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酒店的时候，恰好过了零点。董焱拖着米麒的行李箱，一起从酒店停车场直接坐电梯到房间。
电梯里，董焱给三水妹发了条语音：“我们到了，房间号码多少？”
信号不好，消息一直在转圈。他眼睛看着手机说：“前几天，我们住的酒店隔音太差，今天刚换了这间。”
没等米麒反应，“叮！”电梯门缓缓打开。
三水妹“搭哒！”喊了一声，突然出现在电梯门口。零点时分，她头上带着发箍，脸上敷着面膜，女鬼似的，差点把董焱和米麒吓出心脏病。
“f**k！！！！”
受惊的董焱，手指点着她的额头，像是把什么脏东西往后推。
三水妹咿咿呀呀地挣扎喊道：“你……你不要怼我！”
董焱惊魂未定，被吓出了粤语：“甘夜都唔睡觉，在走廊扮鬼扮马做咩？halloween啊？”
米麒跟在董焱后面，也被吓了一跳，但他的反应没董焱夸张，只是在看清对方是谁后，温和劝几句：“女孩子晚上别一个人出门，不安全……”
zero的差旅补贴虽然不低，但商务酒店环境终究比较复杂。
董焱倒是没往这方面想，他嘲笑道：“你还担心她？她这个鬼样子，碰见她的人比较危险吧！”
三水妹挣开董焱的“一禅指”，做了个鬼脸，说道：“我早就想睡美容觉了，还不是为了等你们回来！”
“呐，房卡！”
她把两张房卡塞到董焱手里：“804，走到头就是了。”
董焱看着两张一模一样房号的房卡，愣了片刻：“为什么只有一间房？”
三水妹无奈地说：“旅游旺季，酒店说只剩最后一间双床房。”
她转头看向米麒，特意解释：“一般来说呢，zero总监级别以上出差，单人住宿标准可以到四星级以上酒店的，这次属于特殊情况。”
“我还问过其他同事，但真的没人敢跟他一间房。只能委屈米老师了。”
站在旁边的董焱，越听越火，压着怒气，警告道：“喂！”
三水妹识趣走进电梯，临走前在米麒耳边低声且快速说道：“我大佬呢，虽然脾气不好，但是睡觉不打呼，还爱干净，情绪稳定的时候勉强算一个好室友。米老师，你将就几晚吼。晚安啦！”
说完鬼魅似的消失在电梯里，留下董焱和米麒两个人面面相觑。
董焱被三水妹奚落了几句，脸色铁青，自己先推着行李闷头往里走，走了几步，看米麒没跟上。
他停下转身，看米麒呆呆站着，突然有些委屈，硬邦邦地问：“不愿意跟我一间房？”
米麒没回答，董焱心更沉了，气鼓鼓地把房卡递到他面前：“你睡吧，我再找一家酒店。”
米麒知道他误会，今晚第二回拉着他的手臂，手指触感依然冰凉。
他抿了抿嘴唇，难得局促：“没有不愿意，就是……”
他支支吾吾：“我会打呼……”
董焱原本委屈的情绪瞬间消散，他歪头看着米奇，觉得“我会打呼”几个字，从米麒嘴里说出来有种莫名的……可爱。
他故意重复道：“啊……你会打呼啊？”
……
米麒知道自己打呼，是在w&x工作时的一次出差拍摄。
当时，以他的级别，不可能跟fire一间房。于是，被行政安排跟其他创意一间。
外出拍摄任务重，每天工作连轴转，能睡3小时算不错了。有时候累了一天，回房间来不及洗澡，沾床就能睡着。
有一天，在拍摄现场，米麒无意间听见同房的创意跟其他同事抱怨。
“跟我同房的胖子烦死了！晚上不洗澡，一坨肉在床上一摊就睡着了，跟猪一样！而且，还是只会打呼的猪！哎呦，吵得我只能戴耳塞睡觉。”
米麒一直知道，肥胖的人，因为呼吸道变窄，更容易打呼。但以前，无论是宿舍同寝，还是家里人，都没说过他会打呼。突然被人这么说，心脏再大，心里挺不好受的。
后来几天，米麒只回房间洗澡，不敢再回房间睡觉。实在顶不住，就在片场的角落打盹。
有天凌晨，fire在角落看见他打盹，没问他为什么不回房间睡，直接给他一张房卡，说道：“困就去我房间睡。”
米麒迷迷糊糊睁开眼，摇头：“我不困。你快回去睡。”
fire有些生气了，房卡甩他身上：“我通宵剪片。你头都掉地上了，还不困？猝死算谁的？立刻回去睡觉！”
米麒拿着房卡，进了房间。他记得，那间也是双床房。
一进门，就闻到fire身上的焚香味。他在没人睡过的那张床上躺下，闻着霸道但安神的味道，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第二天早晨。房门打开，fire通宵回来。
就这样，晚上米麒到他房间睡，醒来的时候，fire刚好回来补眠。两人睡眠时间完全错开。
但这次不一样，他跟董焱的工作时间一致，睡眠时间也一致。
一想到董焱会听见他打呼，他就觉得尴尬……
……
四星级酒店的商务双床房，面积还算大，两张一米五的床，对他们两个大男人来说，也能睡得舒服。
为了方便办公，窗边还放了一张宽敞的办公桌。米麒把行李箱挨着董焱的，心里还是觉得忐忑，他朝董焱说：“我明天重新订一家酒店吧，焱少你委屈一晚上。”
董焱双手掀起t恤，快速脱掉，脖子上的银色短链衬在小麦色肌肤上，格外耀眼。紧致的肌肉和成块腹肌，更是视觉冲击力爆棚。更别说埋入牛仔裤的两条深刻的人鱼线。
