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此生不负。(正文完)

    谢兰亭还没来得及说上什么, 有人快他一步,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毫不犹豫冲上前, 一剑干净利落的捅进心魔胸口。

    是顾云起。

    没有血, 心魔似乎也完全不觉得痛,他面无表情, 出现这么久, 终于给了顾云起一个眼神:“光凭这样是杀不了我的。”

    看样子的确, 但顾云起没有收剑,反而把剑更推进几分, 从心魔前胸透到后背。

    心魔冷冷道:“你挡着我看他了,让开。”

    顾云起面色阴沉:“你想死就找个地方自己了断,来碍他的眼算什么?”

    顾云起身上穿的虽不是谢兰亭选的衣服, 但整体色泽也很鲜亮, 中衣是件织锦蓝服, 外罩一件金丝滚边白衫, 因为谢兰亭爱看他穿出玉树临风的模样。

    顾云起的衣服和心魔一身黑衣形成鲜明对比。

    其余人面面相觑,面前这人自称是顾云起的心魔, 但其余所有人都能看见,而且那心魔明显能用黑雾的力量,是裂缝控制了顾云起的心魔?

    顾云起已经断开了千里镜的符箓, 谢兰亭也默默把催动符箓的灵力熄了, 千里镜那边失去了他俩的视角, 晓清风叹口气,朝其余人道:“趁他压制着黑雾, 先布阵吧, 他俩最后站位挑活整个阵就行了。”

    比起一个心魔, 确实能够吞噬世界的裂缝更让人担心,其余化神纷纷落到相应位置上,开始结阵。

    地面的黑雾又涌动了下,这回心魔顾云起眼神一凛,脚往下一踏,黑雾中传来刺耳地嚎啕,快速缩回了裂缝之中,那诡异如眼的裂缝似乎都扭曲了下,若它真是嘴,大概恨不能将该死的心魔直接吃了。

    其余人已经去布阵,离得很远,因为风暴海的乱流空气,他们底下的说话声是传不过去的,谢兰亭上前,心魔偏过头来看他。

    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心魔捏不出一个完整的笑,但他眼睛在看到谢兰亭时,欣喜、温柔、渴求与期盼点亮了那双黑漆漆的瞳孔,但凡被这双眼睛看到的人,都会想:

    他什么都没了,只剩我了。

    可谢兰亭是顾云起的,从上一世到现在,心魔还是第一次跟他见面。

    所以他其实什么也没有。

    如同曾经失去一切的顾云起。

    谢兰亭走到顾云起身边,握住他的手,顾云起嘴唇动了动,可惜什么也没说出,顺着谢兰亭的力道,一点点将剑抽了回来。

    谢兰亭挡在顾云起身前:虽然目前看起来心魔没有杀心,但本来就是心魔,又混合了黑雾,他不能拿顾云起安危冒险,因此站到了顾云起跟前。

    心魔跟着顾云起到了神尊时期,那么修为应与当时的顾云起相当,黑雾吞了苍行尊者都能强化到一对三个化神,如果心魔要出手,这里怕没人能拦下他。

    谢兰亭嗓子发堵,却对心魔笑笑,努力维持自己声音不颤,柔和着问心魔:“你在此处多长时间了?”

    心魔对着顾云起一副“你太碍眼赶紧消失”,却很高兴和谢兰亭说话:“不知道,睁眼就在这儿了,没记时间。”

    “裂缝想杀你,我就在这儿跟它耗,不过我试了多种方法都封不住它,也放跑了一些黑雾。”心魔道,“你没事就好。”

    谢兰亭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里,心魔似乎是想抬手碰碰他,谢兰亭没有躲,顾云起本来已经抬起剑,谁知心魔手伸到一半自己缩回去了,而且后退了两步。

    心魔顾云起深吸口气:“兰亭,裂缝想操控我,这些年我神智也损耗很多,几次差点被它成功,让我解脱吧,我不想伤你。”

    他双眼里时不时有红色闪过,显然也一直在忍耐,谢兰亭掌心里的血滴在地上,砸在心里,他深吸口气:“世界裂缝把你招了回来,等将其封印,你应该也会散去。”

    心魔又后退两步:“嗯。”

    其余八人布阵已完,裂缝察觉到危险,黑雾再度反扑出来,心魔站在裂缝前,抬手撑开猩红的灵场,把它们尽数压制在裂缝口处,任其嘶鸣咆哮,冷声道:“本尊说了,滚!”

    谢兰亭忍不住上前一步,却被顾云起拉住手腕。

    “兰亭。”顾云起道,“我们也该到对应的位置上去了。”

    谢兰亭狠狠闭了闭眼,这才回头:“好。”

    要让心魔解脱,只有封印裂缝这一个办法。

    谢兰亭和顾云起的站位在一处,他们需要二人合理将整个阵法的力量汇聚盘活,裂缝边缘扭曲得更厉害,诡异地咆哮声冲击着所有人的耳膜,连千里镜那边不少人都被搅得恶心发晕,不敢再听。

    这是它不甘地反扑。

    心魔眼中红色与黑色的变化更明显了,耳边的嘈杂和脑子的混乱也加剧,那声音在他耳边咆哮:去杀了他啊,杀了顾云起啊!

    裂缝已经不指望立马说动他杀谢兰亭了,杀顾云起也行,能杀一个是一个。

    看到谢兰亭了吗,他那么好,就在那里,杀了顾云起,他就是你的了,他本来就该是你的!

    我的、我的……

    谢兰亭不是你的人吗?不是吗?

    兰亭……是我的!

    心魔双眼一红,本来挡在缝隙跟前的他突然身影一闪,下一秒就出现在顾云起面前,抬手一掌劈下。

    而顾云起毫不意外,反应也非常快,反手也是一掌拍出。

    “云起!”

    谢兰亭惊骇,居然跟神尊心魔对掌!

    两人一掌对实,心魔眼神动了动,似乎清醒了些,立刻后撤,按住了自己的手。

    顾云起和谢兰亭已在结阵,脚下不能出阵圈,顾云起咽下嘴里的血,朝谢兰亭道:“我没事。”

    心魔中途收了力,顾云起跟他对上就能感觉到。

    而心魔站在不远处,按着自己手腕,和顾云起同样俊美的脸上却爬上了狰狞,他眼瞳中染了红,终于朝着顾云起吼了出来。

    “废物,废物!凭什么你能站在他身边!?”心魔按住自己想抬起来的手,整个身体都在挣扎中颤抖,“要不是怕他伤心,我就该杀了你,杀了你!”

    其余人看得是捏一把汗,炎辰冲谢兰亭跟顾云起道:“大阵就快成了,撑住啊!”

    金色的光芒流转,庞大繁复的法阵还在快速勾勒和补充,光芒随着符文增加愈发旺盛,若说裂缝是深渊巨眼,那么法阵就如同神明刺目,正在徐徐展开。

    “你护不住任何人,爹娘兰亭,哪一个你留住了!?”心魔眼瞳中淌出黑红的液体,像极了血泪,“你明明是因为他们才能活,却什么也守护不了,顾云起!你就不该活在这世界上!”

    心魔大叫着手臂一挥,一道罡风从顾云起身边擦过,在他脸上擦出了一道血痕,却将远处一座砂石堆成的荒丘炸了个粉碎,心魔痛苦地抱住脑袋,嘴里只重复着让他去死,别的什么也听不清了。

    顾云起冷漠地看着他,无动于衷——毕竟这些话,在心魔诞生后他听过无数遍了。

    脚下是他和谢兰亭源源不断供给出去的灵力,手上是谢兰亭的热度,谢兰亭死死拽着他手腕拉过,逼顾云起和他对视,谢兰亭面颊绷得死紧,字字句句几乎是艰难地从牙缝里咬出来的。

    “这就是那些年,你对自己说的话?”

    明明知道自己生了心魔,却放着不管,为什么,为了听心魔给自己说话?心魔都说了些什么话?

