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烛火晃动。
今越看着镜子中眉目潋滟的自己，感觉到一阵恍惚，十五岁小女孩的脸硬生生被画上了属于成年人的妆，去做成年人才应该做的事，而身边的喜婆和亲生父母却都在夸赞自己好看，炫耀着他们基因好会生。
今越冷笑着对上正从镜子里看自己的今天赐，今天赐满脸笑容对她说：“姐姐，祝你幸福。”
今越红唇扯出完美幅度，喜悦发自内心，“我也祝你幸福。”
我亲爱的弟弟，享受你生命中最后得意的一刻吧！
“当当当——”尖锐刺耳的铜锣声响起，今越被喜婆扶着盖上盖头，一身鲜红如血，慢步走入喜轿中，和血色轿子融为一体。喜轿外跟着的送嫁随行队伍，每个人都抬着各式各样的纸活，活人和死人都在夜色中穿行，生死的界限在这一刻被模糊。
女子一出嫁，从此爱恨都寄托在这一桩婚上，父母高兴，公婆高兴，丈夫也喜，只有新娘一人在赌自己将来会幸福。
单鼓唢呐在黑夜里回荡，纸糊的童男童女为喜轿开道，今越心里计算着时间感觉到差不多了，她偷偷撩开喜轿的轿帘对上纸人随从的脸，她却面不改色，鬼哪有人可怕，何况这只是个纸人。
时间正好，村中沉静的广播准时响起，失真刺耳的声音响遍送福村，“村长紧急通知，紧急通知，所有送福村男性青壮年速来村前口集合！”
广播里的声音正是送福村村长，他此刻浑身颤抖，冷汗浸湿衣裳，颤颤巍巍地问自己身上挂着的男鬼童，“您看这样可以吗？”
鬼童嘻嘻一笑，朝着他伸手手来。
尖叫声响彻广播室。
临近午夜子时，村里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实在不想起来但又碍于村规只能从床上艰难爬起，一般来说只有紧急事件村长才会在广播里通知。
送福村的男人们纷纷紧急赶往村前口，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掐着说好时间点，正往广播里地点赶的玩家出殡队伍也被吓了一跳，不过好在本就要去那个地点，不耽误赚钱也没违反村规，大家都乐得往那赶。
只有，三个玩家隐晦的对视，不知道是今越做的手脚，还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之前说好的可没有这么一出。
一时间，送福村所有男性都同时赶往一个地方——村前口。
今越坐在喜轿里玩弄着那张写着“撞煞”秘法的黄纸，“撞煞”又被称作“红白撞煞”，白煞，需要是死于溺水的男子，这样的人可能成为水鬼，所以称为白煞；而红煞指的是出嫁新娘，新娘子身穿红衣出嫁，新婚之日，喜字正阳，如果在新婚当天新娘子死亡，怨气冲天就会成为真正的红煞。
恐怕，不论是之前的记忆里还是现在，今天赐早就在计划好了，在新婚夜送她亲爱的姐姐死去，完成真正的冥婚，但他没想到今越先前会先他一步服假死药，而这一次她会彻底逆转他的秘法。
按照计划，收了钱的白事队伍从巷子里踩点出来，全部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只要按照时间分毫不差出去，和一架喜轿撞上，他们就能收到道士承诺的钱。
所有人屏息静气，即将踏出小巷的前一秒，抬棺材的村民忽然被人重重的踩了一脚，没等他抬头咒骂，另外一个抬棺村民也被什么人推了一把，棺材突然少了两个受力点，霎时“嘭”的巨响砸到了地上。
白事队伍顿时慌了，村民连忙组织全部人快把棺材抬起来，时间就要来不及了！但他才大吼着出声，一队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出殡队伍飞快的超过了他们，出了巷口，他们才发现那是这几天在村子里闹得沸沸扬扬，来村里体验活人出殡的队伍。
白事队伍里慌忙朝着活人出殡队伍大喊，“你们等等！”
可别人怎么知道他们收了钱，活人出殡队伍里有相熟村民还回嘴，“呦！当蜗牛呢？”
完了！这个念头在白事队伍所有人脑海中响起，钱要拿不到了！
村前口，密密麻麻的人群不断涌入，一行冥婚队伍正缓慢从巷子口路过，骤然事情突变，一队活人出殡队伍走的极快，棺材居然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侧面撞上了红色喜轿，黑色棺材在下把红色喜轿架在了上面，一声惊恐刺耳的尖叫同时响起，“怎么会是你们？！”
“搞错了！搞错了！”今天赐不顾在场所有人怪异眼神，还有急切拉拽着他追问怎么了的今父今母，他本来因为脑瘫不灵便的腿脚，在关键时刻暴发出了蛮力。
今天赐死命推搡着棺材，想将棺材和喜轿分开。
见状，白雪和熊英暗中出力，嚷嚷着，“哎！怎么回事？撞了！快把它们抽开啊！”
然后在抬棺村民用力分离的时候，和躺在棺椁里的王胖子一同使巧劲，“咔”的一声彻彻底底的把棺材和喜轿卡在了一起。
声响传到今天赐的耳朵里，只觉得犹如晴天霹雳，顿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他想找个救兵，但他的唯一帮手道士为了不被误伤，此时正藏在送福村某个角落里，默默等他的好消息。
今越在喜轿里露出了可爱的笑容，直接一把将红盖头拿下，掀开轿帘对上今天赐的视线，“哎呦！弟弟你怎么了？”
明明是精致可爱的长相，在这一刻鲜红如血的唇微勾，配上大红嫁衣如同修罗在世。
