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第45章
“哎我说老王啊, 你昨天怎么没来?昨天不是休息日吗?”
“嗐,别提了,我们公司那位大老板过几天要结婚, 把工作全推到这几天了,我今天能腾出点时间过来都算我运气好!”
“结婚?你们那老板都四十多了吧,怎么才结?”
“没遇到心上人呗。这不前段时间遇到一个,立马就要结婚了嘛。嗐, 不是我说,我也不知道他那身份那家世,娶谁不好, 非得娶个二婚的女的。”
……
大老板娶二婚女。
这个信息单看没什么可说的,但结合这栋别墅和报纸照片上女人胸前的项链来说,鹊舟的猜测很可能是真的。
当然,这一切也可能只是一个巧合。
文砚自认不是一个易冲动的人, 如果他是,他也不会在这种不间断的死亡游戏里存活到现在。
可在鹊舟没办法向其他人透露更多信息且这条信息本身没有什么可以一锤定音的价值的时候,文砚忽然有了一股去做那个帮鹊舟冒险一试答案对错的人的冲动。
他想在没有确定答案一定正确的情况下按照鹊舟的直觉行事,为此哪怕献出他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辞。
这很奇怪, 这完全不像他了。
可是……
文砚觉得, 那股冲动他是压不下去的。
“我去吧。”文砚终究还是说出了这三个字。
鹊舟挑起眉梢。
叶莎茫然了一下,问:“你去什么?”
“开门。”文砚给出了一个很简洁但也很震撼人心的回答。
叶莎一下子就站起来了,睁大了眼睛说:“开门?!开什么门?!不是,怎么的就又要开门了?我们讨论出了什么新的答案吗?!”
文砚摇了摇头。他的字数也用完了, 他没有办法给他们描述并解释洗浴池里的那段对话,也没办法跟他们说他和鹊舟的猜测。
“哎, 不是,你们一个二个的都怎么了啊?就算有些话说不出来, 换其他方式表达一下也可以啊,干嘛非得拿命去试来试去的啊!”
叶莎之前没劝住郝才,本就对郝才的死有很大的心理阴影,这会儿眼瞧着文砚也要去送死,她心态一下子就有一点崩。
“我没法解释,太麻烦。”文砚冷静道。
“这是麻不麻烦的事儿吗?!”叶莎不理解并且大受震撼。
文砚知道这姑娘是为他着想,倒也没表现得太过冷漠,只是淡淡答说:“我认为可以一试。”
“要不试之前咱俩先单独聊聊?”保持了小片刻沉默的鹊舟从沙发上站起了身,对文砚说:“我们进过的房间差不多,说话方便一点儿。”
文砚这次没有拒绝。
两人走去厨房关上了门,门刚一合上,鹊舟就说:“你想用几瓶液体去开门?”
“四瓶。”文砚答。
“爱心啊。”鹊舟笑了笑,“可以说说原因么?我看看你想的和我想的一不一样。”
文砚直觉他俩想的是一样的,属实没有多大必要去浪费口舌,但他还是听话的把洗浴池里的对话简要复述了一遍,然后说:
“如果我们把对话中的二婚女当成是罗依一的妈妈并以此为前提来看待整件事情的话,一来别墅的存在会变得合理,二来特殊房间只交代到罗依一在火锅店上班而并未讲述之后罗依一是怎么结婚生子并住进别墅的这一点也能得到解释,因为住进别墅的根本就不是罗依一,而是她的妈妈。”
“在此基础上,假设罗依一和她妈妈互相爱着的话,也就能解释她妈妈的跳楼和一个月一次的电话了。首先,妈妈跳楼可能是因为发现了女儿做的那些违法的事情并且知道这些事情即将败露,为了保护女儿,她主动揽下所有罪名然后畏罪自杀。”
“其次,一个月一次的电话可能并不是妈妈的本意,而是罗依一自己要求的不让她妈妈多打,其用意在于罗依一并不希望打扰妈妈的新生活,她希望妈妈能别太记挂她,她也不希望自己做的那些事情连累她的妈妈。”
“当然,以上这一切都只是我的个人主观臆测,实质性的证据约等于没有。”文砚最后简短的对自己的上述发言做了个说明。
鹊舟叹了口气。
文砚不动声色的觑了他一眼,心里想的却是:难道我们想的不一样么?
文砚心中的失望还没来得及生出,就听鹊舟道:“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为什么你一说出来,我就觉得咱们这想法非常非常的不靠谱呢?这完全就是瞎蒙啊。”
“也不算瞎蒙。”文砚却说,“是一种感觉吧。在我们能看见罗依一的房间里,她给我的感觉不像是一个会因为自身的遭遇而迁怒他人的人。这个他人里就包含了她的母亲,其实她的母亲什么也没有做错,所以我想……她应当也不会无缘无故的疏远她的母亲。”
“而她能有这样的特质,想来她的母亲也如她一样,不会因为丈夫的殴打而记恨、疏远甚至抛弃自己的孩子。”鹊舟接话道。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多说什么。
也许有些时候,某个问题的答案并不一定要找到足够充分的证据。一个感觉或许就够了。
但鹊舟很清楚,他输不起,所以他无法单靠一个感觉就顶着输掉游戏的风险去开门。
人都是卑劣的。用卑劣一点的话来说,鹊舟需要一个替他的感觉冒险的替死鬼。
而文砚自告奋勇的扮演了替死鬼的身份。
在文砚拿着四瓶易拉罐走到门前的时候,鹊舟站在距门一米远的位置,一言不发。
叶莎从后边走到鹊舟身侧,一脸焦急的问他:“你们都聊了些什么?真的确定了吗?万一你们的思路错了,万一爱心不是代表爱,万一必须得有小刀这个符号……到时候我们可就只剩下五个人了啊。”
言下之意就是,到那时,他们就真的输不起了,因为一但再出现一个死亡的人,剩下的四人就没有再去一次房间的机会了,他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拿命去当钥匙使。
“其实小刀也可能代表一种感情上的欺骗,你听过一句话叫背后捅刀子么?这代表一种背叛,罗依一这一生里被很多人背叛过,以每个符号至少对应两个人的这个猜测来看,刀子代表背叛比刀子代表杀人更靠谱。”
鹊舟说着,视线一刻也没有从往门内倾倒液体的文砚身上移开过。
“可是爱心代表爱就靠谱么?照你们这么说,真正爱过罗依一的人也就只有她妈妈一个,并没有第二个人啊!”眼瞅着文砚已经倒空了两罐液体,叶莎急得直跺脚。
鹊舟语气仍是淡淡的,说:“说不定火锅店老板是真的爱过罗依一的,也说不定还有其他人也爱过,只是爱的方式各有不同,并不为常人所认同罢了。”
“你……我……哎……!”叶莎说不出话了。
哗啦哗啦——
说话间,文砚倒完了最后两罐液体,把空掉的易拉罐随手放在了旁边的鞋柜上。
在按下门把之前,文砚转过身来看向鹊舟,用一贯的平静面孔问他说:“我们以前是恋人么?”
鹊舟啧了一声。
其他听到这句话的人则纷纷瞪大了眼,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文砚半点都不在意那些或震惊或茫然或探究的目光,他只是看着鹊舟,等待着一个回答。
鹊舟也看着文砚,舔了舔唇,说:“也不算吧。”
“不算?”文砚眼睛轻眨了一下。
鹊舟的答案不是“不是”,而是“不算”,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以前真的……不,应该说至少有成为恋人的倾向。
“嗯,不算。”鹊舟叹了口气,“因为我不想承认,但是……”
鹊舟知道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游戏,换句话说,这些全部都是假的,是不真实的,就算他们给出的游戏答案错了,文砚也不会真正的死去。
可有些事情对他而言是假的,对没有恢复记忆的文砚来说却是真实的。
现在这个文砚是真正的愿意以生命作为代价去帮他踩这个雷。
而在这之前的文砚也是如此,无论是愿意为了他冒着死亡风险摘除腺体,还是付出生命阻挡堕化的精灵屠城,亦或是为了帮他完成任务去给研究员们抽血做实验、在那个雨夜给他送来一袋吃食,文砚始终是这个样子,总是在付出着什么。
鹊舟不喜欢这样的文砚么?
鹊舟想,这个世上大概是没人能拒绝这样一个总是或有意或无意的向着自己、帮着自己的人的,他一直不正面给出一个确切的回应,归根究底不是因为他不喜欢文砚,而是因为他大仇未报,心里总是无法安定。
如果他的父亲没有被魔晶集团的人带走,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家庭里的普通小孩,如果他是在正常的人生里遇见的文砚,那早在第二次在游戏里看到文砚的时候他就会主动出击了。
毕竟早在第一场游戏的末尾,他已经向那个送他吊坠的男生低了头、软了心。
“但是什么?”文砚问。
鹊舟轻声回答:“但以后或许会是。”
我们以前是恋人么?
不算,但以后或许会是的。不是出于对无限付出的感恩,而是因为那颗隐藏在付出背后的真挚的心。
第162章 第46章
文砚在得到那句以后或许会是之后就按下了门把, 动作跟郝才一样,挺快也挺决绝的,像是在担心慢一秒钟自己就会舍不得去死。
但幸运的是门打开了。
别墅外的光照了进来, 尽管只是夜晚别墅花园里路灯的灯光,但也很让人欣喜。
“我们出来了!天呐,太好了,我们终于出来了!”叶莎拉着常彤彤的手走到了门外, 激动的要落下泪来。
鹊舟在门开的那一刻就收到了任务完成的消息提示,但在他选择脱离游戏之前,一个身影在他面前出现, 一点点的由透明转化为了实体。
这身影是罗依一,准确一点来说是长大以后的罗依一,看起来二十来岁的模样,很年轻, 却也很苍白瘦弱。
其他人也看到了突然多出来的这么个人,谢幺吓得当场躲到了余夏身后,余夏也紧张的抓住了旁边常彤彤的胳膊。
既然游戏任务已经完成,鹊舟根本没在怕的, 就那么姿态闲散的站在罗依一面前, 问她:“你现在出来,是有什么事想说么?或者你是想要帮我们复一下盘?说起来我挺好奇的,报纸上跳楼的人是你母亲吧?那你又是怎么死的呢?”
这些问题对于大部分鬼来说无异于是在雷区上蹦迪,但罗依一并没有因此而生气。
事实上, 她的出现原本也是想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误闯别墅的人们完完整整展现一遍的。
罗依一没有说话,但她一抬起手来, 屋内屋外的人就都是眼前一花,随即他们的身体像是融入了空气, 无法自主控制,只能被动的看着眼前出现的一切。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会儿罗依一才刚出生不久,她的父亲被人骗去赌博,赢了几把之后便上了瘾,赌得愈发起劲,最终在赌场的精心算计下输光了所有。
叶琳的家境很好,当初嫁给罗依一的父亲罗祁只是因为爱。叶琳没想到自己的丈夫有朝一日会沉迷赌博并且欠下巨额赌债,在得知这件事后,她失望的和罗祁大吵了一架,最后在罗祁再三保证自己以后再也不赌了之后,她才平复了些许,把自己嫁妆的一部分拿去变卖,以填补赌债。
可是赌徒的话那里能信呢?
在没了赌债的压力之后,还没过两个月,罗祁就又一次开赌了。
这一赌,直接赌掉了叶琳剩下的那部分嫁妆和他们那时候住的那所还算不错的房子。
叶琳本是不想交出那部分嫁妆的,她那时已经对罗祁失望,提出过离婚的事情,但罗祁哪里肯遂她的愿?当晚便一怒之下把叶琳打了个半死,并再三逼迫叶琳拿出钱来。
那是罗祁第一次在这个小小的三口之家里施展暴力,从那天起,属于叶琳和罗依一的噩梦就开始了。
赌输了?打。
不给嫁妆?打。
想要离婚?打。
想要偷偷逃跑?那更得打。
不但打老婆,还得打女儿。
气不顺了,打。
敢哭?打。
老婆打废了,那就打女儿。女儿打废了,那就打老婆。
罗祁完全变了个人,像从地狱爬到人间的恶鬼。
叶琳结婚时带来的嫁妆已经在罗祁的逼迫下全部卖完,叶琳自己也因为钱引发出来的各种问题和娘家闹掰,最后只剩下一条不算显眼的项链被叶琳藏了起来,没让罗祁发现。
之后的事情不用多述,总之在罗依一四岁那年,叶琳终于忍无可忍了,在一个夜晚趁罗祁熟睡之时用刀杀了他,然后用工具把他的尸体分解,煮了好几锅的熟肉,在晨曦到来之时叫醒懵懂的女儿和她一起分吃了恶魔的血肉。
那会儿罗依一并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因为家里没钱,为了节约开销,罗祁每次都只准备一点点的饭菜,仅够他自己吃饱而已,至于他的妻女,能吃上点残羹就不错了。
罗依一太饿了,闻到一点肉香就停不下来,抱着比她小臂还长的骨头拼了命的啃食上边的残肉。
叶琳也在吃,但一个人身上的肉属实不是她们能吃得完的,所以最后的那些肉块被叶琳打包分了好几次扔进了垃圾桶。
也许是因为罗祁本身只是一个小人物,没太多人在乎他,所以他失踪了整整七天才被人觉察到。
警察找上门的时候,叶琳没有任何隐瞒,直言不讳的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叶琳被带走了,留下的四岁的小孩被送去了姨妈家照顾。
小孩一点点长大,从幼儿园毕业后又去了小学念书,在小学遇到了一群让人一言难尽的同学,开启了另一程的地狱之旅。
小学之后又是初中,姨妈死了,死于过劳。警方打算把罗依一送去叶琳的娘家照看,罗依一却拒绝了,选择了独自住校。
一个没有大人照看的未成年小孩无疑是恶人的首选目标。
罗依一就读的初中不是什么好学校,里边什么人都有,也流传着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
罗依一的妈妈杀人坐牢这事儿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一传十十传百,罗依一在学校里很快就有了一个“杀人犯的女儿”的外号并没少因为这件事情被人欺负。
杀人犯的孩子也是杀人犯。在这个又无知又自以为是的年纪里,大部分人根本不会在意那个被杀掉的人是不是该杀。
对于同学们的排挤,罗依一并不觉得难过,因为这些事情她早在小学时就经历过了。但一个女生的出现就像是一道光照进了她本来无光的世界。
这个女生就是后来把罗依一骗去洗浴城的那个小太妹,她先是假意向罗依一示好,在取得了罗依一的信任后就把她骗到了那些男人面前。
罗依一那段时间遭受的待遇是非人的,她不知道该怎么求救、向谁求救。
要告诉妈妈吗?不行,妈妈好不容易从监狱里出来并即将和新认识的叔叔一起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她不想去打扰他们,也不想她的妈妈因为她的这些烂事被叔叔讨厌。
结婚对象的女儿居然是被那么多男人染脏过的破布,多恶心啊,还是不要结婚了吧。
罗依一一点都不想让这句话出现在现实生活里。
那要向警察求救吗?也不行,因为那些人拍了有关于她的视频和照片,以此作为威胁,只要她敢报警,她这一生就毁了,她妈妈的名誉也会被毁。
不能求救。无法求救。
小小的罗依一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布偶娃娃,在充斥着恶臭和污水的漩涡里转啊转、转啊转,直到彻底坠入深渊地狱的那一天。
但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一个熟人先出现了。
那是初中时的谢婉。
谢婉初中念的是贵族学校,按理来说是不该再和罗依一有交集的,但有些事情偏就那么巧,让她在一个周末和姐妹逛街的时候遇到了独自离开学校出来买文具的罗依一。
谢婉一看到罗依一就来了劲,拉着自己的好闺蜜一起过去和罗依一打了个招呼,然后当着罗依一的面明里暗里把罗依一贬低了一番,末了还阴阳怪气的说:“哎,依一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买东西呀,你爸爸妈妈呢?哦!哎呀,不好意思呀,我忘记了,你爸爸死了,你妈妈现在还在坐牢吧?还是说她已经出来了,只是不想要你了啊?”
罗依一起初并没有搭理谢婉的打算,任由她怎么说,她都无动于衷。但听到这句话,罗依一忽然就在脑子里想:为什么这种人都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她却要活的那么绝望呢?
人渣就是应该去死的。她爸爸是,谢婉也是,还有洗浴城的那些人,他们都应该去死的。
这个念头自升起开始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罗依一脑子不笨,她回去以后就精心策划了一起谋杀案并最终成功实施,让谢婉的生命停留在了14岁的时候,而她自己也因为把证据清理的够干净而成功隐藏起来,没有被警察找上门。
这次的成功给了罗依一勇气,让她在这条路上走的越来越远,后续又接连杀了两个洗浴城的嫖客,只不过她做的太干净,那两人最终在警方那里只是以失踪人口被登记入库。
再后来,罗依一上了高中并遇到了一个愿意帮助她、关心她的老师。
那是罗依一第一次对一个男性心动,而为了不在他面前暴露自己以前的不堪,她一把火烧了洗浴城,彻底与那个人间地狱划清了界限。
可悲剧的是,这位关心她的老师也只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罢了。他以老师的身份自居,看似对罗依一这个学生百般爱护,屡屡给罗依一开小灶帮她补习功课,可背地里,他满脑子都是龌鹾心思,一心只想着要怎么把这个孩子给骗到自己的床上去。
当罗依一发现自己受骗的时候,她已经要高考了。高考考场上,原本成绩还算不错的罗依一根本没法静下心来答题,满脑子都是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又是骗她的?
为什么她就遇不到一个真心对她的人?而唯一的那个真心爱她的人,她又不敢靠近,甚至连电话都只允许对方一个月打来一个。
高考结束后,罗依一知道自己上不了大学了,不过她的心情很平静,因为她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对她的那位好老师下手。
第163章 第47章
杀掉老师并把他的尸体扔进河里以后, 罗依一把自己关在小小的出租房里,缓了很久就没缓过劲儿来,直到高考出分那天, 叶琳给她打来了电话,很期待的问她考得怎么样。
罗依一的成绩不差,这一点叶琳是知道的,她一直为自己有这样一个优秀的女儿感到骄傲, 所以哪怕这个电话和上一个电话之间没有间隔一个月,她也打了过来。
但叶琳不知道的是,罗依一考得很差, 不用查成绩也知道的那种差。
“考的还行,我决定报外省的学校,我在这里待够了,想去外边看看。”罗依一对电话那头的叶琳说。
叶琳有高兴有失落, 高兴的是女儿高考考的很好,失落的是女儿要离开这里了,她以后想要见女儿一面就更难了。
叶琳想要劝阻,想问问她一定要报外省的学校吗?但她劝不出口, 因为她的女儿已经长大了, 并且早就不再需要她这个妈妈了。
“那好吧,你自己开心快乐就好,收到录取通知书以后可以把学校的名字告诉我吗,你开学的时候如果东西太多不好拿的话, 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帮你拿一些。”叶琳小心翼翼的说, 生怕罗依一会拒绝她。
但罗依一还是拒绝了,说:“没事, 我东西不多,自己一个人可以的,不用麻烦你跟我跑一趟的,你在家里好好照顾弟弟吧,他还小,你出远门他肯定会哭。”
叶琳嗯了一声,欲言又止好半天,一直等到罗依一那边率先挂断电话,她也没说出什么,只能如泄气皮球似的焉了下来。
可能她真的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吧。也是她当初瞎了眼,要是她没看上那个人面兽心的丈夫,她的女儿也不会那么小就经历那些糟糕的事情。
依一一定是怨她的吧,所以才疏远她。
那次电话过后,罗依一就没再接过叶琳打来的电话了。
为了防止叶琳找上门,罗依一还搬了个家。但说是搬家,其实也就只是从一个差一点的出租房搬去另一个差一点的出租房里罢了。
不过幸运的是,罗依一在离新的出租房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份兼职,兼职的内容就是在火锅店里当服务员,给客人端菜或者倒茶水、添汤。
罗依一对工作内容不挑,能赚钱让自己活着就行,所以她也不怕干这些琐碎的活,每天都勤勤恳恳的上班,哪怕自己的工作任务越来越重,甚至参杂了洗碗这种原本不该她这个兼职人员干的活她也没什么怨言。
无所谓,反正她也习惯了。
能拿到工钱活下去就好。虽然她本人并没有多想活,但她死掉了的话,她妈妈会感到苦恼吧,说不定还会因为她伤心落泪,而且要给她办葬礼的话还需要花钱,太麻烦了。
所以还是活着吧。活到她妈妈忘记她这个女儿,或者去世的那一天。
罗依一没想到那一天会来的那么快。
罗依一在火锅店干了五个月的兼职以后就被火锅店签为了正式员工,工资小小的涨了两百块,但活也增加了不少。
有一次晚上罗依一打扫完厕所卫生以后发现厕所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上了,她推也推不开,像是外边有什么东西堵住了。
这也不是罗依一第一次被关厕所里,她知道外边肯定有人在悄无声息的看她的笑话,她也没让那些人失望,真的就很卖力的撞了好几次门,直到撞不动了才停下。
罗依一在厕所里靠门坐着等了一个多小时才从兜里掏出个螺丝刀,当场干起拆门的事情,等她把门板拆下来出去时,火锅店里果然已经没人了,而且大灯全部关掉了,店门也被锁了起来。
罗依一是翻窗出去的,那会儿已经凌晨两点了,她走在回家的路上,没想到会偶遇火锅店那位很少露面也不怎么关心火锅店业务的老板。
接下来的事情就和特殊房间里发生的那些差不多,火锅店老板知道了罗依一在店里遭受的不公平待遇,第二天就把店里的员工从上到下整治了一番,开除了不少人。
罗依一看着老板做的这些事,觉得自己应该感动的,但她实在是经历了太多,心已经麻木了,便只静静的看着,然后佯装出感谢的模样,实则内心根本毫无波澜。
后来,罗依一发现老板来店里的次数增多了,在店里待的时间也变长了,而且还总爱和她说话,有时候是问她的工作情况,有时候是聊点其他的,像闲话家常一样。
罗依一知道老板这是对她有兴趣,她觉得自己不是不能接受这份喜欢的,她可以成全对方,给他一份虚假的爱,就全当是对他帮助的答谢。
两人开始了交往。
但在交往的第二个月,一个女人找上了罗依一,二话不说就甩了罗依一一巴掌。
罗依一那时候才知道,原来老板早就有女朋友了,而且两人原本会在月底的时候结婚。
女人发现男友的不对劲是因为男友前天突然提出说要和女人分手,不结婚了,女人想不明白,跟踪了男友两天,这才知道了导致男友变心的原因。
罗依一听到这些信息的时候久违的有点想笑。
她这是得有多倒霉,才会把世上的人渣给遇了个遍?
