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小丑的脸被压在地板和蝙蝠侠的靴底中间,挤成了一个扭曲的形状，但他还咧着嘴，保持着欠揍的笑容。
阿加雷斯已经坐了起来,他的双手和双脚都被静电胶带绑住，又因为莫名接触到“圣水”的原因，暂时脱力，只能艰难蠕动着往后退了些，远离小丑被揍倒的位置,避免被溅到一身血。
虽然他浑身上下除了手部皮肤露出,其他位置都被裹得严严实实,连眼睛都没露出来,但谁知道小丑的血会不会腐蚀地狱属性的布料？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蝙蝠侠虽然正在殴打审讯小丑,但他依旧分出一些注意力时刻观察着鸟嘴面具人的动向，看到他向后躲的动作,又联想到他手上血迹位置的腐蚀伤口,马上判断出他害怕小丑的血。
蝙蝠侠将这条重要信息默默记在心里,暂时还是将最主要的精力放在小丑身上。
“哈……”小丑继续毫无意义地发出嗤笑的声音。
夜翼和罗宾已经找到了安德烈街区下水道的炸弹，这是一枚双子炸弹，由程序远程控制，一旦启动，两枚炸弹必须同时拆除,否则无论拆除哪一枚，另外一枚都会爆炸。
这就意味着这场混乱中,还有一个从一开始就控制着这些炸弹引爆程序的第三方。
神谕和红罗宾已经一起在追踪这个程序的终端地址了，而罗宾也在夜翼的坚持下,先将被制服昏迷的杀手鳄带回阿卡姆。
安德烈大街位于哥谭的行政区，而这枚炸弹则被放置在位于此地的市政大厅正下方,一旦这里被引爆，有可能会造成市政厅的塌陷，虽然此刻已经夜幕降临，市政大厅已经空了，但这个位置的爆炸袭击，简直是对政府贴脸开大，会让哥谭本就糟糕的城市声誉更是无法挽回。
而最近哥谭政府正在和一些外资企业进行招商引资的会谈，在这个当口/爆出恐怖袭击的丑闻，尤其是市政厅这种代表政府形象的地方，后果简直不堪设想，那些原本就对哥谭的安全有疑虑，只是因为政府给的企业补贴实在太诱人而正在犹豫的决策者，一定会头也不回的有多远跑多远。
从蝙蝠侠进入这个只有小丑和鸟嘴面具人的空间之后，他的通讯设备就再一次失效，他必须尽快拿到炸弹位置的信息，然后离开这里，和夜翼同步信息，一起拆除炸弹。
“如果你坚持不开口，我不介意让你‘只是活着’。”蝙蝠侠嘶声威胁着。
说着他微微弯下身，拎起小丑的一只胳膊，毫不犹豫地折断了它。
“嘶——”小丑抽了口气，被松开的手臂软软垂在了身边，他说，“好吧，好吧，你吓到我了，上次感受到你这么深的杀意的时候，还是我把你的罗宾鸟打死的时……”
蝙蝠侠松开他的头，一脚踢在他的肋骨位置。
小丑哇地一下，咳出一口血。
“嘶——，我说。其实我本来打算直接告诉你的，但尼格玛那家伙一定要给你设置点障碍，他说如果蝙蝠侠解开了外面的谜语，又抓到了小丑，就一定要把这最后一个谜语讲给你听。”
蝙蝠侠再一次抬起脚，小丑蜷了蜷身体，说道：“你不是侦探吗？尼格玛的谜语应该难不倒你的吧，还是你甘愿这样跟我耗着？好心提醒一下，下水道的那枚炸弹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哦，如果再不拆除的话，恐怕……”
蝙蝠侠再次踩上他的脑袋。
“哦哦，我说我说，让我想想……”
阿加雷斯开口道：“你要是想不出来，我可以现在就把你的脑子挖出来看看。没有脑子的话，应该也能活吧？”
“行吧，我未来的亲爱的狱友，虽然你对我不是很友好，但我个人还是很喜欢你的。”小丑哈哈笑着，对他的恐吓不以为意。
阿加雷斯同样对他的刻意挑衅无动于衷。谁会和你是狱友，等蝙蝠侠走了你就得死。他分出一点心神想着，剩下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面前的黑暗骑士身上。
蝙蝠侠蹲下来，将小丑的领子揪起来，一拳打飞了他的三颗牙齿。
“高而不坐，权而不执，声而不语，衣而不身。”小丑没再废话，直接说出了谜面，“这就是剧院里炸弹的位置。”
蝙蝠侠还没说话，带着面具的阿加雷斯已经开口了。
“是王座。”
王座位于高位但不为坐，代表权力但不直接执掌，象征权威却无需发声，装饰华丽但这就是它本身。
小丑诧异地挑起眉毛。
“哈哈哈，不错嘛，你这个聪明的狱友，谜语人可能要哭晕在牢房了。”
蝙蝠侠立刻看向舞台上那个作为道具始终摆在正中央的王座。
“炸弹不在这个王座之下。”
阿加雷斯继续说，但这不用他说，蝙蝠侠也知道。
“哈，又是令人作呕的超能力者，我决定讨厌你这个狱友了。”失血再加上被痛揍，小丑早已经瘫在地上起不来了，但他的嘴巴还在喋喋不休。
蝙蝠侠松开小丑，走近阿加雷斯，他蹲在阿加雷斯身前，抓住他大氅颈部的接缝处，手指微微用力，掀掉了他基本遮住全部头部轮廓的黑色兜帽。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那里露出的并不是阿加雷斯所拥有的黑发，而是一头如烈火般鲜艳的红色长发。
蝙蝠侠愣了一下。
他再一次抬起手，下意识地想要摘掉他的面具确认他的真容，但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微微转了个方向，抚上他火红色的头发。
“打开你的结界，我要出去拆弹。”他沉声说。
“你坏了我的事，我又凭什么听你的？”阿加雷斯毫无负担地甩锅。他在接触到疑似含有圣水成分的血液时就明白了，此时此刻恐怕杀不了小丑，这玩意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拥有上帝那个老东西的祝福，看来还得去咨询一下专业人士，好让他有针对性地对付他，免得像这次一样，伤到自己。
这种杀了这么多无辜者的，连地狱最肮脏的食腐者都自愧不如的恶鬼，竟然有上帝的祝福。这是什么世纪大笑话。
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地狱想要消灭这个人间恶魔，天堂却偏偏要保住他，不愧是对家，合理，合理得很。
阿加雷斯的手很疼，心情更差。
“因为外面的都是无辜者，小丑的谋杀名单上不能再有很多人了。”
蝙蝠侠耐着性子说。
“关我P事呢？”阿加雷斯恶劣地回答他。
哥谭就像地狱，又像是上帝他老人家的恶作剧，这里的人都不被天堂祝福，这里的罪恶反而被上帝庇护，他一个小小的地狱准公爵，又怎么能跟这么强大的存在作对？
“我知道你是谁，你本性不坏，所以你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去死。”蝙蝠侠说。
呵，你说一个恶魔本性不坏？要不你跟红头罩先统一一下意见？我觉得你们俩应该对这个问题分歧很大。
阿加雷斯有些想笑，看来自己的伪装还挺到位的？
所以他就真的在面具之后露出笑容，反正有面具遮着，蝙蝠侠也看不到。
“我可以放你出去，但要看你能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付出什么代价。”阿加雷斯说。
有便宜不占王8蛋。
“你想要什么。”
“我要小丑死。”阿加雷斯毫不犹豫地说。
“换一个。”蝙蝠侠一秒拒绝。
“我又不让你动手，我去杀，如果你也不想让我动手的话，我也可以找个本来就要死的人去杀他。”阿加雷斯漫不经心地和他商量。
自从他的手被疑似圣水的血液灼伤，他就知道小丑不是普通人轻易能杀死的存在，一般人杀他，说不定还会招致上帝的责罚，布鲁斯·韦恩是他看中的灵魂，他又怎么可能让他承受神的无情审判。
“杀戮永远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而且杀人是罪，我不会让你因为这种人毁掉自己，也不会让你在我面前犯罪。”
人类会因为杀死一只鸡而被定罪吗？不会的，而小丑对我来说只是一只鸡，最多是一只被上帝偏爱的鸡，杀它的时候会费点儿劲，但我们之间的性质又不会变，我不认为我是在犯罪，你也无法因此为我定罪。
如果我有罪，自有地狱来审判我，区区人类，也能为我定罪？
阿加雷斯冷漠地想着。
“我就知道，小蝙不可能舍得杀我的，呵……呵……”
小丑在一边还在喋喋不休。
“他好烦，能不能先让他闭嘴。”因为心情不佳，阿加雷斯的语气非常不耐烦。
“这是你的条件吗？”蝙蝠侠问
“当然不是，难道你就喜欢听他说这种恶心的话？”阿加雷斯诧异道，“你不会真的对他有什么想法吧？”
蝙蝠侠转身一拳打晕了小丑，再转过来：“我的耐心真的不多了，以利亚。”
他几乎是咬着牙，将这个名字从齿缝里吐了出来。
阿加雷斯觉得自己的审美可能出现了严重的偏差，要不然为什么看到蝙蝠侠揍人的时候，还有威胁自己的时候，怎么会觉得他很性感呢？
反正现在谁也看不到他的脸，约等于自己可以不要脸，于是他脱口而出：“那你就陪我上/床吧。”
蝙蝠侠一瞬间以为自己耳鸣听错了。
“你说什么？”他不敢置信地问了一遍。
自己做人做得太久，几乎都要忘记随心所欲到底是什么滋味了，看到蝙蝠侠用这种匪夷所思的语气反问自己，阿加雷斯竟然有种诡异的满足感。
布鲁斯·韦恩的灵魂早晚都属于自己，现在只不过是提前享受，有什么不可以吗？
我都高阶恶魔了，难道还要压抑自己的天性？没有这种道理。
我只是拥有全天下恶魔都拥有的本性而已。
于是阿加雷斯在面具之后轻笑了一声，用那种无论是蝙蝠侠还是布鲁斯都从未听过的蛊惑声线说：“我要让蝙蝠侠做我的秘密情人，用你的贞/操来换外面那群人活下去的机会，你愿意吗？”
蝙蝠侠这次听清楚了，他没有说话，只隔着那双无机质的白色护目镜片看着对面同样戴着面具的人。
闻着布鲁斯身上的香味，那种被灼伤的感觉渐渐弱了下去，阿加雷斯也已经恢复了一些力量。
“你的清白和外面那些人的命，对你来说应该很好选吧？”
他在蝙蝠侠的注视下轻松挣脱开了手腕上的静电胶带，将那只没有被小丑的血污染过的手伸到蝙蝠侠面前。
“如果决定好了，就请亲吻我的手指，留下你的诚意吧。”
第52章
布鲁斯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老了,否则为什么居然完全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了呢？
“你想睡我？”蝙蝠侠又确认了一遍。
戴着鸟嘴面具的年轻人点了点头。
“你甚至不知道面具之下的我是谁。”蝙蝠侠说。
阿加雷斯用非常直白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他和肌肉完美贴合的黑色制服，然后想起现在自己戴着面具，蝙蝠侠应该看不到自己充满暗示的眼神,有点遗憾。
所以他用非常豁达的口吻说：“无所谓，我睡你又不看脸。”
就在蝙蝠侠再次想要开口说话时，阿加雷斯打断了他：“你确定要在这种时候反复确认这件事吗？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地回答你,我想要你。”
的灵魂。阿加雷斯在心里默默补充。
不过暂时得不到完整的灵魂的话,能吃点肉,尝点鲜也不错。
蝙蝠侠表面毫无波动,但内心十分震惊。毕竟就连阿卡姆最狂野的罪犯也没有如此直白地向他提出过这种邀请。
看来他之前的怀疑真的没有错,他确实胆大到没有机会也在创造机会的调戏蝙蝠侠。
这让他不禁怀疑，这个小骗子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想好要提这个要求,之前说要杀小丑只不过是为了这个离谱条件做出的铺垫而已。
不过现在的确不是讨论这个的好时机,蝙蝠侠也不想在这种人命关天的场景里和任何人风花雪月。
“我答应你,现在就解开你的结界。”想明白之后，蝙蝠侠快速做出了决定。
阿加雷斯抬了抬手背，示意他可以下嘴了。
蝙蝠侠的拳头痒了。
“你真的要在这种场合，这种时候？和我调情？”蝙蝠侠反问。
“我喜欢一切有仪式感的东西，就像你喜欢戏剧性的出场方式一样。”阿加雷斯说。
蝙蝠侠看着那张怪异的,看不出任何表情的金属面具，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觉得面前这个人将手背伸向他的样子非常高高在上,像是在赏赐他人似的。一个长年寄住在刻薄亲戚家的小可怜又怎么可能养出这种目空一切的气质？
但这些都不是适合在此刻探究的疑点。
蝙蝠侠伸出手托住他的半个手掌，他的手套此刻每一个指尖都伸着尖锐细长的抓钩,像是什么猛兽的利爪，手套黑色的皮革和小臂位置的冷光臂刃衬得对方唯一露出皮肤的位置更加白皙,脆弱。但蝙蝠侠知道，这都是假象，一个敢在这种危急关头趁机向蝙蝠侠提出这种要求的人，无论如何都和脆弱沾不上边。
一开始布鲁斯·韦恩认为他孤苦可怜，后来发现他满嘴谎话时，也认为他至少心思纯正，但事到如今，蝙蝠侠不得不承认，他从一开始就看错了这个人。什么父母双亡，寄人篱下，身世悲惨，内心敏感。这一切的一切好像都是一个精心包装好的骗局。
而这个小骗子恐怕从捡到那只虎斑猫的时候，就戴着自己的伪装面具。
蝙蝠侠还不知道用自己的人生设计这一场骗局的目的是什么，但他能肯定，自己绝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黑色的面具和白色的护目镜掩盖了蝙蝠侠的所有表情，他微微低下头，就在唇要碰到对方的手背时，他的手又在他手中动了动。
蝙蝠侠一把攥住他的手，质问道：“又怎么了？”
阿加雷斯说：“我不是女人，不需要吻手礼，只需要亲吻我的指尖就可以。”
听到他将要求描述得这么详细，蝙蝠侠反而犹豫了。
发生在这个人身上的一切都和魔法侧强关联，而他提出要求又这么有仪式感，蝙蝠侠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踩进了对方精心设计好的陷阱里。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蝙蝠侠握住他手骨的力气越来越重。
阿加雷斯为了控制自己因为疼痛而产生些许变化的呼吸，冷静地说：“不要担心，这只是为了让你遵守诺言而已，毕竟，口说无凭？”
因为和扎塔娜、康斯坦丁相识，布鲁斯虽然不会魔法，但他也跟着他们了解了相当一部分和魔法侧有关的知识，因此他能理解阿加雷斯的这个说辞，在心里评估了一下，觉得阿加雷斯在这件事上应该没说谎。
于是他松开了手上的力道，转而握住阿加雷斯的两根手指送到自己唇前。
因为今天临时换装，时间紧迫，蝙蝠侠并没有像平时夜巡那样为自己严格地化妆，他的唇色是浅豆沙色而不是被唇膏特意修改的灰白色。他快速地将那只皮肤白皙的手指放在唇间啄了啄，然后迅速甩开了他的手。
“好了。”蝙蝠侠说。
“太敷衍了。”阿加雷斯不满地挑剔道。被蚊子咬一口都比这有感觉，重来。
蝙蝠侠深吸一口气来平复自己想要揍人的冲动。
“其实你不用勉强自己，外面那些人刚才骂你骂得那么凶，你就算救了他们，他们也不会有多感激你。”说着，阿加雷斯就打算收回自己的手。这样举着也怪累的。
蝙蝠侠再次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他用中指侧腹托着阿加雷斯的指节，将他的中指和无名指送进了自己的口中。
蝙蝠侠被黑色面具遮住的半张脸没有任何表情，在这种危机四伏的情况下被胁迫，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阴郁的冷肃，但他的口腔却是如此潮湿和柔软。
他的舌尖轻轻扫过阿加雷斯的指腹，又刻意充满暧昧地在两指的指缝中间反复流连。
阿加雷斯的手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像是被电到了似的。
就在他想要得寸进尺地让手指探索得更深时，蝙蝠侠向后撤了撤，用舌尖将他的手指顶了出来。
“够了吗？”他用被变声器修改过的，比平时更低沉恐怖的喉音问。
表面潮湿的手指忽然暴露在空气中的清凉感让阿加雷斯几乎要忍不住遗憾地叹息出声，但他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于是神色如常地将手收回了自己的黑色羽毛大氅内。
“可以。”
是可以，但还不够，不过我们来日方长。
随着这个单词的落下，蝙蝠侠慢慢能听到剧院里原本的嘈杂声响了，就好像一眨眼的功夫，那些观众就突兀地出现在了舞台下。
有几个眼尖的人一眼就看到了舞台上凭空消失又出现的蝙蝠侠，以及之前一直只出现在大剧院屏幕上的鸟嘴面具人和小丑，大家再一次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蝙蝠侠收回心神。他没有理会舞台下的人，而是直接走向舞台中央的那个王座道具的位置。
舞台底下的人原本不知道蝙蝠侠去摆弄那个道具做什么，直到他小心地撬开那个道具座位的底座，离得近的人才看出来那里嵌着一个体积不小的炸弹，在几声咒骂和大叫之后，所有的人再一次骚动起来。
他们还没有忘记小丑之前所说的，这里随时会爆炸的信息，既然此刻蝙蝠侠已经找到了炸弹，那是不是代表着危机已经解除了一大半？
人群里又有人大喊着让警察让路，放他们出去。
“我劝你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坐在地上还裹着黑色鸟羽大氅的面具人发出的声音不大，但却奇怪地让每一个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就像他正站在每一个人的旁边说话一样。
“舞台中央上方的led屏上显示了当前现场人数，只要这个人数一有下降，炸弹就会立刻爆炸，你们谁敢跑，我就让你们谁先死。”
说着他伸腿踹了踹地上暂时没有声息的小丑。
人们看到小丑脸上脖子上都是血，虽然还表情还保持在一个诡异的笑容上，但被人这样踹还不醒，像是死了一样，而且旁边的蝙蝠侠对此无动于衷，像是默认小丑被这个神秘面具人杀死了似的。顿时大家看这个鸟脸面具人的表情都不太对了。
小丑在哥谭给太多人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创伤，甚至“小丑”这个名字都快成为了哥谭市的禁忌，火遍全美的麦当劳都因为吉祥物和小丑撞梗而开不下去，一个能杀了小丑的人，对哥谭人来说，可能比小丑还可怕。