同一时间，今越胸前挂着的红色小镜子，和躺在棺椁里的王胖子胸前的同色小镜子遥遥透过交叠的层层木板，同时折射出耀眼的光。
光芒才露，今天赐像是才想起来什么，他疯了一般向着坐在喜轿里的今越猛扑过来，双目充血，疯狂大叫，“把镜子摘下来！我叫你摘下来！”
“啪——”响亮的耳光声在今天赐脸上响起，今越收回手吹了吹，红唇轻启，“今天赐，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今越猛地一把徒手拽起今天赐胸前衣襟，生生将今天赐拉离了地面，让今天赐只能胡乱惊恐的踢着双腿。
“你，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你现在放我下来，我会考虑原谅你！”
第19章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今天赐想欺负她，打不过就要去找今父今母告状，让今父今母收拾她。小时候，营养不良的幼小今越当然无力对抗成年人父母的力量，但随着年岁增长，乐乐姐的投喂锻炼，她的力量已经不是普通成年人可以对付的了。
“今越！反了你了！快把你弟弟松开！”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我怎么会有你们这种畜生当爹妈？”今越反唇相讥，将拽着的今天赐丢到想过来收拾她的今父今母身上，“省点力气吧，反正你们一家人都要死了。”
“不孝女！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白雪和熊英配合良好，直接上去将叫嚣的今父今母踹翻，“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垃圾！”
镜子折射散发出来的光芒越来越盛，白雪一把将不敢置信眼前发生一切，神情恍惚的今天赐衣服里，偷偷挂着的红色小镜子扯下碾碎，这面镜子和今越与王胖子的不同，上面用鲜血画着符咒。
感谢今天赐这个脑瘫，小时候今天赐确诊后，今父今母言之凿凿的和亲朋好友宣传，他家儿子这种脑瘫不会影响智力，他们儿子聪明着呢！
事实证明，脑瘫就是脑瘫，竟然会把关乎自己性命的东西，放在自己枕头底下？连受益者今越都觉得匪夷所思，放在枕头下就算了，还把道士嘱咐他要注意的事项，不遵守就会被反噬的重要信息一并留在黄纸上。
今越有证据，并且充分认定道士可能也是个脑瘫，不然怎么会找今天赐作为合作伙伴。
不过，这倒是让今越大大松了口气，还以为要找破解办法得费好多劲。
“完了！完了！”今天赐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他挣扎着站起来，不顾一切的想要往外跑，可是村前口就那么大点的地方，而此时此刻一个村的男性都出现在了这里。
想要冲破人群离开这里，起码得花费好长时间，而阵法不会等人。
“妈呀！今家小子怎么了？不会是发羊癫疯了吧！”
“没想到今家女儿今天比平时更美，真是暴残天物！不如我去和今家人商量下，让我嘿嘿嘿，我多给点钱！反正都要死了，没必要太在乎！”
“有福可要同享啊！我们可要一起！”
送福村的男人们熙熙攘攘，喧闹着，看笑话似的看着今家一家子，尤其是打量今越的视线就像是在打量货物，时不时还用猥琐的眼神在白雪和熊英身上打转。
坐在喜轿里的今越早就习惯了他们的眼神，可是习惯了不代表接受了，她冷笑着声音抬高足够所有人听见，“去死吧！”
所有在场的人都露出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下一刻，红光大盛将整个村前口空地都包围了起来，所有人表情霎那间凝固，表情被惊恐替代，一缕缕金色如黄金般的物体从每个人头顶冒出来，唯有早就做好准备，带上镜子能够避免被反噬的今越等人，被一道道透明罩防护住了。
“啊——”
“怎么回事？”
“救命啊！”
无数痛苦的哀嚎交织成了交响乐，不断在村子上空飘荡。
今越从喜轿跃下，一步步走到痛苦挣扎的今家人面前，面对今家人想要求救却无法说话的痛苦表情，用穿着绣花鞋的脚踩住他们胸口，可爱洋娃娃似的脸上露出不符长相的讥笑，“感谢你们宝贝儿子吧，这可是他想出来的办法呢！”
哀嚎的今父今母表情停顿一秒，难以置信地看向躺在自己旁边的今天赐，却得到了对方用尽全力的一脚，表情狰狞觉得父母挡住了他逃生的路。
今父今母在看清楚自己儿子表情的那秒，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寿命尽数被吸收，无力不再挣扎地彻底没了生息。
妖邪的红光持续了片刻，几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在场所有人的生命都被收割完毕，这就是“红白撞煞”反噬的下场。
“哈哈——”今越畅快的放声大笑，她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笑的那么痛快，但她知道一切都还只是开始而已。
今越听见后面的脚步声，她也没停止听上去有些疯狂的笑声，有没有转身的意思，她知道身后来人是王胖子几人，“觉得我过分吗？”
这一地躺着密密麻麻的尸山，都是在她一手操作之下促成的。
她没有后悔，没有害怕，只觉得畅快。