这太荒谬了。也太好笑。可能上天就是不想要她好过的,哪怕是在她麻木的时候也要继续恶心她,让她陷入更深的泥泞里。
罗依一又杀了人。
她先杀了那个疯癫的扬言要杀了她的女人,然后又杀了火锅店的老板。
在老板死前,她问他为什么要出轨,为什么明明已经有了那样一个漂亮的女朋友却还是要在外边沾花惹草。老板给出的答案是自己从来就不喜欢那个女人,只是因为家里的安排才选择和她结婚。
老板说自己是真的喜欢罗依一的,但罗依一已经不想去相信了。
老板死了。罗依一觉得很累,她身心俱疲,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
就这样吧。
被警察发现,然后被枪决。
就这样吧。虽然会给她妈妈丢脸,但这种影响只是一时的,过去就好,世人不会永远都记得她给她妈带去的那些污点的。
罗依一在那一刻决定彻底放弃自己的人生,但一个电话让她改变了想法。
电话是叶琳打来的,虽然罗依一已经很久没有接过叶琳的电话了,但叶琳还是会每个月都打来一个电话,而今天刚好就是叶琳固定的打来电话的那一天。
大概是确定自己时日无多,罗依一接了这个电话,想好好的和母亲做个告别。
“喂?是依一吗?”电话终于接通,叶琳都有些不可置信。
罗依一嗯了一声,坐在两具尸体旁静静的等待着她妈妈的下文。
“最近过的还好吗?在大学的生活还适应吗?”叶琳没有问女儿之前几个月为什么不接她的电话,她怕自己问了之后女儿就会挂掉电话。
“挺好的。”罗依一说。
“啊,那就好!你有什么缺的东西一定要告诉妈妈。”叶琳说。
“知道了……”罗依一很轻很轻的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发酸。
在面对这位世界上唯一一个真心爱着她的人的时候,罗依一那颗心再如何麻木也做不到毫无波澜。
“依一你……是不是不舒服?”叶琳的声音小心翼翼的从电话那头传进罗依一耳中。
罗依一愣了愣,随即毫无征兆的,她的眼泪唰的一下就顺着脸颊滚落了下去。
原来当一个人真正关心自己的时候,哪怕自己只是很轻的吸了吸鼻子,也是会惹人担心的。
她妈妈这么担心她、关心她,如果她因为杀人被抓,那她妈妈岂不是……
罗依一不敢想那时候的叶琳会有多难受,她立刻从尸体旁站起了身,一边跟叶琳说自己没事,一边朝洗手间走去。
挂断电话,罗依一洗干净了自己手上和脸上沾染的血迹,然后回到客厅把两具尸体给挪动着重新摆放了一下位置。
这里是老板的家,罗依一把现场布置成了老板和女友互杀的样子,然后又处理掉了自己来过这里的痕迹。
做完这些,罗依一就离开了老板的家。
她要继续活下去,她不要被警察发现。
但罗依一不知道,在她离开以后,老板家小区楼下的一处阴影里,叶琳从那儿走了出来。
“妈妈早就知道我没有去上大学了,她知道我的身份证号和准考证号,我高考的分数她也能查,她知道以我的那个分数根本上不了大学,但她没有拆穿我的谎言,而是一直在私下找我,然后默默陪着我。”罗依一的身影出现在了悬浮在空气中的看客们的眼前。
“她知道我在火锅店打工,知道老板照顾我,也知道老板出轨、老板女友要伤害我。她那天跟踪我到老板家是因为担心我受到伤害,却没想到最后是我杀了老板他们。”
“这是她第一次知道我杀了人,她很紧张,她去案发现场看过,找到了我匆忙之下遗漏的证据,她帮我销毁了证据,但她怕销毁的不彻底,我还是会被找到,所以就留下了自己的痕迹,想要警察来抓她。”
“警察找她费了些时间,而她也在这段时间里用自己的方式知道了之前几起和我有关的案件。那些案子明面上都是悬案,但她在调查的时候知道了那些人欺负过我,所以也猜到了人肯定都是我杀的。”
“她……她怕警察早晚有一天会找到我,也怕我再次杀人,为了救我,也为了警醒我,她留下了一封认罪书,上边说那几起案子都是她做的,原因是她不想看到女儿被混蛋欺负,然后……然后她就带着那封认罪书跳了楼。”
罗依一自嘲的笑了一声,“她对我太好了,好到让我一直拿她当一个温柔柔弱的母亲,可我却忘了她曾为我拿起过屠刀,她温柔,但从不软弱,也一点不笨。我不该贪那一次的生,那天我就该真的选择去死,这样至少不会害她替我亡命。”
“明明……我才是最该去死的那一个啊。”
第164章 第48章
罗依一死了, 不是死于跳楼,而是死在了枪决现场上。
她自首了。
在叶琳死之前,自首这条路罗依一从未想过, 因为她从不觉得自己错了,她杀的那些人都是该杀之人、该死之人,她根本没有错。
但在叶琳死之后,罗依一就知道自己简直大错特错。她可以杀人, 但她应该做的更隐蔽一些才是,让她妈妈都无法察觉才好。
罗依一的错误害死了世上唯一爱她的母亲,她无法原谅自己, 也无法忍受母亲被世人当做杀人犯,所以她去警局自首了,交代清楚了自己作案的全部细节,然后在死刑前提出了一个请求:请警方为她母亲正名, 她母亲不是杀人犯,她才是。
警方答应了她,在她死之后发布了通告,澄清了叶琳是无罪的。
但世人的口风哪儿会如罗依一所想的那般说变就变?
叶琳没有杀那些可怜的受害者, 但叶琳的女儿杀了呀, 叶琳是杀人犯的母亲,叶琳教子无方,不配为母。
种种难听的话语让罗依一灵魂难以安定,为了报复, 她给那些说过她母亲坏话的人发了鬼传单,目的是引他们来这栋她用鬼力复制出来的叶琳身前所生活的别墅里, 用幻境让他们也体验体验她的痛苦,然后杀死他们。
这是又一场的复仇, 而鹊舟文砚他们已经不是来到这里的第一批复仇对象了。
“我倒是有些好奇你们都对罗依一母女俩的事情发表了些什么意见。”从皆若空游无所依的状态里出来以后,鹊舟问其他人。
谢幺啊了一声,恍然道:“原来这是在讲那个新闻啊,当时新闻上用的全是罗某、叶某的,也没说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就说罗某杀了人,叶某为女顶罪什么的,我当时就匆匆扫了一眼,看完随口跟我旁边的人吐槽了一句溺爱果然要不得,女儿杀人都要替她去死,牛的。”
叶莎和常彤彤对视一眼,也都想起来了。叶莎说:“对对对,我们也是,当时我看到那个新闻我就转发给彤彤了,我说这也太炸裂了,这么溺爱孩子,活该孩子杀人,反正我俩就讨论了几句。”
余夏想了想,说:“我也知道这件事,但我应该没说什么过分的话,是我男朋友他在跟我吐槽,我记得我还跟他说案件背后应该是有隐情的,他当时还反驳我来着,我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那你呢?”鹊舟看向文砚。
这位的理由才是他最好奇的,虽然他也知道那时候的文砚本人还没进入游戏,不管说什么都是系统安排好的,和他本人无关。
文砚摇头,“记不起来了。”
鹊舟挑眉,满脸的不信,“真的假的?”
“真的。”文砚说。他是真的想不起来了,就好像他记忆里原本就没这段经历一样,而且不只是这一件事儿,包括他过往的其他事情,他也有些印象模糊,完全不像前几天那样记忆清晰。
“没意思。”鹊舟耸肩。
“大佬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啊?”谢幺压低声音问鹊舟。
鹊舟又一耸肩,“不好意思啊,我也不记得了呢。”
谢幺:“……”
不是,他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众人离开别墅的时候,罗依一已经消失不见了,也不知道是把仇恨放下了,还是今后还会继续抓一批又一批的人过来受死。
但那些都不重要了,鹊舟在别墅大门外选择了退出游戏,而在彻底退出之前,他身边的文砚精神恍惚了一下,随后赶在世界崩塌的前一秒凑到了鹊舟耳边轻声道:“是你自己说的我们以后或许会是恋人的,你不要反悔,也别忘了。”
鹊舟无语的撇了撇嘴,视野再次清晰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小小的游戏舱内。
从游戏舱出来,鹊舟连吃饭的精神都没了,整个人困得不行,往沙发上一躺就秒睡了过去,只是梦里仍不安稳,耳边循环播放的是在彻底退出游戏的那一秒,文砚最后补充的那句话:回去之后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交个屁。
傻逼少爷能办的好事儿吗?
鹊舟梦里念叨的傻逼少爷回到现实后给手机上的一个号码发去了消息,就一个数字1,消息发出后没过几分钟,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喂?我说文大少爷,你托我查的那事儿我这两天偷摸查过了,我只能说集团里是有这么一号不知道身份也见不着面的人,但他具体是什么身份、被关在哪儿、怎么把他弄出来我可就不知道了。”电话那头的男人说。
“你不是高管么?就这点儿能耐?”文砚语带嘲讽。
“服了,我再怎么高管我也插手不上这种机密的涉嫌违法犯罪的事儿啊,而且这事儿我估计全集团上下知道内情的人不超过三个,那些人哪儿是我惹得起的啊。”
“哟,原来这世上还有你不敢惹的人啊。”文砚嗤笑,“说吧,多少钱你就敢惹了?”
“那起码得八位数啊。”男人说,“我这命可值钱了,像这种稍不注意就会出意外嗝屁的活,你得给把我买断的价吧。”
“行啊。”文砚没多犹豫就答应了,“事儿办完打你账上。”
“喂喂,好歹定金先给给吧。”男人大叫。
“两个工作日内到账,等着吧。”文砚说,“有消息第一时间联系我,你知道任务失败的后果。”
“知道知道,一分钱都没有嘛,我懂。”男人哼哼唧唧了一阵,忽而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兴味,“哎,你托我查的你那个小男友我也查到了,挺牛掰一人啊,地下拳场百战百胜,唯一输的一次还疑似是在打假赛,你确定你驾驭得了?”
“资料发我,然后你可以滚回你的工位上继续当你的社畜了。”文砚平静道。
男人嘁了一声,说了句没劲儿,然后挂了电话把鹊舟的个人信息发到了文砚的邮箱里。
文砚第一时间就点开邮件浏览了起来。
其实文砚没有真的想要调查鹊舟的过往,比起私下调查,他更希望鹊舟有一天能亲口告诉他这些。
但现在情况特殊,他需要更深的了解鹊舟的过往经历,一来是补全魔晶集团的作案时间线,二来他也是想要帮鹊舟隐去涉嫌违法犯罪的那一部分经历,避免最佳测试员大会过后会有警察找鹊舟的麻烦。
但在看完这封邮件后,文砚发现自己还是把问题想简单了。
鹊舟疑似打过一场假赛并用那一次的输换取了一个参加《世界魔方》测试的资格。
据说那场假赛触碰到了很多人的利益,比起警察的秉公办事,那些有钱人才是鹊舟目前面临的最大威胁。
好在……
文砚视线落在邮件最后的一个地址上,那是电话里的男人帮他从公司内部调取出来的其中一台游戏舱的去处。
那里,是鹊舟目前所在的地方。而他得赶在那些利益遭到侵犯的人找到那个地方之前先找人把那个地方给保护起来。
鹊舟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了,他打了个呵欠做起身,胡乱抓了把头发,赤脚踩在地上去找了点吃的东西,然后就坐到了电脑面前。
这一回鹊舟没看八卦,而是直接看了目前场上还剩下的玩家数。
令人吃惊的是,在第四天的游戏过后,两百名测试员中竟然只剩下三人还坚持着没有输过。
这三人里,除开鹊舟,另外两人鹊舟之前也有了解过,他们一个是退伍军人,一个是经常发攻略视频的游戏区小主播,说白了都不是什么普通人。
那就看看最后两场游戏里,它们三个谁先坚持不下去吧。
了解完自己最想要了解的,鹊舟才去翻了翻论坛。
忽略掉没有营养的帖子,鹊舟找到一条新的信息。
有一位输掉过前几场游戏的测试员复活成功了。
据说在下午两点的时候,那位测试员原本黑着的直播间忽然有了画面,而且还是承接着他之前输掉的那一场游戏继续往下发展的画面,这就相当于是他又有了一次继续那场游戏的机会,他也没辜负这个机会,顺利把那场游戏给玩通关了。
通关以后,当然有很多人在论坛发帖问这位测试员复活场的内容是什么,但也不知道是没看论坛还是不想回复,总之这位测试员一句话也没有发过,所以对于复活场的情况大家目前还是一无所知。
鹊舟倒是不失望。作为竞争对手,如果从复活场出来的人是他,他也不会轻易把复活场的情况给讲出来。
又刷了一会儿论坛,鹊舟觉得眼睛有些涩,想起身活动一下肩颈,顺便喝口水,却在刚站起来的时候顿住了。
沙沙——
风吹过窗外的大树,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夏末的蝉还没有完全凋零,因为这一阵风又相继苏醒过来发出吱吱的叫。
这些声音再平常不过了,但在凌晨三点这个万籁俱寂的特殊时间点里,鹊舟还是捕捉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动静。
第165章 第49章
地下室内, 鹊舟悄无声息的走到门前。
门上没有猫眼,所以鹊舟把耳朵贴在了门上,只为了更清楚的听见门外的动静。
“确定…这…么?”
“是…今…动手么?”
“死小孩坏…好事…留…活口我…亲…审…”
“好像有…来了…”
本就听不太真切的声音忽然又小了一个度, 屋内,已经从进门处的小鞋柜里抽出一把蝴蝶刀来的鹊舟屏住了呼吸,只为了能听得更清楚些。
哒…哒…哒…
远处有脚步声在向这里靠近,脚步飘忽的顺着狭窄的楼梯向这地下一层走来。
鹊舟有些疑惑。
门外人的身份很好解释, 无非就是他在地下拳场的老板胡岳和胡岳手下的小弟们。
但现在这个脚步虚浮,像是喝多了的人又是谁?这栋楼里有酒鬼吗?有也不会往楼下来吧。难道是其他楼的跟他一样住地下室的酒鬼么?
鹊舟决定再观察观察。
酒鬼走得虽然飘忽,速度却不慢, 这会儿功夫已经下完楼梯靠在楼梯扶手上打酒嗝了。
“哟喂!嗝……你们,你们谁啊?…在老子家门口杵着…杵着干啥?”酒鬼迷迷瞪瞪的被黑暗里的几人吓了一跳,便打嗝便扯着嗓子大声质问。
“这是你家?”胡岳的一个小弟狐疑道。
“那不然嘞?这还是你你…你家啊?!嗝…少放屁了!你们…你们几个该不会是要来老子屋头偷东西吧?”酒鬼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靠谱,登时就开始撸袖子准备要打人了。
“我呸, 你家有啥好偷的?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有一个小弟道。
“不是来偷东西的?哦……”酒鬼闭了闭眼,然后更生气了,嚷嚷道:“那你们就是来偷人哩!说吧,是不是俺婆娘喊你们来哩?死婊子老子今天就打死她!”酒鬼一步三晃的晃到门边, 抬手就对着门哐哐哐一通砸, 边砸还边嚷嚷着“死婆娘”、“开门”一类的词。
在酒鬼身后,一行人彼此对视一眼,默默向后退了退,隐入更深的黑暗里。
门内, 鹊舟知道那些人没走,应该是还没有死心, 想要等他开门看看。
虽然不知道这个酒蒙子是从哪里来的,但如果他能把胡岳的人给支走, 鹊舟还是很乐意配合一下他的。
说配合就配合。
暂且无视掉咚咚的砸门声,鹊舟一边拆着脸上脏污的绷带一边回屋从沙发底下的一个箱子里翻出一顶假发戴上。
戴好,他又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把假发弄乱,让一部分头发遮住他的脸。
“喂!臭婆娘你开门啊!死屋里了是不是?!”酒鬼砸了半天门都不见门内有动静,怒的一脚踹在门板上。
胡岳挑了挑眉,眼睛死死盯着那扇门,张了张嘴想问酒鬼这里真的是他家吗?但就在这时,一道愤怒的女声从门内传了出来。
“来了!敲你妈敲呢!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了!”
声音由远及近,不一会儿门就打开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出现在门后,抄起一个枕头就砸在酒鬼头上,“你还晓得回家?你回个屁家!你死外头算了!”
屋里屋外都没有开灯,黑漆漆的,胡岳只能看到女人的轮廓,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女人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黑暗里的胡岳等人,骂完也不等酒蒙子说话,揪着酒蒙子的耳朵就把人拽进了屋里,然后反手把门给摔上了。
胡岳蹙眉,踹了旁边小弟一脚,低声说:“你他妈的不是说那臭小子就躲这儿呢么?”
小弟也很迷茫,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也不能嘴犟,只能悻悻然的说:“可、可能是找错单元楼了,要不我们再去其他楼看看?”
“看个屁!三天,我就给你们三天,三天之内,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把那小子给我找出来,不然你们全都给我滚他妈的蛋!”胡岳脸色阴沉的扔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小弟们一个个怂得跟鹌鹑似的,面面相觑一阵,一个推一个的离开了。
在他们离开前,小小的隔音不好的地下室内,“夫妻”俩还在激烈的争吵着,吵架声一直等到这些人走远了才停下来。
鹊舟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端起桌上杯子就往喉咙里灌水。
“我真服了,我要是不会伪音,咋俩今天就一起死吧。”鹊舟翻了个白眼。
酒蒙子,或者说临时抓乱了头发弄皱了衣衫假扮成酒蒙子的文家少爷在墙壁上摸索了一阵,找到大灯的开关按了下去,让地下室瞬间恢复光明。
“我没想那么多,我就觉得你会的技能应该挺多的,事实证明我想的没错。”文砚倚着墙上下打量着鹊舟这一身行头。
长发,睡裙。
“好生清秀一小姑……小男孩儿。”文砚改口。
鹊舟收回要杀人的目光,摘了假发随手往桌上一扔,扔完手又往下抓住裙摆,本是想要直接把裙子脱掉,但最后他还是松了手,没立刻脱。
文砚问:“怎么不脱?”
鹊舟斜了他一眼,嗤笑,“我爱穿不行么?”
文砚实在说不出“不行”,因为鹊舟穿裙子的样子挺……唔,也说不上性感吧,但就还是挺性感的。至少对他这个喜欢鹊舟的人来说,挺性感的,像是一种故意的诱惑。
“也别出神儿,说吧,大少爷凌晨三点不好好在自己家里睡觉,跑我这个小地下室来是要干什么?还装醉,挺会装啊,没少灌酒吧?”鹊舟问。
“只是把酒泼身上了而已。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你在这儿么?”文砚回神,自觉的走到鹊舟旁边坐下,并未嫌弃这个屋子的小破旧。
鹊舟无语,“你堂堂一少爷,又跟魔晶集团有合作,你要查一台游戏舱的去向还不简单么?我要奇怪也是奇怪你出现的时机怎么那么巧……怎么?堂堂大少爷暗地里竟然在偷偷监视一个叫花子么?”
文砚乐了,“哎,什么话,我堂堂大少爷保护一下自己的未婚夫不行么?”
调侃了这么一句,文砚又正色道:“也是赶巧,我今天结束游戏以后才知道你住这儿,本来只是想叫点人过来替你把把风,免得被仇家找上,谁知道那些人刚来没多久就打电话跟我说有人盯上你了,我不放心才亲自过来的。”
顿了顿,文砚小心翼翼道:“我不经你同意就查你,你不会生气吧?”
“你说呢?”鹊舟挑起一边眉毛。
文砚观察了他的面色一会儿,松了口气,“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怪我。”
鹊舟嘴角抽了抽。要不是怕自己一拳把文家的宝贝少爷给打死了惹一身麻烦,他现在已经动手了。
“但你刚才那一下挺狠啊,我现在肚子还痛着呢。”文砚叹气。
那是刚进门的时候,那会儿鹊舟还没认出他,完全是把他当成一个走错家门的醉鬼了,但鹊舟又不确定醉鬼会不会发现不对劲,所以在把他拖进家门的时候立马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乱说话,同时还在用膝盖在他肚子上顶了一下,差点儿把他吃的晚饭都给顶出来。
“痛就对了。”鹊舟想到之前那一膝盖,心情顿时就好了起来,想打文砚一拳的念头也淡了。
这句话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沉寂了下去。
可能是第一次见面的人之间会天生自带一种尴尬的气场,在最初的话题断掉以后,两人并排坐着,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鹊舟以前没跟网友见过面,他不知道文砚算不算他网友,反正他现在有一种网友之间面基的即视感,挺新奇的,也挺奇妙的,还挺奇幻的、奇怪的、奇异的、奇……还有奇什么来着?
“你居然没反驳我啊。”文砚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奇字组词挑战被打断,鹊舟偏头瞄了文砚一眼,莫名其妙的问:“反驳什么?”
“我说你是我未婚夫诶。”文砚指指鹊舟又指指自己,嘴角挑起个笑,看着欠了吧唧的。
鹊舟哦了一声,无所谓道:“你说就说呗,我又不吃亏。但是说实话,你好歹是个少爷吧,别那么欠兮兮的行不行?都快赶得上我了。”
文砚觉得鹊舟还挺有自知之明的,收了笑说:“我这不是为了缓解一下尴尬氛围才入乡随俗的么?还有……我虽然是个少爷吧,但说实话我没那么在意那份家产,比起当个少爷,我宁愿跟你一块儿当个叫花子,多好啊,还能有个伴儿呢,说话做事儿也不用一直端着。”
“你想当我可不想当,还有你刚才那一场游戏里不是挺能端的么。”鹊舟说着站起了身,还顺便把文砚也给一起拉了起来。站起来的时候他特意看了眼文砚的头顶,心说游戏数据居然是靠谱的,文砚真的和他差不多高。
“那也不是我愿意端着的。”文砚说。
“你还是先回去吧,那些人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一次了。”鹊舟说。
“就这么急着赶我走?”文砚一路被鹊舟推到门边。
鹊舟点了点头。
文砚有些心塞,“我好歹是坐了那么远的车赶过来的,能喝口水么?”
“能,我这不是怕你喝不惯我这种平凡小人物喝的水么?”鹊舟说着回去端了个杯子出来递给文砚。
文砚接过看了眼,调侃道:“怎么?白开水还能分三六九等么?不都一个味儿么。”
文砚说着就喝了一口,蹙着眉砸吧了下嘴说:“你刚吃什么了?”
鹊舟闻言有点绷不住,后背胡乱往旁边的墙上一靠,嘎嘎的就乐了,“花生酱面包,怎么的你喝到花生味儿了啊?那实在不好意思了啊我就这一个杯子。”
“花生酱味儿吧。”文砚纠正,想再喝一口的,但杯子凑到嘴边了又实在下不去口。
说到底还是个少爷啊。鹊舟想,脸上笑意没退,只是变了个意味。
文砚放下杯子以后也没理由再继续呆下去了,只是临走前他又一次转过身跟鹊舟说:“正事儿,你爸的事儿我叫人去查了,在全球直播开始之前应该能查到你想要的东西,你别太担心,好好休息,虽然游戏是躺着玩儿的,但并不等同于睡觉,别直播还没开始,你人先垮了。”
鹊舟本想说一句“用不着你操心”,但看在文砚真的在帮他忙的份上儿,他最后只是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文砚说着便自觉的开门走了出去,但在关门前,他又转身问鹊舟:“对了,你说的以后是多久以后?”