人群里本来还有声音对蝙蝠侠表示不满，但此刻所有的人都安静如鸡，用极度畏惧的眼神看着看似被绑住，但无论姿势还是态度都很随意的鸟嘴面具人。
阿加雷斯的心情不错，他专注地看着跪在地上全神贯注拆弹的蝙蝠侠，觉得今天的自己真是又果断，又机智，终于和布鲁斯的关系取得了重大进展，真是可喜可贺。他一点也不受现场气氛影响，甚至连在小丑身上吃的亏都觉得好像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蝙蝠侠一边拆弹，一边在入耳式通讯器中和夜翼同步拆弹信息，同时还关注着红罗宾和神谕那边追查炸弹远程控制程序的神秘第三方到底是谁。
“追踪到了，远程控制终端的坐标靠近亚当斯口岸的鲍勒·凯恩海峡。”
红罗宾快速回复。
便士一立刻将红罗宾传送过来的坐标位置用韦恩卫星返回了实时图像。
一艘巨大的邮轮正停泊在鲍勒·凯恩海峡即将进入亚当斯口岸的边界处。
游轮甲板上的建筑外观，乍一看和钻石区的冰山餐厅外观简直一模一样。
“是企鹅人。”便士一诧异地说。
“什么，那矮胖子不是跑了么，他怎么敢回哥谭的？”红头罩在通讯里疑惑。
当时企鹅人被他整得毫无还手之力，可以说是屁滚尿流的逃离了哥谭——他不得不逃，冰山餐厅失去了它能为黑邦提供方便或者利益的价值，就没有黑邦再愿意替他出头，庇护他，这时候如果再被蝙蝠侠抓住把柄送进阿卡姆，恐怕他相当长一段时间都不可能再从那里出来，所以面对当时来势汹汹的红头罩，他必须得离开哥谭。先保住自己，才有机会翻盘，你看，现在他不是就又回来了吗？
便士一敏锐地察觉到，卫星传输回来的图像有些许变化，游轮头部的甲板处好像跟半分钟前看到的样子不太一样了。他将卫星图像拉进再获取了一张仔细辨认。
蝙蝠侠的拆弹工作已经进行到了尾声，他在通讯里指挥道：“我数到3，我们同时剪线。”
“明白。”夜翼在通讯的那一头回答他。
“1，2……”
剧场里鸦雀无声，蝙蝠侠低声说话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既然都跑不掉，大家就只能祈祷蝙蝠侠能够拆弹成功，因此，离得近的人忍不住都屏住了呼吸，有人双手合十，嘴里无声地祷告，有人死死攥着自己的拳头，还有人紧紧握住身边陌生人的手。
“3。”
一声细微的断线声，空气好像都凝固了一秒。
炸弹成功拆除了，剧院里先是响起一声重叠的，喜极而泣的啜泣声，接着响起了掌声和欢呼声，大家都为这一次的劫后余生而感到高兴，有的人甚至忍不住拥抱了身边的陌生人。
但阿加雷斯却觉得有什么不太对。
直到现在，他依旧能感受到从昏迷的小丑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黏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毫无理由的浓重恶意。
他知道小丑还醒着。
但炸弹明明已经拆除了，为什么他的身上还散发出的恶意为什么还如此嚣张？
“布鲁斯老爷，离开那里！那艘游轮上搭载了军用级别的远程导弹，已经填弹完毕了，卫星传送回来的图像有延迟，但导弹的方向是对着哥谭市的位置，我现在有理由推测，它的目标就是哥谭剧院！”
巨大的恐慌感让便士一都忘了在频道里的称呼，他的话几乎是用吼的方式说出来的。
蝙蝠侠猛地抬头看向阿加雷斯，冲他吼道：“走！”
阿加雷斯愣住了。
“什么？”
他疑惑道。
“快走！”
蝙蝠侠冲他再喊一次。他知道阿加雷斯一定能离开这里，就像他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一样。
但阿加雷斯已经意识到发生什么了。
他听到了末日四骑士之一——战争的呼哨声。
这个呼哨声通常预示着导弹，核弹的落下。
阿加雷斯当然不会死，但布鲁斯·韦恩会。就算他代表着人类最强战力，他也不能像超人一样手撕导弹。
可他还没有得到布鲁斯·韦恩的灵魂，甚至连床都还没跟他上，又怎么舍得让他死呢？
蝙蝠侠张口想要呼叫超人。
一般情况下，蝙蝠侠很少会呼叫超人，就算他被重伤到差点瘫痪，他也不曾呼叫过超人，但这次不一样，他无法在已经呼啸而来的导弹下护住这么多人，他必须叫超人来帮忙。
就在他刚刚吐出一个“S”的发音时，阿加雷斯忽然站起来了，他脚上的静电胶带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全部断开，他猛地转动手腕，甩起身上的黑色羽毛大氅，一对巨大的黑色翅膀瞬间从他身后展开。
他的喉咙里滚过一串简短的，几乎不像是人类的声音发出的呓语，紧接着，他扇动了一下黑色的羽翼，霎时，整个人悬停在了剧院天花板的顶部。
半空中像是下起了黑色的羽毛雨，而此刻，戴着鸟嘴面具的年轻人展开双翼，他火红色的长发发稍随着他身后黑色羽翼的扇动而微微飘动，仿佛一尊不可碰触的天使雕像。
随着他羽翼的挥动，那些羽毛像是当初众人看到的，围绕在市长女儿塞缪尔身边那样，形成了巨大的羽毛漩涡，将剧院里所有人都裹在其中。
空气中传来一阵巨大的震动，所有人被这有如爆炸的巨大的响声吓得惊叫出声。
第53章
大地好像都在跟着这声巨响震颤,人们以为地震了，忍不住想要挥开那些绕着自己高速运动的黑色羽毛冲出去，但发现他们像是遇到了空气墙一样,根本走不出去。
人们眼睁睁地看着剧院的屋顶碎裂，砖石坠落，惊呼和尖叫声此起彼伏，他们下意识地抱住头，护住脸,但随着剧院坍塌坠落的建筑残骸根本没有砸到被羽毛漩涡覆盖的大剧院主厅里。他们似乎感觉到无数看不见的砖块和瓦砾掉在了自己的头上,脸上。有人忍不住抚上自己的脸,但上面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脏东西。
即便暂时没有受到伤害,大家还是忍不住蹲下，有的将自己的身体尽力地蜷缩在座椅狭小的空隙之下,想要抵御这场莫名其妙的坍塌。
蝙蝠侠确定自己刚才的确喊出了“superman”,但超人没有出现,甚至他听自己发出的声音都像是隔了一层什么似的，这种感觉就像耳朵里进了水。
剧院内已经有人对着悬停在半空中，展开巨大黑色羽翼的鸟嘴面具人跪了下来，他们嘴唇不停地蠕动，喃声念着祈求上帝保佑的祷文。
蝙蝠侠仰起头大声对着空中的身影喊他的名字：“阿加雷斯！”
但是没有人听到他的声音,包括他自己。
混乱大概持续了一分钟之久，但在所有人的感官里,时间像是过去了很久。
蝙蝠侠按住自己耳朵的位置，大声在通讯中呼叫便士一,但通讯器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他再次拿出抓钩枪准备射出绳索，想要将半空中的人给撸下来的时候,他的通讯忽然恢复了。
“老爷，布鲁斯！先生！请回答，请回答！”
“便士一！汇报情况！”
蝙蝠侠一听到声音，立刻做出了回应。
“我的天！我还以为你……”管家的声音一度有些哽咽。
后面的话蝙蝠侠没有听清，因为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裸露在空气中的下半张脸好像被空气中的大颗沙砾和石子擦过。
黑色鸟羽开始消散，剧场内那层看不见的空气墙也在消失，所有的人茫然抬头，发现自己已经置身在一片断壁残垣中。
剧院里原本始终萦绕着的独属于中产情调的香氛味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尘土和硝烟的味道。
剧场的穹顶不见了，所有人抬头都能看到哥谭云雾低沉的暗夜。
詹姆斯·戈登已经和GCPD的所有警员们撤到了安全范围之外，但是大部分警车都被压在了瓦砾之下。
导弹来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准备，这种情况下，蝙蝠侠对剧院外的伤亡情况本来并不乐观，但此刻他一眼扫过去，并没有发现肉眼可见的伤员。
现场有一道快到看不清的红色残影，蝙蝠侠出现在废墟中的时候，嗖一声闪现到他的面前。
“B，超人听到了导弹的声音，但他在大都会被卢瑟缠住了，没办法脱身，所以紧急呼叫了我来帮忙。”
闪电侠一句废话都没说，语速飞快地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以及这么严重的袭击事件，超人没有出现的原因。
蝙蝠侠知道那些原本围在剧院附近的警员一定是闪电侠帮忙撤走的，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得到了偶像蝙蝠侠的道谢，闪电侠一时激动的有点模糊。他刚想问蝙蝠侠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会突然失联消失，又是怎么突然出现的，就注意到蝙蝠侠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
“那是什么？”他顺着蝙蝠侠的目光看过去，指着天空中不断飘下黑色羽毛的位置问。
阿加雷斯正在“溶解”——覆住他面容的金属鸟嘴面具，裹住他身体的，形状像是一对收拢的翅膀的鸟羽大氅，以及另外一对真正的，完全展开，还在空中缓缓扇动的翅膀，都在变成羽毛飘落下来。
随着黑羽的飘落，一个皮肤白皙，浑身赤裸的年轻人以一种被羽毛横托的姿态从空中跌落下来。
蝙蝠侠踩着坑洼不平的断壁残垣向前疾走几步，在闪电侠震惊的注视下，稳稳的抱住了天降的裸男。
在接住阿加雷斯的一瞬间，蝙蝠侠就用自己的披风将人裹了个严严实实。
他单膝半跪在地，将人半托着，又用自己另一只腿作为支撑，让怀里的人可以靠在自己腿上。
蝙蝠侠收起手甲上尖尖的利爪，用指腹位置拨开他因为下落而被凌乱的红色长发遮住的大半张脸，那张属于阿加雷斯的容貌终于清清楚楚的展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闪电侠半张着嘴，目瞪口呆的看着蝙蝠侠用这种小心翼翼的姿态对待一个疑似超能力者，仿佛对方是什么一碰就会粉碎的易碎品。
局长戈登也顶着已经被灰尘洗礼过的完全看不出本来发色和肤色的脸走过来，他的眼镜镜片上也全是尘土，只有中间的位置被他随便用衣服下摆擦除两块清晰的区域，就透过这两块看得清的位置注视着蝙蝠侠和他怀里被裹得连脸都看不见的人。
当时他正在和剧院里防暴警察的队长连线，知道炸弹被成功拆除，所有人质都安全，甚至连小丑也被抓了后，松一口气的同时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还没等他回复，让对方尽快将里面的普通人全部护送出来时，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红色身影。
那抹残影只留下一句“来不及解释了，先别动。”之后，就又一次消失在自己面前，自己则突然远离哥谭剧院超过一公里并且像刚坐了一趟云霄飞车似的头晕目眩想要吐。
不多时，他身边就出现了越来越多熟悉的警员，等最后一个同事也被送到这里之后，哥谭剧院的位置突然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
隔着那么远，他都感觉到了地面的震颤，以及哥谭剧院肉眼可见的坍塌。
戈登的心如坠冰窟。
他在频道里拼命呼叫还在剧院里的同行，但耳机里安安静静。所有的警员都脸色苍白的注视着远处，那一刻每一个人心里都充满了绝望，戈登知道，除非奇迹发生，否则哥谭剧院里的人大概都活不了了，蝙蝠侠又怎么样？他不是超人，没有钢铁之躯，又怎么可能以人类之躯躲得过这种程度的爆炸。
当他再一次看到那抹停下来同样伸长脖子张望剧院的红色身影时，立刻冲过去握住对方的肩膀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认出来这是正义联盟的闪电侠，蝙蝠侠的同事，可他们几乎很少出现在哥谭。
“一艘停泊在鲍勒·凯恩海峡的游轮用导弹袭击了哥谭剧院。”闪电侠用自己得到的消息简短的回答他。
他的表情也同样凝重，只是制服很好的遮掩住了他难看的脸色。因为他最开始是要冲到剧院里面去先解救里面的人的，但进去后发现里面空无一人。闪电侠没时间思考，只能凭借救人的本能，先将剧院周围的人搬离爆炸中心。
期间他一直在呼叫蝙蝠侠，但同样没有得到回应，直到他再次看到蝙蝠侠以及剧院里消失的那些人重新莫名其妙的出现在那里。
戈登看了看身边的闪电侠，看到对方朝着蝙蝠侠的位置半张着嘴一动不动，他又重新将目光移到蝙蝠侠和他怀中抱着的人身上。
今天他的心脏经历了过山车式的起伏，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这么大的一场恐怖袭击，居然没有一例伤亡。作为警察局长，他好像也不能再奢求太多。按照规定，所有剧院里的人应该都先做一份笔录，这里当然也包括蝙蝠侠和他怀里这个正陷入昏迷的年轻人，但如果蝙蝠侠拒绝的话，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假装没看到了。
不过例行的公事还是要走一下的，以免被有心人士抓到把柄。
“呃……，那个，蝙蝠侠，还有你怀里的那位……先生？你们可能需要跟我一起回去做个笔……”
话还没说完，蝙蝠侠的披风里忽然炸出一大团黑色的羽毛，那个被他原本用披风裹住的，还能看出个人型的位置毫无预兆的塌了下去。
“W……”
闪电侠忍不住发出一个音节。
他只是拥有神速力，又不是拥有乌鸦嘴，而且他刚才只是心里想了想蝙蝠侠对待这人的态度好像对着个易碎品，又没真的说出来，所以他就算真的碎了也应该跟自己没关系吧？
一只乌鸦从蝙蝠侠面前飞出去，他下意识抬手，但只抓住了一根黑色的羽毛。
闪电侠和戈登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他们随着乌鸦飞行的路线抬头，直到那只鸟在他们的视线里变成一个黑点。
“啊……你们哥谭的乌鸦真成精了？”闪电侠脱口而出。
他记得一天之前，超人还在跟他吐槽蝙蝠侠，说他们的顾问控制癌越发严重，哥谭路过一只比较聪明的乌鸦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成了精。
戈登表示无话可说。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一颗导弹在哥谭爆炸了，但是奇迹般的没有死人，警察局长还能奢求什么？别说哥谭的乌鸦成精，就算现在告诉他蝙蝠侠成精了，他都能笑着接受。
蝙蝠侠没回答他们两个任何人的问题，他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黑色羽毛收进腰带，站起来走向还躺在不远处的小丑，抓起他那颗绿色的脑袋，不停的往地上撞，直到他忍不住发出惨叫为止。
“你勾结了企鹅人，让他来炸哥谭？”蝙蝠侠扯着他的头发将他拎起来质问。
小丑的脸被打肿，眼睛被挤得完全睁不开，他艰难的眯着眼环顾了一下四周，原本看到周围的断壁残垣时，他的脸上还挂着嚣张得意的笑，但等他再看到不远处正在被疏散的，刚才依稀都见过的剧院中的普通人背影，防暴警察，还有詹姆斯·戈登的时候，他终于破防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没有被炸死！我的计划毫无瑕疵，你们不可能活着！”小丑扭曲着脸咆哮。
闪电侠早就知道哥谭有个大名鼎鼎的小丑，而且也知道蝙蝠侠不让他们插手哥谭的事务，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忌惮小丑，怕他们这些超能力者被小丑利用。
但此刻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冲上去揍他。
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会对除自己以外的全世界怀有这么大的恶意，又会对和他完全没有交集的陌生人抱有如此恶毒的残忍。
但身边的老警察一把按住了闪电侠：“这是哥谭的事，年轻人，你别插手，让我来。”
戈登沉声说。
他走上前去，同样狠揍了小丑好几拳，接着他喘着粗气冷笑道：“没想到吧，我们不但没死，今天除了你和你那些神经病手下，现场甚至没有任何伤亡。”
“不可能！不可能！那个以利亚呢？一定是他搞的鬼，我要弄死他，要把他切成片，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小丑的牙齿几乎全被打掉，因此尖叫着咆哮的时候，不停的从嘴里喷出血沫。
他的面容已经不成人形，但他对自己身上的伤毫不在乎。戈登说的话让他无法接受，他明明计划的天衣无缝，环环相扣，他不可能失败！
在他的设想中，蝙蝠侠应该自以为拆除了所有炸弹，解除了哥谭的危机，但他偏偏要在这个时候给他最致命的一击。
但是为什么失败了？
“以利亚，他在哪里？他是破坏哥谭秩序的魔鬼！蝙蝠侠，我要杀了他，我要像杀掉你的罗宾鸟那样杀掉他，我要烧死他，在你面前放干他的最后一滴血，小蝙蝠，从现在开始，好好呵护这位胆敢肆意插手我们之间游戏的超能力者吧！下次遇到我的时候，就是他的死期！”
他的声音越来越尖锐和激动。
尘土和瓦砾还在空气中飞扬，一只乌鸦轻轻落在了大剧院残骸的舞台中心，它站在在爆炸中保存完好的舞台中央的道具王座上，两粒煤炭似的乌黑小眼睛灼灼注视着正陷入癫狂，大放厥词的小丑。
第54章
以利亚？戈登不动声色地看了蝙蝠侠一眼。他怎么记得芭芭拉说过,这是达米安给韦恩庄园新来的那个管家带来的宠物鸟起的名字？
但蝙蝠侠没说任何话，他粗暴地卸掉了小丑的下巴，让他没办法再口吐狂言。虽然小丑身上被打断了好多根骨头,可能又要至少在床上足足躺半年才能再次脱离导尿管自主上厕所，但蝙蝠侠还是毫不犹豫地用磁力绳索将他又结结实实地捆了一遍。
消防车，救护车和其他救援车辆陆续赶来了现场，没过多久，一辆写着阿卡姆精神病院字样的监车也在附近找了一块相对平整的地方停了下来。