结果今越话音才落下，脑袋上就传来宽厚暖乎的胖手抚摸，“哎嘛！小闺女，你这满头首饰有点扎！”
“喂！差不多行了！”白雪过来打掉了王胖子的手，“把你咸猪手拿开！”
今越怔楞了下，终于转身露出真心实意的可爱笑容，“嗯，是有点扎！”
站在他们身后的熊英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插进去，她就那么看着前方三个人的背影，觉得他们好像一幅画，又好像一个奇迹。
NPC都偏离了她原本的命运轨迹，大家也一定能够回家的对不对。
几人玩闹了会儿，今越表情平静下来，她看见因为村前口不断传出的尖叫声，引来了村子里剩下的人，这些女人看清楚了这里的情况，大惊失色尖叫着跑过来。
这里躺着的人里可能有她们的父亲、丈夫和儿子。
与送福村的男人们相比，女人们手里也染满了鲜血，可能是非自愿也可能是自愿。
长期在一个环境下，天长日久的洗脑着，有女性真的认为自己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不够听话，不够努力，生不出男孩才获得了这样的待遇。她们中不可否认有人随波逐流，举起手中的刀刃挥向和自己同样性别的人，也有人选择负隅顽抗，直到生命最后一刻。
有人叫嚣着问今越等人是怎么回事，也有人想到了这是个好机会，确认了那人真是自己丈夫后，寻找刀刃为丈夫还温热的尸体放血，她们要自由。
送福村上空中忽然出现一团庞大的乌云，雷电轰鸣声不断传来，今越看向那团乌云的核心下方，那里正是送福村祠堂所在的位置。
随着一个个女人选择拿起刀刃将丈夫的血放出，直至全身血流干，一道道鬼婴的身影出现在村前口空地上，它们鲜红的血眼盯着女人们的身影。
“不要啊！杀人了！你滚开！”
有人接受不了发生这样的事，又或者是面对不了自己曾经犯下的罪恶，她们选择和那些选择自由的人对抗。
“想报仇就报。”今越盯着女婴们的眼睛，指了指零星几个年纪同样还小的女孩子，“别让她们走你们老路，她们是无辜的。”
不管女婴们有没有听懂，今越和王胖子几人将小女孩们护着聚拢起来，带去了还算安全的地方安置，告诉她们这是个噩梦，而这个噩梦很快就醒了。
中途，没有任何一个女婴阻拦，也许她们也想到了曾经的自己，也许她们只是想要先解决自己的敌人。
不管自愿还是非自愿，送福村的女人们都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今越几人没有立场去阻止女婴们说她们妈妈有苦衷，也不想去阻拦。
世间万物都有因果报应。
起先，玩家们不知道这些女人们为什么要把死尸放血，但他们从女人们断断续续哭诉，还有自己猜测判断，和今越补充说明祠堂里的事情，知道了诅咒物这个恶心的东西。
他们全都帮助女人们一起放血。
随着，一道道血流从小溪汇成了汪洋血色河流，王胖子开玩笑，“这幸好是在游戏里，不然我们都得完犊子！”
今越强忍笑意，假装自己被游戏系统合理屏蔽着，她的心情轻松了很多，只要将送福村男人的血全都放完，祠堂里被困住的女人残魂们应该就都解脱了。
她做到了自己的承诺，至于出来后她们和女婴们的纠葛，就让她们自己去结算吧。
白雪没好气，恢复了冰山美人脸，离王胖子远了些。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祠堂传来地动山摇的震动，逐渐向着她们所在的方向传来，几人下意识一惊，所有人抬头发现无数女人残魂从祠堂蜂拥而出，她们的后面竟跟着踏出一个庞然大物。
“轰隆——”
祠堂在分秒间支离破碎，那个巨物一个脚掌就足有一座建筑物大。
无数人抬头望向那个庞然大物，已经被吓得跪倒在地，一时间所有女婴们也都停了下来，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齐刷刷看向那边，浑身紧绷，甚至有几个胆子比较小的女婴被吓的嘤嘤大哭。
以巨物的脚程和步伐，所有人根本来不及躲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来到自己所在的位置。
巨物身穿绫罗绸缎，面容宜喜宜嗔，原本应该慈祥包容的表情全数消失，只剩下了狰狞向着众人快步冲来。
所有人脑海里都浮现了同一个名字，“鬼子母神！”
但当“鬼子母神”站到她们跟前时，所有人又都沉默了，这真的是神吗？
在绫罗绸缎之下，她们可以清晰看见“鬼子母神”的身体，是由无数婴儿没有肌肤血淋淋、红黄相间的四肢，密密麻麻拼接而成，它的四肢上都布满了毫无空闲可言的硕大婴儿眼睛，那些眼睛眨也不眨地正在居高临下注视着她们所有人。
第20章
一道道锁链凭空出现在女婴们的小脚处,她们表情痛苦地缩成一团，血色眼眸里带着恐惧望向“鬼子母神”。
这回没有了记忆迷雾的阻拦，今越几人终于看清楚了,那一道道锁链的尽头，正缠绕在“鬼子母神”的手臂上，“鬼子母神”似乎可以牵制所有女婴。
看到自己死去的孩子在拼命挣扎，有女人再也忍不住，跪地朝着“鬼子母神”祈求，“求求您了！饶过我的孩子吧！她犯了什么错，可以用我来代替！”
“鬼子母神”全身上下密布的眼睛，丝毫不感兴趣地俯视了女人一眼,就立即收回了视线。
陆陆续续的求饶和祈祷声，替代了原本的尖叫哀嚎声,人们祈求神明能放过自己，但她们祈祷的对象真的是神明吗？
今越仰头注视着眼前的这尊“鬼子母神”，她的眼神停留在它由剥皮婴儿组成的身体上,婴儿们裸露着红黄相间的肌肉,腥臭的黏液在月光下泛着光,“它不是“鬼子母神”,而是送福村人拜的欲望。”
