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101章

    烧焦的雕像

    盛欢猛然间怔忪。

    这一刻, 有极大的恐慌感自心头掠过。

    这些玩儿命冲在第一线的老美警察是他们自己想要这么做的吗?不,他们本质是一群普通人,说什么做什么, 都是听从了上级的命令。

    他们忙前忙活,不过只是为了挣一份薪资,养活自己,养活家人,他们也不想搏命,他们也不想加班, 也想着早些下班回到家中躺下,毫无压力的入眠, 但他们没有办法,上级的指令使得他们不得不出现在这里, 背着沉重的冰冷的枪械, 击杀与自己一样鲜活的生命他们心中也有恐惧, 也有犹豫, 也会因为手上沾了血肉而长时间的失眠, 痛苦

    设身处地的想,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面对的其实是一群拥有着极强破坏力的异能者,他们的螳臂当车随时会换来粉身碎骨。

    继承者们没有错,这些可怜的警察也没有错, 错的是致使他们发生冲突的这股中间力量也是这股力量要逼得他们两败俱伤不可!

    若是他们真的两败俱伤了, 对方就得逞了!

    盛欢心知这也是一道电车难题。

    铁轨的一侧是这些自然人,另一侧是他还有他的朋友和爱人, 他之所以一定要从中做出选择是因为他自知能力不够, 想不出完全的计策, 又私心想要偏袒一方, 可他的不计后果再怎么样也只是他的事,他不会有任何负担,可由顾沨止去做算什么呢?他有什么权利指使顾沨止成为他屠戮的沾血的刀?

    况且他也明白这其实是个大错特错的决定。

    惶然间抬眸,他放眼看去,时隔多日再次在顾沨止手中见到了猎刀神的长刃,带着碧莹莹燃烧的鬼火。

    顾沨止的身形颀长,铆钉外套被风吹的鼓舞抖动,每一颗钉子都散发着森然寒芒,白的像是枯骨。

    “不可以!”盛欢的心无限下堕,冷不丁想起那日宏伟而高大的骷髅白骨之神,紧接着又想起了那些有关顾沨止在精神中心接受治疗的言论精神中心为了控制暴走的继承者们狂化,会使用大量的镇静剂、针灸甚至是电疗等方法来镇压他们翻腾不息的精神海

    “顾沨止!!回来!!你给我回来!!”他冲口而出,嘶声大吼。

    顾沨止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亦或许在这种情形下他本就听不见人言,长刀在半空中划过一个圆弧,势头无两,盛欢见言辞无用,索性纵身扑过去,大力钳制住他,两个人皆是全力以赴,谁都没有留余地,狼狈的扭成一团坠落,猎刀神的刀削金断铁,刀风荡出,歪斜的撞击在墙壁之上,焊接的铁块顷刻间剥脱,整个楼梯折断,垂直陨落!

    这简直是一场蝴蝶风暴,整个楼梯一寸断寸寸断,建筑物的承重墙再也支撑不了这么大面积的下坠力度,轰然垮塌,那些站在高处的警察们惊慌失措的大叫起来,四散奔逃,但动静很快被阻隔在了堆砌的砖石之外。

    盛欢感觉到自己重重的摔在地上,又沿着翻滚了好长一段距离,但顾沨止在中途强行调转了面向,紧紧的搂住他,护着他,所以他并没有怎么受伤。过了不知多久,坍塌停滞了,四周陷入了一片持久的寂静,唯有一些沙砾在小幅度的流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盛欢艰难的睁开眼,入目是完全变形的钢筋和土石,在半空中堆成了一个近乎三角形的空间,都说三角形稳定,果真如此,他动了动脸颊,耳畔是顾沨止沉重的呼吸声,炙热,略湿润,叫人安心。

    “真是乱来”他的脑子里一时间乱糟糟的,喃声说。

    “明明是你好难伺候。”他的耳垂一热,男人趁机吻了他一下,浅尝辄止,“不让你去你生气,替你去你也生气。”

    “我谁要你自作主张!”盛欢一时气结,咬牙骂道,却更用力的抱住他,“烦死了,要跟你死在一起什么的。”

    “怎么会?”顾沨止低低的笑了一声。

    这时头顶传来卫殊关切的呼喊声,一声远一声近:“阿沨!!小盛!!!你们怎么样!!!听得到吗!!”

    “在这里!!!没事!!”顾沨止大声道。

    两人手脚并用的从地上坐起来,掸着身上的积灰,屡屡咳嗽,那厢卫殊背着黑人女孩从几块石头的缝隙之间艰难的钻过,他看起来大体还无恙,只是衣服上有几处刮擦的破口。

    “彻底没路了是吗!”他说。

    “不急着下定论。”顾沨止说。

    他与盛欢一眼会意,各自四下翻找,盛欢弯腰费劲的搬开几块石头,忽然间感觉脊背上一阵阵发凉,起了一小片的鸡皮疙瘩,像在被什么狠狠的瞪着似的。他猛地回头,入目是两块横亘着的石板。

    石板和石板之间留有一指宽的缝隙,缝隙里不透光十分幽暗,但即便是如此,盛欢依旧看见了藏在后面的一只眼睛。

    他悚然一惊,随即感受到了一股冲天的愤怒,是那种被鬼祟侵犯了的羞恼感,他一步上前,狠狠的将那两块石板用力搬开,后方似是有什么东西连续倾塌,“轰隆隆”的闷响碰撞连成一片,引得顾沨止和卫殊双双回头。

    “开心!”

    “小盛!”

    “我没事。”盛欢站在原处,喃喃道:“你们快来看”

    顾沨止奔将过来,他站在盛欢身畔,放眼一看,也露出了几分诧异之色。

    盛欢扒拉出来了一条完好的通道,方向是朝上的,但这并不是他们正在关注的重点,而是在这条通道前几米的地方,有一座纯黑的雕像。

    这雕像大约一人多高,材质非金非玉,却十分坚硬,不然不会在坍塌的过程中被碎石频繁击打也毫无损伤,长条形的躯干凹凸不平,雕的十分粗糙,从各个位置都支棱出一些古怪而不匹配的部位,譬如背后长出的短小的人手,腰上鼓出一片鳞甲,而头顶又有两片硕大的猞猁一样的耳朵,这些诡异的部件组合在一起已然是十足的抽象,偏偏最上端是一张栩栩如生的人脸,眼鼻俱全,也正是因为这过分逼真的眼睛,藏在石板后方才会让盛欢生出一种被窥视的错觉。

    “小东西长得真别致啊”卫殊迎上来,由衷的评价道。

    “我见过这雕像。”顾沨止却忽然道。

    “什么?”卫殊诧异的回眸看他。

    “其实我这次的任务并非是捣毁汤姆·汉斯的集团。”顾沨止垂眸深思道:“这只是顺手之劳。”

    “哈?”卫殊诧异道:“那你的初始任务是什么?”

    “是为了黄石国家公园的山火。”顾沨止说。

    “哦,我之前听说了。”卫殊恍然道:“那场山火中间扑灭了四次,但都很快复燃,前后加起来足足烧了一个多月,是异种作祟么?”

    “我们起初都以为是什么喷火类的或是高温系的异种。”顾沨止说:“我们甚至带足了制冷系和水系的传奇武器。”

    “然后呢?”卫殊追问道。

    “什么也没有。”顾沨止说:“山火也很快就被扑灭了,我们搜遍山头,只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了许多这种烧焦了的黑色雕像。”

    “跟这个长得一模一样?”盛欢道。

    “一模一样谈不上。”顾沨止上下打量了一圈跟前的这东西:“只是材质和风格相似,都很抽象。”

    “可是这跟你突然变成汤姆·汉斯有什么关系?”卫殊奇怪道。

    “我们在山洞的墙壁上发现了一串坐标。”顾沨止说:“不是普通的坐标,而是梯轨的坐标。”

    “梯轨的坐标?!”

    “对,梯轨坐标的表现形式很特殊,往往只有基建部内部人员才能识别,我们联系了基建部,发现我们所处的地方确实恰好有一处他们遗留下来的纵向梯轨的入口。”顾沨止说:“我们揣测这大概是之前有同事留下来的线索也说不定,就让其他的组员先行回斯宾塞完结山火事件,我一个人使用这处梯轨抵达了坐标所在地探探情况,万万没料到,落地之后就在汤姆·汉斯的尸体旁边,他死了,暴毙在自己的居室里,没有一个人发现。”

    “他怎么死的?!”卫殊越听越觉得离奇。

    “不知道,现场没有第二个人,也没有凶器和毒?药,苏格拉底扫描后怀疑他是心源性猝死,换言之就是熬夜熬得太厉害,心脏病突发了。”

    “世界上会有这种好事?”卫殊道:“一个黑老大无故暴毙,还单单让你一个执行官赶上了,恰好顶替了他的身份。”

    “我也觉得很不可置信。”顾沨止说:“可能我这个人天生运气好?”

    “少拉仇恨了你。”卫殊“啐”了他一口,“我一点也不想听雕像的故事了,有逃生通道就抓紧时间走吧。”

    “我也是,这雕像太丑了,让我感觉瘆得慌。”盛欢搓了搓手臂嘀咕道,他往后退了半步,忽然踩着什么东西,发出轻微的“嘎吱”一声,他低头一看,发现脚后跟处有一片四分五裂的“玻璃”,后面连结着好多团簇的电线和电子元件,倒不像个纯粹的“玻璃”了,而像小半个破碎的LED屏幕。

    作者有话说:

    诶嘿。我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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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2第102章

    “我连图腾都不要了。”

    这片废墟原本也只是维克托·卡拉尔自己打造的地下室, 除了关押犯人之外就是堆砌一些没用的杂物,主打一个原始的脏乱差,并无太过精细的装修。

    在这里出现一个LED屏幕还连接着繁琐的线路, 未免有些格格不入。

    盛欢愣了两秒,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这该不会就是刚才维克托·卡拉尔录像设备的另一端吧?

    他那头在直播虐杀黑人女孩,这头在播放。

    可播放给谁看呢?

    这地底下的空间里,除了这具古里古怪的焦黑色的雕像,好像也没别人了

    总不可能是给这个雕像看的。

    盛欢愣了两秒,随即为自己这荒诞不羁的猜想感到好笑。

    “开心, 走了。”顾沨止在前头冲他招呼。

    盛欢“嗯”了一声,没再多想, 紧跟上去。

    四个人在晦暗不明的通道里行走,不知过了多久, 跟前豁然开朗, 有微弱的光线照射进来, 几人略激动的加快了脚步, 一猫腰钻出去, 却发现四周布满了坍塌堆砌的碎石砖瓦, 一具黑色的雕像伫立在左手边的角落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场面异常的熟悉。

    几人的表情都略空洞。

    “这真的是我们刚才看到的雕像么?也许是另一个,只是长得有些相似。”卫殊狐疑道。

    “不, 是同一个。”顾沨止说

    “可我确定刚才所有的路都是向上的, 再怎么迂回迷路也不可能回到原地!”卫殊说。

    “人过度作业后难免会感知错误。”顾沨止沉吟道:“为确保准确性,再试一次。”

    几人复又钻进了地道的入口, 片刻后, 他们从这个口又钻了回来, 卫殊的表情变得扭曲, 他颤声道:“这不可能!”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这世界上有所谓图腾,我一定会觉得是遇上鬼打墙了。”盛欢疲惫道,他“扑通”往地上一座,用力捶着大腿,“离离原上谱。”

    他一面嘀咕,一面吊起眼梢去看那雕像的脸,凹陷的眼眶里没有眼珠,但微弱的光线打在上面形成一些浮动的反光带,乍一看竟与瞳孔的光泽有些相像,浮动着,给人以“注视”的感觉。

    盛欢舔了一下发干的唇角,心里莫名的不舒坦,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用力的搓了两把,抬头道:“唯一可以行走的路口却不跟外面相通,学长,现在还能怎么办?”他问顾沨止。

    顾沨止没有立刻回答,他正屈着膝盖,歪着打量一处石板,而后他用手掌在上头拂了两下,低声道:“这里有字”

    “有字?”盛欢诧然抬头,不知从哪儿来了力气,又爬起来跟过去道:“什么字?”

    他跟顾沨止头碰着头,定睛一瞧,果真在那块石板上看到了一串复杂的希腊字母,字体写的歪歪扭扭,却入木三分,像是被刀刻上去的一般。

    “真有字!”盛欢惊奇道:“这么大一行字,我刚才站在这里怎么会没注意到呢!”顿了顿,他甩了甩头自我埋怨,“唉我真是太粗心了。”

    “不用在意,疲劳作业难免的。”顾沨止说。

    “这什么意思?”盛欢追问。

    “是梯轨坐标。”顾沨止说。

    “梯轨坐标?!”盛欢闻言吃了一惊:“是你之前说的在黄石公园的山上看到的那种梯轨坐标?!”

    “没错。”顾沨止说。

    “那是不是意味着,这里也有梯轨的入口?!”盛欢的心底浮现出一丝希望,他殷殷期待道:“有梯轨的入口我们就能出去了!”

