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天，是一整年的年底。
虽说今年的冬季充满了坎坷，跨年却热闹起来，网页的热搜前排早就换上了相应的新闻，社交平台上全是一片喜庆热闹，不知道还以为在过春节，好像完全把之前的流感给忘记了。
只有黎家的氛围是格格不入的阴沉。
黎菲瞧了瞧面无表情，所以还算有些气势的黎煦，又看了看板着脸垂着嘴角不知在想什么的黎暄，安慰道：
“也不是过了零点就和游戏一样开始了，还会有点缓冲的。”
她这安慰根本就像没有安慰，不管怎么讲，末日就要来了，而人们首先要遇到的就是由人变异的丧尸怪物，黎煦黎暄必须要亲眼见证尸横遍野血肉模糊的场景，才能算真正来到了末世，成为其中的一员，更是开始亲身经历起来。
黎菲见两人不说话，站起身柔声道：
“我去趟商场吧，今晚吃顿跨年饭，到了明天得打起精神来才行。”
黎煦下意识想提出一起，可被黎菲的眼神无声按了下去，又睇了眼黎暄，点头笑道：
“好，你去吧，早点回来。”
这么段日子下来他清楚地发现，黎菲已经变得成熟稳重，不再是以前那个纯洁开朗的姑娘了，虽说有种拔苗助长的感觉——天知道那三年她经历过了什么，可现在看来，家里的事还是都听从她比较好。
黎菲收拾后出了门，去了离小区最近的超市。一进室内便觉得热风扑面，行人更是络绎不绝。虽然还没有到全天循环喜气洋洋的音乐和张灯结彩的地步，但看着还是正常的超市，心里依然不自觉会发出点感叹。
等到明天、后天，这种景象可能就不复存在了吧？
只是黎菲去各别饮食区转了转，却发现水、米面、速冻速食少了很多，徘徊的正在补货的店员也比其他地方增添了不少。
黎菲拿着购物篮，一只手刷起了手机，原来社交平台上还是有那么几条对将来情况担忧的言语，本来愈演愈烈的病情怎么会无缘无故就平复了？有些喜欢搞阴谋论的多疑网友提出了怀疑，并且不顾底下评论的辩论，表明了要去囤些货回来。
这倒是算救了自己一命了。黎菲随手拿了一袋蔬菜放进购物篮中。
愿不愿意囤货是他们的事情，与她何关？而这一顿跨年饭，自然要挑三人都爱吃的，毕竟下一次能吃上还不知何时呢。
末世开始，水电和燃气起初是不会断的，仍然可以做饭菜，这个季节又不大会放坏，所以黎菲买了许多叶菜，正在冷冻柜旁选肉时，突然听见有人向自己打招呼：
“好巧呀，小姐，又见面了。”
黎菲听闻微微颦眉，其实那声音一出现，她就知道是谁了，毕竟身在另一个区，她原先的朋友和相识人基本都只会在网上了，就连林张夫妇也顶多是个路人，恐怕也不会再见面了。
那么就是那晚认识的人——
黎菲偏过眼，吴辛夷推着一个购物车在旁边。他穿着一件米色风衣、内搭毛领和长衬衫，瞧上去像某个名牌，加上简单的长裤，也衬得身材颀长。脸上照旧戴着一张口罩，但眉眼弯弯的，肯定是在笑，那颗突显的朱砂痣也紧紧嵌着。
不知是职业习惯，还是知道什么内幕？商场至少有百分之六十的人没有戴口罩。
话说回来，自己也戴着，竟然还是让他认出来了。
别人已经打了招呼，她也不好直接忽视，就点点头淡然道：
“晚上好，吴医生。”
“嗯？小姐认识我吗？”吴辛夷眸里亮闪闪的，“不过，我还不知道小姐怎么称呼呢，毕竟将来就是邻居了。”
黎菲睃了他一眼，睫毛轻颤，也弯下眉，反问道：
“您这是在搭讪吗，吴医生？”
吴辛夷顿了顿，一时没出声，黎菲也收回眼神，回答道：
“都是大明星了，怎么可能不认识？要不是戴着口罩，估计这时候都有粉丝上来了吧。”
吴辛夷摸摸脸，仿佛有点不好意思：“只是被导演组软磨硬泡，所以不得不同意……”
他话音刚落，又默默看向她，眼里的意味似乎是——想听下一个问题的回答。
黎菲挑了些鸡翅打包放在购物篮中，漠然道：“我姓黎。”
商场里本就喧嚣，又有口罩挡着，吴辛夷没听清，问：“李？”
“黎，黎明的黎。”
黎菲又选了两斤排骨，让店员切割好了，头也不回地就往水产区去。
水产区里的玻璃水箱内还有鲜活的鱼虾，她各买了点，看眼时间，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做菜还要花费时辰呢。
只是到了商场见到货架上时时刻刻都摆满的存货，黎菲就止不住想能多囤一些是一些，可她没有载具，就算经过了训练，她也没法和载具相比，还是退出了商场。
华灯初上也足以照得世界亮如白昼，凛冽的冷风吹散着身上的温热。黎菲准备徒步回家，然而到了晚高峰，恢复车水马龙的马路上不免拥挤了点。