    世人奉他为尊,友人劝他慰藉,属下安分听话,没有人怪他,没有人骂他,但他觉得自己不配,于是他留着心魔,自己骂自己。

    骂这个无能的废物,什么都没做到,还要爱人牺牲生命来救,你就不配活在这世上。

    死的不该是兰亭,该是你。

    好想死,可是兰亭拿命换的我,还要去见见天道,万一还有办法呢?所以不能死。

    我好痛啊,兰亭。

    从前顾云起没能说出口的话,借着心魔之口,终于传进了谢兰亭耳朵里。

    谢兰亭拽着顾云起的手腕,两人骨头都喀喀作响,顾云起抬手捧过谢兰亭的脸:“兰亭,不用理他,别看他,我在这里,那不是我。”

    “他不仅是你的心魔,还是过去的你。”谢兰亭眼眶发红,“你跟自己和解了吗?”

    顾云起沉默了。

    心魔那边理智已经濒临极限,即便是神尊心魔,他到底是因为裂缝才能出现,知道裂缝要杀谢兰亭后,他不仅要抵抗裂缝的控制,还获得力量使裂缝没法让自己轻易消失,因为只有留在这里,他才能帮谢兰亭。

    “兰亭……顾云起、杀、杀……”

    猩红爬上他的眼睛,他咬着牙喘着粗气朝谢兰亭和顾云起看来,脚步稍微往前又挣扎着顿住,自己跟自己抗衡。

    谢兰亭深吸口气,抖着手放开了顾云起,他霍然转身,朝心魔抬手:“过来。”

    心魔得了他这么一句,倏地睁大眼,而后一下扑了过来。

    顾云起:“兰亭!”

    谢兰亭:“别动!”

    金色的阵法布了半个天空,一道黑色的身影扎进来,谢兰亭抬手接住心魔,然心魔神态疯癫,手上用尽太狠,死死扣着谢兰亭的背,他手滑过,腐蚀的黑雾蔓在指尖,在谢兰亭肩胛上留下了五道血痕。

    “看看你在做什么!”顾云起的剑横在心魔手上,要削掉他胳膊,“放手,你伤了他!”

    谢兰亭却抱着心魔,没有因为肩胛的伤痛呼,只道:“云起,别。”

    他一句话说停了两个人,不仅顾云起,心魔也顿了顿,他眼中光芒明明灭灭,扣着谢兰亭的肩膀,微微退开些,看着他。

    “谁说顾云起不配活在世上的?”谢兰亭看着心魔的眼睛,话说给两个人听,“谢兰亭对他寄托着什么心意,你真的懂?”

    顾云起手颤抖着放下剑,心魔指尖动了动。

    “他是世上独一无二,是我心中万古不变,他应该得到最美好的赞誉,体会最幸福的日子。”谢兰亭抚了抚心魔的脸,“若他觉得不配活在世上,那是在糟蹋我的心。”

    心魔眼中红光散了些,他摇头:“不,不让你伤心,我……”

    顾云起握剑的手一直没止住发颤,他嗓音哽咽:“可他无能,本来仙君就该遨游高天,被他扯下来不说,还让仙君以命相换,顾云起怎么配替仙君活在世上。”

    “仙君本在红尘里,不是被扯下来的。”谢兰亭抬起一只手,搂过顾云起的头,让他轻轻靠过来,“是顾云起,让他在红尘里找到了可以归去的地方。”

    顾云起嗓子里滚出一声不明沙哑,抬手抱住了谢兰亭。

    “从来不是你的错,我对你很重要,可我让你好痛苦啊,不要让心悦我成了你的噩梦,好不好?”

    心魔呜咽着摇头:“不是噩梦,不是!”

    顾云起眼中流着泪:“我此生最大的幸事,就是心悦于你,兰亭,你是我的可遇不可求,好不容易求到了,怎么可能是噩梦?”

    谢兰亭抬手搂过两个人,顾云起此刻心神剧震,灵力供给减弱了也没有发现,谢兰亭暗自加大了自己灵力的释放,他抬眼看着马上要成型的法阵,也已是泪流满面。

    他轻轻将顾云起和心魔的头靠过来:“我回来了,你成功了,云起,睁眼看看我,然后听我说,你做得很好了。”

    “你是我此生铭刻于心的骄傲。”

    灵力倾泻,金光大盛,法阵成——

    裂缝周围的空间发出猛烈震颤,它疯狂卷动乱流想要砸碎大阵,但无济于事,阵法温柔又强硬地收拢,慈母怀善,要将它镇压。

    心魔体内的黑雾咆哮着被拽走,他眼神恢复清明,神情恢复平静,与此同时,身影也逐渐变得虚幻。

    他抱了抱谢兰亭,然后给了他一个真正的微笑,这次笑得很自然,很好看。

    心魔替谢兰亭擦了擦眼泪,最后看向顾云起:“我原谅你了。”

    心魔道:“因为他回来了。”

    是你把他救回来的。

    谢兰亭耗损的灵力太多,脚下一软,顾云起抬手接住了他,他抱着谢兰亭,轻声道:“对不起。”

    谢兰亭有气无力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是该罚。”

    心魔看着两人,合着法阵的金光,终于化作点点光尘,消失不见。

    大阵封缄,骇人的裂缝于虚空之中被抹平,天空光滑如初,仿佛世界的裂痕从没有出现过,除了耳畔的风声,一切归于宁静。

    顾云起脸上泪痕未干:“我想和你一起活着,罚我什么都可以。”

    谢兰亭:“……那就罚你,永远陪在我身边。”

    顾云起将头跟谢兰亭靠在一起,于众人大战得胜后的热切中郑重而温柔地承诺:“好。”

    *

    世界出现裂缝这件事,最初只有部分人知晓,后来玄机阁把消息放了出去,大家才知道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还发生了这么惊险刺激的事。

    十化神守护此方的故事很快被传了许多版本,为人津津乐道,什么你说去的有十一个人?那人谁啊,记不清了啊。

    谢兰亭消耗太多灵力,回来躺了两天,陈竹书一天来看一回,想凑着热闹玩。

    不过三天后,谢兰亭就完全恢复了。

    这天,陈竹书还没走到院子门口,就碰上了迎面而来的两人。

    陈竹书招手:“仙君,顾家主!”

    “哎,正要去找你。”

    谢兰亭笑着对他道:“我们准备出趟远门,你若是还想留在南林玩,顾家的客房也还给你留着,有什么吩咐他们就是。”

    陈竹书眼睛一亮:“若是不留,能跟你们一起去?”

    谢兰亭和顾云起相视一笑,顾云起道:“抱歉,这回不行。”

    陈竹书垂头丧气:“唉,这样啊……”

    谢兰亭揉了揉他脑袋:“因为这回我们决定只两个人出行。”

    陈竹书瞬间领会精神:“我知道了,二人世界啊!”

    顾云起和谢兰亭没有答,只笑着朝他告别,一路朝前走去。

    要同你携手踏遍五湖四海,三山六景,一言既出——

    ——此生不负。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本章下送五十个红包!

    好久没有写这么长的文了,是有大家一路陪伴,灵感才能汇聚成故事!真的很感谢!这两年我换过不少文风,这本让我找回了一些不知不觉丢失的感觉,果然我还是喜欢写出来的文能博大家一乐,诸位抽空来看,如果我的文能让你感到一点开心,那就太好了。之后会有番外,有什么想看的也可以告诉我哦,或许我就会写出来!

    那么接下来是新坑预告,喜欢可以先收藏等更新哦么么!感谢!

    【现代小甜饼】《替身受就要造作[穿书]》

    文案: 轻松甜饼

    萧疏朗穿成了个替身受,他要跟主角攻结婚,替攻的白月光挡下各种腥风血雨,在时机成熟时默默身退,让白月光平稳上位。

    萧疏朗看完剧本自信一笑:简单!

    为了早点完成任务,萧疏朗决定合理作死,让主角秦霜提前踹了他。

    跟秦霜一起上恋综,在白月光面前他疯狂营业,务必让白月光陈醋抱坛喝,好给秦霜吹枕头风,让他和自己分手;

    在秦霜朋友面前大秀演技,让所有人都觉得他居心叵测,对秦霜别有所图;

    而跟秦霜独处时,秦霜往南他往北,秦霜吃甜他吃咸,怎么反着怎么来。

    感觉作得差不多了,萧疏朗自信满满验收成果——

    结果秦母对他万分满意:“疏朗啊,你跟秦霜要好好的。”

    秦霜朋友们热情围堵:“以前是我们眼拙,你俩简直天造地设必须是一对!”

