙是怎么对我的?跟肉丝和老叶差不多吧,净开我玩笑。你别看她性别女,其实她就是个纯哥们。”
电话对面依稀低笑一声。
“嗯,那让她来吧,反正家里地方大。”
“嗯嗯,她可能还要带两个闺蜜,毕竟她一个女孩子嘛……”
“好。”
“说定了!”
“说定了。”
周砚辞好像也从来不会拒绝他嘛,明明周砚辞并不需要遵从他的命令。
挂掉电话,祁年翘了翘唇,美滋滋取出新买的制服。
*
寒假的第二天,三男三女在周家的别墅齐聚一堂。
祁年到之前,沙发上已经坐满了。不见严峥嵘和周令仪,听周砚辞说是出去泡温泉了,把别墅空间完全交给年轻人们。
几人姿态放松,相谈甚欢,直到大门口出现新的一条人影,一个接一个换上相似的呆滞表情。
周砚辞去开的门,第一个迎接冲击。
藏蓝色西装式样的制服,笔挺熨帖,袖口修身,点缀三颗精美的金属扣,衣襟则松弛散漫地大敞着。内搭白衬衫,松松束一条条纹领带。矜贵又散漫。
学校里正式活动的礼服都没这帅。
刚睡醒不久的头发蓬松微卷,随便抓两下,更衬脸型流畅精致。
嗓音和外形一般,懒倦中带着得意:“我今天帅吧?”
“帅!帅死了!”
余向佑一蹦三尺高,激动之色完全溢于言表,恨不得肉嘟嘟的身体整个扑上去,俨然是他的头号粉丝。
“嗯,进来吧。”周砚辞乱中招呼了句,冷淡的调子,在热火朝天的气氛中并没有多少存在感。
叶天扬推着眼镜故作高深:“可惜,你这个造型只能中午看……”
现在已经是大下午了。
他的神秘成功吸引了祁年的注意,当即眉梢微蹙问:“为什么?”
叶天扬微笑:“因为早晚我都会爱上你的。”
“……”祁年默然。
要不是知道叶天扬是个纯18K有女装梦想的直男,高低给他吓得摔门逃跑三公里。
他翻了个白眼,无语道:“去你的,少恶心人。”
“这题我也会!”温昕自告奋勇,举着手笑得天真烂漫,“学长真是四套减三套,帅得真有一套!”
祁年扶额:“……够了哈。”
段晚凝当了一学期的风纪委员守学校大门,在场几人多少对这张脸有所印象。
她一点不怕生,立马跟上:“学长!你今天这个造型我只能给98.4分,因为你帅得有1.6!”
“……”
祁年服输。
这些人!比颜值比不过,就开挂用骚话!
“哈哈哈哈哈——”余向佑乐得前仰后合,竖起大拇指,“学妹牛逼!”
段晚凝故作腼腆,抿唇一笑:“没什么啦,对了祁年学长,我叫段晚凝,有几次你其实已经迟到了,但我没抓你哦。”
“记得记得。”祁年很给面子,笑容不改,细心注意到唯一没说话的那个女生,又说,“我也记得你。上次温昕来食堂给我送奶茶,是你把我叫过去的吧?”
冷着张脸的周砚辞,和柔顺披肩长发的女生,是人堆里唯二没开口的人。
闻言,女生怔怔抬起头来,还没开口就红了脸。
和周砚辞的缺乏兴趣不同,女生的沉默大概率是出于紧张。
温昕握住她的手,替她介绍:“学长她叫何诗予,诗词的诗,给予的予。”
皮肤白皙的女孩转眼便红得像个番茄,害羞到了极点,却仍勇敢地抬起眼,看着祁年点了两下头。
祁年又对她一笑。
大冬天的,何诗予已经热得不得不用手扇风了。
温昕凑在她身边,笑得意味深长,最后被她用力瞪了眼,秀美的五官做出怒目的动作,却只像娇嗔。
毕竟是女孩子,长得也很漂亮。
周砚辞淡淡扫了眼,漫不经心拿起汽水喝了两口。
“哎,祁哥,你今天怎么打扮得这么帅啊。”余向佑挤眉弄眼,话里有话,“孔雀开屏一样。”
祁年心说他这身制服穿过来还真是给人看的,余光迅速掠了周砚辞一眼,他也拿了瓶汽水喝,没吭声,算默认。
余向佑得了便宜必然卖乖,啧啧感叹不断。
游戏前先吃晚饭。
晚上大家一起煮火锅吃,各种食材都提前准备好了,他们这群五谷不分的高中生只要把分门别类的菜品下锅就行。
余向佑今天心情大好,打完祁年的趣,胆大包天又盯上了周砚辞。跟在他身后进进出出,苍蝇似的烦人,连连感叹:“这菜水灵的,这牛肉切的……比我的脸皮还薄。”
周砚辞没搭腔,倒也没出声赶人。
祁年帮忙端盘子的时候偷偷竖了只耳朵,无所事事的余向佑还在那儿烦人:“哎,这些菜是伯母准备的吗?”
“不是,她跟我爸昨天就出门了。”周砚辞说,“我早上准备的。”
余向佑愣愣竖起一个大拇指:“要是以后谁嫁到你们周家来,好大的福气啊!”
在场有三名女生,秉持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原则,他立马着手张罗。
温昕和段晚凝的嘴比他厉害多了,不消三两句话便甘拜下风。
至于何诗予,红着脸支支吾吾,最后说了句她自己也会做饭而且热衷于做家务,堵死话题。
说话间,目光若有若无往祁年的侧脸上瞟,瞟一次脸上的红晕就加重一次。
暗流悄然涌动,余向佑无知无觉,大大咧咧又揶揄一句:“砚哥,你的魅力好像不太行啊。”
周砚辞不气不恼,甚至认真地回了这句玩笑:“只要我喜欢的人喜欢就行了。”
“咳咳咳咳咳咳!!”
祁年被瓶子里的最后一口汽水呛到。
被呛到的时机太巧,要说和周砚辞的话没关系,恐怕只有粗线条的余向佑一个人会信。
“啊!怎么呛到了!”温昕一脸关心,“有没有水啊?周学长,你的汽水给他喝两口吧?”
她的话莫名有止咳奇效。
祁年缓过来了,脸还有点红,看着她无语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被汽水呛到了呢。”
“哈哈哈,看我忘了。”温昕打哈哈的技术纯熟,不待人反应过来就将话题一转,“快来吃火锅啊,你们几个男生干嘛呢,就诗诗一个人在煮——”
晚餐正式开始,该说的不该说的话题全部就此打住。
何诗予主动承担了涮菜的工作,涮到刚刚好就立马捞出来,保持住最佳的口感,放到公用的碟子里。
祁年当然没把筷子伸过去。
何诗予的眼睛亮了又暗,亮了又暗,一双双筷子在面前来去,每次抬头起来都是不同的面孔,可惜,没有一次是祁年。
也没有周砚辞。
她想起好友不久前透露给自己的消息,周砚辞似乎对祁年有好感。于是求助般看向温昕,只得到对方努嘴加摇头的动作。
熟悉的表情,又是劝她放弃。
何诗予咬了咬筷子,眼前突然一双筷子从左横到右,她的目光追过去,恰好看到周砚辞筷子上的一大块牛肉落入祁年碗中。
祁年很明显地呆了一下。
饭桌上大部分人都在埋头干饭,他面不改色,眼疾手快,把从天而降的牛肉扔到余向佑的碗里。
余向佑震惊:“嗯?!哪来的肉??”
“……”
除了专心吃饭的人,其他几人全部各怀心思,在暗地里交锋了一轮又一轮。
家里的锅没有分割挡板,香辣锅底铺了满锅,不管什么菜放进去,涮出来都是红彤彤的。
祁年嘴唇的颜色逐渐接近锅底,边吃边呼呼吸气。
对面周砚辞默不作声起身,祁年佯作没看到,正在专心地给筷子上的丸子吹去,眼前送来一瓶凝着冰露的矿泉水,看着就心旷神怡。
修长骨感的手送完水便撤离。
“我焯!冰水!辣死我了。还有吗?”余相佑嚷嚷。
“冰箱里。”周砚辞已经坐了回去。
余相佑屁颠颠过去,给余下的每人都拿了一瓶。
“啊卧槽——”
祁年哗啦站起来。
几双眼睛齐刷刷抬起,都看见了他白衬衫那块硕大的油渍。
“啊,这怎么办?”
“我有纸巾!”
“这么大块油得尽快洗了,不然容易留印子。”
几个女生众说纷纭。
“祁年。”周砚辞也站起来,隔着热腾腾的白雾与祁年正面相对,“你去我的房间换身衣服吧,然后把衬衫放洗衣机先洗了。”
“不……”祁年下意识拒绝完才反应过来,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机会总是出其不意地从天而降,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砰砰乱跳,疯狂加速。
他又可以去周砚辞的房间了!
小小国王牌,这次还不拿下?
祁年镇静下来,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好啊!”
第22章 22晋江独家
“你随便拿件套不穿的衣服给我就行——”
祁年脸上写满急迫, 声线被他努力控制得平缓,眼睛灼灼盯在周砚辞的后脑勺上。
周砚辞找出一件叠得四四方方的白色长袖,回头问:“可以吗?”
“可以可以。”祁年夺衣服夺得急, 没留意指尖的意外擦碰,脸上还是若无其事的灿烂的笑, “那你先出去?我马上就好。”
“嗯, 脏衣服待会拿出来给我就行。”周砚辞很好说话。
管他再好说话, 都得被祁年关到卧室门外。
周砚辞的房间很大, 是带大阳台和独立卫浴的套房, 房间里东西却不多,视线一览无余。床脚柜底之类的地方祁年上次已经找过了, 就剩下柜子和抽屉内部。
严丝合缝的抽屉一个接一个打开。
周砚辞多少有点强迫症在身上,每个抽屉顶多放一半的东西,收纳得整整齐齐, 大大方便了他。
但是,没有。
没有国王牌。
怎么可能呢?
叩叩两声, 门外传来周砚辞的声音:“祁年, 换完了吗?”
祁年心脏提起又放下, 还好他早有准备锁了门,搜肠刮肚找借口拖延时间:“等等, 我发现裤子也脏了。”
周砚辞相当乐于助人:“那我进来拿条裤子给你?”
“……不行!”祁年有点乱了方寸, 口不择言道, “我, 我什么都没穿, 你等等。”
“……”
门外安静下来。
祁年还在找, 心说大不了谎称自己在床上晕倒了,反正这种事他也不是没做过。
找东西不是多累的活, 他却双颊泛红,这辈子没做过这么冒昧的事,一边无声抱歉一边将周砚辞的课本练习册一本本拿起来,检查夹缝。
还是没有。
他拿起一个塑料壳的文件夹。
哗啦啦,掉了一地的卡片。
吓得心跳短暂一停,他低头去看,看清地上层层叠叠一堆照片的刹那,心脏顿时咚咚如擂鼓狂跳起来。?
全是他的照片。
他在赛场上奔跑跳跃,喝水擦汗,意气风发。他隔三差五就要上场比赛,自己都记不得哪场是哪场了。每场比赛观众无数,一堆同学举着手机在那儿拍,他也无暇顾及谁是谁。
脑海里突然冒出叶天扬的话,配上耐人寻味的声音,不用这个冲,就用别的冲咯……
他的照片……冲……
“祁年,你怎么样了?”
祁年刚捡起来的照片又脱了手。
他找回心跳,边捡照片边不放心地看着房门那边:“好了!我好了。你等等,我出来……”
周砚辞家教良好,等待的时间里并没有试着开过门。
祁年小心翼翼解开反锁的闸,笑脸迎上他。
周砚辞反应仍旧淡淡的:“火锅还吃吗?大家都差不多饱了。”
“我也饱了。”祁年亦步亦趋跟着,“那大家一起收拾吧。先收拾了再玩。”
那边三个女生已经在自发地收拾脏碗筷了。
祁年轻轻踢了踢没眼力见的两哥们:“傻坐着干嘛呢?”
余相佑哀嚎:“我撑得动不了了……”
叶天扬试着提了下火锅的两只金属耳朵,纹丝不动,也哀嚎:“我不行……”
几人插科打诨,一如既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砚哥行,让他来!”
祁年却是一怔。
他突然发现,他似乎不太能和现如今第一顺位的兄弟开这种玩笑。
只是稍微一想,那些奇怪的动漫画面便像火车一样呜呜驶进脑子里,碾过之处寸草不生。
周砚辞应声过来,看了看祁年,再对耍赖偷懒的几人说:“没事,我晚点让保姆来收拾。你们歇一会儿,然后去我房间?”
余相佑眼睛一亮:“好耶!我今天又带了几种新桌游。今天不跟你这个欧皇拼运气了,咱们玩点需要脑子的。”
叶天扬看向他的眼神惴惴而怜悯,喃喃:“拼脑子……”
那更赢不了了吧,学神一个能吊打他们六个。
另一边几个女生已经给碗筷打上了洗洁精,总不能洗到一半扔池子里不管了。
温昕回头对周砚辞道:“我们还是先把这些碗洗了吧,锅就不管了啊。”
男生中就祁年脱了队伍,走去厨房:“我帮你们。”
“好啊好啊。”
厨房里一时间春花烂漫。
余相佑和叶天扬大眼瞪小眼,懊恼得连连叹气,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
“祁哥受欢迎还真不是纯靠脸啊。”
“厨房里也挤不下了,那我们先去房间里?”
“砚哥?”
“……好。”
三人去了周砚辞的卧室。
始终黏在后脑勺上的那股目光终于消失,祁年松下紧张得微耸的肩,把女生们洗干净的碗碟放到水龙头下冲洗,完成最后一道收尾工作。
四个人分工协作,洗碗工作也来到了尾声。
段晚凝和何诗予结伴去卫生间,温昕突然往祁年这边一凑,小声开口:“学长……”
祁年不假思索:“拒绝接受表白墙采访。”
“欸,不是,是那个。”温昕跺了下脚,神情难得正经,“是诗诗。”
祁年动作一顿。
温昕还没说什么,他抢答:“如果她向我表白我会拒绝的。她什么还没说,我现在就拒绝更伤人。”
“我还以为你看不出来呢。”温昕放下心来,洗了洗手,不经意又来了句,“那周砚辞学长,你也看出来了?”
