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泽禾没想到苏棋会这么说,目光在苏棋身上转了好几个圈,似带着几分疑惑。
眼前的苏棋,跟记忆之中的故友完全不一样。
以往的苏棋,最是懂他,知晓他的不容易,也因此处处都会帮衬着他,绝不会像今日这般口口声声质问他。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公子泽禾只能当即赔罪道,“玄清你言重了,我宋家绝无任何怠慢你的意思。”
苏棋冷哼一声,“我不信,除非你们宋家全部对天道发誓。”
旁边的周不仁脑门突突的跳着,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苏棋说这种话了。
合着天道你家的啊?
“苏棋,不得放肆。”周不仁对着苏棋说道。
苏棋却是站出来,指着那陆壬跟那青树说道,“明明是他们欺负我,你是我的宗主,又不是他们的宗主,你凭什么不帮我说话。”
这股子话说得,带了些不依不饶的味道,像是会哭的小孩有糖吃一般。
周不仁又轻咳一声,目光放到了天不凡那边,毕竟天不凡的资质在那儿,由他出面是最好。
天不凡眼角抽抽,刚想说话就又听到他身后的微生昙开口了,“我倒觉得苏师兄的话没错,明明是他们欺负了苏师兄,人家苏师兄只想讨个理而已,又有什么错。”
苏棋点着头,投去赞赏的目光,“对,我有什么错。”
“没人说你有错。”天不凡只得出面打着圆场,“只是此事多半也是有些误会在里面,若是宋家的人错了,便认错也就过了,也不必闹得太过。”
苏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反而是公子泽禾叹了口气,对着那青树说道,“我不知你为何要做这种事,但错了就错了,去向玄清认错。”
那青树面上很是愤愤,他出来指着苏棋说道,“我凭什么给这种小人认错,对,我承认今日是我故意指使陆壬出来污蔑他的,那又如何,当年他那么对你我,如今我凭什么要给他认错。”
“青树!”公子泽禾终于加重了几分语气,“宋家的家规便是如此教导你的么,竟让你不知悔改还强词夺理,今日之事本就是你的过错,快去认错赔罪!”
青树看了公子泽禾好一会儿,确定公子泽禾是真的生气了,这才抿着嘴朝着苏棋过去一步,不情不愿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苏棋觉得好笑,“你如此污蔑我名声,稍有不慎便让我成为全修真界的笑柄,于你而言,便只是一句轻飘飘且没有诚意的对不起么。”
“那你想如何?”那青树一脸愤愤。
苏棋只是抬了抬眼皮,“你敢叫人来欺辱我,无非就是觉得我是个软柿子好欺负罢了,被冤枉了估计也只能咽下去,你要脸,可我却舍得下这无用的脸面。”
青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却只听到苏棋轻飘飘说道。
“但我不是那么好欺负了,既是道歉,那就得跪下满心诚意的道歉。”
“你敢让我下跪?!”青树直接暴跳如雷起来,“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下跪道歉,你如今不过一个小小的筑基罢了,你凭什么敢让我对你下跪!”
“就凭他身后是不周仙宗。”周不仁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同时属于他的威压直接落下,压得在场的人差点喘不过气来。
尤其是那青树,脸色一下就白了。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了,苏棋的身后的确是不周仙宗,尽管以前那个苏棋总是软弱好欺,可他们怎么会忘了,对方可是那位仙尊的徒弟。
可是,可是这一切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他们都清楚苏棋是个怎样的人,做这些只是为了想出口气而已,苏棋应该被那个陆壬缠着,然后百口莫辩,最终被众人所嫌弃才对。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青树有些后怕的朝着公子泽禾看去,公子泽禾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公子泽禾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上前对着周不仁行了一礼,“让周宗主看笑话了,到底是晚辈不懂事,这便让青树道歉。”
说完,公子泽禾看向青树,那眼神有些复杂,“既是你惹下的祸事,到底该你去承担,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这样下次你才不敢再胡作非为。”
青树脸色一片白一片红的,最终只得强撑着这股威压走到苏棋面前,满脸羞愤的跪了下去。
“对、对不起。”
苏棋摇摇头,负手而立转向另一面,“你不是在为你所做的事在道歉,你只是在害怕不周仙宗罢了,说到底,你不过只是一个恃强凌弱的小人,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滚吧。”
青树脸色又红又涨,最终只得咬着牙,缓缓起身灰溜溜的走了。
周不仁见此这才收回威压,公子泽禾却是上前抱拳赔礼,然后带着一群公子也离去了。
不过一会儿,就有人捧着一箱好东西说是公子泽禾送来的赔礼,苏棋自然是收下了,他又不是那群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
这件事似乎便成了一个小插曲,被众人不轻不淡的揭过了。
等回了各自宗门歇息的地方,苏棋这才特意又向周不仁道谢。
周不仁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有什么好谢的。”
“宗主肯为弟子出面,弟子自是感激不尽的。”
说实话,苏棋也没想到周不仁后面会帮自己出头,若非是他那一句,估摸着那青树还能再嘴硬一把,再加上公子泽禾在身边,那青树还真的不太可能给他下跪。
想到此,苏棋又有些感叹,难得被周不仁‘护短’一次,还有点不适应,差点都快以为周不仁是好人了。
周不仁不置可否,“明晚是逐鹿的鹿灵出现之日,你若有空便去。”
“宗主呢?”苏棋估摸着他突破的时间应当就是这几日,因此也不敢离周不仁远了。
周不仁目光稍有些不解,但也耐着性子说道,“本尊自有本尊要做的事。”
苏棋立刻一口回绝,“身为不周仙宗的弟子,弟子自当要时时刻刻待在宗主身边听候差遣,什么鹿灵,弟子不感兴趣!”