几个全副武装的医务人员先从车上下来,他们戴着口罩,拿着束缚衣和担架在车边站定,随后罗宾也从车上跳了下来。他直接看向哥谭剧院的位置, 第一眼就看到了蝙蝠侠,立即相当激动地跑了过去。
知道哥谭剧院被炸，蝙蝠侠又失联的瞬间,达米安差点崩溃,他一度想要返回阿卡姆杀光里面所有的人,还是红罗宾在通讯里说，蝙蝠侠在频道里数次提到以利亚，想必那只能用制造神秘结界的乌鸦和蝙蝠侠在一起，事情不一定到了最糟糕的那步。
达米安抱着微弱的期待重回现场，是的,以利亚有制造结界的能力，而且蝙蝠侠无所不能,他一定不会有事的。而且他还有那么多超能力的同事，超人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理,任由蝙蝠侠被炸死而不做任何行动的。
父亲一定不会有事。
这是在蝙蝠侠失联的一分多钟里，他脑子里唯一能存在的一句话。
后来蝙蝠侠恢复了通讯,确认安然无恙之后，达米安的心里就只剩下必须马上见到父亲，亲自确认他安全的焦灼感。
罗宾此刻根本管不了其他人的眼光，他第一时间冲到了蝙蝠侠面前，一脚踹开小丑，猛地扑到了蝙蝠侠的身上。
碍于他目前的身高，他只能死死抱住蝙蝠侠的腰部位置，一言不发地将脸贴在蝙蝠侠并不算柔软光滑的凯夫拉制服面料上。
他想说：父亲，还好你没事。
但他不能说，现在他是罗宾而父亲是蝙蝠侠，所以他只能一言不发。
蝙蝠侠微微顿了一下，才慢慢将手放在罗宾的后肩，用一种近乎安抚的声音对他说：“我没事，别害怕。”
罗宾终于平复好了自己的心情，一旁的阿卡姆工作人员也已经将小丑用束缚衣将全身都束缚固定好捆在担架上，准备将他抬进监车。
按照正常的处理方式，受了小丑这种程度的伤，应该是小心地将他摆在担架上送往医院先接受治疗，但阿卡姆的所有人都知道小丑不是普通人，可能就算他被炸得血肉分离，属于小丑的那些烂肉都能蠕动着将自己重新堆成一个活人，所以医护人员根本不在乎他身上的伤，只要确保他连一个手指甲都动弹不得就行了。
罗宾自告奋勇地想要押送小丑回阿卡姆，但蝙蝠侠不同意，他还是坚持自己亲自押送这个全哥谭或者说全美最危险的犯人。况且他也知道，罗宾想这么做的主要原因是想要避开他折磨小丑。
他不在乎小丑被折磨，但他从不会对小丑放松警惕，即使他已经被打得半死且还穿着束缚衣。
罗宾看上去有些不高兴，但他现在已经学会了服从而不是违抗，即使再不情愿，他也会按照蝙蝠侠的要求去做。
“你回去看看以利亚。”蝙蝠侠这样对他说。
理论上那只乌鸦现在应该在孤独堡垒，但蝙蝠侠并不这么认为。
蝙蝠侠还记得阿加雷斯最后失去意识的样子，也忘不了自己接住他时，那比羽毛还要轻盈的分量，更是记得是最后那个瞬间，他变成乌鸦的样子。
他需要确认以利亚回到了庄园，但在这之前，他得再一次不留隐患地将小丑送进阿卡姆。
“所以这次是以利亚帮忙的吗？”
达米安问。
现在，以利亚已经代替阿尔弗雷德猫，荣升为韦恩庄园里，他第一喜欢的小动物。
“等回蝙蝠洞，我会在日志中做详细的说明。”蝙蝠侠简短地说了一句，然后跳上蝙蝠车，跟在了阿卡姆的收监车后面。
“红头罩，你那边怎么样了？”
红头罩正站在亚当斯码头上，他将望远镜递还给了码头的工人，对着通讯说：“那矮胖子计划得很缜密，发射完导弹之后，他立刻开足马力，全速离开了鲍勒·凯恩海峡。”
好几个人都在通讯里骂了句脏话，但这一次便士一没有提醒任何人要注意语言。
红头罩说完，拿出手机单独给提姆发了一条信息：我在企鹅人的船上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背影，你猜是谁？
提姆几乎是秒回：拉尔斯。
红头罩挑眉继续打字：你怎么知道的？
提姆继续回：企鹅人就算再凶残，本质也是个商人，商人不会感情用事，也不会单单为了出一口气而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向哥谭发射导弹这种事不像是他主导的，小丑之前一直在阿卡姆，就算越狱，时间也很短，短到不足以帮企鹅人弄到导弹，最有可能的就是他作为中间人，给企鹅人介绍了真正出得起大价钱，并且不怕得罪韦恩和蝙蝠侠，敢往哥谭扔导弹的人。这样的人掰着手指头也数的出来。
红头罩：不愧是你？世界第二侦探？继续。
提姆：如果是别人，你不会有顾忌，刚才就在频道里说出来了，但因为对方一定是一个跟我们之中的某一个人有深度关联的人，你才会在刚才刻意隐瞒。之后你马上发消息给我，所以这个人在你看来肯定也是对我有过特殊影响的，这样一来，答案不是很清楚了吗？
红头罩：没劲。over
提姆笑了笑，他收起手机，准备回韦恩庄园。
布鲁斯能在这次的导弹轰炸中活下来，真的可以算得上是奇迹。
在早一些的公共频道通讯中，他也听到蝙蝠侠和便士一关于确认阿加雷斯是不是还在庄园的那段话。
企鹅人的导弹除了炸毁一座剧院，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红罗宾几乎可以肯定，一定是阿加雷斯做了什么。
他现在得去看看他们的新管家到底怎么了。
*
蝙蝠侠一直跟着监车，直到将小丑送回阿卡姆监狱，和戈登一起亲眼看着小丑被重新束缚在阿卡姆最深处牢房的束缚床上。
期间他们给小丑注射了能够放倒一头大象的镇静剂才让他从激动癫狂的状态中安静下来。
“已经查清了，那个假扮小丑的看守，他的儿子加入了小丑帮，小丑用他儿子的安全换取越狱的机会。”戈登透过监视窗看着被束缚在床上，浑身打着夹板的小丑，对身边黑色的身影说。
蝙蝠侠没说话，戈登继续说：“他的儿子已经在刚才的剧院袭击中被小丑枪杀了。”
蝙蝠侠想起之前押送他和塞缪尔去舞台上的两个暴徒，其中一个就是被小丑杀掉的。
“他在哪儿？”蝙蝠侠问。
戈登知道蝙蝠侠问的是那个狱警，于是答道：“他在得知儿子死讯之后，吞药自杀，还好发现得及时，已经抢救过来了，现在正在医疗区，不过人还昏迷着。”
小丑像是听到了牢房外戈登的话，他带着口缚的嘴艰难地动了动，像是想要尽力扯出一个笑，但肿成猪头的脸看上去非常可怖。如果让哥谭公报的记者看到小丑现在的惨状，说不定会立刻撰写一篇关于阿卡姆监狱虐囚的新闻来博人眼球。但事实是就算打断小丑全部的骨头，他也能用舌头杀死一个普通人。
蝙蝠侠再看了一眼牢房内的小丑，他插着导尿管，手臂上挂着维持生命的葡萄糖，整个人也被包在束缚衣中，看上去安全，又毫无尊严。
不过他知道，小丑根本不在意这些。
他和小丑打交道这么多年，知道对他说任何话都是多余，于是在确认他不可能再逃脱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路过谜语人的监室时，他根本没朝里面同样裹着纱布躺在床上哀鸣的人一个多余的眼神。
直到走出阿卡姆大门，戈登点了一根烟，表情完全没有事情解决后的轻松，反而因为不能将犯下这种程度罪行的人送上绞刑架而糟心不已，看到蝙蝠侠已经上了蝙蝠车准备离开，才出声叫住他，“对了，我之前问了塞缪尔，她说是布鲁斯·韦恩的管家救了她。”
蝙蝠侠准备启动车子的手停了下来，他微微侧头看向戈登：“什么？”
“她告诉我救他的那个年轻男人说，自己是受布鲁斯所托带她出来，他是韦恩庄园的管家。”
所以这就是塞缪尔从始至终都在关心布鲁斯·韦恩的原因。
蝙蝠侠沉默了一会儿，才再次发动蝙蝠车，说：“我知道了。”
戈登看着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的车灯，苦笑一下，也走向自己的警车。
虽然罪魁祸首又被关了起来，但还有一堆后续问题要处理，比如哥谭大剧院的事故报告，以及依旧在逃的企鹅人，他从哪儿搞到的导弹，又是怎么和小丑搭上线的，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更悲催的是他已经能预见到之后的一个礼拜每天将要面对的无数来自更高一级官员的问询，这意味着整个警局又要连轴转好几个礼拜。
至于韦恩庄园那个浑身谜团的管家，他实在是有心无力，还是交给蝙蝠侠去解决吧。
任何人都没注意到，在阿卡姆高墙内的梧桐树的顶端，一只乌鸦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蝙蝠车和警车依次离开阿卡姆，仿佛已经与黑夜融为一体。
直到阿卡姆重新恢复安静，它才静静地张开翅膀，无声地绕着阿卡姆里里外外飞了个遍，随后再次展翅，飞向天际。
*
英国伦敦，A.Z FELL AND CO书店。
亚茨拉斐尔最近正为寻找真正的敌·基督的事焦头烂额，多年前预言的世界毁灭的时间就要到来，可他们到现在还没找到敌·基督，这让处理任何事物从来都不紧不慢的天使难得地感到了一丝焦虑。
当然，最近也不是没有进展，比如昨天，他就意外得到了那本传说中最厉害的预言书《艾格尼丝·风子的精良准确预言书》。
当这本书精准地预言了他手边的再不喝就冷掉的咖啡时，亚茨对这本书的崇敬程度已经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了。
他迫不及待地翻过一页，那一页上赫然写着：当你看完这一行时，一位你并不期待的旧友将会坐在他常坐的那把椅子上，他将带来你目前最想要知道的消息，当然你也必须回报相应的情报。
早就打烊的书店门口传来一阵本不该存在的风铃声，天使从预言书中抬起头，转身看向书店南侧的那个房间。
他合上书，将它恭恭敬敬地放好，才起身向那个房间走去。
随后看到一身黑色西装的红色长发恶魔正像他曾经在这里“打工”的每一天那样，窝在他最喜欢的那把椅子上翻阅他的珍藏。
天使本以为会是天堂的某些同事，倒是没想到是阿加雷斯，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禁皱着眉问道：“你不是去哥谭了吗？怎么又跑到我这里来了？”
而且还是用恶魔的本体过来。现在是特殊时期，他那些天堂的同事时不时就会来书店找他，如果发现他和一个高阶恶魔走动得这么频繁的话，可能会给他和克劳利打算阻止末日战争的计划生出事端。
阿加雷斯抬起头，将手上的书轻轻放在身侧的台子上，才说：“要不是克劳利来找我，我都不知道他捅了大篓子，竟然把敌·基督给弄丢了。”
天使的眼神立刻变得飘忽起来，有些心虚地说：“我们现在已经有线索了，总之马上就能找到那个孩子！”
他心里大骂克劳利，怎么可以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一个高阶恶魔。如果他向地狱告密，克劳利不但会被地狱责罚，他们阻止末日战争的计划也会彻底泡汤！
“哦，你们有了线索？那你们怎么还不去找？”阿加雷斯故作疑惑的歪头看着天使，他金棕色的竖瞳里充满了戏谑的神情。
天使被他的恶魔之眼看得浑身不舒服，避开他的眼睛低声说：“你看我不是已经关店了吗？准备马上就出发的。”
“哦，这样啊，那看来你也不需要我带来的，疑似敌·基督男孩的线索了。那好吧，祝你们好运。”
说着恶魔从椅子上站起来，做出一个打算离开的样子。
“哎！等等！”天使急的想要去捉他的手腕，但又想到他现在使用的是恶魔的本体，他的手悬在离他小臂一寸的地方没有落下。
要是现在克劳利在就好了，天使焦急地想着。
不过恶魔并没有离开，而是真的听了他的话，停了下来。
天使又想到刚才看到的那条预言，再一次感慨风子女巫的神奇。
他清了清嗓子才说：“不妨将你的线索分享出来，想必您也有需要我提供帮助的地方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阿加雷斯挑了挑眉，觉得今天的天使过分聪慧，竟然知道自己也有想要从他这里得到的消息。
恶魔懒得再逗弄天使，将自己被小丑的血灼伤过的手背伸到天使面前。
亚茨低头看了一眼恶魔被灼伤的痕迹，诧异道：“你不小心接触了圣水？”
阿加雷斯翻了个白眼：“我有那么傻吗？”
“那就是被人袭击了？有人认出了你是恶魔，并且刻意用准备了圣水对付你？”
亚茨拉斐尔有些惊讶，那个袭击他的人知道，自己袭击的是一位地狱准公爵吗？
阿加雷斯掀了掀眼皮，说：“我在哥谭遇到了一个身上背负3000多条无辜者性命的恶棍。”
天使被这个数字震惊的眼睛都瞪大了。哥谭的混乱他也有所耳闻，但没想到那里竟然还有那么凶残的杀人犯。
天使问：“那他下地狱了吗？”
阿加雷斯笑着说：“他活得特别好。”
天使表示不理解：“这样的人怎么还活得很好，哥谭没有死刑？”
恶魔轻描淡写地说：“他是精神病，精神病杀人不需要偿命。”
天使：……
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他自认为对面前的恶魔有所了解，既然他特意提起这件事，那他手上的伤应该和这个人有关，冒犯到恶魔，精神病也能给你治好再杀了。
“是他用圣水伤了你？”天使再一次猜测道。不过一个精神病竟然看穿了恶魔的真相，还用圣水成功伤害到了他，只能说不愧是神经病人思维广吗？
“不，是我想杀他，但在处决他的时候，发现他的血液里有上帝的祝福。”阿加雷斯揭晓了谜底。
天使大惊失色，立刻大声反驳道：“不可能！”
上帝怎么可能庇护这种血债累累的人。
阿加雷斯懒得跟他争辩：“我没必要骗你，我的伤口是真的，遭遇也是真的，如果你消息灵通的话应该已经听说了，昨天晚上在哥谭发生了一起导弹袭击事件。”
这个新闻里倒是报了，但因为没有人员伤亡，又不是本国新闻，所以这条新闻只是作为快讯在新闻底部的滚动条里出现了一下子。
有时候天使也感到奇怪，好像哥谭发生任何离谱的混乱事件，大家都可以很自然地接受并且说服自己：哥谭就是这样的。
当时他也只是瞄了一眼这个新闻，并没有深思。现在想起来，一个地区被导弹袭击哎，就算没有人员伤亡，这也算得上是国际要闻了吧！
“你在现场？”天使问。
“准确地说，正是因为我在现场，所以才没有人伤亡。”阿加雷斯说。
亚茨拉斐尔恍然大悟，所以他现在才只能用灵魂体的恶魔本体来这里，如果他庇护了一场导弹袭击里的所有人，那对地狱来说，相当于做了一件大好事，但一个恶魔做好事，对地狱来说可不是什么值得嘉奖的事情，想想克劳利曾经……
不说这个，天使立刻问：“你人类的身体是被‘那边’回收了？所以你现在要回去接受问责？”
“这倒没有。”阿加雷斯说。
只是暂时回不去，要等到地狱裁决自己的这次行为并不是善行，才可以。所以阿加雷斯打算另辟蹊径。
天使此刻也有些心情低落，他认识阿加雷斯10多年，这只高阶恶魔除了喜欢角色扮演，并不是什么特别丧心病狂的坏人，尤其他还一下子救了那么多人。
不过天使也感到奇怪，恶魔竟然会庇护人类，还是一下庇护近百人，这种善行根本就违背了一个恶魔的本性嘛！
看到天使疑惑的眼神，阿加雷斯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说：“这场爆炸就是那个精神病策划的，我之所以庇护人类，当然是因为做这件事对我有好处。”
“有什么好处？”天使问。
阿加雷斯瞥了他一眼：“与你无关。”
天使还要说什么，阿加雷斯打断他说：“但是我现在必须杀了这个人，所以我要知道他的血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件事跟天堂有关，所以我会来问你。”
亚茨张了张嘴，他想说无论如何，杀人都是重罪，但一想到对方是恶魔，又想到他要杀的人身上背负了那么多人命，他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阿加雷斯则想明白了一件事，关于小丑为什么会有上帝的祝福的猜测。
小丑害死的大部分都是无辜之人，这些人很多都是可以上天堂的，末日之战将近，这相当于在持续不断地给天堂增加生力军，这对天堂来说，难道不是行在人间的征兵工具人吗？
上帝这个老登西，真是坏得很。
只要他弄死小丑，又何尝不是造福地狱的一种方式呢？怪不得地狱那么轻易就通过小丑的处决决定。
所以他这次救人的行为，对地狱来说，就是阻止天堂补充生力军，杀小丑，则是阻止天堂偷偷征兵的阴谋，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撒旦！这个逻辑一理顺，地狱根本没有理由为此惩罚他了嘛。
天使还在一旁试图为自己的主挽尊：“是不是有什么弄错了，我主怎么可能庇护这种……”
阿加雷斯打断他：“不要对你的上帝滤镜太厚，想想末日之战为什么会发生，实在不行的话，再想想几千年前，你和克劳利亲眼所见的，你那仁慈的主是用怎样冷酷的手段去考验他忠诚的信徒约伯的。”
亚茨不说话了，他纠结了半天，才终于说：“几千年前，耶稣曾经复活了拉撒路，以此向拉撒路的兄弟马利亚证明神迹，他说，‘凡活着信我之人，永不死。’之后已经死去的拉撒路从他的墓穴里走了出来，他的墓穴成为了他族人的圣地。”
天使顿了下，才说：“可几千年过去了，那里已经是失落之地，再也没人能找到那儿。”
“失落之地又不是消失之地。”听到了自己需要的消息，阿加雷斯再一次打断天使的絮叨，问：“所以，被祝福过的拉撒路能被杀死吗？”
阿加雷斯认为小丑应该是找到了天使所说的墓地，或者得到了这种类似于拉撒路的祝福传承。
人类不应该永生不死，不管是神是魔，都应该回到他本来的地方去。
这是阿加雷斯作为高阶恶魔所遵循的内心秩序。
亚茨刚要说，忽然想起来，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阿加雷斯在向他询问信息，而自己迫切想要知道的消息却一点没得到。
他看了阿加雷斯一眼，才说：“你刚才说你有敌·基督的消息，所以到底是什么？”
阿加雷斯笑了：“看来跟克劳利混了6000年，竟然让你学会了和恶魔谈条件。”
亚茨扬了扬哑巴，说：“我们只是阵营不同而已”
克劳利就不是喜欢滥杀的恶魔，既然克劳利信任阿加雷斯到可以把丢失敌·基督的事都告诉他，那么他相信阿加雷斯和克劳利一样，也属于善良的恶魔。
要不然他又怎么会在导弹袭击中救下所有人呢？亚茨自信地想着。非常确定阿加雷斯并不会对他怎么样。
而且这次的交换信息属于公平交易。
阿加雷斯确实也没想为难天使，于是他爽快地说：“我现在在哥谭落脚的那家人，有一个小男孩，他有两条狗，一只叫杀手王，一只叫提图斯。”
