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疲惫的魅魔在陷入酣睡前似乎听到了“礼物”这个单词, 他呓语两声往被子里缩了缩。
莱安并不急于离开，撩起魅魔的头发把玩了片刻，又用指尖隔着几不可见的距离仔细描摹了一阵魅魔的脸颊轮廓。直到山谷外，黑暗的阴云彻底住挡住阳光, 八千余人的秘仪骑士团丢下装备仓皇溃逃, 只余满地狼藉。
身披黑色风衣的巫妖这才缓步踏出山谷, 他闲庭信步地行走在充满了焦黑痕迹的战场上，上一刻还在向溃逃的教会骑士团挑衅的幽灵骑士们下一秒就整齐地退至两旁，为他们尊贵伟大的主人让出一条道路。
莱安走到了战场的最前方，劳伦夫被两名女仆长一左一右夹在中间, 脖子和心脏处抵着僵尸新娘长而黑的指甲。
一只乌鸦稳稳站立在劳伦夫的头顶, 在巫妖走来时煽动翅膀变成人形落于一旁。
“主人, 骑士长艾伦击溃教会骑士团八千余名联军，缴获禁魔设备三百二十台，魔晶炮二十二门；骑士长安德鲁击杀世界疽虫一十六只；两位女仆长俘虏敌方指挥官劳伦夫；小阁下的朋友——”管家沉默了几秒接着道：“在战斗时表现勇猛, 此时仍在追击逃脱的红衣主教。”
莱安挑眉, “追击逃脱的红衣主教？”他眼角余光扫过飞在天边的大恶魔, 亚巴顿的左手拎着一个红袍子，右手抓着一个灰袍子，报丧女妖尖细的咆哮声顺着风传递过来：“就是你小子抽取我魔力是吧？把你手里的东西交出来, 交不交？不交送你去见上帝！”
漆黑噎了一下, 补充说明道：“追击完毕。”
“放开我, 异端。”劳伦夫粗声反抗。可惜他粗矿的声音和一动不敢动的身体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露丝夫人讥笑道：“哎呀，这位骑士长还是很惜命的嘛。”
劳伦夫没有理会露丝夫人, 双眼死死盯着莱安。“兰加斯, 你到底想干什么？”
莱安并不回应他，只是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 同乌鸦管家等下属道：“听，他甚至不愿意再叫我一声兰加斯阁下。”
“是的。”漆黑愣了愣，这不像是平时的主人会说出的话，但尽职的管家在怔愣过后第一时间接上了主人的话题，就是接的有些生硬。
女仆长们更大胆一些，顺着莱安的话题内容，一句接一句将秘仪教会从六百年前的那一任教皇数落到现在这一任，把劳伦夫听得怒容满面。
“喂，这东西你们要不要啊？”亚巴顿突然飞了过来，把红衣主教潘瑟扔下来后，又扔给了莱安一本羊皮纸笔记。
“都是魔法阵解析，好像是关于魔素抽取的。”深渊恶魔虽然都是魔武双修，但亚巴顿是纯纯的物理攻击党，他就喜欢拳拳到肉的快乐，所以看了两眼笔记本只认出了一个大概。
“感谢你的慷慨。”莱安摇了摇手里的羊皮纸笔记本，“非常有用的笔记内容。”
潘瑟主教从半人高的地方被摔下来，脆弱的老头至今还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劳伦夫却知道那本羊皮笔记本对红衣大主教而言意味着什么，那是教会代代传承的机密，由每一任的大主教继承并延续，它不能落到异端的手上。
劳伦夫一咬牙，想要强行冲过女仆长的挟持。他的胸口被僵尸新娘的指甲划破，鲜红的血珠瞬间染黑。
然后——
劳伦夫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和潘瑟主教双双陷入了昏迷。
露丝夫人：“啊，他自己冲上来的。”僵尸新娘的指甲有毒，这是全大陆的常识——
教会两大关键人物被擒，消息传回总教会的时候，教皇失手打碎了一个茶杯。
“教皇阁下，是碰到了什么问题吗？”
教皇的面前赫然坐着黑暗神殿的圣子西斐。西斐看着教皇，眼底闪过几丝兴味，面上却保持着一贯的温和笑容。
教皇回过神，掩饰道：“不，没什么。我个人对您提出的合作建议十分感兴趣，但这是颠覆克罗塞该大陆原有法则体系的大事，我能接受不代表教会的其他人也能接受，再进一步讲，就算是教会全体都能接受，不代表七国也能接受。何况——”
教皇顿了顿，恢复成最开始的高高在上神态，“何况秘仪教会并非只有您一个选择。您的报价可不是我听到的最真诚的价格。西斐圣子，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西斐闻言点了点头，他站起身：“当然，您可以慢慢思考。只不过机会不会等在原地。”圣子的离开和来时一样，没有惊动任何人。
教皇在西斐离开后陷入了沉思。
而离开了大教堂的西斐一回到黑暗神殿的临时驻地立刻换上一副嘲讽的表情，“这位愚蠢的教皇居然真的相信所谓合作，还妄想要求更多。我敢保证，就连光明教廷都不会与他合作。”
黑暗神殿的牧师们都笑了起来。
西斐：“暗影们找到教会仓库了吗？”
一名牧师道：“是的，殿下。暗影已经摸清了所有路线。不过我们在仓库外还发现了教廷的印记，以防被对方发现，暂时没做任何处理。”
西斐揉了一把脸，微笑道：“没关系，有时候，教廷也不是那么讨厌，不是么？”
大家都是冲着秘仪教会几百年来搜敛的魔法道具来的，在攻破教会的防御之前，他们没必要先打起来——
“这是，给我的？”撒耶做梦都梦不到那么大的。
一觉醒来，帐篷外堆满了魔晶炮和配套的炮台，艾德莱德阁下的幽灵骑士们正拿着抹布将这些魔晶炮的炮管擦拭得更加干净。
所以他临睡前是真的听见了“礼物”对吧？
魅魔抑制不住内心的欣喜，想要凑近那些魔晶炮仔细看上两眼，提步的时候却又脚步一顿，转向了巫妖。
他扑倒在巫妖的背上，用脸颊磨蹭着巫妖的脖颈，“这是阁下送我的礼物吗？为什么会是魔晶炮？”
莱安反手将魅魔捞到了腿上，“不喜欢？”他的手指绕着魅魔灵活的尾巴，“柔丝夫人说你盯着教会的魔导炮时，眼睛就像发光的小灯泡。”
魅魔闻言立刻捂住了双眼，“才不是呢，我的眼睛是魅魔里最漂亮的红宝石色。”
莱安轻笑一声，“那好，让我看看小宝石到底有多亮。”
撒耶的手顺着巫妖的引导从眼睛上挪开，他绯红的眼眸直直撞入巫妖的双瞳。幽蓝色的灵魂之火燃烧着卷向魅魔，差一点就让他迷失在那浩瀚无边的黑暗里。
眼前忽然搭上了一只冰凉的大手，将撒耶的意识和感官拉回。
“阁下？”撒耶不解地歪了歪头。
莱安双臂用力，握着魅魔的腰让他站到了地上，“去看看你的魔晶炮吧。秘仪教会搜刮了不少高魔位面的物品，你还可以拥有更多。”
巫妖说完，背过身又翻起了那本缴获来的羊皮笔记，撒耶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没由来地感觉到一阵冰冷和决绝。
他走上前，再一次从后背用力抱住了巫妖，语气轻快道：“阁下，我很快回来，今晚还喂我吗？”
莱安沉默了片刻，哂然道：“你还能吃得下？”
撒耶一听这话立刻瞪大了眼睛：“阁下您居然在质疑我身为魅魔的天赋？”
“因为几个世界时之前，有一只小魅魔一直在我耳边说不要。”莱安逗着魅魔，说完后他才发现魅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行为把他突然来到的坏情绪带走了。
撒耶恰在此时松开了巫妖，他“哼”了一声，行走的脚步声故意踏的很重，“我要去看我的魔晶炮了，请阁下今晚务必吃饱饭，我一定让您知道什么叫做魅魔。”
背后传来巫妖的低沉的笑声，撒耶扭头呲了呲他的小虎牙，“您等着！”
他气势汹汹地踏出了帐篷，下一秒，热辣的阳光就刺激得魅魔眯起了眼。
“啊，好亮。”
“哎呀，小阁下来了。”露丝夫人飞快地撑着伞替魅魔挡住阳光，“您休息得还好吗？”
撒耶揉了一把还带着酸软感触的腰部，扬起笑脸道：“当然，我现在感觉非常好。”
露丝夫人笑眯眯地伸出了自己的胳膊：“如果您需要，也可以搭着我。”
撒耶：“”他再次强调：“谢谢夫人，但我非常好。”
露丝夫人：“好的，那么现在您想参观一下您魔晶炮，还是参观一下我们的俘虏？哦对了，他们其中一位还是教所学校制度的监修人，学校的课程都由他来指定。”
魅魔一听立刻来了兴趣，“我们俘虏了校董吗？感谢魔神的恩赐！快，露丝夫人，找找有没有作业本，我要给他布置一个一百英寸那么长的作业。”
露丝夫人没有找到作业本，但拿出了一张足有一百英寸那么长的白纸。
魅魔兴冲冲地把白纸扔到了潘瑟大主教的面前，“写完它，题目自拟，内容是围绕学校教育的不足做出深刻检讨。”
潘瑟大主教惊愕地看着魅魔，在他对被俘后的所有设想中，没有任何一条与现在的情况对的上号。
“异端，退后。你想对大主教做什么？”劳伦夫虚弱地喊道，露丝夫人给他随便灌了两口初级解毒剂，让他维持在一个死不了也好不了的半死不活状态。
撒耶瞥了一眼劳伦夫，随口问道：“那是这个校董的随从吗？穿的倒是挺好的，他们校董会一定很能赚钱吧？等等，我去上学的时候阁下交了多少费用？现在不上学了他们必须把钱退回来！”
第 62 章
听到魅魔在朝红衣主教喊退钱, 安苏尔丽达也跑了过来。
“退钱？学费吗？能不能把我70年的学费全退了？你们那个破学校根本教不了什么东西，我读了那么多年都还在初级班就是最好的证明。”
报丧女妖退钱的愿望比魅魔还要强烈。
和报丧女妖截然不同的是深渊种大恶魔，亚巴顿完全不觉得那点钱有什么值得退回的，那不就是供奉他的人类随便挖挖矿就有的么？大恶魔只想知道教会到底是不是掌握着通往地下城的秘密, 但从传奇巫妖的那群下属盘问的结果来看, 教会大概率是没有这项技术的, 他们对两个位面的研究还不如巫妖。
百无聊赖的亚巴顿想了想，决定暂时跟着巫妖，他看起来比其他任何生物都要靠谱。而跟着巫妖最简单快捷的方式就是当魅魔的同学，同一个班读书, 经常见面很合理吧。所以他反而希望那破学校还能多开一阵。
撒耶了解到亚巴顿想法的时候震惊了好半天, “你为什么会有这么恐怖的想法？艾德莱德阁下是位通情达理的巫妖, 你完全可以和他坦诚你的诉求，我想那应该很好解决。”阁下都有直达安息之地的双面通道了，把大恶魔送回去并非什么难事。
亚巴顿看了一会儿魅魔, 忽然提问道：“你们昨天很激烈吧？”
撒耶：“嗯？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亚巴顿：“明白了, 那巫妖确实应该心情不错, 现在提要求成功的概率会大一些吧。”他自言自语地走开了。
撒耶转向报丧女妖：“你知道他在想什么吗？”
安苏尔丽达摊手：“我怎么知道你们混乱邪恶阵营的想法？深渊种脑回路一直很奇怪的好不好。”
撒耶点了点头：“那还是来说说退钱的事情吧。露丝夫人，这位校董怎么称呼？”
露丝夫人道：“他的名字是潘瑟，在秘仪教会的职位是红衣大主教。另外, 请容我为您介绍另一位俘虏, 劳伦夫骑士长, 整个教会骑士团都由他管辖。小阁下，他可以为您提供更多的重型武器。至于其他俘虏, 没有什么大用处, 您可以不必理会。”
撒耶听到重型武器这个单词，立刻把退钱的事情放到一边, 校董已经在手里了，还怕退不了学费吗？