他快速瞥过视线，却听见董焱低沉笑了一声：“我睡觉很沉的，打雷都叫不醒，打呼小儿科啦。”
“我先去洗澡。”他说得坦荡，毫不在意地拿着睡衣去了浴室。
很快，浴室里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董焱的身影在磨砂玻璃后若隐若现。
米麒一直觉得，对于去酒店开房那些人来说，磨砂玻璃或许是情趣。除此之外，这种设计，真的很不方便！
譬如此刻，米麒跟董焱不过是同住的同事，然而，磨砂玻璃的动静，让一切变得暧昧又尴尬。
米麒心里七上八下地，根本不敢往那边看。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处理邮件。
不知过了多久，他收到hugo发来的立方体备选，他刚点开，耳边传来一句：“还在忙？”
董焱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浴室出来，穿着一套玩具总动员的睡衣，睡衣上的巴斯光年都被洗褪色了。
米麒看着平日里凶神恶煞的董焱，穿着那么可爱的睡衣。心想，真是……大反转。
米麒惊讶的眼神，没逃过董焱的法眼。他扫了眼自己的睡衣，介绍道：“大学去la的迪士尼买的。绝版，我上某宝都找不到仿的。”
米麒摸了摸鼻子，眼神从他身上挪回自己电脑：“你还挺……念旧的。”
董焱拿毛巾擦着头发，走到他身边：“在看什么？”
米麒怀疑董焱洗澡也是用了tf，以至于都熏入味了，他走过来两人之间隔着几十厘米，一阵焚香味霸道地萦绕在米麒的鼻子四周。
他点开hugo的备选文件，弹出几个重点城市的商圈地标建筑。
“如果立方体谈不下来，得提前想好备选。hugo找了一圈，无非是哪个塔，或者哪个商场外的大屏。但跟立体方比，逊色太多了。”
董焱只扫了一眼那些图，就把视线从电脑挪开，淡淡道：“稀缺资源，就是稀缺在无可替代性上。”
米麒合上电脑，叹了口气：“如果明天我也谈不下来，zero估计连最后一个客户都没有了。”
董焱擦头发的手停了下来，他把毛巾甩在办公桌上，说道：“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把公司取名叫zero？”
“人生的一切都是从零开始的，永远不要畏惧从头再来。”
“再说”，他大剌剌坐在床上，带着浴室里的潮意，左腿搭在右腿上，吊儿郎当道：“有我在，轮不到你背锅。”
米麒解释道：“我不是怕背锅……”
董焱竖起一根食指“嘘”一声：“我知道，但是米老师，快凌晨2点了，洗澡睡觉吧。有什么，明天再说。”
米麒无奈点头，放下笔记本电脑，从行李箱拿出换洗衣物，走进浴室。
浴室门刚关闭，董焱仰躺在大床上，喉结上下滚动，眼神放空。他拿起旁边的手机，看见三水妹发过来的消息，是他明天的行程，他到这里来勘查之外，还约了几个客户见面。
手指往上翻，突然想起下午跟三水妹在车上的聊天。
三水妹看着手机消息，跟他说：“大佬，hugo说米老师今天晚上飞过来，明天去找立方体的人再争取一下。”
刚被那群人赶出来，董焱气还没消，没好气地问：“跟那群老古板争取什么？”
三水妹知道董焱的脾气，倔强到死，又不肯认错。要不是他跟人吵起来，米老师根本没必要飞过来。
她翻了个白眼，说：“你把事情搞砸了，还不让米老师救火？他要是不来搏一搏，我们上不了立方体，怎么跟客户交代？项目不做了？”
董焱“切”一声，问道：“你才他认识多久？就那么相信他？”
三水妹想了想：“你别说，我觉得米老师跟其他account真的不一样。怎么说呢，其他account，像rex，hugo这种，总让人感觉油嘴滑舌，做什么都有目的性。”
“但是呢，米老师不同的。他没什么弯弯绕绕，就是纯粹想把事情做好。”
董焱闭上眼，脑海中出现米麒那双桃花眼，那股热烈又纯粹，让他总觉得似曾相识。
……
米麒从浴室出来，换了一身海军蓝纽扣睡衣，对比董焱的童趣，他自带温柔。房间的灯已经暗了，只剩下他床头的一盏小灯。
他眼睛看向董焱的床，一米五的床几乎被他全部占据，他把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已经没了声音。
这天，像做梦一样，米麒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能再让他跟董焱一个房间。
他坐在床上，回复了几条消息，然后熄灭床头小灯，安然睡去。
等呼吸声逐渐均匀，董焱翻了个身，一双黑眸慢慢睁开，他夜视能力拔群，借着微弱的月色，看清了睡在对面的米麒。
他的睡姿是婴儿式的，把自己包裹得很紧，被子没盖好，上半身都露在外面，董焱眼神往下飘，发现他胸前的睡衣口袋上，绣了一只米老鼠。
董焱轻叹一口气，喃喃道：“有没搞错啊？睡相那么乖，还想录一下你的呼噜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