    白月光眼含热泪握住他的手:“你们是真爱,千万别分开!”

    而本来该跟白月光相亲相爱的秦霜朝他伸出手:“疏朗,回家了。”

    萧疏朗懵了: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跟想的完全不一样!?

    1v1he,秦霜X萧疏朗,甜爽完事儿

    【古代修真小甜饼】《仙君穿成渣男后》

    文案: 欢乐小甜饼。

    池玉舟一觉醒来,穿到了渣男身体里,此人跟他长得一模一样,渣遍三界,声名远扬,连各路大佬都没能逃过。

    池玉舟:……我一生行善积德,怎会如此!

    剑尊对他深情款款:“跟我在一起,我待你好。”

    妖王抓着他的手笑得很疯:“你喜欢什么款式的镣铐,我都给你找来,栓住你,除了我谁也不能见。”

    魔尊冷笑一声非常霸道:“跟我成婚或者死,你只能二选一。”

    池玉舟:救命!

    他逃,他们追,他插翅难飞!

    魂穿的事不敢说,池玉舟试图编故事:“各位且慢,我们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

    众大佬:“这句话你说过五次了。”

    池玉舟改口:“……那其实我有道侣!”

    众大佬:“这个借口你也说过三次了。”

    众人一副我静静看着你还能怎么瞎编的模样。

    池玉舟:……身体原主这么狗!?

    但是他真的有道侣,只不过他选择性失忆,记不起道侣名字和脸了!

    池玉舟被迫跟众人周旋,整个修真界,一半馋他身子,一半要他狗命。

    直到一天,隐匿千年的龙君暴躁出世,修真界如临大敌,暂时顾不上他了。

    池玉舟难得轻松:感谢兴风作浪的龙君!

    龙君却红着眼一把抓住他,厉声质问:“你居然离家出走!?”

    池玉舟:“等等,你如果也被他渣了,请拿号排队;如果你找的是我本人,请证明我是谁,你又是我的谁。”

    龙君:“……???”

    他怀疑自己道侣睡傻了,但是没关系,他是一条有耐心的龙,可以让他全身心回忆自己究竟是他的谁。

    1V1he,天下老婆第一我第二霸霸攻X倒霉仙君受

    (文案都有存图,请勿挖梗)

    第098章 番外一

    谢兰亭喜欢湖光山色, 也喜欢人间烟火,所以他和顾云起外出云游时并不拘泥于地方,世外桃源去得, 山村小家也别有一番体验, 这天,他们假装凡人, 混在一个商队里, 跟着出行。

    路过某座山头时, 有山匪跳了出来。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要想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当然,这话也就是走个过场,因为光给钱这些人是不可能满足的, 绑了人还可以继续索要赎金, 更何况老爷身边跟着几个如花美眷,怎么着也不能放过。

    商队里护卫数量跟山匪人数差距太大,打是打不过的, 山匪们拎着刀要所有人下车,最后一辆车上没动静, 山匪凶神恶煞拿刀去掀帘子,看着轻飘飘的帘子碰上锋利的刀,却居然把刀给拦住了, 戳不动。

    山匪愣了愣,转头朝商队老爷吼:“这辆车上是人是货?”

    老爷抱着女眷, 战战兢兢答话:“是两个游人, 跟我们同行一段。”

    “是人, 那还不赶紧下来!”

    虽然刀戳不进去有古怪,但他们人多势众,没完全放在心上,正准备一起上的时候,帘子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给撩开了。

    是个锦衣华服的男子,俊逸非凡,无论是不是好男风的,看到他的脸都愣了愣。

    等他怀里那个月白衣衫的男子打着呵欠抬起头时,众人纷纷瞪圆了眼珠,这回是哪怕不好男风的,都觉得自己心脏里有弦被拨了拨,全给看呆了。

    什么叫惊为天人?这就是!

    顾云起打着车帘,视线从所有匪徒身上扫过,心头冷笑,谢兰亭睡醒了,一看外面架势,登时精神了:“什么,有人打劫?”

    商队众人本来心惊胆战凄凄惨惨,一听他语气觉得不对啊,明明都是被打劫的,怎么他语气听着还觉得有点惊喜?

    顾云起和谢兰亭从马车上下来,山匪们打眼一扫两人穿着,确认是有钱人,有钱又有颜,肥美的打劫对象。

    谢兰亭看了下山匪人数,三十来人,个个身强体壮,一看就过得不错,他被山匪拿刀对着,神情自若,居然还跟人聊起天来。

    “我看诸位威风凛凛,想必是有门有户的大人物?”

    山匪们劫财害命,凌虐人凌虐多了,喜欢的就是高高在上的感觉,听到谢兰亭这话,一人抬起下巴,骄傲得很:“那是,我们黑虎山寨的名头谁不知道!”

    有山寨,有老巢,山寨里没准还关着其余人,适合一窝端,谢兰亭和顾云起对视,点了点头。

    一行人被全部押回黑虎寨,谢兰亭和顾云起看似被绑着手,实际上两人一人手上拿着油纸包,一人负责动手吃,手腕上什么东西都没有——没错,谢兰亭用了幻术,两人自在着呢。

    顾云起抬头看了看队伍,弯弯嘴角:“想起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谢兰亭闻言也笑了:“的确记忆犹新。你差点成了别人压寨夫人呢,小美人。”

    顾云起神情自若:“不是还有你这个大美人陪着我吗?”

    二人对视,在幻术的掩饰下明目张胆笑出声,说起两人的初见,的确是想忘也忘不掉。

    那还是上辈子的事了,当时同样是逃婚出行,也相聚在一个茶摊,不过谢兰亭没有碰上陈竹书,顾云起的暗卫们正在周围踩点,也没有跟他坐在一桌。

    顾云起照样凭借谢兰亭头上的流云簪一眼看穿他身份,谢兰亭那张掩饰身份的面具对他来说是没用了,不过难得碰上,顾云起还是想知道谢兰亭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小二上了壶茶,他端起茶杯就发现了不对,在修士面前,普通凡人的蒙汗药可以说无所遁形。

    周围人接二连三倒下去,顾云起视线扫过谢兰亭,就发现这人分明半口水没喝,但跟周围人一样装着中招,趴倒在了桌上。

    顾云起:“……”

    几乎铺满整张桌的菜,谢兰亭就这么趴下去,可别说仙气飘飘的衣袖了,愣是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沾上半点油或水,晕得非常有水平。

    暗卫们正要出来,却见顾云起给他们打了个手势,然后……顾云起也假装晕了。

    一众暗卫:“……”

    算了,少主总有些想法是他们无法揣摩的。

    这时候一桌人哈哈大笑着站起来,小二也一扯头巾,把一个被捆得严严实实嘴里堵着布料的人拖出来,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店小二,匪徒被他绑了而后假装身份,在酒水菜肴里都下了蒙汗药,来坑路过的行人。

    此处不是官道,是条小路,不算人来人往,但今日还是凑齐了十来个客人,匪徒里有人立马想去搜身摸荷包,但带头的人道:“先绑回山寨里再说。”

    能把人直接药倒绑走是最方便的,万一等下有人路过看见,就算他们能提刀把人绑走,那也很麻烦,还是安静不会反抗的最好。

    顾云起当时穿得一般,匪徒们给他捆绳时都吸了口气:“这人长得真他娘好看!”

    捆谢兰亭时他们又吸口气:“这人绝对很有钱!”

    于是扔车上带走时,他们把谢兰亭跟顾云起放一块儿了。

    十来个人,匪徒们却只找了两架不大的马车把人全装了,然后装作普通马车拉走,可以说很拥挤了,顾云起长得好看,得到一个相对宽松可以靠边的位置,其余人有的甚至叠罗汉,姿势看着就很难受。

    车门一关,顾云起就睁开了眼睛,对上了同样“苏醒”的谢兰亭。

    “这位道友,”谢兰亭开口了,“你也想深入匪窝为民除害吗?”

    彼时顾云起用秘法伪装了修为,正因为装得弱,所以能被金丹期的谢兰亭察觉。

    顾云起心道:不是,我其实想看你要做什么。

    他嘴上道:“是的。”

    谢兰亭夸他:“不错,我辈修士,自应心怀大义。”

    顾云起知道自己担不起:“前辈经常这么做?”

