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电话，董焱冷哼了一声，继续开车。坐在副驾上的朗豪脸色不要太精彩。
在董焱给米麒打电话之前，董焱收到三水妹的电话。这姑娘正宗“e”人，喜欢在公司内部收集各种八卦。
之前，rex离职要带走一半员工和客户，就是她先收到消息。要不是她发现得早，估计zero半个客户不剩。
三水妹打过来，怨气很大：“大佬，那个hugo简直离谱！昨晚开完会之后就玩消失！现在都还没回公司。”
“米老师刚刚过来问，am说他请病假，明显就是欺负米老师！”
换做平时，按照董焱的性格，可能直接让人“以后不用回来”。但是今天，他居然第一时间给米麒打电话。
虽然，言语间全是不满，却没有直接“开人”，只是表达了自己的不满，把决定权交给米麒。
这就很有意思了。
这几天，朗豪都在外地出差，今天刚下飞机，就被董焱直接从机场接走，拜访一个客户。
昨天没赶上米麒入职，还担心把好不容易盼来的“救命稻草”怠慢了。
毕竟，董焱那个脾气，别说让他照顾，能别拉着脸就算不错。
没想到，听三水妹说，米麒入职第一天，跟董焱开了一小时会，不但没吵架还“头脑风暴”完了一个方案。
当时，他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可眼见为实，董焱对米麒的态度，用“尊重”都不为过。
难不成，在rex带着人跳槽之后，董焱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脾气，已经严重影响到员工的工作热情，所以，他对米麒的态度才会莫名变好？
朗豪比董焱大几岁，此时，心中涌起老父亲般的安慰。
朗豪阴阳怪气道：“哎呀，没想到你跟米老师，相处得不错。”
董焱黑眸扫了他一眼，问道：“又有意见了？”
朗豪连忙摆手，解释道：“我哪敢有意见，难得遇到一个能跟你和平共处的，我开心还来不及。”
“你少生气，员工开心，客户自然也开心，公司就有钱赚，良性循环！”
董焱可不接受他的pua，冷冷道：“一家公司，只有一个人听得懂我说话，你觉得问题在我？”
“上次开会，一个am交上来的方案，用了客户对家颜色的ppt模版；还有一个sae，给客户写邮件，连brief的英文单词都能打错……我们hr怎么招人的？”
本来，说得好好的，没想到董焱越说越生气，像一个干瘪的气球，按下充气按钮，越来越膨胀，眼看就要炸开。
朗豪咂摸着，解释道：“早十年，做广告叫madman，广告狂人。整个广告行业，全是高学历俊男美女，现在呢，就只剩下【狂人】。还广告情怀，不存在的。”
“hr跟我说，现在毕业生找不到工作，才会来广告行业试试。所以啊，别说梦想了，就是挣一份还不错的工资，能出入cbd，看着光鲜而已。就算招到有经验的，也都是跳槽涨工资。你还想招来什么奇人异士，组个梦幻舰队么？”
董焱被他吵得烦了，脸色慢慢变得更不好看。
朗豪认识他那么久，对他的情绪变化很敏感，丝滑地转话题：“像米麒这种尖子生，估计是我去年去港市拜了高人，才撞了大运。”
方向盘往左，董焱慵懒地把着方向盘，淡淡道：“嗯，也替我拜拜。”
“哟嚯，还说太漂亮不靠谱，现在又变了？”朗豪疑惑地问道。
盛世大楼外有一个外凸的弧形区域，方便客人上下车。董焱慢慢驶入，懒得解释，只说：“对，变了！漂亮又靠谱行了吧，下车。”
朗豪松开安全带，突然觉得不妥，转头问：“我们不是直接去吃饭吗？我还下车干嘛？”
董焱手指快速发了条微信，眼神往后扫，淡淡道：“下车坐后排去。”
“？？？？”朗豪一脸震惊，“那……副驾谁坐？三水妹？”
董焱浓眉一挑，抬抬下巴，朗豪顺着他的眼睛看过去。