只有报丧女妖还在纠结她70年的学费，孜孜不倦地逼问潘瑟主教：“到底给不给退啊？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女妖，你把所有的钱退给我，我就不再问你要其他女妖的学费了。这多划算啊。”
潘瑟升起一种荒诞的无力感，他被异端俘虏了，按照正常的被俘流程，对方应拷问他一些关于教会的秘密，然而并没有发生潘瑟想象中的那些可怕情景，整个讯问形式及其随意，由一位女仆在露天顶着太阳三两句就结束了，周围还站满了看热闹的其他异端。现在，两个还就读教所学校的异端更是离谱，不但要求他完成一篇超长的论文还要他退回学费，并且这两件事看起来比教会的秘密更加重要。
教所学校的学费在红衣大主教的眼里算不上昂贵，哪怕是70年的学费，潘瑟也能独立负担，他答应了退钱的要求，转过脖子又去看劳伦夫：“不要杀他，如果你们只是需要钱的话，我可以支付更多。”
魅魔正站在劳伦夫面前，但这个大个子骑士长闭起了眼睛并不看魅魔，一副绝不与魅魔交流的样子。
潘瑟主教说话的时候，撒耶正在思考要不要告诉这个劳伦夫一声，无论闭不闭眼，都不影响人类中魅惑buff，除非他们戴上那个鱼缸一样的可笑头盔。
“钱？我不需要更多的人类货币啊。”撒耶歪了一下头，“你有其他东西吗？魔晶炮、魔导炮之类的，或者其他更有趣的东西也可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潘瑟会觉得他要杀了劳伦夫，但送上门的馅饼，不要白不要。
潘瑟一噎，他没有除了金钱以外的其他任何东西。
“校董居然一点私藏都没有吗？之前那些教会的人类都拿出了他们的藏品，内容非常丰富，还包括巨人遗骸呢。”
“什么？你是说古代遗憾！”潘瑟猛地支起身体，“谁，是谁给了你们遗骸。”
撒耶摊手，满不在乎道：“谁会关心这个？”又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大事，“轮到你了，劳伦夫骑士，你一定有很多好东西吧？至少武器类管够？”
“别痴心妄想了，狡猾的异端。教会的武器连一颗螺丝都不会给你。”劳伦夫的凶狠在虚弱的表情下几近于无。
撒耶指了指已经被幽灵骑士们擦拭抛光过一遍，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魔晶炮道：“看到了吗？现在它们都是我的。你可以选择是自己说，还是我来提问你回答，我只是需求一些武器而已，它们大多数也不是你们自己制造的不是吗？”
劳伦夫坚定地紧闭着双眼。
魅魔“啧”了一声，双眸色泽渐沉，低沉性感的嗓音钻进劳伦夫的耳朵。
“告诉我劳伦夫，哪里可以获得那些武器？”
劳伦夫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呆滞，逐渐的，他的表情柔和起来，看向魅魔的时候仿佛充满了爱意。
撒耶嫌恶地“噫”了一声，“真让魔恶心啊。”
安苏尔丽达一脸新奇地看向魅魔：“你们自己魅惑的对象，自己也会觉得恶心？”
魅魔理所当然地点头：“对啊，就好像我可以魅惑沼泽蜥蜴，但你会喜欢沼泽蜥蜴吗？”
报丧女妖和其他围观的不死者们脑子里同时浮现出沼泽蜥蜴的形象，整齐地摇了摇头。
劳伦夫开始倒豆子似的往外倒教会骑士团的武器装备情况，无论潘瑟如何阻止都毫无作用。
一段时间后，劳伦夫结束了他的叙述，在他最后一句话的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同时，魅惑结束，他清醒过来，清晰地记得自己所说的每一个字。
劳伦夫不可置信地瞪向魅魔，随即他感觉到愤怒，是被异端愚弄的愤怒，是被俘虏沦为囚徒的愤怒，是教会骑士的尊严被摧毁的愤怒。
但不等劳伦夫的愤怒继续发酵，中毒的身体和剧烈的情绪波动就让他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撒耶：“真不顶用。”
露丝夫人：“没关系小阁下，他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说着，女仆长从一名幽灵法师的手中接过笔记，那上面记录着完整的骑士团武器库情报。“您喜欢它们中的哪一些？”
撒耶俏皮地眨眼，“每一些。”——
莱安将羊皮笔记和石碑上的魔法阵叠加在一起后形成了一个新的组合魔法阵。而这个新的组合法阵，有个独特的功效，它能让游离态的活跃魔素变得平和安静，就像是某种平衡装置。
单独的石碑上的魔法阵具备极强的魔力抽取功能，而羊皮纸上的魔法阵，经过对比原本应该是刻在包裹在石碑外的金属片上的那些，它的功能是使魔力失效，教会得到了这个魔法阵并借此开发了一系列的禁魔设备。
但在高魔位面，不存在魔力无故失效的说法，来自于外界的无法使用魔力的原因有且只有一个——魔素不足。
所以，在莱安的眼中，教会获得的魔法阵本质上是一种魔素解构，但魔素不会突然出现和消失，被解构的魔素在克罗塞该位面会变成什么呢？
或许他应该提前结束对骨龙们的惩罚，莱安这样想着，尽管他们是一群擅长闯祸的惹祸精，至少这一次误打误撞让他获取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巫妖暂停了研究，将所有资料收拾完毕后面见了亚巴顿，大恶魔根据魅魔的提议，直白地告诉巫妖他想回地下城。
莱安：“这很简单，希望你能认识安息之地出去的路。”
亚巴顿表示没关系，只要巫妖的那些不死者下属不攻击他，他总能走出去的。
这趟太阳石山谷之旅，所有生物都很开心，除了被俘虏的一群人类。
魅魔在当晚又和巫妖进行了一场床/上运动的较量，最终以撒耶的投降结束。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是短短一个白天的时间，阁下的技术——不是说突飞猛进那种，但确实有了新的变化。
撒耶在第二天醒来时仍在回想，他情愿感官过载也不要卡在不上不下的时候整整一晚，那可是，整整、一晚！
巫妖的构造真的很神奇，他到底是怎么忍得住的啊？
撒耶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巫妖的某个部位，莱安很难忽略这么灼热的目光，只得睁开了眼睛。
“醒来那么早，是昨晚还没有玩够吗？”巫妖勾起嘴角意有所指道：“如果你想现在继续，也不是不可以。”
撒耶僵硬了一下，生硬地转移了话题：“阁下，您接下来有何行程？”
不能获得精ye的运动是无用的运动，倒不是说一点儿也不好玩，只是撒耶不想每天都玩。
魅魔抱住枕头，在柔软的床铺上滚了一圈。他支着脑袋看向床边正慢条斯理穿着衣服的巫妖。
黑色的衬衣覆上苍白的身躯，莱安一边系着纽扣，一边扭头道：“三个世界时后我们出发前往大教堂。”
“去那里干什么？”撒耶问。
莱安轻捏了一下魅魔的耳尖，“去验证一个设想。”
第 63 章
金钻王国都城——钻心城。
王宫。
国王召集了群臣, 焦头烂额地讨论都城内外忽然出现的那些虫子。它们体型巨大，模样丑陋，不断攻击着王国建造的用以存放异端物品的仓库。
“这一定是那些异端的阴谋！”一位大臣拍着桌子大喊道：“就像是不久前的那些会飞的骨头，它们想要窃取王国的财产！”
另一位大臣瞥了他一眼, 仿佛看不惯他那大喊大叫的样子。“你说的谁都能想到, 那你有什么办法吗？”
大声喊叫的大臣瞬间静音。
人群里有个声音微弱地响起：“再向教会发一封求援信？”
国王冷哼：“教会？他们自身难保。教皇已经开始接触那些异端, 他们甚至损失了一个骑士团团长和一名红衣大主教。”
“国王陛下。”又一名大臣站了出来，“既然教皇都选择与异端谈判，我们为什么不呢？王国中可是有着不少收容所，那里面关押的异端加起来数量不菲。教会处理不了那些虫子, 但异端可以。我的庄园护卫曾亲眼见证家中蓄养的飞马踢死过那种虫子, 而收容所里的异端比飞马还要强大, 我们可以许诺那些异端为我们杀死虫子，我们就放他们自由。”
这正是国王想要的。
他受够了永远被教会踩在头顶的感觉，他知道这主意疯狂又危险, 但世界已经开始变化, 而他想要掀翻现在的牌桌。
“日安, 金钻王国的国王陛下。”一个声音突兀地出现在门口，紧闭的宫殿大门自动打开。有个人沐浴着刺眼的阳光缓缓走来。
“请容我自我介绍，吾名斯诺, 或许您曾经听过我的名字。在克罗塞该大陆, 我是圣庭财团的掌事人。但今天, 我想向您介绍的是我的另一个身份——赛斯大陆光明教廷第二十七任都主教，向您致敬, 愿光明神的光辉护佑我们。”——
旷野的风呼啸而过, 幽灵飞马踏着火焰奔跑在人烟稀少的郊外。骨龙们高悬于天际，幽灵骑士团隐去一半身影紧随在漆黑的三驾马车后。
一只人类商队从金钻王国出发, 正在前往琼温王国的路上。他们不幸遭遇了一群魔狼，这些近年来出现在森林边缘的变异野狼是行商们最头疼的东西，他们为此需要花费更多金币雇佣随行的护卫。
这一次，高价雇来的护卫不敌魔狼，节节败退。在魔狼一步步逼近的时候，狼群忽然警觉起来，接着，商队里所有人都看见了那一条幽蓝色的流光。
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似乎是三驾马车，可是马车怎么会像闪电一样带着长长的光芒瞬间出现又消失呢？
那划破黑暗的光芒远去后，地上只留下了一地的皮肉和内脏，群狼的所有骨骼不翼而飞。
“嗷呜~”
活灵活现的幽灵狼在巫妖的手中完成了蜕变，它摇晃着尾巴，像一只大狗似的扑向魅魔。
撒耶新奇地抱住幽灵狼，反复用手穿过它并没有实体的耳朵，“阁下，这是？”
莱安道：“旅途枯燥乏味，希望它能带给你一些乐趣。”
魅魔看着大狗似的幽灵狼，心脏不知为何跳快了几拍。
尽管这只是一只常见的幽灵狼，价值比起那些昂贵的魔晶或是重火力兵器不值一提，但它却代表着截然不同的东西。后者在魅魔的眼中是与巫妖调情上、床理应得到的东西，是报酬、是交易，而前者，称得上一件真正的礼物。
撒耶自认为对无聊旅途的情绪控制得很好，他很清楚，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什么。他不应将艾德莱德阁下的兴趣和好感消磨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但阁下特意为他送来了一只幽灵狼，只为缓解他的无聊。
“我很喜欢。”撒耶抱紧了幽灵狼，抱的很紧，他低哑的声音和不同往常第一时间扑向莱安的举动让巫妖有些诧异。
幽灵狼“嗷嗷”叫了两声，撒耶赶紧把它放开，然后魅魔尴尬地发现，阁下刚刚送他的这只幽灵狼骨头错位了。
撒耶一下子愣住。
莱安莞尔，“没关系，你瞧，只要捏住这两节骨头用力一掰——”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就能复原了。”