“……”
他一直视而不见装糊涂的事,就这么让温昕明晃晃戳破了。
祁年半天沉默不语,温昕又挪过去,八卦得不行:“你不喜欢男生,所以你现在是要让他死心吗?”
祁年脑子乱糟糟的,囫囵嗯一声。
“用别人挡枪的话,我不太看好哦。就算只是别人是单恋你,向你示好,也最好别让他看到了。”温昕头头是道,“强势的占有欲强的人,吃醋也不会迎难而退,可能只会起反效果哦。”
最后总结:“墙墙的经验之谈,信不信由你啦。”
“少来。”祁年往她脸上弹了几滴凉水,把人逼退,好笑道,“表白墙什么成分我还不知道?”
说话间,两个女生手挽着手回来了。
祁年打住,转言道:“你们先玩吧,我也去趟卫生间。”
目送几个女生上楼,祁年转身前往一楼的卫生间。
嘴巴又被辣红了,他随便拿凉水洗了洗,聊胜于无地消肿。水珠顺着下颌滚落,沿着脖颈,微微濡湿T的领口。
看到镜子他才猛然发现身上这件衣服是周砚辞的,就像双缝干涉实验,不看的时候无事发生,一旦看到了……
湿润的领口竟如烙铁一般钳住他脖颈,恼人的热度自那一圈往脸颊,往胸口扩散。
鬼使神差地,他把领子提起来,仔细嗅了嗅。很淡,但用鼻尖贴着,依稀能闻到干净清爽的洗衣粉味道。
磨叽了好半天,祁年才从卫生间出去。
脑子里想着事,他低头走路,一道黑影自前方压过来,堪堪与他脚尖相触。
入目,赫然是周砚辞那张冷淡的俊脸。他逆着光,漆黑眼眸像一口攫人的深不见底的井。
祁年怔了瞬,下意识喊:“周砚辞……你怎么下来了?”
“祁年。”
第一次听到的郑重语调,祁年心口突地一跳。
更危机的情况都经历过了,祁年很快定神,云淡风轻扬了扬唇,问:“怎么了?”
“你一直在找的东西。”
周砚辞扬手。
腕骨一翻。
“就是这个吗?”
笑容霎时从祁年的脸上剥去。
周砚辞摩挲手里的硬质卡片,看着上面精美的图案,喃喃自语:“国王牌……国王的命令是强制的,参与者需要无条件服从国王的命令。”
他的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蹦进祁年耳朵里的,组织不出来逻辑,祁年只感到自己脸上的血色也在一点点褪去。
完蛋了。
周砚辞找到了国王牌,也猜到了它的作用。
以周砚辞的聪明才智,不会想不到他这段时间的示好都是另有所图,一句句动听悦耳的话,不过连篇谎话。
但现在的他,是真把周砚辞当成好哥们了!
该怎么解释,才能让周砚辞相信他,而不至于愤怒翻脸用国王牌教训他出气?
刷白的脸庞上,嘴唇红艳欲滴。
周砚辞的目光自然而然凝注在那里。
祁年心乱如麻,迎着近乎露骨的目光竟也不躲不闪,眉头皱了又皱,欲言又止。
“我……”
“祁年。”不等他继续吞吐,周砚辞又一次叫出他的名字。
祁年下意识闭上嘴,抬眸。
望进那双幽深的眼,心悸中品味出丝缕疑似温柔的东西,祁年正困惑着,下一秒,他听到周砚辞用微微沙哑的嗓音说。
“吻我吧,祁年。”
祁年傻了。
却有股强大的神秘力量按住他后脑勺,把他推向周砚辞。
祁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往前的腿,眼睛放大,额角突出的青筋都在拼命使劲。
周砚辞垂眸,落在他死命扒拉墙壁的手指上。
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神经,全都写满了抗拒。
“周砚辞……快把你的命令收回去!”
祁年急得直冒汗。
“国王牌的事我待会再跟你解释……我以前确实讨厌你,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别这样!”
靠!时间如此紧迫,他干嘛自己翻陈年旧账啊!
“……我们不是说好的,要当一辈子的哥们吗?”
眼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压缩,近到呼吸可闻,祁年屏住呼吸,认命地闭上眼。
他想象中嘴唇的触感应该是温温软软的。
嘴上却是一凉,触感微硬。
祁年睁大桃花眼,棕褐色的瞳孔疯狂震颤着。
嘴上的是……
“祁哥,砚哥,你们掉厕所……啊,你们干嘛呢?”
余向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微妙地一下卡顿,猝然高亢的声调简直像换了个人
祁年解除桎梏,反应过来,急慌慌往后连退数步,差点撞进余向佑敦厚的怀里。
周砚辞仍是沉着冷静的样子,漆黑眼底却翻滚着汹涌澎湃的情绪。他垂了垂眸,举起唇上的国王牌,声线不带起伏。
“没什么。”
“练习国王游戏。”
第23章 23晋江独家
余向佑不疑有他。
不过, 几人在房间里已经商议好了,今晚先玩真心话大冒险。
这次聚会人多,男女各一半, 无论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想必都很有意思。
第一次转瓶子, 瓶口不出意外对准欧皇的反面, 余向佑。
他压根不在怕, 果断选择:“来吧, 真心话。”
温昕一点不给面子:“谁好奇你的真心话啊!”
余向佑冷呵一声:“不管什么劲爆的问题, 尽管来。”
“我来问吧。”段晚凝自告奋勇,眼睛一眯, 看着就没好事,“大家都知道祁年学长是你的好哥们,但我想问, 你……嫉妒他吗?”
余向佑不假思索:“当然了。从头到尾,从里到外, 从学业到专业再到异性缘, 我都嫉妒他。”
祁年听到大实话反而勾了勾唇, 两人的友情自然不可能被轻易左右,坦坦荡荡吐露真心, 友情从此更上一层楼。
“但我, 更爱他!”祁年毫无防备被揽着肩膀拽过去, 就听余向佑的大嗓门贴着耳朵响, “从头到尾, 从里到外, 从学业到专业……异性缘那肯定没有了,应该说是基情?我超爱他的, 嘿嘿嘿。”
“去你的!恶心死了!”祁年毫不客气给他两锤。
余向佑装模作样嗷嗷大叫,演起戏来贼笑都不带收的。
三个女生也笑作一团。
周砚辞默不作声转了瓶子,接着叶天扬喜道:“到我了!快问我!真心话!”
余向佑乐不可支,嚷嚷:“我来我来!”
聚会的气氛立刻高涨起来,一派欢声笑语。
这俩家伙干啥啥不行,耍宝却是第一名,就连内敛的何诗予也被逗得咯咯直笑。
祁年功成身退,撑着地板身子微微后仰,放松地晃了两下腿。
余向佑和叶天扬成了聚会的焦点,祁年却感觉到一股灼热的目光凝注在自己身上。
一张张青春洋溢的笑脸中偏偏混入一张冰块脸,难以忽视,所有人都看向叶天扬等待他的真心话惩罚,偏偏就他看着祁年,盯着,一眨不眨。
祁年视线一投出去,瞬间便没入那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眸。
突然口干得紧,祁年低头拿起矿泉水瓶,一口把剩下的半瓶水灌了个干净。
“好了好了,终于轮到女生了。”余向佑兴奋得摩拳擦掌,“小何学妹,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何诗予被数道视线聚焦,脸颊肉眼可见地又红了起来,说话也细声细气的:“嗯……真心话吧。”
“这里可是有四个大帅哥。”
温昕抬手比在耳朵边,表情夸张:“啊?什么?我听到了什么?”
余向佑面不改色:“两个超级大帅哥加两个小帅哥,等于四个大帅哥哈。”
“小何学妹,我要问你。”余向佑又把话头对准何诗予,“就问你个简单的,在场四个大帅哥里,有没有你喜欢的人?”
红晕自脸颊扩散,腼腆的女生于事无补用手背贴了贴脸,眼神下意识往祁年那边瞟。
余向佑全神贯注盯着她,只见她羞赧地低下头,闷闷地发出一声“嗯”。
“我再去拿几瓶水。”
周砚辞霍然起身,打破微妙旖旎的气氛。
“啊……好。我要一瓶。”余向佑的思绪被打断了一瞬,等人走了又继续兴致勃勃追问何诗予,“是谁啊?他现在还在不在这里?”
温昕挥手阻止:“不能追问啊,真心话也不能问具体是谁的。请遵守规则。继续继续。”
余向佑吃瓜吃得意犹未尽,何诗予心中惴惴,唯恐接下来的瓶子又转到自己,不着痕迹往好友身后躲了躲。
“下一个——”叶天扬拿过瓶子一转,“哎?”
瓶口正对空出来的那块位置。
四个男生坐得开,指向的空处离余向佑和叶天扬都有一定距离,毫无疑问,这回被选中的人是刚才离开的周砚辞。
“砚哥!”
周砚辞刚推门进来,屋子里的人迫不及待地站起来了一半。
“转到你了,选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周砚辞神色仍旧波澜不惊,坐回祁年对面的位置:“真心话吧。”
余向佑不满地嘟囔声:“哎,都选真心话没意思了啊,下一次不管是谁,都必须选大冒险啊。”
七分之一的概率,无人提出异议,现在只满心好奇周砚辞的真心话。
“真心话……我想想啊。”叶天扬捻着下巴深思熟虑,绝不能轻易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欧皇落马机会,先隔着当事人冲余向佑一挑眉,“也问刚才那个问题?怎么样?”
周砚辞夹在两人中间,聊起来很不方便。余向佑瞄了瞄身边仿佛事不关己的周砚辞,上下打量他冷淡的神色。
吃饱喝足,胆量也愈发膨胀,余向佑也捻着下巴开了口:“不行,你看砚哥这样儿,我怀疑问了白问。”
言罢身子一歪,伸长胳膊拍了拍另一边的祁年:“祁哥,你觉得呢?”
祁年回神:“……我哪知道。”
“都玩真心话太冒险了,总得来点劲爆的吧。”叶天扬晃晃手拽回大家的注意力,“我来问吧,嘿嘿嘿……”
祁年一听他的笑声就知道没好事。
反正现在遭殃的是周砚辞,他总算转过头去看热闹。
周砚辞终于没再用那种深邃的目光攫着他了,正眉宇微拧正对叶天扬。
“你的——”
叶天扬故意停顿几秒,抓住所有人好奇的小心脏。
“性幻想对象,在不在这里?”
如同原子.弹引爆后的寂静。
浓重的烟雾缓缓散去后,露出叶天扬那张略显忐忑的脸。
祁年愕然看向面无表情的周砚辞,他缓缓眨了下眼,眼角很亮,流溢着异样的情愫。
他只转了下眼珠,黑漆漆地勾了下对面的方向,几不可察。不像少女怀春的何诗予,下意识的反应也被他克制得很好。
他忽而低笑了一声。
无语到极点是会笑出来的。
余向佑暗叫不好,急慌慌拍了两下叶天扬,试图抢救一下找死的哥们:“过分了啊,换一个吧。”
不料,被几双眼睛的周砚辞,却点了下头。
他说:“在。”
“……”
“???”
这回的寂静更深更久。
一双双眼睛全都傻了。
余向佑顺着他视线的方向,震惊地看看叶天扬,再看看他,愣愣地问:“应该不是……老叶?”
三个女生刚红了一半的脸顷刻恢复如常。
顾晚凝一笑:“我怎么没想到呢,也能是男生啊。”
温昕兴奋不减,捂着嘴:“嘿嘿……”
何诗予关心地问:“昕昕,你怎么了?”
祁年好半天把舌头捋直,难得主动主导游戏流程:“好了好了,下一个吧。”
“下一个必须选大冒险啊。”叶天扬把瓶子交给刚刚贡献出第一个爆点的周砚辞,“砚哥你转吧,欧皇出马,想转谁就能转谁。”
祁年莫名一阵不安。
瓶口对着自己停下,祁年那颗悬着的心尘埃落定,平静地接受现实。
“行吧……”
“随便什么大冒险,你们尽管来。”
眉目疏朗,浑然一副慷慨就义的姿态。
他们在周砚辞家的别墅做游戏,附近没别的陌生人,再丢脸反正也就丢在几个同学面前,祁年压根没在怕的。
而余向佑和叶天扬再损他,至少不会强行让他和异性亲密互动。
“嘿嘿。”叶天扬邪魅一笑,“既然你是这里唯一一个体育生,要不就做几个俯卧撑吧?”
祁年说干就干,到一旁的空地俯身向下。
余向佑用一种兄弟你行不行的眼神看向叶天扬。
“等等等等,还没说完呢!”叶天扬忙将人叫回来,“你本人做俯卧撑那没意思啊,你躺着,然后——砚哥你能连续做几个俯卧撑?”
话锋转得突然,周砚辞却认真回答了他:“连续几十个吧。”
“厉害啊。”叶天扬比了个大拇指,“反正我跟肉丝是一个也做不了,那就砚哥你来吧?你撑在祁哥身上做十个俯卧撑,ok不?”
周砚辞一本正经回了个“ok”。
祁年一脸不可理喻:“……不是我大冒险吗?”
“对啊。”叶天扬有理有据,“你做俯卧撑那没难度啊。所以你在下面,不能躲,不能闭眼,也不能捂脸,行不行?”
“……”
祁年不吃这种挑衅男人尊严的激将,但愿赌服输。不就是躺着吗,有什么难的,嗐,哥们还算照顾他。
“好吧。”祁年答应下来,全程没看另一位被点到的当事人。
三个女生今晚第一次如此激动,起哄着安排好两人的位置。
祁年坐下后仍用手撑着地,狐疑地看向周砚辞:“你真能做几十个俯卧撑?”