    在“谢兰亭能看穿他修为但他却看不穿谢兰亭”的前提下,叫前辈没毛病。

    “那倒没有,”谢兰亭实话实说,“主要是现在比较闲。”

    反正逃婚嘛,没有目的地,也没别的事干,既然碰上了,能帮就帮啊。

    行驶的车辆停下时,两人又立刻装晕。

    本来,按照谢兰亭的计划,到了匪徒老巢后,先把其余关押的人放了,就能立刻把他们一窝端,一路打过去就行了,谁知在被带到牢房的过程中,他们在众匪徒的聊天过程中得到了一个消息——

    他们家老大居然还是个修士。

    被抓来的人关到牢房中,其余人醒了之后要么愤怒要么害怕,只有谢兰亭和顾云起很淡定,坐在那里分析。

    谢兰亭:“两种可能,一是那修士本身没什么本事,修为稀松,来山匪的窝当老大。”

    顾云起:“还可能是他心术不正,走了邪门歪道,抓凡人有别的用处。”

    谢兰亭给了他一个“你很聪明”的眼神:“如果全是普通人,我们这就可以打出去了,但居然有个修士……就算他是前者,再没本事,我们与旁人动手时也会打草惊蛇。”

    总之得想个办法见见这个匪徒头子,再依情况而动,不过要怎么办呢……

    就在他们思索办法的时候,牢房的门被人打开了,几个匪徒走进来,径直走到顾云起面前。

    “就是他?不错,果然长得好看。”几人朝着顾云起笑得下流猥琐,“小子,能伺候我们头儿是你的荣幸,以你这张脸,没准能留下做压寨夫人,以后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哈哈哈!”

    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见他们老大的方式这不就来了?不过谢兰亭可不能让小筑基一个人去,他当即装作慌张的模样:“你们要带我弟弟去哪里!”

    匪徒把视线落到他身上:“弟弟?”

    尽管带着半截面具,完全不影响谢兰亭发挥,他嗓音情真意切,听起来可怜极了:“求你们放过他吧。”

    莫名多出个哥哥的顾云起有被他充沛的情感震撼到。

    顾云起自己算是个很会演的,在顾家装弱卖傻功夫那是一等一,传闻揽月仙君高冷胜雪,百闻不如一见,如今一见,方知传闻都在瞎编。

    哪家高冷仙人是这种款式?

    匪徒们这才注意到谢兰亭不仅穿着很好,身段看着也不错,露出的半张脸肤白如雪,轮廓分明,是美人的骨相。

    于是一人伸手去摘他面具,捏着面具边缘往外拉——没拉动。

    那人懵了:“怎么回事?”

    谢兰亭作出害怕的样子缩了缩:“我这面具可是仙人赐的,说是有缘人才能摘下。”

    旁边有人道:“身段看着也行,既然是亲兄弟,应该长得也不差,那面具老大应该有办法,就一起带过去吧。”

    “也好。”

    于是两人都被拉了起来,威胁着往前走,顾云起忍不住想,他是逃婚出来的,结果不仅遇上了自己未婚夫,还被一起绑了要给别人当压寨夫人,这可真是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可惜谢兰亭现在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因此也只有他一个人感慨。

    不过短短时间,他算是对谢兰亭多了些了解:会路见不平,费功夫来救这些无辜人;还会护着自己,不让自己单独去面对危险,即便他们都不认识。

    若非心善,是做不出这些举动的。而且谢兰亭这个人,比他想象中有意思。

    到了地方才发现所谓的老大是他们预判中的前一种情况,这人就是个练气修为,在修士中算入门,连筑基都不是,面相也显老,估计知道自己这辈子作为修士得不到什么成就,就干脆回到凡人中。

    回到凡人中没什么不好,但仗着自己比普通人多几分本事就行凶作恶,那就很有问题了。

    于是他刚盯着顾云起的脸咽了咽口水,就被顾云起一脚踹了出去。

    匪徒们瞬间惊了:“老大!”

    谢兰亭手上微微一动,绳子就断了,既然只是个练气的,那么这位筑基期的后辈完全可以解决,于是他摆摆手:“道友,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把其余人放出来。”

    顾云起点点头,其余匪徒不怕死地抡起刀朝谢兰亭砍来:“想走!?”

    谢兰亭都不用出剑,他仿佛只是正常又普通地继续往前走,却不知那里来了罡风,不仅把他们手中的刀全部震了个粉碎,还把所有人都拍了出去,撞在墙上,骨头咔咔声不绝于耳,听着就很疼。

    谢兰亭闲庭信步走出去:“我要走,你们能奈我何?”

    匪徒的头儿吐着血从地上抬起头,知道自己这是碰到了硬茬,赶紧想溜,可惜还没爬起来,就被顾云起一脚踩了回去。

    “想走?”

    匪徒们方才朝谢兰亭说了同样的话,而且横眉怒目架势十足,结果一眨眼就被谢兰亭打了个七零八落,这会儿顾云起说同样的话,声音不大,但成功冷得匪徒头子打颤。

    “道友!不,大人饶命啊!”

    解决一个练气根本不用费劲,但顾云起装成筑基嘛,也不能打得太快,等他算好时间出来,谢兰亭已经把全部关押的人放出,顺便把其余匪徒都给解决掉了。

    一些人因为被关久了,身体有损,走路很慢,众人都对两人千恩万谢,谢兰亭和顾云起自然是说不必,顾云起看着谢兰亭的身影,走上前:“还未请教前辈大名。”

    谢兰亭:“曲流觞,你呢?”

    好,是假名。

    顾云起:“闻人云。”

    很好,也是假名。

    这才是他们最初的相遇,谁能知道用假名互相忽悠的两个人,日后朝彼此许下山盟海誓,永不分离呢?

    那时的遭遇,与今天这一遭果真异曲同工,都是被绑,不同的是到了匪窝后他俩立马就把人一锅端了,别说一窝山匪全是普通人,就是有修士在,那他们也能直接莽。

    毕竟都是化神了,完全可以横着走。

    商队一行人对他俩自然感激万分,连忙拿出金银珠宝,谢兰亭和顾云起当然不用,老爷子是个人精,见识了谢兰亭用瓜子壳把整个山寨打得人仰马翻,这会儿还从顾云起手里的干果包里捏东西吃,看来是个喜欢吃食的。

    他立刻换了个感谢方式:“我家厨子师承名厨,做得一手好菜,北州八绝他都会做,恩人若不嫌弃,可来鄙人家中做客,我让府中备上好菜,尽心招待两位。”

    不得不说他聪明,真押对了,什么金银珠宝,还真不如好吃的吸引谢兰亭。

    谢兰亭:“去试试?”

    顾云起:“好。”

    谢兰亭捏起一颗杏仁喂进顾云起嘴里,莞尔道:“行,那就决定了。”

    如今对他们来说,出门游历,沿途的风景也好、下一处地点也罢,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身边的人。

    此心安处,即是吾乡。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不是日更,还有几篇,很快会陆续更完

    第099章 番外二

    晓清风散了化形回天上去, 临走前给谢兰亭和顾云起留了礼物,说是他俩一定会喜欢。

    天道没留下什么神兵利器,也不是什么灵丹妙药, 而是本书。

    这本书不是用来看的, 是用来体验的。

    翻开书本,只要将神识分出一缕探进去, 就能作为角色沉浸式体验书中世界, 书中背景有古代现代和架空时代, 故事线主要以两个角色的感情线为主,也就是说——

    这本书最大的用途, 就是给谢兰亭和顾云起夫夫二人提供各种花样。

    想玩刺激点的,还可以在分出神识的时候操控一下,让神识不带着记忆进去,如此一来, 角色扮演算是发挥到极致。

    某天两人得闲, 又翻开了书,用神识的时候事先商量好,今天是顾云起的神识不带记忆。

    神识进入书中, 金光散去后,谢兰亭瞧了瞧这次的“布景”, 脑子里得到了故事背景。

    这一次是个架空古朝,他这个角色为南国小王爷,在皇家不得宠, 但日子过得也还成,没吃过苦, 而顾云起则是北国六皇子, 将会被送到南国和亲。

    当然, 和亲对象是谢兰亭。

    敌对国的皇子被迫成亲啊,谢兰亭精神一振,有点带感!加上顾云起进来的神识不带记忆,他会认为自己真的就是北国六皇子,谢兰亭已经期待起顾云起的表现来。

    他看了看自己今日一身火红的喜服,明白这是去接亲的日子,他翻身上马,迫不及待领着迎亲队伍接人去。

    从北国一路而来,离南国都城还有几里地时,顾云起从马车里出来,选择了骑马。

    对着送亲队伍前行,都城大门渐渐占满视线,顾云起仰头望着,捏紧了手中缰绳。

    他母家涉嫌谋逆,一干皇子中皇帝看他最不顺眼,和亲这种事也落到他头上,顺理成章把他逐出皇城,眼不见为净。

    但是……顾云起在心底冷笑一声,他迟早会回到北国都城,要踩过那些人高贵的头颅,登上万人之上的位置。

    他也想当个闲散的皇子王孙,是这些人步步逼他至此,传闻那南国的王爷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是个一等一的纨绔,自己被嫁给这种人,还不知道会受多少折辱,今日他所受种种,来日必将——