天使倒抽一口气，重复道：“杀手王，提图斯……”
阿加雷斯停了一下，继续说：“他还有一只名叫歌利亚的巨型蝙蝠。”
天使不知道本来说好的一只地狱犬怎么变成了两只，但如果地狱放出的是一只双头犬，来到人类世界后变成两只狗好像也很合理，但歌利亚又是怎么回事？这邪恶的名字，听上去就不好惹，还有，哪有正常人家的孩子会养蝙蝠啊？！
没想到，阿加雷斯还没有说完，他看着天使越来越惊慌的表情，一直以来因为琢磨小丑的事情而低落的心情竟然也变得好些了。
“最近，他还养了一只乌鸦，并且给那只乌鸦起名叫以利亚。”
亚茨张了张嘴，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觉得自己现在非常需要一个氧气面罩。
“哦，对了，这个男孩的名字，叫做达米安。”
天使发出一声短促的“啊”，连手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他依稀记得克劳利曾经说过，他们找到的已经转行的曾经的饶舌修女告诉过他，当时修道院里有两个产妇，他们婴儿调换后，曾有修女给得到敌·基督的那个新手父母建议，让他们的孩子取名叫达米安。
亚茨拉斐尔看上去想立刻拉着克劳利去哥谭找敌·基督。
阿加雷斯看着把想法全写在脸上的天使，有点想笑，但他还是忍住了，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我该怎么让这个人身上的拉撒路祝福失效，帮你纠正上帝犯下的小小错误呢？”
没错，让错的人得到这种祝福，是日理万机的主不小心犯下的错误，再说人年纪大了确实会受到别有用心的人的欺骗，只要关注社会新闻，就会知道每年都有很多空巢老人那些被包治百病的保健品偏光财产，说不定那个人就是这样欺骗了上帝，才得到了他不应该得到的永生不死的身体。作为正直的天使，他有义务帮自己的主悄悄纠正这种小错误，以免未来让地狱的人找到攻击天堂的把柄。
无论如何，在道德上，天堂一定要立于不败之地！
单纯的天使完全相信了恶魔的话，此刻他心情激动，觉得面前的恶魔和克劳利一样是个好人。怀抱着投桃报李的心情，将他知道的和拉撒路的祝福有关的线索一股脑全告诉了面前的恶魔。
感觉自己为天堂消弭了一场潜在的道德危机，天使露出了深藏功与名的释然微笑。
亚茨拉斐尔看着阿加雷斯逐渐消失时带出的黑色羽毛，慢慢回过神：艾格尼丝·风子女士诚不欺我！他立刻转身去找电话，准备联系克劳利，跟他一起动身哥谭。
第55章
“布鲁斯老爷,时间到了。”阿尔弗雷德站在他身侧说。
“什么？要夜巡了吗？好，稍等我5分钟。”穿着蝙蝠制服坐在电脑前的布鲁斯声音沙哑地回复道。
“不，我的意思是,您该休息了。罗宾和超级小子今晚会替你夜巡。您已经不眠不休地工作了48小时。”
布鲁斯说：“我没时间休息，企鹅人跑了，拉尔斯目前也不知其踪，他这一次袭击哥谭失败，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我得找到他,还有,那些替小丑放置炸弹的刺客现在有没有尽数离开哥谭……”
“提姆少爷一直在追查拉尔斯的去向,刺客联盟的杀手这两天也被他和达米安少爷尽数驱逐,如果你看了他们发送给你的任务报告的话。”阿尔弗雷德回复道。
长时间的不眠不休确实让他的大脑机能下降，布鲁斯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这是今天早上自己已经审阅过的邮件。
他手指微屈敲了敲脑袋,继续说：“我还要再看一下佩弗雷尔一家这些年的家庭情况,我怀疑阿加雷斯根本就不是贝利尔夫妇的孩子，也不是佩弗雷尔家的外甥，这家人我们之前都忽略了，但现在看来，他们一家人也有很多疑点…”
“这些事也没有紧急到必须现在处理。”阿尔弗雷德说。
阿加雷斯还在楼上的卧室里“睡”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
布鲁斯继续说：“从阿加雷斯和以利亚身上取的生物样本结果出来了，我也只是看了一眼,没时间分析……”
阿尔弗雷德叹了口气，说：“布鲁斯老爷,就算是通过光合作用就能活着的超人先生，也需要靠睡眠来调节自己的精神状态,而你恨不得进化掉这项功能，这让我十分怀疑您是不是在某次的外星任务中，被什么硅基生物占领了身体。”
“可是我……”
没解决的事情太多，而最大的疑团现在还在韦恩庄园的楼上昏迷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他已经请琼恩来探知过他的精神，火星猎人却告诉他，对方的精神没有任何波动。
“就像失去了灵魂。”
这是琼恩对他说的。
一想到这个，布鲁斯觉得自己睡不着。
“您把自己逼得太紧了。”阿尔弗雷德说。
“他是因为最后保护剧院里的那些人才陷入这种状态的，这都是我的错，所以我必须尽快找到办法让他醒来。”
但超自然侧的问题从来不是他擅长的领域，他只能在等待结果的同时继续工作，处理和剧院被炸相关的后续事务，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稍微好受一些。
阿尔弗雷德从电脑上调出自己早就收藏好的几个社会新闻页面，主题都是“程序员连续加班，猝死工位”的相关惨案。
“你这样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连续工作，阿格会不会醒来我不知道，但你可能会长睡不起。”
管家将原本放在桌上的托盘再次端起来呈到他面前。
布鲁斯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和布满血丝的眼白，一边嘟囔着我身体很好，才不可能猝死，一边不情愿地拿起手边已经被反复热了好几次的牛奶。
但是他实在没什么胃口，喝了口牛奶，又咬了两口三明治，就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匆匆站起来准备离开，同时还摸到自己的头罩想戴起来。
“站住！我说过今晚已经有罗宾和超级小子为你代劳了。”管家一把揪住他手里面罩的耳朵。
“我没有要去夜巡，只是再去看看阿加雷斯……”
布鲁斯停下脚步说。
“那你带着面罩做什么？”阿尔弗雷德问。
“说不定他就醒了呢，我还有很多问题想要立刻问他，用布鲁斯的身份不好问。”
阿尔弗雷德翻了个白眼：
“提姆少爷两天前就已经去看过他，这两天我也一直在关注他，阿格完全没有清醒的迹象，你现在过去看他，也不会把他看醒。而且，就算他醒了，你确定要在他刚转醒的时候就像对待疑犯一样审问他吗？无论如何，我都感激阿格这次能在如此危险的时刻挺身而出，我不希望你这样对待他。”
阿尔弗雷德说。
“只是正常的询问，我没有想要审问他……”还穿着蝙蝠制服的布鲁斯试图为自己辩解。
管家松开手里的蝙蝠耳朵，说：“那你去吧，刚好我也想看看童话里的睡美人被命定的王子吻醒这种奇迹会不会发生在韦恩庄园里。”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又不是公主！我也不是……算了，我不和你胡搅蛮缠。”布鲁斯反驳了一半，迟钝的脑袋里忽然想起在阿加雷斯的“结界”中，两个人之间的约定，顿时有些心虚的转移话题：
“就算不去确认他的情况，我也得……”
还没说完，阿尔弗雷德再一次打断了他：“在您还没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联系了扎塔娜小姐，请她帮忙远程判断一下阿格到底怎么回事，她说阿格周围并没有魔法的痕迹。关于我转述的，您提到阿加雷斯可以随意在乌鸦和人类之间迁移灵魂的猜测，扎塔娜小姐建议我们请约翰先生再来确认一下，他在涉及到灵魂类超自然事件方面是专家。”
“我已经联系过康斯坦丁了。”布鲁斯咕哝着说。
一提起康斯坦丁，布鲁斯就想起当初第一次遇到阿加雷斯，正是因为康斯坦丁将自己变成猫这件事。出于这种难以启齿的羞耻感，让他下意识没有第一时间告诉自己的管家他已经叫康斯坦丁尽快来一趟哥谭的事。
阿尔弗雷德诧异地挑了挑眉，但他没问更多，而是说：“既然如此，您还是先为自己的身体着想，睡一觉，哪怕先睡两个小时再起来工作也好呢？”
看着管家担忧的眼神，布鲁斯终于妥协了。他知道在自己不分昼夜的这两天里，阿尔弗雷德其实也是没有休息好的。
他的确该去休息了，至少为了阿尔弗雷德。
“好吧，两个小时后叫我。”布鲁斯终于妥协地一边脱制服，一边往通向书房的阶梯那边走。
可是等洗过澡，躺在床上后，布鲁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他在床上翻来滚去半天，最后还是坐了起来。他先发了条消息，问康斯坦丁能来哥谭的具体时间。发完之后他将手机放在床边，又等了一会儿，没有回信，他便直接拨通了康斯坦丁的号码。
打第一遍的时候无人接听，反正他现在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于是又多拨了几次，终于在第五次接线音自动挂断之前被接通了。
“你他妈最好有非常重要的事！”
听筒里传来康斯坦丁气喘吁吁又暴躁的声音，本来以为他正处于什么危机中，正想挂断电话，等他先处理完手边的要紧事再联系，就听到对面传来一声暧昧的呻·吟。
一听就不是在做什么正经事。于是布鲁斯像假装自己聋了似的，直接问道：“我给你发消息了，你没回我。”
“我不是说过了吗，一个月之内！”
他听到康斯坦丁下床时，床垫发出的吱呀声和另一个男性粗放嗓音的咒骂声，同时还发出一些不太像人类能发出的喉音。
布鲁斯：……
他到底在跟什么东西搞大象？还有为什么自从阿加雷斯·贝利尔对自己提出“那种”要求后，身边的同性恋就变多了？
但他显然不想对这个勉强算同事的私生活表现出过分的好奇心，为了缓解心中替康斯坦丁尴尬的怪异感觉，他趴到床底下将偷偷藏起来的一瓶酒捞出来，又拿出个玻璃杯，为自己倒了半杯威士忌，又掺了半瓶气泡水，痛快喝了好几大口，舒服地呼出一口气后才说，“我觉得你现在就挺有时间的，为什么不能现在就过来，现在来的话，给你报销商务舱的机票。”
康斯坦丁早一些到哥谭，只要弄清他的灵魂到底怎么回事，也许阿加雷斯就能早些醒来。
“说过了现在来不了，我这儿有个重要的委托需要……操，你他妈放我下来……”
对面传来手机掉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接着就是床垫不堪重负发出的巨大哀鸣声，让布鲁斯甚至觉得康斯坦丁好像真的在和一头大象在上床。
算了，等天亮了再打给他吧，为了让阿加雷斯早些醒来，还是得让康斯坦丁尽快来哥谭。布鲁斯郁闷地挂掉了电话。
他重新躺回床上闭目养神，脑子里装满了和阿加雷斯有关的事情。
当天达米安按照他的要求回到庄园时，并没有见到以利亚，就在他调用哥谭所有能用的监控找乌鸦的时候，小乔带着乌鸦来到了庄园，说这是超人让他带来还给韦恩庄园的。
达米安这才知道原来以利亚早先并不在哥谭。可父亲明明默认了当时在爆炸时庇护了所有人的，就是以利亚啊？他立刻去询问了阿尔弗雷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尔弗则在布鲁斯的授意下，将事情的原委大致跟他讲了一遍。
后来达米安也去看过阿加雷斯几次，只是他们的新管家一直睡着，达米安像是将自己所有的未说出口的情绪都投射到乌鸦身上似的，将它照顾得格外尽心，就算它再也不像曾经那样机灵聪明，还经常啄痛达米安的手，他也没有抱怨过半句。
蝙蝠侠现在已经知道，只要这个世界上的乌鸦没灭绝，这只被达米安起名叫以利亚的乌鸦大概就不会被任何物理手段束缚住，再将它关在孤独堡垒也没有任何意义。
但现在这只乌鸦像是失去了所有灵性似的，变得和普通乌鸦并没有什么区别，这也是他急于让阿加雷斯醒来的另一个原因——担心他的灵魂受到了什么损伤。
现在布鲁斯对阿加雷斯身上的超能力已经了解到重要的两点，一是‘乌鸦’以利亚不受身体和物理距离的限制，第二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阿加雷斯绝对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对这种超能力一无所知，相反，他能够相当娴熟地控制和运用这种能力，而且他确实能够通过乌鸦的眼睛看到一切，甚至能够通过乌鸦来转移自己的位置——这种转移是灵魂层面的。
布鲁斯忍不住拿出手机备忘录将这些记录下来，等到下次再进蝙蝠洞的时候，将这些内容补充到之前为阿加雷斯建的表里。
等记录完之后，他看了看时间，估摸着阿尔弗应该已经睡了，于是从自己的床底下掏出一套蝙蝠轻甲，换好之后悄悄离开房间，朝着阿加雷斯的卧室走去。临出门前，他还不忘将头罩好好戴了起来。
我只是去看一眼，他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布鲁斯蹑手蹑脚地走到阿加雷斯的房门口，抬头看了眼还在运行着的监控，他知道之后阿尔弗对庄园监控的例行检查中一定会看到自己，但也无所谓了，被管家讥讽和挤兑两句也不会少块肉，最多就是又要多喝几杯难以下咽的蔬菜汁而已，没关系，虽然难喝，但它很有营养，富含丰富的膳食纤维和人体所需要的多种微量元素。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悄悄拧开了阿加雷斯的卧室门。
他的房间陈设非常简单，和韦恩庄园客房的初始配置比起来，没什么改变，房间里可以看出他性格特征的物品陈列和装饰几乎没有。
布鲁斯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睡相堪比遗体告别仪式般规整的人，没有贸然靠近，而是先打开他的衣橱抽屉检查了一番，接着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地去卫生间转了一圈，等检查完毕后，布鲁斯才走近他的床边，从旁边拖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刚才的观察让他意识到，阿加雷斯所有的个人日常必需品似乎都是来到哥谭后新添置的，这也意味着他当初从英国来哥谭的时候，就没携带什么个人物品。
这说明他们一开始判断这个年轻人确实没有想过自己未来的生活，对他的厌世情绪判断也不算错。
但从他这些天在韦恩庄园的表现来看，却完全看不出他不想活的样子。
他在韦恩庄园表现得顺从又积极，而且还能明显感觉到他在有意识的讨好住在这里的人，阿尔弗雷德，达米安，以及提姆。
布鲁斯想知道是什么让他改变了想法，当然，更想知道的是他到底是谁。
在剧院的时候，虽然戴着鸟嘴面具，但他知道那就是阿加雷斯，他在准备割喉小丑的时候，蝙蝠侠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睛，但能看到他的动作，他的手非常稳。
小丑不但是个化学天才，他的体术也称得上优秀，否则也不可能几次在蝙蝠侠手中逃脱，但当时小丑在阿加雷斯面前，连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布鲁斯拿起阿加雷斯交叠在腹部的手仔细观察，这是一双非常漂亮的手，指骨修长笔直，皮肤细腻柔软。
这不是一双经常拿凶器杀人的手，但也不是一双照顾了一家三口十多年的手。
这在蝙蝠侠当时用唇接触到他指尖的时候就知道了，现在只是再次确认一下而已。
布鲁斯握着他的手指反复摩挲，确定这是一双和他过去十多年的背景经历完全不同的，处尊养优的手。
他想起阿加雷斯通过变声器在剧院播报的那一串关于小丑的档案信息，就很想立刻马上把他弄醒，质问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还有，当时音响中播报的，那两个被模糊掉的单词到底是什么。
确实，他一度就想要像小丑说的那样，把他也送进阿卡姆。因为蝙蝠侠不相信一个能对凶残的小丑都面不改色的实施割喉的人会是什么善茬——如果没有最后那颗导弹的话。
蝙蝠侠知道，这一次如果不是阿加雷斯，哥谭大剧院绝对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奇迹般的毫无伤亡。
布鲁斯知道，凭阿加雷斯的能力，他绝对能一个人跑掉，就算他觊觎蝙蝠侠，也能带着蝙蝠侠躲过这次导弹袭击——看看他是怎么瞬间将塞缪尔带出剧院的就知道了。总之，对阿加雷斯来说，保护一个人绝对比保护整个剧院的人轻松得多。
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在那种极度危险的情况下庇护了所有人。
布鲁斯想起不久以前，他蹲在银行抢劫案中被劫持的母子窗外听到的对话，那个男孩说，阿加雷斯是天使。
当时他和那位母亲一样，以为男孩口中的“天使”只不过是形容词。
直到在导弹爆炸之前，他看到了阿加雷斯凭空张开的翅膀。
看到那对翅膀后，布鲁斯就对阿加雷斯真正的身份有了一些猜测。
只是这些猜测还需要证实。
能操纵和控制乌鸦，还能和乌鸦交换灵魂，甚至有如同乌鸦般纯黑色的羽翼。
他已经认识过带翅膀的人了，这没什么，既然这个世界已经有了鹰女，那又有个鸦男什么的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反正他原本唯物的，科学的世界观早已经被这些形形色色的超能力者毒打得稀碎。
这样想着，布鲁斯伸手解开阿加雷斯系很工整的衬衣纽扣，另一只手将人扶着坐起来。
还在“沉睡”的人软绵绵地靠在自己的怀里，和任何一个陷入昏迷的人别无二致。布鲁斯顺着被解开的衣扣将阿加雷斯的衬衣衣襟轻轻往下扯了一些，露出一截白皙的后背，他看向阿加雷斯肩胛骨的位置，那里皮肤光滑，骨头被薄薄的肌肉包裹着，隐约能看到骨头的走势，像蝴蝶翅膀的根部，似乎随时会像那天一样，蓦地伸出一对翅膀。
布鲁斯忍不住伸出手抚上那处凸起的骨头，像是想要知道那双翅膀到底会不会也在这具身体里长出来，又像是想要找出这并不是人类构造的证据。