撒耶讪讪地放下幽灵狼，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谢谢阁下，我真的非常喜欢这个礼物。”他凑到巫妖的脸颊边，轻轻印上了一个吻。
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莱安回忆这个轻到不可思议，不带任何欲念的吻的次数比其他的亲吻要多的多，他并不能很明确地剖析出这其中的原因，但他知道，这个亲吻确实与众不同。
接下来的几天，魅魔又收获了兔子、松鼠、山猫等等许多变成了不死生物的动物，种类多到能开个小型骨骼标本博览会。撒耶看着每样取一只也满满当当塞满了马车的幽灵小动物们，不得不向巫妖提议：“阁下，或许我们应该让这些亡灵动物回归它们原有的工作职责。”
莱安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很有道理。”他念起晦涩的魔咒，银色丝线牵连起每一只幽灵动物的半透明身体，蔓延的银丝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在莱安的指尖凝结。
片刻后，银光消失，一枚带着三叉戟纹路的戒指安静地躺在巫妖的掌心。
它长得好像自己的尾巴绕成圈。
撒耶看看戒指，看看尾巴。灵活的尾巴卷了一圈绕成戒指的模样。
莱安撩了一把他的尾巴，随后牵住他的手，将那枚戒指戴到了他的大拇指上。
大拇指？
魅魔动了动戴着戒指的拇指，表情有些呆愣。
为什么是拇指？
“我教你怎么用它。”巫妖兴致勃勃地开启了他的简易版亡灵操控教学。
撒耶听完晕晕乎乎地想：哦，他现在有了一只动物亡灵大军，加上那些魔晶炮，四舍五入，他回到族群也算有地位的大魅魔了。
确实应该戴大拇指，权利的象征呢。
后方的马车里，巫妖的不死仆佣们正快乐地八卦着那群和它们相处过短暂日子的幽灵小动物。
“看吧，管家先生，我又赢了哦。主人绕路捕捉魔兽召唤成幽灵就是为了给小阁下当玩具。”
“我的姐妹，你是已经否忘记，一开始你的猜测是：为了给金钻王国的王都制造一些亡灵震撼。”
“我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是的，柔丝夫人您说过。这个猜测最早由艾伦骑士长提出，您认为合理。”
柔丝夫人沉默了几秒，“看来艾伦骑士长也有战略错误的时候。”
马车外的艾伦叹了口气，“很遗憾，我缺少一些恋爱经验，从他人的恋爱中提取的经验不足以支撑我的每一次判断。”
露丝夫人紧接着道：“那您要和我来一场浪漫的恋爱吗？骑士长大人。”
艾伦婉拒了她：“感谢您的邀请，露丝夫人。我曾向圣光发过誓，我将一直保持童真。”
“您现在还信仰圣光吗？”年轻的管家非常惊讶。
柔丝夫人不客气地大笑起来：“管家先生，那只是艾伦拒绝的理由罢了。”
“您让我非常丢脸，小乌鸦。要不我们两个来谈一场恋爱？”露丝夫人危险地瞥向乌鸦管家。
漆黑身体一僵，下一刻化作了告死鸦从车窗飞了出去。
管家离开了群聊。
“说起来，这次安德鲁骑士长有如神助，非常坚定的都压了魅魔呢。”一名幽灵法师好奇地问：“安德鲁骑士长，能分享一下您的判断理由吗？”
安德鲁表示不能。
他有什么理由？按照自己的第一反应进行一个反选算理由吗？
赌盘结束，参与了赌盘的不死者们开始结算各自的赌资，那些闪闪发光的魔晶币看得报丧女妖一阵恍惚。
虽然地下城一直流传着安息之地极其富有的传说，但大多数生物都认为富有的是传奇巫妖艾德莱德，安苏尔丽达同样如此，她第一次看见随便拉起来的简易赌盘是用魔晶币结算的，这又不是金碧辉煌的潘地曼尼南的高级赌场！
哦不，等等，也许安息之主的马车也得算进金碧辉煌的范畴？
“丽达，下一盘赌主人和小阁下会不会车震，你要来一起玩吗？”柔丝夫人微笑着邀请报丧女妖。
安苏尔丽达连连摆手：“不不不，谢谢，我想我有一些晕车。”——
从太阳石山谷到金钻王国的王都一共需要10天，加上路程后半段巫妖寻找捕捉魔兽的时间，他们在第十三天的夜晚才抵达钻心城的郊外。
一个巨大的空洞高悬在钻心城的上空，从空洞中辐射而出的是密密麻麻的空间通道。
这些通道的另一面，白绿配色的建筑物清新雅致，但高耸的城墙和上膛满弓的巨弩让任何人都不敢小觑。
“那是歌森王国的王都瑞丽菈？”撒耶迟疑着道。
而比起空间通道的对面是瑞丽菈，有另一件更棘手的事摆在面前。
成群的世界疽虫出没在钻心城内外，人类的炮火，光明阵营的圣光和黑暗阵营的暗影交错出现，仿佛一锅乱炖的杂蔬。
混战中，边缘处的几只世界疽虫像是嗅到了什么美味的大餐，调转方向直直俯冲向巫妖的马车。
第 64 章
这不是撒耶第一次近距离面对世界疽虫, 但——果然无论看几次，这东西都能丑到魅魔想把隔天的晚餐都吐出来。
“它为什么开始弥漫出一种比沼泽泥怪还要难闻的气味。”撒耶强忍着恶心询问巫妖：“明明之前还没有这股味道。”
之前那些腹部有着棕褐色硬块和许多条腿，腿上带毛刺的节肢组合已经足够令看见它们的生物头皮发麻，今天的这一部分世界疽虫在身体的节肢连接处又长出了密密麻麻的白色小斑点, 那些恶臭的味道似乎就是从这些斑点处散发出来。
此时此刻, 撒耶有些痛恨自己非人的动态视力, 他为什么要看得那么清楚，这是比梦魇的噩梦还要恐怖的东西，它几乎赶得上某种精神污染。
魅魔在第一只世界疽虫冲过来的时候抓紧了身旁巫妖的衣角，莱安面不改色, 安抚性地拍了拍魅魔的手背, 两头骨龙从更高处俯冲而下, 尖锐的白骨爪子有力地勾住疽虫的薄弱处，捉牢这只疽虫后，两头骨龙煽动翅膀朝着不同方面用力, 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传来, 这只巨大的世界疽虫被硬生生嘶成了两半。
应该感谢这些疽虫没有血液内脏等等的成分, 否则位于正下方的魅魔和巫妖一定逃不过一场恶心的血雨。
“呃——我感觉我的爪子黏糊糊的。”
“泰斯，你踏龙的！我早说了一口龙炎喷死那玩意儿，你非要上去抓一爪子, 你是不是有病啊！”
“我哪儿知道这玩意儿抓起来是这种爪感？这不就是虫子吗？”
是啊, 这不就是虫子吗？它们到底经历了什么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撒耶记得很清楚, “三天前，它们还不是这样。”
莱安颔首：“瘟疫的糜烂味道。”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巧的匣子, 犹豫了几秒并未打开, 又放回了口袋。
幽灵法师们分成两波，一波用冥火围成圈将马车团团包围, 另一波吟唱起鞭挞之触将那些飞过来的世界疽虫控制在远处。
然后——数百只骨龙同时喷出龙炎，那特殊的火焰带着摧枯拉朽般的气势横扫了大半个战场。光明阵营和黑暗阵营的部分空中作战单位不得不避其锋芒，狼狈躲藏。
“什么东西？哪里跑出来那么多骨龙？”一个骑着双头龙的黑暗神殿骑士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差一点就被烧掉的头发，他的双头龙好不容易从惊恐中恢复，降落到地上后死活不愿意再次升空。
受黑暗神殿召唤来的一批小恶魔和恶魔也趁机跑到了战场的边缘。
“神殿在搞什么？契约里没说还要和骨龙干架啊。”
“那头脑壳比其他骨龙大一圈的龙有谁认识吗？我总觉得他有点眼熟。”
“得让神殿加钱！我刚刚问了个鸟人，光明教廷给他们好吃好喝地供着，还提供魔晶让他们补魔呢。”
“我也觉得有几条骨龙眼熟，肯定上过历代的屠龙杂志首页首版。”
“呃，我是说，你们真的没想起来，那是安息之地的骨龙吗？”
“”
嘈杂的战场上，有一瞬间的安静。很快，喧嚣的风再次带来各种声音。
“加钱我也不和安息之地的骨龙打架。”
“我们领地的选帝侯不久前刚被揍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黑暗阵营的战线越打越收缩，光明阵营都咂摸出不对劲来了。
一只六翼炽天使朝着阴云密布的黑暗领域看去，只见恶魔们聚集在一起，正对着骨龙指指点点，完全没有在战斗的样子。
“兰德尔。”他呼唤了好友一声，另一只六翼天使飞了过来，手中圣剑在圣光结界下闪烁着明亮的光。
“怎么了？亚维。”兰德尔问道。
亚维：“你看那些恶魔。”
兰德尔朝着好友指向的地方看去，眯着眼道：“他们想偷袭我们？”
亚维：“不，他们好像在忌惮那些骨龙。”
兰德尔惊讶道：“他们不是一伙的吗？”
确实，对于光明侧来讲，大多数时候黑暗阵营都是一伙的。
亚维不得不提醒他的朋友：“魔王沉睡很多年了，现在的地下城一片混乱。而成群结队的亡灵让你想到什么？”
兰德尔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名字：“你是说，传奇巫妖艾德莱德？可他不是失踪了吗？这消息还是地下城自己传出来的。”
亚维道：“显然，他很有可能不是失踪，而是来了这个位面。”
兰德尔消化了一下这个推断，然后觉得有些好笑：“难道安息之主也和我们一样被关收容所吗？我隔壁的牢房里确实关着几头骨龙和血腥骑士，可他们似乎不是安息之地的不死者。”
“无论如何，小心点。”亚维一扇翅膀调转方向降落到光明教廷的都主教斯诺面前，“来新的势力了。”
斯诺了然地点点头：“是传奇巫妖艾德莱德。我们恐怕得先看看他想干什么。”
整个战场因巫妖的到来局势发生改变，唯有不明所以的人类还在疯狂地炮击仅剩不多的世界疽虫。
莱安的马车仍停在钻心城外，魅魔已经回了车厢里因而并不知道巫妖唤来了骨龙让他们先一步去城市里同人类进行一些“友善”的交流。
天空上巨大的空洞内折射出黑色漩涡，使得笼罩下的一切都暗沉沉的。
只有光明教廷的圣光结界始终散发着圣白的光，而与他们呈现出斜对角站位的黑暗领域则更加漆黑。
人类的武器除了从高魔位面占有的魔晶炮、魔导炮这些常见重武器，还有他们自研的不同口径、长相各异的远距离打击武器，只是威力效果上不如魔晶炮和魔导炮，优点是省钱、冷却时间短，射速更快。
桑德拉懒得去辨认哪些武器是主人要的，哪些是不要的，骨龙的思维模式简单粗暴，他全部都要。
作为安息之地的骨龙老大，他在战斗上还是有一定指挥权的。桑德拉一挥爪子，示意几头骨龙去把剩下为数不多的几只世界疽虫全抓过来。
被点名的骨龙们骂骂咧咧地开始行动。
“我的爪子脏了！脏了！你们懂不懂！？”
“我等等要抓个人类给我好好修一修脚。”
“去他桑德拉的命令，他一定是在报复我举报他私藏黄金。”
龙语是一门高深的语言，骂的很脏的骨龙们俯冲下去将世界疽虫的尸体扔到人类士兵的面前时，人类只觉得这些面目狰狞的异端咆哮着要攻击他们。
金钻王国指挥这场战役的主将连忙下令攻击，一只倒霉的骨龙被速射的炮火打了个正着，炸开的弹药在他的骨翼上留下一撮焦黑的小点。
“！！！混蛋，该死的，我要抛光很久才能把这块骨头打磨亮！”
他咆哮着一脚踹翻了这个人类营地的防御工事。