鹊舟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说那句“以后或许会是”,鹊舟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下辈子吧。”
说完,鹊舟砰的把门给摔上了。
第166章 第1章
确定文砚离开后, 鹊舟呼出一口气来,转身往屋内走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身上穿的还是条女式睡裙。
鹊舟啧了一声,仗着屋里没第二个人, 手一掀把睡裙脱掉扔在了一旁。
小区外,慢吞吞走到自己车里坐下的文砚也长长舒出一口气来,然后就是懊恼的抱住了自己的头。
天爷,第一次在现实里和鹊舟面对面相处, 他好像还是紧张了,有好些想要说的话都没想起来说,就连最后那段有关鹊舟爸爸的正事儿都是他临时才记起来要说的。
还有那句“以后”, 他原本是想问得更正式一些的,至少不该是在被送客的时候问出来。
啊。
有点失败。
“少爷,事情还顺利么?”前排驾驶座的司机适时开口。
文砚放下了抱头的手,简单调整了一下坐姿, 不冷不热的应了声:“嗯,回去吧,让他们继续守着。”
“好的少爷。”司机目不斜视的启动了车子扬长而去。
第二天,鹊舟打着呵欠爬进了全息游戏舱, 躺下的时候他心里想着的是这次文砚在游戏里又会是个什么逼样子。
鹊舟进入游戏以后, 他的直播间里涌入了很多很多的人,说这个人数是看《世界魔方》直播的总人数里的三分之一也不为过。
人一多,不一样的观点和发言也就多了,冲突矛盾也会多起来, 但鹊舟不知道这些,也不关心这些, 所以半点没受影响的就出现在了游戏的世界里。
进入游戏后,鹊舟先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 发现自己在一个看起来破败的屋子里,并且屋子里的陈设都挺古色古香的。
是古代世界?而且看起来他的身世还挺惨淡。
还有就是……他的视角怎么有一点怪怪的?
鹊舟这次学聪明了,他没有动弹,更没有到处乱走,而是直接打开任务面板看了起来。
他这次的任务是……消除邪祟,拯救苍生?!
鹊舟当场骂了句我靠。
这任务是不是有点太大了?而且看样子这里不单是古代,还是能修仙的那种。
鹊舟继续往下看。
这次的任务面板和他的第一场游戏有些相似,都是有一段原生前世故事的,不像第二三四场游戏那样什么信息都不给他就让他盲玩。
原生名叫雀周,是农民家的小儿子,家境贫寒,读不起书,打小就在田里帮父母务农以维持生计。
但雀周的哥哥雀翔不同,雀翔大鹊舟四岁,因为是头胎,所以刚出生的时候他就是家里的一块宝,被父亲母亲砸锅卖铁的送去学堂上了学,享受着最好的吃穿用度。
因为父母的溺爱,雀翔性格不算好,是属于在外人模狗样、在家原形毕露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类型。
在弟弟雀周出生以后,雀翔担心弟弟分走父母的爱,对弟弟的态度很差,还仗着弟弟小不会说话而几次三番的把自己干的坏事推到弟弟头上,让父母也开始讨厌起弟弟来。
可以说,雀周是在误解和厌恶中长大的,所以性子比较木讷,不怎么活泼,话也少,像个木偶人,父母说什么他就做什么,没有太多属于自己的思想。
但就是这样一个行尸走肉般的小孩儿,在四岁的某一天于一个镇子上偶遇了天上下来的仙人并被仙人告知他体内有仙骨,生来就是要飞升成仙的命。
仙人给了他一块玉佩,让他在十日后再来一次镇子,在这里找一个穿青袍的男人并把玉佩交给男人,到时候男人就会带他回宗门拜师,开启他的修仙之旅。
尚且年幼的雀周对仙人的这番话似懂非懂,但他记住了这枚玉佩很重要,他需要把它交给一个穿青色衣服的叔叔。
雀周决定十天后自己偷偷跑去镇子上,但他的玉佩当天晚上就不见了踪影,不管他怎么找都找不到。
玉佩被弄丢了,雀周也不敢再去见那个叔叔了,但是他知道这件事情是自己做错了,他必须得去跟叔叔道歉,所以雀周还是偷溜出了家门往镇上去了。
可当小小的雀周跑遍了大半个镇子并最终镇子里找到青袍男人的时候,男人身边却站着雀翔。
雀周亲眼看到雀翔从自己腰间拿出那块玉佩交给了青袍男人,男人在接过玉佩后就决定要带雀翔走了。
雀周不敢再上前了,因为哥哥也发现了他,而且还远远的瞪了他一眼。
雀周知道那一眼的意思:敢过来就打死你这个小杂种。
雀周的仙缘自这一刻起就断掉了,他自己回到了家,拾起了锄头,在农田里一干就是十数年。
雀翔在这十几年里一次也没有回过家,一开始,父母还想着自己的儿子能修仙了,修仙后降妖除魔能赚很多的钱,等他把钱带回来,他们这一家子就可以衣食无忧了。
但儿子一直没有回来过,二老的发财梦实现不了,心里负面情绪堆积了很多。为了发泄,他们时不时的就会打骂雀周,骂他不争气,没有哥哥半分的好。
雀周对于这些无理的打骂只是沉默受之,直到雀周18岁那年,魔族蛰伏多年终于开始全面侵略人族土壤,人族仙门全力与魔族抗争,但因仙门内部存在魔族内鬼,最终仙门全面溃败,人族百姓民不聊生。
雀周在乱世中苟活到了19岁,但不知道从哪一天起,人族叛徒是他哥哥雀翔的事情忽然就传遍了难民窟。
这可就引了众怒了。即便雀周这么多年来一次也没有跟雀翔联系过,但有那一层血缘关系在,大家找不到雀翔,就只能找他这个雀翔弟弟来发泄怒火。
殴打谩骂这些都算是轻的,要知道,因为雀翔的背叛,他们人族几近灭亡。这样一个恶徒的弟弟,当然要用剑捅用刀砍才来的痛快!
雀周一介凡人,哪里经得起那样的折磨,没几天就咽了气,然后重生在了他四岁的这一年。
今天,正是他即将受到仙人指点的那一天。
四岁啊。
鹊舟猛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难怪他刚才总觉得看东西怪怪的,能不怪么,他现在才四岁啊!-
匿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忽然发现自己是个小屁孩的主播有点可爱耶!-
匿名:笑不活了,好难得看到小叫花子有这么失态的时候-
匿名:是啊,他之前都可淡定了-
匿名:这就是文氏集团的少爷看上的人吗?小时候长得也一般吧,建议寄到我这里让我仔细看看-
匿名:算响我听ok?-
匿名:谁能想象这么一个可爱宝贝以后长大了会是那个逼样子啊?-
匿名:第一次来,求问主播长大的样子很丑吗?-
匿名:不丑,挺帅的说实话,但不知道他真人是不是也长那个样子,说他逼样子主要是因为他有些时候有点欠-
匿名:你确定是有些时候?-
匿名:啊兄弟们再见,我要去隔壁看看那个从复活场出来的主播了,我太好奇复活场的信息了,不知道他会不会说-
匿名:拜拜,打听到了记得回来给大家分享一下-
匿名:哎,主播现在四岁,是不是说明这个副本时间会拉的很长啊?我们外边看一天,他在里边待十年?-
匿名:有可能哦-
匿名:我天,那他从游戏里出来岂不是心理年龄直接往上飙升个十几年?!-
匿名:我天,那他出来还记得什么点位的垃圾箱比较肥吗?-
匿名:我天,前边那个你多损啊-
匿名:我觉得不太可能真的让玩家在游戏里待十年吧?-
匿名:先往下看吧,管他在里边待多少年,反正我们今天就知道答案了。
鹊舟光着脚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转了好几圈,好不容易才接受了自己现在是个四岁小孩的事实。
四岁就四岁吧,他之前也不是没当过四岁小孩儿,而且那时候他个头还要更小一些呢,跟拇指姑娘似的,现在这个正常体型的四岁小孩躯体算个啥?
又转了几圈适应了自己的身体以后,鹊舟花了点时间把衣服给换上了,在他开始穿鞋的时候,一个女声骂骂咧咧的在屋外吼说:“都什么时辰了还在睡?!死猪啊你是!”
话音刚落,鹊舟所在屋子的屋门就被砸响了。
鹊舟不为所动,不紧不慢的把脚塞进鞋子里,然后才走到门边拉开了门。
门外,女人瞪了鹊舟一眼,说:“你今天要跟你爹去镇里卖菜的你忘啦?打小脑子就不聪明,我看你以后就是个傻的,赶紧的去把自己捯饬捯饬,这脸花的,别人看了都要绕道走了。”
鹊舟哦了一声,出门去前院里打水洗了脸,然后什么东西也没吃,就这么饿着肚子跟一个男人一块儿背着装满新鲜菜的竹篓往镇上去了。
四岁小孩儿的脚程不快,力气也不是很大,鹊舟背着个比他自己还重的菜篓子跟在根本不等他的男人屁股后边,没走多久就累的气喘吁吁了。
鹊舟也没抱怨什么,他只是在心里暗骂原主,他的上辈子都活成那鬼样子了,干嘛不学学罗依一呢,重来一世,把那些欺他辱他的人直接杀了不好么?怎么还要以德报怨去拯救苍生啊,累不累啊。
思及此,鹊舟怒其不争的叹了口气,然后为了转移注意力不让自己太过在意身体上的疲惫,他调出任务面板,把那段有关于雀周前世的文档语音播放了出来。
还得是他老爸的声音治愈人心。
第167章 第2章
金秋的天气, 到镇上的时候鹊舟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到了平日里摆摊卖菜的地方,在跟男人一块儿把东西铺开放好以后,鹊舟可算是能原地坐下稍作休息。
但没等他休息几秒呢, 他就被他那便宜老爹一脚踢了起来。
便宜老爹说:“坐什么坐!我教你的吆喝拉客的本事都忘了么?!”
鹊舟有些无语,但碍于体型上的差距,他还是站起来去满大街的拉客了。
说是拉客,其实这活就跟大街上发传单的差不多, 见到个提菜篮子的人就上去招呼几句,说一说自家摊位上都有些什么好菜。
这活计挺招人烦的,但鹊舟跟普通拉客的人不一样, 他是个小孩儿,四岁小孩儿,所以他自带一股可怜可爱的气场,大部分人还是愿意跟他一起到摊位上看上一看的。
这一看可不得了, 只见鹊舟那便宜老爹逢人就止不住的咳嗽,为了不把病气咳到菜上,他还特意往后退了退,跟买家们说话时气若游丝的, 像随时都有可能突然暴毙。
目睹这一切的鹊舟:“……”
鹊舟嘴角抽了抽, 好像明白了正确的拉客方式,但他并不打算执行。
装可怜卖惨什么的,不是他的作风。而且他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跟他的便宜爹一起卖菜,根据上一世的经验, 他应当是在单独行动的时候遇到那位仙人的。
虽然不知道上一世的雀周是怎么落单的,反正现在的鹊舟可不打算坐以待毙。
鹊舟假意吆喝拉客, 实则越走越远,趁着他的便宜爹在跟顾客交涉, 他神不知鬼不觉就脱离了他便宜爹的视线范围。
暂且重获自由后,鹊舟不紧不慢的在街边溜达。
虽说是游戏,但能在游戏世界里看看古时候的风土人情对鹊舟而言也是一件新鲜事,只不过这里说到底不是纯粹的古代,而是有仙魔元素的世界,多多少少是缺了点原汁原味。
“来来来,瞧一瞧看一看喽!哎这位姐姐,八大仙门子弟都在用的辟邪符要不要看一下?仙门子弟用了都说好呢!避邪神器啊!”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受千山门宗主指点过的妖猴钻火圈喽!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仙山土鸡蛋,仙山土鸡蛋看一看喽!”
鹊舟在热闹的集市上走走停停,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又真的挺好奇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真的会有人买吗。
别说,还真有不少大冤种掏了钱。
“这位小友请留步。”
就在鹊舟啧啧啧的要走到前头去围观猴子钻火圈的时候,一人从身后喊住了鹊舟。
鹊舟一听那苍老的声音就知道自己这是触发剧情点了,忙一脸疑惑的回头望去,一副不确定那穿着粗布麻衣的白胡子老头是不是在喊自己的懵懂模样。
老头弯了弯还很硬朗的身子,和蔼的冲鹊舟招了招手。
鹊舟站着没动,只歪了歪脑袋用尚且稚嫩的童声问老头说:“老爷爷你有什么事吗?”
老头笑眯眯的看着他,趁周围其他人不注意,手一翻,掌心里凭空多出一枚质地温润的玉佩来。
鹊舟睁大了眼,很是惊奇的模样。
“我看小友身负仙骨,如有机会入仙门修炼,将来必定有得道飞升的机会。这枚玉佩你拿好,十日后再来此处,寻一个穿青袍的家伙,把这玉佩交给他,他会带你前往仙门拜师修习。”老头把玉佩递到了鹊舟面前。
鹊舟心里噫了一声,心说这老头也是离谱,居然跟一个四岁小孩儿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他就不怕小孩儿听不明白么?
不过身负仙骨的人或许都是要比常人早慧一些的,不然上一世的雀周也不会真的在十日后来镇上找青袍人了。
鹊舟没有立刻接过玉佩,而是左右看了看。
他知道雀翔肯定就在附近,不然也不会偷走他的玉佩冒充他前往仙门。
雀翔肯定也是听见了老头的这番话的。
果不其然,鹊舟在余光里找到了躲在一个早点摊位后头的雀翔。
鹊舟没有点破他偷听的行为,而是仰着小脸对老头说:“老爷爷你能跟我过去那边吗?”
鹊舟随便指了一个方向。
老头可能是活的太久了,对人类幼崽的要求说不出一个不字,当即笑呵呵的一点头,让鹊舟领着自己往前走。
鹊舟左拐右拐的带着老头在人群里穿梭,甩掉了身后的跟屁虫,把老头带到了他之前乱逛的时候找到的一条小窄巷里。
到了巷子里,鹊舟一副大松一口气的模样,惹得老头满头问号,问他:“小友带我来这里作甚?”
鹊舟再次仰起小脸,声音脆生生道:“我爹和我兄长贪财,如果让他们知道我拿了您的玉佩,他们肯定不会让玉佩在我手上待过一天。老爷爷你也不要在大街上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拿出来,如果被他们发现,肯定会想方设法从你身上偷去的。”
老头闻言很是诧异,一是为这小孩儿的聪慧,二则是为这小孩儿大义灭亲的口吻。
“小友甚是有趣,那老夫这玉佩小友是接还是不接?”老头再一次把玉佩递到鹊舟面前。
鹊舟后腿半步摇了摇头。
既然重来一世,那他就不会走原主走过的老路。比起跟雀翔斗智斗勇争夺玉佩,他更想从源头上掐断雀翔入仙门的契机。
为了从源头上解决问题,鹊舟对老头说:“老爷爷你说我去了仙门就可以修成神仙,但我爹我娘不可能会让我去仙门,所以这玉佩我不能收。如果老爷爷真的想要领我入仙门,不如直接教我修仙的方法好了,如果我真的有仙缘,那自己修炼也是可以成仙的吧。”
鹊舟故意把这番略显老成的话给说得天真了一些,目的是在老头面前展现自己的聪明才智的同时不引起老头对自己小孩身份的怀疑。
老头闻言果然没有怀疑鹊舟体内住着的是否是一个孩子的灵魂,只是乐呵呵的抚了抚胡子,叹道:“你这娃娃,聪明是聪明,想法还是天真了些。想要得道成仙哪里是自己随便练练就可以的?不过……唉,也罢,既然你有你的苦衷,而老夫又不愿意白白看你的仙骨浪费,那老夫就教你修习之法,若你真能练气筑基,等到筑基以后你再自寻仙门去拜师也不迟。”
鹊舟冲老头一抱拳,煞有介事道:“谢谢师父!”
“哎,你这孩子……”老头哭笑不得,“师父可不能随便认,老夫我只是云游至此,很快便会离去,你若认老夫作师父,怕是要亏了。”
鹊舟假装懵懂的眨了眨眼,嘴甜道:“可我听人说过的,只要教了我本事的人都是我的师父。”
老头有被这小孩可爱到,心中大悦,哐哐哐掏出三大本册子塞进小孩怀里,说:“这是老夫自创的一门修炼心法,共九重境界,若你有朝一日能突破九重境,真正的仙门或许会为你敞开。”
“如果我无法练到九重境呢?”鹊舟问。
老头笑着摇了摇头,“那便是仙缘不够,不必强求,顺其自然方为上上之策。”
鹊舟哦了一声,眼瞅着老头身形越来越淡,是要离开的架势,便在心里说这老头人还怪好的,知道他听烦了这些神神叨叨的话语,不用他送客人家就自己走了,太识时务了,难怪人家能成仙呢,境界就是和常人不一样。
但心里想是一回事儿,鹊舟面上又是另一回事儿了。他见老头开始变淡,眼睛一下就瞪圆了,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结巴着问说:“老爷爷,你、你是神仙吗?”
老头扶着白胡子,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在他彻底消失不见前,他说:“倘若日后有缘,你自然会知道老夫到底是不是神仙。”
鹊舟在老头没了踪影以后嘁了一声。
搞得那么神秘,其实就是天上下来一老神仙,也不知道是来人间干什么的,但看起来就不像是要干什么正事儿的人,估计就真的如他所说只是云游。
这些神仙也真是的,有功夫在这儿四处云游,也不愿意在人间生灵涂炭的时候出手帮上一把。说的好听是神仙,说得不好听一点一点就是一群看热闹人间热闹的观众罢了。
观众又怎么会亲自参与到舞台上的演出里去呢?
“啧。”鹊舟轻啧,猛的反应过来他好像有些迁怒了。
鹊舟讨厌神仙。
倒不是说他对宗教信仰有什么偏见,他只是在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曾祈求过神明的帮助,可神明并未回应他,所以他懂得了世上无神,即使有,那也是一群高高在上的不会管人间疾苦的神,就跟那些冷眼旁观着他在垃圾桶里找食物的人一样,他们可能会假意怜悯,可那些怜悯屁都不是,还抵不上一个跟家里闹矛盾了的小破孩儿递给他的一口面包来的实在。
不过那都是以前的历史遗留情绪了,现在的鹊舟早就不在乎什么神啊鬼啊的了,他已经清楚的认识到只有他自己才是自己的依靠,至于别人,爱谁谁爱干嘛干嘛吧,关他屁事。
鹊舟摇了摇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自己脑子里甩了出去,然后把神仙老头送给他的三个册子揣进了怀里,用衣服遮挡了起来。
身为一个农民的儿子,他现在得回去靠卖惨来拉生意了,他可不想还没开始修仙就先被他那愤怒的便宜爹给活活打死。
第168章 第3章
“这位仙女姐姐, 来看看我们家的菜吧,很新鲜的!都是今天刚从地里摘下来的!”
“这位仙男……帅气的哥哥,来看看我们家的菜吧, 很好吃的,还可以把菜心留下来插上树枝当成一朵菜花送给你心仪的小姐姐呢!”
“奶奶你是在看菜吗?要不要看看我们家的菜呀,我爹爹生病了腿脚不方便,我带您过去摊位上看看好不好?我们家的菜可新鲜了!”
……
鹊舟任劳任怨的在路人面前装了一上午的孙子, 等到他便宜爹带来的菜全部卖掉了,他才得以喘息。
“你这死孩子,之前那么长时间跑哪儿去了!”便宜爹背起空掉的菜篓, 秋后算账道。
鹊舟扶着便宜爹的手臂,对待他向对待一个真正的身体不好的瘸子,边走边说:“我被人拐了,我自己跑回来了。”
便宜爹听说自己的孩子差点被拐子拐走, 一点都不后怕,反而还给了鹊舟一脚,踹得鹊舟一个趔趄,然后吹鼻子瞪眼道:“你被拐了怪得了谁?是我叫你跑那么远的吗?啊?!小畜生下次再被拐了就别回来了!”
鹊舟当即捂着屁股哎哟大叫起来, 然后当着街上那么多人的面扭着他便宜爹的手臂大声求饶:“我知道错了!爹爹你别打我了!你的身子骨不好, 你不要动气!孩儿知道错了,孩儿下次再被拐子带走的时候绝对不会再跑回来了,爹爹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孩儿求你了!”
便宜爹:“……”
路人:“!!?”
在周围的人群议论起来之前,便宜爹为了保住自己这一张老脸, 抓着鹊舟的手腕就把鹊舟连拖带拉的穿过了人群,逃也似的走了。
“你这个小畜生!养不熟的白眼儿狼, 你怎么说话的?我跟你娘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就这么说你老子我?!”等脱离人群走上回村的乡间小道后, 便宜爹看左右没人,当即又给了鹊舟一脚。
鹊舟躲了一下,卸掉了那一脚大半的力气,佯装被踹倒在地,懵懂且委屈地说:“可我说的不都是你所期望的吗,难道我……说错话了么?”
便宜爹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抄起卖菜用的称杆就要往鹊舟身上招呼。
鹊舟哪里乐意被一个NPC暴打,登时也不装了,从地上跳起来撒丫子就跑。
这一跑就直接跑回了家。
鹊舟蹿回自己的房间把门给关上,任便宜爹在外头怎么拍打叫骂他都不开门。
便宜爹没辙,骂了句小兔崽子你给我等着以后就摔了称走了。
鹊舟得了片刻清闲,跳到捡漏的木板床上盘腿坐着,掏出老头给的小册子看了起来。
小册子一共三本,分上中下三册,每册的封面上都写着《九步仙》三个大字,字写得遒劲有力,叫人一看就知这心法的不凡。
鹊舟翻开上册看了几页,册子里把修炼的方法和诀窍写得很详细,但鹊舟没修过仙,刚开始还真看不明白,只以为自己误闯了什么医学小课堂,对着册子上的人体经脉图大眼瞪小眼。
但游戏终归是游戏,不会真的让人去从零开始了解人体。
在鹊舟盯着册子发了两分钟的呆后,他忽然就感受到了册子上说的那种有一股气在自己身体里流淌的感觉。
这种感觉起初是很微弱的,稍一分心就会消失不见。
鹊舟为了能让注意力更加集中,闭上了双眼开始仔细感受自己一呼一吸间引发的体内的变化。
一刻钟后,鹊舟重新睁开了眼并长长舒出一口气来。
他好像会了,同时他也知道为什么游戏或者电视剧里的那些修仙者需要在打坐冥想的时候修炼了,因为不靠冥想来宁心静气的话,人是真的很难感受到自己体内的气的。
还有就是,修炼的时候时间过的好像格外的快呢,这应该也是一个游戏机制,毕竟他不可能真的在这场游戏里满满当当的过满14年长到18岁,那太吓人了。
初步掌握了修炼的法门后,鹊舟也没急着继续修炼。
反正他现在体内经脉还堵塞着没有被开发过,刚刚他努力了半天,那股气也才只堪堪把闭塞的经脉冲开了一点点的距离,在这种前提下,他实在没必要着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俗话说得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磨刀不误砍柴工,鹊舟打算先给自己创造一个良好的修炼环境。
这环境必然不可能选在家里,因为对于这个家来说,他鹊舟就是个工具人,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还是兄长,都可以对他呼来喝去,让他做这做那。
鹊舟可不想在这些琐碎事情上耽搁时间,所以他决定先脱离这个家,至于脱离的办法……没有什么比死亡更容易让他的家人们忘记他了。
死自然是假死。至于要怎么假死……鹊舟决定让雀翔来帮他这个忙。
让雀翔配合自己的方法也很简单,他只需要假装自己拿到了老头给的那枚玉佩就行。
稍晚些的时候,去镇上学堂上学的雀翔回来了,一回来他就看到弟弟在被爹娘用棍棒伺候。
雀翔连忙快步上前制止,问:“爹、娘,你们打他干什么?”