    “老天,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谢过基建部那群喜欢到处违章搭建的神经病们。”卫殊靠在一旁,长舒了一口气,“苏格拉底。”

    “卫Sir,我在。”苏格拉底道。

    “梯轨搜寻。”卫殊精疲力竭道。

    “好的,请稍等,梯轨搜寻中”苏格拉底说:“搜寻到纵向梯轨X0Y6一条,目的地为滨城X区669号海西大厦对面。”

    “管他去哪儿!现在只要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去哪儿都行!”卫殊暴躁起来。

    “我举双手赞成。”盛欢在一旁道。

    “收到,正在为您开启纵向梯轨X0Y9。”苏格拉底说。

    “X0Y9?”顾沨止疑惑了一瞬,古怪道:“是我记错了吗?我怎么记得基建部的梯轨命名都是按照所处坐标的类别来的,X0打头的应该是位于极地区域的梯轨才对。”

    “知道你学识渊博了学长。”盛欢无奈的抱头:“但是只有活着出去了才能找基建部问出答案正确与否对不对?”

    “我不过顺嘴一说。”顾沨止耸肩道。

    刹那间,当前的空间被撕开,深蓝色的异空间通道朝着他们开启了入口,无数的彩色的漩涡漂浮在其中,缓缓的旋转着,光怪陆离。

    几人想也没想,一头扎进其中

    地下的坍塌给地表带来了巨大的震动,持续了许久才趋于平静。

    几个死里逃生的老美警察灰头土脸的冲向道路尽头,那里有一辆箱车,车门半开着,警署的署长就坐在里面,而他身边坐着一个穿着改良和服的黑发男人,那男人的肤色略苍白,勾鼻细眼,是个典型的蛇系长相。

    听过警员的情况汇报,署长脸上的表情凝重非常,而那男人却在闭目养神一般,眉头也没皱一下。

    “野田先生,醒狮酒吧地下全面坍塌,我们的人进不去,也死了许多。”警署长低声说道。

    “看到了吗?我早说过斯宾塞人都不是吃素的,他们很危险。”野田辉史缓缓睁开眼,声音毫无起伏,只隐约透露出一丝惋惜之意,“只要他们想,吹一口气你们就能死伤大半,在他们看来你们连苍蝇都不如,他们每天在全球各地肆无忌惮的做许多事,破坏,生杀,无所不及,但都是暗中的,瞒得死死的,没有人知道,你们居然不感到害怕?你们的政府居然也不感到害怕?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他摇了摇头说:“我发誓,让他们凌驾于最高法之上,毫无约束的行动是威廉姆斯老秘书长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好在利帕尔先生上台后悬崖勒马。”

    “野田先生说的对。”警署长低着头说:“现在要怎么办?”

    “很庆幸,对于这些恐怖分子,我们本来也没有做生擒活捉的计划。”野田辉史耸了耸肩,摩挲着自己的手指缝,懒懒道:“不是有小集束炸/弹吗?炸弹界的暴雨梨花针,往地下打。”顿了顿,他意味深长,“让他们彻底埋骨于此,才一劳永逸。”

    “明白了。”警署长低头道,他拿起手头的对讲机,与后方的特战部门联络。

    庞大的金属炮/弹被运出了弹库,野田辉史一手托腮,歪着头靠窗,怡然欣赏着这一切,像是在看一场粉墨登场的好戏。

    忽然间,天色暗了下来。

    野田辉史微微一怔,翘首以往,事实上不止是他,周围许多人都条件反射的抬起头,浓厚的阴云不知何时竟聚集了起来,遮天蔽日,低的吓人,此处的能见度在急速下降,一切都在变黑变暗,唯有深紫色的电光锁链般穿梭在云层之中,压迫人心。

    “今天有说会下雨么?”野田辉史一字一句道:“你们华盛顿特区的天气预报还真是”

    话音未落,一道银色的雷电轰然劈落!正中他所在的箱车,刹那间整个箱车内部被浓烟充斥,焦糊味滚滚袭来!

    野田辉史悚然一惊,他在警署长的推搡下匆匆下车,但见漆黑的天空降下一道又一道耀目的惊雷!每一道都曲折诡怖!宛若连接天地的银色绳梯!场面壮观而骇人!警察们惊呼着奔逃开来,躲避着这可怕的雷劫,他们可以窜逃,那些停泊的车辆却无法幸免,一一被劈中,浓烟屡屡升腾!伴着四溅的火花!

    “发射系统故障!!”有人在用英文大叫:“停止使用炸弹!!!停止使用炸弹!!!”

    一时间庞大的队伍兵荒马乱,警署长神色匆忙的撤回野田辉史身边,手忙脚乱的与他道歉,英文夹杂着中文,大致意思是行动计划必须得中止,维克托·卡拉尔已经落网,他们可以交差了,再耽搁下去要是炸弹被雷劈中,他们在现场的所有人都得尸骨无存。

    这显然不是征求意见而是通知,野田辉史皱了皱眉头,没再反驳,他也没再上那辆箱车,而是抄起袖子,目送这群队伍如丧家之犬般落荒而逃,撤出这片魄落的街区。

    随着他们的大面积撤离,雷电说停就停,天空中的阴云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去,露出了它原本的色彩,阳光照射下来,将酒吧区五颜六色似的涂鸦墙点亮。

    阿提密斯回头,看见熊提在原地“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泛着紫光的雷纹在他的面部纵横交错,蛇一样在皮下蠕动,眼睛微突,耳朵也翕张着充血,这一系列变化让他原本胖胖的憨厚的面孔变得狰狞森然,失去了人的轮廓,仿佛随时会爆裂开来一般。

    古籍中的“帕拉马雷神”其形象要比熊提眼下的模样丑陋古怪再一百倍,所以阿提密斯倒见怪不怪了,只是略略惊讶于这图腾的威力之强,范围之广。

    熊提的双瞳还是透明的,银蓝色的精神流在无机质般的瞳仁里飞速的流动着,他像是没办法控制一般,腮肉急速的抽动,有一行鼻血从他的鼻孔里流淌出来。阿提密斯皱了皱眉,他转头从一旁的窗台上拿过浇花的喷壶,冲到熊提跟前,照着熊提的脑袋就是一通乱浇。

    “醒醒醒醒!”他断喝道:“不准在我店里暴走!听见没有!给我起来!”

    熊提一个机灵,显然是被喷壶里的水呛着了,他卡着脖子闭着眼睛弯下腰去,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他咳的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阿提密斯只好又去拿纸巾,金发男人满脸嫌弃的将抽纸抽了一大坨出来,塞进咳的直抽抽的熊提手里面,道:“感觉怎么样?还是不行的话,给你来杯九十六度的金麦!”

    “检测Master精神值三千六,异常波动警告,三千四,异常波动警告两千五,两千一一千二,正常,检测Master精神值无异常。”苏格拉底说。

    “饶了我吧你”熊提痛苦道。

    听他这反应,七七八八应是恢复了个正常,阿提密斯松了口气,往后退了半步,趔趄着倚到柜台上。

    “真是快烦死你们这群继承者了。”他骂了一句道。

    “老板”熊提可怜巴巴的叫道。

    “怎么了?有话说有屁放。”阿提密斯不耐烦道。

    “我爪机震了,你帮我看一下。”熊提说:“我手麻脚麻动不了。”

    “爪机?在哪儿?”阿提密斯斜眼,还是嫌弃的很。

    “我屁股兜里。”熊提说。

    阿提密斯翻了个白眼儿,走过去蹲下,从他屁股兜里拔出了手机。

    “锁屏密码是我女神生日。”熊提说:“是——”

    “不用。”阿提密斯说:“我看你们这些人的手机还用不着密码。”

    熊提:“”

    阿提密斯长指翻飞一通点就把消息界面调了出来,他道:“哟,是开心。”

    他语调微微上扬,很愉快似的,“他说他们刚到滨城,给你发了个地址,让你抓紧时间去会和。”

    “!”熊提当即睁开了双眼,如获新生般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喜极而泣道:“他们没事!!??”

    “喏,他们给你发照片了,没事。”阿提密斯将手机放在他眼前晃了晃,而后抛给他,“你现在可以放心了。”

    熊提举着手机看了又看,而后搁在嘴上狂亲好几口,老泪纵横,“没事真是太好了!!呜呜呜呜呜!!!谢谢老天!!!唉?怎么顾哥也在啊??怎么还有个黑人妹子啊!!这太离谱了!!!”

    他在那儿又哭又笑,自言自语,情绪激动,给阿提密斯看的直摇头。

    “感觉你自己买回程机票是不太可能了,我给你买吧。”金发男人说:“事先声明Only经济舱,贵的没有。”

    “老板你活菩萨啊呜呜呜呜呜。”熊提哭的更厉害了,冲他九十度鞠躬,“我给您磕头了——”

    阿提密斯:“可以,但没必要!”

    就在这时,他听见挂在门口的风铃响起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照理说这个大白天有人会来酒吧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就更无用提这里刚刚才进行了危险可怕的军事行动,周围早就拉上警戒线了,这时候谁会来呢?

    阿提密斯的面色骤变,他闪身出了柜台,朝着熊提的屁股就来了一脚。

    “去后面的酒窖!现在就去!”他震声道:“我不喊你别出来!也别出声!听到没有!”

    熊提当即收声,他不傻,警惕的看了眼大门,便按照阿提密斯的指示疾奔进了暗处,阿提密斯皱了皱眉头,确认他藏好之后才转身去往门前。

    他的大门半掩着,地下有个栓子卡住,阿提密斯走过去抬脚将那栓子踩了下去,门才全然打开。

    一个穿着改良式和服的日本男人站在门口,他抄着袖子,脚踩木屐,低颔着头颅,略杂乱的黑发遮住了苍白的额头。

    “这个故障的门真的很赶客。”他低声说。

    “有没有一种可能,老板原本就没打算做生意。”阿提密斯慢条斯理道:“至少没打算做你的生意。”

    野田辉史微微一震,缓缓抬起头来。

    他的目光与阿提密斯的目光接轨,令他的眼睛睁大了些许。

    “彼得洛夫?!”他的声音漂浮了起来,多了许多情绪的起伏:“怎么会是你?!”

    “不要叫我彼得洛夫,你不配。”阿提密斯冷冷道。

    野田辉史再次怔忪,随即咧嘴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很是复杂,牙齿森白,带着点儿苦味。

    “现在我就只认识你一个彼得洛夫了,叫一叫应该无所谓吧。”他可怜兮兮道。

    “你也知道现在只剩一个彼得洛夫了。”阿提密斯冷笑一声道。

    “这你不应该迁怒于我。”野田辉史耸了耸肩说:“你应该怪柏德文·道森,是他害死了我亲爱的赫尔墨斯·彼得洛夫,你的好哥哥,我跟你一样憎恨他——”

    “我恨他,也恨你,这二者之间并不冲突。”阿提密斯冷冷道:“我警告你野田辉史,趁我的耐心没有耗尽之前,赶紧滚。”

    野田辉史没有动,而是探头往阿提密斯背后扫了一眼,入目是一片空荡荡的卡座和酒柜,没有人。

    “赫尔墨斯要是在的话,肯定会在那里放一本《希腊神话》。”他抬了抬下颌,若有所思的轻声说:“他不止一次的跟我说过,希腊和俄罗斯混血的你们兄弟两个是精灵一样的存在,又漂亮又聪明,从小到大都很讨人喜欢”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没用的东西。”阿提密斯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时光倒流,你和斯宾塞都不要出现在世界上。”

    “说错了吧?”野田辉史盯着他的眼睛看着,似笑非笑,“这关斯宾塞什么事呢?该消失的是柏德文·道森,是他的错。”

    “有斯宾塞在,才会诞生出柏德文·道森这样的混蛋。”阿提密斯面无表情的说:“未来也层出不穷。”

    野田辉史停顿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

    “看到你和我一样憎恨着斯宾塞我就放心了。”他说:“你看,我们都还很年轻,时光在我们身上停滞,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光是这一点就远胜过许多人——”

    “我跟你不一样,你是个残忍的小偷。”阿提密斯觑着他说:“你偷的是老主教的东西。”

    “老主教的年龄都那么大了,随时会死,他将一生都奉献给了图腾教会,连个后代都没有留下,让他的力量就此陨灭于世间,想想都很可惜。”野田辉史说:“你不这么觉得吗?”

    阿提密斯:“呵呵。”

    “我这种法子替很多继承者都延续了火种,也使得自然人当中的有志之士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无限集团就是因此而存在的,其实本质是在跟斯宾塞做一样的事情斯宾塞打压我们是因为他们想搞垄断,一枝独秀。”野田辉史说:“这多不公平,垄断终将灭亡。”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不是斯宾塞人。”阿提密斯冷冷道:“装模作样做什么呢?”

