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精?”
降谷零有些没反应过来。小妖精……是指谁?你吗?
他微微眯起双眼,故作认真的端详着弥生,弥生也大方的任由他看。好一会儿后,降谷零煞有其事的道:“恩,看到了。”
弥生:“真哒?!”
“真的。”降谷零肯定的点着头。
你对自己的理解很深,可不就是一只小小的小妖精吗?
想抬手去揉他的小脑袋,微卷的头发看起来蓬松柔软,一看就很好摸。又想到对方还拽着自己的裤子,无可奈何的道:“弥生,能松开吗?裤子会掉的。”
不知道是哪里惹他生气了,弥生松开手,双手抱着玩偶,皱起小眉头,前一秒还高兴的小家伙,下一秒就变脸似的,气鼓鼓的说:“不是弥生,是弥生酱!”
“……好的,小弥生。”
“不是小弥生,是弥生酱。giegie好笨啊!”弥生生气的站起来,单手叉腰,腮帮子鼓鼓的,像膨胀的小气球。
“跟着弥生酱念,听好了,是弥生(やよい,yayoi)——酱(jiang)!”
“不对哦,应该读弥生ちゃん(chan),不是读jiang。来跟着哥哥念,chan~还有,是哥哥——欧尼桑~不是giegie~”
如果不是学过一点汉语,降谷零都没意会到弥生口中的giegie是汉语里‘哥哥’的不标准读法,不过小家伙年纪小,又是在美国长大,语言能沟通就很好了,发音小细节方面可以慢慢教。
不管是chan对应的jiang,还是哥哥(gege)对应的giegie,发音都有点相似,小孩子会混淆很正常。即便是当代的成年人,也有发音不标准的。
“小弥生真厉害,是学过汉语吗?‘哥哥(gege)’是汉语的叫法吧,在日本是叫欧尼桑的哦。”
弥生眨巴着蓝眼睛,他的眼睛很大,眼角圆润,像极了猫科动物的眼睛。配上一头小卷毛,就算是闹起性子,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非但不觉得讨厌,反而更可爱了。小眼神大胆的瞅着你时,就像一只刚出生的小猫崽在探索世界。
弥生撅着小嘴:“啊,死掉的妈咪是混血儿,有汉人的血统。恩,是这么说对吧?血——统——。会教弥生酱汉语哦,好厉害哒~”
说到最后,反而捂着小嘴嗤嗤笑了起来,完全看不出他之前还在生气,小眉头舒展开来,瞳孔又在pikapika的泛着光亮。
降谷零眼神一暗:“是很厉害。”
听到弥生语气自然的说出‘死掉的妈咪’,降谷零知道他指的应该是自己的生母。这么小的孩子,估计连死亡是什么意思都不知晓。
降谷零打算岔开话题,故作浮夸的赞叹道:“原来如此,难怪会这么叫。小弥生也很厉害,竟然会三种语言呢。”
“三种?”
“是啊,英语、日语、汉语,是语言天才呢~以后可以成为翻译家、外交家哦。”
弥生歪了歪头,他倒是没计算过自己会几门语言,不过这事不重要,被‘chan’这个发音又激起了好胜心的他,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一板一眼的道:“giegie,好歹比弥生酱大这——么——多——”
他敞开一只小胳膊,用肢体语言表达大了有多少,道:“发音不清不楚的,你不行呀~”
你不行呀~
不行呀~
行呀~
呀~
降谷零拍了拍耳朵,刚才是不是耳鸣了,为什么小家伙说话还带回音的?
他抿了抿唇,故意表现出生气的样子瞪着他。弥生也不退让,一手叉着小腰,挺着小胸脯,像一只斗战的小鸡仔。
两个没有血缘关系、年龄差距甚大的兄弟,瞪着眼睛盯着对方,仿佛谁先眨眼谁就输。
降谷零看着他不服输的小模样,心里笑得肠子都快打结了,单手揉着眼睛苦恼的道:“眼睛好酸,是我输了。”
“知道弥生酱的厉害就好~现在知道该怎么叫了吧~”弥生得意洋洋的,尾音上翘,像有小尾巴闻声起舞。
“知道了,弥生酱。就是弥生酱。”降谷零好笑的将他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臂弯上,摸上了心心念念的小卷毛。
如他想象的一般,确实很好摸。会上瘾。
“咳咳~”
一道咳嗽打断了他们兄弟俩的交流,七海建人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发声,就真的变成透明人了。
降谷零这才想起自己待的是什么地方,房间里不知何时只剩下他们三个,护士长跟安山警官不在。
“是我让他们出去的。”七海建人简单解释了一下,看向了降谷零怀里的小男孩。
他没有被弥生的长相蛊惑,长得好的不一定是天使,也可能是恶魔。比如五条前辈,比如辣鸡五条。
弥生看他绷着一张脸,有点害怕的往降谷零怀里蹭了蹭,用自以为很小声,但其实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说:“giegie~他好凶哦~他是不是要给弥生酱的小屁屁打针。”
降谷零心领神会。“所以你躲起来,是以为要给你打针吗?”