    还没等他想完,一匹骏马朝送亲队伍飞驰而来,马上人红衣似火,华服翻飞,在众人惊呼声中冲到他面前,勒紧缰绳时马蹄高高扬起,鸣声铿锵。

    马上人有世上最美的面孔,最动人的眼,红衣艳艳只衬得他灼灼其华,那人瞧着他笑:“你就是我的小夫君?”

    小夫君……

    顾云起耳根腾地一下红了个透。

    他上一刻还在想着谢兰亭得是怎样一朵人间奇葩,自己在他手上会有多惨,自己以后报复北国那群人时顺便也得让他好看……结果他现在心里就剩一个念头:这人生得可真好看。

    笑起来更好看。

    “王、王爷,于礼不合啊!”

    南国的礼官们骑着马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他们一众文官,被谢兰亭策马甩了八条街,急急忙忙赶上来,缺乏运动的胳膊腿儿感觉都要散架。

    谢兰亭拉着马:“我来接他,过几门、走哪道都是规规矩矩来的,怎么就于礼不合了?”

    礼官们语塞,今日迎亲,皇城内已经清出道路,可以策马,好像谢兰亭除了跑得快点,确实没别的毛病。

    顾云起正悄悄打量谢兰亭,谢兰亭跟礼官们回完嘴,一转头,顾云起没来得及收回视线,谢兰亭就跟他来了个四目相对。

    顾云起猝不及防,这时候再移开视线也不合适,只得硬着头皮看回去。

    孰料纨绔王爷冲着他又是个勾魂夺魄的笑:“我好看吗?”

    顾云起:“……”

    还不等他回答,谢兰亭又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以前不懂其中真意,见了你就懂了。”

    “小夫君,你长得可真好看。”

    ……他小夫君已经要熟透了。

    该世界设定顾云起目前二十,谢兰亭二十六,谢仙君可算又年轻了一回,又碰上外表和心里年龄都还年轻的顾云起,这撩拨的心情和撩拨的嘴一时就收不住了。

    顾云起脸上发烧,垂下眼眸不敢再跟此人对视,同时他心想,不愧是风流纨绔的王爷,一个照面就打得自己猝不及防,无论从神色到语言,都仿佛在描述这个人真心喜欢你——

    也不知他这身风流功夫是拿多少人练成的,想到这里,顾云起总算冷静了点。

    他在马上规规矩矩抬手行了个礼:“见过王爷。”

    谢兰亭看着他发红的耳朵和面颊,乐不可支,拉着自己的马凑近:“我们同乘一匹马进去可好?”

    显然,旁边礼官的大呼小叫谢兰亭是听不进去的,他见顾云起没开口,似乎准备要翻身到顾云起马上,顾云起也不知怎么想的,抢先一步翻身到谢兰亭马上,并且抬手拉住了缰绳。

    如此一来,谢兰亭就被他圈在了怀里。

    动作一气呵成完成后,顾云起才稍微懊恼,暗说自己心性还不够,居然被谢兰亭激起了莫名的脾气。

    好在谢兰亭并不介意被人圈怀里,就放心把缰绳交给顾云起,二人骑着高头大马,在百姓夹道的热闹中一路行回王府。

    在书里,有些不想体验的剧情是可以快进的,谢兰亭快进了王府宴席环节,直接来到天黑,洞房花烛夜。

    算来他们二人两辈子成婚的时候,新婚当晚都什么也没干,倒是在书中体验剧情在对的时间把该做的都做了。

    谢兰亭吻上来时,顾云起没有排斥没有拒绝,只是手搭在膝上收紧成拳,成婚么,肯定是要走到这一步的,忍忍就好了……而且不得不说,虽然他心中带着忍辱负重的情绪踏入新房,但吻着吻着就有点变味儿了。

    ……倒也不是想开了或者随遇而安,实在是被亲得有点舒服。

    简直像在品尝一块温热的蜜糖,化在口中,轻易就把他吸引过去,温度跟甜味儿都正好,他握成拳的手松开,不知不觉就被带着压住了人,谢兰亭显然不满足:“愣着干什么,替我宽衣啊。”

    顾云起看了看被自己压制住的谢兰亭,有点意外,他本来还以为自己会被……

    谢兰亭将他一缕头发丝捏在手里把玩:“伺候好了有赏。”

    他的手突然被握住,顾云起明知自己如今处境微妙,不该冒犯眼前的人,但此刻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敢以下犯上,质问起王爷来。

    “您跟其他人在一起时……也都是如此?”

    风流多情四处撩拨,还喜欢在下位。

    明明跟他穿着喜服入新房的人是自己,只要一想到这人实则不知被多少人碰过,顾云起心里就莫名不舒服。

    吃醋?

    谢兰亭笑吟吟拉过顾云起的手,放在自己身上,带着他手指来勾衣裳:“你来验验不就知道了?”

    顾云起想,别的先不说,起码自己在风月上是比不过这个纨绔王爷的。

    没有现实中的记忆,好像北国皇子这个人设也是不通风月,连个话本都没看过,因此他真是格外青涩,谢兰亭在大汗淋漓中喃喃说了实话:“……技巧不如他啊。”

    不如重生后顾云起的第一回 ,好歹人家也是看过话本图册事先学习过的!这位北国王子除了莽根本没技术啊!

    顾云起听闻此言,咬了咬牙:“那还真是抱歉。”

    新婚之夜还想着别人?

    谢兰亭:“没关系……哎!轻点,轻点!啊!”

    感时花溅泪,芙蓉泣香露,别拿青涩不当回事,狠起来是真带劲儿,架空的时代身体素质不如修仙,谢兰亭分在书里的这缕神识生生给晃晕了,居然半途晕了!完成了他们在现实中都没有做到的事!

    谢兰亭晕过去前想,刺、刺激……

    第二天一大早他醒来时,顾云起已经穿戴整齐,恭恭敬敬站在床边,见他醒来,望过来的眼神里带着些许紧张,开口就是为昨晚的失态道歉。

    这孩子戏精的毛病是治不好了,谢兰亭呼出口气,往枕头上一趴,指了指腰,颐气指使:“过来给我揉揉。”

    顾云起从善如流,一边揉一边道:“不用进宫请安吗?”

    谢兰亭:“不用。我跋扈惯了,不去请安我那皇兄肯定觉得更省事。”

    顾云起盯着他的背,手不敢乱动,脑子里全是昨晚的画面,他鬼使神差道:“王爷,昨晚若是我伺候得不好……我可以学。”

    谢兰亭闻言笑了,扭头朝他挑挑眉:“拿我学?”