她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见过真正的神明，但也知道神明不会长成这样,也不会对自己庇佑的孩子们下手。
没有一丝皮肤的女婴尸体组成的肉身，这让今越想起了在纸人娃娃记忆里的那幕，送福村人们在做/完孩儿灯后，就胡乱将婴儿血肉模糊的尸体埋在了鬼子神母的神像之下。
美名其曰这是进贡。
根据佛经中记载,皈依后的鬼子母神已经被感化，不再吃人类小孩,而送福村人却用婴儿来供奉鬼子母神，这对于它来说是不是一种污染？这样血肉供奉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是“神”！
王胖子几人也想到了这点，他们对视一眼，在变相屠尽送福村所有男人后，相当于各种意义上将“送福村怪谈”斩尽杀绝，父权夫权的压迫封建习俗将不会在这片罪恶土地上再诞生，但游戏系统却始终没有响起通知“送福村怪谈”完成。
现在又出现了“鬼子母神”，它限制着所有婴灵，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的“斩草除根”还没有了结？被送福村人人为制造且污染的“鬼子母神”又何尝不是受害者。
“他娘的！怨恨！”王胖子狂吼，带着其他人后退，“这垃圾游戏真是要搞死胖爷我啊！它真的不是神！它是鬼！是怨恨！”
妈的！鸡贼游戏系统，非要他们自己判断确定后，才在眼前出现鬼的等级提示！
怨恨，游戏系统提示“来世再见”行列里，高级鬼等级的最后一名，但没想到居然是这种体型和实力，这还玩什么啊？让他们拿命玩啊！几人迅速和它拉开距离。
忽然，“鬼子母神”在众目睽睽之下，猛地拉住缠绕在自己手臂上的锁链，将一条条锁链往自己所在方向拉回来，它表情带着渴望和阴邪。
今越反应过来什么，不顾其他人阻拦，毫不犹豫扑上去将并不宽阔的手臂张大最大，竭尽全力地拉住要被拽回的女婴们，她对着其他愣住的玩家们大喊，“快护着女婴们！“鬼子母神”想要吃了她们鬼魂补充自己力量！”
送福村已经完了，下一代并不会有人再供奉它，甚至有没有人会留在送福村也不一定，所以今越猜测习惯了这样供奉的“鬼子母神”，随着女人残魂和女婴们的暴动，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惊怒之下才会出现。
它不会允许已经到手的猎物溜走。
阻拦“鬼子母神”不仅是在帮助女婴们，也是在帮助她们自己。送福村覆灭有他们每一个人的份，到时候谁都逃不了！
闻言，王胖子几人迅速学着今越行动起来，尽量保护住每一个女婴，有些哭嚎的女人也意识到了不对，跟着他们有学有样，试图保护自己死去的女儿。
见状，“鬼子母神”密密麻麻的眼睛射向今越，表情阴冷而怪异，它停下手上动作，朝着今越迅速靠近，每次都用力抬起自己的脚掌，企图将这只可恶的虫子踩死在脚底。
今越暗自庆幸自己和乐乐姐训练时，从来没有偷过懒，把自己的体能提上来不少，不然根本不可能躲开“鬼子母神”的攻击。
她灵活的在村前口空地上穿梭，有建筑借力建筑，有尸体就推尸体出去挡刀，活活将追杀弄成了“猫和老鼠”现场。
不知道为什么，“鬼子母神”虽然也攻击玩家们，但对今越的攻击却最多，她只能猜测送福村颠覆出力最多的是自己，所以拉到很多仇恨吧。
要不然……今越在躲闪中，漆黑眸子眯起，游戏系统在最后终于发现自己这个NPC不对劲了？
一来二去，“鬼子母神”耐心耗尽，它开始狂乱的挥舞巨大双臂，将自己所到之处的建筑物全部毁坏，逃离不开的女人们尖叫声四起，有不少被压在了建筑物下生死不知。
玩家们身体素质不一，躲的很吃力。
王胖子和石块擦身而过，啐了口唾沫，“他娘的！小瞧你胖爷我了吧？我胖虽胖，平常锻炼可不少！”
那边，熊英辅助着白雪逃窜，白雪是外科医生平时站着做手术，体力不能说差，但是耐不住常年累月的劳损身体看病，只能摆脱熊英带她躲闪。
这样一直躲藏也不是个事，在“鬼子母神”追击中，今越看见不少女婴们被锁链拖拽着跑，虽然她们是鬼魂不会因为这个受伤，但很容易成为暴怒情况下“鬼子神母”的进嘴“补药”。
今越脚下边狂奔着，边查看周围地形，突然她眼睛定格在一处被“鬼子母神”推的摇摇欲坠的高层建筑物上，那是送福村唯一的高层建筑，是被村长作为村里宣传活动用的。
此时，活动楼濒临倒塌，今越遥遥比划了下，这栋楼的高度和“鬼子神母”差不多，她立即冲着周围逃命的玩家们比划手势，“把它引去那边！”
玩家们看了眼高层建筑，马上就明白了今越的意思，几人合作着不时加速减速，引诱着“鬼子神母”往活动楼的方向走去。
眼见自己的猎物们竟然聚集在了一起，“鬼子神母”肉眼可见的活跃起来，它加快了自己的速度，瞄准猎物们躲藏的那栋楼，得意的认为这次一定能捏死这几只臭虫。
鬼子母神扬起手臂，这次她用上了自己全身力气。
“下一刻，嘭——”高楼建筑在巨响中倾塌，扬起一片白雾灰尘。
原本得意洋洋的“鬼子神母”高昂的发出“吼——”的凄惨的嚎叫声，它没想到猎物们没打中，反倒是自己被自己弄下的建筑压在了地下。
白雾灰尘落下，哪里还有猎物们的身影。
“鬼子神母”在地上拼命挣扎着起来，边调动全身上下的眼睛寻找猎物们踪迹，眼前飞速掠过几道阴影，它再次发出剧烈的痛呼声，数把刀刃齐齐将它的手掌和脚掌钉入地上。
