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迎来了今年第一次寒潮，昨晚下了小雪，今早起来地上还湿漉漉的。
一辆黑色宾利低调地停在酷猫大厦前侧，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关总，我是您的助理陈旸。”
车上下来一个男人，最先看到的是擦得铮亮的皮鞋，一看就价值不菲。其次是被西装裤包裹住的一双大长腿，从车上跨下来的一瞬间就让陈旸感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因为车门太低，下车的时候得低头。关绥弯腰躬身，一手撑在车顶一手揣兜，同陈旸点头示意。
大厦对面有个大型网咖，网咖外头挤满了人，他们都拿着周边手幅，左右两条大道上摆满了立牌，印有“世界第一solo”、“pcl的希望”、“光荣突击手、永远探路星”、“wish老狗比退役快乐”等字样。
今天，wish全国粉丝退役欢送会将在全国各地举行，而对面的胜意网咖便是其中一个分会场。
立牌上画的q版人物像，也有正比等身漫画像，署名：“afc·wish”。上面写有很多粉丝的留言。
关绥被那边的动静吸引住目光，陈旸以为他是嫌吵，便解释道：“那边在开欢送会，wish您知不知道？吃鸡赛季自成立以来最牛的职业选手，昨天刚宣布退役。”
陈旸边说边打量这位上司的神色，几天前酷猫直播被收购，高层临时换人，对于这个新来的总裁，公司内部喜忧参半。见对方不说话，以为是对这些不感兴趣，说多错多，陈旸索性点到为止，闭上了嘴。
寒风凛冽，一张黄蓝色的宣传单顺着这股风飘到了去公司的必经之路上。在陈旸惊愕的目光中，关绥弯腰拾将它拾起。
“wish永远的电竞之光，欢迎黄金三角的最后一位回家——”
——是wish的应援周边之一，表白单。
陈旸恍然间听见对方低声说了句“怎么会飘这么远”，音调很低，很快就消失在这寒风中。上司神情严峻，他觉得自己刚才是幻听了。
将表白单一折再折，关绥双手插兜，率先一步走进了大厦。
………
………
上午十点十分，江琞被江奶奶叫醒。
“五分钟。”江琞身体往被子里一缩，翻了个身：“再睡五分钟。”
“快起来！区靖飞那小子都打电话到我这来了，问你为什么不回信息，电话也不接。”
被窝里的人动了一下，两秒后掀开被子，头毛乱成了鸡窝：“您刚说什么！？”
谁打电话来着？
“电话刚挂，要不再打回去看我有没有骗你？”
江琞搓了一把脸清醒了下，“我知道了，您先出去吧。”
江奶奶被他这一副没睡醒的模样逗乐了，笑哈哈的捉弄他：“瞧瞧我们乖孙，奶奶什么没见过，还跟奶奶害羞起来了。”
江琞无奈道：“唐一女士！”
唐一是江奶奶的名字，见他都这样了，江奶奶也不逗他了：“行，奶奶不说你了，我去厨房把饭给你热热，一会儿来吃饭。”
将床上的东西翻了个底儿朝天后，江琞才找到自己的手机，摁了一下没动静。
昨晚上他看微博和贴吧看太久，直接睡着了。
江琞把手机充好电，转身去洗漱间洗漱。
回来后电量已经足够开机。
欧皇的未接来电和未读信息轰炸到让人头皮发麻的程度。
【tt：抱歉，睡过头了=。=】
欧皇，也就是奶奶口中的区靖飞，劈头就问：【你昨晚上偷汉子去了？】
【给你打多少个电话你都不接？】
【昨晚你不是睡得挺早吗：）】
江琞一贯睡得少，平常一两点睡，十点就起了。而今天十点十分了还没醒，确实反常。
江琞耳朵有点热，因为这句“偷汉子”热的。
他昨晚看了一晚上粉丝们分析的g神和他的八卦，心里就跟有东西在挠一样，怎么睡都睡不着。
【tt：。】
【tt：什么事？】
欧皇暴跳如雷：【大哥你看看几点了都？】
【昨晚上不是说好了九点半胜意见，你人呢？】
江琞这才想起来昨晚上他跟欧皇说好今天要去参加wish线下欢送会的，聊天记录都还能翻得到。
但他昨晚看得太入迷，把这事儿给忘了。
【tt：别急，正在路上。】
【欧皇：屁你tm在路上！我刚给奶奶打电话你丫还在被窝里没醒呢！】
【欧皇：靠！江琞，我女朋友都没你能墨迹！】
江琞心说，我又不是你女朋友。
就冲这句话，他就决定多晾这货半小时。
江琞把手机放着继续充电，人走到衣柜前挑选今天要穿的衣服。
欧皇跟江琞认识很久了，因为都在上海，两人私底下也面基过很多次，所以欧皇说的那句话没错，江琞确实是墨迹。
光是挑衣服就花了接近有半个小时。
冷空气还没完全褪去，江琞穿了件卫衣再套上牛仔外套和牛仔裤，拔下手机就出了卧室。
看着简单，其实都是男人的心机。