便宜爹说:“这小崽子今天是要反了天了!闷屋里一下午都不出来,怎么?翅膀硬了是不是?”
说着便宜爹又给了鹊舟背上一鞭子。
鹊舟忍了,没有吭声。
“哎呀,你别打啦!你是要把他打死吗?”雀翔上去拦住了他爹的手。
便宜爹面露狐疑之色,不知道自己这大儿子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向着他弟弟。
费了些口舌劝走了爹娘,雀翔把鹊舟拉进了屋里,一副很关心鹊舟的模样,还说要给鹊舟上药,晚上也要留在房中照顾他休息。
小孩子大部分时候都是不记仇的。鹊舟想,如果现在在这里的不是他,而是原主雀周的话,雀周说不定就会被这个突然转变了性子的哥哥感动到。
大孩子们的世界真阴暗啊。
鹊舟任由雀翔给自己后背的鞭痕上药,在心里啧啧感叹。
上药的时候,鹊舟是趴在床上的。雀翔仗着鹊舟看不见自己,手上动作不停,眼神却不停的转动着在捡漏的房间里搜索着什么。
鹊舟恰在此时回过头看了雀翔一眼,疑惑道:“哥,你药好像上偏了。”
雀翔闻言连忙收回视线,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把药涂在了鹊舟后背完好无损的地方上。
他没什么诚意的说了声抱歉,然后发现他弟弟好像往房间的角落位置看了一眼。
雀翔忙顺着那一眼看过去,看到墙角的一个已经朽了的木头柜子中间有一格抽屉没有彻底关紧。
难道玉佩就藏在那个抽屉里吗?
雀翔回想起今天早上他和几个同窗逃课出来玩的时候听见了那个老头跟鹊舟说的话。
只要他能拿到那枚玉佩,到时候可以去仙门修炼的人就是他了。
哼,都是一个娘生的,他弟弟有仙缘,他肯定也有,而且肯定比弟弟的仙缘还要浓厚。如果去仙门的名额只有一个,那么这个人一定是他,而不是他那个讨人厌的弟弟。
对玉佩存放的位置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以后,雀翔也不想继续装兄友弟恭了。他收起了药,也不管还有伤口没有涂抹到,起身说:“药上好了,你先躺着,我晚点给你拿吃的过来,你今天就在这里吃饭吧。”
“谢谢哥哥。”鹊舟嘴很甜。
雀翔走了以后,鹊舟就在屋里抓紧时间拓宽自己的经脉。
到了饭点,雀翔果然端来了饭食。
鹊舟不用想也知道饭里下了药,但肯定不是要他命的毒药,而是类似于安眠药的药物。
鹊舟没什么心理负担的吃了饭,在药效发作的时候睡了过去。
“弟弟?鹊舟?”雀翔叫了几声,确定鹊舟睡着以后,他立刻起身前往那个木柜,拉开抽屉就要去拿玉佩。
可是抽屉里并没有什么玉佩,里边只有一本书,书的封面上歪七扭八写着“宇宙无敌超级霸王龙登仙功法”几个大字。
雀翔看不懂前半句,但他能看懂最后四个字。
登仙功法。
难道那老头不但给了鹊舟玉佩,还给了鹊舟这本修炼功法?
雀翔一喜,拿起那本书就翻开了第一页。
然后他就看到了第一页上写着的八个大字:欲练神功,必先自宫。
雀翔喜不下去了,嘴角的弧度瞬间拉直。
这他娘的是个什么意思?!
雀翔不打算练这套功法了,所以他也没有继续往后翻页。如果他继续往后翻的话,他就会发现除了开头的几页写了点乱七八糟的文字、画了些歪七扭八的画以外,后头的全是白纸。
雀翔把书放回抽屉里,又把抽屉推回原来的位置。
他还是决定再找找玉佩,天下功法那么多,他何必去学这一种呢?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玉佩拜入仙门,那才是他辉煌一生的开始。
只是玉佩到底被那小畜生放在了哪里?
第169章 第4章
雀翔把鹊舟的小破屋子翻了个底朝天, 但始终没找到那块玉佩。
雀翔不信一个四岁的小屁孩能有多会藏东西,他目光一转,最后定在了趴在床上睡着了的小屁孩身上。
难道玉佩被他随身揣着?
雀翔伸手就朝鹊舟身上摸去, 几乎要把鹊舟的衣服给扒下来。
但就在他的手即将伸到鹊舟里衣里去的时候,鹊舟醒了。
鹊舟不但醒了,他还一把握住了雀翔的手腕。
虽然他小小的手掌没有办法把雀翔的手腕完全包裹住,但这个举动也足以带给做贼般的雀翔一些惊吓和震慑了。
“哥?你在做什么?”鹊舟见雀翔触电般把手抽了回去, 双眼迷离地问。
雀翔定了定神,假装若无其事道:“没干什么,看你睡着了想给你盖上被子。你已经睡醒了吗?”
鹊舟嗯了一声, 抱歉地冲雀翔一笑,“抱歉呀哥哥,我不小心睡着了。”
说着,鹊舟还假装不经意实则非常明显的用手按了按还没来得及被雀翔搜到的胸口位置。
雀翔捕捉到了鹊舟的这个动作, 眼前一亮。
好小子,原来是把玉佩藏在那里了啊。
知道了玉佩的确切位置,雀翔觉得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了,剩下的一小半只需要他从鹊舟身上拿到玉佩就好了。
但雀翔没想到这个看似简单的环节实操起来却那么不容易。
夜晚, 雀翔想趁鹊舟再次入睡的时候偷走玉佩, 但鹊舟身上就跟装了报警器一般,只要他一靠近,鹊舟必会醒来。
白天,雀翔拼着翘课也想快点从鹊舟身上搞到玉佩, 但鹊舟要帮着爹娘洗衣做饭干农活,全程忙的脚不沾地, 根本没有和雀翔社交的时间。
雀翔几次三番败北,心里越来越急, 连表面上的好哥哥都演不下去了,盯着鹊舟的目光像是要吃人的野兽。
他是疯了吗?他想要什么东西直接从鹊舟身上抢过来不就好了吗?干什么非得演这一出兄友弟恭?
意识到这一点后,雀翔彻底不装了。他跟在背着背篓去山里摘野菜的鹊舟身后,眼神越来越凶,终于在鹊舟在一处山坡上蹲下去摘菜的时候动了手。
衣领猛然被人揪住,鹊舟慌乱的挣扎了一下,但雀翔比他大了四岁,在力气上完全可以碾压他。
“哥哥你干什么?!”鹊舟一副受了惊的模样。
雀翔狞笑一声,一手控着鹊舟,另一只手朝鹊舟衣襟里伸去。
可是没有。
雀翔手在鹊舟身上到处都摸了一遍,什么都没有摸到。
雀翔登时就怒了,大声质问鹊舟:“玉佩呢!你把玉佩藏哪儿了!”
鹊舟惊恐道:“什么玉佩?我、我不知道呀!”
雀翔才不信他的鬼话,拽着鹊舟胸前的衣服把鹊舟前后左右的人摇晃着,“怎么可能没有?你不要跟我装傻!那天在镇上,那个老头给了你一块玉佩的对吧!我都看到了!你把那个玉佩交出来给我!不然我现在就把你从山上扔下去!”
为了彰显自己话语的真实性,雀翔还特意指了指旁边略微陡峭的山坡。
鹊舟眼里惊惶更甚,但嘴上还是大喊着说:“我没有!我没有玉佩!没有人给我玉佩!”
“好啊,看来你是想背着我和爹娘偷偷的去仙门修炼,你个小畜生,你想的还挺美!东西肯定是被你藏在了哪里,你不说是吧?不说我就自己去找!”雀翔语气凶狠,“至于你……一个没什么用的小废物,留你也是多余,你还是留在这山里吧!”
雀翔说完都没给鹊舟反应的时间,松了手一脚就把鹊舟朝山坡下踹了过去。
鹊舟没什么灵魂的大叫了几声,在滚落山坡的过程中尽可能护住了自己的头部。
好在滚动没有持续太久,在鹊舟的刻意调整下,他很快就撞到了山坡上的一棵树上,粗大的树干阻挡了他进一步滚落的步伐,但这一撞产生的冲击力也结结实实的让鹊舟吐出了一口血来。
果然小孩儿的身体还是太脆弱了一点。
差点就要嗝屁被丢进复活场的鹊舟蹙紧了眉头,缓了好一会儿都没缓过劲儿来。
山坡上,雀翔看到鹊舟撞到树后吐了口血就不再动弹了,以为鹊舟是已经死了,冷哼一声,骂了句活该就下了山。
他得回去再好好翻翻鹊舟的那间破屋子,说不定他今天就是把玉佩给放在屋子里了。
回去的路上,雀翔完全没有担心过爹娘会因为鹊舟的死而责怪他,因为爹娘都是爱他的,也只爱他,他们根本就不爱鹊舟,他老爹还总是骂鹊舟是个累赘,现在鹊舟死了,他老爹如果知道鹊舟是他杀的,说不定还会夸他呢。
事实上雀翔想的也没错。在发现雀翔是独自一人回来的,而鹊舟不见踪影时,二老都没有表现出担忧的神色来。而当他们从大儿子口中得知小儿子自己不小心失足滚落山坡摔死了以后,他们也没有感到悲伤。
雀父对此的评价是:死的好啊,一天天的只吃饭不干活,死了就是节约粮食。
雀父说这话的时候,鹊舟还在山坡上的那棵大树树干前卡着。也亏得鹊舟没听见那么个评价,不然他高低得为自己这两天干的活打抱不平一下。
天色渐暗。
鹊舟秉持着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平的人生信条,仍然挂在树干上不想动弹。
不过他也不是单纯的挂着,而是趁缓过气来的这段时间闭目运转着心法,继续拓宽他的经脉。
可能是这一撞让他体内的气血翻涌活跃了起来,也可能是因为□□的疼痛覆盖住了经脉拓展的疼痛,鹊舟觉得自己的修炼进度加快了些,眼瞅着一条经脉就要开拓完毕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在鹊舟头顶响了起来。
“喂,你死了吗?”
这道声音很年轻,像是充满了朝气的十来岁少年人。
鹊舟没动,眼皮子都没掀起来过一下。
“咦?不会真死了吧?”少年语气很是惊奇,踩着旁边的枯树叶子,嘎吱嘎吱的围着鹊舟转了两圈,末了还用脚尖踢了踢鹊舟的屁股。
鹊舟眉头蹙了蹙。
正常人看到尸体难道不应该赶紧走开吗?围着尸体一直转是怎么个意思?神经病吗?
“喂,我说你其实是醒着的吧?小小一孩子怎么还装死啊?”
那声音忽而一下子近到了鹊舟的耳朵边上。
鹊舟忍无可忍,终于是猛的睁开了眼睛。
有刚才那个声音的近距离提醒,鹊舟睁眼的时候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当他看清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的模样的时候,鹊舟心里还是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不是一张人脸,而是一张面具。
面具的底色是白色,上边用黑色和红色的线条分别画出了眼睛和嘴巴。
嘴巴是微笑着的,笑容的弧度有些大,整体效果类似于杂技团的小丑脸妆,在这个天色半暗的黄昏时分,这样一张面具的出现无疑是很诡异的。
鹊舟承认自己有被吓到,因为他下意识的给了这张面具一巴掌。
面具的主人没料到自己会被扇这么一下,歪着头愣了好久才呆呆地说:“我以为你死了,但你精神居然这么好,真不可思议。”
鹊舟嘴角抽了抽,手撑着树干想把自己给撑起来。
眼前之人是敌是友尚未可知,他得先站起来做好逃跑或进攻的准备。
“哟,紧张了啊?你能站得起来吗?其实你不用这么防备我,我又不是什么坏人。”身着暗红色衣衫的面具少年一眼看穿了鹊舟的心思,直起身来抱臂斜倚在树干上,双手环抱于胸前,一只脚微微曲起,脚尖抵着树根抖啊抖,一副骚包模样,好像之前挨了一巴掌的人不是他似的。
“坏。”鹊舟以小孩口吻用一个字评价了面前的这个骚包。
“不坏。”骚包说。
“坏。”鹊舟又说。
“不坏。”
“坏!”
“好。是好,不是坏。”骚包也不抖腿了,弯下腰来伸手用食指指尖戳了戳鹊舟的脑门,只可惜刚碰到一点皮肤就被鹊舟后仰躲开了。
鹊舟躲开以后就没说话了。
说实话他现在的状态并不好,虽然运转了几个周天的心法让他身体上的疼痛稍稍减轻了一些,但他那一撞还是撞出了一点内伤,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好不利索。
他不舒服,心情自然也没多么美妙,脸色看起来就有些臭。
骚包哎哟哟两声,为自己鸣不平说:“我要是个坏人的话,你现在还能好好的站在我面前么?我要真是坏人,我发现你没死透,肯定得补两刀子解解闷儿。”
“你踢我了。”鹊舟说。
踢的还是屁股,怪侮辱人的。要不是他现在是四岁小孩儿的躯体,他已经把这个人按在地上摩擦了。
“哎哟,踢两脚又不会死,而且我这两脚可不得了,你看,我一踢你你不就醒了吗?我这可是救命的神脚呀。”骚包说着洋洋得意的拍了拍先前踹鹊舟的那条腿。
鹊舟嘴角抽了抽。
神他妈救命的神脚,这神经病面具底下该不会长着一张文砚的脸吧?
第170章 第5章
面具下边的那张脸到底是不是文砚的, 鹊舟暂时无从知晓。但他可以肯定的是,面具少年的声音和文砚并不相像。
鹊舟不想与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过多纠缠,冷冰冰的说了句:“请你离开。”
面具少年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他又把手臂抱回了胸前,无赖般说了句:“我不。”
“无聊。”鹊舟撇了撇嘴。
不走就不走吧,别耽搁他修炼就行。
鹊舟揉了揉现在还隐隐作痛的腹部,一瘸一拐的往山坡上走。
他要去山的更深处, 找一个不会有人闲着无聊找到的地方。
“喂!你还往山里走干嘛啊?你都内伤了,你不要命了啊?”面具少年在后边喊了一嗓子。
“关你屁事。”鹊舟头也不回地说。
面具少年大声让嚷嚷了一句“这当然关我事啊”,然后鹊舟就听身后有落叶被踩踏发出的声响, 明显是面具少年跟上来了。
鹊舟蹙了蹙眉,但也没制止,就由他跟着自己一路翻山越岭到了群山的中心位置。
说来也是怪,在这么大一座群山内穿行, 鹊舟是做好了遇到野生凶兽的准备的,所以他一开始也没想过要深入到群山的腹地,只打算遇到野兽就停止前进。可直到他走到了群山腹地,他也没看到半点野兽的影子。
莫非这个世界的动物资源就是如此的贫瘠?还是说这座山本身存在着什么问题?
算了,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群山腹地有一处水源, 水从高山之上蜿蜒流下,在腹地形成一条两米宽的溪流。
鹊舟在溪流边找到一块大石头,他爬到了石头顶上盘腿坐下,顶着天边最后的一缕光合上了眼, 打算正式开启自己的修仙之路。
但面具少年却不允许他的这条路开启的太快,自来熟的坐到了鹊舟的身边, 把一个小瓷瓶压放在了鹊舟随意搭在膝上的手的手背上。
鹊舟无可奈何地睁开眼,语气不是很好的说了句:“你有完没完?”
面具少年没完, 说:“这可是好东西,你体内有内伤,吃了这个我保管你当场就能活蹦乱跳的跟刚出生时一样!”
鹊舟掌心一翻把瓷瓶握紧手中,但脸上却写满了不信任,吐槽说:“难不成你刚出生的时候就能活蹦乱跳了?”
“当然。”面具少年秒答。
鹊舟顿了顿。他无法从面具少年的语气里听出这人刚才那句当然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但不管怎么说,这人肯定不简单。
可一个不简单的人怎么会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一个四岁的小屁孩身后呢?而且有关上一世的剧本里也并未提及此人。
难道这人真是文砚不成?在这个游戏世界里,他和文砚就是唯二的变数,如果这个变数的出现和他自己无关,那就一定是和文砚有关了。
“你到底是谁啊?”鹊舟问面具少年。
面具少年指指自己的笑脸面具,说:“你可以叫我笑笑。”
鹊舟笑了。不是因为这个回答好笑,而是因为这个回答荒谬。
“那你的身份呢?”鹊舟又问,“你该不会是人贩子吧,这个小瓷瓶里就装着迷药,我一吃就不省人事,然后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卖到青楼里去了。”
“噗——”
这次被逗笑的人换成了面具少年。
“哈哈哈哈哈……”面具少年捂着肚子好一通乐,等乐够了,他才伸手假模假式的在面具眼睛的眼角上划了划,像是在擦拭笑出来的眼泪,“哎哟,你这小娃娃怎么还知道青楼呀?你知道的也太多了吧!”
鹊舟翻了个白眼,“有病。”
面具少年伸出食指左右摇了摇,“非也,现在真正有病的是你,你得先吃药,不吃的话你就要死了。”
鹊舟不觉得自己会死,但他确实挺不舒服的,所以犹豫了片刻他还是打开瓷瓶把里头的药丸倒出来吃掉了。
药丸入口即化,味道有些古怪,但并不至于让人想吐。
把药液咽下去的时候,鹊舟能感受到有一股暖流流进了他的四肢百骸。
暖流所经之处,疼痛消解,鹊舟觉得自己整具躯体都轻盈了不少,还真挺像面具少年说的那样,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这是什么药?”鹊舟把空掉的瓷瓶扔还给面具少年。
面具少年接了,说:“毒药。”
鹊舟又不想说话了,闭上眼打算开始修炼。
面具少年哎了一声,“骗你的啦,就是贵一点的疗伤药而已,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到底还是个小屁孩儿啊。”
“你能闭嘴么?”鹊舟也不睁眼了,就说了这么一句。
面具少年假装自己不知道鹊舟是想要修炼,手支着下巴说:“不能,我是个话唠。”
“那你说吧。”鹊舟道。
面具少年于是叭叭叭的说了好多,什么今天天气真好呀,晚风真凉快呀,溪边蚊子真多呀,天上星星真亮呀之类的,话密得不行,但鹊舟却一句都没回应过了。
面具少年觉得有些无趣,偏着头努着嘴,盯着鹊舟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两手一拍,高兴道:“喂,小屁孩儿,你知道修仙的人最后都是个什么下场吗?”
鹊舟还是没有理睬面具少年,但面具少年有注意到鹊舟的眉头轻轻挑了一下,这说明鹊舟对这个话题还是很感兴趣的。
“会秃头的耶。”面具少年揭晓了答案。
鹊舟之前只是不想理这人,但现在他是真的无语了。
“秃就秃,我乐意,你能不能别在这儿烦我?你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鹊舟睁了眼,神情间有些不耐。
面具少年说:“我就在做我要做的事儿啊。让世间少一个秃头的人,这就是我的职责所在。”
鹊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一句“谢谢你,秃头侠”,他只知道不管他说什么,这家伙应该都不会离开了。
那就把沉默贯彻到底好了。
鹊舟打定了主意之后一句话也不跟面具少年讲,闭上眼重新进入到修炼的状态里。
《九步仙》这门功法与其他功法不同,其他功法前期修炼起来都挺快的,然后越往后所需要花费的修炼时间越多。但《九步仙》恰恰相反,在《九步仙》的修炼过程中,第一步才是最难的,就像是搭一座高塔,打好地基是重中之重,如果地基没做好,那之后全都白搭。
《九步仙》的地基就是在炼气期的时候打下的。
鹊舟现在还处于开拓经脉的环节,严格意义上来说连炼气一阶都算不上,顶多是个半只脚刚入门的普通人。
鹊舟可不想因为面具少年的打扰导致他迟迟无法步入炼气一阶,因此他这一回修炼的格外投入,耳朵自动就把面具少年的声音给过滤掉了,一炼就是一整天。
等鹊舟再睁眼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的黄昏时分。
虽然过去了一整天,但鹊舟体感上来说也就是一小会儿的功夫,眼睛一闭一睁就这样了。
他伸了个懒腰稍微舒展了一下久坐的身体,但可能是修炼的缘故,他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天一夜也没觉得有多么难受,或者说的准确点,他不但不难受,还觉得身心都格外的舒畅。
说起来,这都一整天了,那个面具人应该走了吧?
鹊舟转动脖子看了看四周,刚想舒一口气,却听头顶树枝传来沙沙声响,紧接着一张倒置的面具脸就从上至下的出现在离他眼睛不过十公分的地方。
“哟呵,你修炼完啦?”面具少年双腿腿弯勾在树枝上,倒挂着跟鹊舟说话。
“没。”鹊舟强忍着没让自己的表情崩掉,说:“我还得修炼好几年,让你失望了真是抱歉呢。”
面具少年唔了一声,灵魂发问道:“那你吃什么?你不饿吗?”
鹊舟还真挺饿的。
虽然修仙的人大多需要辟谷,但那也是有一定修为的时候的事儿了。鹊舟现在还是个普通人,是需要进食的,不然就只能坐等饿死。
鹊舟起身跳下了石头,说:“这么大片林子还能饿死我一个小孩儿么?”
“原来你也知道你还是个小孩儿呢,你不说我还以为你是个小老头子。”面具少年从树上翻了下来,紧跟在鹊舟身后朝树林里走,边走边说:“你一个小孩自己来这么危险的山林里,你就不怕死么?”
“那你年龄也不大,你也不怕死么?”鹊舟反问,眼睛在周围来回扫视着,试图寻找到可以裹腹的纯天然食物。
“我?开玩笑,小小一座山而已,谁死我都死不了。”面具少年口气很狂妄。
鹊舟稍微来了些兴致,“这么说……你很厉害咯?”
“那肯定啊。你修炼几百年都赶不上的那种厉害。”面具少年道。
“所以你也是修仙者。”鹊舟笃定。
“我才不是。”面具少年当即否认。
鹊舟哦了一声,“那你就是魔了。”
面具少年愣了愣,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不动了。
鹊舟挑眉,“怎么,被我拆穿了身份所以在考虑要不要杀我灭口了?”
事实上鹊舟并不认为这人会突然暴起杀了自己,不然他也不会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果然,面具少年并无杀意,只是用严肃的声音道:“我不是仙也不是魔,如果你执意要给我分一个类出来,那就当我是侠吧。”
哦,秃头侠。鹊舟心道,嘴上则趁机占便宜说:“那这位侠士哥哥,这里有个小孩肚子饿了,你能大发慈悲的帮他找点吃的东西吗?”
