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定亲

    三月十一, 谷雨,宜定亲、纳彩、祈福,是个好日子, 许、郑两家商议几天, 最终定下了这个日子。

    许家人自是满脸笑意,郑夫人也是喜悦自家孩子找到了好归宿,唯有郑将军, 板着张脸,一杯接一杯喝着闷酒。

    要说郑骁不满意这门亲事, 倒也不是, 在他看来,嫁与许安珩对自家孩子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了,两家知根知底, 许家几个男子后院都没什么小妾姨娘, 比起其他人家少了许多腌臜事;两个孩子是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许安珩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 品性很是端正, 真真是再好不过的一门亲事。只不过——一想到自家捧在手心里的孩子就要嫁出去,成了别家的人,郑骁还是憋闷的慌, 只好自己一人喝酒解闷。

    许安珩知晓师父并不是针对自己, 也能体会到师父的拳拳爱子之心,便坐在他身边多陪着喝了两杯。可许安珩的酒量哪比得过久经沙场的郑骁,喝到最后,郑将军不过脸色有些发红, 许安珩却已是醉醺醺的走不直道, 只好被人扶着走出门。

    “喝这么多, 明日醒来肯定头疼。”郑清衍看着许安珩醉呼呼的样子,有些心疼。

    许安珩还没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只是家人都在身边,也不好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只借着宽大的袖袍捏了捏郑清衍的手心:“我没事儿,别担心。”

    门口都备好了马车,郑清衍也不再和这个醉鬼多说什么,让青石小心扶着他上马车,又交待夏荷晚上给他煮碗醒酒汤,让他喝下再睡,睡觉时也多注意些他的动静。

    细细说了几句,郑清衍才发现娘和许夫人正满眼含笑的看着自己,顿时也有些不好意思,又匆匆说了句话,便回娘身边站好。

    看着许府的马车渐远,郑清衍和娘对视一眼,扶着爹慢慢往回走。郑将军一路默默,快到房门口时,拍了拍自家哥儿的手:“许小子是个好的,把你交给他我也放心,只是人心易变,世事无常,爹也不多说什么,你只需记住,受委屈了,过的不顺心了,随时都可回家,爹娘永远都护着你。”

    “我记下了,爹。”郑清衍有些哽咽,扶着人进了屋子坐下,见母亲的眼眶也有些泛红,又腻在她身边哄她。

    “行了,时辰也不早了,早些歇息去吧。”郑夫人摸了摸自家哥儿的头,也暗暗感慨心酸,眨眼间,围着自己喊“娘亲”的小糯米团子,如今也长大了,马上就要出嫁了。

    郑清衍又在爹娘屋里磨蹭了一会儿,见两人心情平复下来,才放心回了自己院里,只是到底被刚才父母的一番话影响了心情,久久不能入睡,辗转反侧之时,思绪又慢慢飘到了许安珩身上。

    许安珩这一晚上算不上舒坦,晕乎乎的回到院里,然后又被灌了一碗醒酒汤,味道酸涩也就罢了,主要是喝的肚子有些撑的难受,身上也弥漫着浓浓酒气,闻起来着实难受。

    只是因着许安珩不喜人近身伺候,下人们也不好贸然伺候他沐浴,只能拿手巾伺候着擦了擦脸和脖颈,脱去鞋袜,将就着让人睡了一觉。

    翌日一早,许安珩是熏醒的,宿醉过后脑袋难受,昏昏沉沉的起身,闻着身上的酒气,赶紧让人打来热水沐浴,好好梳洗了一番。

    沐浴过后,人方才精神了些,今早厨房煮的小米粥,热热的喝上一碗,胃里暖暖的,许安珩瞬间感觉舒服了许多。

    肚里有了东西,人也完全清醒过来,回想起昨日已经定下上门提亲的日子,许安珩不禁喜形于色,只是他对订亲的流程尚不了解,略一沉吟,喊了夏荷进来问话。

    夏荷也是许安珩身边的老人了,从小伺候着他长大,见少爷与郑少爷喜结良缘,心中也是欢喜,她也是已经嫁了人的,对这些东西再了解不过,此刻便细细说与许安珩听过。

    许安珩低头思索,喃喃自语:“大雁‘昏礼下达,纳彩用雁’①。”

    夏荷笑道:“是,因着大雁是忠贞之鸟,以雁为礼,也寓意新人之间信守不渝,讨个好彩头。”

    许安珩点点头,心里有了些别的想法。

    古人科举,可不只是死读书便够了,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皆需习之。而射之一道,许安珩自觉算的上精通。除却刚开始跟着师父习武时,被舞刀耍剑迷眼了一段时间,后来真正下功夫苦练的,还是他这一手箭术,不说十发十中,九中总是有的,也正因此,他想自己猎一双大雁做聘礼。

    起了念头,许安珩又仔细想了想可行性,最终还是决定带上弓箭去附近的山林里走一遭,要是运气好能碰见大雁,说不准还真能猎下两只。

    许安珩换上窄袖劲装,带上弓箭,骑上马便往附近的山林去。

    第一天许安珩是独身一人前去,没寻见大雁的踪迹便罢,腿上、胳膊上还被小虫子叮咬出了好几个红包,后几天许安珩吸取教训,挂上驱虫的香囊,带上会些拳脚功夫的青木,还包了些调料,在林子里一待就是一天。

    艳阳高照,许安珩找了块空地,撂下手中的两只野兔,拧开水囊喝了口水。

    青木手脚麻利的升起火堆,又将两只兔子处理好,许安珩接过木棍,将兔肉架在火堆上烤。

    经过大火的炙烤,兔肉慢慢被烤出油脂,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许安珩一手不停的转动木棍,以防肉被烤焦,一手在兔肉上划几道花口,再撒上带在身上的香料,烤肉被激出更浓烈的香味。

    “看这样子应该是熟了。”许安珩将兔肉从火架上移开,切下一块尝了尝味道。

    野兔肉质紧实鲜嫩,许安珩把握的火候也正好,表皮金黄,外酥里嫩,蘸着辣椒面吃,每一口都让人回味无穷。

    主仆二人分吃完两只烤兔,青木便赶紧将火堆熄了,这天气本就热,再对着火堆烤下去,只觉人都要烤熟了。

    许安珩看着他动作,从包袱中掏出了一包野山莓坐在一旁吃着,这野莓是在山里行走时顺路摘的,味道酸甜,许安珩用树叶包着摘了许多,正好现在吃着解腻。

    火堆熄了两人也没急着走,青木跟着许安珩在山里待了几天,知道他的习惯,便也坐下来等着,许安珩便将野莓往他那边送了送。

    许安珩待下人并不苛刻,这几日在外吃的烤物都是出自他之手,青木原本还有些惶恐,几天下来,倒也习惯了,此刻主子分给自己果子,他道谢过后,也接了过来。

    分吃完野莓,扒拉几下烧火的树枝,确定没有火星残留,许安珩才带着人走远。

    “离提亲也没差几天了,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寻到。”许安珩有些发愁。

    青木跟在许安珩身后,出声劝慰:“府上已经备好了一双雁,就是真没猎到,也不会耽误事儿。”

    许安珩叹了口气:“若是要用府上备好的,我这些时日又何必日日往山里跑。”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连着往山上跑了十多日,愣是没有一次寻到大雁的踪迹,其他的野兔野鸡倒是打了不少,许安珩和青木两个人自然吃不完,便又带回了家中,许安珩还往郑府送了不少,想着以后成亲了还能带着郑清衍来这游游山水,打打猎。

    日渐西斜,本以为又是无功而返,正要下山时,天边突然传来鸟雀的鸣叫。

    “嘎——嘎——”

    “少爷,大雁!”青木惊喜道。

    许安珩自是也看见了天空的一群飞雁,当即拉弓搭箭,箭矢飞一般的朝天空射去,还不等射中目标,许安珩迅速取箭上弦,连射几箭。

    青木在一旁看着,大气不敢出,不过眨眼的瞬间,天边便有几个黑点坠落。

    “中了!”许安珩收起弓箭,面露喜色往猎物坠落的方向跑去。

    许安珩射出了五箭,射落了四只大雁,且每一只都没射中要害,只伤在翅膀处。

    提亲需用活的大雁,死了的不吉利,许安珩满意的将几只大雁捉起来:“真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还以为今日又要空手而归,走了,回家。”

    几只大雁被许安珩带到自己院里,找人给它们将翅膀上的箭伤处理了一下,便暂时绑着放在院内。几只大雁不停的挣扎鸣叫,不仅没挣脱绳子,反倒被在房顶休息的猫儿注意到了。

    “喵呜——”

    一只橘白大猫从屋顶轻巧落下,好奇的绕着大雁打转,还不时伸出爪子试探抓挠,吓得几只大雁鸣叫的越发凄厉。

    “橙子,过来,”许安珩换过衣裳出来便看到自家的猫儿正耍弄着可怜的大雁,招招手将小猫引过来,弯下身接住扑过来的猫儿,捏捏它的耳朵尖,“这几只雁可不能动,乖乖的去玩别的,听见了没。”

    橙子抖抖耳朵尖,甜腻的叫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懂了许安珩的话没有,自顾自的舔起毛来。

    许安珩抱着猫儿坐下,懒懒的抚摸它的背毛,心神却慢慢飘到心中惦记的人身上——也不知道清衍最近在干什么,好想他啊,不知道他有没有想我呢?

    坐在家中等着上门提亲的日子说起来难熬,可一转眼的功夫,这天也悄不声的到了。

    纳彩、问名、纳吉,这一桩桩下来,终是交换好了定贴,这桩婚事也是正式定了下来,只等挑好良辰吉日,缔结婚约,结两姓之好。

    【作者有话说】

    注:①“昏礼下达,纳彩用雁”出自《仪礼·士昏礼》感谢在2024-07-10 17:05:36~2024-07-11 17:10: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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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 红豆凉糕

    立夏过后, 京城的天气便一日热过一日,还不到六月,街上行走的人便都已换上了薄衫。

    清晨的太阳不似中午那般火热, 许安珩坐在院里的石桌上, 吹着清凉的晨风用早膳。

    现在这样的天气暑气重,早上吃的便不是许安珩爱吃的粉面,这样的天气吃完一碗热粉, 少不得出一身热汗。

    绿豆前一晚睡前便用水泡好,今早用小火慢熬, 煮到粒粒开花, 再配着小笼一起吃,又清凉又下火。

    绿豆被熬煮成沙,加上少许糖, 吃起来绵密又清甜, 包子小小一个,还没有成年男子巴掌大, 包的是白菜香干的馅儿, 白菜的素雅和香干的鲜香糅合在一起,着实美味。

    静静在院中用完早膳,太阳也升的更高了些, 慢慢觉出有些热, 许安珩又拿起放在一旁凳子上的折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起了风。

    “这才几月,就这么热了,再往后怎么过的下去。”许安珩摇着折扇, 颇有些苦恼。他有些怕热, 今年的天气好像又额外热些, 这也太难熬了些。

    有气无力的在院中里纳风乘凉,可惜凉风也不是时时都有的,没风的时候,便只能自己给自己扇风,以获得一丝清凉。

    “好累啊。”

    没扇多久,许安珩懒懒的将手垂下来,院中伺候的丫鬟见状,拿着扇子走上前去,替主子扇风。

    虽说在这待了这么久,可许安珩还是有些不太习惯这种做什么事儿都有人伺候的生活,他转转有些酸痛的手腕,既不想自己扇风,也不想院里的丫鬟们替自己扇风。

    现在天气不算太热还不显,等到一年中最热的六七月,总不好让丫鬟一边热的擦汗一边还要给自己扇风纳凉,这可让人看着有些过意不去。

    许安珩拿着折扇轻轻在手心敲着,看着折扇一上一下有些若有所思,手指按着自己的想法时不时虚空比划两下——或许,自己可以试着做一个不需人力的风扇。

    起了念头,许安珩也不再干坐着,转身回屋里画起了图纸,修修改改好几日,最终定下了修改完成的画稿。

    图纸是出来了,只是不知可不可行,许安珩揣着图纸就往母亲那去。

    “娘。”许安珩笑着进屋,见母亲正和身边的嬷嬷说些什么,正想出去在院里等着,却被叫了进去。

    “躲什么?”许夫人本想拍下儿子的脑袋,可儿子已经长的比自己高了一个头,便只好退而求其次,拍拍他的胳膊。

    “娘要是这会儿有事,我就出门逛会儿再来,也没什么大事。”许安珩以为许夫人这会儿正忙,自己这图纸也不急这一时半会,便想着过几日再来。

    “没什么事,不过是府里的下人要订夏衣,让刘妈妈走一趟布庄,”许夫人抿了口茶,“你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事儿?”