鹰女的翅膀事实上是N金属打造的装备，如果阿加雷斯的翅膀不是他原生的，那它属于什么材质？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又无故消失？超人的制服是穿在格子衫里面的，那阿加雷斯的翅膀平时是藏在哪儿的？
布鲁斯迫不及待地想要阿加雷斯醒来，他有太多问题想要弄明白。
看着阿加雷斯安详的睡颜，神使鬼差的，布鲁斯的脑子里忽然想起阿尔弗雷德之前说过的那句话。
他的老管家说他想看看睡美人被王子吻醒的童话故事会不会发生在韦恩庄园。
要不试试吧？
呵，试什么试？要说还是他们英国人比较离谱，头发都快掉光了，竟然还对童话故事抱有幻想。
通宵两天的蝙蝠侠转动着他不堪重负的脑细胞，愤愤地想，他今天就要向阿尔弗雷德证明，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布鲁斯轻轻扣住阿加雷斯的后脑，偏着头，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第56章
深夜,阿卡姆医疗区的病房里，只有连接在那个自杀未遂的狱警身上监控各种生命体征的仪器发出微弱的嗡鸣声。
专门负责医疗区的值班人员医生坐在监控室里，手撑着下巴,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他没有发现，监控画面里，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慢慢睁开了眼睛。
狱警眨了眨眼，确认这里仍然是阿卡姆，而不是死后世界时,万念俱灰地抬起手,拉掉了罩在自己口鼻处的氧气面罩。
没过多久,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但他捏紧双拳,死死闭着眼，克制着将氧气面罩重新罩上自己口鼻的本能。
连着他生命的监测机器发出急促的报警声。
“你不想活了吗？”
听到问话,他的眼睛微睁一条缝隙看向窗外,似乎看到外面暗影浮动的树枝上站着一只乌鸦,而这句话就好像是乌鸦问出来的。
是的。
他想要回答，但张开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可是乌鸦像是听到了他的回答似的，再次开口说话。
“无论如何，自杀之人都是无法进入天堂的。”
狱警觉得自己惨笑了一声，但事实上,他只是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他想：我不敢上天堂，因为无颜面对我的妻子,我甘愿下地狱，因为大概只有在那里,才能再次见到我的孩子。
“好吧。”
乌鸦点了点头。
什么好吧？
狱警有些疑惑。
“你有什么未尽之事？我能听到你灵魂深处发出的不甘坳哭。”
狱警的眼睛亮了亮。
你能为我报仇吗？他问。
“那要看你能付出什么。”
我只有这副残躯，还有来生。
“你要找谁报仇？”
我要杀了小丑,我明明按照他所说的做了，我帮他离开了阿卡姆，可他还是杀了我的孩子。
狱警紧闭的眼角留下一滴泪，渗入身下有些泛黄的白床单。
“和魔鬼做交易，就要做好血本无归的打算，要知道，魔鬼总是会骗人的。”
可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我可以帮你报仇。作为交换，你不再有来生，要杀人，就要付出你的灵魂。你愿意吗？下一次新生也许你会有新的妻子，孩子。”
我愿意，我不要来生，我要为我的孩子报仇！我愿意！
“和我签订契约吧，付出你的残躯和灵魂，让愚弄过你的人付出代价。”
你会不会也骗我？
“这就是契约的必要性。”
好，我签！
在他的注视下，窗外的乌鸦像是忽然无视窗玻璃的阻隔，直接飞进了病房。
它站在已经濒临死亡的狱警床头的位置，轻巧地跳上他的额头，低头用鸟喙啄了他眉心一下，被他啄过的地方立刻渗出一粒血珠。
乌鸦用爪子将血珠蹭开。
狱警的眼睛睁得很大，想要努力看清正站在他额头俯视着他的乌鸦，他的大张着嘴，反向拱起腰部，胸腔位置高高顶起一阵子，最后颓然地彻底瘫软在了病床上。
连接在他身上的监测仪滴滴乱叫了一会儿后，终于变成一阵平直的长音。
监控室的值班医生被刺耳的警报声吓醒，看了病房号一眼后，立刻跳起来往那里跑。
那个自杀的狱警是他的朋友，阿卡姆监狱的工作其实非常辛苦，而且相当危险，每一个病患都是哥谭的心腹大患，为这样的人治疗，风险实在不小，除了有被犯人影响，也变成对社会危害性极高的精神病罪犯之外，还有可能因为长期压抑的气氛和生活而自己患上精神病。因此，在这种工作环境里，能找到一个可以谈天说地吹牛皮的同事真的很不容易。
因为关心他的安危，医生甚至都忘记了戈登警长说过，病人一醒就要立刻通知警局。
推开房门，就看到他的狱警朋友已经醒了，他脸色青白，神情颓丧，正在从身上一个个拔监测仪器贴片。
原来心电监测是被他自己拔掉的。医生松了口气，走过去制止了他继续拔输液管的动作。
“别折腾了，你才刚醒，还有勇气再死一次吗？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有种？”医生半开玩笑半抱怨地说。
“我没事了。”正使用着狱警身体的阿加雷斯说。
“虽然咱们俩关系很铁，但戈登局长交代过的，你醒了得通知他，哎，兄弟，想开点吧……”
医生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刚要拨通戈登局长的电话，余光就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狱警正用金棕色的竖瞳看着他。
医生继续按着屏幕上的键盘，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再转过头和狱警对视的时候，一层一层的鸡皮疙瘩爬上他的脖颈，他的身体变得僵硬，思维也开始变得朦胧。
“不，你谁都不会通知，这里很好，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金棕色竖瞳的主人看着他说。
“是……是的……我，我来查房，一切正常……”
医生喃喃说着，将刚拨通的电话按掉放回口袋，慢慢转身，走出病房。
他的手机在走到一半的时候就响了起来，医生从口袋里重新拿出手机接通。
“戈登局长？有什么事吗？”
他边向值班室走边问。
“医生，你打我电话做什么？”戈登在电话里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很显然，他也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医生疑惑地皱了皱眉，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放在眼前看了看，才说：“真是抱歉，大概是我刚才放在口袋里，不小心按到了吧。”
“好吧，我还以为那个狱警醒了呢。”戈登轻轻呼出一口气。
如果他醒了的话，自己就得立刻赶过去，他们需要传唤和问询这个放走小丑的人。这人以后肯定不能留在阿卡姆了，说不定还要坐牢。
想到这里，戈登不禁微微摇了摇头。
小丑就这样又毁掉了一个普通人的人生，真是该死！
“啊，他还没醒，我刚查完房，一切正常。”医生回答道。
“那就好，不打扰你了，有任何情况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戈登说。
“好，好的，谢谢你，戈登局长。”
医生礼貌地道谢，挂掉电话，走进了值班室，然后神色如常地关掉了警示铃声。
他一边低头看着桌上摊开的杂志，重新用手掌撑着下巴，很快，他的头又开始困倦地打盹。
使用狱警身体的阿加雷斯在医生离开病房后，也离开了那里，只不过他是去往阿卡姆监狱的深处。
他凭借着之前看蝙蝠侠和戈登走过的路线找到正确的建筑，再礼貌地询问里面的狱警。
在恶魔之瞳的蛊惑下，没有任何人觉得这一切有什么不对。
他本来就是阿卡姆监狱的狱警，当然有资格进入监狱的深处。
所以，当他站在小丑牢房门前，只一眨眼的功夫，就从门外进到了门内。
带着他一起过来的狱警茫然地看了看自己身边，完全忘记自己为什么走到小丑的牢房前，今天自己的执勤线路明明不是这一条。
他打了个冷战，搓着自己的胳膊火速离开了这里。
希望不要被蝙蝠侠发现自己擅自来到小丑牢房前，不然就得接受至少一个小时审讯式的盘问，他真的有点怕这个。
小丑敏锐地睁开眼，就看到自己面前站着那个愚蠢的狱警。
断掉的骨头让他没办法将自己撑起来，不过无所谓，自己也根本不想因为这种无关紧要的人浪费眼神。
他重新闭上眼，但只有一秒钟，他就意识到了不对。
小丑重新睁开眼，他艰难地挣动一下身体，勉强抬头，用已经快速恢复好的，不再肿胀的眼睛仔仔细细打量了来人好几眼，才用被口缚塞着的嘴呜呜叫了两声。
“眼力不错，一眼就认出我来啦？不愧是拥有拉撒路祝福的人。”阿加雷斯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副一次性手套，慢悠悠地为自己戴了起来。
这是他刚才从医生的口袋里顺的，他不想再直接接触到小丑了，以防被其他具备天堂属性的东西暗算。
戴好手套后，他帮小丑摘掉了口缚。
“真不错，恢复得又快又好。”阿加雷斯轻佻地捏着他的下颚骨左右转了几下，用检查牲畜健康状况的姿态和口吻观察着说。
小丑对这种程度的侮辱不以为意，他再一次咧开嘴，勾起他标志性的笑容说：“你就这样来找我？不怕小蝙找你麻烦吗？他对我这里的监控可是无孔不入。”
“那之前不还是被你跑了？”阿加雷斯说。
“你能变回你原来的样子吗？我实在不想对着这个愚蠢的容貌说话。”小丑嫌弃地说。
“恐怕你没有嫌弃的资格，这张脸真正的主人，付出灵魂的代价，想要让你死呢。”阿加雷斯又开始在自己身上摸索，也不知道他在找什么。
小丑不屑地哈了一声，像是知道自己不可能被轻易杀死似的，他笃定道：“那你可要食言了。”
阿加雷斯冲他笑了笑：“你真的以为，有了上帝的祝福，你就能够不死不灭吗？”
“什么上帝的祝福，不知道，我不信那种东西。”小丑笑道。
阿加雷斯挑了挑眉：“你不知道你身上有拉撒路祝福？”
听到拉撒路这个词，小丑动了动眉毛，知道阿加雷斯指的是什么了，于是也笑了起来：“这是什么笑话？恶魔之首得到了上帝的祝福？哈哈哈哈……”
阿加雷斯以为他说的恶魔之首是指他自己，于是点头道：“我也觉得挺好笑的，啊……找到了。”
他的手里多了一颗火红色的，长得像种子一样的东西。
阿加雷斯一手卡住小丑的双颊，强迫他张开嘴，将种子硬塞进他的口中。
小丑感觉到了危险，他使劲用舌头将阿加雷斯想要送进他嘴里的东西往外顶，阿加雷斯几次没让他吞成功，失去了耐心，直接捏着种子用手指将它粗暴地捅进小丑的食道里，然后捂住他的鼻子，抬起他的下颚，强迫他进行吞咽。
确定种子被他吞下去后，阿加雷斯松开他，后退了几步，嫌弃地甩了甩手，有种想要把手套直接脱下来扔了的冲动。
但理智告诉他，再等等，等一切尘埃落地之后。
小丑浑身上下都不能动，他梗着脖子剧烈的咳嗽和呕了几声，都没有把已经咽下去的不明物体吐出来，他才重新抬起头，轻蔑地看着阿加雷斯，问道：“你费尽心机躲过蝙蝠侠的监视来到我面前，不会就是为了给我下毒吧？”
阿加雷斯淡声说：“总之不是为了跟你聊天。”
小丑大笑：“想法很好。”
“不用你说。”
阿加雷斯静静的等着。
他喂给小丑的是一枚地狱之火的火种。亚茨拉斐尔告诉他，只有地狱之火能与上帝的祝福抗衡，地狱烈焰可以烤干圣水，圣水也可以浇熄地狱之火，它们两个此消彼长。
就像恶魔忌惮圣水那样，天堂的人同样害怕地狱烈焰，地狱烈焰对天使来说都是最残酷的刑罚，应该也能对付拥有上帝祝福的人类。
阿加雷斯的思路瞬间被打通了。
对啊，圣水对恶魔来说是酷刑，地狱烈焰对天使来说也是审判，而且撒旦大人会轻易对上帝老登认输吗。
地狱和天堂原本达成的协议就是双方都不允许任何超自然的力量明目张胆地显现在人间，现在可不是地狱先破的戒。
在技术上来说，灭世战争开启之前，地狱之火很难在人间大范围燃烧，火种也不是谁都能拿到的，但这对阿加雷斯这种高阶恶魔来说都不是问题。
火种虽然珍贵，但也不是完全拿不到，地狱准公爵还真的有，他都忘了是几百年前，哪个魔鬼为了讨好他而赠予的了。
小丑越笑越猖狂，阿加雷斯慢慢蹙起眉。原本遇到天堂物质就该立刻燃烧起来的地狱火种到现在都没有触发，等了一会儿，阿加雷斯心里也有些不确定起来。
糟糕，这火种不会受潮了吧？还是这玩意根本就是个假冒伪劣产品？哪个不知名的魔鬼胆子这么大，敢送假货给准恶魔公爵？
阿加雷斯虽然没有表情，但他的眉头忍不住微微蹙起。
这一次如果再失手，他真的会生气！
“你和小蝙看上去很亲密的样子，难道他没告诉你，小丑叔叔百毒不侵吗？”
小丑越笑越自信，最后说话的时候都乐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的身体被牢牢地困在束缚衣中，只有脸和手指露在外面。他整个人被绑在束缚床上，此刻笑得束缚衣布料和床板一起跟着在抖动。
阿加雷斯双目含冰，他再一次冷冷地仔细打量小丑，忽然，他的目光在小丑被束缚在胸前的左手拇指吸引了。
随着他的大笑，他拇指指根的位置若隐若现地显示出一圈泛着暗红色光泽的铭文。
铭文的形状阿加雷斯很熟悉，那是恶魔铭文。
阿加雷斯手中再次多出一把镰刀型匕首，他精准的一刀削掉了小丑的拇指。
刺耳的笑声戛然而止。
一截拇指掉在地上，阿加雷斯稍稍一偏头，躲开了随着拇指掉落的一串血珠。
那截拇指刚刚落地，束缚床上的小丑安静了一会儿，忽然爆发出一串尖锐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他脸上的笑容再也保持不住，表情扭曲成一个极度痛苦的形状。
地上那截断指根部的红色暗光印记快速地明灭几次后，终于暗淡了下去，那截断指却慢慢发出滋滋的像是被炙烤的声音。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断指忽然被一小截红色火焰包裹在其中，只用了半分钟不到，就被烧成了一撮小小的灰烬。
小丑的惨叫声还在持续，但阿加雷斯根本没有将关注点放在他身上。
他盯着地上的那团余烬直到它熄灭，才慢慢蹲下身来。
断指周围的血迹早已经被地狱之火烤干，阿加雷斯左手捏住右手的指尖，将手上的一次性手套脱下来扔在一边。
他的心脏砰砰狂跳，体内的恶魔之血也在翻涌和奔腾，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发出振奋的尖叫。
这尖叫声甚至盖过了身边的小丑发出的惨叫声。
他将手指伸向那一小团看看盖住地面一个硬币大小面积的灰烬，捡起静静躺在上面的，乌铁色的哑光指环。
指环被恶魔接触到后，再一次泛起隐约的暗红色光芒，这一次阿加雷斯终于看清了戒指上缓缓流动着的恶魔铭文。
上面刻的是：永恒之戒，智慧之主，洞察幽冥，统御万物，力量之环，万物之尊，秩序之链，混沌之渊。
啊？他找到了地狱苦苦寻找千年而不得的所罗门之戒？
怪不得一开始，地狱之火对小丑没有效用，原来是所罗门之戒在庇护他。
阿加雷斯拿着戒指缓缓站起来，他看着小丑在束缚衣中痛苦挣扎，金属的束缚床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嘎吱的响声，像是要散架的样子。
小丑的脸上再也没有任何笑容，他的眼泪鼻涕和口涎被糊了一脸，看上去非常狼狈。
他看上去和任何一个在地狱受尽折磨的恶棍没有任何区别，既平凡，又普通，既凄惨，又无助。
阿加雷斯看着在床上痛苦蠕动的小丑，拉撒路的祝福会不停地修复被地狱之火灼烧的身体，但只要地狱不灭，地狱之火也永远不会熄灭。
这就像天堂的地狱的博弈，双方保持一个微妙的平衡，但任何一方都不会认输。
如果把这种角逐的战场放在一个普通人类身上的话，可绝对算不上什么美好体验。
小丑将在被地狱烈焰焚烧的痛苦和拉撒路祝福的永生恩赐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身后背负了太多鲜血和人命，简单的死亡对他来说反倒像是解脱，就让他在这种痛苦中，好好享受上帝赐予的永恒吧。
小丑咬掉自己的舌头，血从他的嘴角流出来，半截舌头从口中掉出来，但很快，他的口中舌根断裂的地方重新长出新的舌头，就像他无数次被蝙蝠侠打断，又被修复的骨头，就像他无数次本该死去，却又奇迹般活下来那样。
他看向阿加雷斯的眼神终于变了，那里有憎恨，有祈求，但唯独没有后悔。
“那天你在哥谭剧院前，说要烧死我，我就觉得这个想法挺好的。你没有猜错，我的确是魔鬼，而且无论是天堂还是地狱生物，我都很擅长应对。遇到我，算你倒霉吧。”
阿加雷斯将戒指翻转着滚过自己的每一根手指，看着上面因为失去了天堂物质的刺激而逐渐暗淡的恶魔铭文，淡声说。
第57章
看到小丑的惨状,高阶恶魔所使用的这副残躯的脸上，忽然不受他控制地露出一个解脱的笑容。
“小丑不会死，但他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阿加雷斯在心里这样说。
这副身体真正的灵魂并不介意恶魔这种程度的欺骗。对他来说,小丑的这个结局比死亡更让他满意，如果可以，他希望小丑能活着受这种永无止境的折磨。
所以他现在非常满意。
这样就很好，大人。
狱警残存的灵魂这样说。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远。肉身死亡之后,他就知晓了阿加雷斯的真正身份。
从今以后,我将永远信奉您和您所在的地狱。
阿加雷斯对残魂的忠诚不以为意。
“不必,你已经没有以后了。”
他为了报仇,已经将灵魂作为报酬交换给了恶魔,而阿加雷斯正是利用这些微弱但执念很深的灵魂，施展奇迹,才能不惊动任何人的来到小丑面前。
现在,这个灵魂的执念已消,恶魔的承诺也兑付完成。
阿加雷斯能感觉到狱警心里一些小小的遗憾，但这些遗憾很快就被大仇得报的轻松感冲散。