第171章 第6章
好心的侠士还真能帮鹊舟找吃的。
面具少年让鹊舟在原地等了他一会儿,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他就用一片大叶子裹着二十来颗果子和一只死兔子回来了。
“哇。”鹊舟不真心不实意的夸了夸这位好心侠士,“侠士哥哥好厉害, 侠士哥哥如果会烤兔子的话就更厉害了。”
“我当然会烤,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倒是你……”面具少年一手拎着树叶包裹,一手指节曲起在鹊舟脑门儿上敲了一下,“小屁孩儿, 说话别这么拐弯抹角的,你真心求我我又不是不会帮你。”
“那不管什么事儿,只要我求你你就会帮忙吗?”鹊舟把面具少年这一敲给记下来了。
他可不是什么不记仇的主, 他只是现在没能力反抗罢了,等他以后有能力了,他会把这些都还回去的。
“只要是我做得到的。”面具少年道。
“条件呢?”鹊舟才不信这人会无偿的帮助自己。
果然,面具少年说:“条件就是你不要修仙。”
“因为修了会秃头?”鹊舟冷笑一声
面具少年也笑了笑, 摇头说:“你别管是什么原因,总之你听我的,别修。”
“你是跟修仙的人有什么仇吗?”鹊舟愈发觉得面前这家伙不简单了。
在这样一个以修仙为主题的游戏世界里,一个让玩家不要修仙的NPC无疑是怪异的。怪异就意味着重要, 不管这人面具底下的脸是不是文砚的, 他都一定是这个游戏世界里的重要人物。
“仇倒是没有,但你最好不要修仙。”面具少年说。
“我干嘛听你的?我连你名字都不知道。”鹊舟道。
面具少年沉默了一会儿,笑了一声说:“小孩儿,你又在套我话呢?”
鹊舟被拆穿了也不恼, 面色平静道:“你的名字就那么见不得人么?”
面具少年推了鹊舟的肩膀一下,示意他往溪边走, 说:“不是见不得人,只是我还没有个正式的名字。如果你想的话, 你可以帮我取一个,但我觉得笑笑这名儿也挺好听的,你叫不出口吗?”
鹊舟对面具少年最后六个字的回应是一个白眼。
对于面具少年没有名字这事儿,鹊舟打心底里是不相信的。他觉得面具少年应该是有名字的,只不过这个名字很特殊,应该有很多人都知道这个名字,并且这个名字会给面具少年带来麻烦。
在这些猜测的影响之下,鹊舟愈发对面具少年的身份感兴趣了,不过对方不愿意说,他暂时也无从得知,只能先把好奇心按下,等以后再深入探索。
“那你叫欢欢吧。”鹊舟随口道。
面具少年不解,“这和笑笑有什么区别?”
“欢欢好听一点啊。”鹊舟再一次把天真当成了自己的武器,睁大眼睛看着面具少年,真诚道:“像小狗一样,很可爱。”
鹊舟以为面具少年听了会生气,但出乎意料的,面具少年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好像是挺可爱的,那就叫这个好了。”
“……”鹊舟嘴角抽了抽。
“好了,言归正传,总之你还是别修仙了。”面具少年,或者说欢欢道。
鹊舟嗯了一声,结果回到小溪边吃完欢欢烤的兔子和欢欢摘的果子以后,他又旁若无人的开启了修炼状态。
欢欢无语凝噎,又不忍心冒着让鹊舟走火入魔的风险中途强行打断鹊舟的修炼,只能自己闷闷地坐在一边等着鹊舟结束修炼醒过来。
鹊舟这一练又是一整天。
《九步仙》的修炼几乎要用到人体内的所有经脉,而普通人体内经脉大多堵塞,经过这两天的修炼,鹊舟估算了一下,要想把体内经脉全部打通,他估计还得练个九九八十一天的。
这仙果然没那么好修。
“小骗子终于醒了啊?”欢欢又一次从树上倒挂了下来,语气幽幽道。
“我有名字,你叫我鹊舟吧。”鹊舟淡定道,毫不心虚。
欢欢摇头,“你就叫小骗子,没得商量。”
“好吧。”鹊舟也不是很在乎名字不名字的,语气熟稔地问:“今天吃什么?”
“吃草。”欢欢把手垂下来指了指地上的杂草。
鹊舟权当没听见,视线往旁边哗啦啦流个不停的小溪里瞧,提议说:“吃烤鱼吧,这溪里应该是有鱼的吧。”
“小孩儿,你觉不觉得你有一点点的得寸进尺?”欢欢问。
鹊舟说:“你会烤鱼吗?”
欢欢认了命,“好吧,看在你还是个孩子的份儿上,但今天之后就不能再修仙了,你知道吗?”
鹊舟嗯了一声,然后很快的他就得到了一条肥美的烤鱼。
鹊舟吃完,又开始了修炼。
欢欢好像也开始有点习惯了,鹊舟坐在石头上修炼,他就坐在树杈上倚靠着树干望天,等鹊舟醒了,他就贫几句嘴,然后任劳任怨的去给小孩儿做吃的。
至于修炼……他已经从一开始的让鹊舟第二天不要再修炼了让步到让鹊舟筑基以后就不要再继续往下修炼了。
欢欢越是顺从、退步,鹊舟就越是好奇这人的用心。
为什么不能修仙?或者说为什么不能修仙修得很厉害?
虽然鹊舟没亲眼见过,但他猜也能猜到这个世界上的修仙者一定成千上万,既然那么多人都在修,为什么这家伙偏偏来阻止他?是因为他是重生者,还是因为他身负仙骨?而且这家伙为什么没有在上一世出现呢?
如果不把这家伙可能是文砚并且文砚有可能会做出与原故事线不符的行为这一点考量进去的话,鹊舟想,唯一的解释大概就是这家伙上一世也出现过,只不过上一世的雀周的玉佩被雀翔拿走了,雀周根本与修仙无缘,所以这人才没有直接现身在雀周面前。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说明雀周修仙这件事对某些人的影响很大,大到这些人不得不采取行动阻止他修仙、变强。
“这些人”是谁呢?是一个人,还是一些人?是面具少年本人,还是面具少年背后可能存在的其他人?
鹊舟看不透这些谜团,但他知道如果他不修仙,他就会像上一世一样惨死于乱世之中。
所以这仙他是必须得修的,不但要修,还得修得好,修得漂亮,最好能修得举世无双,修得世间无敌手。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在某一天因为无意中触碰到了某些人的蛋糕而被毫无反抗之力的杀死。
但在此之前,他得先确保身边这个炸弹般的存在不会突然爆炸。
在鹊舟进入深山修炼的第十天,鹊舟吃完欢欢突发奇想去山外镇子里买回来的叫花鸡后,抹了抹嘴,闲聊般地问说:“如果我到了筑基期以后还要继续往下修炼,你会杀了我吗?”
欢欢咦了一声,似有些委屈地说:“你怎么这么想我?我每天都给你找吃的,你坚持要修炼我也没有阻拦你,这都十天了,我如果要杀你早就动手了。”
鹊舟狐疑道:“真的?”
欢欢更受伤了,焉头搭脑的,像是受了委屈的大狗,“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了?”
鹊舟眼神飘忽。
他好像确实没有多少良心。
“所以你果然是打算筑基以后继续修炼下去的吧。”欢欢语气凉幽幽的。
鹊舟眼睛无辜的眨了眨,一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样子。
欢欢叹气,“有时候我真的要怀疑你是不是只有四岁了,你跟大部分的四岁小孩儿好像不太一样。”
鹊舟淡定地说:“那是你见到的小孩儿都不聪明。”
欢欢竟然还真信了鹊舟的鬼话,点点头说起了另一件事,“哎对了,我今天不是去镇子上了么?你猜猜看我听到了什么消息?”
欢欢语气里满是兴味,鹊舟挑起一边眉毛,没有过多思考就答说:“镇子上出事了。”
算算时间,这几天刚好就是仙人老头说的有仙门的大能来镇子上的日子。老实说,鹊舟并不觉得这个镇子有多富裕,换算到现代,充其量也就是个小乡镇。
这种地方可不像是平白无故就能让一个厉害的修仙者到访的地方,所以必定是镇子上出了什么大事儿才会吸引来那些厉害修士。
欢欢打了个响指,“是出事儿了,但这不是我要说的。”
鹊舟知道欢欢现在的表达欲很强,但他偏不遂这人的意,问说:“出什么事儿了?有魔么?”
欢欢微讶,“你果然聪明。但这不是我要说的。”
“那魔做了什么?”鹊舟问。
欢欢有些恼,啧了一声语气很臭,“吃小孩儿,吃了好些个呢,一开始镇上的人都只以为是有拐子偷孩子,是有天晚上一个大叔看到了那魔吃小孩的场面,大家才知道是有妖魔作祟。”
“所以他们就请了仙门的修士来帮忙除魔?”鹊舟问。他倒是没想到当初自己随口编造的被拐走拐走的借口能成真。
其实想想也是,上一世的雀周可不会像他似的,到了镇上就脱离他便宜爹的视线到处乱走,上一世的雀周在遇到仙人老头前,说不定就是先被拐子给拐了,然后被路过的老头救了下来给了玉佩。
欢欢嗯了一声,一张笑脸面具正对着鹊舟。
也是奇怪,鹊舟明明看不到面具下的表情,却总觉得这人现在正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
“好吧,你想说什么?”鹊舟大发慈悲问。
欢欢清了清嗓子,说:“有个比你大点儿的小屁孩儿跟着来除魔的修士走了。”
鹊舟哦了一声。这他倒是没想到。
“你不好奇那个小孩儿是谁么?”欢欢问
“雀翔呗。”鹊舟说。
欢欢刚刚高涨起来的心情一下子又落回了低谷。
没意思,这小孩儿太没意思了。
第172章 第7章
“雀翔是怎么跟修士走的?”鹊舟问。
虽然鹊舟在欢欢说有一个小孩儿跟修士走了的时候立刻就想到了小孩儿的身份, 但他还是有些诧异没有玉佩的雀翔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
欢欢一听鹊舟提问,低落的情绪立马就高涨了回去,兴致勃勃道:“这个我也没亲眼看见, 我是听别人说的。说是雀翔看到那修士就扑通一声跪下了,哭着喊了好几句对不起,修士问他对不起什么,他就说他前些天遇到了一个仙人, 仙人给了他玉佩,让他十日后交给来镇上的修士,可是他不小心把玉佩给弄丢了。”
鹊舟简直是叹为观止, 鼓了鼓掌说:“厉害啊,然后他就被修士给带走了吗?哇,还得是不要脸的人命好啊。”
欢欢笑了,“你怎么这么会说话呢?到底都跟谁学的啊?我今天去镇上也看到好些小孩儿, 那些比你大点的都没你聪明呢。”
“要是人人都能跟我一样聪明,我还算什么聪明?”鹊舟说。
“在理。”欢欢不再纠结鹊舟的智商问题了,但他有些好奇,或者说有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心虚。他抬手指指自己, 佯装不在意的问:“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赖在你旁边不走吗?”
鹊舟嗤笑了一声。这几天相处下来, 他已经很少在欢欢面前装小孩儿装懵懂了,所以欢欢问了这个问题他也就直接答了,“知道个大概吧。”
顿了顿,鹊舟问:“你真的不是魔族的人么?”
鹊舟这一问其实就是在变相的告诉欢欢:我知道你不让我修炼是因为我继续修炼下去会影响到一些人, 而这个影响应该不是针对修仙者的,大概率是针对魔族。那么, 你是魔族派来阻止我的人么?
欢欢听懂了,但他摇头否认了, 说:“我是侠。”
鹊舟心说我信你个鬼,但面上只是一点头,“行。”
这个行字让欢欢更加心虚了,但好在脸上的面具帮他遮盖住了表情的变化。
“你哥哥去仙门修炼了,你不想去么?”良久,欢欢扯起了之前没聊完的话题。
“我为什么要去?”鹊舟反问。
欢欢说:“修仙门派拥有更多更好的修炼资源,像什么武学功法、聚灵阵、灵药之类的。你想要变强的话,拜入仙门会更加方便快捷。”
“等我筑了基再说吧,我现在去拜仙门谁会收我?我又没有什么玉佩。”鹊舟说。
没有玉佩对他而言只是不去仙门的借口之一,实际上他只是想要远离人群,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魔族要在十多年以后才会大规模入侵人族,他属实没必要早早的就惹一身麻烦。
那些电视和游戏剧情里不都写吗?有天赋的修炼者身边一定会有很多奇葩人,这些人会不断的给天赋者带来麻烦,在天赋者尚且孱弱的时候打压他、欺辱他。
鹊舟可没功夫去经历这些坎坷,他得一登场就能镇得住场子才行。
“行,那你继续炼着,我倒要看看你这个聪明小孩筑基需要多长时间。”欢欢说。
“你现在倒是不阻止我了。”
“我阻止你有什么屁用吗?”
“你筑基用了多久?”
“小孩儿又套我话呢?我都说了我是侠,我不修仙,我不用筑基的。”欢欢伸手又要敲鹊舟脑门儿,只不过这次被鹊舟躲开了。
“少动手动脚的,我还是个孩子。”鹊舟盘好腿闭上眼,淡然警告道。
欢欢抱臂,不屑的笑了一声,顺着鹊舟的玩笑往下开,“没关系,哥哥可以等你长大。”
“去死。”鹊舟扔下这两个字,全身心投入到了修炼状态里。
修炼的时间过得很快,但因为每天都得吃东西,修炼的时间不能连续,所以把清醒的时间加在一起也还是很漫长。
鹊舟就这样在吃和修炼的黑暗里度过了一整年的时间,或者准确点说是一共三百多顿饭的时间。
“怎么样?经脉全通了吗?”见鹊舟睁眼,欢欢坐在树杈子上居高临下问。
鹊舟缓缓吐出一口气,只觉得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舒服的不行。
“通了。”鹊舟说,“我炼气一阶了。”
“哇塞。”欢欢没什么灵魂的鼓了鼓掌,“你好棒耶,人家修炼到炼气一阶一般都需要三十天,你才只用了一年,你好棒哎。”
鹊舟乐了,“别那么阴阳怪气的,今天吃什么?”
有这一年的相处,鹊舟和欢欢说起话来已经没有一开始的夹枪带棒了,相处起来算是个朋友的样子。
但他们打心底里有没有把对方当朋友就不好说了。
“为了庆祝你成功突破炼气一阶,带你去镇子上吃大餐怎么样?”欢欢说着从树上跳了下来,落地时拍了拍自己的暗红色衣袍上沾染的灰尘。
“镇子上能有什么大餐?”鹊舟实在是想不通。
这一年时间里欢欢没少从镇上给他带吃的回来,但基本都是些鸡鸭鱼牛羊肉,偶尔还会是两个大饼、几个包子馒头这样,不能说不好吃,但说到底都是些类似街边小吃的东西,算不上多么惊艳。
“去了就知道了。”欢欢神秘兮兮地说。
鹊舟已经一年没有下山了,下山途中他思考着欢欢说的大餐会是什么,看欢欢那副神秘的模样,应该是挺好的山珍海味。
可到了山下镇子上,鹊舟才发现自己想太多了。
“这就是你说的大餐……的食材?”镇上的一个小别院里,鹊舟指着厨房门口地上躺着的一具兽类尸体问。
“嗯,这可是我花高价从城里的拍卖会上拍回来的,是三阶红甲兽的尸体。你知道妖兽的三阶意味着什么吗?”欢欢语气里充满了得意。
这个鹊舟还真不知道,虚心求教道:“意味着什么?”
“你们修士的境界从炼气到大乘共分八层,最后飞升是第九层。妖兽的境界也分九层,对应一到九阶,三阶的妖兽就相当于是一名金丹修士了。”欢欢道。
鹊舟哇了一声,“好厉害。但这又不是你杀的,你骄傲什么?”
欢欢说:“我有钱啊!”
鹊舟嘲讽失败,又哇了一声,“侠士哥哥好厉害,那这个红甲兽的肉很好吃吗?”
“一般。”欢欢说,“但功效很好。你吃了能提升一点皮肤的强度,不然你这细皮嫩肉的,太容易受伤了。”
鹊舟听到这话才真正的对面前这具形似虎豹的动物尸体起了一点点的兴趣。
“你是说我吃了它的肉我的身体素质就会变强?真的假的?”鹊舟问。
“你吃了不就知道了?”欢欢手搭上鹊舟肩膀,把鹊舟往小别院的院子里的一张青石桌前推,“我让厨娘去烹饪,你就坐在这里等着。”
鹊舟被按坐在青石凳上,仰起脸看欢欢,“你还请了厨娘?我以为你会亲自烹饪呢。”
“这院子就是厨娘的。要我亲自烹饪也不是不行,但借厨房和请厨娘的价钱是捆绑计算的,我自己动手岂不是亏大发了。”欢欢说着吆喝了一声,把厨房里的一位穿着围裙的大姐叫了出来。
大姐是拿着刀出来的,拎起红甲兽的一条兽腿就是一劈,锋利的刀刃轻松破开兽皮和兽骨,让那条腿被完整的拆了下来。
大姐动作很利索,没一会儿功夫就把一个成年人那么大的红甲兽给大卸了八块。
鹊舟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问欢欢:“厨娘姐姐那刀是什么神器吗?怎么那么轻松就把红甲兽的皮给破开了?”
欢欢难得看到鹊舟这副无知的模样,乐呵呵的解释说:“红甲兽活着的时候兽皮坚韧如铁,只有眼睛和嘴巴是薄弱之处。但红甲兽死了以后全身的硬度就会消失,切起来像豆腐一样。”
“那我吃了它不会肌无力吧?”鹊舟闻言有些担心。
欢欢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鹊舟的意思,登时就乐开了花,“哎哟,小孩儿你想得还挺多。放心吧,吃不死你的。”
吃确实是吃不死的,就是吃得有点撑。
那红甲兽个头不小,烹饪时被扔掉的部分也不多,所以厨娘最后端了好大几盆的肉上桌,每一盆都有鹊舟两个脑袋那么大。
鹊舟觉得自己在看到这几大盆肉的时候就已经饱了,但厨娘烹饪得细心,每一盆都是不同的烹饪方式和口味,还真算得上一顿豪华大餐,所以鹊舟每一盆都夹了几筷子,把自己尚且年幼的胃给撑得鼓囔囔的。
“我真吃不下了,吃不下一点儿。”在桌上的肉还剩五分之四的时候,鹊舟摸着自己的肚子说。
欢欢也不强迫他,手一挥,桌上的几盆肉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鹊舟微讶,问他说:“去哪儿了?”
欢欢举起左手,张开五指给鹊舟看了看中指指根上套着的银环,介绍说:“储物戒指,存起来带回去明天继续吃。”
鹊舟点点头,恍然道:“原来你不是要结婚了啊。”
欢欢不懂,歪了歪脑袋,“结什么婚?”
“戒指戴左手中指是已经订婚了的意思啊。”鹊舟说完怕这个世界没这个风俗从而引起欢欢怀疑,又补充了一句,“我听别人说的。”
“哦,这样啊。”欢欢说着就把银环取了下来,戴在了左手无名指上。
“戴这儿说明你已婚。”鹊舟说。其实他本人根本不在意这些讲究,他就是单纯的在拿欢欢寻开心而已。
欢欢于是又换了一次,把银环戴上了食指,戴完还问:“这里呢?代表丧妻吗?”
鹊舟摇头,乐了,“戴这儿表示你现在是一条狗。”
单身狗。
第173章 第8章
欢欢好像挺乐意当狗的, 听鹊舟那么说他也没把银环摘下来,就那么戴在了食指上。
鹊舟难得来一次镇上,欢欢问他有没有要买的东西, 鹊舟觉得自己没什么需要买的,就说要回山里去。
欢欢自然是要跟着鹊舟回去的,只是在二人快要走出镇中心的时候,路人的交谈吸引了鹊舟的注意力。
“什么?你说老孙头家那个小子去登云山拜师了?!真的假的?我记得老孙头去年喝醉了酒还抱怨说可惜自家儿子没有仙缘修不了仙呢, 不然他就可以老来富贵咯。”
“嗐,谁知道呢,反正我家小子就跟我说老孙头那儿子去登云山拜师了, 不过我觉得肯定没那么简单就能拜成。登云宗可是大宗,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去的。”
“嗐哟,你这话要是被老孙头听见了,肯定得揍你, 他有多宝贝他那儿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反正他又不在这儿,我说两句没事儿的。再说他那儿子本来就不招人待见,成天到晚跟个街溜子似的。你且瞧着吧,过不了多久那小子肯定就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也是, 那可是登云宗啊……”
“登云宗很厉害么?”鹊舟扯了扯欢欢的衣摆, 压低声音问。
欢欢俯了俯身子,也压低声音答:“仙道第一宗,出过不少得道飞升的真仙人,你说厉不厉害?”
“那你怕不怕?”鹊舟问。
欢欢噫了一声, 直起身子后又冷哼了一下,说:“又套我话是吧?这都一年了, 咱能别那么执着吗?”
“那这都一年了,你就不能把你的真实目的老实交代一下吗?”鹊舟也冷哼了一声。
“我哪儿有什么目的, 我就是你的贴身厨子,我一个厨子能有什么坏心思。”欢欢抱臂。
鹊舟乐了一会儿,等走得离那两个聊天的路人远了,他才说:“那你觉得如果是我去登云宗拜师的话,成功的机会有多大?”
“就你现在这炼气一阶的水平,你还想有什么机会?”
“我是说等我筑基以后。”鹊舟说,“那可是第一宗啊,资源很多的吧,我如果能进去,修为岂不是噌噌噌往上涨?一天金丹,两天元婴,三天飞升上界,分分钟把你踩在脚下。”
“别贫。”欢欢说,“你这人长得就不像是想拜仙门的样子。而且你一年前还说你不想拜呢。”
鹊舟确实不想拜仙门,但这不代表他真的不会拜,所以他没把话说太满,只说:“谁知道我以后会不会突然改变主意呢。我还小呢,才五岁,五岁小孩儿能做什么长远的决定呢。”
五岁小孩儿做不了长远的决定,但八岁的小孩儿可以。
林间,鹊舟盘腿坐在一只妖兽的尸体上,控制着最后一缕气沉入丹田。
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丹田内的气海在这最后一缕气汇入后便躁动翻涌了起来,不断挤压推搡着彼此,最后慢慢聚拢压缩成了小小的一滴水,啪嗒一下落在丹田里。
丹田内能量由气化水标志着鹊舟正式脱离了炼气九阶,步入到了筑基初期。
“好了,我要去拜仙门了。”鹊舟睁眼,说了他筑基以后的第一句话。
欢欢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闻言不可置信的啊了一声,叫道:“不是吧不是吧,你搁炼气九阶卡了六个月,好不容易突破了,你第一句话居然是你要去拜仙门?!”