    许安珩点点头,从怀中拿出图纸,展开在桌上:“娘,你看看这个,这是我这两日画的,我想问问工匠能不能做出来,外头的我不太放心,咱们家不是有几个签了契的匠人,正好让他们试试,若是能尽快做出来,正好这个夏季也能用上。”

    许夫人是知道自家儿子在器械工具上有些巧思的,家中的铺子这些年因着他捣鼓出来的小玩意很是盈利了一番,听着儿子说有个夏天能用来纳凉吹风的风扇,也很是好奇,接过图纸细细看了起来。

    “看起来是精巧,只是不知能不能做出来。”许夫人看了良久,方才放下图纸,她虽不是能完全懂图纸,但这图画的细致,许安珩又在每一个零件旁写了批注,完全看下来,也大致明白了这风扇的作用功能。这等方便灵巧的东西若是能做出来,定是能吸引不少人购买。

    许夫人思索的这一小会,心中划过好几个念头,最后还是拍板道:“我先叫几个工匠来看看。”

    许安珩却不想让人直接过来:“娘,干脆让我将图纸送去铺子里,也省的人来回跑几趟。”

    许夫人倒是不知自家小儿子何时这么勤快了,平日里没什么事儿,这小子最喜欢的就是窝在自己院子里躺着,今天日头又大,看他这样子也不像约了人有事,许夫人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不由笑着打趣道:“娘记得,清衍的武馆好像也是开在那附近,我说怎么巴巴的早自己送图纸过去,原来是另有所图。”

    许安珩被娘戳穿小心思,也没半点羞窘,他揣起图纸,笑道:“我想与清衍见面怎么算是另有所图,我俩都定下来了,这是名正言顺的事。”

    说完,也不再贫嘴,一溜烟跑了。

    许夫人看着儿子跑远的身影,摇摇头笑骂道:“这小子。”

    去见心上人自然不能空手去,可一时间也想不出带什么礼物才好,郑家本也是富贵人家,郑清衍也没什么缺的,许安珩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动手做道甜品。

    说来也巧,郑清衍与许安珩口味偏好也大差不差,都爱吃麻辣重口的味道,爱尝不同的口味,爱吃甜品糕点,这么一想,他们两人真是天生一对。

    许安珩哼着小曲乐颠颠的将玉米淀粉和糯米粉还有糖、油、牛乳倒进大碗里搅拌均匀,接着用布封住碗口,上锅蒸熟。蒸熟后在少许油在熟面团上,趁热揉匀,将油完全揉进面团,揉至面团光滑有韧劲,再把面团分成几小份,用擀面杖擀长擀薄,将熬好的红豆沙、番薯馅料放进去包起来,撒上些熟面粉防粘,将其切成段,便可以食用。

    许安珩私心多做了红豆馅料的凉糕,暗戳戳向郑清衍表心意。

    凉糕软软糯糯一长条,吃起来软糯可口有嚼劲也不过分甜腻,正是许安珩想要的味道,本来这凉糕该放在冰鉴中凉一凉口感更好,可现下尚还未热到要用冰的时候,许安珩也怕吃多了冰食腹中难受,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做成了甜品,许安珩看看时辰,估摸着差不多,便拎着食盒出门去了。

    家中的木工铺子开的偏僻些,没有开在闹市之中,许安珩进店时,铺子里只有一两个顾客在挑选商品,店小二正陪在客人身边介绍,听见门口处的动静,也没来得及招呼两句,还是柜台后的掌柜抬头看了一眼,忙放下手中的账本迎上来。

    “小少爷怎么来了?”钱掌柜叫了个人在前头看着,笑着将许安珩迎到铺子里面。

    许安珩与钱掌柜随意寒暄了两句,便从袖中拿出了图纸,说了自己此行的目的:“画了张图纸,想让师傅们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既是有正事,钱掌柜也不多扯闲话,带着许安珩往铺子后面走去。

    这铺子后面大而宽敞,师傅们一般都是在这做活,做成后便直接放到前边铺子里售卖,倒也方便。

    许安珩进去时,几个师傅正边撩闲边锯着块木头,听见人进来,也没停下动作,还是钱掌柜喊了一身,才停下动作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

    钱掌柜忙领着许安珩上前,替他说明来意,几个师傅乍一听是掌柜身边丰神俊朗的少年是主家少爷,多少都有些诚惶诚恐,待到后面发现这小少爷说话斯文有礼,不刁难人,也都放松下来,接过图纸仔细看过,又互相探讨了几句。

    “说实话,小少爷要的这个风扇有些特殊,工艺也精细,我们原来从未做过此类物件,须得上手试一试。”挨个将图纸看过一遍,王师傅实话实说道。

    许安珩点点头,这本就在他意料之中:“如此,便辛苦几位师傅了。”

    “少爷言重了,这本就是我等分内之事。”

    办成了事儿,许安珩也不再铺子里多留,一路溜达到郑清衍的武馆。

    当初开这间武馆时,郑清衍不耐烦想名字,只用武馆二字做名,又央了郑夫人写下这“武馆”二字,制成招牌挂上去,如今看着这铁笔银钩的招牌,许安珩倒觉得再合适不过。

    到了门前,许安珩也没贸然进去,这武馆里招收的都是些女子哥儿,里头教授武艺的也都是些女子哥儿,所以,这武馆是不许男子进出的。原来也有些泼皮无赖得知里头的都是些女子哥儿,起了些不好的心思,妄想闯进去调戏里头的女子哥儿们,被里头的武师狠狠收拾了一顿不说,又被压到衙门挨了顿板子。被打了两顿,这些泼皮无赖老实了一段时日,后来也不知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起子无赖又三三两两在武馆附近晃悠,看见有人出来就偷摸着在后面跟着,想伺机报复,可自他们出现在这周围,就已经被盯上了,又被狠揍了一顿不说,这会还被关进了大牢,天天在里头也得挨揍。

    有了这么两回事儿,再加上这武馆后面又有将军府撑腰,自是不敢有人再起什么歪念头。

    许安珩估摸着武馆快到了散学的时间,也不请人通传,自己在武馆对面的茶楼点了茶水和瓜子,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听老爷子说书边等人。

    话本听到一半,对面武馆的门便从里头开了,许安珩拍拍手,站起身来,往武馆门口看去。

    只见一个个女子哥儿或结伴或独行,一个接一个从大门出来,有些眼尖的,看到有位俊朗的公子站在茶馆门口往这边看,不禁有些好奇,悄悄和同伴说上两句,有些则是羞红张脸,加快步子上了自家马车。

    郑清衍惯常是最后一个出来的,见还有几个人在门口逗留,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心中咯噔一声,快走两步问道:“怎么还在门口停着,可是有什么事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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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3 约会

    “安珩哥!”还不等人回答, 郑清衍便看见了茶馆门口站着的人,清俊挺拔,温润如玉。

    许安珩上前两步, 站定在郑清衍身侧, 现在在外面,也不好有什么其他动作,只温声问道:“累不累, 上了一下午课,想来你也饿了, 我带了点心过来, 先垫垫肚子。”

    郑清衍圆润的杏眼忽的就亮起来了,他现在确实是饿了:“刚想去买些东西吃,没想到有现成的点心吃了。”

    一旁的几个哥儿女子见两人如此熟稔, 也都明白了, 捂着嘴,嬉笑着散开, 结伴逛街去了。

    这条路偏僻些, 现在又是半下午,更没什么人出来,武馆的人一走, 便看不见什么人了。

    郑清衍左右看看, 伸手拽拽许安珩的衣袖:“今儿怎么过来了?”

    许安珩带着人往茶馆走,随口将图纸的事儿说了:“我想着两个地方离的近,想来看看你。”

    郑清衍从许安珩手中接过筷子,无端觉得他这话说的有些委屈, 抬头一看——眼尾微垂, 嘴角微抿, 看起来是真的很委屈。

    “怎么这么可怜的样子?”郑清衍伸手摸摸他的脸颊,感受着手底下微凉光滑的触感,不禁多摩挲了几下,离开时还坏心眼的捏了捏。

    “我们都多久没见了,”许安珩抓住郑清衍想要缩回的手,有来有回捏捏他的指尖,叹了口气,“山不来就我,我便只能来就山了。”

    郑清衍被他有些哀怨的语气逗笑,夹起一根糯米凉糕喂他:“别委屈了,山来就你,来——啊。”

    一碟糯米凉糕,被两人吃的缠缠绵绵,还好此时茶馆里没多少客人,只有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嚯着牙听书,并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两个有情人——除了说书大爷。

    但是说书大爷并没有一拍惊堂木大喊“世风日下”,相反看到台下两个有情人的动作,已经开始在脑海里构建新话本,只可惜没看多久,两人便相携而出,毕竟一碟凉糕吃不了多久,趁着天色未晚,早些走还能在外头多逛一会,徒留茶馆说书大爷跌足长叹。

    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主街,瞬间就变的热闹了许多,沿街叫卖的小贩,路边的小摊,来往不绝的行人与刚才的巷道简直算得上天壤之别。

    许安珩牵起郑清衍的手,沿着路边的小摊挨个逛过去,没过多久,手上便拎满了东西,吃的、玩的、用的,看上了就买。

    咬一口递到嘴边的糖果子,被酸了个激灵,囫囵咽下去,正对上郑清衍恶作剧得逞的笑,许安珩捏捏他的手:“怎么这么酸,少吃些,别酸了牙。”

    “那小贩还说酸甜适口,”郑清衍将纸包包牢,看起来是不想再吃一口,“被骗了,再也不在他那买东西了。”

    许安珩接过纸包,将手中的南瓜饼递过去:“南瓜饼是甜的,吃块清清口,这糖果子给我带回去,让我也整整大哥二哥。”

    “就知道你憋着坏,”郑清衍吃着南瓜饼笑道,“大哥二哥被你整这么多次,应该不会再上当了。”

    “这也难说,兵不厌诈,他们俩都上多少次当了”,许安珩也拿了块南瓜饼吃起来,“这南瓜饼味道不错,好吃!”

    南瓜饼扁扁一块,表面撒了满满的芝麻,吃起来香甜软糯,越吃越开胃,正巧路过一个馄饨小摊,许安珩与郑清衍对视一眼,寻了个空桌坐了上去。

    “要一份三鲜馅和一份虾仁猪肉馅的馄饨。”郑清衍看了墙上挂着的菜单,点了两份不同馅料的馄饨。

    这会正值用晚膳,正是店里忙碌的时候,听得老板远远应声,许安珩便先倒了两杯茶喝着,在外头走了这么久,着实有些口干。

    馄饨是现包的,老板娘手法熟练,动作麻利,没多久便将两碗馄饨端了上来。

    “客官若是需要吃辣,可自己加些辣子,”老板娘笑着提醒,“只是这辣子是自己家做的,辣的很,两位可别加多了。”

    许安珩点头回道:“多谢提醒。”

    三鲜馅的馄饨里包的是胡萝卜笋丁和猪肉末,郑清衍眼尖的看到透过馄饨皮露出的一点红,果断将这碗馄饨推到许安珩面前。

    许安珩笑着将自己的馄饨接过,又舀起一个放进郑清衍碗里:“尝尝好不好吃。”

    郑清衍哼哼两声,也从自己碗中挑了个个头大的馄饨放进许安珩碗里:“你也尝尝我的。”

    第一口馄饨两人都颇有默契的没有加别的料,先喝口汤,再吃口馄饨。

    汤面飘着一小把葱花,和几只虾米,汤底鲜香,馄饨皮薄如纱,包着一小团馅料,一口一个,三鲜馅的馄饨有着新鲜时蔬独有的鲜美,虾仁猪肉馅的馅料又能品出虾仁的清甜,两碗馄饨都鲜美十足,两人又都不约而同的加了两勺辣子和香醋,馄饨的鲜美更添上一份浓厚的色彩,吃起来更加酸辣开胃,让人满足。

    “这辣子果然够辣!”许安珩边擦嘴边以手做扇,“馄饨又烫,又烫又辣。”

    郑清衍最后喝了口汤,也掏出帕子擦擦额头冒出的细汗,目光却不自由的落在对面人的唇上。

    唇形姣好,许是吃的太辣,唇色比之平常更为红艳,许安珩轻轻咬了咬自己的脸颊肉,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

    给过银钱,两人便出了店,一顿饭的时间,太阳已然下山,天色将暗未暗,一些店铺已经点燃了烛火,街边的灯笼也已经亮起。

    大朝的宵禁时间较晚,夜市也比较热闹,有钱的富贵子弟大多是听曲看戏,喝酒寻乐,许安珩与郑清衍好不容易能一起出来,自是不可能去做这些。

    “前头好像有杂耍,我们也去看看!”前面传来一阵喝彩,许安珩拉着郑清衍跟上,混在外围看里面的爷孙表演。

    听着周围百姓的叫好,两人也跟着扔了几个铜板,钻出人群,看看对方稍微有些凌乱的衣裳,两人都不禁笑了笑。

    沿着主干道一路往前逛,两人手上又多了个油纸袋,虽然刚才的一碗馄饨已经吃饱了,但看着小摊上各种小吃,真的很难忍住不买一份。

    “唔,前面有套圈。”许安珩咬住送到嘴边的烤豆腐,含含糊糊道。

    郑清衍放下签子,也跟着看过去,前面不远处,有和老大爷摆了个套圈的小摊,看起来人还不少。

    “中,中,中,哎,又没套中。”

    有个半大的孩子眼见最后一个圈也没中,叹了口气回到大人身边,另一个孩子接上他的位置,从大爷手上领过竹圈,有模有样的对准放在最中间的兔子,一扔——

    “啧,又没中!”

