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晋成伯府逃跑的计划彻底落空,但可能是宿幼枝应邀大夫人的事传了出去,居然有不少人递来请帖。

    宿幼枝都不认得,哪可能过去让人看笑话。

    雪巧倒是每天兴致勃勃给他传递晋成伯府的消息。

    “大娘子已经和离,将嫁妆抬了回去,还带走了四姑娘照顾。”

    皇城许多人还记得那日十里红妆的气派,没想到才几天便分道扬镳,引得百姓热议。

    尤其是晋成伯府做的混账事,街头巷尾口口相传,是说一次就要被人唾弃一次的。

    用姑娘换荣华,也要有命去受。

    大家只道四姑娘走的好,走了还能有个好日子过。

    “晋成伯因行为不端,也被圣上撸了爵位。”雪巧解气道:“活该。”

    没了爵位,晋成伯府提前落魄,大宅都给收了回去,只能搬入窄小的院子。

    早被掏空的底子,无大娘子贴补,四姑娘那无用的兄长一夜便将余钱挥霍一空,大夫人哪里还能维持贵妇的气派。

    雪巧派人去看时,原晋成伯和大夫人一个比一个狼狈,只能靠与人做工填饱肚子,回家还要忍受孽子磋磨,整日以泪洗面。

    四姑娘那兄长也无赖,落魄了还要去耍,因拿不出银钱,被人敲断了两条腿。

    三个人凑一起,一地鸡毛。

    宿幼枝听罢没什么反应,百无聊赖地在庭院里晒太阳,难得盛延辞有事要忙,没有过来他这边。

    椅子晃呀晃,却突然顿住。

    宿幼枝看向远处,表情疑惑。

    雪巧奇道:“呀,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地这么多人放风筝?”

    光那一片,就有十几个风筝在飞。

    宿幼枝恢复镇定,继续摇呀摇,心里却想,谢翊要见他?

    见他做什么,难不成又想到了什么法子。

    回忆起他那些馊主意,宿幼枝就心口疼。

    但他随后还是出了门,到景轩楼用膳。

    没去楼上雅阁,选了略有烟火气的二楼隔间,宿幼枝倚在窗边,还能听到楼下来往百姓闲聊的声音。

    “那晋成伯真不是个东西,好好的姑娘要送给太监做妾。”

    “他那儿子也不是什么好玩意,烟花柳巷的常客,多好的媳妇硬生生气走了,要我说走的好。”

    “平时也没干什么好事,家里恶仆都能在外面耀武扬威,没少欺负人咯。”

    “同样是伯府,还得是庄远伯,昨日苏公子还请了大夫给慈善堂义诊,药材钱都分文不取。”

    “苏公子是个好的,年前北方发生雪灾,庄远伯府又是筹款又是出人,救下不少人,我远房表哥便得了他们救命,十分感激。”

    雪灾的事宿幼枝有所耳闻,规模不算大,不少人家捐了善款,宿府也在内,又有朝廷妥善安置,没有造成严重伤亡,只是房屋倒塌了不少,等到雪地化了才重新盖起来。

    居然是庄远伯府负责的吗?

    “后日花魁娘子会在太乐湖上游船,不知能不能瞧见真人。”

    “那够呛喽,周围不少护卫把守,怕是靠近都不行,哪里能看到人。”

    “花魁娘子也不见得比得过临王府的美人,要不怎么能将临王哄住。”

    “喂……小点声,临王殿下宝贝着呢,可不是我等能议论的。”

    “不要想了,什么天仙都是小王爷的人,外人没命瞧,还是看花魁娘子的好,那才是人间绝色……”

    雪巧听得皱眉,就要出去唤人,被宿幼枝拦住。

    他开始听到时也会羞愤,如今见得多了竟也冷静些。

    反正他们说的是临王府美人,与他宿幼枝有什么干系。

    “姑娘,谢三姑娘请见。”

    门外传来周二的声音。

    谁?

    他说谁?

    谢三姑娘!

    宿幼枝震惊。

    三妹怎么会突然来见他,这不是一瞅一露馅!

    悠闲的心情消失,宿幼枝紧张起来。

    他哪敢真见三妹,只能硬着心肠拒绝,当然话要说的委婉些!

    外面得到答复的谢小妹不意外,却有些遗憾。

    本来还想着尝试接近阿又姑娘,跟她探探口风,若对方不喜欢临王而对二哥有些意思,那就最好了。

    如果对方也不中意二哥,正好让二哥死心,免得糊涂做下错事。

    想到皇城中那些为了情爱疯狂的姑娘小子,谢小妹着实不希望二哥成为其中一个。

    谢翊听到知砚回禀,很无奈。

    临王府最近守备加强,想要见到宿幼枝难上许多,尤其陌生人群,连靠近的机会都没得。

    谢翊一边捣鼓手里的东西,一边思索宿幼枝的处境,盛延辞瞧着对他似乎没有那么强势,否则这些天下来早便暴露身份。

    他想得投入,身后冷不丁罩下一片阴影,惊得他神经紧绷:“什么人!”

    “你大哥。”

    谢大哥身形高大,因常年练武,有种果断的干练与气派。

    他此时正狐疑地打量谢二捣鼓的东西。

    “兄长什么时候回来的?”

    谢翊将东西一推,请谢大哥落座,殷勤地给他倒茶捶肩:“兄长一路辛劳,一切可还顺利?”