    “不敢。”顾云起道,“是向您学。”

    可真会说话,谢兰亭心情大好:“准了。”

    接下来几天的剧情没什么特别重要的,谢兰亭跳过大部分,剩下的那部分主要就是新婚燕尔跟顾云起腻歪,他要将北国皇子的心勾过来,逗人也太有意思了,不过等出去后,下一回估计又该轮到自己的神识不带记忆了。

    在顾云起看来,就是这几天王爷虽然没事干,但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了,也没有别的时间出去花天酒地,不管怎么说,他在南国本没有靠山,若是能利用王爷站稳脚跟也不错。

    不过他一遍遍提醒自己,千万别被谢兰亭这几日的表现欺骗,他是花花公子,如今对自己好不过是得了新人尝个鲜,谁知道哪天就会扭头去找别人,所以不能把心交出去。

    新婚第五天时,一个公子哥儿找上府来,也不去客人待的地方,径直闯到后院,王府里的人居然也不拦,顾云起本来在院子里自奕研究棋谱,那人直直走到他面前,不客气地用目光将人打量起来。

    “你就是顾云起?”

    从鼻孔里哼出来的语气,来者不善,顾云起心里有了谱:“阁下是?”

    “我乃当朝尚书家嫡次子,你还不配知道我名字,你只需要知道,我和王爷从小就有婚约,王君的位置本来是我的!”

    “原来如此。”顾云起,“不好意思,如今王君反倒成了我。”

    尚书公子怒道:“别得意,我们婚约还在,我迟早还是要过府的!”

    顾云起袖子底下的手指收紧,面上毫无破绽:“可如今你尚未过府,就直闯王府后宅,于礼不合,退一万步说,就算你真过府了,那也只能是侧君,侧君无通传不能来正房,尚书公子要不要提前学学规矩?”

    “你!”

    尚书公子被他气得暴跳如雷,竟扬手就要打人,可惜他抬高的手还没挥下,一片树叶破风而来,直接将他手背擦出道血迹,尚书公子惊叫一声捂住手:“谁!?”

    “在我的府里朝我的人发火,公子好大脾气。”

    顾云起和尚书公子顺着视线看去,就见院中大树枝干上坐着一个人,不是谢兰亭又是谁。

    尚书公子立刻慌了:“王爷,我不是……”

    “我都看着呢,尚书公子擅闯王府,更言行无状,冲撞王君,我会如实禀报皇上,婚约肯定作废,你还是回家多念念书,让尚书好好管教一番吧。”

    尚书公子当即跪地求饶,泣不成声,哭得那叫一个我见犹怜,偏偏谢兰亭睁眼说瞎话:“看看你,说话过分,王君温良,哪儿说得过你,都快哭了。”

    尚书公子不可置信,啪嗒嗒掉着眼泪扭头看顾云起,顾云起眼珠转了转,抬袖遮住脸,眼神随着谢兰亭的话语一变,似乎真的受了多大委屈,人畜无害得紧。

    刚被堵得说不出话的尚书公子:“……”

    谢兰亭看着顾云起的样子,是怎么看怎么喜欢,他抬手让人赶紧把炮灰弄走:“还不送尚书公子回府?”

    王府下人这才拉着尚书公子就走,他不起来就直接拖出去,哀嚎声拖出老远。

    顾云起心情复杂走到树下,仰头看谢兰亭:“王爷——”

    他话没说完,听得谢兰亭“啊”了一声,居然没坐稳,从树上掉了下来!

    ——当然,谢兰亭是故意的。

    顾云起只觉得自己心脏重重一顿,他慌忙抬手,行动快过脑子,扑上去接住了谢兰亭。

    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牢牢把谢兰亭抱在怀里,心跳也因为紧张和担忧加快跳动,他差点就直接呵责谢兰亭怎么如此不小心,但空白后的脑子里想的全是“还好他没事”。

    谢兰亭手搭在他肩上,在怀中扬起脸来,天光下尽是滚烫芳华,他吐气如兰:“吃醋了?”

    “放心,本王就要你一个。”

    顾云起听到自己心脏雀跃的跳动声,看着谢兰亭的脸,完全移不开眼。

    明明说好决不能动心的……顾云起低头闭眼,带着点狠劲吻住了这可恶的人。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天道送出的道具书一本!他俩能玩出花来

    第100章 番外三

    在书中, 时间流速和外界是不同的,有的是时间可以玩,除了直接酱酱酿酿, 剧情起伏和角色设定给两人带来的情感体验才是最大乐趣, 顺便还能欣赏下不同世界的风景,权当旅行。

    因此接下来这段剧情, 谢兰亭决定不快进。

    他作为过来人, 从北国王子顾云起的反应来看, 可以打包票,这小子绝对已经对他动心了, 但是碍着北国王子的身份,还跟他装呢,这种时候剧情上当然要来点刺激啦,完善主线又推动感情, 合情合理。

    于是到了剧情点, 谢王爷这天烹茶听琴,听到一半,对顾云起道:“此人琴音虽不错, 但是没有倚翠楼的花魁弹得好听。”

    顾云起握着茶杯的手一顿,就听谢兰亭施施然继续:“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去过了, 甚是想念,今日就去看看吧。”

    “咔!”

    一声轻微的脆响,谢兰亭故意道:“咦, 什么声音?”

    顾云起手上青筋暴起,把茶杯捏出裂纹, 他费了好大劲才控制自己没有当场把茶杯捏碎, 甚至挤出个笑来:“臣不知。”

    谁前些日子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只要你一个, 倚翠楼这种地方,去了难道是喝茶看戏的吗!

    根据书里的设定,王爷的伴侣若是男子,则封王君,自称臣,但顾云起这三个字吐出来可真没多少恭敬意味,笑得再好看,也掩不住酸醋味。

    谢兰亭忍俊不禁,他摸过手边的折扇探出去,抬起了顾云起的下巴:“倚翠楼是好地方,你来南国这么久,也不能整日闷在府中,机会难得,我带你一起去。”

    带着结发夫君逛秦楼楚馆!顾云起深吸口气,努力不让自己笑容崩掉,把本该咬牙切齿的话回答得春风化雨:“承蒙王爷厚爱,荣幸之至。”

    他倒要看看,这人能玩得多荒唐!

    谢兰亭:“好,先去换件衣裳,本王带你玩去!”

    两人分别换了衣服,都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打扮,谢兰亭手里还拿了把折扇,好不风流倜傥,顾云起一身石青锦服,自然也是英俊非凡,只可惜这位美男子哪怕面上带着笑,眼神细看却是怎么看怎么冷。

    不为别的,只是单纯心情不好。

    说来现实中虽然他们两人曾从花楼借道悄悄去玄机阁,但那也是走的后门,而且基本是在非迎客时间,当夜幕降临,花楼门前客来客往热热闹闹,而他们从大门直接进去,这还是头一遭。

    老鸨一看就是王爷熟人,见了谢兰亭眼珠子都亮了,热情地摇着帕子上来:“哎哟王爷!好久不曾赏光,楼里大家都念着您呢!”

    谢兰亭:“还是那个房间,今日多叫几个人过来伺候,让柳哥儿和莺莺都过来弹曲儿。”

    “遵命。”老鸨视线落在顾云起身上,生面孔,但既然来玩就有可能成为熟客,还是要关照的,“王爷带来的朋友可都是一表人才,这位公子想必也是哪家勋贵?”

    谢兰亭笑出声,拉过顾云起的手:“北国殿下,我的王君,带他来见识下南国的风月乡,今晚你可得叫人都好好表现。”

    “哎哟!”老鸨嗔笑一声,尾音几转,“王爷您可真会玩。”

    顾云起自踏进此地开始就一言不发,他看谢兰亭根本就不需要引路的,轻车熟路得很,到了房间,伺候的人很快涌入,王爷排场大,说是弹曲儿,可除了弹琴的外,还有琵琶、笛子等等,简直要凑个乐坊出来,共来了十多个人,有男有女,热闹得很。

    如果自己没爱上他,那就随他去,可自己动心了,那属于自己的人就绝不允许他人染指,顾云起看着面前的热闹,眼神愈发深沉。

    谢兰亭……他在心里把这个名字念了一遍,带着咀嚼的滋味,他抓住的,怎么可能再送出去?

    谢兰亭和顾云起并桌而坐,立刻有人贴上来倒酒,当看到谢兰亭似乎要抬手去揽住某个小倌时,顾云起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拽住了谢兰亭的手。

    谢兰亭本来就没想碰别人,他就像看看顾云起究竟要憋到什么时候,所以完全不气恼,而是一挑眉:“终于看不下去了?”

    顾云起:“王爷是何意?”

    谢兰亭将手指一根根嵌进顾云起指缝里,跟他十指相扣,脸也慢慢凑上去,轻声道:“那王君这么拽着我的手,又是何意呢?”