“对啊。”鹊舟理所当然道:“我好不容易突破了,拜个仙门庆祝一下。”
“你还真是……不可理喻。”欢欢无奈摇头。
鹊舟从妖兽尸体跳下来,站直了身子。年仅八岁的他,现在个子已经窜到一米七几的欢欢的肩膀那么高了。
“把这家伙烤了吧,烤好吃点儿,好歹是它助我一臂之力让我突破的呢。”鹊舟活动了一下脚腕关节。
《九步仙》的前期修炼很难,饶是鹊舟身负仙骨也炼了三年才从炼气一阶步入炼气九阶,而突破炼气九阶更是花了他六个月的功夫。
这六个月里,鹊舟把九阶修满只用了四个月,剩下的两个月他都处于一种丹田满了炼无可炼但又没法突破到下一个境界的状态里,为了突破,一直没参与过实战的他开始在群山里寻找妖兽,希望能通过战斗来刺激突破。
妖兽找到是找到了,但一阶的妖兽根本不是鹊舟的对手,鹊舟杀起来毫无压力,根本达不到刺激的效果,而二阶的妖兽又不好找,即使找到了,它们给鹊舟带来的刺激也比较有限。
但今天这妖兽不同,这是一只三阶妖兽,修为相当于一个金丹修士。
当这只三阶妖兽从草丛里跳出来的时候,欢欢是想亲自动手把它杀死的,毕竟这对鹊舟那个还没筑基的小屁孩儿来说太强了,但鹊舟却说自己想试试。
这一试就试了一整天。
两人发现妖兽的时候是下午,鹊舟杀死妖兽的时候也是下午,不过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能把战线拉得这么长的战斗不用细说也知其中艰难,但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鹊舟在好不容易把妖兽杀死以后突然就有了要突破的感觉,然后他就真的突破了。
“哎,你说我下次从筑基突破到金丹的时候是不是得去找四阶的妖兽打一架?”小溪边,火焰噼里啪啦的烧着,鹊舟脸上映着火光,偏头问正在烤制妖兽肉的欢欢。
欢欢从得知鹊舟要去拜仙门的时候开始就有些心情不愉快,说话都带着点儿气,“打呗,仙门可不像这穷乡僻壤似的连个高阶妖兽都没有。你爱打就打呗。”
鹊舟就跟听不懂好赖话似的,点头说:“好啊,那还挺不错的。”
“你信不信我抽你?”欢欢问。
鹊舟乐了,“你要是那么舍不得我走,你就跟我一块儿去呗,反正你修为看起来不低,又不是魔族中人,拜个仙门肯定比我容易。”
“别,我顶多送你到仙门门口。你要拜哪个宗?”欢欢问,听语气是已经被迫接受了鹊舟要去拜仙门的事实。
“登云宗啊。”鹊舟答,“我就知道这一个宗,我不拜它难道我还能拜别的宗么?”
“回答就好好回答,别老跟问傻子似的反问。”欢欢用串了条兽腿的木棍儿指了指鹊舟的脑袋。
登云宗在登云山上,登云山距离鹊舟所在的穷乡僻壤的群山一千多公里,走着去都得好几个月的时间。
鹊舟是个行动派,头天才刚筑基,第二天就开始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欢欢说好了要送鹊舟到登云宗门口,自然不会食言,不但一路贴身随行在鹊舟左右,还自发的给鹊舟这个不认路的家伙带了路。
旅程刚开始的时候鹊舟心情是愉悦的,因为这对他这个进入游戏四年除了吃饭就是修炼的人来说,这真的就像是一场旅行,可以让他这个异乡人好好的见识一下异世界的风采。
但旅途过半的时候,鹊舟就没什么心情去长见识了。
“我们还有多久能到登云山?”夜晚,某小镇的某间客栈房间里,鹊舟呈大字型瘫在柔软的大床上,除了眨眼一定也不想动。
之前一直在修炼的时候他还不觉得,反正每天就是眼睛一闭一睁,吃个饭,眼睛又一闭一睁,再吃个饭。日子虽然过得重复,但他体感上并不觉得时间漫长。
可赶路的时候就不一样了,赶路的时候他白天没法修炼,清醒的时间太长,再加上异世界的风土人情被他看腻味了,他渐渐的就有些受不了这种漫长的无意义的游戏流程了。
“还有十来天吧。”欢欢寻着空在床边坐下,“你要是累了不想去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这附近也有山,我们可以就近去这儿的山里继续隐居。”
“谁要跟你隐居?”鹊舟嗤笑一声,“你来路不明呢,别以为你跟我在一块儿待了四年我就把这一点给忘了。”
“还纠结着这呢?都四年了,我这个来路不明的人也没拿你怎么样啊。”欢欢语气有些受伤。
可能是因为再过小半个月就要和这个人分开了吧,鹊舟难得说了点儿掏心窝子的话。他说:“我是怕以后,怕咱俩立场不同,可能会刀剑相向。”
欢欢闻言怔了怔。
鹊舟说:“我不想和你打。”
欢欢笑了,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不是早就说了我不是魔族的人么,我犯不着跟你打架。”
鹊舟撇了撇嘴,往床的里侧挪了挪,给欢欢腾了个能躺下的位置出来,说:“睡吧。”
说是睡觉,其实鹊舟只是在躺着修炼而已,而欢欢也没有完全睡着,脑子里始终回荡着鹊舟的那句“我不想和你打”。
小孩儿好像真的很聪明,聪明得有些过头。
所以一开始就不要修炼就好了呀,为什么一定得走修仙这条路呢?
这一夜如往常的每一个夜晚一样过得很快,也很平静。
至少鹊舟认为是平静的。
可当第二天的天光降临,一声尖叫却打破了整个镇子的安宁。
第174章 第9章
镇子里死了人, 人死在街上,身上衣服破烂成一绺一绺的,浸满了血黏在了尸体同样破烂的皮肤上。
第一个发现死者的是一位早起背着菜篓来街上摆摊做生意的大娘, 大娘的那一嗓直接把方圆一里的人都给叫起来了,尸体周围一下子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鹊舟和欢欢就是看热闹的人之二。
两人所住的客栈距离案发现场就隔了一条街,所以他们来得挺快,围观的时候占了个前排。
鹊舟与那死不瞑目尸体搁着两米距离对望了一会儿, 同身边人分析说:“他身上的伤应当是野兽留下的,不是人为。”
“厉害啊小孩儿,那血呼啦差的你也能看得出来。”欢欢赞叹道。
鹊舟说:“不要捧杀, 我不瞎。那些道子深可见骨,破口处皮肉狰狞,看一眼就知道是兽爪抓出来的,而且还是个大个头的野兽。是从你说的那座很大的山里跑出来的么?”
欢欢笑了笑, 说:“你观察得没错,但你漏算了一点。”
鹊舟面露疑惑之色,想了一会儿后问:“你是说……作祟的不是野兽而是妖兽?这有什么区别?”
欢欢摇头,“不是野兽也不是妖兽, 是魔。”
鹊舟愣了愣。
他没亲眼见过魔, 对于魔族,他只以为是一些长得和人没什么两样,但性格比人类邪恶的物种。
原来魔是兽态的么。
似是看出鹊舟所想,欢欢解释道:“魔族并非全是野兽的样子, 也有长得像人的,或者本身就是人, 只不过走火入魔了而已。你可以把魔当成是心灵被黑暗侵蚀了的家伙,它们可以是任何样子。”
“也有植物态的魔么?”鹊舟好奇。
欢欢顿了顿, 嗯了一声,“有的,但很少见。”
“是魔……那一定是魔在作祟!”有在人群后排的围观看客忽然惊恐大喊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刚刚还在窃窃私语的人们一下就炸开了锅,脸上写满了恐惧。
“天呐,怎么会有魔出现在这里?!”
“真的是魔物在作祟吗?我看着就是妖兽抓出来的痕迹啊……”
“哎,那么大的妖兽哪儿有杀了人但不吃人的?这尸体虽然受了伤,但各部位保存的还算完好,能干出这种杀人取乐的事儿的就只有魔物了!”
“怎么办?要真的是魔物……我们得赶紧通知附近仙门的修士过来帮忙除魔才行,我可不想这里变成第二个落铃村……”
“对,快叫人来!我这就叫我家小子去万剑宗请人帮忙!”
“对对对,你赶紧让他去!他脚程快,可别耽搁!”
“大家伙的也别看热闹了!赶紧的各回各家关好门窗吧!都别单独出来行动了!”
“是是是,赶紧走赶紧走……”
“落铃村是什么地方?那里发生了什么?”人群一哄而散,鹊舟也象征性的转身朝客栈走去,边走边问。
欢欢说:“我又不是百晓生,哪儿能什么都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欢欢得意道:“也不看看我是谁。”
“反正不是百晓生。”鹊舟说。
“嗯哼,落铃村啊……落铃村离这个镇子不远,在我们来的那个方向,只不过现在已经是个鬼村了,里边一个人都没有。”
“人都被魔物杀死了?”
“对,可能是他们村的名字没取好,被魔族的一个铃铛怪瞧上了,每天子时都要在他们村儿里响几次铃,而每一声铃响都代表有一个人被它杀死了,最后整个村子的人都被它杀没了。”
“村里的人不知道搬走么?”
“知道,也想搬,可惜搬不走。从铃铛怪到村子的那一天开始,他们村外边就多了一层结界,只能进不能出。”
“那村里人全死完以后呢?铃铛怪去哪儿了?”
“唔,这个我倒是不清楚,落铃村的事儿都发生五六年了,我先前又跟你在山里呆了四年,对于后续没多少了解,不过我猜它要么回魔域了,要么就是没走还留在村子里,再要么就是去祸害其他村子了。”
说话间二人已经回到了客栈。
客栈大堂内,店小二看两人回来,忙笑脸相迎,问说:“二位客官可还要续房?”
“不续了。”欢欢说。他们还要继续赶路前往登云宗呢。
“续一晚吧。”鹊舟却说,“我想再留一天看看。”
欢欢哦了一声,从储物戒里掏出几两碎银交给店小二,“那行,再续一晚吧。”
回到房间,鹊舟走到窗边把窗户推开,看着外边空无一人的街道,问:“你知道万剑宗么?离这里很近?”
“嗯,挺近的。你想改道去万剑宗拜师么?”欢欢也走到了窗边,站定在鹊舟侧后方一点的位置。
“这个宗门排第几?”
“前十。”
“哦,那就是不太行的意思了。”鹊舟说,“我要拜就拜第一宗吧,为了个前十的宗门赶这么久的路也太冤种了。”
“但赶了那么久的路到了第一宗结果被人家拒之门外不是更冤么?”
“我乐意,你管得着么?”鹊舟睨了欢欢一眼。
欢欢举手做投降状。
鹊舟重新把视线投回窗外,说:“万剑宗离这儿近的话,离落铃村应该也近吧,当时落铃村有魔物,万剑宗没派人去除魔吗?”
“派了,但去的人里没一个能回来的,包括万剑宗的一位长老,所以后来大概也没再派人进去了。”
“这么厉害么?”鹊舟说。
欢欢盯着鹊舟看了一会儿,严肃警告道:“你别好奇,就你现在的修为,进去肯定完蛋,你想都别想。”
鹊舟笑了,“我有说过我要进去么?”
“你脸上就这么写的,太初生牛犊不怕虎了。”欢欢说。
鹊舟摆了摆手,离开窗边回到床上坐下,“放心,我不去。比起铃铛怪,我现在对这儿的那个杀人魔物更感兴趣。你说我们多留一天能看见它么?我还没见过魔呢,会不会很丑?”
“兽形魔一般都挺丑的。”欢欢转过身背靠窗台,“但看不看得到它得看运气。也不是所有魔都像铃铛怪一样,到了一个地方就要把那个地方的人给杀光。有些魔物可能是半夜心情好,杀心重,随便遇到个人就杀了,杀了就走了。”
欢欢都这么说了,鹊舟也就没对看到那魔物抱有什么希望。
但也许是主角的特殊体质,一夜过后,镇上又死了人,而且是死了两个,死状都和前一晚死掉的那人一样。
镇子上的人愈发不安了,可无奈派去万剑宗搬救兵的人还没有回来,大家再着急也没用。
“魔物白天是不能见光吗?为什么非得挑晚上杀人?”鹊舟围观完尸体后问。
欢欢说:“因为魔族领土终日为黑夜,魔物们会更喜欢在黑夜行动。但有的魔物白天也很活跃,这个主要还是看个人。”
“那它们杀人的时候能按静音键吗?”鹊舟蹙眉。
欢欢没听懂,等鹊舟给他解释了他才说:“啊,这个也看个人吧,有些魔物实力强的话可以在杀人的时候把人拉入自己展开的领域里,领域和外界不相通,里边的动静传不出来。等它把人给杀了,再把尸体扔出领域,这样你就什么动静都听不见了。你昨晚上不会一直在竖着耳朵听动静吧。”
鹊舟确实留意了一晚上外界的动静,不然他也不会有此一问了。
“那修士可以开领域么?”鹊舟问着,自己都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好奇宝宝。
“厉害的可以。”
“那你能开么?”
“我都说了我不是修士,也不是魔,你烦不烦?”
“所以侠不能开领域咯。”
“啊对对对。”
“那个人一直戴着面具,看着诡异的很,魔物该不会就是他吧……”
鹊舟闭上了还想说话的嘴,耳朵动了动,不确定的四下看了看,但没看到是谁说的刚刚那句话。
欢欢似乎也听见了方才人群中传出的一句和他有关的话语,不过他没去找说话的人,而是抓住了鹊舟的手腕,小声说了句:“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不行!你们不能走!”两人附近的一个看热闹的七八岁小男孩儿大声喊道。
欢欢脚步一顿,低头去看那个矮了鹊舟一个脑袋的小孩儿。
小孩儿仰着脸怒瞪着他,不顾周围大人的阻拦道:“你就是杀人的魔物吧!只有魔物才会戴这么奇怪的面具,你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哎哟我的乖乖,话可不能乱说啊!”
“是啊是啊小孩儿你快跟人家道歉,哎哟,你瞎说什么呢……”
周围的人在短暂的愣神后都面色惊恐的推搡着让小孩儿撤回前言。
天呐天呐,这到底是哪家的孩子呀?这种话怎么可以直接说出来?万一那戴面具的真是魔物,他们这些人不就全都得完蛋吗?
惶恐之色浮现在每一个人的脸上,但小孩儿还是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抬手指着欢欢的鼻子说:“如果你不是魔物那你就把面具摘下来让大家看看!你不摘就是心里有鬼!会有厉害的修士来把你杀死的!”
“哎呀你这孩子!哎哟,这个小哥你别动怒啊,孩子他小,不懂事儿,说什么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呀!”
“对对对,千万别往心里去呀,都是孩子瞎说的,你怎么会是魔物呢,哈哈……”
“那如果我真是呢?”欢欢松开了鹊舟的手腕,就那么抱臂看着众人,压迫感十足。
第175章 第10章
欢欢那话一出, 全场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止了。
“骗你们的。我不是魔物。”欢欢看大家那一脸惊恐的样,面具下的嘴不屑的撇了撇,耸肩道:“我要是魔物, 你们全都别想活着离开这儿。”
见欢欢否认,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颇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但有些人就是嘴欠,一看到危机解除, 他们就胆子肥了要出来蹦跶一下,没好气的对欢欢说:“你既然不是魔物,那这青天白日的戴着个面具干什么?成心吓唬人么?”
“我想戴就戴了, 有谁规定青天白日的不能戴面具么?你讲不讲道理了?”欢欢把头转向那人。
也是奇怪,明明欢欢脸上带着笑脸面具,可当他把头转向那个人的时候,那人腿肚子一哆嗦, 背后直冒冷汗,总觉得欢欢是要吃人。
可勇夫还是存在的,比如最先说欢欢是魔物的那个小男孩儿,这会儿又开始不怕死的叫嚣了, 说:“那你不是魔物就把面具摘下来给我们看看呀, 你不摘就是心虚嘛。”
欢欢扭动脖子看向小男孩儿,双手仍交叉抱在胸前,半点要动弹的意思都没有。
同样是八岁小孩儿,怎么有的小孩儿就很聪明, 有的小孩儿就那么蠢呢?
欢欢心里想着,耳朵又听见小孩儿说:“你不敢摘是不是?你怕你是魔物的事实暴露了会被我们围起来打死是不是?”
一直旁听着的鹊舟听到这话一下子就乐了, 摇头说:“小哥哥你是不是有点高看自己了啊?这一圈儿人里有半个修士的影子吗?他要真是魔物,你这么激他, 你们这些人可全都跑不掉呀。”
小孩儿蹙眉臭着脸看向鹊舟,说:“你谁啊你?你是魔物的小跟班吗?”
“别一口一个魔物的。”鹊舟好心提醒。
小孩儿油盐不进,冷哼一声道:“总之你这个戴面具的绝对有问题,就算你不是魔物,你也是坏人,只有坏人才不敢拿真面目示人。”
“听你这意思,是非得我把面具摘下来才肯罢休么?”欢欢饶有兴致问。
小孩儿点了点头,眼神像是在说:那不然呢?
欢欢点头,思考着自己是该为了维护自己的清白直接把这些人全杀掉走人,还是暂且背一个坏人的名头转身就走。
在欢欢犹豫之际,一直挺好奇欢欢面具下那张脸长什么样的鹊舟先开了口:“这样吧,我们今晚把杀人的魔物找出来处理掉,作为交换,你得承认这个戴面具的人不是坏人,也不是魔物,然后你还得跟他道个歉。”
欢欢闻言微愣。
小孩儿这是……在维护他么?
看来这四年的饭没白煮。
“谁知道你们会不会直接趁夜走掉啊。”小男孩儿说。
“我们真想走你拦得住么?你也别指望旁边这些看热闹的人,你们全部加起来也是拦不住的。”鹊舟平静的陈述事实道,心里有些不爽。
怎么说呢……
虽然鹊舟他自己也很想要欢欢把面具摘下来露个脸给他瞧瞧,可他并不希望欢欢摘面具是被别人逼迫的。
哦,不对。应该是他自己逼迫可以,别人逼迫不行。
什么阿猫阿狗的啊都敢逼迫他的……厨子摘下面具?
小男孩儿还要说点什么反驳的话,被旁边的大人拦住了。
“哎哎哎我的小祖宗,你可别再乱说了!”那人捂住小男孩儿的嘴,抬起头冲欢欢赔笑说:“不好意思啊两位,小孩子说话不过脑子,也没什么恶意的。但这位小……小友刚才说你们要帮忙抓魔物,这话还算数吗?”
鹊舟嗤笑一声,“算啊,为什么不算?等我们抓到了魔物,你们这些人全都得给他道歉。”
“啊,好的,这个是没有问题的。那就麻烦您二位了。”那人点头哈腰道,颇为圆滑。
等人都散去后,鹊舟蹲在尸体边上皱了皱鼻子。
欢欢也蹲了下来,问他:“难闻?难闻就别看了,这尸体也没什么好看的。”
“不是难闻。”鹊舟说着又深吸了一口气,蹙眉道:“是味道不对,血腥和尸臭味不是这样的,他们身上的味道很奇怪。”
“那是魔物留下的味道。”欢欢终于弄明白了鹊舟在纠结什么,解释说:“大部分兽形魔的爪子上都是带毒的,被它们的爪子伤到的地方就会散发出类似于这样的恶臭。这也是可以用来判断死者死于什么之手的依据之一。”
鹊舟明白了,所以也不再离尸体那么近了,起身说:“那先回去吧,等天黑了再说。”
回去的路上,欢欢摇头晃脑的,像是在纠结着什么。最后他下定了决心,问鹊舟:“小屁孩儿你刚才替我说话是因为什么?你不是也一直都想看我的脸么?为什么不顺水推舟等我被逼无奈摘下面具呢?”
想看脸的心思被戳穿,鹊舟也不尴尬,坦然道:“我是想看啊,但你会摘吗?”
这个自然是不会的。
欢欢笑了起来,但笑够了他还是解释了一句:“我不摘面具不是因为我是什么坏人,只是因为我长得太丑,没脸见人。”
鹊舟压根儿没把这话当真,也没打算浪费口舌去问一个欢欢明显不会说实话的问题,于是他就只胡乱点了下头,说:“你高兴就好。”
魔物在白天没有出现过,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鹊舟推开客栈的房门,准备去外边街上溜达一下。
欢欢自然是要跟随的,但被鹊舟拒绝了。
鹊舟说:“我一个人出去就行,或者你远远跟着我,不要走在我身边。那魔物看我们有两个人,说不准就不来抓我了。”
“有必要这么以身犯险么?”欢欢无奈,“就算那魔物看起来等级不高,但你才刚刚筑基,又是第一次接触魔物,你不一定是它的对手。”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是不是它的对手,再说了,今晚要是不把魔物抓住,你不就成了公认的坏人了吗?”鹊舟说。
欢欢有被感动到,站在原地怔了半天,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鹊舟已经出了客栈大门。
“唉……真拿你没办法啊。”欢欢自语道。
鹊舟独自走上了街头。
有前两天的惨案在前,今晚的街上是真的一个人影都看不见了,每家每户都大门紧闭,恨不能在门上贴个条子,上书:屋主已死,切勿叨扰。
鹊舟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上,心说那魔物不抓他还能抓谁?
鹊舟挺期待的,因为这是他在这儿呆了四年以来第一次看到新物种。但他也稍微有点紧张,毕竟他是真的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打得过那个魔物。
正思索间,呼呼的风声里似乎多了些其他的动静。
沙沙——沙沙——
鹊舟站定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街道空空如也,只有一片枯树叶子被风裹挟着向前滚了两圈。
鹊舟并没有放松警惕,因为他清晰的感觉到,在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同时,他的颈侧有轻微的气流拂过。
那气流微弱极了,一般人根本无法觉察到,也就是鹊舟这种在拳场上历练了好些年的人才能注意。
鹊舟轻轻吐出一口气,在把头转回正面的时候,他全身肌肉紧绷,手掌上已经汇聚了一些灵气,只要他面前的那家伙有所行动,他就能一掌拍到它头上去。
交锋在电光石火间发生了。
几乎是在看见面前黑影露出獠牙的同时,鹊舟饱含灵力的一掌拍在了黑影的脸上,漆黑的夜色在那一掌后变成更加浓郁的墨色,有几条血红的丝线如游鱼般在墨色中蜿蜒流淌。
这是……魔物的领域?
鹊舟迅速判断了自己所处的位置,掌心再次凝聚起灵力来。
先前那个被他掴了一掌的家伙四肢着地,上半身匍匐在离鹊舟两米远的浓黑地面上,一颗跟身子一样大的狼头张开血盆大口,口中獠牙森白锋利,让人毫不怀疑它能一口把最坚硬的头骨咬碎。
“在镇上作怪的就是你么?唔……大头狼?”鹊舟胡乱给魔物取了个名字。
魔物是智慧最低等的兽形魔物,它才不管鹊舟在说什么,嚎了一嗓子就后腿蹬地朝鹊舟扑了过来。
鹊舟闪身让开,在避让的同时也是一掌挥出,狠狠扇在了大头狼的屁股上。
鹊舟是吃过三阶红甲兽的肉的人,那些肉把他的身体强度加到了一个轻易无法划破皮的程度,说的通俗点,他的手现在就是无情铁手,因为不痛,所以打得力气就重,再加上灵力的加持,竟是生生把大头狼打翻了个跟头。
鹊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蹙眉。
不是,这家伙是不是太好对付了一点?
还是说……《九步仙》功法里附带的掌法有些厉害过头了?
该说不愧是仙人留下的功法么?
鹊舟抬眼再去看那狼,狼颤抖着后肢从地上爬起,嗷呜叫了一声。
鹊舟余光里光线变了变,他抬头一看,自己已经重新出现在了镇子的街道上。
这是……脱离结界了么?