“妈了个巴子的！”王胖子笑骂，“怎么它皮肤那么坚硬？累死胖爷我了！”
就在高楼倒下的瞬间，王胖子发动了技能，这次运气十分好，抽出了家庭套装的刀具组合，正好够他们几人使用，几人分工一人负责一个地方，这才阻拦了“鬼子神母”行动。
但他们都知道，这要杀死“鬼子神母”还远远不够。
要等级为一级的玩家们击杀深渊级怪谈的终极BOSS，本来听上去就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果然，下一秒从未遭受过这么重伤势的“鬼子神母”一个用劲，将几人钉死的刀刃逼出体内，举起大掌再次朝着今越几人袭来。
一通逃跑+脑子从昨夜开始就不停转动，这会儿今越几人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都已经到了极限，熊英只能堪堪发动技能瞬移，将白雪和自己带离危险地。
“噗！”王胖子躲闪不及，半边身子被巨掌打到，他被打飞了出去，身体重重砸在旁边残垣断壁上，直接猛土鲜血，“小闺女！小心！”
好在他的肥肉多，脂肪也多，起码目前他自我感觉只是受伤吐血，肋骨啥的应该没有骨折，但是冲击力太大了，他几乎是飞一般的被扇了出来。
王胖子实在是动不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鬼子神母”集中全部精力，朝着今越攻击。
努力调动全身力气又躲过一击的今越，实在是没有了力气，她心理在不断叫嚣着站起来，可十五岁的身体，锻炼的再好，比过了成年人平均水准，也会有体力不支的时刻，现在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她的人生像是走马灯般，不断在眼前闪烁，乐乐姐的帮助，微笑着鼓励她一定要好好活着；王胖子他们信任，并帮助她，保护她的细节，也许今天就是结束了，可是她还有很多未完成的承诺和事情，她还想去送福村外看一看。
今越用尽全身力气捏紧了衣兜里的镜子碎片，她始终没有叫希希望望出来，就是不想要他们来送死，执念和怨恨之间的差距，不需要让他们以生命为代价来知道，只是以后她可能不能再陪伴他们了。
碎石和灰尘裹挟着狂风而来，精疲力竭的今越努力睁大眼睛，她一错不错地想要记住自己死亡的经过，她不知道被困在游戏里成为NPC的自己，会不会再次复活，复活了还是不是自己，又或者自己能够很幸运的变成鬼魂和龙凤胎作伴？
她要记住是谁杀了自己，只要还有机会她就会把场子找回来！
巨掌抚到了今越发丝，她已经闻到了咫尺间的腥气，和组成“鬼子母神”手掌的婴儿尸体们对视，死亡要降临了。
突然，今越身上迸发出血色的光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其中，以绝对强势的姿态将“鬼子母神”的伤害和今越分开，今越懵逼的低头一看，散发光芒的地方正是她的胸口，而那里只装着一样东西，那就是女人残魂们给的鬼泪。
她用用力过度而颤抖的手，将藏在嫁衣里胸口处的鬼泪拿出，没有了衣服遮挡，鬼泪的光芒更盛。
“吼——”攻击再次落空，“鬼子母神”暴怒不信邪的连接不断攻击，鬼泪形成的防护罩却始终没有动摇，牢牢地保护着今越。
“鬼子母神”终于明白这样的攻击不可能对今越造成伤害，它双手猛然收回紧紧贴在胸口两侧，一具具婴儿尸体从它身体两侧张开手臂，将双手牢牢黏合。紧接着它的身体不断发出骨骼间摩擦声，一根根森然骨刺从婴儿躯体里刺出，数量众多竟形成了一把泛着寒光的弯刀利刃。
足有三层楼高的弯刀没有给今越喘息机会，立即朝着今越所在地砍来，恢复了一点力气的今越试图躲过这次攻击，却被什么东西按住了肩膀，她的耳边传来一道声音。
“谢谢你所做的一切。”
那道声音像是一个人，又像是千千万万个人，温柔中却带着无比坚韧的力量。
今越看见一双双手臂从鬼泪中探出，鬼泪脱离了她的手掌，悬浮在她正前方，手臂们组成了一只大掌，看上去不强却稳稳的接住了两把利刃让“鬼子神母”动弹不得。
她知道那是来自女人残魂们的力量。
也许是感觉到了希望即将降临，一直乖乖被“鬼子神母”拖着跑的女婴们，趁着女人残魂们拖住“鬼子神母”的瞬间纷纷暴起，她们露出尖利的牙齿，顺着锁链而上，毫不犹豫地撕咬着“鬼子母神”的身躯，即便那身躯可能是由她们自己的血肉组成。
一个个伤口在“鬼子母神”身躯上绽放，它痛苦的嘶吼着，一双双眼睛带着不可置信，似乎没有想到自己的贡品竟会反杀自己，它用力扭动着身躯试图将女婴们甩下，但女婴们数量太多了，一个倒地就会有另一个接替着补上。
幸存下来的女人们似乎也明白了，要是不反抗，自己和死去的孩子们今天都将在这里归为尘土，或是成为“鬼子神母”的口粮，她们在地上，残破建筑物里寻找着一切拥有攻击力的东西，蜂拥而上试图彻底杀死“鬼子神母”。
“我们得想个办法速战速决！”
“这怨恨的身躯都是婴儿尸体组成，你们看见了吗？只要她一受伤就会有新的婴儿尸体补上。”
“对！”
今越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体力的王胖子几人乘乱又摸到了她身边，她看了眼白雪没有说话。
白雪却看出来了，她绕了绕手里的发丝，“反正解决不了大家都要死，靠你们近点还能……”
还能什么？今越和王胖子、熊英其实都知道她说的是奶他们一口，但玩家们还不知道今越知道这件事。