    许安珩和郑清衍站在旁边分吃烤豆腐,看见小孩接二连三的套空,偷偷的咬起耳朵来:“看着简单,套起来也不容易。”

    许安珩笑道:“要是一套一个准,老板不得赔本。”

    “这套圈力气用大了,套下去后会弹起来,力气小了,就扔不到这么远。”郑清衍看透了套圈的小把戏,戳起最后一块豆腐喂给许安珩。

    咽下香辣软嫩的豆腐,许安珩擦擦嘴角,半靠在郑清衍身上:“不止呢,这老板还用毛绒绒的兔子吸引人来套圈,套一次圈可比买一只兔子便宜的多。”

    郑清衍被许安珩突如其来靠过来的重量吓了一跳,还好他常年习武下盘稳,稳稳站直后,只觉得两人实在凑的太近,稍微一扭头两人的脸就能蹭上,可他又私心不想推开人,只好红着耳根道:“那老板还挺会做生意的。”

    许安珩是目睹着郑清衍莹白的肌肤染上红意,欣赏到了美人害羞的美景,他见好就收,拉开了些许距离问道:“想不想玩?”

    郑清衍感觉到许安珩的远离,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小小的失落,听着他的话回道:“我对兔子不太感兴趣。”

    “那我想要那对陶人,”许安珩指了指,“看看我们俩谁先套中。”

    郑清点点头:“好。”

    虽说兔子没套中,可其他的小物件却也有人套中了不少,周围旁观的百姓热情不减,纷纷排队套圈,很是等了一会才拍到许安珩两人。

    九文钱十个圈,许安珩和郑清衍一人五个,一人一个回合,看看谁先套中摊子左侧的陶人。

    周围的百姓像是也看出两人要比试,一时间都没几个人说话。

    许安珩先抛出个圈,本来都套中了陶人,可以套圈弹了出来,掉在一边的空地上。

    “哎呀,真是可惜。”围观的大叔一拍手,很是遗憾。

    许安珩倒不觉得可惜,第一次能套中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但是经过刚才那一次他大概知道要用多大力气扔套圈了。

    果不其然,郑清衍第一圈也没套中陶人,只是他的圈弹起来后,弹到了陶人前面一排的毽子上,“啪嗒”一下,就将其套住了。

    “好,小哥儿好运气。”周围传来一阵呼声。

    许安珩也没想到郑清衍运气这么好,捡起毽子递到他手上,眉眼中具是笑意:“清衍都套中一个了,我也不能落后。”

    郑清衍抿抿唇,接过毽子,知道小陶人是得被套走了。

    不出所料,第二个套圈许安珩把握好了力度,轻松将陶人收入囊中。

    比赛的彩头都被套走了,接下来的几个圈两人便随意套了些孩子的小玩具。

    眼见两人套的如此轻松,刚才没套过圈的人也有些意动,纷纷在大爷的摊前排起队来,把刚才还有些心疼的大爷乐的合不拢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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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 捉弄

    月白风清, 时辰不早,许安珩与郑清衍在外头玩了这么久也都玩的尽兴,两人踩着夜色归家, 刚才套圈得来的一对陶人, 现在已经一人一只抱在怀里。

    眼见着将军府的门越来越近,许安珩心中的不舍也越来也多,捏捏手中的手指, 却又反被挠了下手心。

    “安珩哥,我回去了, ”在家门口站定, 郑清衍心中也满是不舍,“你别走回去,待会坐我家的马车走。”

    许安珩垂下眼不吱声, 心道自己不仅不想走, 还想在你家借住一晚。不过这话也就只能自己偷偷想想,说出来怕是要被师父打断腿。

    “嗯?”见许安珩低着头不出声, 郑清衍微微弯下腰, 侧头看他:“过两日就休假了,到时候我来找你好不好?”

    街道昏暗,只将军府门口的亮着灯笼的, 见四下无人, 许安珩凑上前抱住郑清衍,脑袋在他的颈窝蹭了蹭,黏黏糊糊道:“真想时间过的快些,早些到成亲的日子。”

    两人的婚期定在秋季, 本来七月有个好日子, 只是那会儿正热, 婚事又繁琐,两家人不想两个孩子遭罪,商量一番后便将婚事定在了天气舒适的十月。

    郑清衍拍拍窝在自己肩窝的脑袋,红着脸颊哄道:“离成亲也没几个月了,等到六月中旬,武馆下午便不授课了,到时候我也有空闲,不会像现在这样忙了。”

    许安珩搂紧怀中的细腰:“我没有埋怨你忙,你喜欢开武馆,我也喜欢你有自己喜欢做的事,只是连着几天都见不着你一面,我也很想你。”

    郑清衍揉揉怀中人的脑袋,觉得自从两人定情之后,许安珩时不时就爱蹭到自己身边撒娇,和以前稳重的样子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但是这样的许安珩他也很喜欢,两人之间的关系本就与原来不同,这些举动能让他感受到自己是不一样的,让他很安心。

    “好了,时辰不早了,真的该回去了。”郑清衍拍拍许安珩的背让他起来,“再不回去,许姨要担心了。”

    许安珩不情愿的从郑清衍颈窝处抬起头,鼻尖轻蹭过他的脸侧:“嗯,你进去吧,我看着你回去。”

    郑清衍抬手帮许安珩理顺额前蹭乱的黑发,又拍了下依旧横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笑道:“好啦,松开手。”

    许安珩哼哼两声,猛不丁凑近,轻轻在郑清衍的柔软的侧脸亲了一下,才心甘情愿的松开手。

    郑清衍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吻惊的杏眼又圆润了几分,回过神来后,不由抬手摸摸侧脸,红着脸瞪了罪魁祸首一眼,转身走了。

    看着郑清衍进门,许安珩轻咳一声,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正想转身回府,身后将军府的门房连忙喊住他。

    “许少爷留步,”门房先是行了个礼,接着回道,“少爷让我们安排了马车送您回府,请您稍等片刻。”

    许安珩也没想到郑清衍刚才害羞的脸和脖子红成一片,走路都有些同手同脚的样子,居然还记着要送自己回家,一时间笑出了声,觉得自己的恋人实在是太可爱了。

    坐上马车回家,到家时府中已是一片寂静。明月高悬,清辉洒满大地,借着月色回到院中,许安珩让人将带回来的东西收拾一番后,自己也洗漱歇息去了。

    躺在榻上,轻触唇瓣,又回想起分别前在郑清衍脸上印下的吻,许安珩微微上挑的眼尾染上些许红晕。

    阖眼欲睡,一梦缱绻缠绵。

    次日,日照三竿许安珩才从床上坐起,活动活动筋骨,在院中打完套拳法,早膳也已经端了上来。

    许安珩吃着早膳,觉得自己当初没有继续往上考实在是明智。且不说自己实在是没有什么读书的天分,这秀才都是考了三回才勉强考中,想要再往上考举人,实在是难如登天。退一步而言,若是真考中了,那定然还要继续往上走,到时候真入了官场,别的不提,就每日如父兄一般,天不亮便要早起上朝,对他而言真是一种巨大的折磨,就算不是每日都要上朝,可上衙却是每日都要去的。

    每每睡到自然醒来,发现爹和兄长都已经出门办公后,许安珩总是无比庆幸,还是这种一觉睡到天明的生活适合自己。

    用过早膳后,许安珩想起昨夜买回来的那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又重新收拾了一番,让人给送到其他院子里去了。

    除了没给两位嫂子买东西——小叔子送嫂子礼物着实有些不像话,爹娘和兄长还有两个侄子侄女,许安珩都挑了些适合的送过去。

    东西送过去没多久,院里就来了两个小糯米团子。

    “小叔!”院门口探出个小脑袋。

    “景言来了,知禾在哪呢?”许安珩知道,两个孩子向来是结伴来他这玩的。

    “我在这里!”许知禾从哥哥身后冒出个扎着揪揪的小脑袋,笑嘻嘻的和小叔问好。

    两个孩子年纪还小,都还尚未开蒙,家里又只有这两个孩子年龄相仿,便常常玩在一处,兄嫂们平日里也不会拘着他们,只要不出府,身边带够了伺候照顾的人,便由着他们去。只是整个府中,他们还是最爱往许安珩的岁安院跑——院里有毛绒绒的小猫,许安珩还会做各种好吃的新鲜吃食,偶尔还会讲些有趣的故事,比其他地方好玩许多。

    “小叔,陀螺!”许景言从侍女手中接过陀螺,举起来让许安珩看见,“我和妹妹都转不起来。”

    昨天在外面买的玩具都是一样两份的,许知禾手中也抱着一个陀螺,只是花纹不一样,她眨巴着一双葡萄般的眼睛,说话还带着点奶气:“小叔教我们!”

    许安珩揉揉小姑娘圆乎乎的脸蛋,又摸摸小侄子的发顶,笑道:“好,小叔教你们抽陀螺。”

    对于许安珩来说,将陀螺抽起来是轻而易举的,将绳子绕在陀螺上,接着抽动绳子带动陀螺转起来,陀螺成功转起来后,再抽动绳子控制陀螺转动的方向和速度,这便需要一定的技巧。

    带着两个孩子成功将陀螺转起来后,许安珩感觉自己腰酸背痛,撒手让两个孩子自己在院子里抽陀螺玩,然后往石凳上一坐,靠着桌沿休息一会。看着院里跑动的两个不及自己膝盖高的小团子,许安珩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两个哥哥的免费带娃工具人。

    上午带着两个小团子玩陀螺,玩竹蜻蜓,中午用过饭后,正想着送两个孩子回去睡觉,没想到大嫂和二嫂结伴而来,说下午两人想出门看看时新的衣裳,孩子就麻烦小弟再帮忙看一个下午。

    送走了两位嫂嫂,许安珩和牵着自己手指的两个孩子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会,捏捏他们的小脸,陪着他们一起睡了个午觉。

    下午太阳烈,许安珩也没让两个孩子再在院里跑来跑去玩闹,抱着他们坐在院里的桃树下讲了个彩虹花的故事。

    “彩虹花好看,”许知禾拍拍手,“小叔,我也想要一朵彩虹花。”

    许景言虽然没有说话,可眼里也满是好奇。

    许安珩揉揉两人的脑袋,笑道:“彩虹花在很远很远的雪山上,我们可摘不到。”

    见两个小团子有些蔫了,许安珩抱着两人起身:“虽然摘不到真正的彩虹花,但是,小叔会做和彩虹花一样好看的彩虹糖,想不想吃?”

    听到有糖可以吃,两个孩子瞬间就将彩虹花抛到脑后去了,跟着许安珩在小厨房里忙活了大半个下午,等到自家爹爹来接自己回去的时候才一人拿着一个油纸包从厨房出来。

    “这是?”许明川疑惑的看着儿子油纸袋中五颜六色的球状物体。

    “是糖,把各种蔬果压出汁,用汁水调色,就有了这些不同颜色的糖球,”许安珩笑着递了个糖果子过去,“还有这个,大哥尝尝,这个味道也不错。”

    许明川心思全在儿子手中彩色的糖果上,根本没注意看小弟给的是什么东西,就直接咬了一口:“嘶!”