    “嗯?我以为你会收拾我。”野田辉史故作惊讶。

    “没必要。”阿提密斯说:“我再说一遍,我不是斯宾塞人,你们怎么样,跟我没关系。”

    “真的分的这么清啊!”野田辉史看起来是真的在疑惑了。

    阿提密斯微微一笑,他这一笑璀璨动人,眼底却半点温度也无,而后,他将自己丝绸的袖子松开,卷上去些许。

    他露出的前臂白皙如大理石,骨骼分明,清瘦而修长,手腕内侧却有一片丑陋而凹凸不平的暗红色伤疤,蠕虫一般嵌在他的手腕上——那是曾经安装精神匣的位置。

    “这是——”野田辉史挑眉道,他的眼底浮现出起伏的浪潮。

    “我连图腾都不要了。”阿提密斯一字一句道,带着浓浓的讥讽:“你还指望我要什么?”

    野田辉史默了两秒,木屐后退半步:“すみません(对不起)。”

    阿提密斯显然疲于再与他说话,“哗啦”一声将顶端的门拉下,直接打烊,野田辉史彻底被拒之门外,他弓了弓肩颈,转身过街。

    几个穿着黑衣的人正等着他。

    “社长,确认过了,是‘帕拉马雷神’的力量。”

    “但街上没有找到继承者的影子。”

    “要去搜那家酒吧么?瓦尔登蓝。”

    “那老板是普天之下除我以外第二恨斯宾塞的人。”野田辉史淡声道:“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他弃之如敝履,多清高刚烈,不愧是赫尔墨斯的弟弟走吧,不用搜了。”

    作者有话说:

    五月第一天,我写了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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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3第103章

    “她说的可能是救何瑾。”

    阿提密斯旋身行至, 蹲身一把拉开了地板,露出了下方酒窖的入口。

    熊提正缩在里头,昂起头来看他, 胖胖的手指头塞着两边的耳朵,满脸的无辜。

    阿提密斯盯着他看了两秒,冷笑了一声。

    “听到了几个字?”

    “我可什么也没听见。”熊提说。

    两秒后。

    熊提:“”

    阿提密斯翻了个天大的白眼。

    “好吧我承认,我是听到了几个关键词斯宾塞,图腾,柏德文·道森什么的, 谁想得到这地板的隔音效果这么差,我想起来塞耳朵已经来不及了。”熊提苦巴巴的说:“老板!你千万别杀我灭口!!!”他“嗷嗷”嚎叫着, 伸手去抱阿提密斯的小腿,被阿提密斯一脚蹬开。

    “如果你不想成为我的敌人, 劝你管好自己这张嘴。”阿提密斯冷冷道, 他起身回到柜台边, 搬起电脑, 食指翻飞的敲击着键盘。

    “老板你人很好哎!”熊提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他, 双手捧心, “你就是嘴巴超凶——”

    “不要摆出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小鬼。”阿提密斯说,下方打印发票的机器“滴”的亮闪, 居然打印出了一张飞机票, 阿提密斯顺手把机票扯下,将极锋利的卡纸对准了熊提的喉咙, “拿了飞机票就滚, 从后门出去, 记得出去之后不要提我, 一个相关的字都不可以,不然,我就让你的两个肾都高价出现在黑市的货品清单里。”

    熊提:“”

    熊提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再不敢造次,他屈了屈膝盖,用嘴巴叼住了阿提密斯手里的飞机票,夹着屁股就溜了-

    仿佛只是穿过了一面极薄的镜子,一步之遥,再迈出,盛欢、顾沨止和卫殊所抵达的却是一片地面上的停车场,周围高楼林立,最高的那栋就在正前方,“海西大厦”四个字赫然高悬。

    天光当头,耳畔是再正常不过的人世喧嚣,车水马龙,盛欢迫不及待的四下张望,眼底尽是死里逃生的欢喜之情,顾沨止摸出手机来看了眼定位,再次确认道:“我们确实在滨城。”

    “老天!!我们终于出来了!!!”盛欢蹦起来吊住了他的脖子,差点儿喜极而泣,“我们成功了!!!”

    顾沨止莞尔,他余光一扫,略有诧异道:“这东西怎么也跟过来了?”

    盛欢一愣,扭头,正对上了那张漆黑的雕像的脸。

    没错,那座掉下此刻正面向花坛,直挺挺的杵在他身后,

    “咦?”纵然没跟雕像面对面,盛欢还是被吓了一大跳,往后退半步的姿势是认真的,跌进顾沨止怀里,“这东西怎么也——”

    他话音未落,那边儿有停车场的保安露面,高声吆喝道:“喂!!!你们几个!!别在这里逗留!!!妨碍到人家倒车入库了!!把石像一并带走!!!快点挪开挪开!!”

    盛欢抬手一指自己,瞠目结舌道:“这玩意儿不是我们——”

    “算了,带走就带走吧。”顾沨止瞅了眼这雕像,眼底神色探寻,而后他将身上的外套脱了,拧成一股,绕过雕像,将其捆在了肩背上,“先找个落脚的地方。”

    “我同意。”卫殊说,他颠了颠背上的黑人少女,“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盛欢成了全场唯一零负重的人,便承担了导航的职责。

    “熊哥回我消息了,他说他已经买到了直达槟城机场的机票,今天晚上就能到,让我们先原地休息会儿。”

    “那敢情好。”顾沨止说。

    盛欢导航了槟城医院,发现离海西大厦也不远,只有六百多米的距离,他们得先把这位黑人少女送去治疗,堪堪穿过停车场,他们走上一条绿荫道,旁侧的灌木丛猛然间震动,发出刺耳的“沙沙”声,盛欢正迈腿,一个人猝不及防的从其中扑了出来,正巧撞在他身上。

    盛欢今天可算是屡屡受到惊吓,他一把勒住来人的手臂,止住了对方前冲的趋势,发现那是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女,头发凌乱的打成缕,呼吸急促,她身上穿着“海西大厦清洁部”的工作服,斑斑驳驳,满是褶皱,手腕上却嵌着与他们一致的金属圆盘。

    “这是——”盛欢只垂眸扫了一眼,露出了错愕的表情,“你也是斯宾塞人!”

    那少女呆滞了两秒,仓皇抬头,用饱含血丝的双眼死死的盯着他,颤颤道:

    “你你也?!”

    “不光是我,我们几个都是——”盛欢欠身说:“这是外勤部的顾Sir和卫Sir”

    少女的胸膛剧烈的起伏,她的眼底涌出大颗大颗的泪水,急声道:“救,救救何——”

    她的情绪过于激动,一时间还是承受不住的晕了过去,盛欢不得以接住了她,懵逼至极的扭头,求助似的看向顾沨止和卫殊。

    “别看。”顾沨止耸了耸肩说:“场上只有你背上还空着了。”

    盛欢:“得,我看出来了,强者就得负重前行。”

    “感觉是摊上事儿了,这样,方便起见,我们三人分头行动。”顾沨止迅速做出安排:“你们两个去医院,我去找落脚的酒店,办完入住就来找你们会和。”

    “可以,这样比较节省时间。”卫殊点头。

    “那回头见。”顾沨止说,他冲盛欢挤了挤眼睛,“跟紧卫殊,别走丢了。”-

    这是最早的一趟飞机,熊提抵达滨城时,天都还没黑。

    他顾不得一身臭汗,忙不迭的给盛欢发送消息,而后得到了一个定位,直奔滨城附属医院。

    病房门开,这是一间套房,外面有小会客厅,熊提一头扎进去,就见盛欢从小沙发上直挺挺的站了起来,此刻盛欢已经换上了干干净净的T恤和长裤,清爽动人,熊提却还穿着那一身夸张的皮草,俩人见面二话不说,三步并作两步的迎上去,先来了一个熊抱!

    “额啊啊啊啊熊哥!!!”盛欢也不顾被皮草扎的浑身疼,激动万分道:“见到你真是太高兴啦!!!”

    “我也是我也是!!”熊提原地就是一个猛男哭泣,“欢欢崽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你俩小声点儿。”顾沨止正在一旁剥橘子,随手拾了一个朝熊提砸过去,熊提灵敏的接住。

    “顾哥!你怎么也在!”他乐道:“你们后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下子就到滨城了!简直让人难以置信,枉我担心了那么久!”

    “这事说来话长了,回头有空跟你细说。”顾沨止说:“正好,我在旁边快捷酒店开了两个标间,卫殊那儿还空一张床。”

    “你跟卫哥住!我要跟欢欢崽一起住!”熊提搂着盛欢嚷嚷道:“我俩久别重逢有好多话要说——”

    卫殊在一旁顿时被橘子呛着,疯狂咳嗽。

    顾沨止狭长迷人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线。

    被他注视了足足十多秒,熊提的脑子才勉强追上他在前面狂奔的嘴,从卫殊那撕心裂肺的狂咳里Get到了一点儿讯息,遂狠狠的打了个寒战:“——也不是那么急着要说。”说完,他一把推开盛欢,嫌弃道:“去去去,莫挨老子,找你的男朋友去。”

    盛欢:“???”

    几人正插科打诨,有管床医生敲门进来道:“塞西亚和徐婷婷的家属是哪几位?”

    “我们都是家属。”顾沨止起身,彬彬有礼道:“有情况跟我们说就行。”

    “好。”医生道:“两位病人的情况不一样,总体来说塞西亚的情况要好一些。”

    “塞西亚的反而要好一些?”盛欢略有诧异道。

    “没错,塞西亚最严重的是胫腓骨位置的骨折,现在已经固定好了,过程顺利,其他的皮外伤感染不严重,清创后没什么意外很快就能痊愈,主要还是底子好。”医生翻着病例夹说:“但是徐婷婷的情况会复杂一些,我想问你们一下,她之前是溺过水了吗?”

    “溺水?!”

    几人异口同声。

    “是的,她的胃里有很多水,肺里也是,呛咳导致了很严重的吸入性肺炎,现在正在发烧,我们已经上了最高等级的抗生素,希望能够压住体温,不要演变成败血症。”医生说:“而且她之前似乎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窒息情况,头部也有外伤的痕迹,所以想请问一下她之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需要报警吗?”

    盛欢回眸看了眼顾沨止。

    顾沨止在他的头顶轻轻按了一下,对医生道:“不用,谢谢。”

    屏退了医生,小会客厅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这太奇怪了。”卫殊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寂静,“她们两个显然不应该是单独行动的,怎么会落单?又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

    “额这都是我们的同学吗?”熊提显然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弱弱的举手提问。

    “是的。”盛欢说:“塞西亚是我们从维克托·卡拉尔手下救回来的,她被维克托·卡拉尔关在笼子虐待来着,至于徐婷婷是我们抵达滨城偶然间撞见的,当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伤的很重的样子。”

    “那他们的组员呢?!”熊提有些爆炸:“女孩子出门在外,组员再怎么样也应该担待一点吧!怎么能这么不管不顾的——”

    “熊子你先别急着下定论。”顾沨止低声喝止了他,蹙眉道:“虽说外勤组的行动安排都是苏格拉底全自动分配的,但人事那边儿会留底,我已经在联系了。”

    “对,先问清楚组里有些什么人,出的是什么任务。”卫殊说:“虽说组跟组之间不应该互相打探任务详情,但现在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哦,宋南飞来电话了。”顾沨止说。

    电话接通,几颗脑袋凑到一起,听着宋南飞的声音在那头响起。

    “你们怎么想起来打听别的组的任务详情啊?这是违反规定的!”宋南飞意正言辞的教训说:“况且我现在在带薪休假。”

    “你放心,我们这儿的人一个个嘴巴都严实着呢。”顾沨止说:“绝不外传。”

    “好吧,信你们一回。”宋南飞不情不愿的说:“你们说的塞西亚·奥格之前是在弗洛里达州的特勤小分队工作,队里一共有三个人,两男一女,任务目标是政府地域巡查,为期四十五天,截止今天刚好四十三天,还有两天就结束了。”

    “巡查任务啊?”卫殊说。

    斯宾塞每年会定期派人去执行政府巡查任务,内容是去往各地政府驻扎地域维护安全秩序,其本质算是斯宾塞与各地政府之间的例行社交行为,难度登记为F-,绝大部分情况下都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几人对视了一眼,疑惑的很统一,又听宋南飞道:“至于徐婷婷,她是跟一个叫何瑾的执行官组的双人小分队,在滨城当地出外勤,任务目标是回收一批休眠状态的鳄头蛆,任务难度评定为D。”

    “光这么听感觉任务都不至于闹成这样啊”熊提奇怪道:“难不成中间遇到了什么意外?”

    “现在能联系到何瑾吗?”顾沨止沉吟片刻,提问道。

    “这不太好吧顾Sir。”宋南飞说:“擅自联络出外勤状态下的执行官,万一干扰到他们的任务进程,那就麻烦大了。”

    “我刚才找人打听了一下,何瑾有在滨城的一家桑拿店里预约过双人的足疗和全身按摩服务,时间是昨天。”顾沨止悠悠道:“会有人任务没完成就去蒸桑拿吗?”