她一转头，吴辛夷也在这里等红绿灯。
在某种程度上，他们确实是顺路，能走同一条路也不奇怪。
黎菲又一瞥，他手里的商品比自己少多了，显然是独居。
……希望到时候别来她家寻求帮助。
走进小区更为宁静，铂金色的路灯光芒四射，黎菲的感知也在前世练出来了，所以总能觉得吴辛夷跟在她的身后，似乎是好意地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但这样反而令她背后泛寒不自在。
黎菲最终停了步子，正好在盏路灯下，回身瞪着后面的人。吴辛夷见她停住了也一怔，上前问道：
"怎么了，黎小姐？"
黎菲抬了抬下巴：
“你，走前面。”
“……哦，好。”
吴辛夷掠过她继续走，直到来到了楼栋，这回两人必须同时进门乘坐电梯了。
作为一名医生，还是差不多专业对口的医生，离别前他笑着嘱咐道：
“最近要继续戴着口罩哦，不要掉以轻心。”
一口吴侬细语，确定是本地人。黎菲思索须臾，也开口道：
“趁着明天还没有来，多备些物资吧，不要掉以轻心。”
在吴辛夷略带疑惑的目光中，黎菲打开房门径直进去了。
“菲菲，你回来了？”
黎煦看着不知怎么像松了口气，过来接下了黎菲手中的购物袋，笑道：
“你先休息，我去做晚饭。”
黎菲摇摇头：“这么多呢，哥，我也来打打下手。”
黎菲虽说最喜欢糊弄学料理，基础还是会的，这顿是跨年饭，要比平常的菜色更多几道，她帮忙了也能快点完成。
末世时期尚且平稳后，人们才发现变异正好是从新年一月一号开始的，便苦中作乐地将那年称为末世元年——一切毁灭的初始，一切重置的初始，一场没有希望的新生。
黎菲前世在末世才活了短短三年，看似短，求生的日子却是漫长而又痛苦的，也根本不知道人类到底还会不会迎来新生。如今她重生了，就争取把这活下来的日子再延长些吧，和家人一块。
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总能让人舒缓放松下来，黎菲还买了罐装饮料，三人拉环碰杯一气呵成，共同享用着这顿盛馔。
黎暄也觉得要把这顿当成最后一顿来吃，所以吃得比任何一餐都要津津有味。而黎菲从重生后只要遇到食物就会以一种千恩万谢的心情享用，并且一定要吃饱为止，所幸她现在还要做训练，饭量也增大了。
黎煦看两人吃得有滋有味，不再杞人忧天，毕竟他又不能停止时间，干脆也埋头吃饭，一时间三人食不言起来。
吃完饭收拾好，距离午夜还差几小时，据说某知名江畔今晚还要放烟花，这打卡的人流更不知会有多少了。
黎家一般也不会早睡，现在更是完全睡不着。左不过离禁止使用空间的时辰也没到，黎菲准备再进去瞧瞧。
黎暄看出了她的想法，提议道：“姐，我和哥也去！”
三人目前是被同一根绳子绑住的，黎菲点点头，带两人进了空间。
农场空间入夜后，黎菲白天做的那个篝火已经自动燃了起来，不至于亮如白昼，却也有了一个大范围的可视空间，那仓库粮仓、工作台储物箱全部能清晰地见到。
但照明工具也不止篝火，等到材料攒够了还得做些便携的。
三人围坐在篝火旁，农场的夜晚静谧十足，微微泛着凉意，但并不冷，火星溅射还散发着暖意。
黎菲一边打开所有的菜单，一边说道：
“我们得计划开始种植了，当然不仅仅是种植粮食，还有抵御丧尸、变异怪物甚至人类的植物，我在商城扫过一眼，有些植物还可以在生活上给予我们帮助。”
黎暄无意揪着脚边的细草，顿了顿，问：“姐，要不你先和我们说说末世刚开始时会发生什么吧？”
这些天他也看过不少电影和小说，包括丧尸类型、天灾类型甚至辐射废土类型，可看了再多类型也没有亲身体验过来得正确，他和黎煦得知过后也好有心理准备。
黎菲赞许地瞧了他一眼，想了想道：
“末世从明天就开始了，不过这也是后人给安了个元年的称呼。初始是大部分受过感染的人类变异成丧尸，而刚变异过的丧尸实际上很弱，只要不是赤手空拳就有大概率取胜的机会，只是很多人们都怕那些未知怪物，不愿尝试去打败，久而久之也就错过了丧尸的虚弱期，以后再要打败就难了。”
黎菲说到这停下，见两人的略微思索的神情还好，又接着往下道：
“接着便是极昼和极夜，这两个你们应该能明白是什么意思，加起来也能持续不长日子了——我们先把这段时日活下来再说。”
黎煦和黎暄的表情愈发坚定，重重点了点下颏作为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