“嗯。”周砚辞说,“一次性可以做五十多个。”
从他冷淡的脸,看不出是不是被激将的托大。
但之前他在操场暴扣实验班几人的模样,仍历历在目。
祁年缓缓躺下,闭上眼就义:“行……那来吧。”
“记得不能闭眼啊。”
祁年睁开眼,阴影倾覆而下。仍处在发育期的十几岁的少年,窜得太快的骨骼将皮肤撑得很薄,嶙峋突出的喉结在咫尺外轻轻滚动着。
祁年找回呼吸,倏然一股淡淡清香钻入鼻腔,他急急忙忙又将呼吸屏住,脸颊因为缺氧晕开淡淡的红。
侧脸避开,发现夹着他的两条胳膊也很近,近得他稍微一动就会碰上。
而发丝绵延指向的位置,白色的袖管被灯光照出半透明的橙红色,隐约的肌肉线条藏在里面。撑在身侧得两只手则很清晰,骨节分明,手背因为用力而浮起淡青的筋。
“也不能偏头!偏头、闭眼、挡脸都不算。”
叶天扬还在看不到的地方指挥,祁年脑袋缓缓转回来。
不期然又顺理成章的,与上方那双黑眸目光交汇。
他的眼睛是深不见底的潭。
压抑着,山倾海覆的风暴。
那些是什么情绪呢,祁年来不及细辨,拂面而来的气息惊得他险些闭眼。
“一个!”
余向佑和叶天扬异口同声地数数。
稍纵即逝,周砚辞带着冷冽的气息撤离,祁年得到片刻喘息的空间,脸颊却莫名其妙地开始发热。
“两个、三个——”
“周砚辞。”祁年竭力瞪着桃花眼,热气一阵阵往上拂,“快跟我说,不准动。”
他紧紧盯着那两瓣薄唇,盼着它开合,周砚辞却闷声不吭,不由分说向他压近。
祁年下意识便要捂脸。
周砚辞的声音终于自上方落下,低低哑哑。
“别动。”
“……”
好怪。
但又说不上哪里怪。
祁年眼睛用力得挤出两道月牙状的卧蚕,桃花眼里光彩闪烁:“不行,眼睛还能动——”
周砚辞粗粗地喘了口气。
再次俯身向下,撑地的两只手完全红了,青筋奋力暴起。
“看着我。”
音色是冷的,呼吸却异常灼人。
国王的命令生效,祁年一眨不眨。
周砚辞的眼帘反而颤了一下。
“十——”
“大冒险成功!”
惩罚结束的瞬间祁年身上的命令自动解除,他逃也似的往后一滑,背对着周砚辞爬了起来。
“欸等等。”余向佑提出异议,“才九个啊,你数错了吧?”
温昕也附和:“怎么八就直接到十了?学长你们也没发现吗?”
她看向一下拉远好几米的二人,一个刚做完俯卧撑,一个刚结束受刑,两张气质迥异的精致面孔都在腾腾蒸着热气。
祁年懵然。
周砚辞反应过来:“好像是,漏了一个。”
祁年:“……”
这么重要的事就不能早说吗!
“我的锅我的锅。”叶天扬笑笑,“那就再来一个吧,不用从头开始了。”
你小子难道还想从头开始?
“我来做吧。”祁年说。躺在下面不动可比做俯卧撑难多了。
“你做的话就从头开始奥。”叶天扬得寸进尺。
“不就十个吗?行。”祁年招呼房间另一头的周砚辞,“你来躺下吧。”
……好怪。
躺在下面的时候他完全被逃避的本能支配,又想捂脸扭头又想闭眼,完全没心思去想别的。
撑在上面的时候,他就得主动地俯身向下,再调动核心肌肉提起来,腰一会儿上,一会儿下,随着节奏律动。
太怪了。
祁年俯卧撑的动作越来越犹豫,双手撑地的时间被延长,手腕的负担也越来越重。
晃神间,再次俯身的时候没能稳住,双手一滑。!
却并没有预想中的钝痛。
周砚辞不躲不避,将重重坠落的人抱了个满怀。
胸膛、腰腹、腿,全部紧紧相贴。
祁年的胸口好热。
祁年的心跳也好快。
除了紧张、尴尬、局促,以及运动导致的心率上升。
周研辞想,祁年对他,应该也是有一点感觉的吧。
第24章 24晋江独家
早在祁年出门, 外面就在飘小雪了,随着时间的流逝,雪势逐渐加大,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将窗外变成了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
“不行了我得走了。”温昕拿起手机晃了晃, “不早了, 我爸妈怕下大雪封路, 已经在过来接我的路上了。”
段晚凝立刻提上包:“那我跟你一起!诗诗也一起吧?我们应该都顺路。”
温昕家的车这就安排满了。
几个男生也不好意思大晚上蹭人家的车, 祁年冲他们挥挥手告别:“我们打车就行, 我们顺路。”
“好,那就下次见啦——”
“明年见~”
“开学见!”
……
热热闹闹的散场后, 是路边寒风凛冽的等待。
余向佑拿出手机叫车,突然啐了声:“卧槽,这附近开演唱会吗, 排队两百多个人?”
周砚辞出来送他们,素板的黑大衣裹在他身上, 配上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看起来比一般的高中生成熟不少。
他抬起下颌一指, 淡淡开口:“这附近有个体育馆,年前应该会有不少活动。”
余向佑绝望哀嚎:“啊啊啊——”
叶天扬搓着半冻僵的手, 呼呼哈气。
祁年倒是没吭声, 脸上仍残存着一层薄薄的红, 让冷风一吹, 鼻尖也变得红红的。
周砚辞从斜后方看到他悄摸吸鼻子的动作:“去家里等吧。”
从别墅区大门口折返回去, 也不是轻松的工作。
“哎我叫到车了!”
“叫到了, 但是……”余向佑为难地左右看看,“拼车, 只能上两个。”
“没事,你们先上。”祁年拿出自己的手机,“我再叫辆。”
两哥们都快冻傻了,也不跟他客气。叶天扬上车前再叮嘱他一声:“祁哥你冷的话就回去再坐会儿。”
“就快排到了。”祁年和两人告别,再看向自己的手机,表情一寸寸僵硬,“卧槽,没电关机了。”
熟悉的场景。
周砚辞轻轻抬了下眉,不露声色。
祁年转身向后,只好向他求助:“你的手机借我用用?”
“冻关机了。”
“真的假的?”
“真的。”
“……”
祁年三分信,七分疑。
“回家暖暖。你也暖暖。”周砚辞相当好心,“顺便充会儿电。”
七分的怀疑陡然攀升至十成。
免得祁年看到严峥嵘又要跑,周砚辞又开了口让他宽心:“我爸妈明天才回来,你放心。”
祁年:“……”
一下子更不放心了呢。
偌大的别墅只剩下两人,尴尬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
“你坐会儿,我去收拾。”
将祁年安置在客厅,周砚辞便去了餐厅,收拾满桌狼藉。
祁年突然想到自己还没见过他们家的保姆,想想人家也不会大晚上临时赶来雇主家搞卫生。
祁年给手机插上电,眼睛眺望餐厅那边。一体式宽敞的餐厨,他的视线完全不受阻碍。
靠,这小子是真会做家务啊,住着这么大的房子,居然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矜贵大少爷,比他熟练多了。
充了二十的电,祁年先取下手机,给苏妤打去电话。
“妈,我可能要晚点到家了。”
“没事的,你在砚辞家过夜也行。”
“……?”
“不行,要回家的。”
“没关系啦。”
祁年跟苏妤一番推拉,终于觉出不对来:“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回去?”
“你蔺叔叔这不是又过来了吗,就周末两天。”
“……”祁年沉默数秒,“我不想早上的时候看到家里有别人。”
“不会啦。”苏妤笑着答应,还不忘调侃一句,“我们又不补习。”
“妈!”
祁年愤愤挂了电话,再次抬起头,刷完锅的周砚辞正在洗手。
冰凉的水流冲刷着手指,却怎么也平复不了心中的躁动。
关掉水龙头,仍有水珠顺着指尖滑落,滴答滴答,反反复复敲击着他紧绷的神经。
好半天他才抽了张纸巾擦手,洗得泛白失温的手,轻轻按住发烫的胸口。
祁年就在客厅里,无知无觉低头玩手机,用不设防的后脑勺对着他。
家里只有祁年和他,只有他们两个。
周砚辞下意识放轻脚步,近乎无声地走过去。
防盗门被打开的动静却不小,祁年抬起头来,目光在他身上一掠而过,接着投向大门。
“……爸,妈。”
周砚辞脸色陡然一僵。
祁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表情这么明显的变化,心道稀奇。
“雪下得太大,明天的行程取消了。”周令仪左右看看,“大家都走了?”
“周阿姨。”祁年仍有点不太适应地打招呼,“呃……严老师。”
严峥嵘接过妻子的行李,先放去杂物间。
周令仪几步进了屋,对祁年道:“外面雪太大,现在也不早了,回去不安全,年年,不如你今晚就在家里睡吧。”
周令仪一番于情于理的话下来,祁年也不好拒绝了,到嘴边的话全部吞回去。
“那还有空房间吗?”
“砚辞那张床一米八的,加个枕头你们一起睡就行。”周令仪雷厉风行安排好一切,笑容温柔又和蔼,“你们晚上还能聊聊天,多好啊。”
祁年:“我……”
周砚辞的话从旁边传来:“行,那我们就一起睡。”
国王的命令生效。?
祁年用一种不可理喻的眼神看过去,心说你不是发现国王牌的作用了吗,现在在这干嘛呢?
周砚辞却什么也没察觉到似的:“走吧,去给你拿个枕头。”
严峥嵘脸色黑如锅底,等两孩子上了二楼,他才拉着妻子到阳台上,劈头盖脸地质问:“怎么能让他们睡一起?”
周令仪却是不解:“怎么了?”
严峥嵘欲言又止:“……算了。”
来来去去带了那么多届高中生,大部分少年人都藏不住事,没什么小秘密能瞒过他的眼睛。祁年在他眼皮子下待了快三年,高一转学的那个男生还是他经手处理的,比谁都清楚祁年是大众的性取向。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从小在他眼皮子下长大的周砚辞,他却是万万没想到。
严峥嵘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哎……”
*
周令仪特意给祁年拿了套全新的洗漱套装。
祁年草草刷了牙洗了脸,拒绝在周砚辞的房间里洗澡。
没多久便到了高中生的睡觉时间。
周令仪和严峥嵘一路风尘仆仆,浑身疲惫,叮嘱他们早点休息,便也回了房间。
这下又变成了两人的独处时间,而且还被困在了不大的卧室里。
说来奇怪,之前每次过来,玩桌游找国王牌,祁年都觉得这间套房大得不像话,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国王牌呢。”祁年随口一问,“你收哪儿去了?”
“不在这间房里。”周砚辞大概是让他打消偷偷找牌的想法。
拿走国王牌也不一定有用。显而易见,周砚辞不可能一天到晚把国王牌带在身上,但每次的命令都能起效。
祁年撇撇嘴,又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周砚辞也不隐瞒:“奶茶事件那次。”
他特意将祁年误喝过期奶茶概括美化成“奶茶事件”,饶是如此祁年仍红了脸,不自在地转过身。
身后周砚辞还在说:“我那杯,是给你买一送一送的。没舍得喝,不小心就放过期了。”
祁年转过身来,面露疑惑:“嗯……?我刚想说,那家店送的奶茶还挺好喝。”
周砚辞好笑道:“谁家奶茶店会送你满满一杯小料?”
“哦。”祁年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到大床一侧躺下,和另一侧隔开楚河汉界,“睡了。明天我一早就回去。”
“好。”
周砚辞也上了床,关掉顶灯,留下一圈昏黄的灯带。
祁年背对他贴着床边睡,让人不免担心,他可能一个翻身就会掉下去。
没有任何铺垫。
却又水到渠成。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祁年。”
“从高一开始,我就喜欢你了。”
“……”
祁年一动不动,用僵硬的后背无声对着身后的少年。
周砚辞突如其来的表白无异于石破天惊,他却并不算太意外。
“你不用立刻答复我,我不想影响你,也怕你讨厌我。”
周砚辞喃喃自语。
“我本来以为我能忍住的。”
可喜欢一个人是忍不住的。
何况,全世界遍布情敌。
他不但忍不住,简直快要失去理智。
祁年心情复杂,闷闷道:“我敢讨厌你吗?”
话里显然带着三分气。
国王牌的命令无法抗拒,周砚辞非要来硬的他也没办法。
“你讨厌我也没关系。我没讨厌过你,以后也不会讨厌你。”周砚辞说,“在你答应我之前,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靠,变态,还想对他做什么?
祁年不吭声,心里的叫骂倒是一刻没消停。
过了会儿,周砚辞试探问:“如果我说不要讨厌我,能有用吗?”
“没用。”祁年不假思索,心里仍有点不确定,声音发虚却装出凶巴巴的样子,“你要是真敢这么做!我就恨你一辈子!”
周砚辞总算安静下来了。
“祁年。”
祁年捂住耳朵:“闭嘴,我不听,闭嘴闭嘴。”
“如果我不对你说晚安,你还能睡着吗?”
“能啊。你不让我睡觉的命令早就失效了。”祁年话送出口才闭上嘴,后知后觉怎么把这种弱点送出去了,这不是提醒周砚辞折腾他吗?
“我不是问那个。”周砚辞却道,“和我睡在一起,能睡着吗?”
“……”
静默数秒。
“滚。”
祁年没好气,用力一蹬被子,仿佛隔空蹬在身后的死变态身上。
似是为了证明自己无所畏惧,他突然一个翻身,面朝周砚辞,桃花眼灼灼。
形状漂亮的嘴唇翕动,语气却硬邦邦的:“少自恋,我不喜欢男的。”
再往前挪了挪,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就闭了眼。
“那你也不怕我?”