“唐一女士，我中午跟区靖飞出去玩，不回来吃饭了。”
“行，你先去把早饭吃了。”江奶奶看到江琞露在外面的两个脚脖子，皱起眉：“怎么又把这条裤子穿出来了？赶紧回去给我换一条，这么冷的天可别冻着！”
“穿那么少不怕冻死在外面……别看屋子里暖，出去可冷了！”
江琞光速扒拉几口早饭，没跟她争。
江奶奶坐在沙发上碎碎念：“我是不懂你们年轻人的审美，有啥能比穿得暖和重要？给你织得毛衣还不乐意穿，偏爱穿这什么卫衣牛仔裤，等到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了。”
没听完她的唠叨，江琞身子一闪就出了门，走的时候还不忘从衣帽架上取下一顶帽子。
江奶奶在后面追着他：“好歹把饭吃完啊！”
“吃饱了！”
江琞头也没回。
“真是的。”江奶奶看着桌上剩的那一堆早饭发愁：“又浪费粮食。”
地上的水还没干，湿气长脚似的专往人衣服里钻，呼出的白气好似能结冰。
江琞从兜里摸出口罩来戴上。
他脸很小，口罩一戴上半张脸都被遮住，浑身上下就露出双眼睛。但那一头粉毛太显眼了，戴帽子都压不住。
江琞酷酷地双手插兜，走进人群。
胜意离他家不远，坐车十分钟就能到。上了出租车，江琞才腾出手来回消息。
10:30：
【欧皇：江琞你上辈子绝对是个女人！还特磨叽那种！】
10:35：
【欧皇：爸爸您到哪了：）】
10:40：
【欧皇：爸爸我错了，您快点行吗：）】
……
……
对方发了n条，态度逐渐麻木。
江琞看乐了，终于舍得回他：【爸爸上车了，儿子乖，久等了，一会儿爸爸请你喝奶茶。】
因为没等到人，区靖飞只能在外面傻站着，畏手畏脚的这位爸爸的消息。收到消息的瞬间，欧皇就怒了：【你还知道回我x】
【欧皇：我tm终于明白我女朋友为啥老因为我不秒回骂我了：）】
等人的感觉真的好捉急！！
江琞没理他，退出去看其他消息。
昨晚发生的那事儿太劲爆，好多主播好友都来凑热闹。但他忙着看八卦，除了欧皇谁也没回。
今儿一看，微信上已经积攒了好多小红点。再加上欧皇这小子今早联系不上他，带着几个主播轮番轰炸，微信左下角那个框框已经是“…”了。
“我给您放红绿灯路口那下可以吗，这边不好倒车。”司机师傅突然出声。
江琞说：“行的。”
现在是红灯，这里是大路口，时间还挺长的，有八十多秒。
江琞点开聊天框，扫了下又退出去，接着点开下一个对话框。
全都是来八卦的，他一条没回。
当看到一个熟悉的头像时，江琞转动飞快的手指停了下来。
冻在空气里毫无知觉。
【sun：你要习惯。】
【sun：我以后会经常这样。】
【sun：还有，下次记得叫哥哥^^】
………
上海室外零上8度的温度足以将人冻僵，江琞耳根子通红，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臊的。
g神这是什么意思？
等会儿………
江琞看了一眼发送时间——七点十五分。
操！他居然隔了四个小时都没回g神信息！？
………
酷猫大厦，总裁办公室。
关绥看完桌上所有文件，椅在背椅上歇神。
脑海里一张又一张资料划过，在心里组成了planabcd……
屋子里暖气太足，有点闷。
阳光透过百叶窗温柔地撒在办公桌上，关绥起身去开窗透气。
楼层不是很高，但空气挺清晰。
打开窗户的一瞬间，寒气争先恐后地涌进来，吹散了他一身疲惫。
窗户的对面是红绿灯路口，一个手长腿长的年轻男子很快就吸引了关绥的视线。
那人身形修长，一双大长腿露在寒风里，好看是好看，就是看着有点冷。
对方在原地来回踱步几下，最后甚至正抱着路边的栏杆“撞头”。
用力之大，看着都疼。
关绥挑眉，有点意外。
男生好似很羞愤，拿着手机噼里啪啦地打了一会儿，打完又开始撞杆，撞完杆又开始打字。
如此循环，连绿灯过了都不知道。
动作间，藏在棒球帽底下的小粉红露了出来。
这头粉毛让他想到了一个人，那人昨天才跟他打过游戏。
关绥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与江琞的对话框，果然上面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他抬头看，见对方噼里啪啦一顿输入后又开始撞杆。
“………”
这是在写小作文呢？
关绥换了个姿势倚在窗栏，先发制人地发了条消息过去：
【sun：在干什么？】
【sun：天气冷，多穿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