盛世门外，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他刚想问“谁啊”，话到嘴边卡住了。
只见米麒从大门走出，上身穿了件立领白衬衫，胸前挂着银色项链，下身牛仔蓝阔腿裤，身材高挑，站在人群里像遗世独立的谪仙。
驻足在门外的白领，无不把视线朝他投来。
朗豪瞬间了然董焱说的漂亮，感叹之余，心中也生出一丝疼痛，他控诉道：“你这……贪新忘旧的董世美！！”
“董世美”弯弯嘴角，一脸无辜地耍赖：“又是你让我对人好点。”
一个回旋镖稳稳击中朗豪，怒意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低声道：“为了公司，忍了！”
董焱喃喃：“放心，公司不会忘记你的！”
堂堂ceo忍辱负重钻到后排的角落去，嘴上碎碎念：“啧，谁稀罕！”
董焱快速按了两声喇叭：“哔！哔！”
米麒目光瞬间朝悍马看过来，同时还看清车内的董焱。随即招呼身后的三水妹和颜如玉，一起走过来。
三水妹拉着颜如玉，自觉拉开后排的车门。
看见后排的朗豪，三水妹还挺惊讶：“朗豪哥，你回来啦？”
他点点头，嘟囔着：“昂，刚回来就被你大佬从机场抓去见客户了，命苦啊。”
米麒看后排坐满了，疑惑地问道：“朗总不坐副驾吗？”
朗豪没来得及伸冤，董焱先开口：“他坐前排晕车。”
坐啥都不晕的朗豪：“……”
米麒不信有假，上了副驾，还笑说：“都听说后排容易晕车，晕前排真少见。”
朗豪心想：谁说不是呢……
董焱看着身旁的米麒，坐姿笔挺，心情莫名轻盈了不少，问：“饿吗？”
生理上，米麒完全没有饥饿感，诚实道：“不饿。”
颜如玉在后排揶揄：“老大食欲低，食量也少。以前在y工作，忙起来，吃几口沙拉顶一天！”
三水妹震惊道：“哇？难怪米老师那么瘦！”
董焱听完直皱眉，说话语气有点凶：“几口沙拉顶一天？”
米麒听出董焱话里的不悦，解释道：“那是以前太忙，现在一日三餐都会正常吃的。”
董焱眼神才柔和些，语气还是凶：“以后再忙一日三餐也要正常吃！瘦得脸上没几两肉。”
坐后排的三个人，安安静静的，把这几句听得一清二楚。手指在屏幕上快速交流着。
颜如玉：是我错觉吗？为什么听这两人说话，感觉有点……暧昧？
三水妹：姐妹.jpg！我以为只有我觉得！
朗豪撇了一眼三水妹的手机屏幕，心想：切，小姑娘瞎起哄，你大佬都是为了公司！
……
中午烈日高照，途径一个天桥长满了三角梅，阳光下更加鲜艳夺目，烈焰的桃红跟清澈的蓝激烈碰撞。
车穿过天桥，掉落好几朵三角梅被拦截在雨刮上，烂漫得像一份初夏的礼物。
车开了十多分钟，到达临街一家叫“johnny''sbrunch”的简餐厅。
米麒扫了一眼门口用粉笔写的餐牌，价格不菲，但工作日中午来吃饭的人却很多，还有不少人在外等位。
三水妹提前订了位，餐厅给他们留了最安静的位置。
知道米麒第一次来，三水妹迫不及待地给他们介绍。
“这家简餐厅的策略，是大佬几年前帮忙做的。这个店的老板johnny，是他在w&x认识的朋友。他家是海市第一家做私厨brunch的餐厅。菜单是固定菜式+每天特供。”
“无论是固定餐点，还是特供新品，道道都好吃。所以非常火爆！！”
颜如玉也认同地点点头：“我吃过一次，确实好吃，特别是本尼迪蛋！一绝！”
桌子是两张方桌拼一起，颜如玉和三水妹选了一侧，她们放下包，牵着手去洗手间。
董焱停车走在最后，看朗豪一屁股坐到另一侧双人座，还迫不及待地翻菜单。
这人真是一点不会看眼色，董焱想。
米麒第一次来，又听说是董焱参与的项目，好奇宝宝似的四处观望。还不时拿手机拍照。
趁他不注意，董焱拿着菜单“啪”拍了朗豪的后背。
朗豪被拍得坐直了身体，皱眉看他，不满道：“干嘛？？”
董焱伸手指了指五人位，就是那个单独突出的“飞机位”，低声说：“你坐那里。”