    宋南飞停顿了两秒,说:“好吧你说服我了,我现在帮你联系。”

    “这个何瑾我之前上侦查课的时候遇到过。”卫殊捏着下巴道:“我记得人还不错,也挺照顾女生的,不像是太离谱的人。”

    就在这时,他们听见宋南飞低低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歇菜,何瑾怎么联系不上呢?手机关机不应该啊,我再试试别的法子。”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盛欢没来由的感觉到紧张,他想起徐婷婷冲到跟前来,用尽全身的力气说的那几个字。

    救救

    他一直以为当时徐婷婷在向他求救,所以想说的是“救我”。

    但现在细细想来

    “她说的可能是救何瑾。”盛欢低声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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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4第104章

    雕像转过了脖子。

    但总算, 宋南飞还是带来了一些好消息,他联系上了弗洛里达州小分队的塞西亚的队友,那两位男士得知塞西亚的下落后惊喜交加, 在几小时之后火速抵达了滨城,与顾沨止他们接洽。

    熊提原本还说要教训教训这几个不知道照顾女性队友的下头同僚,但直到看见这两位同僚的惨状之后,他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这两位拉丁裔的朋友一个是拄着拐杖来的,另一个则失去了自己的左耳, 半边脑袋被包扎的像个馒头。

    不仅仅是熊提,就连顾沨止和卫殊这两个见惯了大场面的阿Sir此刻也都出现了短暂的失语。

    “你们在弗洛里达州究竟遭遇了什么!?”盛欢替他们问出了心底最大的疑惑

    “运气不好, 遭遇了游行□□,咳咳大概是因为我们的肤色原因, 特警部队将我们和起义的亚非拉群众搞混了, 进行了无差别镇压。”

    “你们没有跟当地政府沟通吗?!”熊提暴怒道:“你们作为执行官应该受当地政府的庇护!遇到这种事避让你们这不是最基本的吗!”

    “我们有试着联系当地政府, 但是对面一直是忙线状态, 没有给予回音, 出于‘无损伤原则’, 我们只好能避则避,其实本来还能应对。”对方苦笑了一声说:“但没想到维克托·卡拉尔会在这时候杀进一脚来实在是猝不及防,我的腿和他的耳朵都是在那时候伤的塞西亚也是那时候跟我们走散了。”

    “如果我们是白人的话兴许结局不会这么糟, 真是处处都不凑巧到一块儿了。”

    这两位同僚自嘲似的调侃, 让场上众人心里都不太是滋味。

    “我们的工作没有政府的配合是寸步难行,这件事必须得上报学校, 让学校去跟联合国沟通。”顾沨止蹙眉道。

    “执行官的命也是命。”盛欢在一旁喃喃道。

    “是这样的, 我们也确实打算这么做, 所以今天来接塞西亚回斯宾塞。”对方叹了口气说。

    “你们三个这样, 怎么回斯宾塞啊?刚赶了一波跨国航班,老弱病残真禁不起这么折腾。”熊提焦灼道。

    “这样吧,我送他们三个回斯宾塞。”卫殊说:“有个四肢健全的人护送也能放心点儿,正好你们三个留在这里互相照应,缺我一个也无妨。”

    “卫Sir”对方感激道。

    “没事,自己人,互相照应是应该的。”卫殊起身道:“这样,我去收拾收拾东西,徐婷婷还有找何瑾的事就交给你们三个了。”-

    天不亮卫殊就护送着弗洛里达州小分队三人离开了滨城。

    目送他们离去,盛欢低下头,用力按了一下额头。

    “怎么了?”顾沨止觉察到他的神色有异。

    “没什么”盛欢低声道:“就是感觉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有点儿接受不良。”

    “你需要休息。”顾沨止说。

    “我没有。”盛欢摇头否认:“你们跟我一样忙前忙后,你们都没觉得累我没道理会需要休息——”

    “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顾沨止说:“能休息就抓紧时间休息,你休息好了回来值守,我们才有机会休息。”

    “是啊。”熊提在一旁附和点头:“大家一起耗在这儿才是最傻的事呢,到时候集体累垮了,出什么意外,都没人应付。”

    这话似乎有点儿道理,盛欢没有再反驳,只是略略有些出神的望着病房的门。

    “我把房卡给你,你先回去睡一觉,我跟熊子在这儿看着徐婷婷,如果她醒了,第一时间发消息给你。”顾沨止看穿了他的心思,认真道。

    “好吧。”盛欢说:“那我睡醒了就立刻来换你们的岗。”

    “好。”顾沨止莞尔:“酒店地址我手机上发给你,你记着别找错地方。”

    “不会的,有雕像的是我们俩的房间对吧?”盛欢说。

    “没错。”顾沨止说:“我本来都联系了异种研究部让他们派斯宾塞特快过来取,但他们说最近仓库满了,在整理登记,至少要等一周。”

    两人的加密对话让熊提一头雾水起来:“等等等等,什么雕像?关异种研究部什么事?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

    “就是维克托·卡拉尔收集的一个古里古怪的雕像哦我差点儿忘了,这趴完全没跟熊子说。”顾沨止顿了两秒,把房卡塞给盛欢,“不然你还是先回去睡觉吧,我待会儿慢慢跟他说,这故事可有的说了。”

    “嗯完全够你俩打发时间的了。”盛欢点点头,打了个呵欠,捏着顾沨止的房卡出门。

    顾沨止定的酒店确实离得不远,盛欢进门上楼,按照房卡的号码找到了房间,“滴”的刷开房门。

    他其实大概能猜到顾沨止会将这个雕像带回来,毕竟这个雕像在他看来也确实是非同一般。

    且不说其古怪的造型似乎象征着某种文明,其材质也不是寻常的石料,在坍塌中毫发无损也就罢了,居然还能被梯轨纳入关于这件事,盛欢还特地上斯宾塞之声查了资料,基建领域的必修课《空间概论》里提到梯轨之所以能让人瞬间从某一个空间穿越到千里之外的另一个空间,其本质是将人类个体分解成了无数微小的附带能量的粒子,转移后于另一处坐标迅速重组,这个过程将带动两处坐标之间磁场能量的巨大变化,不排除会吸入一些特殊材质的东西。

    盛欢想,这应该也就是那雕像莫名跟着他们转移来滨城的原因,毕竟没有任何人去拖拽或是搬动它,雕像也没有长腿,不是这个原因,他也找不到别的理由了。

    如此特殊的材质,没准会有很大的研究价值也说不定,这是理由之二,至于最后一个理由盛欢私心觉得其实有些荒唐。

    他在维克托·卡拉尔的地下室里逃命的时候曾经让苏格拉底解封他的图腾。

    苏格拉底明确说明为了维护他的精神海稳定,限制了他的图腾发挥,所以他没有看到动态图像,只看到了短短的一帧画面。

    静止的画面当中,他看到的是死路一条,没有什么迂回的通道,更没有什么黑色的雕像。

    其实那条通道为什么持续的向上却最终总会回到原地,他,顾沨止还有卫殊到头来都没有弄清楚这让盛欢心里一直像是扎了一根刺般的不舒服,但这都不比那一帧画面给他带来的心理负担,让他一直耿耿于怀。

    他的幻视从来没有出现过错误,难道就是因为苏格拉底限制了他的图腾发挥,以至于他连那么大的一座雕像,那么明显的一个通道出口都可以全然忽略?!

    不这里面一定还有什么别的原因,是有什么东西干扰了他。

    盛欢很困了,推门而入,房卡插进卡槽里整个居室内瞬间通电,顶灯亮起,他又转身关门,猛地一抬头,正对上一张冰冷惨白的生硬面孔,没有眼珠的黑色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盛欢狠狠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被吓得困意全无,整个人退了好几步,“哐”的撞在了墙上。

    他的背恰好抵在那嵌在墙壁里的落地镜子上,一片冰冷刺骨,透过镜面折射,那黑色的雕像光泽流转,伫立于墙边,一动不动,像个守夜人。

    心脏“笨咚笨咚”的狂跳了几十秒,盛欢这才依稀听见自己深沉急促的呼吸声,他与那雕像对视,在心里狂骂顾沨止有病。

    这么丑的雕像放在哪里不好!非要放在门后面!这要换个心脏功能差一点儿的人,现在估计就该魂归西天了!

    盛欢又看了两眼那雕像,实在是非常特殊的光面材质,过于明亮的顶灯照射在上面,折射后就是一片森白,宛如给那雕像的脸打了高光一般,格外立体,立体到像是活了一样,盛欢越看越毛,决定放弃这种自虐的行径,他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又去将窗帘拉上,一仰头倒在床上。

    困意再次袭来,如浪潮汹涌,盛欢翻了个身,将被子拉起来盖住脸,他依稀感受到一缕陌生的冰冷呼吸,但转瞬即逝-

    “哐啷”

    巨大的挖掘机将碎石断瓦搬离原处,被砸到完全变形的钢铁楼梯露出了它的形态,一群努力搬砖的黑衣人们顾不上擦汗,纷纷朝两旁靠边站里,从后方走出一个穿着改良和服的男人,正是野田辉史。

    他抄着袖子,神色慵懒,木屐踩在那些凹凸不平完全不能被称之为是路的坡面上稳的吓人,他就像是一个亲临宫殿的君主般,沿着这条甬道款款下行。

    很快,他就抵达了整个塌房的地下空间内唯一幸存的耳室。

    因为巨大的石板交错堆砌成了一个稳定的三角形,故而此处的空间还能容纳两到三个人活动,野田辉史吊起眼梢四下张望,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痕迹,他轻轻“啧”了一声,不免奇怪。

    显然,斯宾塞的那几个年轻人如果活着的话,只能是在此处苟命了,这个耳室藏得深,又另有一条不为人知的通道迂曲着向上,可以通达地面,是绝佳的逃生路线。

    可他们似乎并没有这么做。

    这是为什么呢?

    那他们现在人又在哪里?

    他们是怎么逃脱的呢?

    野田辉史微微眯起双眼。

    他的瞳孔瞬息间出现了透明化。

    图腾时间摆渡人解封。

    霎时间,那些已经归于虚无缥缈的逝去的时间在他的眼前回溯——他跟前的破败耳室变成了一座全息的沉浸式影厅。

    他看见了盛欢、顾沨止和卫殊。

    三人在他周围频繁的走动着,穿过他的身体,几人的神色焦灼,卫殊背上还背着一个昏迷的黑人女孩。

    而一个黑色的雕像却伫立在角落里,静静的,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这一切。

    而后,那三个年轻人发现了上行的通道,他们一个个的弯下腰,钻了进去,没过多久他们就从同一个门洞里又钻了回来。

    疑惑之色出现在了他们几个人精疲力竭的脸上。

    他们又试了一次,结果仍然没有改变。

    野田辉史的眼神愈发玩味,他将手从袖子里抽了出来,捏住了下巴。

    这时,他看见那几个年轻人在那雕像跟前的石板上发现了端倪,一个个欣喜若狂,少顷,他们在原地开启了一座空间之门,一个又一个的穿梭了过去,消失在原地。

    野田辉史的神色微动,他煞有介事的横目,望向了那个雕像所在的位置,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足以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雕像转过了脖子。

    缓缓地,僵硬的,它开始了无声的平移,靠近那短暂开启的空间之门,最终投身于其中,跟着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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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5第105章

    老娘这一手就是施瓦辛格来了也是寸步难行!

    盛欢睁开眼, 感觉整个晦暗的空间都在震动。

    土石簌簌下落,天花板上裂开两指宽的裂缝,一切都摇摇欲坠, 是坍塌前的预兆。

    他心里紧跟着恐慌了起来,起身要跑,猛然间却发现动弹不得,他下意识的低下头,发现自己自腹部开始向下都被浇筑进了水泥里,被做成了一个雕像的“桩”。

    天地摇晃的越来越厉害, 他心底的焦灼与恐慌越甚,脑子里萌生的念头除了一个“逃”字再无其他, 这时,他发现自己的手上多了一把坚硬的钉锤, 他二话不说, 便低头朝着自己下半身的腹部砸了过去!

    就在钉锤即将落在那片坚硬无比的水泥制物上时, 临门一脚, 盛欢的动作戛然而止了, 他皱了一下眉头, 松开了手指。

    “哐当”钉锤落地,他改用手指掐自己的耳垂。

    一点儿也不疼。

    果真是在做梦。

    盛欢瞬间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论做噩梦的经历,这世界上再没有谁比他更丰厚了, 他以往做的那些梦, 哪个不是逼真的要命,回回都能把他吓得三魂没了七魄。

    所以跟那些一比, 眼前这阵仗小Case啦。

    盛欢忽然间就心如止水了, 他索性闭上眼, 连挣扎也不挣扎了, 顺其自然。

    穹顶很快就坠落了下来,狠狠砸在他的头上——

    盛欢再次睁开了双眼。

    入目是标间内悬挂在天花板上的吊灯。

    他回到现实世界了,梦境结束。

    这个认知让盛欢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说来也奇怪,自打他装上校长带来的精神匣之后,他就再也没做过噩梦了,今天倒是见了鬼了,盛欢皱了皱眉头,在脑海中唤醒苏格拉底。

    “检测精神值。”

    “收到,检测Master精神值,精神值一万六千四,无异常。”

    无异常?