黑暗阵营和光明阵营中少数会龙语的生物：“”
不是，这头骨龙，你打架的时候就想这个？
桑德拉看准了人类指挥官的位置，降落下去，用爪子勾翻了两门冷却中的魔导炮，粗声粗气道：“喂，人类，快给我停止炮击。懂不懂什么叫节约弹药和燃料啊？”
人类近距离面对浑身白骨构成，眼眶里灵魂之火暴涨的巨大异端，本能地感到害怕，那是对死亡的恐惧，过去几百年捕捉到的同类异端没有哪一只像今日所见的异端这样活跃，浑身充满了狂暴的气息。
王国的将军直面着这头异端，他强装镇定，颤抖的嘴唇却暴露他了他的紧张。
远处，仍有炮火声传来。位于天空没有落下的骨龙纷纷抱怨着被当成活把的不满。
“人类，说话！”桑德拉干脆将将军抓到了爪子里，“我让你停火！”
“你说有没有可能——他根本听不懂你的龙语。”加拉忍无可忍地吐槽道，“他们是低魔位面的人，可能连龙是什么都不知道，你指望他回应你的龙语吗？”
对对对，一点没错。
时刻关注着骨龙们行动的光暗两侧阵营同时意念点头。
终于有一头骨龙思路清晰一点了，你们倒是搞快点，让我们知道一下你们（背后的主人）想干什么呀。
桑德拉：“这样啊，我还以为人类王国配备龙语翻译是标配。原来这个位面不是吗？那他们也太落后了。”
加拉：“你可以使用大陆通用语，是的没错，就是每次去绑架公主时候的那种语言。你应该会的吧？”
“当然了，你看不起谁呢？”桑德拉尾巴一甩，切换了语言，“喂，人类，我说停火，懂吗？停、火！”
虽然音调有些奇怪，但在场的人类都很确信这头异端说了“停火”这个词。
主将并没有思考很久就示意暂停攻击，特殊的哨声此起彼伏，整个王都内所有金钻王国所属的士兵都遵从指令停止了攻击。
但仍有炮声未歇。
桑德拉呲了下牙，表情显得更加狰狞。
主将连忙道：“那是教会的人，他们和我们不是一伙儿的。”
“我去，你们就不能用同一个指挥吗？那么麻烦的。”骂骂咧咧的骨龙们又开始找教会的总指挥，好半天才从一座教堂里找对人。
泰斯生气地拍碎了那座教堂的尖顶，嚷嚷道：“烦死了，我等等要抓公主给我洗脚。”
光暗两侧阵营：哦豁，提前为王国的公主点蜡。
“很好。”所有的炮声都消失了，桑德拉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他宣布道：“现在你们是战败方，把这些武器清点一下，通通上缴给我伟大的主人。还有你们宝库里那三百二十门巨型魔晶炮，我记得清清楚楚，一门也不准少。”
第 65 章
桑德拉说话的时候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他的要求无需过多转达就传遍了各大势力。
首当其冲感到被冒犯，并觉得自己亏大了的就是金钻王国，国王在王宫里咆哮：“到底怎么回事？西斐圣子，作为盟友, 你们没有什么想说的吗？要知道, 他们要求的武器中还包括我们的交易。”
西斐摊开手, 无奈地笑了笑：“是的，黑暗神殿没什么想说的。如果您询问我个人，那么我会建议您，不要抵抗。”
国王将质疑写满在脸上, “你们就这么让那些异——”或许是想到了西斐也是异端, 国王生硬的换了个指向性的名词, “让那些骨头怪物中途截胡？他甚至宣布我们都是战败方！”
西斐把玩着长袍上的一小节流苏，心不在焉地道：“真不错，至少那些骨龙没有宣布我们单方面战败。您现在和教会仍然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起跑线的另一端, 教皇和金钻王朝的国王相比起来唯一的优势在于对异端的认知更深入, 秘仪教会还保留着最初异端强盛时期的记录, 但即便如此，记载中的强大远不如今日的直观感受。
教皇认得出那些骨龙，这种异端在收容所不太常见, 唯二的两只, 一只被关押在最深处的地牢里, 牢房四周全时段运转着大功率的禁魔设备，另一只状态比较低迷的则与那些白异端——哦, 他们管自己叫做光明阵营的生物关押在一起, 抑制效果同样不错。
所以，在被骨龙打到家门口, 掀飞了教堂屋顶的第一时间，教皇就看向了斯诺，那个从财团商人摇身一变成为了所谓光明教廷第27任都主教的男人。
在教皇的眼中，斯诺和骨龙是敌对克制阵营，光明教廷难道一点反应都没有？
结果他们还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斯诺都主教专心致志捧着一本圣典坐着祷告，坍塌下来的房梁和碎石在他周身两米外自动弹开。两只六翼天使降落在了斯诺面前，他们忌惮地看着骨龙，教皇还以为他们是在评估从哪里下手能对骨龙一击必杀，却在几分钟的静默后等来一句：“安息之地的骨龙果然很强。”
“你很有眼光啊，天使。”一只骨龙把脑袋伸进了教堂里，“哥当年没死的时候可是硬扛过两头黄金龙，要不是那天太阳太猛烈，那两头黄金龙的龙鳞差点闪瞎哥的眼睛，哥高低也是能入选万年以来实力最强龙族排行榜前五的猛龙好吧。”
“你就吹吧。”另一头骨龙嗤笑一声，挤开了吹嘘自己的那头，灵魂之火构成的眼珠在教皇和天使之间徘徊了几秒。
“你们谁管事？外面那些，还有你们库存的所有重型武器通通给我打包起来，我主人拿回去哄小情人呢。”
六翼天使：“？”疑问x2
等一下，安息之主需求这些武器是为了什么？
这头骨龙你再说一遍，你主人要这些武器干什么？
教皇在一片沉默中开口，语气没有从前对待异端时那么高高在上，细听却仍带着旧日的傲慢：“你们这是在抢劫。”
“什么抢劫？谁在说这是抢劫？”还是这只把脑袋架在教堂屋顶的骨龙，“你们懂什么抢劫？招呼都不和你打一个，从你手里夺过来跑了的那叫抢劫。但现在是战争，你们光明阵营和黑暗阵营还有这些虫子的战争。而我们，是来结束战争的勇者和英雄。”
“别勇者，不太吉利。”被挤走的那头骨龙不满道：“我总觉得勇者下一秒就要来找我们打架。重新定义一下，我们是战争的终结者，是最后的胜利方。虫子，我们杀的，炮，反正也不是你们的，你们有什么理由拒绝我们的要求呢？”
“这简直强词夺理，毫无逻辑！”教皇不可能不心疼那么多的武器，一方面是钱的问题，另一方面是面子问题。
他今天的低头会让教会威严荡然无存。
斯诺仿佛清楚地知晓教皇的心思，他用圣典掩盖住了嘲讽的嘴角，完全不去接教皇频频投来的眼神示意。
秘仪教会的存亡和尊严与他们光明教廷有什么关系？他们只会是未来抢夺教徒和信仰的竞争关系。
世界疽虫的尸体开始消散的时候，正是空气中魔素最充沛活跃的时候。因为这一次金钻王国王都的疽虫数量众多且集中，伴随着疽虫扩散的空间通道也发生了一些改变，两个位面的界壁似乎变得非常薄弱，好像只要有任何一点的风吹草动就能当场破了一样。
不过由世界疽虫携带的瘟疫气息并不能随着魔素的出现自我净化，撒耶探着头朝天空那个巨大的空洞观察的时候，忽然被巫妖喂了一瓶万用解毒剂。
“？”
“！”
高级解毒剂那独有的辛辣味道在口腔内徘徊，如果不是巫妖捂住了撒耶的嘴，他一定会当场喷出来。
确认魅魔将解毒剂彻底咽下去之后，莱安才收回手解释道：“那些难闻的味道源自黑血术士的瘟疫。世界疽虫是如何获得这项技能的暂不可知，但为了你的健康，在瘟疫气息被自然代谢以前，你需要每天都服用一瓶解毒药剂。”
撒耶惊恐地盯着那只空掉的万用解毒剂瓶子，“每天？每天！可，可是，我觉得这次的瘟疫没有那么厉害，我是一只上位恶魔，我天生就有抗性。或许那些处于瘟疫范围内的人类会因此大病一场，但我不会，您觉得呢？阁下。”
莱安随手画了个圈罩住魅魔，一个检测魔法瞬间完成。有些微妙的红光闪烁在魅魔的身躯上，伴随着解毒剂的生效，红光正在慢慢褪去。
接着，他又给自己也扔了一个检测魔法，没有任何显示。
“你瞧，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黑血术士的疫病类魔法确实非常强大。”
撒耶语塞，几秒后他撇了撇嘴道：“那解毒剂的味道就不能改良一下吗？多少年了，还是这个堪比毒、药的口味。”
这点莱安也赞同，“非常遗憾，每年有那么多的药剂师考阶晋升，至今没有任何一个能改良口味的同时保证药效。”
“唉。”撒耶重重叹了口气，无比希望黑暗神殿或是光明教廷的牧师们能主动站出来发扬一下精神，把这些讨厌的瘟疫气息都净化掉。
魅魔的希望没有实现，或者说短时间内没有被实现。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混战，加上半路杀出来的安息之地骨龙，黑暗阵营和光明阵营都选择了停手观望。他们不动手，仅凭被世界疽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人类根本奈何不了骨龙们。
桑德拉于是带领着其他骨龙非常顺利地拖回了主人要的战利品。
一门又一门型号规格相同或不同的武器占满了整条进入王都的主干道。
撒耶这边还在为明天的解毒剂做心理斗争，巫妖那边已经让艾伦和安德鲁去清点整理收缴来的武器装箱备用了。
使用了空间拓展的箱子外表看起来和普通木箱没什么区别，但比箱子口还要大的魔晶炮顺利放进箱子的流畅程度比人类把这些武器推进仓库还要丝滑。
一部分被桑德拉要求（要挟）来运送武器配套弹药的人类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几口箱子，震惊感在瞬间超过了恐惧。
怎么放进去的？这合理吗？
“来做个约定吧。”巫妖伸手抚上魅魔皱起的眉。
撒耶歪头：“什么约定？”
他顺着巫妖的牵引站到了马车车辕上，一眼就看见了正在打包装箱的幽灵骑士们。
莱安：“这里总共6口箱子，合计收纳重型武器七百六十三门。每天一支解毒剂，两口箱子。小撒耶，做得到吗？”
撒耶知道自己不该迟疑的，但他居然可耻地迟疑了！
魅魔甩了甩头，摆正了自己的心态：“当然可以，亲爱的艾德莱德阁下，您的撒耶绝不会害怕一支小小的解毒剂。”
莱安看了一眼笑容灿烂但被卷在小腿的尾巴出卖了实际心情的魅魔，忍不住捏了捏魅魔那对柔软的尖耳朵。
桑德拉看见自家主人，整头骨龙搓着手凑到马车边，“哦~我伟大的主人，忠诚又靠谱的桑德拉完美完成了您的任务，不知道是不是能获得一些些奖励？比如一小颗——就那么小小的一颗——绿宝石呢？”那可是他顶着魔晶炮击从王国的宝库里翻出来的战利品，说没收就没收了，龙上哪儿去哭啊。
莱安让桑德拉闭嘴，再提一次宝石就把黄金一起没收。
桑德拉立刻圆润地滚了。
撒耶十分惊讶那么大只的有棱有角的骨龙是怎么做到如此完美的圆周运动，他感叹道：“真圆啊。”
天空之上，空洞里的漩涡忽然发出巨大的浪涛声，那声音震耳欲聋，撒耶贴近了巫妖，问出从看到漩涡的第一眼就产生的问题。
“那不会是，无尽海的大漩涡吧？”
莱安沉默片刻，“恐怕是的。”
“咳咳，劳驾，给我开个门。”巫妖的口袋里忽然传来闷声闷气地响声：“我觉得我得出来看一眼，这世界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第 66 章