朗豪无语地嘟囔：“飞机位夹菜不方便……”对上董焱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还是老实拿起菜单，满是怨念地挪到孤单的“飞机位”。
刚坐下不久，一个人双手重重拍在他肩上，他以为董焱又要提什么要求，转身甩开肩上的手，吼了声：“你够了啊！”
拍他的人愣了，他转头看向身后那人，脸上表情也愣了。
最终，还是那人先回过神，喊道：“朗总，几个月不见，你脾气见涨啊？”
朗豪慢慢起身，客气道：“好久不见，rex。”
三十多岁的rex，打扮跟hugo如出一辙。梳着一个铮亮的大背头，30多度的天气，穿着三件套西装，一副商务精英的模样。身后还站着几个人，都分别跟朗豪点头打了照面，朗豪认得，都是zero的老员工。
这是rex离职后，他们的第一次非工作场合见面。
rex自然地跟朗豪寒暄完，转头看向董焱，主动道：“焱少。”
董焱冷着脸“哼”一声，垂眸看着他，语气冷冽到冰点：“怎么？”
rex习惯了董焱的无礼，淡淡道：“前几天，嘉人给我打电话，说你骂了他们一顿。一场前同事才劝你，脾气收一收！”
嘉人就是前几天，改了n次分镜，还要砍服务费，结果被董焱臭骂一顿的客户。
朗豪看见董焱双手骤然攥紧，手背满是青筋，他真想跟rex说：你快闭嘴吧！
董焱淡淡道：“客户没了可以再找，人也一样。”
rex一脸不以为然，趾高气昂道：“你的声誉在业内本来就不好，再这样下去，不但客户没了，小心人都招不来。”
“作为zero前员工，也是衷心希望老东家好，才说这些。”
“我也不想，有一天从别人嘴里听到zero倒闭的消息。”
rex跟董焱共事多年，非常知道什么时候能让他爆炸。果不其然，董焱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呼吸都变粗，不自觉撸起袖子，露出小臂上龇牙咧嘴的纹身。
突然，肩膀被一只手握住，手掌轻轻把他拉到自己身后，还在他后背按了按，带着安抚的意味。
“谁在诅咒我们zero倒闭？”
米麒站在董焱身边，桃花眼眨了眨，还带着笑意，像是在跟老朋友打闹，紧张的气氛瞬间缓和。
朗豪站在他们之间，介绍：“米老师，这位是rex，我们的前vp。”
听见米麒说“我们zero”，rex愣了一瞬，加上朗豪的介绍，全明白了。
“mickey，你……入职zero了？”
米麒笑着说：“港市呆久了，想回来学习一下，来都来了，当然要去最好的广告公司。”
“还没当面谢谢你，要不是你，我都没机会拿zero的offer。”
rex脸色变得难看，他收到的消息，全是zero找不到vp候选人。董焱创意和商务两手抓，忙得焦头烂额，还把客户又骂走了一个。
完全没想到，他们已经招到新vp，对方居然是米麒！
rex回顾自己的职业生涯，但凡跟米麒正面交锋的机会，从无胜的时候。zero的新vp居然是他，心中自然震惊。
他努力管理好表情，话里有话：“海市跟港市不同，你以前在y那套工作方式，换在zero就不适用了。估计你还得花时间，好好适应。”
他特意扫了下董焱，像一片好心似的告诫：“特别是跟焱少的配合。”
米麒“啊？”了声：“海市这种跳槽挖人挖客的方式，我确实不太适应。”
朗豪在后面补刀：“米老师，挖人挖客是极个别人行为，海市正经人还是挺多的。”
rex本来只想挖苦董焱几句，逼他发火失控。没想到被反杀。
他铁青着脸，盯着董焱说：“总之，恭喜焱少，获得一员猛将。下午我们还有会，先走一步！”
说完带着人转身离开，餐厅看热闹的人重新埋头吃饭。
董焱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视线落到米麒后脑勺，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