    盛欢略略一怔。

    精神值无异常,他怎么会突然自发的做噩梦?还如斯逼真,逼真到他差点儿就信了。

    盛欢的额头上布了一层薄汗,衣服里也都是汗,紧贴在身上,让人觉得怪难受的,他掀了被子起身想要去冲个澡,忽然感觉被面一沉,他扭头一看,猛地睁大了双眼。

    被面上竟然躺着一把钉锤!

    是真的消防柜里常用的那种锋利的钉锤,小有重量,可以轻而易举的敲碎玻璃制品,盛欢愣怔在原地,他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的伸手去触碰钉锤的把手,发现上面还有体温余热——他方才真的握住过这把钉锤。

    也就是说刚才他受梦境驱使,梦游了,取下了这把钉锤,预备往自己的下半身砸下去?!

    虽说梦境当中,他的下半身都是坚硬的水泥浇筑,可现实中的他是再脆弱不过的肉体凡胎了,别说钉锤砸下去是不是会肠穿肚破,摔一跤也得疼好久,如果他没有意识到那是梦境,真的使用了这把锤子——那结果不堪设想。

    盛欢的瞳孔收缩,须臾的功夫,他就又出了一身冷汗。

    他下意识的抬起头,环顾室内,偌大的标间内除了他之外,只有那座漆黑的雕像伫立着,依旧在门后面的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再无第二个人,盛欢的眉头皱的越发厉害,他二话不说跳起来,举着钉锤就冲到了雕像面前,上下打量着这座丑陋而诡异的黑色石造品。

    “是不是你搞的鬼?!”他喃喃自语,将钉锤抵住了雕像的额头,“你该不会是个活的吧?”

    雕像自然没有任何回应,没有眼珠的眼黑部分直勾勾的注视着前方,像是在看盛欢身后的某一片虚空,房间内也是长久的寂静,盛欢小幅度的甩了一下头,感觉自己这行径也离谱的很,就在他感觉头有点儿痛的时候,门被人敲响了。

    “咚咚咚”

    盛欢悚然一惊,扭头断喝道:“谁!”

    “是我,小盛。”搭腔的是个纤细清脆的女声,熟悉的很。

    盛欢一愣,疾步走到门边,他将猫眼擦拭干净,警惕的往外看,看见一个清丽婀娜的年轻女郎正单手叉腰站在门外,穿了一件OL风的白衬衫和西裤,干练又不失妩媚。

    “伍姐!?”盛欢的眼前一亮,当即欢喜的叫道。

    他一把卸下防盗链,随后愣了一下,隐约感觉自己昨天进门好像没有装这防盗链,但伍琳琅又在敲门了,他只好暂且将这古怪的感觉抛到脑后。

    门开,伍琳琅笑眯眯的冲他打招呼,“午好。”而后便是一愣,“你的防贼意识也太强了吧,怎么开门手里还拎着把武器!?”

    “啊?”盛欢蒙了两秒,略尴尬的将武器往旁边的柜子上一推,“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也不知道这个东西是怎么到我手上的,哎哟——”

    “看你脸色不太好,昨天没睡好?”伍琳琅一面走进来,一面四下打量着这个房间,“顾沨止也不在啊他要在你肯定别想睡好觉了噫!什么东西!”

    她踩着个细高跟差点儿没崴到脚,受到惊吓的狼狈程度跟之前刚刚进门的盛欢不相上下,盛欢忙搀扶了他一把,无奈道:“丑吧。”

    伍琳琅不假思索的点头:“丑,不仅丑,还掉San。”顿了顿,她匪夷所思道:“你这爱好挺独特啊!把这么丑一雕像放屋子里盯着你,这你也睡得着觉??”

    盛欢:“”

    “哦!我知道了!”亏得伍琳琅还认真的思考了一阵,得出一个答案来,“你其实是想用这玩意儿制裁顾沨止来着,对吧?”

    盛欢:“?”

    伍琳琅拍案叫绝:“熊子已经跟我告状过了,他说顾哥霸凌他,非跟你住一屋不可,典型的想要对你图谋不轨,所以你就把这雕像放在屋子里,让他毛骨悚然,晚上睡不着觉,更硬不起来!”

    盛欢:“”

    盛欢掉头就进洗手间,顺手把门锁上了。

    “唉!小盛!男孩子出门在外!真的要保护好自己啊!”伍琳琅还在那儿隔着门嚷嚷:“干柴烈火固然挡不住!但是如果弄坏了身子影响任务进程,那就不值当啦!所以姐支持你!”

    盛欢用“哗啦啦”的洗澡水声回应伍琳琅的关切和支持。

    未几,他冲完澡出来,一面用毛巾擦着头发一面疑惑道:“说起来好久没看到伍姐了。你怎么会突然来滨城?路过吗?”

    “这不是卫哥回去了吗?我就来顶替了呗,咱们几个之前一直是固定拍档,他左不过还是担心你们,正好我之前在弄升高级执行官的晋升材料,现在弄得差不多了,就得空啦!”伍琳琅说。

    “哇,你都要升高级执行官了?!”盛欢诧异道:“你跟熊哥不是同一年来的么?他怎么好像还只是个初级——”

    “他摆烂,其实工作资历早就到了,但是中级一直没考过。”伍琳琅满脸的嫌弃,“你可千万别跟他学。”

    “那升高级执行官有什么好处吗?”盛欢好奇道。

    “嗯钱会多。”伍琳琅想了想回答道:“每年的年假也会多一点,还可以公派去一些一般人去不了的地方。”

    盛欢光听到“钱会多”几个字了,激动的频频点头道:“那我一定要好好努力。”

    “其实我这次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伍琳琅的话锋不易觉察的转圜,轻声道。

    “什么?”盛欢道。

    “为了熊子。”伍琳琅说。

    “熊哥?”盛欢诧异道:“熊哥怎么了?”

    “他是滨城人,你知道吗?”伍琳琅说。

    “这个倒是没听他说过。”盛欢说:“不过他跟我说过,他以前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他很多弟弟妹妹,不过似乎都”

    他说着说着,意识到了什么,乍然停驻,怔怔然回望着伍琳琅。

    伍琳琅呼出一口气。

    “是这样的,出了意外虽然也可能不是意外。”她感慨道。

    “你怕他触景生情?”盛欢道。

    伍琳琅笑了笑,不置可否。

    “也是,熊哥是个超感性的人。”盛欢说。

    “他现在人在哪儿?”伍琳琅道:“带我去找他呗。”

    “哦,他跟顾哥在滨城附属医院。”盛欢说:“我正好要去换他们的岗。”

    “一起。”伍琳琅说。

    有人在身边支持,盛欢顿时又觉得干劲十足了,他快速收拾了一下,正准备出门,忽然,他驻足在原地,神色略略凝重。

    “怎么了?”伍琳琅已经走到门外了,见他突然回头,不免有些疑惑。

    盛欢秀气的眉头拧巴着,他回到房间里,正对着他雕像看了又看,遂将床上的被子掀了,盖在了雕像的头上,这还不算,他将雕像包好之后犹觉不足,还拔了电视机的插头,将电线扯过来一层层的绕在外头收紧打结,给雕像来了个“五花大绑。”

    伍琳琅被他这操作给整不会了。

    “你这是——”

    “太丑了,丑的我都做噩梦了。”盛欢说:“而且我怕他万一活了。”

    “活了?”伍琳琅乐道:“你说这雕像?”

    “对啊,我总感觉它像是个活的。”盛欢撇撇嘴,不高兴道:“伍姐你也不要觉得我犯神经病。”

    “没啊,我还挺信这个的。”伍琳琅歪了歪头说:“其实之前我就想问你们了,什么癖好啊,把这么个雕像放在人住的屋子里。”

    “没办法,谁让异种研究部迟迟不来取件呢!这雕像身上可有大文章!”盛欢说。

    “既然如此——”伍琳琅挑眉说:“光用捆的我觉得差点儿意思。”

    说完,她退了半步,张开五指,长发无风而动。

    图腾,东墟龙女,解封。

    刹那间,盛欢听见了水流动荡之声,在夹层的水管里犹如万马奔腾。

    雕像的脚下骤然间结起了一层冰,这层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上延,发出“咔咔”的脆响,几秒钟便将这雕像全然包裹于其中,宛如一个巨大的厚实的模具。

    盛欢被这奇幻的画面给惊呆了。

    他悄然上前,屈指扣了一下那冰层,听到一阵扎实的钝响,让人十分有安全感。

    “这样就不用担心了吧!”伍琳琅笑眯眯的上来挽住了他的胳膊说:“老娘这一手就是施瓦辛格来了也是寸步难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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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6第106章

    那个监考官就是何瑾。

    盛欢在去医院的途中接到了顾沨止的消息, 伴一个实时位置共享,让他人直接过去。

    言简意赅的态度除了让盛欢疑惑之外,还感受到了一丝莫名的紧迫感, 盛欢没有多想,便和伍琳琅一同改道去海西大厦。

    海西大厦拥有一切品牌写字楼该有的特点,高耸的建筑外形充满现代化特色,年轻的白领们在停车场附近进进出出,络绎不绝,从外面看丝毫看不出什么破绽, 只觉得岁月静好,所有人都在为了美好的生活而奋斗。

    盛欢与伍琳琅去往其西面, 那里有一处废弃的烂尾楼,其与海西大厦相距不远, 却相形见绌, 中间隔着一片浅水沟渠, 仿佛将所有的人气都隔在了对面。

    因为水位浮动不定, 又没有人系统管理, 这片水渠附近的地面全是烂泥, 坑坑洼洼,极难落脚,难怪人烟稀少, 盛欢和伍琳琅深一脚前一脚的跋涉过去, 远远的就看见熊提和顾沨止两人面对面站着,各自手里都拿着一个铁锹, 低着头弯着腰, 奋力的挖着, 泥点在他们的衣服和裤脚上星星点点的分布着, 狼狈得很,不知是不是因为干的是体力活的缘故,两人的腮帮子都紧紧的咬着,面色十分阴沉。

    盛欢没来由的感觉到右眼皮狂跳。

    “学长!!”他招呼了一声,与伍琳琅一前一后的越过沟渠,“伍姐来了,说是代替卫哥来帮忙的!”

    “阿伍也来了?”顾沨止头也不抬道:“那正好,多个人多双手,快来帮忙。”

    “那边儿还有两个锹。”熊提说。

    两人的语调听起来无起无伏,更没有惊讶可言,唯有焦灼,在他们之间从来没有男女性别之差异,大家皆尽力而为,故而盛欢与伍琳琅谁也没有多问,各取了一把工具,上前去帮衬挖掘。

    “十月二日,也就是三天前,徐婷婷和何瑾在海西大厦附近执行任务。”顾沨止边挖边低声道:“何瑾负责在地下四层的管道内作业,徐婷婷驱车在地面上接洽盯梢,凌晨时分,徐婷婷意外遭遇了滨城武警部队的伏击,为了躲避冲突,她驱车驶离海西大厦停车场,一路逃至城郊,又弃车在津南湖的湖底藏了两天一夜,这才免于被抓捕。”

    “她在湖底藏了两天一夜?!难怪她会有很严重的吸入性肺炎!”盛欢吃惊道:“这是怎么做到的?!不会憋死吗?!”

    “她的图腾是‘小蓝鲸’,能拥有短时间的闭气和凫水的能力。”顾沨止说:“但是两天一夜也确实是超过了她的体能上限,据她说当时武警部队一直非常有耐心的在津南湖附近搜查,她实在是闭气闭不下去了,为了避免淹死,恰好有个环卫队的清洁工路过,她见缝插针的将其打晕,换上了对方的工作服才得以逃出来,她当时的第一反应还是回海西大厦找何瑾,但是发现一直联系不上对方,反而撞到了我们。”

    “那何瑾呢?!”盛欢急声道。

    “我们也正在找何瑾。”顾沨止说。

    “这底下都是水管,很难长时间的藏人吧?”伍琳琅用铁锹狠狠砸了两下地面道。

    “徐婷婷说当时何瑾在地下释放了可以使得鳄头蛆进一步休眠的气体药剂,会造成氧气挤兑,如果何瑾短时间之内不能离开管道回到地面上的话,就会面临窒息的风险。”顾沨止说。

    “然而徐婷婷当时自顾不暇,也没能在地面上及时跟他接头。”伍琳琅沉吟道:“地下四层不知道他能不能自己上来,如果不能的话,过去了两天一夜,恐怕是凶多吉少了,而且我刚刚来的时候搜了一下周边的话题新闻,看到有两天前在海西大厦加班的白领说凌晨一点多钟似乎发生了区域性的地震一楼的部分水管被震爆,出现了漏水的问题。”

    “你们怀疑不是地震”盛欢试探性的问道:“是何瑾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又怕鳄头蛆被释放出去产生不可估量的后果,所以人为制造的小型爆破?”