    “我、”顾云起顿了顿才道,“我只是想劝王爷自重。”

    谢兰亭环视一圈:“来这里谈自重?”

    其余人也随着他的声音轻笑出声,谢兰亭道:“不过你可以用别的话来劝我。”

    顾云起觉得必然不可能是什么礼仪章典,果然,谢兰亭松开他的手,扬声道:“诸位来帮我评评理,自打成婚,我对我们家这位啊,倾慕之话说尽,拳拳之心可表,爱意言语都是发自肺腑,可他半句甜言也不给我,该是不该?”

    众人自然帮着他,莺莺燕燕欢笑:“自然不该!”

    顾云起头回碰上这种场面,在一片起哄声中蜷了蜷手指,难得升起无措的感觉,脑子里是想到什么就扒来说什么:“新婚当天我就说过,臣为王君,当与王爷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这难道不是?”

    “既已接发为夫妻,相敬如宾是应当应分,我俩成婚前不相识,没有交集没有情感,可我见了你,一颗心都挂你身上了,你对我如果只有‘敬’,只念着和亲的职责,那可不够。”

    谢兰亭懒懒往旁边歪了歪身子,托着下巴抬眼瞧他:“说点别的,我想听的。”

    饶是顾云起,也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他心跳如擂鼓,一时间脑海中闪过千头万绪,却半个字也说不出口,思绪纷杂极了,最多的还是惊疑:

    谢兰亭什么意思?他真的只喜欢我一个?可人又在倚翠楼里,他之后还要跟别人卿卿我我怎么办?到底——

    谢兰亭见他久久不说话,弯弯嘴角:“你们教教他。”

    弹琴的那人一笑,琴弦信手一拨,琴音流出,其余人也跟着他奏乐,众人随着乐声开口,唱起了《越人歌》。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铮铮乐鸣,袅袅歌声,谢兰亭在咫尺间动了动唇,以唇形无声地问他:君-不-知?

    金银酒杯叮当坠地,绫罗锦衫扫面而来,回过神时,顾云起已经吻在了谢兰亭的唇上,比乐声比美酒都要醉人。

    顾云起情不自禁,谢兰亭却不肯轻易放过,他将头朝后仰了仰,竖起一根指头,抵在顾云起唇上,拦在他们之间:“真心话呢?”

    顾云起轻吻过他的手,将他手指拿开,放在自己手心里,终于能开口说话:“我心悦你。”

    谢兰亭笑了,他搂住顾云起,在他耳边道:“去屏风后。”

    顾云起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来,绕到屏风后,却发现屏风后竟然还有一扇门,此门打开,竟连着另一个房间。

    外面的乐声没有停,屋子里的人对客官的离去丝毫不奇怪,也没多的反应,关上门后,那乐声便显得很远了,谢兰亭窝在他怀里,这才道:“我若不是个闲散只爱玩的王爷,宫里那位便会觉得自己位置坐得不安稳,总是要传出点名声,好让他安心。”

    顾云起从惊讶到慢慢平静,他抱着怀里人:“所以说……你从前种种也都是装样子,并没有日日花天酒地,温柔乡里不可自拔?”

    “我不是说了么?”谢兰亭笑着抚过他的发丝,“我就要你一个。”

    轻罗软帐一放,三千青丝铺好梦,琵琶古琴合着红木吱呀,醉人歌声掩着婉转吟哦,非是流水送落花,而是心悦君兮君亦知。

    外人只道王爷玩得愈发过分,都敢带着正室去烟花之地一起找刺激,殊不知玩是玩了,刺激也有,但终究只是两个人的事,与旁人无关。

    谢兰亭趴在软被里,日上三竿,醒是醒了,但即便没有圈着自己这个人,他也起不来,腰酸腿软,完全不想动弹。

    姓顾的醋坛子被他灌了满坛陈醋,还没彻底炸开,突然又被换成甘甜蜜酿,瞬间溺得人糖里冒泡,如此撩拨法,换谁都得神志不清,所以即便顾云起卯足了劲停不下来,那也不能怪他。

    谁点的火谁负责不是?

    腰酸了腿疼了,谢兰亭还笑得出来:看某人吃醋张皇,还真挺好玩的。

    顾云起把他往怀里带了带,亲他耳朵:“笑什么?”

    谢兰亭答非所问:“你会唱越人歌吗?”

    顾云起还没回答,谢兰亭突然变了话头:“啊,时间到了?”

    顾云起愣了愣:“什么时间?”

    谢兰亭莞尔:“回家的时间。”

    他话音刚落,书中神识就被主人收了回去,一缕分神在外并不影响主体做其他事,但二人这玩法经历着实容易让人分心,因此他们只在闲暇时才翻开此书,并且在此期间不做别的,此刻收回神识,是有正事要去处理了。

    神识回归,谢兰亭阖上书本:“下次继续,把这个故事走完吧。”

    顾云起点点头,将书收起来,他道:“报来的事处理之后,我唱歌给你听。”

    谢兰亭转过头去:“嗯?”

    顾云起笑答:“越人歌。”

    第101章 番外四

    顾云起是个毋庸置疑的天才, 不仅仅表现在修炼一道上,还体现在多方多面,基本上很多东西一学就会, 文武双全, 剑能定山河笔下可吟诗,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会是个全能天才的时候, 顾云起踏入了此前从未涉猎过的厨房。

    小小厨房, 终结了顾家主不败的传说。

    童儿看着面前快堆满一桌的失败品, 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步骤都是按照我说的来,为什么做出来的东西差这么多?”

    他好容易回来一次, 今儿时间基本都花在厨房里,教顾云起做饭了。

    别看童儿做药容易产生稀奇古怪的产品,但他厨艺非常好,做菜一流, 味道是得到了谢兰亭认可的。

    童儿看了看桌上的不明物体, 老成叹气:“云起哥,我看还是算了,太难的不适合你, 你就煲个汤吧,把我说的东西准备好, 丢进锅里等着就行,即便煲不出特别好喝的,做到能入口应该不难。”

    时至今日, 顾云起才知道自己原来在做饭上完全不行,他看了看手里一杯黑漆漆的液体, 叹口气:“奶茶是饮, 我也没做好, 汤能行吗?”

    说到为什么会有现代奶茶的配方,也得提起晓清风留下的书,他们某次去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世界,据谢兰亭说跟他灵魂曾待的地方很像,那次双方神识都没有封闭记忆,谢兰亭带着顾云起好好玩了一圈。

    顾云起也见识了不少有趣的东西,在吃食上,他发现谢兰亭尤其偏爱叫奶茶的饮品,而且这算是统称,其下种类繁多,顾云起特地记了一些配方,带了回来。

    童儿也见过奶茶的配方,还做成功了,他道:“要想掌握好奶茶的味道很是讲究,你也试过了,看着简单,做着大有学问,融糖啊备料啊这些火候要一直在旁掌握着,但你煲个简单的汤就不一样了。”

    “复杂的汤我觉得你今天起码是学不会了,但是把简单材料往水里一丢的汤,我觉得你还是可以的。”

    顾云起点点头:“那就试试。”

    顾云起把排骨洗净切开,别的不说,他刀工肯定是一等一的,切的大小正合适,焯水后和童儿点好的香料一起丢进锅里,就等煮熟完事儿。

    不得不说,这可比之前那些菜的做法简单多了。

    “其余的菜就交给我吧,汤好后,还能用汤打底,做碗长寿面。”童儿伸伸懒腰,“大部分修真之人二十之后就不庆生辰了,我跟在仙君身边多年,其实连他生辰是哪天都不知,云起哥,怎么突然想给仙君庆生呀?”

    修仙之人寿数大多比常人长,境界越高越多,如他们这般化神境,只要没意外,余生将会很长,所以大家基本在二十后就不会特意庆祝生辰,几乎是约定俗成。

    顾云起将盖子盖上,把水蒸起的热气都拦在了锅子里:“我二十的时候,仙君将藏月送我,作为生辰礼物,我想,至少也该给他过一次,也没什么特殊理由,不过是——我想着他而已。”

    把一个人放在心上,心心念念,无时无刻都想对他好,有什么奇怪吗?