“你好呀, 挂坠先生。”撒耶已经很久没看见挂坠先生了，虽然它此时变成了胸针的形态，但那熟悉的声音还是让魅魔第一时间认出了他。
“哦~你好，魅魔, 是的, 我很好, 我感觉我现在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好，我充满了力量。”载体更换成红宝石胸针的世界意识闪烁出耀眼的红光，那光芒比烧红的夕阳都要刺目绚烂，“真的, 我就说莱安需要一点动力, 你看看, 那么多年半点进展都没有，你一来世界融合的进度刷刷前进，真好啊, 感觉自己又能放心去睡觉了。”
“挂坠先生, 您在说什么？”撒耶听不懂挂坠言语中指代的含义, 但他坚决维护巫妖的面子：“我也很高兴艾德莱德阁下的研究有所进展，作为阁下的研究材料，能帮到阁下是我的荣幸。”
莱安合上掌心把胸针的红色光芒遮去大半, 世界意识知道巫妖在暗示他别废话、说重点, 于是清了清嗓子道：“咳咳, 那个我一觉醒来发现两个位面接触的空间有些奇怪，你们最近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如果突然出现的虫子和空间通道也算奇怪事情的话”撒耶想了想道：“它们出现的时间和空间都非常随意, 根本不可控；除了这个, 就只有天上的无尽海大漩涡了。挂坠先生，您认为天空中那么大的空洞也是空间通道的某个变种吗？大漩涡会突然掉下来吗？”
魅魔一直把世界意识当成百科全书类的炼金道具看, 现在问起问题来也毫不含糊。
虽然世界意识确实能够回答这个问题，但让祂自己感到郁闷的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撒耶：“变成哪样？”
世界意识闪烁了一下：“就是现在天上那样。它当然会掉下来，这两个位面并不是镜像的，事实上你看到的也不是大漩涡的表面，那是最底下。你可以将它理解为，无尽海压到了克罗塞该大陆的上空。”
撒耶倒抽了一口气：“所以大漩涡下面什么也没有？”
从赛斯大陆诞生智慧种族观测到大漩涡的那一刻起就困扰的问题在今天解决了？
“挂坠先生，这个答案保真吗？”撒耶又追问了两句：“介意透露一下您是怎么知道这个答案的吗？赛斯大陆那个著名的无尽海赌局现在奖池里已经有三十六亿魔晶币了，我要是拿到了这笔奖金，可以分您一半哦。”
“保真当然是保真的。”世界意识心想他自己创造的东西他还能不知道什么样？问题是没有任何生物能从无尽海的大漩涡里活着或死着出来，一卷进去就会回归成世界最源初的力量填充到庞大的世界运转中去。
设定这东西纯粹是为了装个逼啊。
世界意识暗淡下去，劝说魅魔道：“别管那个赌盘了，他们根本不可能开盘。不如看看莱安，他拥有的可不止三十六亿魔晶币。”
撒耶闻言，看着巫妖狡黠地笑了：“阁下，您的挂坠好像在暗示我什么。”
莱安：“”
或许还有谁记得，他的记忆零零散散，要精确找出钱放在哪儿的难度或许比抄了无尽海赌盘那三十六亿魔晶币还要大。
眼看世界意识就要忘记自己到底是出来干什么的，莱安提醒道：“真希望你在‘宿醉’状态后还记得自己的主要工作。”
世界意识的主要工作：让世界正常运转。
而现在的世界：乱七八糟。
世界意识不满道：“我那只是一下子吃撑了！而且我吃撑状态也有好好做维护的好吧。”
莱安没说话，把世界意识用魔法之手托起送上高空，让祂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的无尽海大漩涡。十多秒后，他收回了世界意识：“好好维护？”
世界意识沉默，载体上的红光开始不停乱跳。
撒耶有些替巫妖心疼钱，看着挂坠先生道：“祂不会坏了吧？这样的炼金道具修起来是不是很贵？”
莱安随手把挂坠塞回了口袋里：“没关系，没那么容易坏。”
当世界意识坏掉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会分崩离析，他们这些造物也得一起完蛋，所以不用担心世界意识坏掉，因为理论和实践都会清晰的说明一件事：造物的比世界意识凉得快多了。
不知道世界意识干了什么，天上的无尽海空洞似乎变小了一些。但它仍旧沉甸甸地压在上空，所以高魔位面的生物总会下意识地看看天空，然后担心同一个问题：“那看起来像大漩涡的东西不会掉下来吧。”
包括克罗塞该大陆本土的低魔生物，也都非常担心忽然出现在头顶的这个不明旋涡，它是什么？它会不会掉下来？
金钻王国许多臣民已经开始想要逃离，如果不是王都内发生的战争，此时大街小巷一定挤满了想要离开的臣民。
现在唯一心态很好，一心剑指敌人的只有空间通道对面完全看不见大漩涡景象的歌森王国了。
瑞丽菈的城防军观测到空间通道另一面军火武器的大规模转移，很难不往“对方要对我出手了”这个方面发散思维，毕竟对面上一刻还打的很激烈，下一刻就灰溜溜的上缴了武器这种事情真的很离谱。
瑞丽菈的新任女王，即曾经的王国瑰宝公主，火爆的性格和她甜美的长相反差极大。在敌方动向不明，又无从观测的情况下，这位女王发起了进攻的指令。
于是，在光暗阵营双双期盼中缓缓动起来的安息之地不死军团刚走进城里时，就听“嗖”一下嘹亮的破空声划过，紧接着发出“笃”的闷响。
一支成人小臂那么长直径的大箭钉入了兰加斯的马车。
撒耶在一瞬间被艾德莱德阁下拉到了他的身后，他踉跄了一下倒在座椅上，而艾德莱德阁下完全挡在他的面前。
闪着寒芒的大箭箭尖距离巫妖的胸口仅有几厘米的差距。
“阁下！”反应过来的魅魔尖叫一声，“敌袭！？”
莱安仿佛没事人一样，毫不在意地拿手背扫了扫并未沾到灰尘的风衣前襟，在魅魔应激地炸起尾巴和尖耳时还，还不慌不忙地捏了捏魅魔的后脖颈以示安抚。
马车外，安德鲁拽着那支粗大的箭慢慢向外拔去，血腥骑士的手背上夯起青筋，他的坐骑脚下，是一滩碎成了粉末的砖石。
大箭被甩落在地，尾翼上的半树半人标志明晃晃地昭示着它的来源。
“见光明神了，歌森王国的爆裂弩箭！他们疯了吧，挑衅安息之地？”
安德鲁不理解，安德鲁大为震惊。
艾伦摇了摇头：“我想，他们真正想要攻击的，应该是金钻王国。”
仿佛在印证艾伦的话一般，他话音还没落下，各个空间通道里接连飞出爆裂弩箭。因为无法调整角度，弩箭的去向完全由这些随机开放的空间通道主导。
震耳的爆裂声响彻王都。
巫妖的车队正好位于三条通道的夹角，同时有六支爆裂弩箭朝着亡灵们飞来。
普通幽灵骑士还做不到像安德鲁骑士长那样徒手接爆裂弩箭，但他们的身后还站在一群幽灵法师。
黑暗侵蚀瞬间扩散，从箭尖开始，将弩箭融化在自家队伍外围。
撒耶透过马车上那个被弩箭凿出的大洞看到外面的景象，想到的却是不久前泽塔和他分享的八卦。
歌森王国和卓尔的执政议会联手了，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他们并不满足只在赛斯大陆进行争霸，还要把战场扩大到克罗塞该大陆？
不是说魅魔们攻击了卓尔的第一家族吗？怎么歌森王国还有空朝另一个位面开战？是他的亲族们不够努力，让歌森王国认为可以不用管盟友死活继续向外扩张，还是魅魔们已经战败，歌森王国和卓尔的执政议会得以腾出手来进军异位面。
撒耶惊疑不定的思考着，没有发现身旁的巫妖眼眸深处灵魂之火变得晦暗不明。
白骨法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莱安的手中，他嘴唇微动，一种魅魔没有听过的晦涩语言回荡在马车里。
空气里的魔素在迅速被消，那些密集的原本仅供两个人通过的空间通道被拉扯着向四周蔓延，像一张摊开的羊皮纸似的，几次呼吸之后，空间通道彻底连成了一片，仿佛一块巨大的蛋糕夹心，夹在了无尽海漩涡空洞和金钻王国的王都之间。
位于钻心城的人类终于第一次清晰地窥见了另一个世界的大型城市全貌。
白绿风格的建筑清新典雅，对面阳光正好，将整个城市显得十分柔和，人们完全想象不到那样凶狠的爆裂箭矢出自一个这样的城市。
“异，异端的城市？”有人惊叫起来，因为铺开的空间通道开始整面地缓缓下降，让低魔位面的普通人类也得以看清对面操纵那些巨型弩箭的士兵，他们不完全都是人类的样子，有很大一部分拥有着半尖长的耳朵，脸上绘制着翠绿色的图案。
瑞丽菈的人们同样处于惊讶里，他们精通空间魔法的法师完全不知道空间通道为何突然变形，很显然，他们也没有任何阻止的办法，一如他们至今无从得知通往另一个位面的空间通道是如何出现的。
撒耶转向莱安，巫妖的吟唱似乎到了尾声，他的语调变得缓慢，声音更加低沉，当他的咒语彻底结束的时候，瑞丽菈已经距离钻心城不足一人的高度。
一些高耸的建筑互为虚影插入对方的位面，人们似乎抬手就能碰触到另一个世界。
但，没有谁敢做第一个伸手的人。
“铛——”白骨法杖轻轻磕了一下马车壁，下一秒，重物落地声，各种生物的嘶鸣尖叫声响起，马车外的世界变得一片混乱。
第 67 章
“他们从瑞丽菈掉下来了？”魅魔看着马车外的景象满脸惊讶。
是的, 整个歌森王国的王都瑞丽菈，一切没有固定的东西，都像撒豆子一下从摊成了羊皮纸的空间通道里掉了出来。或者更严谨一些，他们是被倒出来的。
两名女仆长不知何时来到了马车外, 为主人打开了车门。莱安的拇指摩挲着法杖圆滑的骨节, 目光扫过正在逐渐变回原样的空间通道。
规则由世界意识写定, 祂承诺对原位面的保护，此时此刻世界的运转依然遵从单向通道的原则，莱安也无法突破，但他可以借由世界意识的规则, 稍微地做上那么一丁点儿的修改。比如——
让瑞丽菈掉下来。
除了不可撼动的建筑、植被和土地, 其他东西和生物通通给他掉过来克罗塞该大陆。
告死鸦高亢的啼鸣响起, 将人们的注意力引向巫妖的车架。
一名歌森王国的半精灵法师晕头转向地从地上爬起来，他的身边是他的法师战友和几名半精灵战士，不远的地方, 一台巨弩砸进了街心的花坛, 大半个弩身陷入泥土中。
“怎么回事？”“这是, 空间通道的另一边？”
精灵语夹杂着大陆通用语的对话声迅速交流了片刻，半精灵法师看向盘旋于半空的告死鸦，接着他脸色微变。
“一只告死鸦。”
“那又怎么了？”半精灵战士道：“这里建筑风格一看就不是地底, 也许是凑巧飞过来的告死鸦呢？你知道那些晦气的乌鸦总是喜欢到战场上乱叫, 好像谁很需要它们搞气氛似的。”
“你动动脑子, 那只告死鸦明显是有目的的在吸引我们过去，看看他的脚环, 他是被豢养的！”半精灵法师恨不得敲开战友的脑子, 看看他脑子里是不是只有无尽海的水。
“那我们怎么办？”半精灵战士又问：“去找元帅吗？”
“先找大部队，元帅他们在指挥大厅, 不知道有没有掉过来。”说着半精灵法师向天空打出一个闪烁着橙色光芒的魔法飞弹。
钻心城内，同色的魔法飞弹陆续升空，歌森王国的城防军很快发现，他们现在所处的城市比瑞丽菈至少大了一圈，而更让城防军感到头疼的是，从空间通道里掉落的，不仅有城防军，还有大量平民和贵族。
相比较而言，高魔位面的歌森王国更适应战争，城防军集结的速度是金钻王国和教会骑士团的数倍。目前的歌森王国最高指挥官是前线指挥官第三军团长麦隆，他收束了部队小心翼翼地向着告死鸦所在的地方移动，同时探索着新的城市。