    没有人肯定,也没有人否定,但盛欢知道他的这个揣测亦是顾沨止和伍琳琅心中所想,这些说辞都理智且客观,但落在人的耳朵里难免过于冰冷,盛欢的心里堵的厉害,他无处宣泄,唯一能做的就是越发用力的挖着地下的土,而后他听熊提咬牙道:“你们不要这么悲观好不好!就算没有队友接洽,苏格拉底也在啊,导地图开门禁,只要不出意外,何瑾逃出去的概率还是很大的!没准他就是逃出去了,手机被扒手顺走了,所以才失联呢!地震很有可能就真的只是地震,或者或者是一些别的什么情况!”

    “海西大厦和这片楼盘共用一套排水系统。”顾沨止说:“这里属于低洼区,且废弃已久,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来清理,如果有情况,在这里一定能挖到线索。”

    “一定不要挖到线索。”熊提斩钉截铁道:“一定不会挖到线索的!”

    盛欢的嘴唇抿的发疼,他狠狠一铁锹砸下去,下方的水管发出碎裂的“邦”一声,猛地塌陷下去,一团浑浊的污水涌了出来,里面裹挟着大量的杂物和排泄物,恶臭难闻,盛欢差点儿没吐出来,他草草的扫了一眼,瞳孔便骤然间收缩成了一个微小的点——他在其中看见了一块色泽黯淡的金属圆盘。

    “哐啷”

    他将铁锹丢开,弯下腰去徒手去扒,也不顾什么肮脏作呕,没扒两下他就在那些污物下方看了见了一截焦黑的手腕,金属圆盘嵌的深,即便手腕都炸断了,精神匣也还牢牢的附着在其上帮助其主人死后得以确认身份。

    “精神匣信息扫描,验证,稍后。”苏格拉底的声音在众人的脑海当中回荡,略显迟缓,主脑在这堆损毁严重的零件当中竭力寻找着蛛丝马迹,做着最后的验证,许久道:“2030级,外勤部,何瑾。”

    场上一片鸦雀无声。

    主脑给他们呈现出了一张身份卡,上面有何瑾的基本信息,还有照片。

    盛欢猛地一怔。

    对着这张照片,他忽然发现自己其实见过对方,还和对方有过不小的交集。

    那是一场拉练体能测试,是所有学员每个季度必须参加的体能考核。作为新生,他第一次去,没有任何经验,抽号牌的时候抽到了最后几个,等排到他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因为对场地不熟悉,他很担心晚间看不见指示牌会导致测试不过关。

    但晚间来的监考官人很好,陪着他跑了全程,一边跑一边细心的告诉他哪里有障碍,哪里有地标,盛欢讶异于对方过于灵敏的夜间视物能力,对方却不以为意,擦着汗笑道:“我第一次拉练的时候也抽到了晚场,那个时候图腾还没觉醒,在沟里摔的鼻青脸肿的,可惨了,后来想想看拉练的人多,抽签的话总要有几个倒霉鬼跑晚场的,不可避免,所以索性就申请当晚场的监考了,能少让几个人摔跤就少让几个人摔跤嘛,唔——跑一身臭汗,正好晚点去蒸个桑拿!”

    没错,那个监考官就是何瑾。

    盛欢忽而产生了一种极其浓烈的不真实感。

    此前,他不止一次的耳闻过“伤亡率”这个东西,但听归听,在那些一笔带过轻描淡写的言谈里,他并没有产生一个具体明确的认知。

    所以这好像是他第一次毫无阻隔的直观的面对同僚的死亡。

    2030级的何瑾,比他早来斯宾塞,又隶属于外勤部,他此前在学校里一定不止一次的有跟对方擦肩而过的时候只是那时天晴日暖,大家说说笑笑,在喧闹的声色当中谁也没有在意过谁,谁也没有想见过有朝一日,一个活生生的光鲜的人会变成没有生息的碎肉块,和这一堆恶臭的粪便垃圾混合在一起,被深埋在地下,藏匿于封闭的水管道内。

    仿佛被扼住了脖子,盛欢一瞬间感到无法呼吸,胸口一阵阵滞涩的痛。

    他的耳畔响起熊提狂怒的叫声:“徐婷婷被伏击差点溺毙在湖底下,何瑾在下水道里被炸死,塞西亚在弗洛里达州被当成游行的暴徒镇压,我们在华盛顿特区也被追的像是过街老鼠!我们不是在执行任务吗?!不是在出外勤吗?!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不理解!我不理解!”

    “你觉得这些事情是巧合吗?”顾沨止垂目,低声问伍琳琅。

    伍琳琅摇了摇头。

    “别问我,我现在破大防,什么都不知道。”她在竭力遏制着颤抖,“我只知道得把何瑾带回去尽可能完整的带回去。”

    几人心照不宣的达成了共识。

    就在几人试着进一步寻找何瑾的残躯时,一条长长的警车队列不知何时包围了这片烂尾楼,从车上走下来一个大腹便便的警员,拿着喇叭喝道:“喂!!前面的几个!!速速举起双手!!我们是滨城市安全局!!刚才接到群众举报!!!在天虹苑的楼盘内发现有人在恶意破坏公共生活设施,这是严重的损害群众利益的行为!!麻烦你们跟我们走一趟!!”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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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7第107章

    学长,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顾沨止只来得及给徐婷婷发条消息让她去处理何瑾的后事, 而后手机也被没收了,坐在连窗户都没有的拘留所里,顾家军四人都觉得很幻灭。

    “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伍琳琅抱着手臂, 烦躁的坐在椅子上说:“顾哥你现在再问我的话我一定会告诉你,这绝对不是巧合,我们绝逼是被针对了!”

    “那片儿不是烂尾楼吗?”盛欢在一旁小声问顾沨止:“我以为烂尾楼不会有人管——”

    “谁说烂尾楼就不会有人管?”

    话音未落,拘留所的门被打开,一个警员和一个秘书模样的人先行进来,后面迎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头发用发蜡抹的服服帖帖,皮鞋也锃亮, 说话中气十足:“烂尾楼也是一砖一瓦建起来的,都是人民财产, 你们私自挖掘损毁就是违法的!!”

    “这是我们土地管理局的李处长!莅临检查!”那警员清了清嗓子, 神色略带谄媚的介绍, “你们几个!都给我站好了!”

    “处长?”盛欢慢吞吞的侧身, 靠近顾沨止耳畔道:“级别够不够啊?知道我们的底细什么的”

    “够个屁。”顾沨止面无表情道:“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待在这里?”

    “好烦啊, 我现在烦的不行了, 喂!我要见你们局长。”伍琳琅一拍桌子说:“哦不,把你们市长给我叫过来!我们很忙的好不好!”

    “唉你这个小妞,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那警员将警棍重重的拍在桌案上, 恶声道:“局长市长哪有空见你们!我们李处在这里, 已经足够说明你们问题的严重性了——”

    “唉,不要急不要急, 大家都心平气和一些, 这年头的年轻人, 缺管少教, 我见得多了。”李海洋惋惜的叹了口气,“比起拘留处罚和赔偿金钱,我更希望他们能发自内心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要么说李处是真心为人民办事呢!不像其他的领导,那都是做面子工程,动动嘴皮子,罚完就结束了。”那警员川剧变脸似的笑道:“像李处这样的领导还是多一些好啊!暖心!下个月改选我一定投李处一票。”

    “唉,改选的事情现在不急,我主要是看你们基层人员忙碌,来帮帮忙,同时也是体恤一下民情嘛!”李海洋说。

    “是啊,我们李处跟其他的同僚不一样。”秘书在一旁细声细气的捧哏,“他没有什么身家背景,都是靠自己的双手打拼来的,早几年他做慈善开孤儿院,那时候不图回报的抚育过许多没有双亲的孩子,所以特别能感同身受,特别能共情,看这些年轻人啊就都像看自己的孩子一样,比起业绩和名声,他更希望这些孩子们能学好——”

    绕是盛欢这种没出入过官场社会的愣头青此刻也听出其中的端倪来了,这位李处长如此大动干戈,分明就是再为下届改选艹人设拉选票,他们几个人莫名其妙的被关在这里,也是恰好撞在了这位李处长扬帆起航的风口上。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头顶的白炽灯管忽然间开始频繁的闪烁,就像是惊悚片里烘托发生意外之前的氛围一样,室内忽明忽暗,闪的让人心慌。

    熊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保持着古怪的沉默,此刻,他毫无征兆的开口道:“李海洋?”

    他的嗓音沙哑,叫那位体面尊贵的李处长全身一震,略疑惑的扭过头来,旁边儿的秘书更是瞳孔地震,举着手里的圆珠笔颤巍巍的点他,半天没说出话来。

    “你大胆!怎么敢直呼我们李处的名讳!”还是那警员后知后觉的吆喝起来,他见李海洋的脸色不虞,当即识相的拎起警棍绕过桌子,朝着熊提走过去,一幅要杀鸡儆猴的架势。

    然而不等他靠近熊提,熊提却已经暴怒了起来。

    他的发作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顶灯在突如其来的高压电流的干扰之下频闪!产生了大段大段的视野盲区,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熊提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他掀翻了整张桌子,冲到了李海洋的面前!

    “熊子!!”

    “熊哥!!”

    熊提将李海洋扑倒在地,双手掐住了李海洋的脖子,盛欢发誓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熊提,在他的印象当中,熊提感性,心肠柔软,看着体格庞大魁梧,实则会流泪,许多愤怒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但现在的熊提仿佛在身体里藏着一个冷酷残暴的灵魂,在这一刻解封了,带着浓重的嗜血的意味。

    他仿佛是真的要致李海洋于死地

    继承者要杀死一个自然人太容易了,熊提现在就是一个移动的雷电团,带电的警棍对他起不了一点作用,可是会吗?盛欢的心口闪过无数疑云,他们固然受制于李海洋,可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下杀死李海洋——怎么看都不是一个理智的决定!

    电光石火间,伍琳琅一撑翻倒的桌椅急掠过去,以左肩狠狠的撞开了熊提!她甚至抽出了随身携带的折刀,击打在熊提的手腕上,致使熊提松开李海洋的脖子,两人重重的跌倒在一旁,那厢,李海洋两眼翻白,一动不动,脖子上赫然有一圈可怖的青紫勒痕,骨骼也都微微变了形,旁边的警员和秘书大抵从未见过如此阵仗,都吓傻了,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盛欢也看呆了,他忽而产生了一个认知,这个认知让他浑身发冷。

    ——刚才熊提是真的想要杀李海洋,他下了死手!

    愣怔时顾沨止已经闪身过去,将李海洋的头颅复位,他一边通知秘书去打120,一边让那警员帮忙固定住李海洋的颈椎,随后开始给李海洋做胸外按压。

    “放开我!!!”熊提撞的略略清醒了几分,他猛地转颈,死死的盯着李海洋,双目猩红,“顾沨止你不准救他!!!伍琳琅你放手!!!放开我让我弄死他!!!”

    “你发什么疯!!理智点熊提!!”伍琳琅死死的擒住他的臂弯,大喊道:“盛欢!!拿副手铐过来!!”

    “哦!”盛欢回过神来,忙去警员的口袋里掏手铐,那警员已经被吓得三魂没了七魄,早失去了主张,任他上下其手,盛欢掏出手快扑向熊提,正打算将手铐铐上熊提的手腕,就被突如其来的高压电流打的指尖剧痛!

    那厢伍琳琅也被电流打的手发麻,一时间失去了对熊提的控制,眼看着熊提再次怒吼着扑向李海洋,伍琳琅猛地冲他伸出手,厉声道:“东墟龙女!解封!!”

    “轰”一声巨响,隔壁的洗手间水槽爆开,水流从门缝里漫进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冰,将熊提的双腿死死的冻在原地,熊提受惯性驱使“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李海洋在顾沨止的心肺复苏下回过一口气来,艰难困苦的呻/吟着。

    “伍琳琅!!!我恨你!!!”熊提恶狠狠的扭头,咆哮道。

    “你恨吧,恨我也没用。”伍琳琅的双瞳中一片剔透晶蓝,让她看起来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发疯什么都不做!!”

    “你懂个屁!!!”熊提的额头上爆出几根青筋来,“像你这种幸福长大的小孩只知道当和事老!!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也根本不知道这个混蛋做过些什么!!!你们没尝过死亡带来的痛苦!!!他李海洋根本就不配活到现在!!!他凭什么活着!!!还活得这么好!!!我要让他赔命!!!我要让他死!!!”熊提声嘶力竭道:“你让我失去了这个机会伍琳琅!!!我恨你一辈子!!!”