索性，今越也没有再追问的意思，这让他们松了口气，现在“鬼子母神”是被女人残魂们和女婴们暂时拖住了，但是看情况可能持续不了太久。
量变引起质变是没错，但双方的实力太过悬殊了。
不愧是深渊级怪谈BOSS，你奶奶个腿的狗策划！几人心里没有一刻不在咒骂游戏策划，是拿脚做的吗？让他们新手村的玩家来碰这个？嫌他们死的不够早？
还是说《怪谈人生》的幕后主使，把玩家们困在这里就是为了欣赏他们，受尽折磨后死去？
今越没理他们的吐槽，她脑子已经很累了，但却坚持着运转，她盯着远处酣战的战局，眼睛不断打量着已经看过无数次的“鬼子神母”，忽然她的眼神定格在“鬼子神母”的小腹处，那里不明显但确实在打斗中裸露出了一块伤疤。
伤疤深可见骨，里面有一团微光闪烁，而且在战斗中就算再手忙脚乱，她看见“鬼子母神”也会仿佛不经意间的习惯去遮掩那块地方。
“鬼子母神”，以吃婴儿存活并且补充力量的“鬼神”。
“我要去那里！”今越突兀开口，指着“鬼子母神”的腹部。
王胖子几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要求怔住，他们下意识想要开口劝说，那里可是最危险的地方，不是小孩子去玩的地方，可又想到今越之前战斗力和布局力。
“我们帮你上去！”白雪斩钉截铁，她没说什么一起去的话，这时候人越多反而目标越大。
王胖子拍了拍脑袋，掩饰着转身从游戏背包里取出，刚刚在逃命过程中捡到的武器，其实也就是一些棍子和村里人用来剁菜杀猪的刀刃。
几人合力用布条把长木棍和杀猪刀捆绑在一起，用多捆绑了几条布料以防它脱落。
支撑了很久的鬼泪防护罩已经消失，只剩下由女人们残魂组成的巨手还在苦苦支撑着“鬼子母神”打斗，今越几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原地，他们要去找寻一处离“鬼子母神”腹部最近的建筑物。
他们胆战心惊的在“战场”周围找了很久，终于抓到了“鬼子神母”挪动瞬间，一齐跃上坍塌废墟顶端，今越徒手抓住一条坠着的锁链，对上女婴突然被从“鬼子神母”身上拉下的凶相，做了个杀的手势指了指上面，女婴好像明白了什么，没有再动作。
女婴乖乖爬在王胖子几人身边，将自己身上带着的锁链绷直，等待今越上去。
今越回头看了看白雪，又看了看王胖子，最后落在熊英身上，没有出声只是用口型比了个，“再见。”
“哇——”王胖子没绷住，一个大男人眼泪哗哗流，“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我……我真的太感动了，小闺女居然肯为我们付出那么多！”
白雪也拽紧了手臂，她眼睛紧紧跟随今越移动，“是我们太弱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白雪猜对了。在今越眼里玩家们很可靠，但是实力有待商权，需要团队合作的时候可以，但关键时刻还是自己上场比较靠谱。
她从不习惯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今越快速在锁链上奔跑，幸好锁链横面很粗，不然她可能需要现场补习个走钢丝才能上来，她几乎在几秒后就到达了锁链尽头，却猛然停下了脚步。
她看见了即将被“鬼子神母”抓住的女婴，那张脸她用无比近的距离见过，那是邻居奶奶的孙女女婴皮，不，或许现在这么称呼她不太好，她不知道怎么得到了自己的血肉，现在除了外表看上去有些可怖血腥外，已经算是比较正常的女婴。
此时，女婴身上射出无数黑线紧紧缠绕着“鬼子神母”，竟一时能化解“鬼子神母”的攻击。
“执念。”今越在嘴里喃喃，原来那晚在邻居奶奶手腕上看到的黑线，来自于女婴，但她为什么要对自己外婆动手，今越想不通，也没时间再想。
打斗中，“鬼子神母”受伤不小，它已经用了不少女婴婴灵们来补充力量，而比起其他的普通婴灵，等级为执念，仅在它之下的女婴有价值的多。
眼见，女婴黑线越来越少显然已经招架不住“鬼子神母”，她被“鬼子神母”扯住黑线就要往嘴里送，今越瞪大了眼睛，她什么都没有想，几个跃起斩断黑线，一手抱住女婴落到就近的锁链上，迎来“鬼子神母”发狂的叫声和攻击。
过程中，今越和女婴对上眼神，今越什么都没说。女婴像要看进今越灵魂深处，明明她才是人类，才是最脆弱的一方，却用她的血肉身躯保护了自己。
女婴不懂，她望着眼前还不能算是大人的小孩，她以为她们算是敌对，毕竟她曾经想要杀了今越，虽然没有动手，但如今却是戏剧化的被今越救了。
女婴甚至觉得她从今越的怀抱里感受到了温暖，不论是死亡的妈妈，还是外婆，以及那个畜生父亲，都没有好好抱过她。
她就这么死在了今父今母刀刃下，终日在感恩河里游荡，又被鬼子神母驱使。
今越没时间管女婴在想什么，她躲过攻击后，随手将怀里的女婴抛出去，也不管危不危险，反正都是执念了，这点高度应该死不了。
她当机立断将手中长棍似的杀猪刀狠狠刺入，“鬼子神母”发光的小腹伤口处，这是个绝好的时机，“鬼子神母”还没反应过来，她感觉到杀猪刀没入它腹部肉里，最柔软的那一块已经被刀尖碰到。
可惜好景不长，分秒间“鬼子神母”意识到了今越在做什么，嘶吼声响彻云霄，它绷紧腹部，同时举起弯刀就要朝着今越握着的长棍砍下，今越连忙将杀猪刀刺的更深，但远远还不够，它的身体似乎更外坚韧。
“妈妈！”
两声奶声奶气的呼唤声在今越耳边响起，希希望望的身影同时出现在今越身边，他们用小手握住了长棍。
“我们想要在妈妈身边。”