恶魔微微又将所罗门之戒捏在手指中，对着天花板上吊下来的白炽灯看了看，现在它看上去平平无奇，似乎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他知道所罗门王的权戒目前还是封印状态,不过即便如此，戒指在此前也能庇护小丑不受地狱之火的侵袭,让自己差点再次翻车。
但这并不影响阿加雷斯此刻的好心情。
自己只不过是帮一个可怜的人类报了仇，竟然就得到了这么惊喜的奖励,好人果然有好报。
阿加雷斯对此沾沾自喜。
一只乌鸦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手中，他用恶魔语说了一段话,接着放飞了乌鸦。
乌鸦向着牢房外的方向飞去，在穿过墙壁时炸成一团黑色羽毛消失不见。
阿加雷斯让乌鸦为地狱报信，告知地狱他庇护那些人的目的以及终于成功执行了小丑的处决，顺便将他对小丑身上那和天堂有关的祝福一同汇报，想必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受到公正裁决，重回自己的身体。
做完这些后，高阶恶魔又将戒圈收入自己的掌心。
他吟唱着一段古老的恶魔语，戒指随着他的吟唱再一次在表面若隐若现地展现出暗红色的恶魔铭文——它在缓慢融入阿加雷斯的掌心。直到感受到权戒全部融入，阿加雷斯才缓缓握拳，收起了手掌。
他慢慢踱着步往门外走，准备重新回到医疗区。他打算好好地躺在床上，让狱警的身体做出死在床上的状态，不过在出去之前，阿加雷斯缓缓转头，看向从一开始就感觉到的，牢房侧面的窥听。
他看向牢房侧面的墙，无视牛顿的灵魂在自己耳边的疯狂叫嚣，将埋着权戒的那只手伸向那堵墙，果然摸到了一个温热的脖颈。
他收紧手掌，一下子就将隔壁那个人从墙的对面拽了过来。
谜语人的身体在墙的另一边忽然僵住，随后硬挺挺地倒了下去，但他的灵魂却发出一声惨叫的跌坐在小丑牢房的地上。
从刚才开始，谜语人就一直听到隔壁牢房的小丑微弱的惨叫声。他从没听小丑惨叫过，所以好奇地将耳朵贴在厚厚的墙壁上，企图再听得更清楚些。
现在，他不但能听得清楚，而且能看得清楚。
小丑在束缚床上疯了似的扭动，他因为挣扎得太用力，甚至又弄断了自己身上的好几处骨头。
他确实在惨叫，这么近距离地听到小丑的惨叫，让谜语人浑身发冷。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穿过了墙，被强行拎到这间房，但如果可能的话，他宁愿自己刚才没有任何好奇心，没有引起面前这个表面看上去是狱警，但内里不知道是什么的超能力者的注意。
谜语人盯着自己本来打着夹板还不能动，但现在行动自如的胳膊看了看，他觉得自己非常轻盈，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我，我什么都没做！”
他屁股着地，手脚并用地往后蠕动了好几步远。
谜语人的心里升起巨大的恐惧，在哥谭，他利用谜语杀人，杀掉那些愚蠢的，不配跟他呼吸同一片天地的空气的人，他知道哥谭法律拿他毫无办法，也知道哥谭义警受道德和自身的信念约束，不会杀人，所以他为哥谭这片混乱的土地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在这里肆无忌惮的狂欢，并且耐心地等待着每一个能离开阿卡姆的机会。
他始终觉得，连小丑这样的人都能在哥谭活着，那自己又怎么可能被杀死？
直到此时此刻，他看到了小丑的惨状。
谜语人感到了恐惧。
“你是谁？”
他颤抖地问出这句话。
他很确定这人绝对不是自己所看到的这个狱警。
“等你死了，自然就会知道我是谁。”阿加雷斯歪着头，非常和善地有问必答。
谜语人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说：“不，你不能杀我。”
“给我一个理由？”
阿加雷斯好奇地问。
“蝙蝠侠，对！蝙蝠侠，蝙蝠侠不会允许你在哥谭杀人！”
该死，阿卡姆的警报系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小丑叫得这么惨，都还没有触发这里的警报？蝙蝠侠不是号称时刻在监视着阿卡姆的每一间重刑犯囚室吗？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谜语人从未如此期待过蝙蝠侠的出现。
阿加雷斯诧异地挑眉，然后爽朗地笑出声。
他点头道：“你说得对。”
谜语人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看这人指着小丑说：“我确实不希望蝙蝠侠生我的气，所以他才没死啊。”
谜语人的眼皮不自觉地颤动了一下，再一次看向小丑。
他的声音已经因为长时间的嘶声惨叫而变地破碎和沙哑，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腥臊味道，应该是他已经被折磨得失【禁了。
通常来说，人除了在极度恐惧的时候会便溺，另外一种情况就是在濒临死亡的时候。
但小丑现在还没有死。
谜语人额头上的冷汗冒得更快了。
他不想死，但是像小丑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
他想要求饶，可他张了张嘴，恐惧好像扼住了他的声带，让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对面狱警模样的超能力者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的时候开口道：
“爱德华·尼格玛，AKA谜语人，现年30岁零42天，身高6.1英尺，性别男，记录在册直接谋杀人数342人。”
他用不带任何感情和起伏的机器音陈述道。
谜语人知道他是谁了，哥谭大剧院发生的“神迹”已经传到了阿卡姆，他已经从来往的狱警的只字片语中听说了。
面前的人，就是那个“神迹”本身！
谜语人从瘫坐的姿态变成了跪下。
“不，我没有杀那么多人，你不能审判我。”他用一种祈求的口吻说。
地狱又不是什么公正的审判机构，小丑能在生前被官方允许处决，也是因为他和天堂之间那千丝万缕的连接，除此之外，人类所有犯下的罪行，只会在死后被清算。
阿加雷斯说出这些，就是想恐吓对方，看看对方害怕的样子。
他记得这个人，昨天那些狗屁谜语不就是他贡献的么。阿加雷斯想知道昨天扔导弹的是谁，害他被地狱限制回到人类身体，这么长时间都没办法找机会跟布鲁斯贴贴。
他才和蝙蝠侠做了秘密情人的约定，还没尝口汤，就因为阿卡姆这群精神病被地狱怀疑立场，高阶恶魔很生气，他必须得把扔导弹的剑人抓出来泄愤才行。
“听说你喜欢谜语，这样吧，我给你出个谜题，你要是能猜出来，我就不杀你，你觉得怎么样？”
谜语人疯狂点头，他自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他猜不出来的谜语。
“什么东西的未来在过去，开始就结束？”
阿加雷斯随口问道。
谜语人再一次充满恐惧地看着他，他意识到，这个人好像根本没打算放过他。
“我罪不至死！”他抱着狱警的腿尖叫。
“哦？说说看，为什么？”
谜语人疯狂转动曾自诩聪明的脑袋，终于想到一条，赶紧说：“我只是出了几个谜语而已，最多只能算是给蝙蝠侠和小鸟们的拆弹制造了些障碍，但那些炸弹都是刺客联盟的人帮小丑放的！最后的摧毁哥谭剧院的导弹也是企鹅人和恶魔之首合谋的，我完全没参与！”
再一次听到恶魔之首这个名字，阿加雷斯的眼皮一跳，卡着谜语人的脖子将他提起来：“恶魔之首？什么东西？”
谜语人终于感觉到了属于自己的一线生机，立刻说：“恶魔之首，拉尔斯·艾尔·古尔，刺客联盟真正的掌控者，他将真名丢弃在了沙漠之中，以恶魔之首自称。据说他不死不灭，已经存在了600多年！他一直想毁灭旧世界，建立新世界，哥谭就是他看中的试验田！小丑身上的酒神因子也和他的撒拉路之池有关！”
这短短一小段话，信息量却很大，阿加雷斯不由皱眉。敌·基督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就有人谋划着毁灭世界了，这个人，还有他的拉撒路之池，难道真的跟地狱和天堂都有关系？
不过他这口气也太猖狂，区区人类，竟敢自称恶魔之首？很好，人类，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谜语人揣测着对方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我告诉了你这么重要的信息，你答应过不杀我的。”
阿加雷斯又笑了。
“你们这种人，当魔鬼时，从未对他人守约，面对魔鬼时，却妄想魔鬼守信，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说着他缓缓收紧握着谜语人脖子的手指。
虽然阿加雷斯不愿赐予任何一个人类被他亲手处决的荣耀，但他现在用的是狱警的灵魂之力，跟地狱的准公爵有什么关系？
阿加雷斯毫无负担地想着。
这种灵魂层面的缓慢死亡就让谜语人感觉不到疼痛，但却能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快要死了。他的手在空中胡乱挥舞，但只有灵魂没有实体的状态让他根本无法碰触到面前扼住他咽喉的人分毫。
明明没有窒息的感觉，但谜语人在隔壁的肉身却开始有了些微的变化，他的脖颈处出现一圈手指的印记，舌头也控制不住地吐出一截，他本来僵硬的肌肉开始变得松弛，身下的地板也慢慢被浸湿。
就在快要将谜语人送入地狱的时候，阿加雷斯忽然感觉自己的唇上有种酥麻的触感，随即，一股带着熟悉的灵魂香气的味道像电流一样穿过他的大脑，让他不由自主地松开手上的谜语人转而摸上自己的唇。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和欣喜，连看着谜语人那一身倒霉又辣眼睛的绿衣服都觉得顺眼了不少。
他的灵魂开始和身体共感，说明地狱已经知晓了他的作为，并且通过了他的申诉，他不用因为庇护了哥谭剧院的人而受到制裁，而地狱也默许了他对小丑的处决方式。
被那股熟悉的香气氤氲着，杀谜语人这件事就显得太微不足道，连走回病房伪装自杀都让阿加雷斯觉得繁琐。阿加雷斯根本没办法多等一秒钟，第一之间将自己的灵魂抽离了阿卡姆。
谜语人软倒在地，他捂着脖子大口喘息，生理性的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
他不知道是什么让面前的行刑者突然决定放过他，他抬眼向上望去，就看到原本拥有金色竖瞳的人眼睛慢慢恢复了人类瞳孔的样子，同时也失去了神采，这具原本属于狱警的身体忽然直直地朝他的方向倒了下来，瘫在地上的谜语人条件反射地抱头去挡，但随着那人身体重重砸在地上的声音，尼格玛猛地在自己的牢房睁开眼睛。
隔壁束缚床上的小丑还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在“狱警”倒下的那一刻，他的叫声像是忽然被传出病房了似的，惊动了阿卡姆的警报。所有的看守都匆匆向小丑牢房的方向小跑而来，阿卡姆底层的牢房也热闹起来，大家好奇地扒在窗口，每一个都使劲往通道的最深处那个属于小丑的房间看过去，都想知道是什么能让小丑这种疯子发出如此生不如死的惨叫。
医疗区值班室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医生再一次猛地惊醒过来，接起电话了解情况后，立刻朝监区跑去，走前他下意识瞄了一眼病房监控，赫然发现原本躺着狱警的那个病床已经空空如也。
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去确认小丑的状况，他只能掏出手机，一边拨通戈登的号码一边疾步跑向监区。
阿加雷斯在韦恩庄园，属于自己的卧室里睁开眼。
这会儿他终于实实在在感觉到了贴在自己唇上的另一双唇。
这双唇的触感干燥，但是柔软，微微贴着他脸的还有一副粗糙的皮革质地面甲。
蝙蝠侠的面具离自己太近了，他甚至能闻到这副面具被斯塔尔边油精心保养过的味道。当然，还有不停往他口中，鼻腔里钻的漱口水清爽的薄荷味。但这一切都是锦上添花，最让阿加雷斯沉迷的味道，还是属于布鲁斯·韦恩独有的，带着一点点硝烟冷雨和鲜血味道的，浓郁到令人眩晕的酒香。
但这只是一个浅尝即止的吻，此刻的布鲁斯依旧戴着蝙蝠侠面具，穿着他黑色的制服，只不过这件制服比之前阿加雷斯见到的都轻薄许多。这让恶魔不得不感慨一下黑暗骑士的谨慎，可以看得出布鲁斯为了掩饰身份，真的是非常努力。
蝙蝠侠的头微微侧着，双唇也只是和他单纯地相贴，但他的手却从阿加雷斯的前襟探入，一直伸向他后背肩胛骨的位置，正用他不算细腻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他骨头上凸起的位置。
总之是摸得阿加雷斯心猿意马，立刻沉醉在布鲁斯的温柔乡里，完全忘记了自己上一秒还在阿卡姆精神病院里喊打喊杀。
难得布鲁斯这么主动，阿加雷斯很感动，立刻伸出自己的舌头舔吻上对面略显干燥的嘴唇。
然后，戴着蝙蝠侠面罩的布鲁斯像是忽然回神似的惊醒，两人四目近距离相对的瞬间，黑暗骑士倏地抽回自己的手，顺便将阿加雷斯像甩鼻涕一样甩在了床上，自己跳起来就要跑。
阿加雷斯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跑什么？”
因为长时间没用这个人类身体说过话，一开口，他的声音及其沙哑。
“放手！”
布鲁斯说。
“不，松手之后，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你呢。”
难道他还能晚上大摇大摆地跑去布鲁斯·韦恩的卧室，说：“不好意思啊黑暗骑士，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啦！”
那多没意思？他还没玩够呢。而且再重申一遍，他可记着布鲁斯一开始就跟他说过，不希望自己的管家对雇主产生什么不应该有的想法，这么一下掀掉他的马甲，岂不是暴露自己从一开始就居心叵测？
阿加雷斯握住他手腕的力气并不大，这是长时间昏迷造成的肌肉松弛，所以布鲁斯如果有心想要离开的话，此刻的力气是绝对拦不住他的。
但就这样虚握着蝙蝠侠手腕的手，却实实在在阻止了他的离开。
“我为了你，差点死了，难道这都不能让你留下来吗？”阿加雷斯觉得自己也不算说谎，如果他的申诉被驳回的话，也许会被地狱惩罚，那么他至少有百年时间无法再回到人间。
但人类的寿命是那么短暂，百年后他再也不可能找到第二个布鲁斯·韦恩，这对现在的布鲁斯来说，可不是就算阿加雷斯已经死了吗？
虽然知道阿加雷斯很可能又是在信口开河，但布鲁斯竟然还是心软了。
万一是真的呢？
第58章
布鲁斯在心里叹了口气,无奈道：“你松手吧，我不离开。”
阿加雷斯从他下半张脸的微表情判断出对方的确没打算走，这才松开他。
蝙蝠侠面无表情地重新走回来坐在他床前的椅子上,心里痛骂阿尔弗雷德800遍。
都是英国人的错！
就是他用王子吻醒公主这种荒谬言论讥讽自己，才会让他一时头脑发热真的去亲他。
至于他放在阿加雷斯后背的手，那是因为他想确认之前他所看到的黑色翅膀到底是他身体里长出来的，还是和鹰女一样，只是N金属之类的特殊材料制成的装备。
谁知道他真的会醒啊？童话里不都是骗人的吗,为什么到他这里就开始实事求是了呢？
隔着面罩,他确信阿加雷斯看不到他的表情,所以布鲁斯皱着眉一言不发,将满脸的不高兴全部隐藏在面具之下。
两人一时之间气氛有种尴尬的安静。
阿加雷斯肆无忌惮地用眼神将坐在自己床边的人上上下下舔了好几遍,然后将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一些，盖住自己的口鼻,悄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变声器是内置在头罩里的,所以他此刻的声音听上去依旧像是在审讯犯人。
“我说了之后,你能保证不恼羞成怒的逃跑。”
阿加雷斯弯着眼睛，仗着自己现在在蝙蝠侠心里还是虚弱状态，态度可以说得上是非常嚣张。
蝙蝠侠没说话，他在想自己为什么能容忍这个小骗子待在自己的庄园里而不是把他扔出去。
想来想去，可能是因为无论如何,他在前天那种情况下，不顾自己能力的暴露,救了剧场的所有人的原因。正是如此，蝙蝠侠现在才能容忍他对自己的任何冒犯。
阿加雷斯将蝙蝠侠的沉默当成无声的威胁,于是像是妥协般的解释自己笑的原因。
“你能主动来履约，我很高兴。”
什么约？蝙蝠侠有一瞬间的迷茫,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阿加雷斯指的是什么。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来看看你而已。”他咬牙切齿地说。
阿加雷斯敷衍地点了点头，随即提出要求：“能再亲我一下吗？刚才我刚醒，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
你就跑了。
早知道多装会儿昏迷。高阶恶魔悔不当初。
就算是情场浪子布鲁西，也很少被这么直白的索吻，所以蝙蝠侠生硬地拒绝了他。
“你也说了，你才刚醒，能不能想点正经事。”
想你什么时候履约对我来说就是最正经的事。
不过在人类世界这么多年，他也知道床/笫之事对大部分人类来说都是极其私密之事，要矜持，要含蓄。
在人间这么多年，他也没有遇到让他有这方面想法的人，所以根本没有这种世俗的欲望，但是现在，作为一个因为过分透支恶魔之力，又刚刚脱离被地狱定罪的高阶恶魔，真的一点儿也含蓄不了。
“你是想毁约吗？”阿加雷斯皱着眉问。
“不。”蝙蝠侠用变声器粗哑的声音拒绝否认，然后说：“只是，不是现在！”
他想说，如果你现在精力这么旺盛的话，我倒是可以跟你好好讨论一下你到底是谁，以及为什么和超人一样会飞！