    熊提的愤怒如翻江倒海,唾骂字字句句锥心刻薄,让盛欢不忍耳闻,他想曾经熊提和伍琳琅是那样亲密无间的铁搭档,他们可以毫无芥蒂的插科打诨,并肩出入过各种战场,将自己的肩背毫无保留的托付给对方。熊提当初在随时会爆炸的化学罐区是那么的寸步不离的保护着伍琳琅,谁能想到今日会如此恶言相向。

    盛欢的心里难受的要命。

    他发现自己无法接受和目睹那些亲密关系的撕裂,那种感受让人难堪至极,让人追悔和心痛。

    “熊哥!!你差不多够了!!”他大声道:“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伍姐!”

    “没事,你让他说。”

    伍琳琅低声道。

    盛欢担心的看向她,却发现伍琳琅站在原地,漂亮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合着眼,胸膛起伏。

    熊提不吭声了,他趴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待到有人进来将李海洋用担架抬出去,他的五指才缓缓蜷起,用力抠着地面。

    伍琳琅猛地收手,那些坚冰化为水流,顺着地板渗透下去。

    她朝熊提迈了一步过去。

    “伍姐——”盛欢在一旁看的焦急,生怕他们再起冲突,几欲开口,臂弯却被顾沨止扯了一下。

    他回眸,对上顾沨止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时,伍琳琅走到熊提身边,屈膝蹲下。

    “我知道,你小时候待过一个孤儿院,那个孤儿院里上上下下有十几个孩子,大家的关系都很好,你是里面年纪最长的,把他们都当成弟弟妹妹。有一天天干物燥,孤儿院里没有安装空调,你和那些孩子们原本打算在露天的地方铺了席子纳凉,但是院长突然来了,他要求所有的小孩儿都回到自己的床铺上去,把你们赶羊一样赶回了屋子里,还将门窗反锁了,你隔着窗看见院长接待了几个西装革履的大人物,他们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像是在勘察,在他们离开后没多久,地震就来了,大地裂开了,岩浆喷出来,烧起了一团团流淌的火,这时候所有的孩子都被困在小屋子里,无处可逃后来你成了孤儿院里唯一的活口。”伍琳琅顿了顿,低声道:“而李海洋就是那个孤儿院的院长。”

    熊提宛若石化了浑身僵硬。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想骂的现在都可以说,放心,我不生你的气。”伍琳琅说:“但是你不能离开我们,熊子”她的声音里裹挟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我们不能失去你,我们谁都经受不住失去了。”

    熊提的呼吸声短暂的停滞。

    下一刻他爬起来,用力搂住伍琳琅的脖子,发出长长的一声呜咽。

    那厢,盛欢的心口一热,那热度一路上涨,蔓延到喉咙口,又到了眼眶处。

    他感觉到顾沨止的手指挤进他的五指缝里,而后用力的,笃定的握住了他的手。

    “你当旁观者当的好心安理得。”盛欢轻声说。

    “有些事只有特定的人知道,有些话只有特定的人说了才有用。”顾沨止说,他横目瞥了盛欢一眼,“你刚才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伍姐会和熊哥闹崩。”盛欢犹豫了一下说:“我不喜欢那样。”

    “我以为你不是个完美主义者。”顾沨止略有些诧异道。

    “不,我其实不在意这世界上有多少原始的仇恨。”盛欢摇了摇头,深深的吸气,“但感情破裂,拥有过再失去,在我看来比没有存在过更加可惜,也更加残忍所以我无法接受。”

    “唔但是你世界上就是有一些人,无论怎么吵架,怎么误会,怎么闹得天崩地裂,最终都还会在一起的。”顾沨止轻声说。

    “你说的就是熊哥和伍姐吧?”盛欢笑了起来,抬手指着前方,“你看熊哥这么大一个猛男又哭了,真是除了伍姐谁能Hold住他,他们真的很冤家唉。”

    “我是说我们。”顾沨止冷不丁说。

    盛欢微微一怔。

    他的笑容凝结在唇角,思绪在转瞬间飞过了千山万水。

    “除却生和死,没有什么能使我们分开。”顾沨止说。

    盛欢的心口窜过阵阵凉意。

    这句话大抵只是顾沨止的信口一说,他并不想过度深究其文字背后的含义,可是此刻他的思绪好像就是有些不受控制,忍不住的要胡思乱想——

    “学长!”他倏地握紧了顾沨止的指骨,竭力的扼制住心底的不安,笃定的出声,如同在说服自己,也如同在给顾沨止一个承诺:“学长,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绝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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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8第108章

    像是我们公关部的杰作。

    由机场直行的出租车在滨城市中心停下, 门开,一双木屐落地。

    野田辉史动作徐缓的从车上下来,拢着袖子, 抬头看着这片高楼林立的钢铁森林。

    远远地,有几个小喽啰模样的人越过马路,疾步奔向他,递上一杯咖啡。

    “社长。”

    “怎么样?”野田辉史慢悠悠的走上人行道,眺望着平静如常的海西大厦。

    “举报后政府的反应迅速。”

    “全带走了?”

    “对,全带走了。”

    “现场没有发生冲突么?”野田辉史道讶异道。

    “据观察, 似乎没有。”

    “啧。”野田辉史看起来神色惋惜,“斯宾塞人是真能忍啊, 忍字头上一把刀——”他略有唏嘘,“可是从上到下的忍了这么多年有什么用呢?自然人政府给他们的信任还是那么稀薄, 脆弱, 不堪一击, 被我三言两语就击破了。”

    “社长英明。”

    “不是我英明, 是碳基生物本性如此, 若无强权镇压, 就不会真正的信服,在我看来‘臣服’才是最安全可靠的相处方式。”野田辉史语调轻松道:“听说滨城市土地管理局的李海洋处长接到电话立刻就去了?”

    “没错。”

    “那他现在人在哪儿?”

    “被救护车送去槟城附属医院了。”

    “哇哦,那太可惜了。”野田辉史叹息道:“他下个月还要参加改选呢, 人缘好像很不错?号称什么从人民群众里走出去的真领袖, 有很大希望晋升到正厅级。这么好的一个人要是被斯宾塞的执行官打死了,岂不是会引起轩然大波?”说着说着, 他心情愉悦的笑了起来, 抑扬顿挫道:“走吧, 我们一起去医院瞧瞧。”-

    野田辉史很快就抵达了滨城附属医院的VIP病房, 隔着探视的窗户,他看见李海洋完好无损的坐在床头,脖子上带着颈椎固定器,秘书正捧着一个保温桶给他喂食别人孝敬来的乌鸡汤,他一边喝一边嘿嘿笑着,应付着轮流来探望的同僚。

    “没死?”野田辉史轻飘飘吐出两个字,神色不虞。

    “是的。”下属手里临时定做新出炉的挽联藏也不是掏也不是,略尴尬的说道:“就是颈椎稍微有点错位以后可能会落下颈椎病,对生命没影响。”

    “那个姓熊的怎么回事?”野田辉史幽幽发问,语气森寒,“不是应该很恨他么?是他们没见着面?还是彼此没认出来?”

    “社长,我当时不在,不知道具体情况。”下属为难说:“大概现场有人在控制局面吧”

    “这是什么答案?”野田辉史眯了眯眼道:“我不满意,在我这里,办不好事的下场是什么你心里清楚么?”

    “社长——!”

    “给你一个补救的机会。”野田辉史兴致缺缺的转身,扔下一句话,“我只要目的,过程不重要。”

    那下属喜出望外,“谢谢社长!谢谢!!”

    “记得避开摄像头。”野田辉史说。

    下属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这些是可以说的吗?”

    伍琳琅迟疑的托住下巴道。

    熊提蹲踞在墙角,缩成圆圆的一团,看起来像极了一个束手就擒的萎靡罪犯。

    “说吧说吧。”他烦躁的抓乱了头发说。

    “我疑惑的点在于为什么只有阿伍知道?”顾沨止环抱手臂,有种不被重视的憋屈感:“我认识你的时间也挺久的了吧?平时也够把你当哥们儿吧?居然一个字也没听你的提过。”

    “这点我必须得帮熊子澄清一下。”伍琳琅抢在熊提前面发话道:“他也没告诉过我,我知道这个纯属机缘巧合。”

    “对啊,你是怎么知道的?”熊提费解道。

    “你忘了吗?那天——就那天,你拉我去参加什么巴黎啤酒节,我说我不喝酒你喊别人去,你不肯,非拉着我去,我说我俩这么去就是暴殄天物,你说你一个人就能喝回本。”伍琳琅说:“然后你为了回本就喝趴下了。”

    熊提:“”

    顾沨止“啧”了一声,“What a terrible date!”

    熊提涨红了脸:“才不是什么Date——!”

    而还是盛欢诚恳的总结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喔,原来熊哥是酒后吐真言。”

    “是咯。”伍琳琅耸了耸肩,“我看他喝了酒才说,猜想大概不是什么众所周知的事情,就一直瞒到现在。”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这种事情自己说出来感觉很矫情很做作就是了。”熊提小声说。

    “理解。”顾沨止说:“男人都希望自己永远是天下无敌的样子。”

    “其实李海洋根本就不像他对外宣传的那样,什么共情底层人士”熊提的手指慢慢掐进肉里,低声说:“孤儿院根本就不是他开的,是他从老院长手里接手过来的,他当了院长之后,我感觉到他其实并不是很想照顾我们,自打他来了之后,孤儿院的伙食质量都下降了,大家的衣服被子也都换成了人家不要的旧物,他把本来的六间房合并成了两间,让大家睡大通铺,每天像赶牛羊一样对我们吆五喝六我们当时小,没人知道他做这些是为什么,更加不知道他把政府拨来的款子都用到哪里去了,后来那天,他把我们都关在屋子里头,不让我们在院子里乘凉,我就隔着窗玻璃看他,读他的唇语,感觉他好像是在跟那些穿西装的人说什么‘地段买卖’‘房屋拆迁’之类的,我猜他他可能是想卖孤儿院。”

    “我记得孤儿院是政府资助的项目,就算地皮是他的,房子归属还有项目本身都是由政府经营的,是市里慈善领域的一部分。”顾沨止沉吟道:“他没有权利私自转卖或是变更吧。”

    “所以他把我们都弄死了。”熊提苦笑一声:“没有孤儿了,还要孤儿院做什么?真是弄不明白为什么连老天都帮他”

    顾沨止没说话,只是捏着下巴沉思。

    “你说当地大地裂开了,有岩浆涌出来,把屋子都点着了。”盛欢在一旁奇怪道:“可是感觉滨城附近没有火山也不是什么地震活动版块啊?”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刚刚让苏格拉底检索了一下‘滨城地震’的关键词,近二十年,新闻数量为零。”伍琳琅说。

    “什么?!”熊提猛地抬起头来,错愕道。

    “我又搜了‘滨城孤儿院伤亡’的关键词,仍然没有相关的新闻报道。”伍琳琅说。

    “怎么可能呢!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没有文字记载!”熊提站了起来,气急败坏道:“苏格拉底!查‘滨城苗苗孤儿院’!”

    “根据关键词提示,我查到了几条相似度极高的新闻,已为您精简标题。”苏格拉底说:“苗苗孤儿院地下发现稀有磁矿,院长李海洋慷慨捐赠,市政府予以表彰。”

    “什么?!”熊提的身形一晃,眼神空洞道:“为什么会这样”

    “我说呢,一个小小的孤儿院院长,怎么一下子就去走仕途了,还平步青云。”顾沨止冷笑了一声,露出了恍然的神色,“搞了半天他是政府的大金主。”

    “那他们就有权利把我们所有人的存在都给抹杀了吗!!”熊提怒吼出声,眼睛充血,“那些孩子最小的才三岁!!我们已经被丢弃过一次了!!生怕自己再被抛弃一次所以每天自己照顾自己,对院长的话唯命是从,不敢惹麻烦!!岩浆涌上来的时候,整个房子都烧着了,床脚都融化了!!他们甚至不敢大叫!!不敢大声哭!!他们怕院长听到了生气!!这么卑微这么卑微连活着存在的权利都没有吗!!这是什么世道!!”

    “不可思议。”盛欢说:“熊哥,你后来就从来没想过回滨城调查这一切吗?”

    熊提张了张嘴,随后他抱住头,痛苦道:“我不敢我光是想就浑身冒冷汗”

    “创伤后应激。”伍琳琅叹息道:“往往这种时候,幸存者还会产生浓烈的愧疚感,反省为什么所有人都死了,唯有自己会活着”她上前去拍了拍熊提的肩膀,“别想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里了,再后来我被接去了虞城的孤儿院我当时以为李海洋也死在那场地震里了。”熊提颤声说:“我真的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见到他,他不仅没死,他还过得那么好”

    顾沨止若有所思的“啧”了一声。

    “怎么了?”盛欢抬头看他,“你是想到什么了么?”