    被酸了个措不及防,又不好直接吐出来,许明川只好囫囵着将嘴里的糖果子咽下去,擦擦眼角被酸出来的眼泪,对上小弟偷笑的眼神,许明川哪还不知道自己又被耍了,当即撸起袖子就要收拾许安珩一番。

    许安珩见状,一把抱起还在低头数糖的许景言,将他塞到大哥怀中:“好了,好了,让你爹带你回去吧,糖别吃多了吧仔细牙疼。”

    怀里抱着儿子,许景言不好再动手,气哼哼的走了。

    许安珩带上剩下的糖果子,笑着抱起鼓着脸吃糖的许知禾:“二哥还没回,小叔先送你回去。”

    许知禾点点小脑袋:“好。”

    在院里等了会儿,喝盏茶的时间,许辰文也回来了,许安珩故技重施,蒙着二哥吃下糖果子就溜,没跑出几步便听见二哥的怒哄,顿时跑的更快了。

    小小的整了大哥二哥一下,许安珩晚饭都比平时多吃了半碗。

    饭后,夕阳半落,许安珩站在院里的葡萄架下数葡萄,还没等他将葡萄都看过一遍,云绵从院外进来,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像是有什么事。

    “少爷,二少爷那边请了个大夫,像是说二少夫人有什么不好。”

    “中午那会儿不是还好好的,二嫂下午还和大嫂出门逛街了,也没见有什么不对的。”许安珩转过头来,皱了皱眉。

    云绵回道:“奴婢也是听那边院里的小丫鬟说的,说是二少夫人吃了个糖果子,二少爷就急急的让人去请大夫来。”

    “糖果子?”

    许安珩一合折扇,拔腿就走。

    “多谢大夫,大夫慢走。”

    许安珩刚到二哥院门口,便看见大哥送大夫出来:“二哥,二嫂没事吧,那糖果子我没下药!”

    许辰文一听这话,脸瞬间拉了下来,拍了下许安珩的后脑勺:“傻子,谁说你下药了!”

    “那不是说二嫂吃了糖果子你就请了大夫,那我不得证明我的清白。”许安珩有点委屈。

    “那是你二嫂吃那糖果子居然觉得不酸,味道正好,我觉得不对劲,就请大夫过来看看,你猜是为什么?”许辰文脸上渐渐浮起笑意。

    许安珩得知没事,一下就放心了,也没细想,随意问道:“为什么?”

    许辰文两手抓住许安珩的肩膀,脸上的笑藏也藏不住:“我又要当爹了!”

    “还真是,”许安珩愣了下,笑着回道,“爱吃酸,确实像是有孕时的反应。”

    “这次还得多谢你的糖果子,”许辰文满脸高兴,全然忘了自己先前被捉弄后暴跳如雷的样子,“你这糖果子哪买的,你嫂子觉得这味道正好,待会我再去买些回来。”

    “就在正街上西边的一个小摊上买的。”

    许辰文问清楚小摊的位置后,便很干脆的赶许安珩回去,自己转身回屋照顾夫人去了。

    许安珩皱皱鼻子,迎着漫天翻滚的红霞,慢慢踱回了自己院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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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5 胥余

    家里又有了喜事, 许辰文与夫人自然也是欢喜非常,只是孩子月份还小,须得好生照顾着, 便也没将消息传出去, 只家里几人知道。

    正午,烈日炎炎,炙热的阳光烘烤着大地, 偶尔吹来一阵风,风中也带着滚滚热气, 就连远处树上的蝉鸣, 听起来都有些无精打采。

    许府,清风院内。

    许辰文满是心疼的端了杯清茶给妻子漱口:“怎么样,好些了吗?”

    沈桐拍拍自己的胸口, 接过茶水漱了漱口, 又用帕子擦了擦嘴角,难受的摇摇头, 有气无力道:“我看着这些饭菜就难受, 实在吃不下,还是撤了吧。”

    也不知为何,沈桐前两个月还好好的, 什么反应都没有, 吃什么都香,可最近是吃什么吐什么,加上六月天气热,更是看什么都没胃口, 短短几天, 前两个月好不容易养的圆润几分的脸瞬间就消瘦下去了, 看的许辰文心疼不已。

    “可不吃东西也不行,”许辰文眉头紧皱,担心不已,“你这两天就只喝下去了些粥,这样下去身体可受不住。”

    “可我实在吃不下,”沈桐难受的直犯恶心,半靠在许辰文身上,“一闻到这些菜味就想吐。”

    “当初怀知禾的时候可没这么折腾人,”许辰文对夫人肚里的孩子颇为不满,“等这小子出来,我定要好好教训他一番。”

    沈桐被夫君有些孩子气的话逗笑,摸摸还尚未显怀的肚子:“听见爹爹的话没,可别再娘肚子里捣蛋了。”

    许辰文也将手覆上去,叹了口气道:“小厨房做的菜你都吃不下,前两日岳母过来做了些你原来爱吃的,你吃了两口也都吐出来了,这样下去可怎么好。”

    沈桐鼻头一酸:“过些时候就好了,我原来听别的害喜厉害的妇人说过,等到月份大些,就害喜的没那么厉害了。”

    “那可不行,照这么说,就只能干等下去,那还得熬多久,到时候人都要瘦脱相了,”许辰文下巴靠在妻子肩上,“等下午我去找小弟问问,他点子多,也爱倒腾些新鲜的吃食,看看他那有没有什么能吃的下的东西。”

    沈桐抿唇笑了笑:“知禾天天往小弟那跑,闹的他头疼,现在这个小的还没出生,又要麻烦他小叔。”

    “他哥我在他小时候可没少抱他,他那会儿也没少折腾我”许辰文撇了下嘴,“那小子小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抱他就闹腾个不停,不知道弄脏过我多少衣裳,我现在都怀疑他是有意的。”

    沈桐听着夫君愤愤不平的絮叨起他与小弟的往事,听着听着发现自家夫君在与比他差了好几岁的小弟的各种交锋中居然都落于下风,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也正是听的兴起,一时身上倒也不似方才那般难受,又勉强喝了两口粥,许辰文时时注意着,一见她露出些难受的模样,便不让她继续再吃下去了,就怕有把好不容易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肚里稍微垫了些东西,在屋里略坐了会儿,许辰文便扶着她进屋休息去了。

    看着妻子睡下,许辰文揉揉眉心,轻轻叹了口气,自己去外头随意吃了些东西。刚才看着妻子难受的样子,他也没心思吃饭,还好这天儿热,饭菜还有些余温,只是他一门心思惦记着妻子害喜的事儿,也着实没什么胃口,凑合吃了些些,填饱了肚子了事。

    心里有惦记的事儿,许辰文也没跟着上榻休息,在木椅上略靠了会儿,估摸着时辰独自一人出了院子。

    岁安院里,许安珩正热的恼火,猛的扇了几下手中的折扇,扇起一阵大风,吹的一头黑发乱飞。阵阵凉风灌进袖口、领口,午睡刚醒时那种由内而起的躁意也随之散去。

    天气太热,府里已经用上了冰,许安珩用凉水擦了擦脸,洗净热汗,甩甩头,将额上的水珠甩落,顿时觉得脸上爽快了许多,回到屋里坐下,从冰鉴中端了一碗冬瓜茶。

    冬瓜茶降火润燥,正适合现在这个天气喝,做法也简单,冬瓜带皮带瓤切小块,倒红糖腌制一整晚,接着倒入锅中炖煮,炖煮时许安珩还额外加了些陈皮,煮到冬瓜软烂成泥糊,就可盛出来,用纱布过筛,得到的汁水便可和水冲泡着喝。

    冬瓜茶泡开后,入口先是红糖的甜味,只是许安珩特意少放了些红糖,故而这甜味并不显得甜腻,甜味过后便是冬瓜的清香,虽淡却不容忽视,其中还夹杂着些许陈皮的醇香,喝起来清新解暑,放在在冰鉴中冰过后便更是爽口些。

    院外青绿的葡萄也染上了紫红,只是还未熟透,许安珩进来时摘了几颗,吃起来还有些酸涩,须得再过几日才能采摘。

    桌面还剩下几颗圆滚滚的葡萄,许安珩看了眼,将酸葡萄紫红色的皮给剥了,混进冬瓜茶中,刚喝了一大口,还没尝出什么味道,许二哥就进来了。

    “唔,”许安珩鼓着腮帮子看着二哥,好不容易将口中的茶咽下去,“二哥,你怎么来了?”

    许辰文也没想到一进来就看见小弟包一大口茶鼓在嘴里的傻样,很是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在他身旁的凳子坐下,说明自己的来意。

    “啊?”许安珩很是意外二哥来找自己是为了二嫂的害喜问题,不免有些吃惊,但这也不是什么麻烦事,许安珩还是很愿意帮二哥这个忙的。

    外头这会儿正是大太阳,许辰文一路走来也热的出了些汗,许安珩倒了杯冬瓜茶递过去,对二哥说道:“我先想想。”

    许辰文点点头,端过冰凉的茶盏了喝了口茶,顿时感觉身上都凉快了不少,不由又多喝了几口茶。

    许安珩手指无意识的轻轻敲击着桌面,陷入了沉思,他会做这么多奇怪新鲜的吃食,都是源于他上辈子自己爱吃爱做,在家没事就爱跟着教程学做菜。若是要做几道新菜,对他来说倒是小菜一碟,可要适合有孕在身的害喜的女子吃的东西,他一时间还真有些为难。

    许辰文已经默默的喝了两盏茶了,见小弟依然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正想给自己续上第三杯茶,侍女夏荷走了进来,对着两位少爷行礼后,道:“郑少爷来了。”

    许安珩眨眨眼,瞬间抛弃了独自饮茶的二哥,刚推开门,就和抱着东西的郑清衍对上眼。

    “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热不热?”许安珩也没仔细看,接过郑清衍手上的东西往桌上一放,拉着他进屋坐下,给他倒了杯茶,又坐在一旁打着扇子替他扇风。

    许安珩擦擦脸上的汗,刚想说话,抬头就看见二哥端着杯茶看着他们俩,不由愣了下,拍了下还在絮叨个不停的许安珩,喊了声:“二哥。”

    许辰文点点头,“嗯”了一声,虽说郑清衍也是他从小看大的弟弟,感情也亲厚,可是一朝从弟弟变成弟媳,许辰文还有是有些不太习惯,跟何况看自家小弟这有了媳妇忘了哥的模样,他深觉此地不宜久留,打算喝完这杯茶就先走。

    许安珩并不是很在意一旁坐着的二哥,继续替心上人扇着扇子:“武馆下午休息?”

    “嗯,今天开始,武馆下午就不开了,”郑清衍低头喝完了一整杯茶,“这天太热,等凉快些再说。”

    “怎么顶着这么大的太阳过来?”许安珩又给郑清衍倒了杯茶,只是见他刚从外头进来,没给他倒凉的。

    许二哥坐在一旁,虽说眼睛没往他们身上瞟,他们二人也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可郑清衍总觉得有些奇怪,顺手又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带了些东西过来。”

    刚才只顾着高兴,许安珩一点没注意郑清衍怀里抱了些什么东西,此时听他一说,便将桌上包着的几个又大又滚圆的东西拆开看看。

    随着外面包裹着的一层油纸被撕开,一个青色的球状的东西也跟着显露了出来,许安珩微敛的桃花眼睁大些许,惊喜道:“是胥余!”

    胥余,也就是椰子,许安珩没想到郑清衍带来的会是这个,毕竟京城离岭南距离实在是过于遥远,而交通也不便利,想要吃到上千里以外的地方的食物,着实有些困难。

    郑清衍也有些意外,这东西在京城少见,没想到许安珩一眼就认出来了,他点点头,道:“是我爹的下属送来的,说是他家那边独有的一种果子,我吃着觉得味道不错,这果子不似其他的果子,其他的果子大多是削皮吃果肉,可这胥余打开后,里面是如水一般的汁液,闻起来倒是有股浓香,喝起来味道却浅淡清甜。”

    许安珩拿起一个胥余晃了晃,听见了里面汩汩的水声,当即便让人打开一个来尝尝。

    胥余别的都好,唯有一点——太难开了。青木从厨房拿了把切菜的菜刀,狠狠在胥余的青皮上砍了几刀,约摸露出点白色,又小心的用刀尖挑来,弄出了个不大不小的洞,将里面的汁液倒出来。

    汁清如水,香味浓郁,许安珩看着面前几近透明的清澈汁水,突然间划过个念头,他看向被自己忽略已久,正在好奇打量胥余的二哥,说道:“这胥余味道清浅,二哥你让二嫂尝尝能不能吃下,若二嫂不反感这味道,我倒是能用胥余做几道菜食。”

    许辰文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喜,连忙端了一碗胥余汁回去,临走还不忘向小弟讨了罐冬瓜茶一起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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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6 鸡汤

    许安珩觉得二哥和强盗没有什么区别, 来他院里一趟每回都是连吃带拿,不由和郑清衍说起了小时候二哥每每看见自己都要戏耍自己一番的往事。

    郑清衍看着许安珩说的气呼呼的样子,也没搭话, 自顾自喝着胥余汁。要他说, 许家这三兄弟中,许大哥还好些,许二哥和许安珩之间相处起来, 一点都不像是兄弟,从小就闹的鸡飞狗跳, 许二哥说话又有些尖利, 许安珩和他对上的次数多了,嘴皮子也利索起来,每次都能有来有回的吵上两句嘴, 若是些不知内情看了, 少不了说一句兄弟阋墙。

    可郑清衍从小在许府长大,见的多了, 也习惯了, 知道他们兄弟二人都只是嘴上不饶人后,每次看他们凑在一起就像在戏文一样,不再像第一次看见两个哥哥吵嘴那般吓的直喊许夫人来劝架。

    许安珩说的停不下来, 郑清衍捧着胥余汁喝的停不下来, 怕许安珩说的口干,他还时不时往许安珩的杯子里续上茶水。

    等到许安珩终于停下来后,杯中的茶水已经不知道续了多少次了,许安珩将杯中剩余的茶一饮而尽:“你说, 二哥是不是太过分了。”

    郑清衍敷衍的点点头:“对对, 太过分了。”

    “清衍一点都不心疼我, ”许安珩听出了郑清衍敷衍的语气,挪到他的身边,下巴靠在他的肩上,委委屈屈的样子,“二哥从小就欺负我。”

    可是我看着每次好像都是二哥被噎的说不出话,甩袖而去,郑清衍欲言又止,但偏头对上许安珩暗藏委屈的眼神,他又改了口,真情实感道:“二哥真是太过分了!”