脱离结界并不意味着结束。那大头狼又朝鹊舟扑了过来,鹊舟再次躲开,但他没料到大头狼能在空中180度转体,一时不察之下,左手小臂挨了一狼爪,破口不深,但他记得欢欢说过,狼爪是带毒的。
第176章 第11章
大头狼的修为并不深厚, 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它是索命的魔鬼,但对鹊舟这种筑基的修士来说就如同一阶魔兽,要杀死它们很容易, 只是可能会因为不了解敌人技能机制而受一些小伤。
鹊舟就是因为没料到大头狼可以半空转向而中了招。鹊舟不确定大头狼狼爪上的毒毒性如何,发作时间怎样,但他能确定一件事,他必须得趁毒发前立刻马上赶紧把大头狼给杀死, 不然死的就会是他。
他是出来长见识找乐子的,可不是出来找死的。
鹊舟手探向腰间,摸出一把匕首来。
匕首是木头做的, 是鹊舟在修炼之余亲手削出来的。
木头匕首看起来其貌不扬,没什么攻击力的样子,但如果往里边注入灵力,它照样可以削铁如泥。
鹊舟将灵力注入刀身, 第一次主动冲向大头狼,一人一狼快速过了几招,最后鹊舟看准了时机,一刀捅进了大头狼的胸腔。
大头狼被鹊舟大力的摁在地上, 挣扎了几下后便不再动弹了。
鹊舟舒了口气, 低头看向手臂上的那道抓痕。可能是和修仙有关系,伤口并没有怎么出血,但是抓痕附近的皮肉已经泛黑了,一看就知道中毒不浅。
鹊舟把木头匕首别回腰侧, 打算叫一声欢欢看看欢欢那里有没有可以解毒的药,但还不等他张开嘴, 一阵清风掠过,待他回头看去时, 一白袍男子静立于他身后,在他开口前伸手快如闪电的在他背后点了几下。
那几下可不得了,鹊舟只觉全身气血翻涌,捂住脖子干呕了好几下,最后哇的吐出一口黑血来。
鹊舟要擦嘴,嘴里却被猝不及防硬塞进了一颗圆滚滚的药丸。
药丸入口即化,根本没给鹊舟吐出去的机会。
“是解药。”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鹊舟眼睛眨了眨。
他刚才那惊鸿一瞥没有看错,这人的确长着文砚的脸,连声音也是文砚的声音。
可是……
鹊舟蹙了蹙眉,心情有些复杂。
“文前辈!怎么样?魔物已经除掉了吗?”一个声音自某屋顶上传来。
鹊舟循声看去,说话是个黄袍的青年,而在黄袍青年身边,还有好几个其他的同样穿黄袍的人。
“嗯,驱魔法阵就拜托你们了。”文砚说,声音冷冷淡淡的,像上一场游戏里的那个文大佬。
“是!”一众青年领命四散开去。
文砚垂眸看向身旁这个杀死了魔物的小孩儿,问他:“你师承何处?”
“我?”鹊舟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确定伤口处已经不再发黑后才抬起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我啊,没有正经的师傅,也还没拜仙门,但所修炼的功法是一个神仙老爷爷给的。”
文砚默了默,像是在考量着什么,数秒后才问:“那你打算拜仙门么?”
鹊舟点头。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他本来就要拜仙门,不过既然文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就不一定还按原计划去拜登云宗了。
“你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我能问问你是哪个宗门的么?我能去你们宗门拜个师父么?”鹊舟问。
“可以。”文砚点头,但脸上神情还是淡淡的,像个面瘫。
鹊舟有些惊讶。
不是他装,他是真没想到文砚能答应的这么快。虽然他们以前有些情感上的瓜葛,但放在这场游戏里,说到底了他们就是第一次见面,再加上文砚又是这副高冷的模样,能这么一口答应的概率怕是比猪会上树的概率还要小。
怎么就答应了呢?还答应的这么干脆?总不能是在玩一见钟情那一套。
“那我能拜你为师吗?”鹊舟挑眉又问。
文砚这次犹豫了一会儿,但最后还是点了头,说:“可以。”
鹊舟更惊讶了。
也不怪他多疑,他现在心情就是挺复杂的,连带着整个人的情绪反应都有些不对劲。
说的明白一点,他想以文砚的不对劲来证明这个文砚是有问题的,这样一来,他就不会因为自己误把欢欢当成文砚还一当就是四年的事儿感到……惭愧。
惭愧羞愧愧疚愧对恼羞成怒问心有愧……
哎,怎么就认错人了呢?怎么就能认错人呢?虽然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把欢欢百分之百的当成文砚,但怎么着也有个百分之七八十了,这会儿突然一下知道自己认错人了,那种滋味着实叫人难捱。
“你在担心着什么?”文砚看鹊舟面色古怪,冷淡地问了一句。
那态度就好像是在说:我都大发慈悲决定收你为徒了,你还有什么好纠结担心的?
“我这不是担心你答应的太爽快了有问题么?谁都知道能轻易得到的东西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这么容易就答应收我为徒,万一我一进你师门才发现头上还有千八百个师兄师姐怎么办?”鹊舟随口胡诌,同时也是在试探文砚的底细。
文砚脸色愈冷,说:“我从不收徒,收你只是因为算到你与我宗有缘罢了。”
鹊舟这才想起之前有个问题文砚没回答,便再问了一次:“你是哪个宗的?”
“登云宗。”
“哦,那确实有缘。”鹊舟笑了笑,“我本来也是想去登云宗拜师的。”
“那便没什么异议了。”文砚说着就去拉鹊舟手腕,一副立刻马上就要带鹊舟走的架势。
鹊舟连忙叫停,躲开了文砚的手说:“我现在还不能跟你回去,我有朋友在这儿呢,他今天刚被人误会是杀人的坏人,我得把这魔兽尸体带回去,等到天亮了帮他证明清白。”
“倒是个讲义气的。好罢,明日辰时我再来寻你。”文砚说完就离开了。
鹊舟独自在大头狼的尸体旁边站了一会儿,等吹够了冷风才慢吞吞拉着狼爪把狼拖拽回了客栈里。
鹊舟回客栈的时候,欢欢正坐在客栈大堂里抖着腿,看鹊舟回来,他笑吟吟地说:“收获不错,可惜这魔物的肉酸涩难吃,不然今晚还能加餐一顿。”
鹊舟啧了一声,没好气道:“我险些葬身狼口,你却在这儿喝茶?”
欢欢愣了愣,“不是吧?这魔狼等阶不是很低么?你连三阶妖兽都能杀死,对付它竟还落了下风?有伤到哪里吗?”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我胳膊被它的爪子擦伤了一点儿,幸得高人相助啊,不然我这会儿怕是得毒发身亡咯。”鹊舟语气幽幽。
欢欢啊了一声,沉声问:“什么高人?”
“我师父啊。”鹊舟说。
欢欢又啊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师父?”
“刚刚被救的时候呀。”鹊舟眨了眨眼,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
对于把文砚认错的这件事,鹊舟刚才在晚风里已经想清楚了、看开了。
认错就认错吧,反正他跟欢欢又不是恋爱关系,这一点还要得益于他一直没有百分百的把欢欢当成文砚,所以他也没对欢欢生出超出朋友的感情。
现在真的文砚找到了,他就可以完全把欢欢当成异世界的一个还算聊得来的NPC来看待了,所以嘴欠起来就更没个把门儿的。
反正嘛,NPC而已,也不用担心自己的言行举止会不会伤到他们的心。
说起来……鹊舟认真审视了一下欢欢和欢欢那张笑脸面具。
在没有了文砚这个身份滤镜的加持后,原本还算立体的人物在鹊舟的眼里忽然就显得扁平起来。
也是这个时候鹊舟才发现,文砚这个人的存在并不是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的,无论他是否和文砚正式交往,他都已经把文砚当一个特殊的存在去对待了。
“你被救了就认人家当师父么?那我呢?我当时不是也救了你么?你怎么不拜我为师?”欢欢问。
鹊舟答:“因为你不修仙啊。我一个要修仙的人,我拜你个不修仙的人为师干什么?”
欢欢被噎了一下,一时无言。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我拜了个师父,他说能让我搭个顺风车直达宗门,所以明天早上我帮你给镇上的人正名完以后我就要走了。你要不要跟着一起?”鹊舟在欢欢对面坐下,敲了敲桌子。
欢欢沉默了一会儿,有面具的阻挡,鹊舟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猜测他这会儿心情应该不太美妙。
“干嘛?舍不得我又不好意思说么?你给人当厨子还当上瘾了不成?”鹊舟调侃了一句。
欢欢扭了下身子,没好气说:“鬼才舍不得你。你明儿自个儿跟着你师父一起滚蛋吧,我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小白眼儿狼。”
鹊舟其实也觉得自己挺白眼儿狼的。毕竟人家给他做了四年的饭,他说走就要走了,一点儿回报都没给别人。
太白眼儿狼了。
不过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欢欢接近他的目的肯定是不纯的。对待这样一个目的不纯的人,就该白眼儿狼才对。
鹊舟笑了笑,说:“你要是无聊也可以偷偷来找我玩儿,你可以避开宗门的人的搜索的对吧?”
“谁要去找你啊,烦不烦。”欢欢冷酷道,但没冷酷几秒他就问说:“你在哪个宗?”
鹊舟乐得不行,“我以为你不打算问了呢。登云宗呗,我多坚定一人啊,难道还要中途换宗门么?”
欢欢看了他几眼,没说什么,好半晌才起身道:“睡吧,明天给你送行。”
第177章 第12章
欢欢说是要给鹊舟送行, 其实根本没送。
第二天天亮以后,鹊舟把大头狼的尸体搬到大街上,吆喝着把昨天看热闹的那些人给叫了出来, 让他们给欢欢道了歉以后,鹊舟就准备离开了。
刚好这个时候一身白袍的模样无比圣洁的文砚也出现了,鹊舟回头要去跟欢欢说声再见,欢欢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骗子。”鹊舟啧了一声, 更加确定了欢欢是站在修士的对立面的。
“可以走了么?”文砚见鹊舟朝自己走来,神情冷淡地问。
“可以,让师父久等了。”鹊舟说。
有人带着走和自己赶路果然是不一样的, 原本需要走半个月的路程,在文砚这位看起来很厉害的修士的带领下,仅仅一天鹊舟就来到了登云山下。
“师父,刚刚那是御剑飞行吗?我也可以学吗?”鹊舟从文砚的剑上跳了下来, 落地后跃跃欲试道。
“可以。但需金丹以后才行。”文砚收起了剑。
“哇,师父是什么境界?”鹊舟问。
文砚并未回答,而是率先往上山路行去,说:“跟上。”
鹊舟跟上了。
登云山很高, 而登云宗坐落在登云山的山顶上, 要想入宗门,就得从山脚开始往上爬。
但鹊舟不是很理解,爬了几步就问:“既然师父可以御剑飞行,为什么不直接飞到山顶?每次都这么爬山不会累么?”
照鹊舟看来, 这纯属就是吃饱了撑的。
文砚头也不回道:“宗门规定,想拜宗门, 就得一路爬上去,少走一个台阶都不行。”
一直一步跨两个台阶的鹊舟噫了一声, 及时止损的转身跳到最下边一层的的台阶上,然后又一步一个脚印的重新走了上来追赶上文砚,很是无语地说:“这是哪门子的规定?这不是诚心为难人么?”
“你如果不想爬我现在就可以送你回去,正好还没行拜师礼。”文砚道。
“我可没说我不想爬,只是觉得有些坑人而已。哎对了,拜师门的是我,师父你不用爬的对吧?”鹊舟说。
文砚说:“许久没看过这个山道风景了,今日看一看也无妨。”
鹊舟心里哎哟一声,被文砚这副文绉绉的样子酸得不行。
山道上的风景说实话没什么可看的,也就是普通的一座山,道边长着普通的树和普通的草,偶尔能看到几朵不怎么普通的花,或者树上结的不怎么普通的果。
总体来说,风景一般,但聊胜于无。
鹊舟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就开始感觉到累了,但他没抱怨什么,也没太表现出来,只是呼吸的频率变快了些许。
文砚应该是察觉到了,主动开口说:“门规是第一任宗主定下的,他当年选址将宗门定在这里之前就是一步一步走上去……”
“啊,我懂了。”鹊舟打断道:“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也要把别人的伞撕烂呗。这山我爬过,所以来我宗门拜师的人也都得爬一遍,不然显得我很冤种似的。”
文砚蹙了蹙眉,但没对鹊舟这番颇为冒犯的话进行批判。
“对了师父,你还没问过我名字呢。”鹊舟说,“我也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叫师父还不够么?”文砚侧眸看了他一眼,“你叫什么?”
“我叫倪大野。”鹊舟说。
文砚没搭腔。
鹊舟哎了一声,“我知道这名字乍一听有点土,但没办法嘛,谁让我是农村出生的呢,我爹妈都觉得取个贱名好养活,就随便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师父你不会介意的吧?”
文砚还是没有搭腔。
鹊舟心里叹了口气。
这下好了,日子本来就很无聊了,现在摊上这么个无聊的师父,就更无聊了。
早知道说什么都要把欢欢给绑来宗门陪读了,就算是NPC,好歹也是个能逗乐解闷儿的NPC。
“你叫鹊舟么?”
鹊舟正腹诽着,文砚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鹊舟脚步顿了顿,转头狐疑的看向文砚。
不是吧不是吧,这人这么快就又恢复记忆了?
然而事实并非鹊舟所想的那样。只听文砚主动解释说:“是我昨夜与你分开后算到的名字。所以今天才没有问你。”
“啊。”鹊舟顿感惊诧,“修仙……还能学会算命吗?”
“普通人不行。”文砚说。
鹊舟没忍住磨了磨后槽牙。
不愧是大少爷啊,自夸起来都这么淡定从容,仙风道骨。
两人之间再度陷入一片沉默。
直到快到山顶的时候,鹊舟才忽的想起一件事,问文砚:“师父,之前那些跟着你一起到镇子上的人是谁?他们也是登云宗的弟子吗?”
“不是。”文砚说,“他们是万剑宗子弟。”
“那为什么是师父带着他们到镇上的?师父不是登云宗的么?”这个问题鹊舟之前就想问了,他那天晚上看到那群穿黄袍的修士的时候就在想,他们应该是镇上人请来的万剑宗的救兵才对,可带队的文砚却说自己是登云宗的,这属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办事路过,顺手的事罢了。”文砚说。
鹊舟哦了一声,“那师父还挺热心肠。”
文砚没接茬。
鹊舟也不介意,自顾自的又问道:“师父,我进宗门以后是不是也要像你那样到处去给人办事降妖除魔呀?”
“到时候你便知道了。”文砚淡淡道。
鹊舟翻了个白眼儿。
等二人好不容易到了山顶,鹊舟已经累的说不出话了,站在宗门门口手扶着膝盖直喘气。
宗门口的守门弟子看见来人纷纷恭敬行礼,一口一个“清池长老好”。
“清池长老,这位是……?”其中一位弟子见鹊舟面生得很,好奇询问道。
“我新收的弟子。”文砚答完,也不看守门弟子们骤然变幻的神情,兀自踏进了宗门。
鹊舟连忙跟上。
这下他是真信文砚没收过徒了,不然那几位师兄师姐也不会用那种见鬼般的眼神瞪着他。
在鹊舟不知道的地方,文砚收徒的消息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在登云宗内传开了。
从宗门门口到文砚所居的砚池峰,短短不过三里路,鹊舟才走了一半就发现路过的所有登云宗子弟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鹊舟拉了拉他师父的袖摆,明知故问说:“师父,为什么他们都那么看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文砚瞥了那些爱八卦的弟子一眼,目光所到之处,八卦精们全成了缩头乌龟,一个个的全把头偏开看向了别处。
“别多想。”文砚收回视线。
鹊舟偏要多想,矫揉造作地说:“是不是我身上太脏了?还是我太笨了不配当师父的徒弟?或者我不配加入登云宗,我……我是不是给师父丢脸了?”
“你一直都这样么?”文砚问。
鹊舟眨了眨眼,一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样子。
文砚看着前边的路,说:“你一直都这么自卑么?”
鹊舟嘴角的弧度差点儿没抑制住,努力往下撇了撇,说:“我只是怕给师父添麻烦。”
“不会。你……不用理会他们。”文砚说。
鹊舟迟缓地点了点头,看起来怯怯的。
文砚睨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文砚是登云宗的长老之一,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山峰——砚池峰。
砚池峰上栽种的主要植物是竹子,峰内还有好几个鱼池。
仙人的鱼池肯定与凡人的鱼池有所不同,就拿砚池峰上的这些鱼池来说,鱼池里的水都是黑色的,如墨一般。
鹊舟实在很好奇这种墨汁一样的池子里是怎么能有鱼存活的,但现实就是每个鱼池里都有鱼,而且是活鱼,活泼乱跳的鱼。
简直是不可思议。鹊舟想,现在就算那些鱼会口吐人言给他背一遍唐诗三百首他都不会有半分的惊讶了。
砚池峰上有一座砚池殿,那里是用来接待来客的,而文砚住所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叫竹苑的小院子。
竹苑位于砚池殿的背后,院内建筑皆由竹子构成,踏入其中就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清雅感。
鹊舟站在院门口环视了一下院内环境。他刚才还在吐槽人家墨水中的鱼会不会跳起来背古诗,现在他觉得他自己也能赋诗一首了,只可惜文化水平不够,一个字也赋不出来,只能憋着。
“你今后就住那屋。”文砚抬手摇摇一指,把竹苑主屋边上的一个小竹屋赏给了鹊舟。
鹊舟对环境不挑,爽快的应了下来,然后问:“师父,我之后要做些什么?”
“明日随我去行师徒之礼,礼成我传授功法于你。”文砚道。
那感情好。鹊舟寻思着传授功法应该就是文砚把手往他脑袋上一放,然后各种知识就会倾泻到他的脑子里这样,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却不料第二天拜师礼成后文砚直接往他面前扔了几本基础法术卷轴,让他自己去看去学。
不是吧不是吧?哪儿有人这么教徒弟的?
鹊舟大为震撼,看着文砚离去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
和鹊舟同样回不过神的还有登云宗的所有弟子及长辈,但他们的关注点显然不在文砚扔下的几本卷轴上,而在于鹊舟这个人。
他们的清池长老竟然真的收了个徒弟?小道消息竟然不是谣言?这小子到底是何方圣神啊?!
第178章 第13章
登云宗身为天下第一宗, 宗内弟子不少,但能在拜入宗门的第一天就让所有人都认识的,鹊舟是独一个。
文砚离开以后, 鹊舟立马被看热闹的师兄师姐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各种各样的问题如天女散花般朝鹊舟头顶倾泻了下来。
“小师弟小师弟,你是怎么让清池长老答应收你为徒的?”
“小师弟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你也太厉害了!”
“小师弟你和清池长老是有什么血缘关系吗?你是不是他的小侄子?不然他为什么单单收你为徒呢?”
“小师弟啊,有清池长老给你当师父, 你什么感觉?”
……
鹊舟被这七嘴八舌的问题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忙抬手捂住两边耳朵,做出一副痛苦的模样来。
“哎哎哎!你们都先别吵了!可别把小师弟吵坏了!”
“对对对, 安静安静,让他一个一个的告诉我们。”
周围人声渐小,鹊舟耳根得了清静,放下手来, 却也没打算好好回答他们的问题,只用了一句话来搪塞:“师兄师姐们有想知道的问题都去找师父吧,师父说了不让我告诉你们的。”
这话一出,众人先是失望, 反应过来后又是更加的八卦。
不能告诉他们?这不就意味着其中大有文章吗?!啊啊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太让人好奇了!!
好奇归好奇, 大家都不敢真的去问文砚,也不敢再为难小师弟,只能放小师弟离开。
鹊舟之前拜师礼成了之后被文砚嘱咐过要去赏金堂领自己的弟子任务,这会儿趁师兄师姐们还没全部走掉, 就逮了个人问了下赏金堂的位置。
“赏金堂啊,我带你去吧, 正好我也要过去呢。”被鹊舟逮住的师兄说。
师兄已经十八岁了,对鹊舟这个小自己十岁的小师弟非常的亲切, 一路上给鹊舟介绍了很多关于登云宗的事儿。
“你师父是登云宗最年轻的长老,他天赋很高,十五岁就结了金丹,二十岁元婴,他现在应该有二十四岁了,我估计要不了几年他就可以步入化神期。哎,你能被他收为徒弟,不管是什么原因,你都是有福了,他可是现如今的修仙界里最有可能飞升的修士了。”师兄喋喋不休道。
鹊舟有些讶异,“师父他才二十四岁么?”
他还以为文砚只是看着年轻,实际上已经七老八十了呢。
“是啊,很不可思议是吧?我以前刚来师门的时候也觉得他只是看着年轻,毕竟他是长老嘛,哪儿有二十岁的长老呢。”
“为什么他那么年轻就能当长老?他不是才元婴期么?比他厉害的人应该很多吧。”鹊舟问。
师兄乐了,“是小师弟你把修仙想得太简单了。能达到元婴期的修士哪里是能用一个‘才’字来形容的?你可知道现在修仙界有多少达到元婴境界的修士吗?”
这个鹊舟是真不知道,因为欢欢没跟他讲过。
“不超过这个数。”师兄伸出一只手在鹊舟眼睛前边晃了晃。
“五个?”鹊舟蹙眉,有些不敢相信。
这是不是太少了一点?
“五十。”师兄说,“五个也太少了吧,看来小师弟你是真的没了解过这些呢。”
鹊舟紧蹙的眉松开了。
虽然五十个也有点少,但总比五个强一些。
“那元婴以上的修士呢?我听人说登云宗出过不少飞升的修士,难道都是骗人的么?”鹊舟问。
“那都是很久以前灵气还充沛的时候的事情了,自打魔族逐渐强大起来,天地灵气都被魔气侵蚀得差不多了,现在想要飞升可太难了。至于元婴以上的修士有多少……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我们宗主快要进入化神期了,只是还差一点点机缘,但就这一点点机缘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遇到……至于其他人,唉,很多厉害的前辈都喜欢掩盖自己的修为,这个实在不好说。”师兄摇头。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一座白墙青瓦的建筑前,建筑大门敞开,顶上挂着一块牌匾,写着赏金堂三个大字。
“到了,这里就是赏金堂,你以后可以自己过来这边交接任务,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这里的师兄师姐,大家都会愿意帮你解答的。”师兄说,“今天我陪你接一次吧,你也熟悉熟悉流程。”
鹊舟谢过了师兄,和师兄一起进了赏金堂。
赏金堂内部是一个很宽敞的大厅,可以同时容纳很多人。
鹊舟进去以后就打量起周围的环境。只见在进门处的左手边是一个三米来长的通告栏,栏上挂着很多的小木牌子,每个木牌上都写着一个任务,和任务对应的报酬。
这里的报酬并不指金钱,而是指宗门学分。在登云宗,学分就如同金钱一般,可以用来换取各种各样的东西。
在进门处的正前方和左手边则都是类似于银行人工窗口的区域,整齐摆放着几张长桌,长桌后边坐着负责人,长桌前边站着来接取任务或者来交付任务的人。
鹊舟粗略数了一下,长桌后边的人一共有九个,但只有八个人的桌子前边有弟子排队,其中一人就孤零零的坐在那儿,根本无人问津。
鹊舟扯了下师兄的衣摆,问他那个人是负责什么任务的,为什么没人去接。
师兄答说:“那个啊,那个应该是今天新来的,专门为你而设置的。”
鹊舟面露不解之色,像是在说我凭什么这么大脸?