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想在你身边，所以别拒绝我们。
今越眨了眨大眼睛，没有拒绝，有什么晶莹的东西从她漆黑眸子里闪过，她不喜欢哭，因为从小到大的经验告诉她，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会迎来别人的嘲笑和侮辱。
直至现在，今越才真的把希希望望从需要保护的家人位置，放到了能够并肩的亲人处，适时向亲人求助，不算软弱吧。
因为他们是她可以信任的人。
忽然，又有一只手握住了今越长棍，今越抬头看去是邻居奶奶那道苍老的身影，她只是遗憾而已，在鬼中最低的等级，却用自己瘦弱布满皱纹的手，毫不迟疑地握住了长棍。
感受到今越在看她，邻居奶奶笑了笑似有深意，“让我这把老骨头也来尽把力吧！”
邻居奶奶一秒都没有看自己受伤的外孙女，也许是怕自己舍不得。
有了大家的帮助，长棍终于捅进了“鬼子神母”最柔软的腹部，刺进了发光体的内部。
“还有我们！”王胖子几人见状也冲了上来，他们之前是怕人多偷袭不了“鬼子神母”，现在人鬼一多，也就没有顾及。
这一刻，人和鬼没有了界限，他们只有一个目标杀了“鬼子神母”。
感受到了死亡威胁，“鬼子神母”放弃了所有攻击目标，把目标全数放在了攻击自己腹部的一群该死的蝼蚁身上，它的身躯上无差别接连竖起骨刺。
今越几人无法移动，都受了不少的伤，邻居奶奶更是因为位置靠前又等级不高的缘故受了不少伤，希希望望的尖叫充斥着上空，绝望和焦灼的气氛交织在一起。
“噗嗤！”邻居奶奶躲闪不及被骨刺刺穿了身体，数道黑线飞速缠绕住邻居奶奶身体，想要把邻居奶奶拉离危险处，却被邻居奶奶拒绝了。
在所有人和鬼惊恐的神情和呐喊中，邻居奶奶义无反顾地挡住了迎面而来的骨刺，为所有后方的人和鬼挡住了致命危机。
邻居奶奶笑着看向飘上来的外孙女，她笑着吐了口血，神情平静还带着解脱，“你吞了我吧。”
女婴血红的眼里流出了血泪，她摇头拒绝，她张开自己小手想要去搂住眼前的老人，她似乎从来没有看懂过她，但是她不想让她死亡。
邻居奶奶摇头，“念安，好好活下去。”
前半生她为了女儿而活，后半生却没想到自己先一步，送走了自己掌上明珠。对于女儿留下的外孙女，她确实有过恨意，因为外孙女身上虽然流淌着自己女儿的血，但也流淌着那个畜生的血液，她做不到不恨但也做不到动手。
所以，一直以来她对外孙女的态度都是吃喝不会少，但从来没有好好抱过她，更别说陪伴，她把精力和时间都花在了和那个畜生斗上，却没想到那畜生谋杀了自己女儿还不够，竟然在烧死自己后，将外孙女害到这样的境地，死亡时连全尸都没有。
外孙女在生前受了多大的苦，才在死后有这么大的怨气，是她作为母亲作为外婆都失职了，如今这件事是她最后能做的了。
如果鬼魂也有来世就好了，她不想再做女儿和外孙女的亲人，只想做只鸟默默守护着她们平安健康。
话音落下，邻居奶奶不顾女婴凄厉的挽留，化作一抹光以不可拒绝的姿态，强势融入了女婴小小的身体里。
被唤作念安的女婴长啸，血泪不停滴落，她不懂外婆为她取名叫“念安”，说她是外婆最后的念想，希望她能平安，可是无论是外婆生前还是死后都没有做到，外婆怎么敢给了她那么沉重的枷锁后，牺牲自己离去。
漫天黑线飞舞，在被迫吸收了外婆鬼魂后，念安身上气势徒然暴涨，属于执念的气息逐步淡去。
“怨恨！”王胖子眼前一亮，“她晋级了！”
根据之前游戏系统的解释，有些鬼终其鬼生都不一定能够晋升一级，鬼要晋升除了靠吞噬同类，就是遇到机遇突破，而念安仅仅吞噬了等级最低的遗憾，竟然就升到了怨恨。
爱是最强大的力量，它能超越生死和空间，在这一刻所有人和鬼才切切实实，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鬼子神母”感觉到了自己本来手到擒来的猎物，忽然晋升了等级，居然和它平起平坐了，它甚至还从这股同等气息上察觉到了死亡威胁。
见势不妙不再恋战，“鬼子神母”猛地转身抽离，试图用逃跑来躲过腹部攻击，但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秒，数双人和鬼的手，无数黑线死死缠绕住长棍用力穿透。
“噗嗤——”
“鬼子神母”不敢置信低头，它最重要的地方被穿透了，它甚至没来得及哀嚎，就再次迎来了重重又一击，无数光点从它小腹处升起，伤口越扩越大直至蔓延到整具身体。
怨恨等级，深渊级怪谈的BOSS终于迎来了死亡。
女婴们腾空而起望着消失的“鬼子神母”，略显狰狞的脸上却露出了解脱的神情，她们也化作光点，如同萤火虫一样，闪烁这微弱的光消失在天地间。
而女人残魂们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她们遥遥和今越对视，转身化作透明消失了。
所有人和鬼都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自由。
今越抬手让萤火虫似的光落在手心，“传说早逝的孩子们会化成萤火虫，迎来快乐美满的一生。”
其他人默默注视着漫天光点，他们人生头一次如此强烈的希望，这个传说是真的。
今越抱住身边怔楞茫然的念安，片刻后松开，“只要你还记得你的外婆，她就不算真正的死亡。”
死亡不是尽头，遗忘才是。