    许辰文刚踏房门,兜头便听见了这么一句:“什么过分?”

    郑清衍也没想到这么巧,就这么一句话都正好被二哥听见,当即脸色涨红。

    “二哥从小便欺压我,这还不过分?”许安珩往前靠了靠,挡住郑清衍羞得通红的脸。

    “原是又在编排我,”许辰文不屑的嗤了声,“还忽悠清衍也跟着说出这等违心之语。”

    “这分明是肺腑之言!”

    兄弟二人又吵起嘴来,一屋的人,连着檐下的侍人也都见怪不怪,郑清衍躲在许安珩身后,借机以手做扇朝脸上扇风,想让涨红的脸色快些消退。

    “行了,不和你争辩了,”察觉到自己又要落入下风,许辰文果断叫停,“说正事儿。”

    “你说。”见二哥认输,许安珩也顺势而下,主要是天太热,别说继续争论下去,就只是情绪激动些,都能出一脑门汗,不值当。

    “我刚刚将那胥余汁端回去给你二嫂喝了些,”许辰文说到这,脸上露出些笑意,“她说味道很好,吃的很舒服,不犯恶心。”

    郑清衍也是知道许二嫂有孕在身的,刚才听许安珩说她害喜严重还有些担心,这会儿听了许二哥的话倒是安心了许多:“那这胥余带来的也是适时,二嫂若爱吃,我便回家和爹爹说一说,看看能不能让人多送些过来。”

    许辰文拱手道:“那边多谢清衍了。”

    “既是能喝的下胥余汁,那我便用它入菜了?”许安珩问道。

    “行。”

    要说用胥余做菜,许安珩最先想到的便是做一道椰子鸡。

    剖开两个胥余,倒出里面的汁水,再将其完全劈开,劈成两半。

    “这壳可真是硬,”厨子捡起对半劈开的青壳,“多开几个,刀都要怀了。”

    先前在屋里开的胥余壳还在,许安珩也让人把它劈开来了,郑清衍拿着半边青壳有些惊讶:“这胥余里头竟这么白净!”

    许安珩寻了把干净的小刀,在胥余壳里面白净的果肉上划了一道,再用刀尖挑起个缝隙,顺着刀痕将果肉撕了一条下来,送到郑清衍嘴边:“来,尝尝。”

    周围还有其他人,郑清衍自是不会就着许安珩的手吃东西,红着脸接过,咬下一小口:“香味虽浓,吃起来味道却不浓郁。”

    许安珩又多切了几条下来,分给厨房众人尝尝味道。

    “虽说味道寡淡,多吃两口却有些生腻。”厨子吃的快些,倒是有些不同的感受。

    郑清衍点头附和:“确实如此。”

    许辰文闻言有些焦心:“这可要入菜,吃起来会不会也生腻。”

    “二哥放心,吃起来绝对清爽不腻。”许安珩安慰道。

    将雪白的果肉全都挖出来,切成小段,连同胥余汁一起倒进锅中,再将已经焯过水的鸡肉一起倒进去,再放几粒红枣、枸杞子和姜片,问了二哥后,许安珩又额外切了一段山药一起放进锅中,烧小火慢炖。

    开的胥余多,做完一道菜还剩下不少果肉,和胥余汁,许安珩想了想,打算再做个胥余饭。

    果肉切碎,煮饭时将其铺在米饭上,再倒入胥余汁一起蒸煮。

    饭菜在灶火上炖着,也不需再做些什么,许安珩便带着人先出了小厨房,毕竟这天气实在是热,厨房又烧着火,一眨眼的功夫便出了不少汗。

    许辰文不留在岁安院讨人嫌,说了声饭点会派人过来端菜便回自己院里去了。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许安珩与郑清衍,院里的下人们都悄摸的退到两位主子看不见的地方,静静侯着。

    距离两人上次见面也有一段时日了,许安珩虽空闲,可郑清衍每日都要去武馆,两人也不好日日都等下午武馆散学后约着见面,别的倒还好,主要是许安珩想着郑清衍每日在武馆中已是疲累,偶尔自己约他出去走走逛逛倒还好,日日一起,反倒有些像枷锁了。

    不过虽说有段时日没见,可两人之间的信件可是没断,几乎是每天都有一封甚至几封信。

    信中也没什么大事,除了一些生活中的趣事、许安珩不知从哪本话本子里看来的奇诡故事还有就是偶尔冒出来的一两首缱绻情诗。

    两个写信人借着信笺传情表意,可把一天来回跑几趟的传信小厮给累坏了,两个府上的小厮还曾商量着要不然一人出一半银钱养只信鸽,最终还是想着府上不久之后便要操办的喜事才打消了念头。

    “安珩哥,上次你说的那个风扇怎么样了?”说话间,郑清衍突然想起上次许安珩自己画的那张图纸,也不知道过了这么久,到底做出来没有。

    “还没做好呢,”许安珩摇头,“前几天工匠拿了个过来,我用着是觉得不太灵便,就又和他们一起画过了张图纸,改了些地方,又重新做过了一个,现在应是还没做好。”

    “倒也无妨,好事多磨,这风扇听着就精细,多花些功夫也是应该的。”郑清衍边说便给自己倒了杯凉茶。

    “本也是一时兴起,实在做不出便也罢了。”许安珩看的很开,主要是以现在的材料工具,想要做出风扇确实不易,若是做出来了定是再好不过,可要是真不成,也是意料之中。

    外面日头烈,许安珩与郑清衍自然也没想着要出去,在屋里坐着喝了盏茶,两人又各自去寻了本书看。

    屋内静谧,偶尔有细微的翻书声与茶盏的磕碰声,许安珩看完一小段文章,又挨蹭到郑清衍身旁,叽里咕噜的和他探讨起来。郑清衍看着话本里老套的富贵小哥儿与贫穷书生私奔的戏码,搓搓手指,捏了下靠在桌边撑着下巴一脸正经却满眼笑意的人的脸颊。

    挨着郑清衍在屋里坐了一下午,许安珩半点都不觉得无聊,打发走了二哥院里来端菜的下人,他又拉着郑清衍的手让人留下来用过饭再走。

    下午炖的胥余鸡汤还有胥余饭都是原来未曾吃过的,郑清衍也很是好奇它们的味道,夏季的天色暗的晚,这会儿太阳还大的很,并不急着回家,这么想着,他便欣欣然留了下来。

    汤和饭都份量多,除去二哥那儿,其余院里他也都送了一份去,这么一分,自己院里的份量便刚好,不多不少。

    白瓷花口碗中,盛着碗清澈透亮的鸡汤,不似平常鸡汤煲出来上头飘着金黄的油,看起来便十分清爽。

    “我特意把皮给去了,喝起来就更清爽些。”许安珩夹起块白嫩鸡肉,“好吃,又嫩又滑。”

    郑清衍碗中有只鸡腿,是许安珩特意盛进他碗中的,鸡腿肉质细腻鲜嫩,胥余的香味也完全炖煮了进去,吃起来清甜鲜嫩,让人吃的停不下来。

    本来还以为果子入菜味道会有些奇怪,尝过味道后郑清衍便放下心来,没一点怪味不说,还有种奇特的风味。

    因为两人口味都偏重,许安珩还特意调了个酱汁,若是觉得鸡肉味道太淡还可以蘸着料吃。看着郑清衍吃的筷子都停不下来,许安珩觉得自己这料汁还真是做对了。

    汤色鲜甜味美,胥余饭味道也不差,饭香浓郁,吃起来有清浅的甜味,许安珩吃着,觉得这味道家里的两个小萝卜头肯定喜欢。

    “倒是也怪,胥余的香味浓厚,它的汁水喝起来味道却一点都不重,连带着做出来的饭菜也是这样,”郑清衍用完饭后,放下筷子,看着盛饭的瓷碗有些好奇,随后又道,“这汤一点都腻味,娘应该会喜欢。”

    “那我明日就去给师娘煲汤喝!”许安珩来了精神,这可是讨好师娘的一个好机会。

    “安珩哥还是给我方子,我自己回去煲给娘喝吧,”郑清衍面露笑意,“爹最近心情有些不太好。”

    许安珩不由想起师父那柄大刀,瞬间头皮一紧,正想说些什么,院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47 制冰

    “二哥怎么又来了?”许安珩看着许辰文信步而来, “饭菜二嫂吃着可还适口?”

    “正是要来和你说这事,今晚的饭菜你二嫂吃了不少,真是难得, ”许辰文拍拍小弟的肩, 继续道,“这段时间就劳你费心,想想还有什么开胃可口适合你二嫂吃的菜。”

    许府关系简单, 兄弟间感情和睦,这种小事许安珩自然不会推脱, 只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 二哥……”

    许安珩朝许辰文伸出手。

    “啪”的一声,一叠银票拍进许安珩手心。

    “好嘞,谢谢客官。”许安珩乐滋滋的接过银票数起来。

    许辰文被坑了一把银票, 也不想再多留, 又交待了两句,转身便走。

    “客官慢走, 下次再来!”许安珩坏心眼的在身后喊, 把许辰文惊的一个踉跄,脚步都快了不少。

    郑清衍看着他们兄弟俩,躲在一旁偷笑, 此时见许二哥走了, 看看外面的天色,也站起来道:“也不早了,这会儿太阳还未落山,我也先回了。”

    许安珩虽是有些不舍, 却也没多说什么, 送人出门, 看着他上了马车。

    “明日我再来。”郑清衍捏下许安珩的指尖,留下这么一句,飘飘然上车走了,只余许安珩还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马车。

    正如郑清衍所说,武馆下午并不开馆,每日有大把空闲时间,无事时他便常往许府去,两个有情人见面的次数便多了许多,许安珩本有些心疼他日日往返途中,也往郑府去过几次,可每次他一去,不是郑将军就把他拎去演武场,就是郑将军与他和郑清衍三人面面相觑的坐在大厅里,正反是没有与清衍独自相处的机会,几次下来,许安珩知道师父这会还看他有些不顺眼,便也不再试图往郑府跑了,每日下午都乖乖坐在院中等着郑清衍过来。

    晴空明媚,天色湛蓝,耀眼的日光照在院内的葡萄藤上,紫红的葡萄串被打上一层隐隐绰绰的光影。

    “咔嚓”一声,绿皮红瓤的西瓜被切成两半,许安珩抱起半边放进郑清衍怀里,又递给他把勺子:“这瓜看起来就甜,快尝尝!”