    童儿边收拾桌子,边嘿嘿笑道:“我虽然还没心悦过谁,但是看着你俩,就觉得这必然是件幸福的事,真好,我以后也要找这么个人,不求别的,但求同心相守。”

    童儿如今也长高了一截,谢童这个名字在外的名声也渐渐传开,孩子总是在眨眼间就会变成大人,成长为意想不到的模样。

    顾云起也在一起收拾,毕竟没法吃的东西都出自他的手,他点头:“会遇上的。”

    两人收拾完,等着汤炖好,谢兰亭今日被支开了,虽然他可能猜到什么,但很识趣的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并且非常配合地出了门,这会儿不在家。

    离汤好还有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聊聊天,聊着聊着,话题就拐到了大家年少的时光上。

    童儿现在从孩子成了半大少年,童年好像也没几件趣事,而顾云起的童年割裂性太强,少年时忍辱负重,谈起来话题容易带向沉重方向,童儿脑筋一转弯:“哎,云起哥知道仙君少年时的事吗?”

    顾云起:“听他提过几件,不算多。”

    也都是平日里顺其自然聊到时就说一说,那些时光对谢兰亭来说已经很远了,许多事情模糊在了岁月里,只留下一些浓墨重彩的痕迹,偶尔还能被提及。

    童儿摇头晃脑:“我听宗主提过,他说过不少呢!”

    顾云起闻言:“哦?那你说说?”

    掌门说的是御剑宗掌门木慈,当年师父把在襁褓中的谢兰亭带回来,木慈也是亲手照顾过他的,可以说亲眼看着谢兰亭长大,对他来说如兄,对他那点事儿自然也清楚得很。

    “外面不是传仙君性子冷清吗,据掌门说啊,仙君从前是有那么一段时间,不爱说话性格内敛,外面找他的,基本是比武,输给仙君后又没什么交谈,在外人看来可不是清冷高傲嘛!”

    外人看来是这样,但是在师父和大师兄眼里,他们只觉得谢兰亭是不善于表达,绝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看不起人。

    谢兰亭十岁时在同辈中的名声就已经很响亮了,不为别的,就是太强,某天又有谁家来拜访御剑宗,带了小孩儿,小孩儿指名道姓要跟谢兰亭比一场。

    比了,输了,哭了,谢兰亭又赢了。

    要往后推个几年,也不用太远,就说十六七岁的谢兰亭,都能知道该怎么哄人,或者说些适合的场面话,但十岁的他没那世俗想法,那小孩儿把剑一扔,在校场上撒泼打滚地哭,谢兰亭就站在旁边冷静看着,直到这哭声把所有人都引来。

    “哎呀,这是怎么了?”

    小孩儿见家里长辈来了,扑进家人怀里继续嗷嗷大哭:“他欺负我呜呜呜!”

    登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谢兰亭,小谢兰亭只淡淡道:“比武输了也算欺负?”

    本来准备兴师问罪的人噎住,他们忙检查一下,发现自家小孩儿是没受伤,衣服上沾的灰没准还是自己在地上打滚弄的,赖不到谢兰亭头上。

    不管关起门来是不是要数落小孩儿,但比武输了还哭得这么丢人,他们家大人觉得失了脸面,总想找回一点场子,想来想去,搬出个通用借口:“我儿年幼,你怎么好以大欺小?”

    小谢兰亭面上没笑,冰雪漂亮一个人,说话语气也没带任何嘲讽,就古井无波实话实说:“今天是我十岁生辰,他贵庚?”

    可见虽然谢兰亭这个时候面上情绪比较内敛,但说话噎死人不偿命的功力自小就有,区别大概在于,小时候他说得面无表情,长大后他笑着损人。

    但正因为小谢兰亭看着冷冷清清,这话杀伤力才更大。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那小孩儿十二了,比谢兰亭大。

    木慈忙带着和蔼的笑来打圆场:“小孩子比试,只要没受伤,比完就过,孩子间的事嘛,闹一闹,或许还会多个玩伴呢,你们看是吗?”

    木慈都这么说了,他们也只好顺着台阶下,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但面上起码和和气气,拎着小孩儿走了。

    木慈无奈摇摇头,发现自己袖口被人捏住了,他低头,就是谢兰亭正捏着他袖子。

    “兰亭啊,怎么了?”

    小孩儿生的玉雪漂亮,又是这么个性子,真像雪做的一般,他抿了抿唇,看着不远处结伴走过的弟子二三,就这么拉着木慈的袖子,一言不发。

    木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那些打闹玩笑的小弟子,心领神会,对谢兰亭道:“想跟他们一起玩吗?”

    谢兰亭闻言收紧了手上力道,将木慈袖子都拽住了褶皱,最后却还是摇摇头。

    木慈耐心问:“怎么?”

    “我非傲慢,”谢兰亭终于开了口,稚气未脱,说出的话却已入世,“可他们总仰我敬我,又擅自惧我恨我,我……”

    谢兰亭听下话头,用一双眼睛看着木慈,木慈叹口气,摸摸他的头:“非你之过,是他们非你同行人。”

    小谢兰亭问道:“同行人在何处?”

    “师父师兄可与你同行,日后你也会遇上真正能结交的好友,还有……”还有心上人。

    木慈笑了笑,“你年纪小,剩下这位,等你长大便知,那是可以陪你同行此生的人,你们会相知相守,与旁人都不同,独一无二,不离不弃。”

    谢兰亭心头一动:“与旁人都不同,与师父师兄也不同?”

    木慈:“对,不同。”

    谢兰亭默默记下。

    “走,师兄陪你庆生辰。”

    “好。”

    顾云起听了阵谢兰亭小时候的事,锅子里的汤好了,这回总算没焦没糊没成一锅不明物,他尝了一口,是可以喝的。

    汤做好,顾云起揉面,切出一根长寿面条,童儿用汤打底,煮了一碗长寿面,又备了几个小菜,拿出雪梅酒。

    准备齐全,顾云起给谢兰亭传讯,谢兰亭直接裂空回来,一出来就闻到香味儿:“哟,一桌大餐啊!”

    童儿笑嘻嘻道了句生辰快乐,然后拎着多余的奶茶一溜烟走了,美其名曰不打扰二人世界。

    顾云起将长寿面端到谢兰亭面前,谢兰亭拿起筷子:“你做的?”

    “我只做了汤,揉了面,长寿面是童儿煮的,我厨艺不行。”

    谢兰亭放下筷子转而拿起汤匙:“那我可得先尝一口汤。”

    谢兰亭喝了汤,眉眼弯弯:“不错。”

    顾云起自己尝过,知道汤不过如此,谢兰亭夸的是他不是汤。

    “我很久没过生辰了,只是你今天支我出去的意图太明显。”谢兰亭道,“我思来想去,最后才发现,大约是你想给我过生辰。”

    顾云起从芥子中摸出一根簪子,走到谢兰亭身后,轻轻将他头上发簪取下,而后将自己手上的簪子推入发髻中。

    当初那根由顾母留下的流云簪算得上他俩定情信物,顾云起手上这根簪子末尾也有流云,不同的是流云间还有圆月。

    “是我自己雕的。”顾云起给他束好发,回到座位,给两人都倒上酒,举杯邀饮,“生辰快乐。”

    谢兰亭与他碰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长寿面下肚,谢兰亭又来了碗汤,顾云起道:“我以后再练练。”

    谢兰亭给他充分的自信心:“那我可等着你成厨神了。”

    味不仅在舌尖,更在心里,心意的醇香自然也是能品的,端看两人之间是否相通,谢兰亭将汤水熨帖的温度里难得回忆起从前:“我想起我十岁生辰时,许过一个愿望。”

    小谢兰亭满含期待:愿那最特别的同行者可早日出现,与自己相知相伴,不离不弃。

    等他再大点,才明白木慈当年说的那最后一类正是心上人。

    亭中二人,清风徐来,天地自有美景,眼中只有眼前人,顾云起眸子中都是谢兰亭的笑,他问:“今日生辰,仙君再许个愿吧。”

    谢兰亭把顾云起装在眼里放在心上,眉目舒展:“好——”

    便许往后余年,你我相伴,年年岁岁,执子之手,相守永相随。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结啦,感谢各位的支持,我们下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