弥生点头:“打针好痛。前哥坏~每次带弥生酱去打针时,都说打针一点都不痛,打了那么多次,还是很痛痛~”
接连上当无数次的小家伙,在过了八岁生日后,就认清了打针不痛是个谎言的事实。然而,这个认知来得太迟。
小孩子一般从婴儿时期起,就要定期打疫苗,而政府规定要打的疫苗,正常会在七岁时就打完,可弥生直到八岁才搞明白。
弥生:“白色的房间,消毒水味,是医院。到医院,就要打针!”
他醒过来的时候可吓坏了,为了不让小屁屁遭殃,急中生智的躲进了衣柜里。可惜还是被抓到了。
面前这个哥哥这么凶,就不知道他的针藏在哪里。他还没穿白大褂,没穿白大褂的打针妖怪,打针技术一定不好,小屁屁会更痛的!
降谷零有点好奇他嘴里的前哥是谁,这组词奇奇怪怪的,小孩子的世界有自己一套逻辑,在经过之前的纠音教训后,降谷零没去纠正他语法的错误。
反正听得出来,前哥是指……前任哥哥的意思吧?
可是哥哥也有前任的吗?
难不成他有一个亲哥哥?
能带他去打针的话,年龄差距应该也挺大的。
这里还有个外人,降谷零打算等他们独处时再问清楚,就说:“不怕,你不用打针。七海先生,您是有什么话要问弥生酱吗?我作为他的监护人,有权在场的吧。”
语气平和,却也能分辨出他态度的强硬。不管之后弥生是否要回美国,现在他还待在日本境内,降谷零会自觉担负起监护人的职责。
他也觉得面前这个男生挺凶的,会吓到小孩子。
七海建人面无表情的道:“不是先生,我比你小两岁,读高二。”
降谷零呼吸一顿,很是尴尬。他……还真看不出来对方比自己年纪小。不过他是娃娃脸,好像不能用来和别人比较吧。
现在的高中生,长得还挺早熟的。这种早熟不是指他的长相,面相很年轻,就是气质……沉稳得像早早步入职场的商业精英。
弥生还是觉得七海很凶,在他的认知里,所有见到他之后不笑,说话不轻声细语的人,都被归为凶恶。抱着他的哥哥就挺温柔的,他的眼神里面有柔光,像前哥看着他时的眼神。
眼见着弥生都要缩成一颗金毛小球了,降谷零不动声色的用手掌遮住他的视野,不让他看见七海的正脸,道:“抱歉,七海君。是我失礼了。”
“不用在意。”七海只是陈述事实,不是为了让对方道歉。他的目光移动到弥生怀里的玩偶上,道,“令弟被救出来的时候,一直死死的抱着这个玩偶,为了不伤到他,就没有像其他物品一样被收走。”
降谷零记得,弥生其他的随身物品,连同当时穿的衣服都被拿去检验,现在穿的还是医院的白色病号服。病号服有尺码,弥生穿着的这件尺码刚刚好。
“玩偶……也要检查吗?”
“不可以。”弥生打断了降谷零的话,更加用力的抱紧了怀里的玩偶。“这是重要的东西,是前哥的遗物!谁要都不会给哒!”
突然激动起来的小孩,瞪圆的眼里还带着泪花,仿佛下一秒眼泪就会掉落下来。降谷零心一紧,被遗物这两个字震撼到。
这个弟弟,未免身世太过悲惨,亲生父母和哥哥都离他而去,连养父母都去世了……就剩下他这个现任哥哥。
心口泛起丝丝疼痛,这种感觉很陌生,痛感不强,却持久的难以消散,降谷零低着头深深的看着弥生,柔声道:“放心,交给哥哥。弥生酱不哭,男子汉是不能随便掉眼泪的。”
弥生咬着下唇:“giegie~叫什么名字?”
之前听现在的爸爸妈妈说过现任哥哥的名字,但弥生没记住。
降谷零也不纠结这点:“降谷零。”
“好哒~”弥生用力的点了点头,小手拍了拍他的胸口,挺着小胸脯雄赳赳的喊道:“小零上!让他知道欺负弥生酱会有什么下场!”
降谷零默了。
小、小零?
为什么这回知道读chan了?还有,刚刚叫哥哥,现在直接喊名字了吗?!
这语气又是怎么回事?开门放狗吗?
降谷零有点郁闷,拍了拍他的小脑壳,僵着嘴角看向了七海。
七海:“……”
看着我做什么?这话我要怎么接?
果然,长得太好看的都没一个是善茬。他是来工作的,又不是来欺负小孩子的,搞成这个场面真的没必要。
怎么说呢,想罢工了。工作……果然是狗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