    郑清衍打小也习惯了这种抱着半边瓜用勺子挖着吃的吃法,接过勺子在瓜正中心舀起一块瓜肉:“挺甜,吃起来沙沙的还有点冰,挺解暑的。”

    “我放在井里湃过了,现在这样正好,吃起来也不凉的过分。”许安珩也抱着剩下半个西瓜吃起来,“这瓜挑的好,熟的正正好,又沙又甜。”

    郑清衍吐出几粒籽:“今年夏季雨水少,瓜自然更甜些,去年雨水多瓜被打落了不少,价钱也比往年高了不少,今年的价就降了回来。”

    “去年雨水不是一般多,”许安珩也想起了去年的天气,“每到下午就有场大雨,还打雷闪电的。”

    郑清衍吃着瓜,抬眼看了眼外头的骄阳:“今年从端午过后就没下过几场雨,比往年都要热,照这么下去,家里存的冰都不够了,若是能下场大雨,也好凉快些。”

    郑清衍这些年也跟着郑夫人学着管家,家中的开销份例他都一清二楚,今年天热,用冰的时间比往年早了许多,这样下去,去年存的冰确实是不够用的,只是夏日里冰也金贵,想要买也不一定有卖的。

    许安珩不像郑清衍知道的多,家里内外都有母亲操持,这些事儿他还真不太清楚,只是若郑府的冰不够用,那他们府上的冰应该也是不够的,不过这也好办,他正好知道个能制冰的法子。

    “硝石?结冰?”郑清衍杏眼滚圆,很是不可置信。

    许安珩也只是知道这个方法,可也从没真正试过:“对,不记得从哪本书上看到的,你要不说这事儿我都要想不起来这个方子,反正也不耽误什么事,试试也无妨,怎么样?”

    郑清衍点点头:“好!”

    这制冰听起来好似很复杂,其实只要用上硝石和水便够了。

    硝石放进装满水的大缸中,再将另一桶盛满干净水的桶放进大桶中,接着就只需耐心等着小桶的水结冰就行了。

    郑清衍看着放在阴凉处的两个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转头问道:“这样就行了吗,不需要再做些什么吗?”

    “不用。”许安珩信誓旦旦。

    这一等,就等了一整个下午,等到晚上郑清衍归家时,冰还能凝结出来,只是桶中的水的确是凉了许多。

    “水冰冰的,这方子应该是有用的,只是可能还要些时辰,说不定明日就好了。”郑清衍临走前安慰道。

    许安珩送走郑清衍后,一脸困惑的盯着院中的桶绕了个圈,站在缸边仔细回想,确定没出错后,又往大缸中多加了些硝石。

    次日,郑清衍刚到,许安珩便拉着他凑到了大缸边:“看,成了!”

    缸中的小桶中,赫然结了一层冰。

    “真结冰了,”郑清衍惊讶的碰了碰桶中冰块,“这冰干净吗,能用来做吃食吗?”

    “放心,是干净的,隔着桶成的冰,没被什么弄脏。”

    “这方子挺好,也不要多金贵的东西,这样就不怕冰不够用了。”郑清衍将桶从缸中拎出来,放在一旁的地上。

    许安珩看了眼缸中混了硝石的水,道:“做法是简单,就是有些费时,从昨天下午到今天下午整整一天,才得了这一桶。”

    “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觉着这方子挺好,总没有十全十美的事。”郑清衍听完许安珩说的制冰方子的不足之处,看着桶中的冰劝慰道,“有了这方子,夏日也不愁没冰用了。”

    “说的是,”许安珩也没多纠结此处,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清衍,我想开家铺子。”

    郑清衍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铺子?”

    “算是食铺,昨儿我看见这冰就起了这个念头。”

    许安珩将他的想法仔细的说了说,“铺子里卖的东西,除了常有的菜式,还可随着时节的变化来推出不同的招牌,春季可卖鲜嫩野菜,夏日可卖清凉冰品和解腻清爽的菜肴,秋季……”

    许安珩絮絮叨叨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末了有些兴奋的看向郑清衍:“你觉得怎么样?”

    郑清衍仔细听着许安珩的话,手中拿着颗滚圆的葡萄迟迟未吃,闻言道:“我觉得不错,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将铺子开起来?”

    “倒是不急这一会儿,只是突然有了这个念头,”许安珩也从盘中拿了颗葡萄,放低了声音道,“最早也是要到成亲之后我才有心思去着手此事。”

    郑清衍微微红了耳尖,睨了他一眼。

    “铺子虽说还没着落,冰品却还能吃,”郑清衍红着耳根认真的看着许安珩,“今天有冰品吃吗?”

    许安珩左右看看,四下无人,伸手轻轻捏了下郑清衍通红的耳垂,笑道:“当然有。”

    昨天许安珩便有了做冰品的心思,只是昨日冰没凝出来,便没做成,等晚些时候,郑清衍已经走了,晚上许安珩便提前准备好了要用的食材,就等着今天郑清衍这句话。

    用硝石制度出来的冰并不很坚实,有点像沙瓤的西瓜,也是沙沙的,有些软绵,许安珩要的正是这种效果。

    夏季果子多,院里成熟的葡萄,还有吃不完的西瓜,许安珩都给拿进了厨房,下人们很有眼色,眼见着两位少爷进来,忙都退了出去,不在里头碍眼。

    许安珩倒腾冰块,郑清衍便按照他说的将葡萄去皮,西瓜切块。

    冰块松软,许安珩刮的很轻松,没几下就刮了一小碗,垂着眼刮的认真,嘴唇突然被一个冰凉的东西碰了一下,侧头一看,是块无籽的西瓜,顺着西瓜往上看,是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再往上便对上郑清衍圆润的杏仁眼。

    见许安珩不张嘴,郑清衍动了动手指,又把西瓜往他唇上凑了凑:“张嘴,西瓜最中间那块,又甜又没籽。”

    许安珩张嘴,一口咬下西瓜,不觉鼓起半边脸颊,趁着厨房没其他人,凑到郑清衍身边,在他唇角吧唧一口,又迅速退了回去,指尖轻点自己唇上,含笑道:“真的很甜。”

    郑清衍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一层粉,接着由粉变红,他用手捂住唇,杏眼瞪的滚圆。

    许安珩捏捏他红透的脸颊:“是我轻薄了,但是清衍真的很可爱,我有些忍不住,不要生气好不好?”

    “没,没有生气,就是有些……”郑清衍声音越来越小,渐渐的没声儿了。

    许安珩见状也不再逗他,把人逗过头就不好了,正好碗里刮出来的冰沙已经够了,许安珩将葡萄和西瓜和沙冰倒在一起,用木杵捣成汁,混了杯西瓜葡萄汁。

    西瓜葡萄汁冰冰凉凉,西瓜的甜完全掩盖了葡萄的微酸,喝起来清甜爽口,许安珩让郑清衍端着喝,自己又去外头拿了碗东西进来。

    许安珩昨晚用蛋清打了许多奶油出来放在冰鉴里冰着,这会儿拿出来,已经被冰的有些硬了,放在一旁让它解冻,又将冻好的牛乳端出来,和方才一样刮成绵密的沙冰,将沙冰与打成果汁的水果捣打融合,再倒上奶油,最后再淋些胥余汁,放上各种果子,绵绵冰就做成了。

    “好吃吗?”许安珩舀了一小勺送到郑清衍嘴边,看着他吃下。

    入口绵密细腻,而且入口即化,水果的清甜完全融入到每一口冰沙中,让人吃的十分享受,郑清衍吃完一口后,投桃报李也喂了一勺到许安珩嘴边:“好吃,你也吃一口。”

    绵绵冰只做了一份,许安珩与郑清衍相对而做,一人拿着把小勺挖着吃,只是许安珩却不肯安安分分吃完眼前的这道冰品,舀着一勺绵绵冰不往自己嘴里送,偏要往对面送。

    “安珩哥,我自己来。”郑清衍吃着冰品,却觉得自己脸热的不行。

    许安珩眉眼弯弯,拿着勺子的手稳稳将冰品送到郑清衍嘴边:“这块桃子很甜。”

    郑清衍觉得许安珩在瞎扯,桃子果肉他刚才也吃到了一块,并没有很甜。

    许安珩动了动勺子,无声催促。

    郑清衍看着他含笑的桃花眼,眼睫微颤,启唇将冰品吃下。

    “桃子甜吗?”

    “甜。”

    48 凉面

    连着热了近两个月, 盼了许久的雨终于在一个午后声势浩大的落了下来。

    今日郑府无人,郑清衍上午从武馆出来后,略想了想, 便直接往许府去, 路上正巧碰见个卖花的阿婆。

    阿婆竹篮中的荷花朵朵娇嫩,含苞待放,瓣尖还有几滴晶莹的露水, 随着阿婆的走动顺着柔软的花瓣滚落到茎干。

    “小郎君,可要买花?”见路边品貌不凡的小哥儿一直往这边看着, 卖花阿婆笑着问道。

    郑清衍轻轻碰了碰将放未放的花苞, 点点头:“阿婆,你这篮花我都要了。”

    花枝不少,卖花阿婆连带着花篮一起给了郑清衍, 见面前的哥儿满眼笑意, 慈祥问道:“小郎君可是要去见心上人。”

    郑清衍杏眸微微睁大,看着面前慈祥柔和的阿婆, 眨了眨眼, 有些害羞:“是。”

    提着一篮花到许府时,许安珩正在院里作画,郑清衍轻轻摆了摆手, 让下人不必通传打扰, 自己寻了个扁平的陶盆,着手将手中的花插好。

    许安珩上完最后一笔色,满意的点点头,待颜料干后, 又自己独自欣赏了一番, 才小心将这幅清衍赏花图卷起来放在隔间收好, 岂料一出里间,刚才还在画中的人此刻已在面前,而且也正在赏花,只是画中赏的是院里的蓝白绣球,此刻轻抚的是碗中的红莲。

    “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早?”许安珩惊讶愣神只一瞬,下一刻便挨在郑清衍身边坐下,讨嫌拿起一枝放在桌面的红莲轻蹭心上人的脸颊。

    脸颊被花瓣蹭的有些痒,郑清衍笑着轻拍了下许安珩的手,接过花枝寻找合适的方向将它插入陶盆中:“爹娘今日出门了,我懒的回家,直接过来了,路上正巧碰见个买花的阿婆,见这花开的好,便都买了下来。”

    郑清衍插花插的认真,许安珩便不再与他多说话,只坐在一旁递递剪子。

    荷花都是些花苞,插在盆中便太过单一,郑清衍拿过一枝花,轻轻敲击花头处的将花瓣敲的松散,再从松散的花头缝隙中伸进手指将花瓣一层层剥开,最后用手将打开的红莲理齐,将它插进盆中。

    许安珩看的有趣,也学着郑清衍的样子催开花瓣,虽说手法不及郑清衍的熟练,最后理出来的花却也有模有样。

    最后摆弄了一下荷花朝向,郑清衍往后靠了靠,仔细看了眼自己插出来的盆景,转头问道:“好看吗?”

    许安珩自然是极具溢美之辞,把这盆花夸的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要不是郑清衍拦着,他还想让院里的人都来观赏一番,再让他们都说说自己的感想。

    郑清衍听的耳热,甚至想伸手捂住许安珩的嘴:“好了,安珩哥,说的太过了。”

    “哪有,我说的都是事实,我真的是这么想的。”许安珩伸手碰了碰低垂下来的荷花,手上小心的控制着力度,生怕给碰歪了。

    郑清衍不想和他争辩,因为每次自己都会被说服,便只好撇开话头:“我有些饿了,中午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天气闷热,想吃些味道重的开开胃,郑清衍撑着下巴想了会:“想吃上次你做的那种凉面,多放辣油和香醋。”

    说完,郑清衍顿了顿,有道:“还有面吗,若是没有便算了,弄些上的快的就是了。”

    做凉面的面条和平常的面条不太一样,若是临时揉面就有些费时,郑清衍在武馆待了一上午,也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已经有些饿了,虽说没吃到凉面会有些遗憾,可还是先填饱肚子要紧。

    许安珩见不得郑清衍这有点委屈的样子,伸手捏了下他的脸:“放心,备着碱面呢,你想吃怎么会让你吃不到。”

    郑清衍鼓鼓半边脸颊,将许安珩捏着他脸颊肉的手抖落,接着又抓住他支在半空中的手,贴着蹭了下。

    许安珩看着郑清衍的动作,喉结轻动,眼神中染上些不明色彩,他握住郑清衍细白的手腕,在他的手背骨节处轻轻吻了吻。

    郑清衍觉得手背处被吻过的那块皮肤有些发热,他手腕微动,没挣动许安珩的大手,又试了一次,手腕还是被抓着不放,于是他恶从胆边生,就着被抓住手腕的姿势,手微微靠前,向许安珩的脸伸去。

    许安珩顺着他的意,将脸凑过去,下一瞬就被手指捏住了下巴,他眨眨眼,觉得这个发展好像有些不对,接着侧脸便覆上一只温热的手掌,然后——

    就被狠狠捏了脸皮。

    “嘶,怎么用这么大力,脸都被捏红了。”许安珩松开手,捂住自己被捏红的脸,委屈巴巴。

    郑清衍转转手腕,哼哼两声:“谁让你抓着不放。”