今越这么说也是想要念安不要放弃求生意志，无论是她的外婆，还是自己这个外人，都真心希望念安能迎来全新的人生。
说完今越就打算和念安告别，却没想到念安的两个小胳膊死死的抱住了她，她差点被勒的噎住。
“喂！不要脸！你快放开我妈妈！”
“放开！”
希希望望一前一后扑过来，想要把念安从自己妈妈身上拽下来，之前他们看在念安亲人刚消逝的份上就忍了，怎么能有这么厚脸皮的鬼，还蹬鼻子上脸了？！
念安做了个鬼脸，把小屁屁冲着两个孩子，胳膊又紧了紧，一副你们拿我没办法的模样。她虽然死的时候还未满月，但成为鬼后，渐渐的理解和语言能力都好了起来。
“我喘不过气来了！”
今越无奈轻柔地扯了扯念安软绵绵的小胳膊，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有小孩缘，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往她身上粘着。
“不！”念安第一次开口说话，有些结结巴巴，很费力跟上鬼童们语速，“就要！跟着！你！”
“不要脸不要脸！”
“你个厚脸皮！”
希希望望被气坏了，但受限于他们也才三岁，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有攻击力的话，两张小脸气的肉鼓鼓的，让旁边看戏的王胖子几人偷笑。
他们可没打算参和，想参和也参和不进来。
希希望望面对念安这个“无赖”，一会儿功夫下来，词汇量用尽，只剩下了“那是我妈”的音波骚扰攻击，叫的其他人都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小孩子吵闹起来真是比八百只鸭子还要恐怖。
“她！妈妈！也是！我妈！”
被念叨个不停的念安，那双葡萄似的眼睛似乎闪过一道光，她想通了什么，亲生妈妈生下她就因为白血病去世了，外婆和畜生爸又都没带过她，她其实并不知道什么叫亲情，也不知道什么是母爱和妈妈。
她只是感觉今越的怀抱很暖，而且今越是除了外婆外第一个关心她的人，就连外婆都是在死后才正视她的存在，她想要留下今越，却又不知道怎么才能做到。
倒是这两小破孩一直在那嚷嚷给她了灵感，对啊，认今越做妈妈不就好了！她看今越带着这两孩子从进入送福村开始就尽职尽责，那多一个小孩应该也会这样吧？她要求不高的，别离开她就好了。
又是一声熟悉的“妈妈”，再次喜当妈的今越麻了，这些小鬼怎么回事？都那么爱乱认妈妈的吗？她试图和念安讲道理，“你有自己的妈妈，你不怕妈妈在天上伤心吗？”
“这里！她！没有！投胎！走了！”念安一点伤心的神色都没有，反正她对自己母亲也没有什么记忆，“你！对我好！我！没人关心！所以！你是妈妈！做我妈妈？求你了！”
念安努力绞尽脑汁，表达自己想法，卖惨想要抓住这点温暖。
“小闺女，你就答应她好了！”
白雪也赞同王胖子的话点头，他们完成了“送福村怪谈”，可能要离开这里，到时候今越一个小孩在这危机四伏地方怎么生存？多一个怨恨等级的鬼做小孩，荒唐是荒唐了些，可是安全啊！
《怪谈人生》是全开放地图，平时玩家们在游戏随意活动，照常生活，随机触发怪谈任务，虽说这么高自由度也能带上今越，但他们一致认为还是太危险了。
别让孩子刚出虎口又入狼口。
今越望着念安可怜巴巴的小表情，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倒是真没往安全方面想，只是真心实意的觉得念安确实可怜，她算是失去了全部亲人，实力再强也终归是个婴儿罢了。
念安再次叫她妈妈时，今越板着小脸蛋，含糊其辞的“嗯”了声，她实在是觉得羞耻，问就是在十五岁花朵般的年纪拥有三胎是怎样一种体验？
希希望望从念安学着他们叫妈开始，小脸就冰冻了，怎么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但是出于同情心和妈妈的决定，他们又不能反驳这句“妈妈”，两个小孩子气呼呼地鼓着脸，活像两只正在进食的小仓鼠。
事情解决，今越和玩家们将保护在战斗圈外的幸存小女孩们安顿好，给了一些钱财；又在村子里揪出了躲藏的道士，还有念安的畜生父亲，一个被希希望望处理了，另一个念安亲手一点点撕成了碎片，孩子们抢夺着表现，倒是让今越很欣慰。
这让王胖子几人看的眼角抽搐，这是什么样的血腥家庭教育？
终于，游戏系统姗姗来迟有了反应，“叮！恭喜各位玩家首次完成深渊级难度怪谈“送福村怪谈”，鉴于你们是全服第一个通关该难度的玩家，奖励自由点两点，等级升为五级……”
“我靠！升到五级了！还奖励自由点两点！”王胖子听到游戏系统播报，兴奋的直接原地蹦起。
其他人也都期待着游戏系统接下来的播报。
“等等！”今越抱着怀里的念安，身边跟着希希望望，后面用根绳子拉着半死不活的洪发，轻声细语的打断了正在播报的游戏系统。
“什么？”王胖子以为小闺女是在和自己说话，他拼命把自己注意力从奖励里抽离出来。
白雪却敏锐感觉到了不对，“你不是在和我们说话对吗？”
今越没有回答她穿着的一身红嫁衣早就被鲜血浸透，可能是她的，可能是她家人，或是鬼和其他人类的，但是这些都不重要。
来自深渊级难度怪谈的路人NPC，红嫁衣浑身浴血，猩红刺眼，她抱着怪谈里等级最高的冥胎，对卡顿的游戏系统笑的可爱天真，“我想参加这个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