“那好吧，只不过在你履约之前，我不会回答你的任何问题。”阿加雷斯像是看穿了蝙蝠侠的心思似的，直接堵住了蝙蝠侠之后想说的话。
说完他作势转了个身，想要用后脑勺对着蝙蝠侠。
蝙蝠侠按住了他的肩膀。
阿加雷斯坦然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蝙蝠侠微微弯下腰，再一次凑近阿加雷斯，用他那一如既往的恐怖喉音嘶声质问：“这么欠/艹吗？”
粗鲁，真是太粗鲁了。
即使在人类世界停留了10多年，阿加雷斯也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身体负距离交互是一件只能做，不能说的事。更不能理解为什么直白地表达自己的身体需求会被鄙夷。
他记得人类世界有句俗语，大概的意思是一个人的快乐分享出去就会变成双倍的快乐，按照这个逻辑，做快乐的事，分享出去，或者表达出来，难道不是所有人都得到了快乐吗？为什么还要遮遮掩掩不让人知道。
说一套做一套的人类可真虚伪。
不过谁让这是自己看中的猫呢，恶魔当然选择包容他。
说起猫，阿加雷斯忽然想起，当年初遇时，为了确定虎斑猫的性别，他还上手摸过猫咪的球球，当时他的猫好像也是非常羞愤地躲在床底下很久都不肯出来。
这么一想，说不定布鲁斯并不是虚伪，而是真的很害羞呢？
阿加雷斯释怀了。
于是他原谅了蝙蝠侠对自己言语上的冒犯，点头道：“是啊，在我家里，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坦诚。”
蝙蝠侠：……
说这话难道你不觉得亏心吗？
“你家里？说到这儿，我一直都很想问，你真的是贝利尔夫妇的孩子吗？他们两个普通人，是怎么生出你这种超能力者的？还有，佩弗雷尔一家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又是怎么死的？”
蝙蝠侠顺势问道。
这两天的通宵工作中，有一项就是详细地调查阿加雷斯·贝利尔以及佩弗雷尔一家的生平。他发现佩弗雷尔一家的过往原本平平无奇，收养阿加雷斯并没有太大地改变这一家人的生活习惯和为人处世，一切看似合理地不寻常都发生在阿加雷斯6岁的那场车祸之后。
车祸之前，佩弗雷尔一家对小贝利尔的苛待并不为人知，虽然这家的男主人身染赌博恶习，女主人市井，刻薄，又溺爱亲子，但他们非常懂得在邻居面前树立一个合格监护人的形象。否则一旦阿加雷斯年龄再大些，不再好掌控后，一旦上诉他们苛待自己，且又有邻居作证的话，政府机构会收回他们手中的监护权，而因为收养阿加雷斯得到的财政拨款就不可能再沾手，更别说贝利尔夫妇为阿加雷斯留下的遗产和包含在遗产中的抚恤金。
但在那场车祸之后，他们好像突然脱胎换骨——丈夫一夜之间戒掉了赌博恶习，妻子也从照顾家庭的全职太太变成了职业女性，更重要的是，他们好像厌倦了伪装，开始毫不在意地在外人面前苛待这个父母双亡的外甥，好像笃定这个男孩即便在这个家里受尽委屈，也绝不会上诉离开他们。
布鲁斯从不相信一个人会在一夜之间突然改变，除非他们根本就不是原来的佩弗雷尔。
他认为在面对阿加雷斯的时候，自己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思维盲区，默认了自己当初碰到的那个男孩只是个普通人，就算怀疑他，也只调查了从16岁到现在的两三年间，他身上发生的变化，却从来没有想过，也许这个男孩从一开始就货不对板。
仔细想来，他的伪装好像从来也不怎么走心，就像是笃定他们就算怀疑他，也找不出证据。
阿加雷斯冲他笑了笑，说：“我父母的事，也许你应该去问阿尔弗，我对他们的了解甚至比不上潘尼沃斯先生，至于我姨妈一家，我猜你想问的是，他们是不是我杀的？”
蝙蝠侠看着他没说话，像是默认了他的猜测。虽然康斯坦丁不能立即来哥谭，但去佩弗雷尔一家遇难的地方先去用超自然的手段调查一番还是能很快做到的，等他回复自己的时候，真相自然会揭晓。但现在，他想要听阿加雷斯自己告诉他。
就在阿加雷斯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蝙蝠侠提醒道：“我不想再听你的任何谎言，我会调查你所说的每一句话，如果让我发现你又在骗我，你就立刻离开韦恩庄园，离开哥谭。”
阿加雷斯挑眉故意道：“说得好像韦恩庄园的主人是你似的。”
“你可以试试看。”蝙蝠侠说。
阿加雷斯抬起手，被蝙蝠侠敏捷地捉住手腕，但他硬是将手腕往下压。两人在空中角力半天，最后还是蝙蝠侠看在他并没有什么危险意图的份上，才慢慢放松力道，想看他究竟打算做什么。
在蝙蝠侠松了力道后，阿加雷斯没在意还虚握着他手腕的手掌。他半个手掌贴在蝙蝠侠的面甲上，另外半个则贴上他裸露在外的下半张脸。
“我救了整个剧院的人，难道这样还不足以证明我自己吗？”
他当然不是善心大发，违背恶魔本性去救人的，那些人的死活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即便为天堂增加了生力军那又怎么样？他当时立即做出那样的反应，完全是因为布鲁斯。
他知道布鲁斯想救这些人，所以他会帮他。他只在零点几秒的时间就迅速权衡了利弊，他救了这些人，绝对会对蝙蝠侠有所触动，这对以后他开口要求布鲁斯和他签订灵魂契约有百利而无一害，再不济，他也能以此作为之后杀掉小丑后平息蝙蝠侠愤怒的筹码。
“这就是你现在还在这里，而不是阿卡姆的原因。”蝙蝠侠故意冷硬地说。
“真无情啊。”阿加雷斯感慨道。
“你也可以不说，我送你去阿卡姆，你不是一直对那里很感兴趣吗？”蝙蝠侠威胁道。
不好意思，你晚了一步，要是在我拿到印戒之前，或许还会对你这个提议感兴趣，但现在，呵，除了韦恩庄园，我哪里也不想去了。
说着，阿加雷斯瞄了一眼自己正抚着蝙蝠侠脸颊的手，之前融入他灵魂的印戒此刻以一枚素圈的戒指样式戴在他的手上，它看上去非常普通，就像街边小摊贩卖的哄高中生玩的小银饰。恶魔心里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东西能隐藏在小丑的血肉里，到了他这里却偏偏以实物的形式展示。
不过好在它并不显眼，所以问题不大。
“不是我。我连鸡都没杀过，又怎么会杀人。”阿加雷斯嗔怪地看了蝙蝠侠一眼，像是在说：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你割喉小丑的手法很娴熟。”蝙蝠侠说。
一点也不像是没杀过人的样子。
阿加雷斯想了想，认真地说：“也有可能是因为我在沃尔玛杀了十年的鱼？”
蝙蝠侠真没想到都到这种时候了，他还在跟自己贫嘴。但可气的是，阿加雷斯在英国的时候还真的在沃尔玛做过兼职，蝙蝠侠当然不可能调查他到底有没有没真的在里面杀过鱼。
“所以你是准备承认，拥有超能力的从来都是你，而不是你口中的乌鸦了吗？”
阿加雷斯笑了笑，才说：“否认有用吗？你不是已经看到那张面具下的脸了？”
“那么你的超能力到底有些什么？又是怎么知道将小丑的信息知道得那么详细的？”
他没问是什么，而是有什么。从他能在众目睽睽下带走塞缪尔，展开“结界”庇护众人，以及之前在达米安被绑架时表现出来的种种迹象，蝙蝠侠判断阿加雷斯绝不会只有一种超能力。
“我的超能力是超喜欢你。”阿加雷斯用指腹小幅度地摩挲了一下自己手下黑色的面甲。
在天使书店看了10年的书可不是白看的，阿加雷斯从古典的现代的著名的平淡的贯穿历史好几百年的爱情故事里学习了不少土味情话，早就想试试了，苦于一直没有试验对象。
蝙蝠侠控制不住的用脚趾抠了抠自己的靴底。
但他面上不显，依旧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手腕上开始用力，像是想要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摘下来。
“我刚才就说过了，在你履约之前，我不会回答你的任何问题，但现在，因为我对你的喜爱，以及回答了你好几个问题，可你一点甜头都不给我，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阿加雷斯也不跟他继续对抗，只在他用力的时候，气定神闲地说。
“你这不是喜欢，只是交易。”蝙蝠侠说。
“随你怎么说。”阿加雷斯无所谓地耸耸肩，“总之我现在不太想继续回答你的问题了，如果你不是来履约的，那我累了，你还是走吧。顺便再提醒一句，现在超过晚上10点，韦恩庄园的红外警戒系统已经开启，不想被发现的话，走的时候小心点吧，不过如果是韦恩家的主人故意放你进来的话，当我没说。”
说着他用另一只手拢了拢被解开的衣襟，又作势要抽回还被蝙蝠侠握着手腕的手，准备重新躺回床上。
蝙蝠侠抓着他的手没有动。
阿加雷斯又试着用力了几次，然后抬眼看他，像是在质询他到底想要怎么样。
蝙蝠侠真的不明白，阿加雷斯·贝利尔到底为什么会对蝙蝠侠这种用恐惧支配哥谭黑夜的城市怪谈产生性趣。是他的超能力让他的XP产生了偏差吗？
唯一能让蝙蝠侠松一口气的就是，阿加雷斯对待这件事的态度还算比较随意，看上去只是想走肾不走心地来一发。魔法侧的人XP都这么猎奇的吗？蝙蝠侠又想到了之前电话时，疑似在跟大象上/床的康斯坦丁。
“你昏迷了很久，现在的身体状况也许不适合做这种剧烈的运动。”
蝙蝠侠说道。
他的意思是，并不是我不想履约，而是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应该不允许你这么浪。
阿加雷斯笑道：“没关系，只要你行就可以了。”
我为了你，差点要被地狱审判了，今天必须得喝到汤。阿加雷斯的态度很坚定。
蝙蝠侠也看出了他的坚决，看来他不付出点实际内容，面前这个人是笃定不打算继续好好回答问题了。
蝙蝠侠刑讯犯人的手段有很多，除了小丑这种非常极端的变态，大部分他盯上的嫌疑人最终都会在他核善的手段下，吐露他想要知道的信息。
但阿加雷斯不是他的罪犯。
他是在导弹袭击下庇护过哥谭上百人的“以利亚”。
他无法用恐吓，刑讯的手段逼问这样一个刚刚从昏迷中苏醒的人。
蝙蝠侠也有更温和的，获取信息的手段，比如说利用布鲁斯·韦恩在欢场上的魅力。
但阿加雷斯还是被阿尔弗雷德认可的管家，他不能用布鲁斯·韦恩的身份和他发生什么。
想来想去，想要从他这里继续获取想要的消息，履行他们之间的约定好像变成了唯一可行的方法。
他带着阿加雷斯的手腕慢慢往下移，最终将整只手掌完全抵上自己的下半张脸，然后微微低头，将一个吻落在了他的掌心。
他的唇碰到了阿加雷斯手指上的戒指，对方瑟缩了一下，但蝙蝠侠对此并未在意。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
他的声音伴随着细碎的亲吻，从他的掌心慢慢移到他的手腕，再顺着手腕慢慢向上吻过去，略过他堆在手臂处的衬衣布料，最后来到他的肩膀。
阿加雷斯忍不住闭上眼，微微抬起头，露出自己挺拔修长的脖颈。
蝙蝠侠轻轻顺着他暴露给自己的脖子吻上去，游走过他的下颚，最后停在他的嘴角。
第59章
阿加雷斯微微侧头,像是在追逐蝙蝠侠的唇，但蝙蝠侠的亲吻始终落在他的唇角，就是不愿再一次吻上他的唇。
“想要接吻？”
蝙蝠侠将人直接从床上捞起来,让他跨坐在自己腿上，另一只手再一次从他背后的蝴蝶骨开始慢慢往下摩挲着滑动。
他的面甲贴着阿加雷斯脸，皮质的棱角时不时地刮过阿加雷斯的皮肤，这和肌肤相贴的触感完全不同，更冷硬,也更粗糙。通宵工作两天的蝙蝠侠当然也没时间刮脸,他下巴上的胡茬长势也很不错,不似刚出生的新胡茬那样硬,摩擦过阿加雷斯的脸时,让他觉得毛茸茸的，每一根胡茬上都像是带着小小的电流,电的阿加雷斯浑身酥麻。
“想……”
因为心跳加速,阿加雷斯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他快速喘着气回答，迫切地想要再一次尝到那股带着薄荷味的独特酒香。
“想要的话就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是原来的阿加雷斯·贝利尔吗？”
布鲁斯的吻从他唇角慢慢上移，停在他的颧骨,另一只手却顺着蝴蝶骨一路向下。
“是……是的……我是阿加雷斯……一直都是，永远会是。”
他自从来到人间,使用的就是阿加雷斯的身体，如果人类还有未来的话,他也会像克劳利和亚茨拉斐尔那样，永远使用这副身体,他当然会一直是阿加雷斯·贝利尔。
“好孩子。”
蝙蝠侠那被变声器修饰过的声音带了些嘶嘶的电流声，像是砂纸磨过地面发出的声响，此刻变得越发低沉，可怖。
但这对阿加雷斯来说，就像是听到了主君贝利尔的声音。他的主君喜欢将他的眷属叫孩子，曾经他深得青睐，每次为主君完美地解决一件事务，他也会夸他一声好孩子。自从主君陷入沉睡，他就再也没听到有人敢这样叫他。
他感觉到那双始终游走在自己后背的手，慢慢转了方向和角度，随着这声久违的称赞，蝙蝠侠又吻上他的眼睛。
阿加雷斯猛地蜷起了脚趾，原本轻轻搭在蝙蝠侠肩上的手也倏地抓紧他的披风，像是要逃离他的掌控。
但蝙蝠侠的另一只手还牢牢地撑着他的后背，完全不给他逃走的机会。
“怎么？你要反悔吗？不要我履约了？son。”
“不……”
事实上，恶魔已经很久没和另外一个高等生物有过负距离接触了。主要是在人间的这十多年都沉迷演戏，根本没有世俗的欲望，再说，对恶魔来说，生命漫长，素个短短十几年时间，根本算不上什么。
但对于这具肉身来说就不一样了，这是这副身体第一次和人如此亲密，本能的生理反应是原本历尽千帆的恶魔根本控制不了的。
“你为什么要留在韦恩庄园？”
蝙蝠侠的吻过他的眼睑，短短的胡茬又再一次略过他的鼻梁，重新回到他的唇角，指腹漫不经心地刮着手下的皮肤。
“我……”
阿加雷斯推拒得更厉害了，但蝙蝠侠又怎么可能让他在这种防备心最低的时候逃走，他的掌心轻轻收紧了些。
“告诉我，好孩子。”
“不……”
阿加雷斯发出一声几近仓皇的尖叫。
蝙蝠侠愣了一下，惊讶地感受到对方一瞬间的紧绷。
随后阿加雷斯像是脱力般将额头轻轻靠在蝙蝠侠的肩上。
蝙蝠侠没敢挪动姿势，他默默地抽回手，整个身体保持不动，只有右手伸长，够到床头柜上的纸巾，抽出几张来擦手。
“你……”
只说了一个单词，就被还把头埋在他肩膀的阿加雷斯打断，“闭嘴！”
蝙蝠侠不说话了。
阿加雷斯一直在这种话题上表现出来的大胆和奔放，让他始终以为对方早已经“阅人无数”，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不经事儿，只是碰了几下……
蝙蝠侠心里有个诡异的猜想，难道他还是个处子？
不过想想这也很合理，从他们的调查结果来看，他在英国的生活相当简单，在学校没什么朋友，离开学校后更是如此。他最常接触的人只有他从学生时代起一直打工的那个书店老板，但那个老板貌似已经有了伴侣。
两天的时间非常有限，蝙蝠侠还没来得及仔细调查那个书店的老板。
他现在满打满算也不到20岁的样子，调查报告里没有显示出他曾经和任何男性或者女性有过亲密关系，那么他没有经验好像就没什么稀奇的了。
只是阿加雷斯在蝙蝠侠面前一直表现出来对杏事的随意和老练，让蝙蝠侠一直忽略了这点。
这么一分析，蝙蝠侠瞬间感觉自己好像是在犯罪。他虽然一直对阿尔弗雷德说自己不是英雄是罪犯，但他从不认为自己会犯这种罪。
他小心地将人重新放回床上。
阿加雷斯将被单直接盖过头顶，将自己裹成一个蚕蛹的形状。
蝙蝠侠虽然还有很多问题没问，但他又不是什么魔鬼，实在不好意思在如此尴尬的情况下继续“审问”对方。
“你……还好吗？”要不要擦一擦？
蝙蝠侠的声音很低。奇怪，明明是对方要求的，但现在好像自己犯了什么错似的。
“我说了，闭嘴！然后滚出去。”
阿加雷斯的声音从薄薄的被单下传来，显得闷闷的。
蝙蝠侠坐着没动，他犹豫着不太想走，因为他想问的问题基本上都没得到答案，反正已经付出了节操和巨大的尴尬，他实在不想就这样无功而返，半途而废。
他沉默着不说话，如果让他曾经的审讯对象看到蝙蝠侠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害怕得瑟瑟发抖，因为这通常代表着蝙蝠侠正在思考把对方打得半死还是四分之三死，但事实上，现在的蝙蝠侠只是在想，要不要安慰一下对方，从科学的角度向对方解释一下，快不是他的错，男人第一次都这样，多经历几次就好了。但又觉得这种知识好像不该由自己来向他普及，让阿尔弗雷德来讲课都比自己要合适。
要不我还是走吧。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有点困了。但这样走的话会不会被阿尔弗雷德误会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算了，误会就误会，蝙蝠侠被人误解的次数还少吗，也不在乎这一次了。这也总比留在这里被能够毁灭世界的尴尬淹没的好。
蝙蝠侠悄悄从椅子上站起来，用上了任务状态时的隐蔽技巧，轻手轻脚地想要离开房间。
阿加雷斯也在想，自己真的需要这个灵魂吗？要不就算了吧。
从恶魔记事起，就没遇到比今天还社死的场面。人类的身体真是太脆弱了，为什么会早那个蟹！简直丢尽了恶魔这种生物的脸。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他更得牢牢将布鲁斯·韦恩的灵魂掌控在自己手里，决不能让他有任何说出有损准地狱威严的话！
他猛地将被单从头顶上拉起来，就看到正抓着门把手，看上去想要悄悄离开的蝙蝠侠。
蝙蝠侠也听到了床上的动静，他原本丝滑的潜行动作微微顿了顿，然后故作轻松地改变了身体的姿态，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来看向阿加雷斯充满怒意的脸。
阿加雷斯此刻脸上的颜色比之前昏迷的时候红润多了，他的眼睛里也像是燃烧着羞耻……不，是愤怒的火焰。这表情无论是蝙蝠侠还是布鲁斯，都是没见过的。这让他感觉面前这个年轻人多了些人味，不像之前那样总端着或者装了。
不知为什么，看到阿加雷斯这个样子，蝙蝠侠心里叫嚣的那些尴尬好像都被冲散了很多。
于是他故作平常地说：“是你让我走的。”