    谢大哥办差回来,身上还有些风尘仆仆的痕迹,见状眼中怀疑更重:“你又犯了什么错。”

    “兄长你这样说我要伤心了。”谢翊控诉:“怎么我就做错事了?”

    谢大哥将他手拨到一边,虚起眼:“那为什么只有你在这,幼枝呢。”

    他道:“怎么你要说你将他丢去庄子,自己跑回来?”

    谢翊当然不敢这么说!

    “还是兄长敏锐。”

    他摸了摸鼻子,无奈道:“这不是幼枝与我闹脾气,暂时不想见我吗,我正琢磨拿什么东西去哄他,兄长知道就好,可别告诉旁人,不然三妹要笑话我的。”

    谢大哥不知信没信,瞥他一眼:“拿这?”

    他指桌子上那花里胡哨的风筝,说风筝都是抬举,更像是杂乱无章的小儿涂鸦。

    “他哪里喜欢这种东西,这是送给小妹的。”

    谢翊面不改色地胡吹:“那小子挑剔得很。”

    谢大哥起身,准备去庄子瞧瞧,谢翊跟在后面说:“兄长饶了我吧,若是你将他接回来,那他岂不是更不会理我了!”

    虽然这话有些道理,但谢大哥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得是怎样的矛盾要生这么多天气,幼枝也不是那般小心肠的人。

    “大哥!”

    谢小妹过来正见到二哥一副期期艾艾的模样,怕大哥敏锐,察觉到对方于阿又姑娘的一片心思,忙进了门:“大哥你好久没有陪我练刀了。”

    谢大哥一想确实,当即丢下二弟,去陪小妹练刀。

    谢翊松了口气,将那鬼画符的风筝拿来,觉得差不多了,先让知砚收起来。

    知砚小声问:“三小姐不是不爱放风筝?”

    谢翊微笑:“很快她就喜欢了。”

    临王府。

    盛延辞回来的时候已经夜色黑沉,听属下禀报了阿又一天行程,他迟疑:“阿又是不是不太开心?”

    杨一没什么感觉,道:“可能是想念殿下了。”

    这话可真中听。

    惦念了一天的盛延辞迫不及待地赶去后院,得知阿又已经歇下,虽看不到人扎心挠肝的想念,还是不想吵醒她,轻手轻脚地去离她最近的地方躺下。

    王府侍卫习以为常,软垫都是提早备着的。

    才躺下没多久,喻呈凛风风火火赶了过来。

    大半夜的,盛延辞便知不是小事,问他。

    喻呈凛表情凝重,挥退左右,与他道:“那边出了点事。”

    盛延辞皱眉,沉吟片刻,点头道:“我亲自去。”

    事情急,连夜就要走,杨一去做准备,盛延辞看着昏暗的屋子,心中不舍甚多。

    他推开门,无声进去,站在床边看着那道熟睡的身影许久,才小心靠近,亲了亲她额头。

    随后落下一封信,转身离开。

    却还没出府门,已经开始挂念。

    宿幼枝等他走后睁开眼,什么睡意都没了。

    盛延辞搞什么?

    大晚上的有点吓人。

    见外面没有动静,宿幼枝过去桌边取了信,就着夜色看起来。

    盛延辞只言要出门一段时间,与他交代了许多事,过滤无用的内容,重点是遇到麻烦不用委屈,他大可任性,临王府没有怕的。

    所以小王爷终于有了点正经样子,开始做事了?

    出门一段时间那可太好了。

    宿幼枝不忧心了,也不愤怒了,继续躺下睡觉,房顶上没有人守着,一觉到天亮。

    盛延辞昨晚便出了城。

    没有他在的临王府,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这不就是机会?

    他问雪巧:“殿下以往也常出门?”

    “没有呀。”雪巧道:“殿下出门不多的,不过年前倒是离开过些许时日。”

    宿幼枝也不知道小王爷去做了什么事,盛延辞没有入朝为官,平时也不会去上朝,一副游散子弟的姿态。

    说他是为了正事忙碌好像不太可能。

    盛延辞不在,赵希和也突然不再登门,只时不时地送些东西过来。

    宿幼枝没太在意。

    他想盛延辞离开这么大的事谢翊总能有耳闻,结果等了半天无事发生。

    出门一打听,才发现外界对盛延辞的行踪全无了解,都以为他还在府中。

    而小郡王也只是因为被旁的事绊住才消失。

    什么情况?

    宿幼枝惊疑。

    盛延辞离城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捂得这么严实。

    如果涉及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让他知道真的好么!

    宿幼枝心里嘀咕。

    却也有了顾忌,不敢将这种消息贸然传给谢翊,否则被人抓住小辫子都无从解释。

    看来还是得他自己努力。

    宿幼枝没有在外多逗留,回了临王府。

    却刚拐入正门所在的那条街,便看到府门前纠纠缠缠的几个人。

    周二派人去询问情况,没让阿又姑娘牵扯。

    但马车行到近前,宿幼枝还是听到了些许动静,那白面的柔弱公子急声辩解:“我娘亲真是临王殿下的乳娘,我有信物!”

    看到马车,他想上前,被侍卫拦住。

    “殿下?殿下!”对方不死心,还突然动了怒:“是殿下允我三年后来寻,怎今儿又不肯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