    虽是这么说,郑清衍还是伸手揉了揉许安珩脸上被自己捏红的一小块脸肉,收手时还不忘戳了戳:“好了,不疼了,快去做凉面吧,我真的饿了。”

    许安珩听此,也不再逗趣,走进厨房调凉面的酱料。

    凉面想要好吃,就要在酱料上下功夫,辣椒油是凉面的精华,厨房中的辣椒油是用了十来种香料炸成的,香味浓郁,层次丰富,让人爱不释口。

    碱面不需煮太久,煮的过了,拌起来就太过黏糊软烂,煮至七八分熟,从锅中捞出,再放进凉水中过一遍,不仅防止面条粘连,还能让面条吃起来口感更劲道。

    过完水的面条,浇上辣椒油,加酱油、盐、醋、葱花,还有切丝的黄瓜和红萝卜一起拌匀,一大碗开胃的凉面便做好了。

    凉面放了足量的辣椒油和香醋,吃起来麻辣酸爽,开胃爽口,面中的配菜也清新爽口,黄瓜清甜脆嫩,萝卜爽口清脆,夹在劲道弹牙的面条中,一起吃进口中,不同的口感在口中蹦跶,让人吃的格外舒爽。

    郑清衍已然有些饿着了,吃的脸颊微鼓,吃完后又再去添了一碗。

    “这个味道是不是刚好?”许安珩放下筷子,探出帕子擦擦嘴角的辣油。

    “是我喜欢的味道,够辣,吃的很开胃,”郑清衍吸了吸鼻子,点点头,“我今日中午吃的都比平常吃的多些。”

    “嘿嘿,我就说这个味道刚好,张叔还说辣子放多了。”许安珩得意洋洋。

    郑清衍好笑的看着他:“是,你最厉害了。”

    两人在屋内用午饭,外面的天色也在悄悄变化,等到发现时,饭前还高悬的艳阳已经被乌云遮挡的严实,天空一片昏沉。

    “变的好快啊!”郑清衍站在檐下,抬头看黑沉沉的天。

    许安珩从厨房出来,手上不知端着一盘什么,放在檐下摆着的小桌上,又端来一壶茶:“趁着这会风大,我们也在外头吹会儿风,盛会儿凉。”

    像是在附和许安珩的话,凉风席卷,吹起两人的衣袍,郑清衍抚平被风吹乱的发丝,坐在小桌旁,用筷子从盘中夹了块看不出模样的东西问道:“这又是什么?”

    “炸荷花,”许安珩夹了块放进嘴里,“咔嚓”一声,听着很是清脆,“插花不是还剩了几只花,我便拿来做这个了。”

    郑清衍只知道荷叶能入菜,荷花做的吃食他还真没吃过,而且这盘东西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荷花,他挑了块小些的,试探的咬了一口。

    许安珩看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笑道:“是裹了面糊炸的,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用许安珩说,郑清衍入口后便尝出来了,这炸荷花其余倒也没什么奇特之处,外头的面糊也就是普通的味道,无甚稀奇,唯有一点,便是因为包了荷花,多了些荷花的清香。

    炸物吃多了便容易口干,郑清衍拎着茶壶给两人各倒了杯茶。

    “这茶好清凉!”郑清衍赞道。

    许安珩笑着指了下窗边放着的一盆绿:“是薄荷,不仅味道清凉,还能防蚊虫,我今年夏天都没怎么被蚊子咬,我给你也栽了一盆,晚上便一起带回去。”

    薄荷的绿叶被风吹的乱颤,郑清衍看着点点头:“谢谢安珩哥。”

    “轰隆,轰——”

    雷声响的突兀,不仅吓的许安珩忘了自己想说的话,还吓的他浑身一颤。

    “这雷也太突然了。”雷声过后,许安珩心有余悸。

    郑清衍抓着他的手,安抚的拍了拍,嘴上却笑他:“不怕不怕,安珩哥,我护着你,不怕啊!”

    许安珩一点都不在乎自己被笑了,反倒顺着郑清的话,两手抱着郑清衍不放,一个劲往人家身上贴:“打雷好可怕,清衍你要好好护着我。”

    郑清衍也没想到许安珩这么没脸没皮,扒拉着他抱着自己的手想把他推开,可没想到这人平日不显,这会儿手劲还挺大,怎么都扒拉不开,郑清衍试的几次,便也算了,红着耳根任他抱着。

    许安珩感受到怀里人对他的纵容,靠在他的肩上无声的笑了笑,看着眼前红透的耳垂,轻轻用鼻尖蹭了下。

    郑清衍捏了下横在自己腰间的手,有些羞恼:“哥,别太过分了。”

    “唔,没有。”许安珩靠在他肩上嘟囔了一句,随后便老实了下来,乖乖抱着人不再乱动。

    风来的猛烈,两人抱在一起也不觉的热,天边的云如浓墨,又是几声闷雷,疾风裹挟着骤雨洒落。

    雨来的急切,豆大的雨点连成线,眨眼间便坠落,溅起点点星光。

    屋檐下成串的雨滴接连落下,有几滴水花溅湿许安珩的裤腿,他并不在意,只伸出只手指,小心的接了颗浑圆晶莹的雨珠在指尖,接着将这颗颤巍巍的雨珠移到郑清衍面前。

    屋外溅落的雨珠千千万,没什么好特别的,可眼前这颗圆润的雨珠,郑清衍却无端觉得十分可爱,他轻轻吹了口气,将雨珠吹的微微颤动,朝着身后人小声笑道:“真可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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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9 风扇

    久候两月之余的一场大雨, 冲刷了连月来的暑气,可惜暴雨过后,当日下午便又出了艳阳, 灼热的烈阳炙烤着湿润的大地, 仿佛更热了几分,让人感觉自己是置身于热锅中的鱼,就快要煮熟了一般。

    之后的日子总是断断续续的有雨落下, 虽说雨后依旧燥热,可雨落下的时候总归是凉快了些许。

    许安珩这些日子心情极好, 盖因月前改过的风扇图纸, 如今已经做出了实物。

    刚刚下过一场暴雨,空气中还带着几分水气,郑清衍拿着根木棍走到院中的蓝白绣球前, 仔细比划了两下, 剥开花瓣叶片,将木棍插进土里。

    “屋里只有这个, 先绑着吧。”许安珩递过来条废旧衣带。

    夏日的雨来的急切又猛烈, 院里的几株绣球花经过几场暴雨的的击打,枝干有些承受不住,许安珩看着, 怕不小心折断了, 便打算用木棍固定一下。

    郑清衍手法干脆利落,拿着布条避开绣球枝干上的叶片,将它固定在木棍上,只一瞬, 佝偻了几日的绣球花顿时精神挺拔了起来。

    “好了, 这样就不怕折了。”郑清衍拍拍手, 退后两步,站在许安珩身侧。

    许安珩只略略看了绣球花一眼,便将视线转回郑清衍身上,刚才固定花枝时,花球上的雨水都沾染到了他的衣摆腰间,就连脸侧也不知在哪片花叶上蹭上了水珠,他却浑然不知。

    “怎么了?”余光扫见许安珩朝着自己脸侧伸手,郑清衍也没躲,只有些疑惑的问道。

    “有水落在脸上了都不知道,傻乎乎的。”许安珩伸手抹去他脸上的水珠。

    郑清衍撇嘴,杏眼滴溜溜一转,伸手在面前圆滚滚一大团的绣球花上抹了一把,沾了满手水,然后对着许安珩的脸弹了几下,接着转身就跑。

    许安珩没防备,被水弹了个正着,反手一抹脸,抹了一手湿,当下也朝着郑清衍追了过去:“好啊,清衍,恩将仇报啊你!”

    “傻乎乎的,都不会躲开。”郑清衍跑到葡萄藤下,又沾了一手水,见许安珩追过来,故技重施,想甩他一脸水。

    许安珩看他往葡萄架下跑,就猜到他没心思,见人一扬手,当即便抓住人的手腕,不让他动弹:“哼哼,动不了了吧,这下到我了!”

    郑清衍两只手虽被抓着,可许安珩的两只手也没空,郑清衍趁机又弹弹手指,又往人脸上洒了几滴水。

    “哈哈哈哈哈,笨死了!”

    许安珩也觉得自己有点傻,正欲反击,夏荷匆匆从院在走了进来。

    “少爷,西街铺子里的刘木匠来了。”夏荷在两位主子面前站定,像是没看见两位主子打闹一般,垂头通禀道。

    许安珩下意识与郑清衍对视一眼,纷纷整理了一番衣着:“快请进来!”

    刘木匠跟在夏荷身后,手上还抱着用布巾遮住的东西,走到许安珩身前,还未行礼,便被扶了起来。

    许安珩看着他手中抱着的东西,甚是激动:“可是做成了?”

    “是,前两日便做了出来,因着不知道能否可行,便在铺子里试了两日,见无异状,才敢带来给少爷一观。”刘木匠也是满脸喜意,一边说着,一边将布扯下,露出风扇的真容。

    许安珩一见,眼睛登时一亮,只看着外观,便于他记忆中的相差无几,只是不知是否如记忆中那般实用方便。

    郑清衍也是见过许安珩画的那张图纸的,图纸上密密麻麻的圈点勾画,只粗略一看便知此物的精巧细致,如今看见风扇做出来,想来定是花费了不少功夫,当即也上前细细观详。

    “少爷请看,”刘木匠按下一个开关,里面的扇叶便“吱嘎”一声,转了起来。

    凉风随着叶片的转动,吹拂到众人脸上,不比其他几人多多少少心中有数,夏荷最是惊讶欣喜——有了这般神奇的物价,以后夏日里当差便舒服多了!

    刘木匠还在指着风扇各个部位一一讲解,许安珩虽都知晓,可见郑清衍听的认真,他也饶有趣味的多问了几问。

    说到最后,刘木匠又指了下最先按下的那个开关,有些遗憾道:“只是如今还做不出少爷说的可以调节风速的开关。”

    “无妨,如今这般也尽够了,若是以后有了想法,再改也不迟。”许安珩却不是很在意,能做到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是出乎他的意料。

    “是,”刘木匠低头应道,又问,“只是不知少爷是否要做这风扇的生意?”

    “这是自然。”许安珩点头,他最开始有这个念头时,便是冲着做生意去的。毕竟自己也要成亲了,俗话说成家立业,自己空有个秀才功名,却又不打算入仕,便只好从经商方面下手——正好他从小到大出过不少方子,娘将这些方子用于家中的生意上,每月都会依据当月铺子的盈利给自己分成,这么多年下来,他也因此攒有不少积蓄。这种挣钱的法子对他来说即简单又不怕踩坑,只要他做出来的东西能够好,能卖的出去,后续便不用他多插手,坐等着分钱就好,这样对他而言简直是再好不过的。

    “具体事宜等我问过后再行商讨,”见刘木匠问出一连串的问题,许安珩连忙叫停,“你们便先行准备好足够的货便是。”

    郑清衍在一旁听着,一直都没说话,此时开口道:“我有一点想说,这风扇精巧,夏日用着也比扇子方便许多,自是寻常百姓、王公贵族都会需要,既如此,何不在外观上多做些文章。”

    “若是寻常百姓,自是更看重风扇用起来如何,吹出的风是否解热,对外观上倒是无甚要求,如此便可做的简单这,不必有过多的雕花装饰,这样也可卖的相对便宜,价钱便宜了自是有更多人争相购买,反之,若是富贵人家……”

    郑清衍如此一说,几人便是豁然开朗,许安珩听罢也是连连道好,开心的直想往郑清衍身边靠,却被一眼瞪了回来。

    轻咳两声,理理衣袖,许安珩拿出一包银子,往刘木匠手里一塞:“这风扇能做出来,也多亏几位师父为此劳心劳力,银两不多,就当是请几位师父喝酒。”

    刘木匠本想推辞,对上许安珩含笑的桃花眼后,却又默默将银子收了起来,拱手道:“多谢少爷。”

    正事既已说完,刘木匠将手头的风扇留在府中,赶回铺子里继续做风扇去了,许安珩与郑清衍自然是拿着风扇去往许夫人院内。

    将风扇交给母亲,许安珩一身轻的从母亲屋里出来:“好了,剩下便不用我们管了。”

    郑清衍听得此话,笑道:“安珩哥做生意真是容易,东西一交,便全然当上甩手掌柜了。”

    许安珩是半点不觉得羞愧的:“娘做生意那么厉害,我自是比不过的,能让娘帮忙也是我的本事。”

    郑清衍笑他:“厚脸皮。”

    “哪有,”许安珩哼哼,转念一想,压低声音凑到郑清衍耳边又道,“你若是心疼娘辛苦,等我们成亲后,我的这些方子就都交给你,好不好?”