当瑞丽菈的城防军出现在不死军团视野内，魅魔忽然抖擞了精神，挽上巫妖的手臂，挺胸抬头摆出一副傲慢睥睨的表情。
莱安有些惊讶魅魔的表现，但摆出这样姿态的魅魔又让他觉得很可爱，他乐于将自己的胳膊提供给魅魔，由他进行任何发挥。
撒耶目光紧盯着越来越近的歌森王国的军队，他已经不想去管他的族群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群废物东西。现在，是他上场发挥的时候了。
魅魔气势很足，他甚至想好了要和对方指挥官说的第一句台词是什么。然而想法是丰满的，现实却如亡灵军团的骷髅一样如此骨感。
麦隆在看到车架后方那群蓄势待发的骨龙的时候，瞳孔一阵收缩，他的脑中快速盘旋着整个赛斯大陆的亡灵法师人选，到底是哪一个亡灵法师一次性拥有那么多骨龙？
亡灵法师的人选还没盘算出来，城防军中就有痴迷屠龙杂志的人类战士喊出来其中一头骨龙的名字。
“摧城者泰斯！那是2000年前活跃在大陆西方的最危险的骨龙。”
“啊对对对！就是我，就是我。兄弟们，听听，还得是我名声响亮。”泰斯兴奋地摇晃着脖子和尾巴。
桑德拉不屑地嗤笑一声，“还摧城者呢，龙神在上，你脸皮厚得能硬接魔导炮。西方四国混战时候明明有6条骨龙一起互砸城墙。泰斯的名字怎么传出去的？哦，想起来了，他被光明教廷摁在地上揍了半天签了屈辱打工100年的条约。”
“哈哈哈！”
“笑死，泰斯你还有这种过去？”
“哈哈哈哈哈哈，我要不是骨头架子，我腹肌都该笑出来了。”
骨龙们大笑起来。
而这种状态在歌森王国城防军眼里却是危险又恐怖的威胁信号。毕竟绝大部分人类听不懂龙语，这也正常对吧。
麦隆军团长在暗中示意大家随时做好后撤准备，魅魔都看见有些城防军脚尖朝外做好了跑路姿势。
撒耶气得呼吸都乱了一拍，忍不住回头瞪了一眼大笑的骨龙们。
桑德拉：“哈哈哈嗝——有什么问题吗？我亲爱的魅魔小阁下？”脑袋巨大的骨龙谄媚地探下头来。
莱安无奈地叹了口气，微侧过头凉凉地瞥了一眼桑德拉。
桑德拉：“知道了知道了，我走还不行嘛。”
他一扇翅膀，明明是只有骨头的翅膀，原地却掀起一阵狂风，“走啊你们这群魔法灯泡，还杵在那里干什么？都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我伟大的主人，祝您生活愉快。”
骨龙们对着桑德拉口吐芬芳，一些龙语脏话让魅魔不禁感叹这些骨龙的词汇量好丰富。
然而骨龙的升空却让城防军们更紧张了，麦隆军团长想也没想让法师们先补了一个群体魔法盾。
闪烁着花哨法阵图样的魔法盾密密麻麻顶在视野里，撒耶面无表情地揉了揉眼睛，真好，起码证明了对面很害怕，他自我安慰着想道。
麦隆等了小半天都没等到对方的攻击，魔法盾的光明微弱下来。
这时，一名法师从巫妖的马车上发现了线索。
“荆棘王朝的变种徽纹——荆棘六芒星。他和梅菲斯帝国有关系。”
梅菲斯帝国是为数不多的举国上下信仰黑暗的国家，许多登记注册的亡灵法师和巫妖都会选择在梅菲斯帝国居住，帝国的皇帝更是出了名的酷爱亡灵魔法，但麦隆不认为眼前这个被魅魔抱着胳膊的亡灵法师是梅菲斯帝国的法师。很简单，因为骨龙。
麦隆：“梅菲斯没有任何一个亡灵法师拥有那么多骨龙。那还是有自我思维的骨龙！”
有自我思维，意味着这只骨龙和那些完全由亡灵法师操控的骨头架子之间有着质的差距，龙类无论或者还是死后，都是高傲的生物，绝不会轻易低头。梅菲斯帝国要是有哪一个亡灵法师拥有那么多有自我思维的骨龙，他们那个好战的皇帝早就向周边宣战了。
不开玩笑地讲，这几百头骨龙相当于几百名法圣。那么现在大陆上总共有几名法圣呢？答案是15名。全大陆加起来拢共只有15名法圣。
麦隆再次深深看了一眼莱安，然后他注意到了旁边的魅魔。
红卷发，红眼睛，多么标致性的家族特征。他们的盟友卓尔正在和对方开战。
麦隆的心沉了下来。
魅魔是一种很会观测他人情绪的生物，他在电光火石之间捕捉到了人类军团长的情绪变化，嘴角扬起更大的弧度。
他看了一眼艾德莱德阁下，见阁下似乎没有说话的意思，凑近阁下的耳朵，用一个在他人看来及其亲密的动作询问道：“艾德莱德阁下，能把和对方交谈的权利赠予我吗？”
莱安反问他：“你以为我在等什么？”
撒耶眼底闪过一丝惊喜：“那我开始了？也许过程中会发生一些激烈冲突。”
莱安轻挑了一下眉，示意魅魔去看看等待依旧的女仆长和其他不死者仆佣，“如果你以为他们靠数量取胜，我想他们一定能会伤心的。”
魅魔忽然抬手捂住了胸口，他感觉此刻自己的心脏跳地有些快，“砰砰”的声音回响在耳中。巫妖的大方出乎他的意料，他爱惨了这种感觉，这就是成功魅魔的快乐吗？
底气十足的撒耶卸去刚才过于用力的装模作样，他挑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倚靠在巫妖的肩膀，似乎在向所有人展示他强大又温柔的情人。
“你认出了我的家系对吗？歌森王国的指挥官。”魅魔声音微沙，结合语调，性感又危险。他没有刻意使用魅惑，麦隆军团长却仍下意识使用了随身佩戴的抵抗性炼金道具。
撒耶挑眉：“你是在害怕什么？请原谅我的直白，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呢。”
两位女仆长非常同步地悟了捂嘴，非常明显的掩饰笑容的动作。
撒耶继续道：“很高兴今天在地下城以外的地方见到诸位，其实我本不想与诸位为敌。你们知道的，我们魅魔一向不热衷打打杀杀的活动。可是——”他顿了顿，留出了一些时间欣赏麦隆和其他城防军脸上的紧张和恐惧，“你们的那些卓尔朋友，让我的族群感到非常冒犯。”
魅魔微皱着眉，像是在陈述他苦恼的事情。可他指尖灵活又轻快地缠绕着卷曲的发梢，带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那修长的手指忽然拉紧了一丝长发，撒耶展开一个迷人的笑容：“不如这样吧，离开那些卓尔，和我们结盟，王国今天税收的三分之二用以投资欢夜之城。至于冒犯了艾德莱德阁下的赔偿——”魅魔转而看向巫妖，朝着他俏皮地眨眼，“阁下您想要骨头还是灵魂？”
第 68 章
莱安既不想骨头, 也不想要这些半精灵和人类的灵魂，他故作沉思了几秒，垂下眼眸看着魅魔，而后, 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想要这个。”
撒耶先是一愣, 而后毫不犹豫地垫脚吻了上去。舌与舌交缠, 涎液交换，在数万敌军的面前，魅魔和巫妖投入地拥吻在一起。
骨龙们在众人的头顶吹哨拱火，其他不死者仆佣虽然保持着安静, 目光却也都偏向高调的主人那里, 似乎没有任何一只亡灵在忌惮瑞丽菈的城防军。
他们也确实不用忌惮。
在麦隆听到魅魔呼唤出“艾德莱德”名字的那一刻, 他的心脏就剧烈紧缩了一下，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艾德莱德，多响亮又令人讳莫如深的名字。当这个亡灵法师是传奇巫妖艾德莱德, 那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告死鸦, 骨龙，还有马车上的荆棘徽纹，除了——魅魔。
这只魅魔是怎么和传奇巫妖好上的？
整个大陆都知道艾德莱德在28岁时选择转换成巫妖, 他人类时没有桃色新闻, 变成巫妖后更不会有了, 尽管他仍保留着生前的模样，但谁都知道, 巫妖他他不能啊。
怎么现在身边莫名其妙多了一只魅魔呢？
是魅魔也就算了, 为什么偏偏是魅影家系的魅魔。
这个家族的魅魔怎么什么魔才都有，卓尔执政议会那边传来的战报说魅魔的军队构成从恶魔、吸血蛊到光明精灵、各种巨龙等等, 甚至连天使都有，要说有什么是统一的，那只有这些家伙的脸都统一的漂亮，身材也各有千秋。
现在，魅魔的援军种类里又多了巫妖。
这是真正的，即便单独一个也能成为一只军队的存在。
事实上，在巫妖思索他想要什么的那几秒钟里，整个瑞丽菈城防军已经经历过一次紧张刺激的宣判等待，幸好巫妖对他们的灵魂和骨头不感兴趣。然而紧接着，身为卓尔执政议会盟友的歌森王国众人就开始了另一层担心。
麦隆几乎想要当场晕倒过去，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战场指挥官，他一年到头甚至见不到几次国王陛下，魅魔说的这种条件，他不管答不答应都很要命。
答应吧，现在没事，可谁知道女王陛下是什么想法呢？
不答应吧，看看巫妖诱哄魅魔送上香吻的举动，不答应可能当场就得丧命。
送命题，这是真·送命题——
一吻结束，撒耶气喘吁吁地靠在巫妖的胸前，小声抱怨阁下不用呼吸实在太作弊了，莱安一下一下轻拍着魅魔的后背给他顺气，闻言捏住了魅魔的鼻子。
撒耶：“！”
莱安：“怎么一直学不会用鼻子呼吸呢？”
撒耶撇了撇嘴吐槽道：“上头的时候谁还记得那个啊。”
魅魔和巫妖在“打情骂俏”，麦隆巴不得他们再多秀一会儿，给他更多的思考时间。可惜，从瑞丽菈掉到钻心城的那一刻起，好运就和麦隆说再见了。
尽责的告死鸦在车顶探了探脖子提醒魅魔道：“小阁下，这个人类还没有回答您的结盟邀请，而距离您提出邀请已经过去十分之一个世界时，这种迟迟不做回复的行为，实在失利。按照对方沉默的时间，这已经可以认定为拒绝。”
唰——
女仆长弹出了指甲，后排幽灵骑士们举起了骑枪，同时天上的骨龙压低了飞行的身位，艾伦骑士长将手中大剑对准了麦隆。
“为您服务，小阁下。”
告死鸦张开翅膀，瑞丽菈城防军里一名半精灵法师狠狠拽了一下麦隆的披风，“你快说话，一旦告死鸦发出啼鸣，他们就要进攻了。我进修过几乎全部的安息之地战役，他们开打的前奏就是告死鸦的叫声。”
麦隆嘴唇翕张，卡在千钧一发之际，几乎是嘶吼地喊出一声：“等一下。”
撒耶注视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麦隆：“请等一下，我，我只是第三军团的军团长，因为城防军大多从第三军团调派，所以作为城防指挥。你的条件我无权做出回应，但我可以为你引荐女王陛下和元帅，相信——”
“呀——”乌鸦管家忽然叫了一声，打断了麦隆的话。
告死鸦的鸣叫让整个城防军一阵混乱，一个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弓箭手拉紧了弓弦差一点就射出去，旁边的盾兵一脸惊恐的举盾看着他。
漆黑抬了抬爪子，城防军的异动在他眼中仿佛餐桌上一杯并不合适的餐前酒，他用足够麦隆等人类和半精灵能听见的声音对着魅魔道：“我的小阁下，他们应当付出代价，为他们的无礼。”
麦隆一噎，刚想反驳，旁边的半精灵法师抢先开口：“伟大的安息之主，尊贵的魅魔阁下，请原谅，卓尔的执政议会与我国的联盟仅限于争夺灰谷山脉，是地表的那个灰谷山脉，歌森王国的军队绝不会踏入地下城半步，请两位相信，王国无意冒犯安息之地。”