“……”
祁年装睡不说话,藏在被子里的喉咙悄悄滑了滑。
没事的,周砚辞大概率打不过他。不就是和刚刚表白未遂,还能用国王牌命令他的基佬一起睡吗?
越想却越心神不宁。
脑海里不受控浮现出周砚辞用单车轮咸猪手的画面,在球场上气势汹汹暴扣对手的画面……
睡不着了。
牺牲睡觉时间学习的命令早在期中考后就结束了,明明没有周砚辞的晚安他也能倒头就睡。
祁年悄然将眼皮撑开一条缝,夜色里,少年单薄的背影就在半臂之外的位置。
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逞能了,轻手轻脚往床边挪,平躺着面朝天花板,发了会儿呆。
再闭上眼,还是睡不着,脑子也静不下来。这段时间以来的事走马观花过了一遍,他的思绪飘远,万籁俱静之时,突然听到身后的人翻了个身。
祁年搭在被子外的双手瞬间绷紧,放松的姿势都透出几分僵硬。
周砚辞肯定是在看他。他看不到,仍能感觉到那烫得慌的目光。
周砚辞不刻意收敛呼吸还好,快十秒才呼一口气,没鬼才怪了!
黑夜将五感放大,周围一切悉窣的响动都变得很鲜明。
过了多久了?
心里七上八下地忐忑,祁年忽然听到轻轻一声,刚好飘到他耳膜:“睡吧,晚安。”
是国王的命令。
但祁年心里太乱了,毛线团一样纠缠不清,国王的命令第一次被他挡在门外,好一会儿也没能奏效。
周砚辞很谨慎,说完晚安又等了两分钟,带着被子半坐起来,轻轻把祁年搭在外面的一条胳膊放回被子里。
祁年不安又好奇,正在跟强烈的倦意做斗争,这时另一条胳膊又被拿了起来,放回被子之前,在半空中停了几秒。
手背传来异样的触感,软软凉凉的东西轻轻上面碰了碰,稍纵即逝。
在漫长而混沌的睡梦中,祁年慢慢反应过来,那玩意儿,好像是嘴唇。
周砚辞亲了亲他的手背。
吻轻柔而克制,洒下的呼吸却几乎将他的皮肤灼热。
第25章 25晋江独家
“你不是说, 不会对我做什么的吗!?”
睡到大天亮,祁年腾地掀开被子下床,迟来地质问床另一边的人。
周砚辞早就醒了, 衣着整齐地坐在床头。
黑眸在他嘴唇上转了一圈,周砚辞坦坦荡荡点了下头:“嗯。”
“那、那你还……!”祁年脸红耳热, 说话也一卡一卡。
他这辈子就没被谁这样轻薄过。
虽然手背与嘴唇的相触可能还不如球场上的身体碰撞亲密, 但, 但……但他不管!
“那我还?”周砚辞俨然正人君子的模样, 平缓地复述。
“我回去了。”祁年转过身, 毫不犹豫地大步往前,“拜拜, 不见。”
“……”
祁年走得干脆利落。
周砚辞拿出手机,打开和祁年的聊天界面,上下滑动, 将聊天记录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最后手指滑到祁年的头像上。
——你拍了拍小年糕
后面跟着一个红色感叹号。
ZYC:【祁年】
紧随其后又是一个红色感叹号。
ZYC:【年年】
红色感叹号。
被拉黑了。
换成手机号拨出去, 传来对方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过一阵再拨, 不变的“正在通话中”提示, 就像是一种体面而委婉的拒绝。
行,手机号也被拉黑了。
以祁年的性格不大可能拉黑周令仪夫妻, 但周砚辞依然没从房间出去, 仰头看向天花板, 沉思。
早知道就做点什么了。
无意识呼着气将头发往后捋, 心脏被遗憾填满。
他一怔, 忙晃了晃脑袋, 把这个念头清扫出去。
不行,不能吓到祁年。
慢慢来, 必须慢慢来。
*
整个寒假祁年都没把周砚辞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他拒绝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为了不影响周砚辞的名声,他也没把这件事说出去。周砚辞跟他当了几个月的“哥们”,肯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他足够给面子了,再死缠烂打,周砚辞就不是男人!!
唯一的变数是国王牌。
“哎……”
祁年对着卷子长叹一口气。
“怎么了?休息会儿再学呗。”苏妤给他送来一杯牛奶,“年年,你这么努力妈妈有点害怕啊。对了,你想不想去燕京过年?跟你蔺叔叔一起,还能去参观那边的大学。”
苏妤说着扫一眼空了大半的卷面,微微一笑:“嗯……这样妈妈就放心了。”
“妈!”祁年耳根微红瞪她一眼,也看了看卷子,半真半假地把自己的苦恼盖过去,“这张卷子太难了,高考真题都没这么难。”
“你们重点高中是这样的啊,难的题目掌握了,等高考还不是轻轻松松?”苏妤说,“不然让砚辞教教你呗?会不会太麻烦他了?”
祁年猛地转头回去,耳根后颈一大片绵延的红:“……别说他了。”
“怎么了啊。吵架了?你们有什么好吵的?”苏妤笑眯眯,猜得不亦乐乎,“总不能是人家对你表白了吧。”
“…………”
苏妤了然,吃了颗无形的瓜子:“啧啧。”
“妈!”祁年愤慨地咆哮,而后无奈地叹气,求助一般揪住女人的衣角,仰头,“我又不喜欢男生……”
“不喜欢就不喜欢呗。你天天收情书以为妈不知道啊。跟以前一样,拒绝了不就行了?”苏妤并不理解,“有什么好苦恼的?”
祁年想了想,把国王牌的事包装包装说了出来:“嗯……但我跟他有个约定,因为我玩游戏输了,不管我他要求我做什么,我都得答应。”
苏妤在很多时候都不算靠谱,但给青春期的儿子当个情感导师绰绰有余。
“如果他是真心的,就不会用这个约定让你为难。哎呀,我觉得砚辞这孩子不是那种人啦,你看他之前对你多关心啊?”
“如果他用了这个约定,那就说明我们看走眼了,他这个人不太行,你也没必要心软了,更不用苦恼。”
祁年垂眸不语。
“你要是还愁眉苦脸的,要么呢,不是我亲生的。”
苏妤捏捏他的脸。
“要么呢,你怕不是没那么直。”
祁年瞪眼,自然想要反驳。
苏妤又加上一句:“难道你以前喜欢过女孩子?”
“我……”
祁年眼睛垂回去,竟无言以对。
“反正,反正我不喜欢周砚辞!”
他蛮不讲理,嚷嚷着把苏妤从房间推了出去。
*
拉黑周砚辞之后难得清静了几天。
祁年本有点担心他会直接找上门来,或是用长辈压人,让自己进退两难。
好在周砚辞没这样干。
祁年收到叶天扬发来的聊天记录截图。
ZYC:【麻烦你帮我告诉祁年,别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好好学习,不要被我影响】
口十:【objk,不过你们怎么了?不能直接跟他说吗?】
ZYC:【不方便】
口十:【你们那晚干嘛了?该不会……】
ZYC:【没什么】
以上。
祁年按了按额角的青筋,敲开键盘回复叶天扬。
你七爷:【1】
口十:【那我就这样回复了啊】
你七爷:【:)】
口十:【你应该不是对我阴阳怪气吧你这样我好不习惯……】
把叶天扬也扔进黑名单里躺了会儿,再拉出来。
祁年这次多打了几个字,让他去传话。
口十:【祁哥问,如果下次考试他退步了,你要怎么办(ps.你们能别把我当成传话筒吗?)】
ZYC:【我负全责】
祁年沉默着从叶天扬发来的截图收走目光,心脏仍后怕地在胸膛里砰砰乱撞。
我、负、全、责。
太踏马可怕了。
稍微脑补了下周砚辞对他负全责的未来,祁年立刻收起懒洋洋的姿势,一弹而起,坐到桌前奋笔疾书。
*
高三的寒假就放了十来天,让大家过个年。
距离告白才过去了一周多的时间,祁年不得不与周砚辞在学校重新相见。
换位置之前,祁年第一次主动前往办公室,找到班主任严峥嵘。
“……你想跟叶天扬同桌?”
“嗯。”祁年点点头,“现在这样我怕他们考不上燕京的大学,跟他同桌我还能带着他学一学。余向佑太吵了,我怕他影响我。老师你看能不能顺便给余向佑把位置调前面一点?坐在后面一大片人都要被他影响……”
“最后一个学期了,大家都想跟优等生同桌。”严峥嵘意味深长地顿了下,转而问,“你不想和砚辞坐了?”
祁年面颊发热,摇头却很坚定。
“好,我会尽量安排。”严峥嵘的眉心常年拧着,公事公办的态度看着很不近人情,“还有别的事吗?”
祁年依然有点怵他:“没了。”
“对了严老师……”
祁年在办公室门口转身回来,隔着几米距离,他猛然这张严厉的脸上看到了些许周砚辞的影子。
“我最近突然意识到……你对我严厉,其实都是为了我好。其实不管我你轻松多了,但你是希望我考个大学的,所以每节课都要点我,不让我睡觉。”
严峥嵘心花怒放,严肃的面容竟笑出几分和蔼:“嗯,你知道就好。那你就先回去吧,好好学习。”
“哎等等。”严峥嵘招招手,又问,“你真不想和砚辞同桌?你俩坐一起的时候,不但你的成绩进步很大,他也比以前更细心了……”
“……”
祁年闭上耳朵,推门而出。
*
自习课,周砚辞不声不响和祁年前排的同学换了位置。
祁年从学习的海洋抬头上岸,这才发现前方的后脑勺换了个模样,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祁年愤愤扫向身旁的叶天扬,叶天扬一脸无辜,摊开双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周砚辞没转头过来烦人,但递了一张纸条。
祁年把纸条团两下塞进空汽水瓶子里,然后连着瓶子一起扔到前排的课桌上,投篮般精准命中。
“……”
“祁哥,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叶天扬小心翼翼道,“要不你还是和砚哥同桌算了?现在这样有点影响我学习。”
祁年:“。”
前面的周砚辞距离不远,听了个大概,下节自习课就没再来了。
在同一个班抬头不见低头见,只要有心关注,同学的行踪完全不是秘密。
祁年从卫生间出来,被周砚辞堵了个正着。
周砚辞把来到嘴边的“放学别走”吞回去,尽量好言好语道:“祁年,放学等我。”
祁年闭了闭眼,咬牙切齿:“你、又、命、令、我。”
“……口快。不是。”周砚辞容色诚恳,“放学之后能不能等等我?”
祁年的心情陡然好转了不少,却仍傲气地一挑眉,插着口袋走开:“看心情吧。”
周砚辞在他身后勾了勾唇:“嗯。”
祁年晚上要训练,他等不等人,周砚辞压根管不着。
不过今天的训练结束得晚,从体育馆出来的时候已经下晚自习了。周砚辞正站在不远处的小树林里,周围一片黑就他白,冲着脚步轻快的祁年一招手:“祁年。”
祁年的好心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嘴角也垮了下去。
周砚辞三两步来到他面前,递上一个沉甸甸的塑料袋:“我整理的笔记,送你。”
祁年双手插在口袋里,懒懒地睨着他,语气不善:“靠,谁稀罕你的笔记。”
“除了你所有人都稀罕。”
“那我还挺特别?”
“嗯。”周砚辞一本正经,“所以我才稀罕。”
“……”
以前怎么不知道这张嘴这么骚?
周砚辞说起甜言蜜语也是淡淡的口气,侵略性太强的目光被他偏到一边,隔着足够的距离,并不会让祁年感到不适。
但祁年仍旧不伸手,甚至准备绕开他走。
“还有。”周砚辞早有准备又开了口,他将塑料袋一转,推到祁年面前。
冬日微凉的月色下,塑料袋的褶皱微微泛着光,隐约透出下方精致卡牌的形状。
祁年眼睛放大,双手不由自主从口袋拿了出来。
“国王牌,也送给你,我把它的使用权交给你。”周砚辞郑重其事地用双手托着塑料袋,一字一句,“……这样,应该可以吧?”
祁年眨了下眼,怔怔抬头。
冷不防又落入了那双摄人的漆黑眼眸里。
“这次换你来命令我。”
见祁年半晌不语,周砚辞抿了下唇,故作轻松地笑了下:“能不能扯平?”
祁年默不做声把塑料袋夺了过来,对笔记兴致缺缺,第一时间拿出国王牌。
国王牌被他紧捏在手里,目光则狐疑锁在周砚辞身上。
看不出破绽。
好像真挺诚恳的。
想了一会儿,祁年试着命令道:“那你现在立刻马上回家去,别跟着我。”
周砚辞愣了愣,问:“就是这种感觉吗?”
“嗯?”祁年反应了一下,意识到他问的是国王命令生效的感觉,心跳陡然加快,兴奋得眼睛亮闪闪的,“对!就是这种被无形的力量控制住的感觉。现在你应该能感觉到它在拽着你的腿吧?”
“……对。”夜色里周砚辞的表情不太明晰,祁年也只关注着他的动作,脚步微动,语气有点依依不舍的无奈,“那我走了。”
“嗯嗯走吧。”
果然走了!
半个月以来在头顶上郁结的乌云顷刻散尽,祁年的唇角越翘越高,爱不释手将国王牌翻来翻去。
第26章 26晋江独家
早春的风仍带着丝丝凉意。
高三的课间也很安静, 座位上净是趴着补觉的学生。祁年走到教室后方的窗户边,纵目眺望操场另一边的常绿乔木,放松眼睛。
“那我们扯平了?”