周不仁若有所思的看了苏棋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挥挥手让苏棋下去休息。
苏棋走出门的时候被不忘贴心的帮周不仁关上房门,还笑得一脸真诚。
周不仁觉得苏棋肚子里肯定没装好水。
直到第二日傍晚,周不仁都没出个房间,倒是偶尔有不周仙宗的长老过来找周不仁谈事,但很快就又离开了。
看得出来,周不仁每天也不是闲着什么事都不干。
而为什么苏棋知道得这么清楚呢,因为苏棋端着小板凳就坐在周不仁的门口,谁进来谁出去,他一清二楚。
就连同行的一些不周仙宗的弟子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其中还有几个是周不仁门下的徒弟,看向苏棋那眼神嗖嗖就变了。
要不是苏棋的身后站着一尊门神似的是高大傀儡,他们都想过去问问苏棋是不是打算改拜宗主当师尊了。
苏棋却没管这些,还饶有兴趣的嗑起了瓜子,倒是他身后的玄酒,来到逐鹿后那嘴角就一直抿得死紧死紧,似乎不是很高兴。
它不喜欢这里,这里的许多气息都太过强大,让它很不舒服。
玄酒想跟苏棋说来着,结果苏棋来到这里后就没理过他。
玄酒更不高兴了。
连带着身上的气势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
苏棋打了个哈欠,正好看到周不仁从房间里面出来,似乎是打算外出办事。
苏棋把手中的瓜子一丢,立刻凑过去,“宗主你要去哪儿?让我跟着你一块吧,就当跟了个挂件,不碍事的。”
“但碍眼。”周不仁淡淡说道。
“这话说的,好像你看不到我就觉得我不碍眼一样。”苏棋搓搓手,压根就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
周不仁想了想,还真他妈的是这个理。
于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就出去了,而苏棋则是安安静静的跟在周不仁身边。
等到了街上,周不仁施展了一个换颜术,然后大摇大摆的在街上闲逛着。
逐鹿森林周围是有城镇的,而且很多修士依赖这森林里面的妖兽灵□□易,一来二去间这里也还算繁华。
苏棋原本好好的跟在周不仁身后,结果他发现无论他走多少步,距离周不仁依旧是那么远。
这该死是等级压制,他比周不仁的修为低太多太多了,对方随随便便一个法决他都没法识破。
于是苏棋只能老老实实的跟在周不仁身后,偶尔还咬牙切齿一下。
但没一会儿,苏棋就发现身前周不仁的身影越来越淡,最终变成模糊一片,淡出他的视线之中。
苏棋站在原地有点慌了,开始疯狂的找着周不仁的身影。
他能够感觉到,要么今晚要么明日差不多就是他突破的日子,周不仁走了他去哪儿找肉盾,他可舍不得让他的玄酒给他抗天雷。
抗不抗的过去是一回事,但舍不舍得是另一回事。
苏棋在街上找了好几圈,急得额头的汗都快出来了,同时他在不断祈祷着,千万别今晚就突破,千万别今晚就突破。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苏棋错觉,总感觉好像下一秒他上方就要聚集雷云了一般。
而此刻周不仁,正站在最高处的高楼屋顶上,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下方不断乱窜着的苏棋。
他微微侧了一下头,像是疑惑着一件怎么都想不明白的事。
但又似乎眼底什么情绪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瞧着苏棋走累了,周不仁这才从屋顶之上下来。
苏棋原本在歇息,瞧见周不仁身影突然出现的时候,眼里就跟突然迸发出来了光亮一样,“宗主你去哪儿了?”
苏棋感觉到自己的真气开始沸腾起来,甚至随时都有可能突破到金丹去。
周不仁只是无悲无喜的看着苏棋朝着自己过来,但看得出来,苏棋很是高兴。
见到他,这人便这么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