他说完，麦隆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撒耶眯起眼，“是吗？可是军团长的表情不是这样说的哦。”
半精灵法师一个刀眼扫过军团长，麦隆眉头紧皱，欲言又止。半精灵法师让他闭嘴，同时朝着巫妖和魅魔展开双手深深弯腰，“阁下，请相信王国的诚意。”
莱安看着撒耶，似乎在询问他的想法。撒耶睨了一眼说话的半精灵，“我可没有看到他们的诚意。”
莱安了然地点点头，转向瑞丽菈的城防军，他高高在上又漫不经心，瞳孔里漆黑一片，数万城防军似乎都不足以入他的眼。
“听到了吗？我的魅魔说没有看到歌森王国的诚意，七日内让王国的新任女王亲自上门，我想听听她与朵丽丝的计划，以及对于攻击我的马车，她是否有什么说法。”
巫妖说完，携着魅魔下了已经损坏的马车，万能女仆长从空间手镯里又拿出一架新马车，完好的车架队伍畅通无阻地穿过瑞丽菈的城防军，朝着钻心城的中心行进。
街道原地，仅留下一架被爆裂弩箭贯穿出一个窟窿的废弃马车，以及一个从告死鸦形态化作了人形的乌鸦管家。
漆黑上前几步，递上月光镇庄园的地址。在麦隆接过地址后，他重新化成告死鸦，从后方追上了不死者的队伍。
一名负责操作爆裂弩箭的士兵走到马车旁，他惊骇地发现那支射出去的弩箭还没有发生爆裂，它也不是被马车挡下来的，而是有谁硬生生拽住了它的后半截手动截停了这支箭。将这个发现汇报给军团长后，他从军团长的脸上看到了一种灰败的神色。
“只有七天，甚至不够搜索营救所有的民众，我们怎么才能联系到女王陛下并说服她来到这个位面去拜访安息之主？”城防军里，有士兵提出了疑问。
麦隆看着手中的地址久久没有回神，此时听到部下的疑问，他捏紧了写着地址的纸片，沉声道：“无论如何，必须保证安息之地不会介入。”
刚才开口说话的半精灵法师附和道：“没错，我用记忆水晶记录下了一些片段，瑞丽菈掉入这个位面的不止我们，王国不会放弃大半的王都臣民，我来尝试和空间通道的另一头做沟通，麦隆军团长，其他事情就拜托你了。”
行动起来的歌森王国城防军令金钻王国感到害怕，他们更看不明白的是，那些明明是外来人员的家伙看见光明教廷时礼貌且尊重，看到黑暗神殿时也保持着一定社交距离，唯独碰到金钻王国的土著时表现地蛮横又强势。
金钻王国的国王又急又气，他的疑问多到几乎要溢出王宫，却无人为他解答。
秘仪教会，破损的大教堂内。
教皇起先还能嘲笑两声王国的遭遇，他痛斥王国试图推翻教会权利的行为，认为这是王国反抗教会的代价，直到教会骑士团汇报：“兰加斯的马车停在了大教堂门口。”
教皇一下子绿了脸色。
“他想干什么？”——
马车停下的时候，撒耶还在回味刚才万人之中安静穿行的快乐。太会了，阁下的仆佣们真的太会了，他都不需要怎么表现，阁下的仆佣们就自动将敌人恐吓成了一只只安静的鹌鹑。
不愧是安息之地，业务非常熟练。
后面的马车里一直携带着的俘虏们被一个接一个扔到了大教堂门口，撒耶记得艾德莱德阁下说过他要来验证一个设想，现在他们已经抵达目的地。
“阁下验证猜想要很久吗？”撒耶趴在马车的窗户边，单手支着脸颊问。
莱安看了一眼站在大教堂门口的黑暗圣子，眼神微暗，“不用很久，很快回来。”
“那阁下快去快回，撒耶会一直在这里等您。”魅魔听到不用很久立刻开心起来，凭心而论，他不喜大教堂以及大教堂附近的环境，到处都是禁魔设备的影子，哪怕它们中的大部分已经损坏，无法使用。
西斐远远地朝着莱安低头致敬，巫妖略过他径直走了进去。
待巫妖走过，西斐立刻来到了魅魔所在的马车边。
乌鸦管家，两位女仆长，还有许多幽灵不死者和好奇看八卦的骨龙全部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跟着西斐的巨石要塞先锋小队牧师丹尼斯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眼底写满了“我拉不住他，我真的拉不住他啊。”
第 69 章
西斐站在马车边, 耳廓红红的看着魅魔道：“又见面了，撒耶先生。”
撒耶见西斐是从大教堂内走出来的，好奇地询问：“圣子殿下在这里办事？”
西斐腼腆地笑了笑：“是的，神殿有些事情需要用到这里的教会, 已经差不多了。”他三言两语带过黑暗神殿的事情, 话题一转带到了别的地方, “您今晚有空吗？钻心城有一家餐厅想必会合您的胃口，那里的餐前酒有些像迷情剂的味道。”
“呀？”漆黑爪子一钩，在马车顶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两位女仆长一个掏出了白手帕，一个掏出了鸡毛掸子, 不约而同地开始思考如何不经意间进行对黑暗圣子的驱赶。
头顶上一群骨龙快速地用龙语在嘀嘀咕咕, 桑德拉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我看这个家伙不太对劲啊。”
加拉：“哦豁, 真不容易，你居然能看出来这点。”
桑德拉：“他这是不是要挖我们伟大的主人的墙角啊？现在黑暗圣子的口味已经发展成男魅魔了吗？以前不都喜欢堕天使？”
泰斯：“你可真是老土啊，桑德拉。那是魅魔, 就算只滚一夜床单也是场不错的体验。但我觉得这个弱鸡圣子和魅魔撞型号？”
谈到有色话题, 骨龙们心照不宣地嘿嘿笑了起来。
柔丝夫人朝天上瞥了一眼, 那片几乎由骨头架子构成的骨龙云忽然安静。
桑德拉清了清嗓子道：“主人进去还没出来，这个黑暗神殿的小子对主人的魅魔图谋不轨，兄弟们, 睁大眼睛都看着点, 他敢动手动脚就一口龙炎喷死他。”
“主人出来了嗷。”边缘处的一条骨龙报告道：“而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巫妖形态都变了。上一次主人这个形态是什么时候来着？”
桑德拉倒抽一口冷气：“上一次还是揍那个不长眼睛的选帝侯的时候。”
撒耶同西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忽然眼角余光扫到大教堂的门口, 顺着光的画面非常清晰。
巫妖的面容没有发生更改, 但那一头漆黑的短发却变成了银白的长直发，他身上的风衣也更换成了材质垂顺的漆黑法袍, 白骨法杖握在手中，站在半是废墟的大教堂台阶上，有种极致的宏大颓丧和苍凉感。
撒耶几乎看呆了。
发现魅魔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后的西斐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去，怔愣了一下：“艾德莱德阁下，您那么快？”
莱安瞥了他一眼，“快吗？还是慢了一点。”如果他更快一些的话，这个圣子应该连餐厅的邀约都来不及问出口。
西斐正要说些什么，艾伦和安德鲁同时上前，一左一右将身材谈不上健壮的圣子夹在了中间。
艾伦：“圣子殿下，您放心，我和安德鲁骑士长会将您安全地送到黑暗神殿。”
西斐连句“再见”的话都来不及和魅魔说就被两名骑士长“护送”走了。丹尼斯牧师重重呼出一口气，而后指着自己道：“那我怎么办？还跟过去吗？”
两名女仆长和乌鸦管家都沉默地看着他。
丹尼斯：“明白了，我会继续向圣子殿下学习。”
黑暗神殿的其他人眼看着一个血腥骑士和一个幽灵骑士把自家圣子“挟持”过来，都大气不敢出地站在原地。与他们的占位泾渭分明的秘仪教会的人则吃惊地看着这个滑稽的画面。
这位昔日的剧院明星，现在的黑暗圣子，在秘仪教会内姿态是多么高傲？却在面对兰加斯的时候低下了他的头，他甚至一脸羞涩地去和一只魅魔说话。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曾经觉得自己掌握了整个世界的秘仪教会已经看不懂事物的发展了。
被扔下的俘虏还在大教堂门口躺着，龟缩在教堂内的其他秘仪成员却不敢将他们带回治疗。
教皇焦急地询问兰加斯进入大教堂后去干了什么，一名枢机主教道：“他进了封印宝库。”
“什么？”教皇惊骇地一下站了起来，“他怎么进去的？那个地方，那个地方根本不应该有异端进得去啊。”
在场众人一片沉默，无人回应。
莱安本人倒是可以回答教皇的问题，但教皇不配得到安息之主的答案。
重新坐上马车的巫妖摆了摆手，车架队伍再次动了起来。
大教堂前的街道本来平坦而宽阔，现在却遍布战斗的痕迹。但张开了翅膀的幽灵飞马让行进的马车感觉不到半点颠簸。
巫妖车架的速度越来越快，人们只能依稀看见一道幽蓝弧光。弧光的尽头突兀地展开一个空间门，整个车架队伍丝滑地穿了过去。
黑暗神殿和光明教廷关注着巫妖马车的人都震惊了，他怎么能开传送门？
在所有人都被限制住的时候，莱安这个突然甩出来的传送门好像在告诉所有高魔位面的生物，我领先你们至少三个等级，要惹上安息之地吗？考虑清楚哦。
黑暗神殿这边摇着圣子让他清醒一点，男魅魔有的是，别盯着安息之主这个行不行？
光明教廷那边没有这种困扰，但他们发现那个给安息之主驾车的幽灵骑士怎么那么像以前的圣光骑士团团长艾伦？他没有去天堂反而跑去安息之地打工了？
高魔位面生物有各自的恍惚和烦恼，低魔位面同样如此。
一片狼藉的钻心城还不算最难收拾的，就在莱安开辟的空间门消失之后，天上那个旋转中的漩涡忽然停止了转动，它越压越低，几乎就要和金钻王国的王都贴在一起，人们此时才发现，它的实际面积比钻心城要大得多。
金钻王国的国王再也经受不住这刺激两眼一闭昏倒过去，恐慌的人群分不清谁来自高魔位面，谁又是低魔位面的土著，他们想要逃离却发现怎么也跑不出漩涡覆盖的范围，各个车站里挤满了逃难的民众。
抬头已看不见天空，那完全变成了停转的漩涡的颜色。漩涡落下的恐惧持续了两天，却始终没有进一步发展。
就在人们以为它不会再有什么变化的时候，整个大陆迎来了剧烈的摇晃。
所有空间通道在快速消失，天空中开始闪烁奇怪的画面，时而是高山峡谷、时而是河流城池，原本压在钻心城的巨大漩涡在一次闪烁后消失地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钻心城城外森林中越来越清晰的瑞丽菈城池的轮廓。
巨大的变化发生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撒耶每天掀开马车的帘子都能看到不一样的景象。
回到米海因公国的第五天，巫妖的马车接近了月光镇。月光镇却不再是魅魔记忆中的模样。
这个以旅游业闻名的小镇此时紧紧贴着一座巨大坚固的要塞，好像一位依偎着魁梧丈夫的小娇妻。
撒耶微微张嘴，指着他们正要路过的要塞道：“那是巨石要塞？”最后的尾音因为过于惊讶几乎要飞上天。
莱安淡定地点头：“是的，要塞大门上方确实写着巨石要塞。”
撒耶一手抓着帘子，又探头看了好几眼已经路过的巨石要塞，不可置信地呢喃道：“可它是巨石要塞，巨石要塞应该在赛斯大陆，而这里，是克罗塞该大陆。”