周砚辞不问还好, 潜移默化地呢这事儿就过去了。既然问了,祁年自然不会轻易放让。
祁年转过身来, 懒洋洋用双手撑住窗台, 斜睨向周砚辞:“才没这么简单。”
祁年不是个记仇的人, 但对周砚辞积怨颇深。
虽然, 大多怨念来自那突然的表白。
祁年自顾自嘟囔, 细数他的不是:“你害得我上课睡不了晚上也睡不了,那就算了。还有食堂里那杯奶茶, 都怪你让我喝,撑死我了。还有,我严重缺觉你还让我在两分半内跑完八百……”
那会儿的周砚辞还不知道国王牌的作用, 祁年也不用他再做什么补偿,说出来发泄完就好了。
周砚辞坦然:“奶茶还有八百, 是我吃醋了。”
祁年噎住。
反应过来后忙搓搓胳膊:“你, 你离我远点。”
“好。一米够不够?”
“……够了。你就站那儿, 别动了。”
“你可以继续命令我。”周砚辞站好,主动告罪, “作为对你的补偿。”
祁年想了一阵。
确认左右无人, 他才压低音量道:“你能不能别喜欢我了。你别喜欢我了。”
周砚辞沉默良久。
“好像不行。”他说, “感情不能被命令左右。”
“……”
除此之外祁年也没什么需要他做的。
祁年看着他若有所思, 缓缓皱起眉, 突然间福至心灵:“我还有点怀疑, 我用国王牌真能命令得了你吗?”
周砚辞面色无异:“感情以外的,你试试。”
祁年自知在智力上绝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哎, 被聪明人喜欢怎么这么麻烦。
祁年把手放到口袋里摸了摸国王牌,怀疑的目光紧紧盯住眼前的人。那黑眸里一片澄明,坦坦荡荡,镜子般倒映着他的身影。
“有了。”祁年想到一个绝佳的试探方法,“你现在上台去,夸我全校最帅,是一中唯一的校草。”
周砚辞应“好”,不假思索就转过了身。?
不是吧……真的假的?
祁年的眼里写满震惊和难以相信,眼睁睁目送周砚辞走上讲台。
“我有一件事想要宣布。”周砚辞已经干脆地开了口,说做就做,毫不拖泥带水。
祁年往前走了两步,犹豫着是否要去阻住。
周砚辞看向他,而后一鼓作气,一口气把话说完:“我们班上的祁年同学,全校最帅,是一中唯一的校草。”
“……”
祁年呆在原地。
周砚辞说完了还不下来,他人在教室正前方的讲台上,受到了大部分的注目礼。
他波澜不惊,祁年兀自尴尬,下定决心走上前去准备强行把他拽下来。
周砚辞眼见祁年朝自己走来,唇角缓缓上扬,又自由发挥了句:“但在我眼里,他全世界最帅,最特别,最耀眼,独一无二,无可取代……”
到底忍住了,没说全世界最可爱。
饶是如此,也足够祁年炸毛了:“周、砚、辞!”
“不是你要求的吗?”周砚辞从容不迫,再扫了眼台下,“游戏输了,但话不假,打扰大家了。”
分明是祁年提出的命令,尴尬的人反成了自己。
心里清楚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但这还是头一回,他实在是控制不住。
第三节课后的课间操取消了,经过这个突发状况,居然还剩下十来分钟。
怎么还不上课啊。祁年回到座位上,把自己的脸埋到臂弯里。
“欸,祁哥,现在你是唯一的校草了啊。”叶天扬戳戳自己的新同桌,“这下爽了?”
祁年埋在臂弯里左右晃了两下,像是甩掉烦人的苍耳那样把乱戳的手甩开。
余向佑凑过来:“祁哥怎么了?不舒服?”
叶天扬猜测:“总不能是……害羞了吧?”
祁年红着耳朵猛抬起头:“滚滚滚!”
*
三月份,祁年去参加体考,取得相当优异的成绩。
可以说,接下来的高考只要人去了,闭着眼睛考也能轻松超过一本线。
至于能不能去梦寐以求的C9,还得看他具体的发挥。
四月中旬,几所名校的保送名单陆陆续续公布,周砚辞赫然在列,燕京的百年名校A大。
全校哗然。
顶级名校的保送绝不是一点儿“关系”能够轻易左右的,层层的筛选公开公正,相当严格。
曾经实验班那些看周砚辞不爽的人彻底被堵住了嘴,嫉妒只显得可笑,影响自己的高考。毕竟人家连高考都不用了,直接就能去他们望尘莫及的顶级名校。
“砚哥是不是不用来学校了?”叶天扬好奇问,“也太让人羡慕了吧……”
祁年却不感兴趣:“我哪知道。”
结果叶天扬一语成谶,周砚辞连着一周都没来学校。
第一天,祁年神清气爽,第二天,祁年轻松畅快,学习效率一天更比一天高……
新的一周开始,祁年看向同桌的频率明显高了起来。
叶天扬和余向佑两人都是爱八卦的,他们说不定知道周砚辞上哪儿去了?
周砚辞不是爱分享生活的人,朋友圈常年空空如也,但保送到TOP名校的事,总该发个朋友圈庆祝吧?
可惜人在黑名单里,祁年连他的朋友圈都看不到。
就把他放出来五分钟吧,祁年想。
谁知刚刚取消拉黑,手机上方就接连不断弹出新消息,晃得他眼花缭乱,半分钟才停。
[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祁年差点无语笑了,没去看这人空空如也的朋友圈,直接打开私聊窗口。
你七爷:【?】
你七爷:【你用我当备忘录?】
周砚辞秒回。
ZYC:【就是特意拍给你看的。A大,还有燕京】
哦,原来是游学去了。
祁年心下了然,又产生了一种更强烈的好奇。
你七爷:【?】
你七爷:【那你前面还给我发过什么?】
要不是周砚辞一天到晚动不动往他这儿发消息,也不至于这么巧,刚刑满释放他就收到了一箩筐的照片。
ZYC:【等回去再告诉你】
“……”
你七爷:【语音8s’】
ZYC:【听到声音,国王的命令就会生效吧】
靠。
这家伙根本不上套!
祁年真是烦透了聪明人,重新把他丢进黑名单里。
祁年发来的语音足足有八秒,连珠炮似的。
周砚辞先拍了一下他,果不其然又被拉黑了。
然后才点开语音。
“周砚辞,快告诉我!你说不说?你到底给我发了什么?”
“你是不是像变态一样骚扰我?少装,老实交代……”
少年的音色清润,语调却极快,比起兴师问罪,更多的显然是藏不住的好奇。
周砚辞的唇角缓缓勾起,一遍播完,指尖轻触屏幕,意犹未尽地,又点了一次播放。
……
后天祁年久违地踩点到校,因为早上被苏妤按回椅子上吃了一大碗长寿面,面条在肚子里发酵了一路,胀得他难受得不行。
到教室,又看到自己堆了一桌子的礼物。
这种场景祁年见怪不怪,哎,还以为上了高三能消停消停呢。
他皱了皱眉,问早到的叶天扬:“怎么这么多礼物?你没帮我拒收吗?”
“外班的还没来,这些贺卡是班上的同学送的。”
今天是祁年的十八岁生日。
祁年点点头,把贺卡拢好收进抽屉里,又指了指桌上高山般屹立的大布袋:“这个礼品袋呢?”
“啊,这个嘛……”
叶天扬挠着头迟疑不决,祁年索性自己翻开袋子查看。
一张A大的明信片。
不妙的感觉。
祁年眉头紧皱把明信片翻过来。
上面只用流畅飘逸的字迹写了一句最简单的祝福。
——十八岁快乐
看到署名的瞬间,祁年悬着的心居然有了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周砚辞。
少年一笔一画,认真地写下了自己的大名。
“周砚辞回……”祁年抬头,正要问叶天扬。
熟悉的面容撞入眼帘,周砚辞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颇有几分急不可耐的意思。
“嗯?”
“没叫你。”祁年嫌弃地推了推礼品袋,“什么玩意儿这么大一堆,拿走拿走。”
言罢又抬头看向纹丝不动的周砚辞。
周砚辞似乎是反应了一下,这才遵照国王的命令将礼品袋拿走,又说:“我还在燕京看了CBA,这些都是……”
祁年果然被他的话抓住了注意力,目光不受控地追到自己弃如敝屣的礼品袋上。
“确定不要?”
“不要,拿走。”祁年捂住耳朵,在桌上趴下,没什么气势地重复,“不要不要。”
*
“十八岁的第二天快乐。”
第二天一早,周砚辞又送了早饭过来。
祁年默然,刚巧严峥嵘从前门走了进来,他只好先将早饭收进桌洞里。
早饭不太值钱,收下也没什么,他之前也给周砚辞送过早饭,就当欠债还债了。
用早自习的时间说服了自己,祁年毫无心理负担地将周砚辞送的欧包吃了。
“十八岁的第三天快乐……”
说他死缠烂打吧,但他总有个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
祁年也不客气,毕竟被基佬表白追求的痛苦也需要补偿,他便把最近遇到的难题稍作整理,让叶天扬帮忙递过去。
下午,周砚辞还了个本子回来。
每道题的解题思路都密密麻麻地写了一页,每画一条辅助线就单独做个图,有点像家具的组装示意图,清晰明确;口语化的文字的讲解也简单易懂,全用白纸黑字写了下来,祁年一次看不懂还能反复重温。
看完最后一道题,最下方有一行显然很多余的小字。
——亲自给你讲比较方便,但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至少,能不能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手写这么多字有点累。
祁年:“……”
死gay,给他惯的。
最近心无旁骛地学习,等晚上回家祁年才拿出手机,打开微信。
先在输入框组织好措辞。
——只是拉黑你还不满足?信不信我删了你
然后才取消黑名单的设置,要就要打周砚辞一个措手不及,让他有话不能说。
祁年按下发送键的瞬间。
ZYC:【我又想起了高一第一次见到你的事】
祁年:“?”
他慢了好几秒没把人放回黑名单,周砚辞肯定也发现自己这条消息发出了去,便没了下文。
然后呢?
祁年等了又等。
好奇心害死猫,他反复默念数遍,终于面无表情地再次拉黑。
都说了,他不爱跟聪明人玩。
*
时间一晃,来到十八岁的第十五天快乐,高考倒计时还剩下一个月。
实在是习惯不了,特别是身边的起哄私语一天比一天声音大。
想到还要这样度过一个月,祁年忍无可忍,把周砚辞提出教室,找到个无人的角落才道:“你能不能别追我了。你就不觉得丢脸吗?”
“没追,你说过不早恋,我知道。”周砚辞一板一眼,“我只是给你送早餐。我只负责送到,吃不吃在你。”
“……”
祁年无话可说。
关于周砚辞风雨无阻的示好,除了表白墙上的CP粉天天放鞭炮过年,看在大部分学生眼里,特别是忙于学习的高三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毕竟,周砚辞言行举止都很正常,长相是更招女生喜欢的帅气,没几个人会觉得他性取向小众。冷淡疏离的气质,过分优异的成绩,也给人一种缺乏世俗欲望的印象。
想到这里。
脑子里一霎过了很多东西,从周砚辞的JK制服要求到叶天扬发来的腐番,再到周砚辞那句“我不用这个(冲)”。
祁年放下筷子。
连他妈做的饭尝起来都不香了!
*
当晚。
“怎么给我打电话?”周砚辞的声音隐约兴奋。
“国王的命令要听到声音才有用,你不是知道吗。”以防万一,祁年先命令一句,“不准挂电话。”
“嗯。”低冷的音色里似乎带着点笑,麻酥酥的。
祁年现在掌握了主动权,还是有点紧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留意,吞咽了两下才开口:“你现在保送了,每天是不是闲得慌?”
“不闲。”周砚辞说,“还要帮你补习。”
“。”祁年默了默,“少来。”
“你现在在干嘛?”
“接你电话。”
“说人话。”
“洗澡洗到一半,站在浴室里接你电话。”
“……”
“你不准对着我的照片,也不准念着我的名字,反正不准想着我……”
周砚辞打断他:“这样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我还没说完。闭嘴。”祁年凶巴巴,寸步不让,“不准想着我做奇怪的事,这是国王的命令。”
“……什么叫奇怪的事?”
祁年又羞又燥,再说下去恐怕就要露馅了。
“你自己想去吧。”
“挂了!!”
第27章 27晋江独家
周砚辞雷打不动天天来学校上课, 但却没有一点凡尔赛的意思,上课专心听讲,比谁学的都认真。
若论有什么不同, 那就是他让出了前排的位置,单独一张课桌坐到了最后排的后方。
于是, 哪怕祁年轮换到最后排的位置, 也避不开他的打量。
多亏了他, 祁年上课再也不东张西望, 目不斜视只看向前方的讲台。
下课铃响, 祁年的桌边多了条人影,他习以为常, 头都没抬。
新的笔记被放到他桌上,随后周砚辞一转身,若无其事从教室出去了。
叶天扬再迟钝也该看出两人间诡异的氛围了, 何况他本是三兄弟里最敏锐的一个。
“祁哥。”他凑到祁年耳边,压低音量, 祁年还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 却听他道, “砚哥现在来学校上课,这不纯纯是为了你吗?”
祁年幽怨地一眼扫过去, 他敢作敢当, 倒没装傻充愣地否认。
“别把他说得多高尚, 你是我的哥们还是他的?”
“当然是你的。”叶天扬说, “没说他高尚, 人嘛, 就是利益驱使的动物,他当然是对你别有所图才心甘情愿在这付出。”
祁年目瞪口呆:“……”
叶天扬:“怎么了?难道你以为我跟肉丝一样傻?”
既然哥们早看出来了, 祁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直说道:“我不喜欢男生,不可能的。”
“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恶心?困扰?但我看你成绩还提高了?”
“恶心倒是不恶心,他还算有分寸。”祁年抿抿唇,“只是有点烦,也觉得他这样没必要。”
“你还心疼他没必要啊?”
“……不是。”
“追人嘛,有希望在那儿吊着,他追的时候肯定也挺乐在其中的。能追到就喜大普奔,就算追不到,至少也不留遗憾。你说是不是?”