“哈哈哈小师弟你不用怕,赏金堂的每日任务是按照师门来布置的,以前清池长老的砚池峰一个徒弟也没收,自然就没安排砚池峰的任务,但现在你拜入了清池长老门下,赏金堂自然也就要把砚池峰的位置给安排上了。”
鹊舟哦了一声,谢过师兄的讲解,朝那桌子后头孤零零坐着的师姐走了过去。
师姐自然是认识鹊舟的,见鹊舟过来,忙热情招呼了他一声。
鹊舟走到桌前站定,礼貌打过招呼后便问师姐:“师姐,我来领今天的任务。”
“好的好的,没问题。”师姐说着从桌子下边抱出了一捧木片。
“这么多?”旁观的师兄惊讶。
“是啊是啊,这些都是清池长老亲自送过来的。”师姐说着把木片放在桌上,轻轻往鹊舟面前一推。
木片哗啦啦一阵响,响得鹊舟心里拔凉拔凉的。
“这些……全得一天做完么?”鹊舟随便拿了两片木片起来看了看,见上边分别用毛笔写着一行字:清理鱼池落叶、打理药圃。
鹊舟有些无语。而让他更加无语的是,师姐在听到他的问题以后点了点头说:“是的。清池长老说这些都是小师弟今天的任务。”
“我看他是想要我……”鹊舟话音一顿,把一个死字硬生生憋回肚子里,改成了一句:“多磨练一下耐性。”
“哈哈哈,小师弟能这样想就最好不过了,清池长老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深意的。”师姐笑道。
鹊舟撇了撇嘴,把那二十多个木牌抱进怀中。
“哎对了,差点忘了这个,这个也是清池长老托我交给你的。”师姐一拍脑门儿,从桌下又摸出个什么东西递到鹊舟面前。
鹊舟一看,发现是个素圈戒指。
“这是储物戒,虽然是最低阶的,但是也能装不少东西,小师弟你可以把赏金牌都存到储物戒里。”师姐说。
鹊舟照做,然后把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手指上,尺寸意外的还挺合适他这个小孩儿。
谢过师兄师姐,鹊舟一个人踏上了回砚池峰的路,路上有不少登云宗弟子朝他投来各种各样的视线,但没人上来搭话,所以鹊舟也就视而不见了。
回了砚池峰,鹊舟没看到文砚的人,就自己回了自己的小竹屋,把木片全部拿出来看了一遍。
清洁鱼池、喂鱼、扫落叶、打理药圃、采药、清理路边杂草……
鹊舟看完只觉得眼晕,恨不得把文砚揪出来暴揍一顿。
哦不对,他现在可打不过文砚。
鹊舟骂骂咧咧的离开竹屋打算去挨个完成任务。刚好他对砚池峰的环境还不太熟悉,现在正好凭借这个机会多熟悉一下。
砚池峰对于一个宗门的占地范围来讲或许不算大,但对一个八岁小孩儿来说是有够大的。
除开会客殿和竹苑外,砚池峰上剩下的东西也就以下四类:竹林、鱼池、药圃、观景庭院。
这四类并不是分四个区域分布,而是彼此杂糅在一起共同组成了砚池峰的自然与人文景观。
鹊舟任劳任怨的清理了七个鱼池,打理了六个药圃,最后又清理了满山头的杂草,打扫完了五个竹林小庭院的卫生,等他做完所有的活,天已经暗了。
鹊舟之前在去赏金堂的路上就被师兄告知了登云宗膳堂的位置,这会儿他干完了活肚子也有些饿了,就打算去食堂寻点吃的,顺便也把赏金堂的任务交一下。
可谁知他想的是挺好,但连砚池峰的门都没踏出去就被神出鬼没的文砚拦了下来。
文砚负手站在鹊舟身前,问他:“今日的任务可是做完了?”
“嗯哼,师父要去检查一下吗?”鹊舟说,尽可能隐藏住了满腔的怨气。
“不必。你去赏金堂交任务吧。”文砚说着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许去膳堂。”
“师父你说什么?”鹊舟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不许去膳堂。你已经筑基,理应开始辟谷。况且登云宗的膳堂是给炼气期的弟子准备,你并无进入的资格。”文砚说。
鹊舟沉默了一会儿,点头应是,只是在他与文砚擦肩而过向砚池峰外走去时,他不小心踩碎了一片枯黄的落叶,咔擦声响在沉默的夜里格外震耳欲聋。
第179章 第14章
鹊舟交了任务, 换取到了两百多点学分。
但师姐最后交给他的学分只有十分。
鹊舟不能理解,问师姐这是为什么。
师姐很是抱歉地说到:“不好意思啊小师弟,我知道这看起来有点残忍, 但这是清池长老说的,他说他给了你很多法术卷轴,那些都是需要花学分兑换的,他只是先赊给了你, 你得还,还的学分就从你每天领取到的学分里扣,只给你留基础的十分。”
鹊舟都要被文砚这操作给气笑了。
好好好, 非要这么玩儿是吧?
鹊舟心平气和的回了砚池峰,在自己的小竹屋里心平气和的修炼了一晚上,然后又在第二天天亮时心平气和的去领了新一天的任务。
新一天的任务还和昨天一样的多,但好在没什么新花样, 要做的事情还是那些,鹊舟有了一次的经验,第二次干起这些活来就要快上许多,只用了大半天就收拾好了一切, 交完任务拿到自己的十个学分后就又去小竹屋修炼了。
这样的日子一直重复了小半个月的时间, 期间鹊舟见到文砚的次数不多,就算见到了,文砚也没什么话要跟他说。
但今天不同。今天是鹊舟第十五次完成了那些重复的任务,等他领完学分回来, 文砚就站在竹苑的门口等着他。
“师父好。”鹊舟乖巧的跟文砚打了个招呼。
文砚颔首,说:“这几日的修炼情况如何?”
“托师父的福, 修为大有精进。”鹊舟笑说。
鹊舟这么说也不完全是在嘲讽。文砚让他干的那些活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八岁小孩的承受量,鹊舟每天干下来都会精疲力竭, 在这种被掏空的负面状态下进行修炼的确要比正常状态下的修炼效率高。
这也是为什么鹊舟心里虽然早就对文砚咬牙切齿了,但面上却还能笑眯眯的和文砚说话。
“不错。但这还不够。”文砚说。
鹊舟眼睛一眯。
什么意思?又要玩新花样了?
“还请师父赐教。”鹊舟说。
文砚说:“明日起,你去后山闭关修炼。山中一切资源任你取用,但我只给你三年时间,三年后,你随我去各地除魔卫道。”
鹊舟挑眉。
这听起来好像还行。
可能是看出了鹊舟没把自己的话当一回事,文砚淡漠道:“除魔并非易事,修为低微者极易丧生魔爪之下。我虽收你为徒,却不会事事护你周全,你若有所顾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退出是指……?”
“退出宗门,同时也是退出我的门下,你我不再有师徒之缘。”文砚道,目光轻飘飘的从鹊舟身上扫过。
鹊舟点了点头,“知道了。不用等明天,师父你今天就可以把我关到后山去。”
“今日天色已晚……罢了,你随我来。”文砚在短暂的犹豫后一甩衣袖,走在前边带起了路。
鹊舟紧随其后,约莫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师徒二人停在了一段山路的尽头。
山路是用青石板铺成的,给这座大山添了点人味儿。但山路断掉的也很突然,鹊舟站在最后一块青石板上,往前看去就是一片普普通通的山林,和他们来时路上的山林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区别。
文砚站在鹊舟身边,抬起一只手向前触了触,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空气如水般泛起涟漪,将文砚前伸的手掌吞没了进去。
鹊舟颇感兴趣的一挑眉,自己也伸出一只手向前,在越过某条看不见的界线时,他的手也消失不见了。
鹊舟试探着把手向回抽了抽,消失的手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是结界么?”鹊舟问。
“是。你要去的地方便是结界内部,一旦进入,没有我的许可,你无法从中离开。”文砚说着侧头垂眸看向鹊舟,“在其中修炼三年同样具有危险性,你可想清楚了?”
“嗯。”鹊舟根本不用想,“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师父直接让我去死我也会去的,何况只是修炼三年呢。”
文砚闻言神色有些古怪,但没多说什么,只是让鹊舟进入结界。
鹊舟进去之前最后问了文砚一句:“师父没有什么要交给我的东西吗?”
文砚摇头,“那些法术卷轴你若能全部学会,就可在结界中平步青云。”
“谢谢师父。”鹊舟假模假式的冲文砚行了一礼,然后便一头扎进了结界里。
今天的确不是进入结界的好时候,因为此时天色已经开始变暗,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完全黑透。
而鹊舟初来乍到,还没在结界中找到一个合适的落脚之处,若他不能在天黑之前找到个还算安全的地方过夜,那夜晚可就难捱了。
不过鹊舟本人并不担心这个问题。
他又不是真的八岁小孩儿,并不会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手足无措。
大不了就睡树杈上呗,办法总比困难多。
结界囊括的范围应该是很大的,鹊舟趁着天黑前顺着结界的边缘位置溜达了一会儿,初步判断出结界是一个圈,而他走了那么久只是在这个圈上走了小小的一段,连弧线的那个弧度都不太能感觉得出来。
沙沙——嘶——沙沙——
一阵异响忽然自斜侧的草丛中传来,鹊舟循声看去,见草丛中几簇草尖摇晃,是有什么东西在草根部呈蛇形游走而来。
能在这山里走蛇形的,除了蛇还能有什么?
鹊舟恍惚间又想起了当初翻垃圾桶时被蛇支配的恐惧,但有了第二场游戏中巨蟒的辅助脱敏,鹊舟现在已经可以较为镇定的面对蛇类了。
陪了他一段时间的木头匕首眨眼间便出现在鹊舟手中,大量的灵力瞬间汇聚于刀锋,在蛇头探出草丛高高扬起的那一刻,刀尖破开颅顶,狠狠的把蛇头钉穿在了泥地里。
“得罪了。”鹊舟见蛇尾不再摆动,抽出匕首在旁边的草叶上擦了擦刀身上边沾染的蛇血。
沙沙——嘶嘶——沙沙——
鹊舟瞬间站直了身子,眉头也紧跟着蹙了起来。
嘶嘶——嘶嘶——嘶嘶——
“操。”鹊舟低低咒骂了一声,也顾不上匕首有没有擦干净了,脚一蹬地就朝远离声音的方向蹿了出去。
真是操了文砚他二大爷的,这哪里是把他扔进了山林里,这根本是把他扔进了蛇窝!
只见在鹊舟身后,数十条手腕粗细、两米来长的银灰色大蛇从草丛各处涌了出来,吐着蛇信对着鹊舟就是一通穷追不舍。
这些蛇移速极快,鹊舟虽然占了点抢跑的优势,没有一开始就被追上。但仔细看的话,他和蛇群之间的距离是在逐渐缩短的,也就是说,如果他再不找到应对之策,他一定会被蛇群追上。
一条蛇倒是好对付,两条三条也能打,但这数十条蛇一起涌上来,哪里是一把木头匕首就能对付得了的?
鹊舟不确定这些蛇有没有毒,但他确定自己身上没有解药,他赌不起。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试试那招了。
鹊舟前十五天并不是除了打扫砚池峰什么都没学到的,文砚扔给他的那些法术卷轴他看过了,虽然都是一些很基础的小法术,但蚊子再小也是肉,技多不压身,学了总没坏处。
这些法术之中有一个就是能在一段时间内提升人的速度的。不过说它是法术,不如说它是一种身法。要发动这种身法,只需将灵力汇聚于脚掌之上,然后按照卷轴内所说的路径运转体内灵力,就可做到身轻如燕、步履如飞。
鹊舟之前只在砚池峰上尝试着使用过一次这种身法,当时他用的并不熟练,移动间总是左脚绊右脚,摔了不少次。
只希望这次千万不要摔了。
鹊舟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催动灵力流向双腿,然后在按照记忆里的路径让灵力在体内流转。
身体陡然变得轻盈的感觉是极好的,但也是极难控制的,在蛇群的高压之下,鹊舟凝神静气,心里默念一二一、一二一,硬生生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双腿,没有在蛇群面前摔一个狗啃泥。
身法的强处显而易见,鹊舟没多会儿就甩开了蛇群,但这个身法的坏处也很显而易见,或者说是后遗症。
鹊舟体内的灵力耗光了。
这也是为什么鹊舟之前只在砚池峰上试验过一次,因为这个身法对速度的提升太显著,所以相应的消耗的灵力也很多,就鹊舟这筑基初期的功力,用不着几分钟就能被抽干。
危机解除,鹊舟扶着树干缓了好一会儿也没把身上那股子空虚感给缓过去。事实上这也确实不是缓缓就能过去的,而是得静下心来修炼才能把消耗掉的灵力给重新修回来。
眼看着天色已经暗了,鹊舟不确定这结界中还有多少危险在等着他,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就近攀上了一棵大树,背靠着树干盘腿坐在一根粗壮的枝条上打起了座来。
与此同时,砚池峰上,登云宗宗主深夜到访,和文砚在一处竹林庭院里相对而坐。
“你那小徒儿呢?最近可是在潜心修炼?”宗主为自己和文砚都倒了一盏茶,闲谈般问道。
文砚端起茶杯浅酌了一口,说:“我送他去后山闭关了。”
“哦,在后山闭……你说什么?!”宗主手中茶杯没端稳,微烫的茶水浪了出来,溅了他一手。
但这些都无关紧要,宗主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重复道:“你送他去后山闭关了?!清池你是不想要徒弟了还是怎么?他才筑基初期,那地方就算是金丹初期的人进去了,一个不注意也是有性命之忧的啊!”
文砚放下了茶杯,没有吭声。
“清池啊清池,你这……哎,你要是不会带徒弟,你跟我说呀,我教你不就完事儿了吗?”宗主很是心累。
文砚无声叹了口气,说:“后山没你说的那么夸张。而且……我不会让他出事儿的。”
第180章 第15章
鹊舟在后山结界中的第一个夜晚过得很平静, 没有遇到任何危险,但他并没有掉以轻心,在天亮后立刻出发寻找起一个可以长期居住的安全住所。
经过小半天的搜索, 鹊舟在一处山壁上找到了一个山洞。
山洞开在距离地面三米多高的位置,旁边石壁上生长着爬墙的藤蔓刚好可以供人攀爬。
鹊舟爬上去看了看,在看到山洞一眼能望到底时松了口气。
不是很深的洞就好,要是太深的话, 谁知道洞穴深处有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就这样一眼能看到底的才能给人更多的安全感。
不过粗略看一眼并不能让鹊舟完全卸下防备,在出去寻找可以用来当垫子用的干草和保暖用的动物皮毛前,鹊舟还是先仔仔细细的把洞壁检查了一遍, 确定以及肯定石壁后边没有暗格、暗道什么的才肯罢休。
干草的寻找并不容易,所以鹊舟选了个既简单又麻烦的办法,那就是自己割一些草拿回去晒干。
至于动物皮毛,这个就比较费事儿了, 因为天上不会白掉动物尸体,想要动物皮毛,鹊舟只能自己去猎杀动物,而且还得是比较大型的动物。
此举危险不说, 还得看机遇。毕竟就算是在山里, 大型动物也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而且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就是带毛的。
为了找到一张好皮,鹊舟花了好几天的时间,猎杀了四只体型较大的二阶妖兽和数不清的一阶妖兽。毫不夸张的说, 如果把那些妖兽的尸体堆放在一处的话,那肯定也是个小小的尸丘了。
等从第四只大型二阶妖兽身上把皮给完成剥下来时, 鹊舟自己都要唾骂自己一句生态破坏大师了。
哎,就为了这么一张皮, 杀那么多妖兽合适吗?
但这也只是鹊舟的自我调侃而已,事实上,除了最后这只二阶长毛妖兽,其他的被鹊舟杀死的妖兽都不是鹊舟主动想要杀的,而是那些妖兽察觉到了鹊舟的存在,一个接一个的想要来夺走鹊舟的性命,鹊舟杀它们仅仅是为了自保,而非发泄。
该说不说,这结界之中的妖兽还真是“民风淳朴”。
文砚也是真狠心,竟然就这么把他扔到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来,连一把像样的武器也不肯给他。
鹊舟想到这儿又叹了口气。
以前的游戏里,他多多少少都在借文砚的力量去通关,但在这场游戏里,文砚才是他目前的最大通关阻碍。
不过这也是说不准的事情。只要他能在这种高压的环境里存活下来,三年之后,他的实力应该会有长足的进步。到那时,保不齐文砚就又成为他通往成功路上的一大助力了。
哎,这就是传说中的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么?
鹊舟把兽毛洗干净了摊在洞穴边缘晒干,之后搭配着晒干的干草一起在山洞最里侧铺了个小小的柔软的床。
有了床,鹊舟心里也是了却了一桩大事。这下他总算可以按下心来好好修炼了。
但既然是在妖兽横行的后山结界中修炼,自然就不能跟在外边一样修炼得太过平静,那样也太暴殄天物了一些。
鹊舟给自己制定了一个小小的修炼计划,那就是每天白天在山林里溜达,用那些法术卷轴上的法术和身法来与妖兽周旋、对抗,逐步增加对法术使用的熟练度,顺便也消耗一□□内的灵力。等到了夜晚,他就可以拖着油尽灯枯的身体回到洞穴内修炼,以便第二天清晨再次以饱满的状态出去溜达。
这样有计划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一整年。
这一年下来,鹊舟已经可以熟练的使用法术卷轴中的那些基础法术了。不但如此,他还能在那些法术的基础上进行一些创新,或是将法术改良,或是将两种法术融合到一起,在战斗中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作用。
除了对法术的运用外,鹊舟的修为也从筑基初期步入到了筑基中期,并且再过不久就能进入筑基后期。
鹊舟觉得,也许用不了两年他就可以成为一名金丹修士了。
但有些事情就是想起来简单,做起来难的。
又是整整一年的时间过去,这期间至少有半年鹊舟是直接在不间断的修炼中度过的,但饶是如此,他的修为也还是停留在筑基后期,即使丹田已经满得不能再满了,他也没法结丹。
难不成真得像他以前和欢欢说过的那样,想要突破到金丹期,他就得去找一只四阶的妖兽打一架?
这个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元婴期的修士都那么少,这对应的四阶的妖兽又能有多少?要知道在这两年里,鹊舟有一年半的时间都是在山林各处活动的,可他最多也只碰见过三阶的妖兽而已,四阶的妖兽他是连一个影子都没有见过。
那退而求其次,先找两只三阶的妖兽打一架吧。反正他也半年没打过架了,正好借这个机会舒展舒展筋骨,尽管就体感上来说这半年于他而言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而已。
哗啦、哐啷、乒乓……
半年之前被鹊舟搬来堵住山洞洞口的大小石头一个接一个从三米高的地方坠了下去,山洞内部重见光明,鹊舟眯缝了一下眼睛,等缓过来后才跟着石头们一跃而下,落到了泥地上。
十岁的少年人模样看起来比两年前少了几分的稚气,身材也拔高了一些,但总体来说还是个孩子的模样,只是实力比同龄的孩子高了不知几倍。
像是为了迎接鹊舟暂时性的出关,鹊舟刚落地就听见了周围传来的异响。
那响声杂而密,从四面八方传来,一听就不是什么小动静。
鹊舟眉梢高高扬起,心说他不过是闭眼修炼了一段时间,不至于一出来就被妖兽们围追堵截吧?这些妖兽难道没有自己的生活吗?就非得来这儿蹲他?多大仇多大怨?
鹊舟不能理解。特别是当他看见有数不清的脑袋从四面八方的草丛中探出来的时候,他就更加不能理解了。
捏妈的,这肯定是文砚故意安排的吧!
砚池峰上,竹苑中。
文砚负手站在一个陶制的大水缸前,水缸中蓄满了水,清澈的水面上倒映着结界中正在发生的一幕。
文砚只看了一会儿便没再继续看了,手一挥让水面倒映的画面变成了正常的蓝天。
“你就对你的徒儿这么放心?”隔三差五就要来砚池峰上看看热闹的登云宗宗主长叹了一声。
这已经不是宗主第一次叹气了。事实上,他每次过来这里都会忍不住的叹气。
不叹不行啊,他这清池长老对徒弟是真的挺狠,隔不了几天就要往结界中投放一只三阶的妖兽,如果妖兽刚投放进去就被鹊舟遇见还好,就鹊舟那悟性和实力,单挑三阶妖兽完全不在话下。
可如果鹊舟没立刻遇到三阶妖兽,而是等文砚这边又投放了好几次三阶妖兽才猛地一下全部遇到的话可就难办了。
现如今鹊舟所面临的情况就是如此。
“你说你啊,也真是的,你徒儿都自己把山洞堵起来闭关修炼了,你还隔几天就往里边扔三阶妖兽做什么?这不是存了心的想让他在出关的这天和那么多三阶妖兽遇上么?你可别忘了他现在还是个筑基期的孩子,就算他再怎么聪明,对那些法术的运用再怎么自如,他也不可能在这么多三阶妖兽的围攻下活下来啊。”宗主说着又叹了口气。
有了这两年的观察,他是真的挺喜欢文砚这徒弟的,聪明、有悟性、知变通,这么好的一个苗子,要是就这么毁了也太可惜了一点。
“我说过不会让他有事。”文砚说。
“那你倒是说说你要怎么让他没有事?”宗主简直想要按着文砚的肩膀来回摇晃了。
“你不用知道。”文砚淡淡地扫了宗主一眼,无声地警告他不要动手动脚。
“嘿。”宗主简直要被文砚这副死样子给气笑,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另一只手胡乱摆了摆,说:“罢了罢了,你爱怎样便怎样吧,我是说不动你了。但是清池啊,你得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天赋异禀,这世上更多的还是普通人。”
文砚把宗主送到了竹苑门口,他没有离开竹苑的意思,索性就在门口站定了脚步,对还在继续向外走的宗主说:“他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最有天赋的一个。”
宗主停住脚步,回头看向他,笑了笑说:“比你还有天赋么?”
文砚不置可否。
“那你最好是不要让这么好的一个苗子折在你的手上了。”宗主摆摆手,下山去了。
文砚直到宗主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野里才收回视线,抬头望了望碧蓝如洗的天空。
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后山结界之中,鹊舟抬手抹了把战斗中喷溅到脸上的兽血。
浓郁的血腥气在山林里弥漫开来,不断吸引着更远处的妖兽。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疲惫感包裹着鹊舟的身体,他大口喘息着,像是随时会死过去,可他的眼神却很亮,如刀锋一般,刺在了每一个还没彻底断气的妖兽身上。
“也差不多该结束了。”鹊舟又抹了一把脸上血。
也是这会儿他才发现,他脸上那些黏答答又源源不断的血液并非全部来自于妖兽,其中很大一部分其实是他自己的。
不过那个划伤了他的脸的家伙这会儿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灵魂怕是都快过了奈何桥。
“你们想单个上还是一起上?我都行啊,就看你们愿不愿意黄泉路上做个伴吧。”鹊舟盯着剩下的几只三阶妖兽,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