“也许，大陆的名字并没有那么重要。”莱安不知何时拿出了那枚红宝石胸针，“当两个位面融合成一个，新的世界可以拥有一个新的名字，至于祂应该叫什么那是创世神该头疼的事情。”
【我觉得克赛罗斯很不错。你觉得呢？莱安。】世界意识兴致勃勃的推出了他为这个世界新起的第128个名字。
莱安在前127次都没有理祂。
这一次，莱安回复了祂。
【你只是将两个大陆的旧称重新排列组合了一下，并且在前面第50次起名中，你已经尝试并推翻过这个名字。当时的理由是：不够新意。】
世界意识：【别在意那个，我现在觉得这个名字带着一种朴素的美。】
莱安：【你的世界，你说了算。】
世界意识：【我定了，我真定了啊？】
莱安：【你的自由。】
当世界意识为世界书写下新的名字，所有的神明在同一时刻为祂们人间的代行者降下神谕，从即刻起，克赛罗斯这个名字将成为新大陆的唯一名称。
撒耶还沉浸在位面融合的概念里脑袋晕晕，他贫瘠的空间知识不足以理解明白这种位面融合的理论和实操，但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这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于是，他转头看向了巫妖。
“这就是阁下在大教堂进行验证的东西吗？”
莱安歪了一下脑袋，“可以这么说，只是结果比预计中来的更快。”
他在大教堂地下深处的封印宝库里找到了与太阳石山谷中如出一辙的石碑，那块碑更大，绘制的魔法阵更精密繁复，不知矗立在大教堂地下多少年，秘仪教会依靠着复刻来的石碑打造出一个魔素低迷的世界，莱安做的，不过是在那石碑上轻轻划上一笔，改变了形态的魔法阵运行卡壳，魔力回路转不过几次就彻底停罢。
没有了秘仪教会从古代遗迹中提炼出的巨大限制，状态好极了的世界意识很快就接入了魔网，顺便接手了让祂吃撑的这个巨大位面。
于是，短短几天内，一个东拼西凑的，像是打满了补丁的崭新世界诞生了。
撒耶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忽然猛地坐直了身体：“也就是说，现在可以回地下城了？”
第 70 章
魅魔的兴奋衬托着巫妖的沉默, 马车内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闷怪异。
撒耶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艾德莱德阁下的表情，好像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情绪。“阁下，您对位面融合这件事不感到高兴吗？空气里充满了魔素，地图或许要重新绘制, 但到处都能看见熟悉的建筑, 您不开心吗？”
魔网的畅通固然令巫妖感到轻松, 但莱安其实对自己到底在哪儿没有什么太大的执念。安息之地的巫妖领也好，安息之地外面也罢，对莱安而言，都只不过是个栖身的地方而已。
此时此刻, 更让他在意的是魅魔的去向。
“你想回家吗？”莱安在沉默过后, 有些生硬地询问道。
撒耶的本能让他警惕起来, 他斟酌着回答：“我是阁下买下的奴隶呀，阁下愿意让我回家吗？”说话的同时，魅魔牵起了巫妖的手, 贴到自己脸颊边小动物似的蹭了蹭。
“你的自由。”莱安并没有抽回手, 任凭魅魔用温热的脸颊捂热他的掌心, 说出的话却是冷冰冰的，“买下你时就说过，我只是需要一个研究材料。现在, 相关研究结束了, 你随时可以离开。”
撒耶一口气噎在胸口, 他深呼吸，告诉自己：巫妖是这样的, 都是这种死样子, 你是魅魔，冷静下来, 你可以搞定。
马车外，柔丝夫人恨不得冲进去让里面这段对话重开。她当时去图书馆拿学习资料的时候是不是应该再多加一本情话大全和语言的艺术？
露丝夫人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淡定道：“问题不大，小阁下只要不是开传送门跑，我们都能随时把他抓回来。”
他追他逃这种戏码，永不过时。
撒耶做了十几秒的心理准备，在莱安准备收回自己的手时，牢牢抓住了他。魅魔站了起来，双手支撑在马车的车厢壁上，居高临下地将坐姿状态的巫妖困在自己双臂之间。
他一条腿跪在巫妖的腿间，尾巴将巫妖团团圈住。
“阁下——”撒耶塌下腰凑到巫妖的面前，“您是在告诉我，您不需要我了，要把我丢掉的意思吗？”
莱安定定地看着魅魔，抬起魅魔的下巴，指腹擦过那张水润柔软的唇。
“这张嘴，多会颠倒黑白。是谁望眼欲穿地想要回到地下城？”
撒耶冷不丁伸出了舌头，舔了一下把玩他唇瓣的指头，莱安先是动作一顿，而后微微用力压住了魅魔那调皮的舌头。
撒耶瞪了巫妖一眼，落下牙齿拿压住自己舌头的拇指磨了磨牙。同时含糊不清地道：“艾德莱德阁下曲解我的意思，能畅通无阻来往地下城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阁下跳过能随时随地开传送门不提，开口就要我离开，是认为我这个研究材料没有研究价值了吗？”
魅魔说着说着变成了跨坐在莱安腿上的姿势，他紧贴着巫妖，低声道：“我现在不可以还是阁下的研究材料吗？您真的将我研究透了吗？”灵活的尾巴主动钻入巫妖的手心，三叉戟一样的尾巴尖尖不轻不重的戳刺着掌心的皮肤。
莱安虚握了一下手心，没有抓实。
撒耶却双手并用紧紧搂住了巫妖，魅魔绯红的双瞳直直撞进那对闪烁着灵魂之火的瞳孔里，他眯了下眼，好像抓住了巫妖的把柄。
“阁下，您根本不想让我走。”
莱安浑身僵硬了一瞬，很快又松懈下来。他抬手按住了魅魔的后脑，很干脆地承认道：“是的，你没有猜错。我不想让你离开。但你得知道，这或许是你唯一可以离开的机会。”
巫妖说话时很平静，这平淡的语气却让魅魔感到危险。
撩归撩，调情归调情，突然就不能走是怎么个情况？你们巫妖除了众所周知的性冷淡难道还有奇怪的收集癖吗？
撒耶很纠结，艾德莱德阁下各方面都很好，但是，但是不能总吃这个吧？大家睡个几年好聚好散，也许再也不见，也许过上百来年又看对眼了再次滚到一起，都很正常对吧？
这怎么就变成唯一一次可以离开的机会了呢？
魅魔的纠结被莱安看在眼中，他叫停了马车，将魅魔放了下去。
“看来你还没考虑好，就到这里吧。”
巫妖带着不死者仆佣们离开了，只留下撒耶独自站在原地迷茫。
魅魔捂住了胸口，不明白为什么这里有些闷闷的——
“主人？”被喊进马车的柔丝夫人疑惑地看着展开了水镜术的巫妖，水镜画面里清晰地呈现出魅魔的身影。
莱安转动了一下手上的指环，轻声道：“你带上几名阴影暗杀者跟着魅魔。”
柔丝夫人眨眨眼，“明白了，主人。保证完成任务。”
女仆长很快出发，安德鲁目送着柔丝夫人和匆忙从安息之地被调派来的阴影暗杀者远去，挤到了艾伦身边悄悄提问：“你能明白这是什么任务吗？”
艾伦：“很显然，一个保护任务。”
安德鲁：“我不是说这个。我是指更深层次的，为什么啊？他们这不是算刚分手吗？”
艾伦差异地看了安德鲁一眼：“安德鲁骑士长竟然知道分手？”
安德鲁：“！我又不傻，我曾经也拥有过几任女友的好不好。我的意思是，领主大人为什么要把魅魔放走？只是一只小魅魔而已，领主大人完全可以把他永远囚禁在安息之地。”
“虽然我不太懂恋爱方面的事情，但你说的这一种应该算在强取豪夺类。显然，我们伟大的主人在进行另一种方案——欲擒故纵。”艾伦说完，拍了拍安德鲁的肩膀，并真诚建议他最近少在主人面前说关于魅魔的话题。
安德鲁：“都说了我不傻，我疯了才去指手画脚领主大人的恋爱问题，我还不如研究怎么给骨龙配种。”
“啥玩意儿？地上那个你再说一遍？你要研究什么？”桑德拉在天空粗声粗气质问道：“你难道想卖骨龙本子给那群搞有色杂志的银魔？先说好，拿了钱得二八分账，我八的那种。”
“咦——谁要和桑德拉搞啊。头大的比例失调，看了都倒胃口。”
“你他龙的翅膀都是断了重接的好意思嫌弃我？”
吵闹声持续了一阵，巫妖的马车里忽然射出一道蓝色魔法飞弹正中桑德拉的肋骨，原本正在嗷嗷叫唤的桑德拉硬是闭上了嘴一声不吭。
不死者组成的亡灵车架静默着穿过月光镇驶入庄园——
撒耶在巫妖走后没有马上决定接下来的行动，他还在权衡是追上巫妖还是追逐自由。显然，现阶段的自己非常非常喜欢艾德莱德阁下，但以后呢？魅魔是长生种，巫妖干脆就是不死生物，他们整天面对彼此，一年两年还好，一百年两百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呢？真的不会腻吗？
魅魔是种换情人比换衣服还快的生物，撒耶不否认现在的艾德莱德阁下是特别的，但他同样也会害怕巫妖说的再也无法离开。
是在一棵树上吊死，还是投入整片森林，魅魔犹豫了一下，选择森林。
反正睡到了艾德莱德阁下，他也不亏嘛。
撒耶乐观地想。
他想笑一下，却发现虽然勾了嘴唇但找不到笑的感觉。
算了，一定是太累了。想想其他开心的事情，他终于不用再喝解毒剂了呢！
“”仍然笑不出来。
魅魔叹息一声，揉了把脸迈步走向巨石要塞。
撒耶的目的地并非巨石要塞内部，而是旁边的贸易据点。作为梅菲斯帝国最大的一个合法地下城贸易据点，它当然是距离地下城通道很近的啦。
据点里的商人们大都还处在震惊当中，从据点突然变换的地形不难推测出外面的世界大概路也是如此，这样翻天覆地的改变让货物增加了极大的运输风险，一个地精揪着自己本来就不多的头发崩溃大喊：“我花大价钱雇佣兵走的横断山脉啊！他们已经失联2天又6个世界时了，飞鸦都拒接通信任务了。魔神在上，我会亏到裤衩子都没的。”
撒耶穿过叫嚷着的各种生物，来到据点驿站处。
“您好，一张通往欢夜之城的快速票。”
售票员是只月精灵，他瞥了一眼撒耶道：“魅魔？”
撒耶点点头。
售票员：“没票了。”
“为什么？”撒耶指着驿站内还亮着的几个传送门道：“那不是都在运转吗？”
售票员解释道：“你也知道吧，外面地形突然变化，传送坐标都出问题了。现在只能使用确定好的双向传送，我们这里只和帝国的另外几个边陲小镇有双向传送协议，其他租赁的临时接入通道都无法使用。而且你要去的是欢夜之城，那里正在打仗啊，就算传送门没坏也不开放战时传送服务。”
“这样啊”撒耶有些失落地低下头。
售票员左右看了看，欲言欲止，在撒耶转身的时候终于没忍住飞快地提醒道：“你是魅影家系的魅魔吧，快点离开这里。月影森林被那群卓尔暂时控制了，要是让他们发现你，一定会杀了你的。”
撒耶一怔，“月影森林被卓尔们控制了？这不是梅菲斯帝国的地盘吗？”
“地表是，地下就不是了。这儿附近的地下城入口都被卓尔执政议会把持——”售票员说着说着忽然闭上了嘴。
撒耶回头一看，几名女性卓尔逆着光站在驿站门口。
打头的卓尔牧师道：“瞧瞧我们逮到了什么，一只落单的魅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