祁年沉默。
“而且他现在不用高考,他闲得慌呢。”叶天扬总结。
“说的也是。”祁年放下心理负担,不再去想。
*
高考最后的一个月说来辛苦折磨,但过得也快,一眨眼就到了高考的日子。
高考前晚,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字眼又一次变成了晦涩的天书,怎么也照不进祁年的眼底。
撂下笔,他再一次把黑名单里的某人拉了出来。
可能是明天就要高考的缘故,这次过了半小时也没有骚扰信息发过来。
你七爷:【你什么时候能放弃?】
ZYC:【等你考完再说吧】
周砚辞不用高考,倒是知道轻重。
ZYC:【考完见】
意思是不会闲得慌跑来考场烦人。挺好。
祁年放下手机,一阵心烦意乱连带着手指也发痒,他又把手机拿了起来。
你七爷:【我们能像哥们一样随便聊会儿吗?】
过了两分钟。
周砚辞回来一个简简单单的“嗯”。
听不到声音,祁年却无端想起跨年那天在天台上,他说要和周砚辞做一辈子的哥们,周砚辞沉默许久才给他的答复。
一个轻飘飘的,风一吹就散的“嗯”。
你七爷:【我有点紧张,不想看书了】
ZYC:【你已经准备得足够充分了,不差这几个小时,好好休息最重要。】
祁年摩挲着手机屏幕,又经历了几次放下拿起的动作。
你七爷:【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ZYC:【说不上来】
ZYC:【就像灵魂被击中,命中注定】
你七爷:【?说人话】
——ZYC发来通话邀请
突然强烈的震动吓得祁年一弹。
很快他定下心来,这人是上赶着来听国王的命令吧?谁怕谁啊。
“祁年。”
“……”
听到这一声的时候祁年还是怂的。
智能手机格外优待周砚辞,天生偏冷的音色加上电流的磁,贴着耳朵的时候显得很低很沉,十分撩人。
男性特征也特别强烈。
祁年不由得想,要是以前有哪个女生也能先和他从朋友做起,被他划入朋友的范围后再展开锲而不舍的追求,他没准,就答应了。
嗯……如果长相也能和周砚辞不相上下的话。
走神间,电话里的周砚辞开了口:“我长话短说。”
等了几秒,祁年不得不回一句:“你倒是说。”
“嗯,你在听就行。”周砚辞接着娓娓道来,“我从小到大,几乎一直是第一。”
“你的长话短说就是凡尔赛?”祁年开了个朋友般的玩笑。
但他没有听到周砚辞的笑声,仍是那种无波无澜的调子。
“每次考到第一,我都觉得我完蛋了。”
“我没有不断往前的目标,也没有进步的空间。而且天外有天,随着我的世界不断扩大,维持住已有的成绩,只会越来越难。光是在A大,像我一样的人,没有几百也有几十。”
这里有个停顿,祁年便插了句话:“我好像知道这种感觉。”
一声低笑后,周砚辞问:“怎么知道的?”
“比赛有输有赢。适当的输才有动力继续努力去赢啊,老是赢就没意思了,压力也会很大。胜率最高的球员也才百分之七十多呢。”
安静了几秒后,轻轻浅浅的呼吸声中,周砚辞把话题拉回去。
“那我继续说。”
可能是夜色太浓,祁年竟觉得这冷淡的音色也显出几分温柔。
“高一刚开学一个月,我看到你在操场上打篮球,可能是比赛还是什么,我没太关注,就看你了。”
祁年欲言又止,总觉得现在不打断,可能会听到什么耸人听闻的东西。
“你明亮、耀眼,充斥着蓬勃的生命力……”
越听越和前面成绩的话题没多大关系,祁年警惕地提住一口气。
“关键是长得帅,身材也好。”
“本来我都准备走了。”
周砚辞顿了顿。
语气突然变得很怪异。
“下次再热,你能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脱上衣吗。”
祁年猛然找回两年前的记忆,他不常在大庭广众下赤膊打球,那回是对方球品不好犯规还不服输,仗着是学长用辈分和年纪压人。他们差点打起来了,对方脱衣服挑衅,他就原样还了回去。
“结果下次考试我拿了人生中唯一的一个第二……我突然意识到,原来考到第二也不会世界毁灭。还挺爽的。”周砚辞说,“后来,我也一直关注着你,去看你的比赛。只是,除了考试前的几次。”
祁年反应了好一阵。
在脑海里把看过的腐番翻找出来,他努力揣摩基佬的思维模式。
好像除了搞黄涩,也没有太多别的了。
“你踏马……”
变态。
*
与变态的通话结束后,祁年倒是一夜无梦,睡得很好。
两天的高考比学校里最近的考试都要简单,祁年喜气洋洋走出考场,快步奔向苏妤。
哦,还有苏妤身边的蔺叔叔。
高考结束,苏妤才告诉他两人想要步入婚姻殿堂的打算。
三人边走边聊,正要上车。
穿着简单白T牛仔裤的周砚辞走了过来。
很常见简约的穿搭,祁年却是第一次看见,在他们高中生身份结束的半小时后。
干净清爽,很适合他,更衬得眉目清净,惹得路人侧目频频。
祁年突然想到什么,低下头,发现自己今天穿的是黑T,牛仔短裤。
周砚辞越走越近,祁年已经闻到了他怀里鲜花的香味。
身边一个母亲一个将来的继父,中间的祁年悄悄抬起后脚跟,似乎一句话没说对,他立刻就会夺路而逃。
周砚辞敛眸,将手里的花束递出,只说了两个字:“恭喜。”
“恭喜……?”祁年愣了一下,紧绷的情绪骤然松懈,“嗯?是庆祝我高考结束吗?”
周砚辞点头:“嗯。”
没让他把手举酸,祁年接过这份发自友情的祝福,弯弯眼睛,由衷夸赞:“好看!”
“哎,我都没想着给你准备花,等大学毕业前记得提醒我啊。”苏妤也笑了笑,又问周砚辞,“我听说你保送了。不参加高考,会不会有点遗憾?”
周砚辞轻轻一笑:“总会遗憾的。”
他的目光意外地没飘到祁年身上,可不知怎么,祁年的心头微微一跳。
苏妤又问:“你接下来还有安排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吃晚饭?”
周砚辞先看了看祁年。
祁年也问:“去吗?”
周砚辞这才应“好”。
“年年,你的成绩应该能报燕京的大学了吧?”苏妤给祁年夹了一块挑好刺的鱼肉,边问。
燕京是首都,名校云集,周砚辞保送的TOP2A大就在燕京。
曾经的祁年倒是有个名校梦,后来想着母亲独居在家无人照料,最好的两个朋友也不一定能去得了燕京,想想也就无所谓了,去哪都大差不差。
祁年专心吃饭,随口应:“出成绩再说吧。”
“如果你去燕京读大学就好了。”苏妤说,“我也搬去燕京,和你蔺叔叔一起……”
祁年一愣:“你想定居燕京?这边的朋友不管了?”
“又不是结了婚就不回来了。”苏妤说,“有空的时候就回来小住几天呗。”
那不还是定居,搬家搬到千里之外的城市。
祁年仍在想着心事,忽听周砚辞开口道:“我准备开学就把户口迁过去,毕业后留在燕京工作发展。”
祁年:“?”阴魂不散是了吧。
“那挺好啊。”苏妤倒是笑容烂漫,“这样年年去了燕京,也不怕没……没朋友了。”
中间的停顿,可能是想起了周砚辞的告白。
想了想,苏妤又道:“还有四年呢,你好好考虑。在大城市工作的发展前景好,累也是真累。一辈子很长,你还会遇到很多人,定居的城市和工作,首先一定得是你喜欢的、适合的,然后再考虑别的……不然,怎么都说先立业后成家?”
她大部分时候都没个正形,这会儿对着别人的儿子,倒是有了点语重心长的意思。
周砚辞不会听不懂她的话。
“谢谢阿姨。”
先礼貌道了谢。
以为这个话题就此结束,苏妤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来,吃菜。”
半晌,周砚辞又一次抬起头来。
“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先有生命才有别的,但因为爱情,因为喜欢的人,我才感觉到我活着。”
*
爱情。
周砚辞追了这么久也没追成,坚持不懈的毅力非但没被削弱一分半点,甚至用上了如此沉重的字眼。
爱情……
十八岁的祁年,自认为离这个词仍很遥远。
在饭桌上的时候他反复在心里默念恋爱脑没救了,好好的学神怎么沦落至此,边埋头狂吃一声不吭。
回到家睡觉的时候还是撑着的,过了两天他才有心思回想这件事。
然后就怎么都挥之不去了。
烦得很。
余向佑和叶天扬都想和他一起去燕京闯荡,两人在考场上自我感觉不错,于是乎,这几天等成绩等得坐立难安,希望和期待越高,也就越提心吊胆。
商量好等成绩出来,他们再决定要不要一起出去毕业旅行。
苏妤要和蔺叔叔一起去旅游,到底不是亲爹,结婚证也没扯,祁年只觉得尴尬,没跟他们一起,独自留守在家。
手机进来一个电话。
“喂,祁年?我是唐泽。”
唐泽之前老想把祁年的联系方式推给堂哥,这事一段时间没人提,差不多也就翻篇了。
实际上,他本人到现在也没祁年的微信好友,申请倒是申请过,通过是绝对没有的。
他只能在电话里问:“最近在家无不无聊?要不要出来一起打球?”
祁年心烦意乱,送上门的出气筒不出白不出,他蔑然笑一声:“你就这么想被我暴扣?”
“你好像还从来没暴扣过我吧?上次你打了一半就下场了。”
“……”
祁年一般不吃激将,除非刚好激到了他的痛点上。
要不是周砚辞,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带着伤也一定要把比赛打完。
“行,什么时候?去哪打?”
唐泽却报了个KTV的名字,说明天。
祁年:“?”
唐泽有理有据:“下午热啊,先过来吹空调吃点东西,晚上再去体育馆吧,就在KTV附近。我请客,来不来?”
祁年还不忘放狠话:“好,你给我等着。”
高考前夜祁年就把周砚辞从黑名单放出来了,直到今晚周砚辞才发来消息。
ZYC:【明天有空?】
你七爷:【先说事】
祁年堪称油盐不进。
他这辈子第一次对一个人这么无情,发出去的消息自己都不忍心看。
周砚辞却百折不挠,学习的精神也用在追人上。
ZYC:【明天去不去看不看赛车?第一次来我们这儿】
赛车门票可不容易抢。
祁年却不假思索。
你七爷:【我约了人打球,没空】
有空他也不太想和周砚辞单独出门,毕竟周砚辞居心不纯,表现得再进退有度,看起来也像是约会。
他用实话婉拒,好在周砚辞没再继续往下一天约。
ZYC:【那我把票转了】
ZYC:【去哪儿打?学校还能进?】
祁年无所谓地把体育馆的位置告诉了他。
反正要先去KTV玩会儿,周砚辞找过来也是白来。天气这么热,总能知难而退了吧?
下午的KTV里很清静,整层楼就唐泽开了个大包。
祁年找过去的时候,包厢里居然只有寥寥二人。
祁年一脸狐疑地走过去:“其他人还没来?”
唐泽指指自己和身旁牛高马大的男生:“就我们两个。”
比起好奇陌生男生的身份,祁年的关注点只在球赛上,当即皱眉问:“三个人怎么打?”
“去体育馆现找啊。很多高考完的学生晚上都在那边打球,听说有时候还有专业的球员,放心,反正肯定不缺人。”唐泽说完,立刻用眼神示意身边的人。
祁年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男生站了起来,居然比他略高上几厘米,浓眉大眼看着挺正气,宽肩挂着件背心,两条结实的胳膊露在外面,一看就是常年运动荷尔蒙爆棚的身材。
看着还挺专业。祁年刚对今晚的球赛多了两分期待,却又因为他赤.裸的打量目光不适地皱了皱眉。
男生见好就收,微微一笑:“我是唐泽的堂哥,我叫唐越。我是B大的学生,下学期大三,也是篮球特长生。”
唐泽堂哥。
有点耳熟。
祁年掠一眼先斩后奏的唐泽,无名火直接窜到胸口,直言不讳问:“哦,你就是那个gay?”
“你还挺懂啊?”唐越完全没有被冒犯的气恼,笑意不改,“我听说你是直的。”
祁年则是冷笑:“因为直,所以才不会避讳这些东西。”
“喝一杯?会喝吗?”唐越笑得像醉了酒,语调勾缠,“小、直、男?”
“……”
吗的神经。
无语到极点原来真是会笑的,额角的青筋也在突突直跳。
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才发现,追了自己快半年的小基佬……
有多么可爱。
第28章 28晋江独家
“你行你喝, 待会打球脑梗了我不帮你叫救护车。”
气得过了头,在祁年身上鲜少会出现这种尖酸刻薄的模样。
唐越反而笑意愈浓,一瞬不瞬打量着他, 目光黏腻又恶心。
哎,直男的可爱, 谁懂啊。
祁年只皱了皱眉, 忍住恶心, 大大方方迎上去。
“行, 那就不喝了, 早点去打球吧。”
唐越先让了一步。
*
球馆里已经有不少年轻人在了,祁年随意扫一圈, 一个个打得都还不错,个子也没有特别矮的。
嗯,没看到周砚辞。
祁年回神, 招呼唐越:“那我们各自找四个人打一场。不管找到什么样的都认了,运气实力一起比。”
唐越笑出声, 看着他点了两下头, 又问:“赌什么?”
祁年皱起眉头, 嫌弃得毫不遮掩。
“唐泽之前已经帮过我很多次了,可惜他都输给了你。”唐泽说, “如果你输了, 给我你的微信, 不能删除也不能拉黑。”
祁年心想周砚辞都在他黑名单里躺了三四个月, 这人凭什么。
嘴上却无所谓地答应了, 他不可能输。
“行。”
唐泽紧紧盯着他, 就像猎人审视自己的猎物:“那你呢,你想要什么?”
祁年不假思索:“有多远滚多远, 别再在我面前出现——还有唐泽,你俩一起,滚。”
唐泽莫名其妙中枪,指了指自己,无声用口型发出疑问。
唐越看都没看他,一口替自己堂弟答应下来:“ok。那还能不能一起打球?”