    郑清衍推他一把,红着脸快步出了院子。

    “等等我呀,清衍!”许安珩大步追上去。

    “闭嘴,你不许再说话了!”

    刘嬷嬷站在房门口,笑着看两人打闹着走远,转头回去便将这事儿说给许夫人逗趣。

    许夫人边摆弄着儿子送来的风扇,一边摇摇头笑道:“这个臭小子,就知道给我找事。”

    话虽如此说,这生意还是要做的,更何况还是个一看便能挣着钱的生意。

    许夫人雷厉风行,没过几日,便撤了家中一个生意较为冷淡的铺子,选了个吉日,重新挂过招牌,又请了铜锣队来敲锣打鼓,热热闹闹的开张了。

    京中最是少不了爱热闹的人,一见有新铺子开张,又听门口揽客的店小二说的神乎其神,最重要的还是听说开业前三日有优惠,街边百姓自是纷纷涌入店中。

    “小二,这风扇真如你说的这般?”有个大娘半信半疑,抓着店小二问道。

    “自是如此,”店小二边说,边拿下摆在架子上的风扇,按下开关对着围观的百姓,“您瞧瞧,是不是没骗您,您瞧这风多大,夏天家里边要是有个风扇,可不得凉快多了。”

    “吹着是凉快,这天热的,我家孩子晚上都睡不着,身上起都热的起了痱子,连带着家里人也睡不好,有了这个,倒是解了我的难处了!”一个妇人牵着自己娃娃当即就卖了一个。

    “可不是,”小二继续道,“夏天家里面有了这个,晚上睡觉都舒服,这风扇也方便,放在个平地上就行,也不占手不耽误事儿,可比扇子用着方便多了!”

    “说的是!”

    “我要一个!”

    “我也要,小二给我来三个!”

    “别抢啊,小二,我先说的,先给我来一个!”

    ……

    “铺子开业前三日,每买一个风扇,便宜十五文,想要的客官抓紧啊!”

    此话一出,铺子里的风扇更是被百姓们哄抢。

    许安珩坐在铺子对面的酒楼二楼靠窗的位置,喝着茶看着铺子里人山人海的景况,咋舌道:“这人也太多了!”

    郑清衍坐在他的对面,拿着块糕点慢慢吃着,闻言道:“东西确实好,又实用,这几日买又能便宜,肯定是能吸引人的。”

    “这样来看,铺子里的风扇可能还不够卖的,还得再多做些。”许安珩收回视线,看向郑清衍,目光灼灼。

    郑清衍有些习以为常,捻起块荷花酥喂到许安珩嘴边:“是要多做些,等今晚打烊后盘点一番后再看吧,毕竟这风扇买了便能用许久,用的爱惜些,一个能用上好几年呢!”

    “说的是,”许安珩满足的吃着心上人喂的荷花酥,“那就先等等。”

    50 打球

    这一等, 便等到夜晚盘点,库房中的库存已是去了大半,这还只是头一天, 便有如此成效, 连带着掌柜与店中伙计也是欣喜非常。许安珩见状,心喜之余也是不忘让家中的木匠师父再多备些货物。

    京中出了这么一个新鲜玩意,自是受到追捧, 除却平民百姓就是王孙贵族也对此颇有兴趣,再加上许夫人参加一些宴会时, 有意无意向各位官家夫人们透露的消息, 这风扇算是彻底打出了名声,直至又过了一月,天气都渐渐转凉, 还有些供不应求。

    “我单知道风扇的生意好, 却没想到竟然好到这个地步!”许安珩数着刚刚到手的银票,不禁有些咋舌。

    郑清衍也从木盒中拿出了张银票, 左右翻看着好玩:“最简单的风扇价钱并不贵, 大多数人家都是买的起的,再加上夏日里风扇的确有大用,故而多数人家愿意买一个, 至于富贵人家, 更是不必说,他们还只怕你做的不够精巧细致,上不了台面,很是多花些银钱买那些精雕细琢的花纹暗饰。”

    许安珩闻言一笑:“也是这么个理。”说完, 将银票一张张放回盒里, 又将木盒推至郑清衍身前。

    “留在你这儿, 我又不缺银子使。”郑清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免好笑。从小到大,许安珩就爱给他塞钱,铺子里的分红,每回都要分给他一半,也不知是不是怕自己没钱使,可他也不想想,他是家中的独子,爹娘待他也是极好,要星星不给月亮,怎么会少了他的银钱花销。

    许安珩被拒绝了也不多说什么,照旧笑着将盒子收起来,只是嘴巴欠欠的说了句:“你现在不拿着也无妨,没过多久,我的全部身家都要交到你手中了,也不急这几日。”

    如今离两人成亲的时日不过月余,许安珩说的倒也是实话,郑清衍听的却是又喜又羞,当即就揪了下许安珩的耳朵。

    “嘶,”许安珩装模作样的唤了一声,“一点都不疼。”

    郑清衍本就是装装样子,听得他的话倒是有些真恼了,“哼”了一声,捏了下他的耳尖,便撒开了手。

    许安珩笑着揉揉耳朵,面对着郑清衍坐下:真生气了?”

    “才没有,”郑清衍垂着眼喝了口茶,耳垂染上一层薄粉,“本来就没生气,就是有点……你不许老把……挂嘴边!”

    许安珩只觉得郑清衍这幅坦率又害羞的样子可爱极了,忍不住牵起他搭在桌上的手,挨个捏捏他圆润的指尖。

    手中握着的手掌白皙有力,不似别的哥儿一般肌肤柔软细腻,郑清衍的手因为常年舞刀弄枪,掌心指腹处早已生出一层细茧,许安珩爱怜从这些茧上摸过,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郑清衍对他最是了解不过,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憋了什么话想说,不由动动手指,见人看过来,对着他挑了挑眉。

    “我是在想——”许安珩也没想瞒着他,只是看着郑清衍这直白率性的样子,偏要逗逗人家,拖长了尾音,就是就是不说出口。

    郑清衍见许安珩这样,“啪”的一声,干脆利落的打了下他的手。

    挨了下打,许安珩心满意足:“我就是想到你身法灵活,武功不俗,走在大街上,看起来好像是个柔弱可欺的哥儿,实际上能打赢三个壮汉!”

    郑清衍被许安珩描述的画面逗笑,拍拍他的肩膀:“那不是正好,以后出门我护着你,出门就不用怕壮汉拦车打劫了。”

    许安珩一点都不觉得被哥儿保护有损自己男子气概,反倒很是高兴的将下巴搭在郑清衍的肩上,歪头蹭了下他的脖颈,道:“那你可要好好护着我,我的身家性命都交到你手里了。”

    “那是当然,”郑清衍像个浪荡的公子哥,侧过身子,捏着许安珩的下巴抬起些许,赞道,“公子真是好颜色。”

    ……

    两人仗着院里没人,演的有来有回,压根没注意院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直到听见院门口奶声奶气的声音才回过神来,霎时感觉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哥哥,我们不进去吗?”许知禾牵着哥哥的衣袖,疑惑问道。

    许景言捏捏妹妹今天扎的额外圆润的小揪揪,耐心解释:“我爹说,看见小叔和清衍哥哥在一起时,不要凑上去,要避嫌。”

    小姑娘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正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突然飞了起来,下意识晃晃小脚,扭头往后看去,正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杏子眼,接着就被捏了下小脸,许知禾扑腾两下:“清衍哥哥!”

    相比许知禾只是被捏脸,许景言则是被许安珩抱起来拍了拍屁股:“又在说什么呢?”

    许景言眨巴眼,道:“爹说,我要是被发现,又挨了打,就说明小叔恼羞成怒了。”

    许安珩咳嗽两声,正色道:“你爹乱说。”

    “哦。”许景言点点头,若有所思。

    两个小孩儿着实有段时间没来许安珩院里,一是前些日子太热,怕他们在屋外待久了容易中暍,便拘着人不让出门,二也是因为两位少夫人都知道这些日子小弟常与郑小公子待在一起,便也不让自己孩子老跑过去打扰两人。

    今日两个团子过来,还是因为去许夫人院里碰见了,两个孩子一人抱着一个,直说许久没见到小叔和清衍哥哥,许安珩与郑清衍也是许久没见他们俩,当即抱起他们逗着玩了会儿,又让他们有时间就来岁安院玩,没想到,这一来,正好撞见许安珩两人打闹,这也是有些没料到。

    许知禾被郑清衍抱在怀里,早忘了刚才看见了什么,她两手环着郑清衍的脖颈,白嫩的小脸蛋贴着他蹭了两下:“清衍哥哥,小叔早带我们玩什么呀?”

    “知禾还记着呢?”郑清衍捏捏她的鼻尖,有些惊讶,上回逗她玩的时候,确实说了这也一句,没想到小姑娘记性这么好,过了几天还没忘,郑清衍将视线转向许安珩,满眼狡黠,“哥,带着我们玩什么?”

    许安珩抱着许景言颠了颠,又摸了下小姑娘圆滚滚的脑袋,又好似不经意般揉了下郑清衍的头,满意的见人眼睛微微睁大了些,含笑道:“带你们打球好不好?”

    许景言歪歪头:“打马球?”

    许安珩失笑:“你们俩都没马腿高,怎么打马球。”

    “蹴鞠!”

    “也不是。”

    “那是什么,小叔,我们猜不出来了。”

    许安珩看向郑清衍,郑清衍下巴压在小姑娘的脑袋上,杏眼也直直的看向他,接着轻眨了下眼睫,语气无辜:“我也猜不出来了。”

    “咳,咳咳。”许安珩移开视线,将许景言放在地上,“我去屋里拿出来。”说着,转身进屋。

    郑清衍抱着小姑娘,看着他耳尖处透出的一抹红,靠在小姑娘背上偷偷笑了笑。

    “看!”不过几个呼吸,许安珩便拿着东西出来了,想来是早有准备,只是他手中的东西却是几人从未见过的,不过两个孩子还懵懂不知事,郑清衍也早就习惯了许安珩隔三差五就折腾点从未见过的新奇事物出来,倒也没人觉得奇怪。

    “这是什么?”许知禾伸出手想摸一摸,郑清衍顺势将她放下,许安珩便将手中的球拍递了过去,当然,也不忘给一支给没出声的景言。

    许安珩抛起手中的白球,落下时却没接住,被郑清衍截了胡,他笑着走过去,解释道:“这是羽毛球,最少要两个人一起,两人分别站两边,用你们手上的球拍击打我手中的这个球,把球打到对面,对面的人再打回来。”

    许景言与许知禾懵懵懂懂,许安珩也没想着两个孩子能听懂,这么说只是为了让郑清衍知道大概的规则:“清衍,我们来打一场,景言知禾你们注意看。”

    说着,许安珩已经和郑清衍拉开了一段距离,球被抛到他的手中,许安珩将球抛起,右手挥拍,白球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

    “啪!”

    一声脆响,郑清衍狠狠将球打了回来,许安珩跳起接球,可惜白球还是从他的头顶划过,掉在他身后几步之远。

    “就是这样打,”许安珩笑着挥了挥拍,“就是力气用大了些,打的有些远。”

    “刚才的高度实在是太好用力了,一下没控制住,我待会注意些。”郑清衍有些不好意思,握着球拍的手无意识的拿着球拍拍打着另一只手,感觉到手上的触感,他仔细摸了摸球拍,有些惊讶:“怪不得能打这么远,这球拍中间的这些丝线有弹力,这样打起来球来就不用费很多力。”

    “这球也是一样,你瞧!”许安珩将球打过去,郑清衍接到手中仔细看过。

    “小叔,我们也想玩!”许知禾拉着许景言跑过来,知道了这个新玩意怎么玩,两个小团子也有些迫不及待。

    许安珩低下头,坏心眼的将长长的球拍放在两个小团子身边比量——羽毛球球拍略长,差不多与两个短手短脚的小团子一般高,看起来实在有些逗。

    “哈哈哈哈哈,清衍,你看!”许安珩自己憋不住笑,还不忘叫上郑清衍一起看。

    郑清衍抬眸一看,也是忍俊不禁,捂着嘴笑起来,两个团子许是也感觉到不对劲,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左右来回看。

    “小叔,你和清衍哥哥在笑我们吗?”许景言仰头问道,语气又疑惑又有点委屈。

    “怎么会,我们是想到了一件好笑的事,”许安珩怕真把孩子给逗哭了,连收敛了笑,“这拍子太大,你们拿着不方便,我专门让人做了两个小的。”

    说着,许安珩赶紧把两个小球拍拿了出来,一人一个打发人上旁边玩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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