不是我不想履约，而是怕你被尴尬死，这种死法真的闻所未闻，蝙蝠侠更不能允许这种离谱的死亡方式在自己面前发生。
阿加雷斯忍不住咬紧自己的后牙槽偷偷磨了磨。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还没结束，不是吗？”
蝙蝠侠愣了一下。啊？还来啊？
不是，你真的不受伤的吗？这心理创伤的恢复能力是不是有点快？
蝙蝠侠心里疯狂吐槽，但表面依旧特别稳重，特别深沉。
他慢慢走回阿加雷斯的床边，看到阿加雷斯还用瞪仇人的眼光瞪着他，就知道他并没有像自己想的那样毫不在乎，而是心里憋着劲儿想要找回场子。
蝙蝠侠现在终于能找到点这还是个不到20岁的年轻人的感觉了。
他用安抚小朋友的那种语气温柔地开解阿加雷斯：“你昏迷了两天，现在刚醒，虚弱一点也很正常……”
谁知道这死孩子相当不领情，立刻打断道：“我才没有虚弱，你是不是不行？”
蝙蝠侠：……
男人真的不能被质疑不行，就算是蝙蝠侠，也不能接受这种质疑。
这次他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直接坐在了阿加雷斯的床上。
阿加雷斯也坐了起来，用非常倔强的眼神看着他。
高阶恶魔做事从来不会半途而废，都已经丢了这么大的脸，还吃不到的话连他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所以他今天无论如何都得开荤！
蝙蝠侠也从阿加雷斯的眼神里看出了他的坚定。
他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心想就算他拥有再匪夷所思的超能力，平时装得有多成熟稳重，到了这种时候还是会暴露自己的真实年龄。
这一次，是蝙蝠侠伸出带着黑色手套的手，轻轻拨开碎发，抚上他的脸颊。
“我们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他和阿尔弗雷德说过，两个小时后叫他，他的管家虽然想让他再多休息一会儿，但只要他应承了，就一定会准时上来叫他。
“对你来说，应该足够了吧。”
阿加雷斯挑衅的上下打量了蝙蝠侠一眼，挑衅的语气相当欠揍。
“不知死活。”
蝙蝠侠低斥了一声，这次直接吻上了阿加雷斯的唇。
阿加雷斯顺势也再一次搂上蝙蝠侠的脖子，在两人唇齿相依的时候，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一阵满足的叹息。
蝙蝠侠感受着手下人的颤抖，咬着他的唇，含糊地调侃道：“这次不会只是接吻，都会让你……？”
阿加雷斯睁开眼，非常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上次是意外！”
“好，这次就算你不行了，我也不会停下来，给了你想要的，你也必须回答我想知道的问题。”
“那你可得按揭，一次支付，换一个问题，你最好把问题精选一下，否则很怕你金尽人亡。”阿加雷斯已经把刚才的尴尬完全抛到九霄云外，非常嚣张的继续挑衅道。
“我超有钱。”
蝙蝠侠直接将阿加雷斯按在了床上。
第60章
阿加雷斯的手在蝙蝠侠身上虽然蹭得勤快,但隔着制服不算细腻的材质纤维，他连布鲁斯的体温都摸不到，这个用户体验非常糟糕,于是他的动作越发急躁，想要找到他制服的拉链，将他的礼物外包装尽快拆掉。
蝙蝠侠按住他作乱的手，细细的亲吻着他的耳垂：“别乱动，就这么做。”
阿加雷斯有些不满意：“可是我完全碰不到你,蝙蝠侠这么注重隐私吗？连做ai都戴着手套？”
蝙蝠侠似是想笑,但他还是忍住了,继续亲他,他的胡茬在阿加雷斯的脸上摩擦,弄得阿加雷斯浑身酥麻。
“没有人会对蝙蝠侠产生性趣，你是唯一一个。”
虽然我读书少但我也不会上这种当,在使用狱警的身体时阿加雷斯也自动接收了他的记忆,蝙蝠侠可是阿卡姆那些女精神病罪犯中很受欢迎。
不过阿加雷斯也不拆穿这脆弱的谎言,于是顺着他的话说：
“对我来说，你就是最特别的那个。”
蝙蝠侠假装没听懂这句近似调情的话，他故意嘲讽道：“说得好像你有过很多人似的。”
恶魔本身就重欲，高阶恶魔的生命又如此漫长，地狱的娱乐活动事实上相当乏善可陈,床/笫之乐算得上是恶魔枯燥的地狱生活为数不多的全民娱乐方式，我又不是什么大圣人,怎么可能没有过？
“那当然。”恶魔自豪道。
那也不知道刚才是谁三秒就躺了。蝙蝠侠想。
但他当然不会跟阿加雷斯做这种口舌之争，年轻人喜欢说大话也能理解,打人不打脸，有这种虚荣心也可以理解。
不过就在蝙蝠侠准备再次进入正题的时候,他腰间的通讯器忽然震动起来。
他顿了一下，慢慢离开身/下的人，单手撑着床，重新站在了床边。
阿加雷斯还有些茫然，他半眯着眼，身上的衬衣也被褪下大半，胸口处是被他的胡茬反复磨擦产生的红痕，但看着蝙蝠侠的眼神已经非常危险了。
“怎么？”
蝙蝠侠按掉自己的通讯器，直接打开了窗。
“抱歉，下次再补偿你吧。”
说完他从窗口一跃而下。
阿加雷斯在床上愣了半天才意识到，这是蝙蝠侠真的做一半把他给丢下了。
为什么？之前的气氛不是还挺好的吗？他还以为两人已经达成了一致，他到底又为什么临时反悔？猫都是这么朝令夕改的生物吗？
阿加雷斯黑着脸从床上坐起来，站在窗口朝着蝙蝠侠跳下去的位置往外看，他看到远处低沉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圆形的蝙蝠标志，那就是在社交网络上被津津乐道的哥谭名景之一，亮起的蝙蝠灯。
聚光灯的投影非常显眼，映射在低矮乌云上的蝙蝠标志在哥谭浓郁的黑夜中仿佛一柄刺穿黑暗的利剑。阿加雷斯站在窗前盯着远处的蝙蝠标志，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离开阿卡姆之后，小丑的异常以及那个狱警的死亡一定会第一时间被发现。
蝙蝠灯一定就是为此而亮起的。
就在阿加雷斯凝视着蝙蝠灯思考该怎么把蝙蝠侠重新弄回来把没做完的事做完时，蝙蝠车已经开上了去阿卡姆的路——他已经知道是阿卡姆出了状况。
戈登点亮蝙蝠灯后肯定先一步去了阿卡姆，刚才精神病院的院长语无伦次地跟他说了半天都没说清楚到底怎么了。设置好自动驾驶后，蝙蝠侠在车上大概看了一下今晚的监控，看到了那个本该在医疗区昏迷着的狱警出现在了监禁区域。他莫名地消失在了小丑的牢房前，没过多久，小丑的牢房就忽然响起了惨烈的哀嚎。
狱警在监控中消失的同时，蝙蝠侠立刻将监控切到了小丑的牢房内部，但他发现那里的监控就像是忽然变成静态图片似的，再也没有改变过。
大概是因为小丑被拘束在束缚床上本来就不能轻易挪动，所以监控室的值班人员才一直都没发现异常。
等他停在阿卡姆门口的时候，戈登已经在那里等他了，他正靠在车门上抽烟，脚下已经扔了三个烟头。
“小丑怎么了？”
蝙蝠侠从车上跳下来，径直走进阿卡姆。门口的探头识别了蝙蝠侠和戈登之后，吱吱嘎嘎地打开了。
戈登快速跟上，也没有跟蝙蝠侠寒暄，直接说：“小丑疯了。”
蝙蝠侠脚步不停，但还是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
戈登耸耸肩，补充道：“事实就是这样，警报响起来的时候，小丑正在惨叫，这里的医生也不知道他怎么了，但因为他太危险了，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小丑又设下的圈套，所以没人敢接近他，后来小丑挣脱了手上的拘束带，并且开始不停地自残。可他不知道怎么，连伤口都比以前愈合得更快了。”
小丑拥有超强的愈合能力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为什么会自残。
戈登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在你没来之前，他已经拧断了自己的脖子，但还没死。”
想到那个场景，就算是身经百战的戈登，也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阿卡姆医疗区的医生们都被吓坏了，当然，狱警们也是，没有一个敢靠近小丑。他就那样歪着脖子挣断了牢固的束缚衣，又从束缚床滚了下来。
本来已经进去准备救援的医生也都不敢再和他同处一室，马上将他的牢房死死关住。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小丑的牢房前，站在门口守卫的两个狱警脸色苍白两股战战，看到蝙蝠侠过来就好像看到了救星似的，不等他开口，就将牢房门再次打开，将人放了进去。
他们一进去，身后的房门就被再次重重关上。
蝙蝠侠没有理会，只紧紧盯着面前的惨烈景象。
牢房里的空气里充斥着令人作呕的味道，是人类便溺的臭味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的散发出来的气味。
小丑身上的束缚衣破破烂烂的，他的头无力地朝一边歪着，嘴上脸上都是血，他的手臂因为挣脱牢固的拘束带而骨折，拘束衣破破烂烂地挂在他身上，他正趴在地上用脑袋使劲拱着另一具尸体，看他的动作像是想要啖其血肉，但因为手骨折断，他连撕扯对方的力气都没有。
他张着嘴，表情扭曲，像是在发出痛苦的喊叫，但事实上他的声带已经在之前的哀嚎中完全损坏，还未被修复的声带此刻还没法发出任何声音。
这个景象刚才戈登已经看过一遍了，但再次目睹还是让他觉得瘆人。
蝙蝠侠不为所动，他的目光停留在房间的另一具尸体上。他走过去慢慢蹲下，小心查看着对方的身体。
戈登让自己尽量无视掉小丑的身形，将目光集中在正在检查尸体的蝙蝠侠身上，大概讲了一下今晚值班医生今晚的反常行为，知道蝙蝠侠肯定还会盘问对方，马上说：“那个医生当时离小丑最近，近距离亲眼目睹了小丑扭断自己脖子的过程，他受了很大的刺激，现在被注射了镇静剂，恐怕要等醒了才能问话。”
蝙蝠侠“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小丑失去焦点的眼睛像是终于看到了蝙蝠侠，他爬到蝙蝠侠的脚下，攀着他的腿想要拽住他的腰带，蝙蝠侠拎着他束缚衣的前襟，拖着他将他再一次扔在床上。
他从腰带中取出简易的取样分析设备，取了小丑的血样在载玻片上卡进去，将实时数据传送到蝙蝠洞，让洞里的电脑帮忙观察分析。同时又拿出磁力绳索将小丑的身体一圈一圈捆得结结实实。
小丑瞪大双眼，用已经变得血红的眼珠子看着蝙蝠侠，不停地做出同一个口型。
他在说：“Kill me。”
就在戈登正准备说话时，门外又传来一阵剧烈的冲突声，他马上转身过去，通过监视窗看了一眼。
“是红头罩。”
戈登说。
不等蝙蝠侠说话，他就对着被红头罩已经揪起来的狱警说：“放他进来吧。”
门口的狱警如获大赦地再次打开门，将这个暴躁的黑邦大哥放了进去。
“你怎么来了？”
戈登看到红头罩后压低声音问。
红头罩走到小丑床前，好好欣赏了小丑的惨状半分钟时间，才心情颇好地说：“我来看热闹。”
说着他从小腿处拔出一柄匕首。
蝙蝠侠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要做什么？”
红头罩指着对他的匕首面露期待的小丑哈哈大笑。
“当然是送他上路。”他另一只手指着小丑，非常愉快地说：“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像是期待活着吗？我杀了他，他应该还要对我说声谢谢吧？”
戈登看着小丑现在的样子，也不合时宜地生出些怜悯。虽然明知道这种畜生不值得同情，但这不是针对小丑个人的怜悯，而是对一个人类受到这种折磨的生理性不适。
“他现在这样，还算是个活人吗？”戈登低声说，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感觉小丑现在的样子就像是恐怖电影中的丧尸。
“你杀不了他。”蝙蝠侠说。
红头罩哼了一声：“不试试怎么知道？”
蝙蝠侠慢慢松开握住红头罩手腕的手。
红头罩也没客气，用尽力气狠狠一刀扎入小丑的心脏，他咬着牙，转动手腕，将戳入他心脏的匕首在他的脏器里狠狠搅动几圈。
小丑的身体痉挛似的弹起，最后又如同被抽了肠子的虾一样软倒在床上，但他双目大睁，依旧保持着微弱的呼吸。
他的声带似乎是恢复了一些，发出沙哑的，痛苦的嗬嗬声。
红头罩拔出匕首，嫌弃的在束缚衣的布料上擦了擦刀刃上的血迹，又抱胸歪着头好好观察了一阵，才心平气和地说：“看到他这样还不死，那我就放心了。”
戈登：……
你不是说你是来杀他的么。
红头罩将匕首收回小腿，他抬眼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会儿蝙蝠侠的表情，心里有些奇怪。
他曾经是蝙蝠侠的罗宾，后来重回哥谭，为了复仇，也为了重挫蝙蝠侠，更是仔细地研究过他。他绝对可以充满自信地表示，自己可以看懂蝙蝠侠脸上的每一种微表情。
小丑在阿卡姆监狱的严密监控下被人整成这样，按照他对蝙蝠侠的了解，他绝对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人找出来，但现在蝙蝠侠的表情离“凝重”还有一点距离，更多的是疑惑，像只是在思考这个神秘人到底是怎么骗过重重监控，将小丑给废了的。
“你知道是谁干的。”红头罩忽然对着沉默的蝙蝠侠出声。
听到红头罩的话，连戈登都惊得抬起头看向蝙蝠侠，可当事人却像没听到似的，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看到蝙蝠侠这个反应，红头罩就知道自己也猜对了。
他知道蝙蝠侠当下不可能说出这个人是谁，但这并不妨碍他自己去查，看蝙蝠侠的反应，这个人绝对是他认识的人。这样一来的话，需要调查的范围就小了许多。
到时他再说动提姆加入调查，说不定用不了一天时间，这个能把小丑给干废了的神秘人物就会浮出水面。
等找到这个人，他就是我红头罩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红头罩心情舒畅地想着。他继续站在原地欣赏了一会儿小丑凄惨的模样，才转身准备离开。
走的时候他拍了拍戈登局长的肩膀：“冰山餐厅举行店庆，今晚的酒水全部免单，局长忙完了的话，可以叫同事们一块儿过来玩。”
企鹅人掌控冰山餐厅时，那里曾是腐败警察的乐土，黑邦和警察在那里坐在一桌称兄道弟，真正做到了“与民同乐”。但自红头罩肃清了企鹅人势力，戈登对GCPD的掌控能力也越来越强之后，那里再也见不到警察的身影了。听到他说这话，戈登局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不过红头罩对戈登的反应毫不在意，说完，就越过他，吹着轻快的口哨离开了牢房。
等到红头罩走了，戈登用下巴点了点小丑的方向，问蝙蝠侠：“他这样现在怎么办？”
蝙蝠侠也有点拿不准主意。小丑这个样子像是中了毒，但他所知的毒药，没有哪一种有这种功效。他传送回蝙蝠洞的关于小丑的血液数据已经有了反馈，便士一说这份血样和之前采集的任何一次小丑的血样都没有区别，根本没有中毒的迹象。
他又将小丑从头到尾扫了一遍，这次他注意到了他缺失的拇指。
蝙蝠侠将他的手掌拎起来仔细查看，发现这节拇指是被某种利器快速地齐根切掉的。
他对小丑的拇指断口拍了照传回蝙蝠洞，让便士一对造成这种断口的刀刃形状进行建模比对，接着又仔细地在现场进行勘察。
他对比了两个监控画面，一个是狱警突然从牢房通道消失的前一秒，另一个是牢房中，狱警轰然倒地的那一刻。
在看的时候，刻意将小丑被拘束衣衣袖遮住大半的手掌位置放大观察。
戈登好奇地凑上来一起看向他臂甲投射出来光屏，跟着蝙蝠侠手势的移动，他也看向屏幕里小丑右手拇指的位置以及拘束床周围的变化。
很快他就意识到蝙蝠侠在看什么。
“狱警消失在牢房通道前，束缚床上的小丑手指还是健全的，但狱警倒地时，小丑的拇指已经不见了。”
戈登惊讶地说。
蝙蝠侠用手指移动屏幕上的截图，将另外的发现指给戈登看：
“束缚床下30°角的位置，在狱警倒地时，这里有一块面积非常小的余灰痕迹。”
说完，他走到图片所示的位置蹲下来仔细查看。
截图中的那堆灰烬太小了，但这个房间从发出警报到现在，已经有太多人进出，那里早已和其他位置一样，没有特别明显的灰尘，但如果仔细看的话，确实能看到一小块扁长的形状，它的颜色和其他地面有些许差别，比旁边的颜色稍微深一点点，那个形状比一个拇指的轮廓要小那么一圈，通常情况下，并不会让人一眼联想到和手指有什么关联。
蝙蝠侠拍完照后，直接将这一小块水泥撬下来装进自己的证物袋，又在这块印记的周围找到几滴不明显的溅射状的痕迹，同样对这几块印记取了样，直接将数据传送回去让便士一分析。
便士一很快就给了他结果，他取样的这几块溅射状的污迹残留，的确是小丑的血。
蝙蝠侠站起来，走向小丑隔壁的监室。那里关着的是谜语人，如果小丑牢房里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谜语人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
在离开小丑的牢房前，蝙蝠侠再一次抽了他满满一管血放入自己的腰带。戈登则叫人进来，把那个狱警的尸体先抬走。
两人一起走向谜语人的房间，等进到尼格玛的房间，就看到他缩在牢房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戈登叹了口气，说：“虽然这么说有点可笑，但事实就是，谜语人也疯了。”
蝙蝠侠走近谜语人，居高临下的看了一会儿躲在墙角的绿色身影，发现他的裤子也是湿的。
谜语人一边用后脑撞着墙壁，一边嘴里喃喃地念叨着什么。蝙蝠侠蹲下来侧头凑近他的嘴巴仔细听，就听他语无伦次的念着：“爱德华·尼格玛，他的未来在过去，既是开始，又是结束……”
蝙蝠侠捏住他的双颊，强迫他正视自己，但手中的谜语人像是应激般捂着自己的脖子挣扎着大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