祁年:“滚。”
身后唐越仍在那儿笑,祁年充耳不闻,抬手比了个中指。
唐越的笑声更大,前方的陌生男生反倒被他满脸的煞气吓了一跳,等他缓步走上前来,又恢复成那种人畜无害的明朗。
“打球吗?跟我一队?”
“好啊,只要你不嫌我菜……”
祁年三两下组建好自己的队伍,纯看眼缘。
那边唐越的队伍里一个比赛经验丰富的篮球特长生,一个踢足球的唐泽,都是正儿八经的运动选手,剩下三个身材个头也相当唬人。
相较之下,祁年这边就有点磕碜了,队伍高矮胖瘦参差不齐。
唐越捂住嘴又笑了笑:“那开始?”
体育馆剩下的人全部热心地围过来当裁判,盯住球场上的每一个人。
当然受到最多关注的还是祁年。
除了观众被他吸引,对手显然也得到了唐越兄弟的指示,将他严防死守,孤立他和队友。
5V5的比赛,祁年几乎是孤军奋战。
仍一往直前,势不可挡。
唐越高大强壮的身材,硬是被他强势地攘开,贴着脸灌了个篮。
汗珠沿着面颊滚落,唐越叉着腰,感觉心脏正疯狂地擂着胸口,既紧张,又兴奋。
他舔了舔唇,再次冲上去防守祁年。
手指堪堪从祁年胳膊上掠过去,带下来几滴晶莹的汗,还没来得及回味,祁年灵巧地躲开,突然做出暂停手势:“休息一下,有点反胃。”
唐越脸上的笑早挂不住了,先因为祁年猛烈的攻势落了一寸又落一寸,这时整张脸更是黑如锅底。
祁年的手一抬一落,最后一个三分,干脆利落。
比赛终了。
唐越撑住双膝呼呼喘气,早不复先前轻松自如调侃的模样,甚至称得上狼狈。
输了。
祁年朝着他走过来,比了个中指,冷脸滚出两个字:“滚吧。”
他还没平复好呼吸,祁年不紧不慢俯视着他,看看自己的手指,冷笑问“这样你该不会还挺爽的吧?你是1还是0?”
唐越直起身,也不隐瞒:“我以前只做1。”
仍不忘多说一句恶心人:“如果你愿意,我以后都可以。”
“哦。”祁年面无表情,换了个在韩国会遭到男性封杀的手势,“那这个送你,小1。”
唐越:“……”
死变态终于哑口无言,目光却仍直白得令人作呕,或许因为他是直男,反而大大激起了唐越的征服欲,仗着他对这个圈子不了解肆无忌惮。
又没做什么,难道光用眼睛看看也不行?
但凡祁年找他讲理,大概率只会遭到调戏。
祁年赢了比赛仍是胸闷气短,脑子里突然划过他认识的另一个基佬,周砚辞的话。
——“你能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脱上衣吗。”
基佬顶不住是基佬的事,他又不是基佬,关他屁事。他坦坦荡荡,无所畏惧。
身后的唐越还在那儿盯着他看,他突然双手拽住T恤下摆,往上一掀就脱了上衣。
精韧白皙的胸膛、腰腹,乃至绵延至裤腰的人鱼线,刹那间全暴露在体育馆晃眼的灯光之下。
脱下的衣服挑在肩头,他转过身,旁若无人地往体育馆出口而去。
刚走了两步。
刚刚才在脑中想过的人,迎面而来。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却心有灵犀般齐齐愣住。
“……”
刹那间,露在外面的肌肤像长满了刺一般不自在起来。
祁年下意识想要抬手挡,及时想到挡了只会更奇怪,手半抬不抬地僵硬在那儿。
靠!他不自在什么,要不自在也是周砚辞不自在。
祁年反应过来,大脑都想明白了,可身体仍旧想不明白,控制不住地发烫。
周砚辞先别开眼,问他:“走吗?”
“走……一起走。”
祁年跟上去。
想到自己刚才对死基佬的一通侮辱,祁年不禁问快步走在前面的人:“你什么时候来的?”
“后半场。”
哦,那就是全都听到了。
两人沉默着一前一后走在夜色里,相顾无言。
终于有晚风带过来周砚辞的话:“刚运动完,你最好把衣服穿上,否则风一吹就感冒了。”
“喂,周砚辞。站住。”
祁年叫住用后脑勺对着他的人。
周砚辞停步,却仍不回头。
“周砚辞,你回头,看着我。”祁年不忘提醒他,“这是国王的命令。”
周砚辞僵了一瞬,不得不缓缓转过来。
祁年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就像现在这个回避的人,以前做过的那样。
“我的身体,和你一样,我有的你也有啊。”
“……就,那么喜欢吗?”
周砚辞沉默,眼帘轻颤。
他似乎想要别开眼,既不舍又不能违抗国王的命令,内心正在经历强烈的挣扎。
“你要不要摸摸看。”
“……什么?”
祁年心说他想试试看被周砚辞触摸是什么感觉,是恶心反胃,还是像以前那样张皇失措,发热过电。
这次他不会躲了,也不会再逃避。
他要确认,但不是确认对男生的感觉,而是对周砚辞的感觉。
他心一横,挺起胸膛:“摸我。”
哎。
怎么他拿了国王牌也是在给周砚辞发福利啊。
周砚辞!你小子好大的福气!
倒不是他自恋,他也需要胡思乱想来补充一点勇气。
周砚辞堪堪维持住理智,嗓子又干又涩,声音像从牙缝挤出来的:“祁年,收回你的命令。”
“你怎么还能拖这么久?”祁年也紧张,感觉一秒钟的时间被拉得无限长,“我每次被命令,都要立刻行动的……”
周砚辞别无他法。
随着喉结滚动的频率,手一卡一卡地伸了出去。
太磨磨唧唧了,祁年等得口干舌燥,取下肩头的衣服,又抹了一把颈间新渗出的细汗。
周砚辞的手终于来到他身前,微微发着颤。
祁年看了眼,想着他怕屁,大大方方拉住那只手往自己的胸口一按。
靠,果然烫得他激灵发抖。然后他看到周砚辞愕然抬眸,深藏情绪的黑眸里,是他第一次看到的慌乱。
这种慌乱的情绪泯灭了周砚辞身上的距离感,原来,高高在上的学神也是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
而这七情六欲,甚至超乎想象的强烈。
有什么东西好巧不巧地抵在掌心,祁年下意识的反应是愣神,脖颈慢慢地往上泛起红晕。
周砚辞则往后抽了下手,没抽动,只好用另一只手捂住口鼻。
鼻血来势汹汹,直接喷涌出指缝。
“……”
“?”
洪水一般的鼻血,不但沾上祁年的肌肤,肩头的T恤也没能幸免于难。
祁年放开手,眼看着周砚辞慌慌张张从口袋里抽纸巾,鼻血又溅了一地,猩红的点滴,颇为骇人。
祁年傻在原地。
就算是聪明绝顶的周砚辞,也预料不到眼前的情况吧。
他自然更是慌乱,反应过来立刻上前,身上带着几滴别人的血,脸上一抹忧色:“怎么止不住?别流鼻血了,周砚辞,别流了……这种命令能有用吗?”
祁年病急乱投医。
“你……让开一点。”周砚辞艰难喘出一口气,“你,你的味道太浓了。”
“……”
他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吗?
祁年瞬间从脸颊红遍全身,上半身的关节和色素堆积的地方,全晕染开浓重诱人的粉。
他只好后退,又羞又赧,悄悄抬起胳膊嗅了嗅。
以前跟哥们在一起的时候不太讲究,反正大家都是一身的汗,谁也别嫌弃谁。身体结构大同小异,不讲究绅士风度也不需要顾及形象。
周砚辞用余光留意着他的动作,被那一片白白粉粉晃了下,刚塞好的一团卫生纸霎时被鼻血浸透,他张开嘴想说话,腥甜的味道便直往嗓子里涌。
不能让祁年误会,他仍带着浓重的鼻音开了口。
“不是,不是臭味。”
“是好闻的味道。”
“香的。”
“。”
祁年沉默良久。
白里透红的光景消失了,他直接红成了番茄。
“周砚辞。”
“……你真的是变态。”
第29章 29晋江独家
变态。
一边脸红, 一边骂人变态。
分明是骂人的话,周砚辞日后再回味起来,嘴角却只有压不下的笑意。
然而, 自那天尴尬地分头回家之后,看起来是要确认性取向的祁年, 过了好些天也没有告诉他自己的答案。
周砚辞试探着戳了戳手机。
ZYC:【1】
小年糕:【……】
小年糕:【gay也爱扣1?】
周砚辞勾了勾唇。
ZYC:【现在还在扮演哥们】
小年糕:【没人会对着哥们流鼻血】
在网上聊天, 祁年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打字的语气看着很轻快, 还能拿那天的事开个玩笑。
他的确不讨厌。
周砚辞正在斟酌措辞, 祁年的消息又发来了。
小年糕:【你是top还是bottom?】
用文字聊天,祁年特意上网搜了搜, 用上了圈子里比较专业的名词。
ZYC:【1】
“……”
祁年反应了一下,意识到此1非彼1。
接受周砚辞对他来说不是一件易事,看人鼻血喷涌的那壮观模样, 如果他想下定决心试一试,必须把后续的事也提前考虑好。
就算只是试一试, 也不能太随便啊。
可周砚辞居然是1?幻想一下自己在下面的场景, 他实在是有点不太行, 这远比接受一个男人更难。
超过两分钟还没回复,祁年看到屏幕上方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
他迅速打字发送, 提前预判。
你七爷:【你别说为了我都可以的话, 我会想到那天那个谁】
“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果然消失了。
输入了好一阵, 最后发来的就一串省略号。
哎, 这人, 恋爱脑没救咯。
祁年翘了翘唇角。
话题到这里居然仍然没有终结。
下一条消息仍发自祁年。
【你又没试过, 是怎么能确定的?总不能你试过吧……】
看起来不仅不反感,甚至对这个新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周砚辞微微一笑, 回复。
ZYC:【当然没试过,这辈子就喜欢过你一个人】
ZYC:【但在梦里,很多】?
……变态。
祁年慌张扔掉烫手的手机。
*
转眼到了七月下旬。
祁年填报了燕京的A大,确认录取,余向佑和叶天扬高考超常发挥,也考上了燕京的一本大学。几人高兴坏了,还能再去燕京做四年的好哥们。
当然还有周砚辞,也要在燕京再相见。
说起来祁年已经有一个月没见过他本人了,互联网创造了美妙的距离,他已经差不多在网上习惯了每天早安晚安不断的“ZYC”。
聊天记录网上翻一翻,他的回应也不少,哪怕不见一星半点暧昧的字眼,纯洁的哥们关系也早已荡然无存。
手机进来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之前为了让金哲去表白墙向周砚辞道歉,他和金哲交换了微信。
关系已然冰释前嫌,金哲发来邀请,打算安排两个班一起去郊区的温泉山庄玩两天,自愿报名。
暑假大家各有安排,关系平平的同学一般不乐意参加这种在外过夜的团体活动,金哲那边只定了七个人,希望祁年能再叫五个左右,凑成十二人团,能有不小的优惠折扣。
这些天的城市热得像蒸笼,祁年不太记仇,当即就动了心,先约上余向佑叶天扬和另一个关系好的同学。
还有周砚辞。
周砚辞会愿意去吗?
祁年犹豫地给他发了消息。
周砚辞只回四个字。
【我听你的】
在炎炎夏日里祁年陡然浑身发冷,他搓了搓鸡皮疙瘩。
你七爷:【……少肉麻】
——ZYC发来语音通话邀请
祁年点下拒绝,义正词严问他干嘛。
ZYC:【年年】
两个方块字莫名带上了腻歪的语调,祁年默了默,为了阻止他继续肉麻,接听了下一个电话。
电话里,周砚辞简单说自己最近考了驾照,可以开车带他去度假村。
祁年当然要将三个自己邀请的哥们一起带上。
“年年。”周砚辞最后又忍不住叫出这个小名,语调缱绻,因为压抑着过快的呼吸而显得哑,“到时候见。我去接你。”
“你再叫年……再叫我小名试试呢?”
“好,不叫了。”
祁年有点意外于他的爽快:“……嗯?”
周砚辞笑了声:“我听你的。不是刚刚说的?”
“……”
“挂了。”
祁年挂掉电话,抖了两抖,顺便去把冷气也关了。
*
车上还有另外三个人,五个大男生一路上从高考聊到毕业旅行,好不热闹,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转瞬即逝。
等到晚上安排房间,祁年才找回久违的尴尬。
不知道余向佑和叶天扬已经懂到哪一步了,对他和周砚辞的关系领会得似乎比现实情况更深入,两人根本拒绝不了,被安排到了一间房。
好在榻榻米房间用推拉纸门隔开,除了视线什么也挡不住,不是完全密闭的空间。
放好行李,金哲一行人还没来,他们也不干等着,换好衣服打算先去温泉里泡泡。
温泉山庄有各种不同的温泉池。
五人刚从房间出来,一下就跑了三个。
“我们去男女混浴池啦哈哈哈哈拜拜!”
“……”
显然是故意的。
剩下祁年,他看看周砚辞,抓着头发问:“那我们去哪儿?”
周砚辞拿出从房间带出来的导览册:“就去这个大理石浴区吧,介绍说是最受欢迎的温泉。”
哦,那就说明人多。
周砚辞的贴心让祁年甚感欣慰,然而天公不作美,大理石浴区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池子里还飘荡着起起伏伏的玫瑰花瓣。
“……”
来都来了。
祁年心一横,眼一闭,脱了外穿浴袍,只留身下一条浴巾。
下意识扭头,周砚辞果不其然别着脸。
“现在没人,其实我们可以不穿浴巾泡。”祁年心血来潮,故意逗他。
谁知周砚辞居然转过来点了下头,一本正经:“可以。”
“……”
不自在的人立刻换成祁年。
“咳。”祁年坐到池子边的石头上,弯腰拨了两下水,“开玩笑的。”
周砚辞也走到他身边坐下。
好好的一个独享的温泉池,两人就光坐着泡脚,颇有点骄奢淫逸暴殄天物的意思。
祁年莫名其妙就笑了出来。
周砚辞注视着他的侧脸,也笑了。
祁年立刻瞪过去:“……笑什么。”
周砚辞熟练地拉平薄唇:“没笑。”
“……”
一时间相顾无言,祁年被温泉池蒸得脸颊直发热,隔着朦朦胧胧的雾气,眼前冷峻的少年看着似乎格外顺眼。
视线往下,便是第二次见到但第一次看清的,他的腰腹。
流畅漂亮的肌肉线条,竟不比身为体育生的祁年差,是另一种不同气质的荷尔蒙。虽然冷,却同样醉人。
祁年热得晕晕乎乎的,问他:“最近还在健身?”
“嗯。”
“哦。”
又没话说了。
有几个瞬间祁年又开始怀念做哥们的好,至少哥们从不会面临这样的尴尬。
脸红又心跳的,大脑被搅得乱七八糟,却又贪恋享受,沉醉这种感觉。
真奇怪,跟受虐狂一样。
身边突然传来声音的时候,祁年居然吓了一跳,侧过脸。
“你还要不要让我摸摸你,确认感觉?”周砚辞用正人君子的表情,理所当然地提议,“这次保证不留鼻血。”
祁年:“……”
什么啊,他又不傻,周砚辞最近做什么了吗?他才不奖励这人。
周砚辞一计未成,立刻搬出planB:“那,你摸我?”
隐隐约约似乎挺有道理也合情合理。
上回,祁年为了检验对周砚辞的感觉让他摸了自己,感觉做出了莫大的牺牲,那确实可以摸回来啊,其实他也挺好奇学神腹肌的手感。
跟自己能有多大的不同吗?鼻血喷成那样。
祁年搓搓手,转念便接受了planeB:“好,那我摸下腹肌,你放松……”
腹肌的手感却紧紧绷绷,块垒分明。
“我也有腹肌,你故意绷着我能不知道?”
祁年还当他是为了让腹肌手感更好故意吸气用力。
话声落下,他猝然听到头顶上又粗又重的呼吸声,滚烫地拍打着他的发梢和耳廓。
心尖像是被烫得一颤,祁年的手也随之一滑,指尖抵着肚脐,手腕则被裤子的布料抵着。
明明,就在十秒钟前,手腕附近还是空的。
“……”
祁年不知道该往哪儿看,僵硬着涩声开口:“你还没满十九呢吧……”有点太夸张了吧……
“嗯。”周砚辞顿了下,“这个年纪正精力旺盛,正常的生理现象。”
“……”
祁年喉咙吞咽,想着他嘴里的变态毫无杀伤力,况且他也不讨厌周砚辞了,思索片刻,换了个新的称呼。
“哥哥你这样我害怕。”
“你再叫哥哥才是真可怕。”
“……”
变态就算只有十几岁那也是变态。
*
门帘被挑开的瞬间,氤氲盘旋的旖旎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两人扭头看过去,不约而同变了脸色。
“你们也在这里啊。”
是唐越。
他笑眯眯,眼神又深又重在祁年身上打转,除了他的上半身,似乎还要往浴巾底下钻。
“好巧。”
祁年瞬间从头麻到脚,是那种恶心又不适的麻。
周砚辞果断拉住祁年的手腕,起身。
祁年愣愣地跟着他的动作,感受到腕上那只手一点点滑到掌心里。
与门口的唐越擦肩而过,周砚辞终于吝啬地分了他半眼:“你泡吧,我们正好准备走了。”
目送十指紧扣的二人离开,唐越忍不住笑了,异常瘆人:“呵……直男?”
回去后,祁年贴心地把房间单独留给周砚辞,自己红彤彤地立在门外当门神,随时准备驱逐回来碍事的哥们。
过了十分钟,手机一震。
ZYC:【能不能给我发几条语音?】
祁年哪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无非是和他抽屉里自己的照片一个作用。
你七爷:【你想都别想:)】
ZYC:【好吧】
……你小子妥协得还挺快。
祁年疑惑地皱了皱鼻子,又想起前几天那句暧昧肉麻的:我听你的。
“……”
祁年抬手扇着风散热,颀长高瘦的身影隔着纸门依稀可见。
房间里的周砚辞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深沉黑眸逐渐涣散、迷离,最后自喉间溢出一声极满足的长叹。
“年年……”
*
唐越又是跟着唐泽过来的,而这次活动的主办人金哲,仍是一无所知。
他甚至还不忘关心地问祁年:“最近怎么样了?跟你喜欢的妹子在一起了没?”
“?”祁年无语又好笑,一句话否认两件事,“没有。”
金哲自然没听懂,又担心周砚辞从中作梗,旁敲侧击:“你现在还跟周砚辞玩在一起啊?”
祁年眼珠转动:“这个嘛……”
漂亮的桃花眼因为脑海中浮现的人,涟漪阵阵,动人心魄,然而转着转着,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
吗的又是唐越。
唐越毫不客气接下他的视线,甚至当着他的面,狂妄地舔了舔嘴唇。
祁年的好心情一扫而空,和金哲告别,回去找七班的几个朋友。
*
今晚,温泉度假村有一月一次的烟花晚会。
度假村门口视野开阔的大院子,围绕装饰水池一圈,是最好的观景点。
除了十二个准大学生,偌大的温泉村不知从哪儿又冒出百来号人来,把宽敞的院子挤得密不透风。
好处是,祁年不用担心一不小心就扭头看到脏东西了。
坏处是,他和周砚辞并肩站在一块儿不动,却因为不断挤来的人群散开了几次。
祁年提议说:“要不我们回房间里看吧?”
周砚辞低眸看向他,漆黑的眼眸映着火光,在夜色里显得异常温柔。
“不是还有更简单的方法吗。”
祁年心头一跳。
下一刻,手再次被握住。
同样是男生,周砚辞的手指也很修长,骨架宽大,不带赘肉,完全不符合祁年曾经幻想的,女孩子香香软软的柔荑。
但他偏偏就让这样一只手握住了。
很怪,但也很有安全感。
说起来这是他们第三次牵手了,却是第一次十指相扣这么长时间,直到掌心蒸出一层汗也没分开。又湿又热。
盛夏的夜里仍高温不减,手交握的地方热,后背热,胸口热,前额脸颊也热得厉害。
祁年闪过几次要不要抽手,实在太热了,看到身边人专注的侧脸,不知怎么就浑身乏力,抽不动。
顶多跑跑嘴炮。
“哥们不会这样牵手的。”
周研辞说:“我在线上是影帝,线下是花瓶。”
左右都有一技之长是吧?
“不带这样夸自己的啊。以前演得明明挺好。”祁年忍俊不禁,“导致我一直以为你讨厌我。”
周砚辞:“是你迟钝。”
祁年:“你说什么?”
周砚辞闭了闭嘴,手扣得更紧,像是紧紧握住来之不易的宝物:“是我太怕你讨厌我,怕你讨厌gay再也不理我,所以演技爆发了。”
烟花在头顶上放,他们在下方聊,漂亮绚烂,可惜两双眼睛都被身边的人占据,容不下多少空间给转瞬即逝的美景。
突然间,周砚辞面色微变。
祁年下意识便去追他的目光:“……怎么了?”
周砚辞敛眸:“没什么。”
而后主动放开了祁年的手,神色有种罕见的郑重:“我去趟卫生间,马上就回来。”
*
周砚辞走了,身边立刻空下来,热气自散,祁年反倒没了看烟花的兴致。
周围依旧人挤人,挤得他胸膛里的心脏也躁动不安。
说不上来是隐隐察觉到的不对劲,是周砚辞的离开,还是因为他今晚准备给出的答案。
“我们……试、试试?”
祁年嘴里喃喃念叨着。
肩上突然横来一条胳膊,吓得他心脏停搏,却见是叶天扬瘦削的脸,说不上来的失望瞬间席卷了他。
“干嘛啊,热死了,起开!”
叶天扬却不肯放手,拽着他晃了两晃:“唉,我这不是怕以后就没机会了吗!”
余向佑也挤了过来,热气腾腾的圆脑袋在他肩头上浮现,恶心巴拉地喊:“祁哥!我的祁哥……”
祁年:“?”
“你真和砚哥谈恋爱了?”余向佑终于说了句人话。
祁年:“没……还没。”
叶天扬了然:“那就是快了?”
“这都一整天了,唉,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咱们三聊一会儿。”余向佑长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祁年虚踢他一脚:“滚,不会说话就别说。”
叶天扬左右环顾,好奇问:“不过砚哥呢?他去哪了还没回来?居然舍得把你留给我们?”
祁年红着脸掐他耳朵,后者大惊小怪嗷嗷叫唤。
他们这里热闹非凡,人群里另一个七班同学也发现了他们,几步挤了过来。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祁年从这个问题嗅出一丝古怪的味道,忙问:“什么意思?”
“哦,我看周砚辞和两个实验班的同学走了,还以为你们也在那边呢……”
话音未落,祁年已经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
祁年沿着屋子拐了两个弯。
周围已经不见半个人影,阒无人声,唯有蝉鸣聒噪,恼人得很。
砰——
一声拳头到肉的闷响。
祁年没少跟人起过肢体冲突,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体育生的身体有多重要大家心里有数,无所牵挂的混混也揍不过他。他很少会跟别人真刀实枪地打起来。
就连骚扰他的唐越,他也没想过用拳头解决问题。
祁年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声音的源头。
昏暗角落里的混乱让他心脏停了两拍,看清之后稍稍松了口气,在周砚再次提起拳头的瞬间,心脏又提起来。
“周砚辞!别打了!”
周砚辞动作一顿。
可拳头仍结结实实地砸到了唐越的脸上。
旁边的唐泽派不上太多用场,终于等到一个周砚辞分神的机会,抄起棍子就要去偷袭。
祁年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直接一脚踢飞。
唐泽爆出一声含糊不清的脏话。
“咳咳……”坐在地上的唐越咳嗽两声,望着祁年直笑。
祁年没好气地揪住周砚辞,发现他眼角一块醒目的淤青,顿了顿,转而质问不远处的唐越:“又赌什么了?”
却是周砚辞回答了他:“什么也没赌。”
“……”
原本,他一直看不起把比赛当成赌博的行径,现在看起来,没有缘由的打架更傻,蠢!
堂堂学神居然也有沦落至此的一天!!
“我倒是想赌。”唐越笑得无奈,“让他输了就和你分手,谁能想到他压根不是你男朋友。”
祁年面无表情:“哦,现在是了。”
然后拽着周砚辞的胳膊一转:“这我男朋友,学习很好,打架也不错。我先带走了,不见。”
“……”
“……真的吗?”
“假的!”祁年头也不回,怒气未散,“周砚辞!你别跟着我!”
周砚辞却不假思索,果断跟上。
追了半天,祁年终于刹住脚步。
怒气反而让祁年的大脑清醒。
他转过身,问:“国王的命令,你现在可以不听了吗?”
周砚辞沉默。
祁年继续:“还是说,你一直都可以不听?”
祁年怒目:“周砚辞!你骗我?”
“我也没想到。”周砚辞无奈开了口,“但你的命令我都照做了,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除了你不让我想着你那什么以外。”
祁年失语。
提到胸口的火气“咻”地落下去,只剩下疑惑,他掏掏口袋拿出国王牌,喃喃自语:“为什么?国王牌明明在我这里……”
他甚至天天随身携带!凭什么,这破牌还认主?
周砚辞黑眸沉沉注视着他:“可能是因为……你没有我的执念,你不像我喜欢你那样。”
喜欢我。
未完的话飘散在风里。
祁年突然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很复杂的东西,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情绪,很汹涌,却也极压抑。
不过几息对视,居然让人闷闷地喘不过来气。
周砚辞还在说:“国王牌感受到了我强烈的执念,所以才会来帮我。可惜,过了这么久,我依然没能如愿。”
祁年听得一愣一愣。
出神之际,周砚辞毫无征兆一探身,轻松夺走了他手里的国王牌。
手里举着牌,唇瓣轻启,郑重其事喊出他的名字。
“祁年。”
“过来。”
祁年下意识便要闭眼,预想中的神秘力量却没有到来。
如果周砚辞刚才的猜测是真的,那国王牌肯定失效了啊。
周砚辞居然以为国王牌还有效?
想到这里,祁年不紧不慢抱臂,看着学神脸上的志在必得一点点褪去,在他惊讶的目光里勾起一个得意的笑。
“现在没效果了吧?”
周砚辞愣了又愣,精密的大脑出厂以来,首次处理如此复杂的意料外情况。
半晌,他恍然大悟,唇角一点点扬起,眼底也染上夏日般滚烫的笑意。
他徐徐靠近祁年。
“别动。”
祁年往后一退,得意地笑起来:“我能动!”
周砚辞不由分说掐住他后颈,力道大得惊人。
祁年毫无防备,脑袋被压得往前一倾。
他眨了眨眼,急忙叫停:“等等,我有话要说!”
酝酿来酝酿去,“我们试试吧”几个简单的字,不知道怎么这么难说出口。
然而,周砚辞并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漆黑眼瞳下方涌动着熊熊烈火。
“我也有,我先说。”
祁年被他灼热的呼吸拂了一脸,太近了,双眼都失去了焦距,模模糊糊的少年轮廓仍旧俊朗。
然后听到低而哑的一声。
“现在,我要吻你了。”
祁年后颈被钳着,接着嘴唇被堵住,一阵阵缺氧,头晕目眩。
怎么、怎么国王牌失效了他还是反抗不了啊!
轰隆!
一簇盛大的烟火,冷感的蓝和热情的红交错,在夜空中五颜六色地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