    “我就是觉得这种程度的信息抹杀不太像是自然人社会能做出来的程度。”顾沨止低声说:“要知道近半个世纪通讯行业的发展可以说是迅猛无常,一些关键词就算在内网被封杀,苏格拉底也一定可以在外网查到蛛丝马迹。”

    “你的意思是?”盛欢的眼睛略略睁大。

    “对。”顾沨止小幅度的点头,肯定了他未宣之于口的揣测,“像是我们公关部的杰作。”

    盛欢的心口“咯噔”一声,背后森寒。

    “如果是我们公关部出手,那就意味着那不是自然灾害,是有异种在作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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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9第109章

    “李海洋死了!在卫生间里!”

    这句话让众人皆是悚然一惊, 顾沨止皱了皱眉,他还想再说些什么,那厢禁闭室的门开, 几个特警站在门口,神色肃杀的看着他们。

    大抵是被他们几个刚才的行为震碎了三观,这会儿来人没有仅仅只配备一根电棍,而是全副武装,生怕他们再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情。

    “熊提,出来。”为首的那个端着枪, 冷冷道:“我们李处有话要问你。”

    熊提抬起头来,眉骨阴沉的下压。

    他几欲发作, 被伍琳琅按住肩膀。

    “感觉李海洋是认出你来了。”伍琳琅在他的耳畔低语提醒,“他最近适逢改选, 可能是怕你出去乱说影响他的仕途, 也许是想跟你聊封口费, 试着跟你和解, 这是个好机会, 别急着拒绝。”

    “我怎么可能跟他和解——!”熊提怒极。

    “你笨啊, 你可以佯装和解,跟他提条件!那么君子干嘛!”伍琳琅使眼色道。

    熊提一经点拨若醍醐灌顶,“明白了。”

    他手脚并用的爬起来, 理了理衣襟, 表情视死如归,“行啊, 走吧!”

    “哐”

    门复又关上-

    李海洋被秘书扶着, 缓缓从病床上挪到了会客厅的小沙发。

    听说他执行公务途中受伤, 上门探望并借机拍马的人络绎不绝, 光一上午他就接待了好几轮了,鲜花礼品堆的会客厅都放不下了,但李海洋的心情还是有些郁结。未几,门开,他心情郁结的源头出现了。

    熊提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两手抄兜,后面还跟着几个武警,像个被押解的恐怖分子。

    “唉,进来坐。”李海洋热情的招呼道:“这位小哥跟我是旧相识,我们之间有些误会,不用这么劳师动众的,快进来坐坐坐。”

    武警关上门,熊提翻了个白眼儿,不情不愿的坐到了李海洋对面的沙发上,李海洋指了指桌上的水果道:“吃点儿,不用客气。”

    “不吃,没胃口。”熊提冷冷的说:“任何人莫名其妙被抓进局子,再看到你,都不会有胃口。”

    李海洋讪讪然咳嗽了一声。

    “我记起来你了,你小时候还没这么胖,人大十八变。”他说:“大熊对吧?当初还是我联系的邻市的孤儿院将你送过去的。”

    他试着套近乎,熊提却不买账,神色冷冷,“这么说我还应该感谢你咯?”

    李海洋叹了口气,神色心痛,“我现在这么说,也许你不会相信,但是我还是想要解释一番,毕竟,我不希望你这么好的一个孩子一直活在仇恨里,当初的事当真是个意外,没有人知道那个时候房子会失火,若是人有预知能力的话一切都可以避免了,我一定及时的疏散你们——”

    “你为什么要赶我们进屋子!你为什么又要将门锁上!不要把这一切都归咎于自然灾害了!李海洋!”熊提拍案而起,怒声道:“是你贪图利益!!!不把我们当人看!!这些都是人祸!是人祸!!!”

    李海洋的脸色有些发白,他颦眉道:“大熊,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你现在追究也没有任何意义,我知道你心里有心结,我会尽可能的补偿你,只要你放下仇恨,不要出去乱讲乱传。”

    “谁他妈稀罕你的补偿!”熊提吼道,他愤怒的将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拂落在地,“我缺你那点补偿吗!”

    “你不缺吗?”李海洋眯了眯眼,“你跟你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朋友现在都还在局子里呢,毁坏公共设施这种举报,调查起来时间可长可短,如果我不替你们打招呼,你们可以一直被关着,什么都做不了!”

    “你——”熊提气结。

    “我是心善,才坐在这里跟你谈条件。”李海洋往后一仰,懒懒的靠在沙发上,“其实我完全可以不跟你谈条件,大熊,你没资格。”

    “你再考虑考虑。”李海洋一撑沙发起身,“我去上个洗手间。”

    他行动迟缓的进了洗手间,带上门,而后手机响了起来。

    李海洋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他手下的人,几个小时之前,他刚派遣出去,打着“搜查”的旗号将熊提他们在滨城酒店暂住的房间里里外外翻了个遍。

    “喂?有结果了么?”李海洋隐隐激动道。

    “李处。”那头道:“我们在这里找到了一个雕像。”

    “雕像?”李海洋道:“什么雕像?”

    “拍了照片发给你了李处。”

    李海洋点开微信,果不其然,他收到一张照片,照片里拍了一个一人多高的雕像,站在一摊积水里,通体是纯黑的色泽,隐隐反着光,不知是什么材质,造型怪诞。

    “李处,我们来的时候这雕像被严严实实的包着,感觉不一般啊。”对方道。

    “当然不一般,这一看就是个艺术品!”李海洋一拍大腿道:“这材质,这造型设计,高雅!不落俗套!拍卖的话会很值钱,带回来!问就是怀疑他们私藏古物,充公了!”

    “明白。”对方一点即通:“酒店离医院不远,李处,可以先带给你验货。”

    “好极了。”李海洋说,这么多年他以权谋私惯了,甚是熟悉其中的套路,“医院后面有货梯,你直接上来,我现在就可以联系卖家,出手的话,利润我九你一。”

    对方欣然同意,李海洋挂断电话,美滋滋的走到床边,他拉开窗户,打算抽根烟,忽然间,一条颀长的手臂从窗户的一测“伸”了过来,扭动的像一条鳗鱼,又像一根即将下锅的拉面面条,总之十分怪异,李海洋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轻微的晃了一下头颅,只见那条手臂从大开的窗户里伸进来,精准的握住了安置在洗手台上的牙刷,而后飞速掠至李海洋的面前。

    此等超自然的画面让李海洋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他刚要张嘴大叫,那手的前臂一折,将牙刷舞出了匕首的架势,倒转手柄,猛地插向他的口腔!

    “噗嗤”一声,细细的塑料杆刺穿了李海洋的脑袋,其从后上颚入,又从枕骨下出,再拔出来时,上面沾了血液和几许脑浆,红红白白。

    李海洋倒在地上不动了,那条手臂则迅速缩短,捏着凶器牙刷一溜烟消失在了窗户边

    熊提坐在沙发上五心烦躁。

    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他们这群人会走到进退维谷的这一步?什么时候他们在竭力对抗异种的同时,还需要受自然人的掣肘和背刺?他烦极了被李海洋这种垃圾威胁,但如若不妥协,他们这群人都寸步难行,都不说别的,何瑾的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

    或许他真的应该像伍琳琅说的那样,先坦然接纳李海洋的提议,虽说这让他感觉到痛苦,很难跨过心理上的那道坎,但是他是个成年人,他必须学会忍耐,大丈夫能屈能伸——

    “咚咚”

    病房门被人敲响。

    熊提的思绪被打断,略疑惑的起身去开门。

    门开,一个竖行的巨物一声不吭的堵在门口,将熊提吓了一大跳。

    “妈呀!”

    熊提往后小跳了半步,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盯着眼前这玩意儿看了半天才意识到似乎不是个活的人,因为表面被层层电线和白色的床单缠裹,看起来好像是个雕塑或者是家具什么的。

    他愣怔在原地,试探性的伸手去触摸这巨物,但不等他碰到,旁边儿就有个穿工作服的男人插了进来。

    “唉不好意思——”对方看见熊提也很是惊讶,似乎没想到来的如此不是时候,但为了避免被撞破,他竭力的将这份讶异藏匿住,尴尬的笑了两声道:“不好意思,在搬家具。”

    “哦”熊提狐疑的看了眼对方,又看了看这古怪的巨物:“怎么搬到人家病房门口来了?”

    “我也不知道它怎么一下子就到这里来了,刚运出电梯,可能被哪个不长眼的乱挪乱放了吧”对方讪讪然道:“我这就弄走,这就弄走。”

    说完,他匆匆将门带上。

    熊提撇撇嘴。

    他回眸看向洗手间,忽然觉得李海洋这趟洗手间上的时间好像有些太久了。

    别是晕在里面了吧?

    熊提心里“咯噔”一声。

    他难得清明的脑子在这一刻飞速旋转,将利害关系码的门清!

    这里只有他和李海洋两个人,如果李海洋在洗手间里有什么三长两短,别说谈判了,这口大锅怕是又得扣他头上!

    熊提当即跳起来,飞奔向洗手间。

    “李海洋!!李海洋!!!”

    他“砰砰”敲门,没得到回应,心里不祥的预感越发浓重,遂火急火燎差点儿上脚去踹,陡然间,门朝里打开,熊提踹了个空,整个人踉跄着朝前扑倒,重重的摔在了瓷砖上。

    这一下摔倒不轻,熊提七荤八素,两眼冒金花,他艰难的吊起眼梢,在跟前的白色瓷砖上看见了几滴红色的血迹,还有一些奇怪的白色液体。

    李海洋受伤了?!

    熊提骇了一跳,当即翻了个身爬起来,定睛一看,却发现李海洋正完好无损的站在他跟前。

    “怎么了?”李海洋面无表情道。

    有呼吸,说话中气也很足,而且似乎没看到外伤的痕迹,熊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确认李海洋没什么事,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没好气道:

    “没怎么,怕你死在厕所里。”

    他抄着裤兜,背对着李海洋走出洗手间。

    “我只是花了一些时间思考。”李海洋笑了笑,扭头看向熊提,目光定定的,“然后决定释放你和你的朋友们。”

    “什么?”熊提一怔,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豁然回头,狐疑的盯着李海洋,“你没在开玩笑吧?”

    “你们应该急着离开滨城吧?”李海洋微笑着说:“我可以为你们订最早的机票,送你们离开这里,想去哪里都可以。”

    “以封口为代价?”熊提皱眉道。

    李海洋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漠然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熊提瞳孔微凝。

    他虽有不解,但忽然想起伍琳琅的话,觉得实在是没必要在这里跟李海洋纠结什么君子协议。

    能尽快离开,带着何瑾和徐婷婷回斯宾塞才是最重要的。

    “OK。”他说:“成交。”

    “回去吧。”李海洋又笑了起来:“机票信息会在半小时内发送到你们的手机上,手机也会悉数归还,祝你们离开滨城一切顺利。”-

    “图腾愤怒的小鸟,解封!”

    “解封!解封!”

    盛欢面朝墙壁,用两根手指戳着太阳穴,在死命的跟苏格拉底较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何瑾和熊提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对他造成了过多的冲击,他的精神海十分不稳定,以至于苏格拉底这个严谨的老家伙死活不让他启用图腾。

    “开心同学,你可以尝试冥想。”主脑锲而不舍的建议说:“冥想可以舒缓神经,一定程度上降低精神值,优化你的行为模式。”

    “你说的冥想是放空自己的大脑么?”盛欢幽幽道:“我做不到,我现在很焦虑,非常焦虑。”

    “那就试着缓解焦虑。”苏格拉底说。

    “这是一个死循环!”盛欢愤怒道:“除非你再帮我找到一个缓解焦虑的办法!”

    苏格拉底停顿了片刻。

    “有实验证明,X高潮可以释放压力。”

    盛欢:“?”

    盛欢:“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

    苏格拉底:“如果现在的环境无法□□,可以尝试执行一些相近的行为。”

    盛欢觉得这个主脑可能也疯了,心如死灰:“比如?”

    苏格拉底:“根据Master以往的行为模式判断,目前在周边的顾沨止顾Sir是您的性幻想对象,您可以对着他的脸——”

    盛欢:“你给我打住!!!”

    苏格拉底很听话的住嘴了。

    这主脑开黄腔也不看看时间地点!简直是不忍耳闻。

    盛欢扶住额头。

    半晌,他吊起眼梢来,偷偷的瞄了一眼顾沨止。

    男人靠墙而立,阖眸环臂,五指轮流敲打着臂弯,一派沉稳,不得不说,顾沨止是他们当中精神状况最稳定的一个,总能在他们几个歇斯底里的时候腾出一个脑子来思考问题。

    盛欢有点儿佩服这种能力。

    他的目光下移。

    男人的臂弯修长,袖口卷上去了一些,露出的手腕上段分布着青色的脉络,显得很有力量,手指的骨节也比一般人要长一些,指尖圆润而不失棱角,这样的手抓握任何东西都会十分好看

    “沾上液体的话,指甲盖会变得亮晶晶的。”他听见苏格拉底用那沧桑的老人播音腔冷不丁的在他的脑海里开启了棒读:“揉搓过后,指腹的两侧会最先充血泛红,即便是修剪过后的指甲也会在皮肤上留下白色的划痕。”

    盛欢:“”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生无可恋道:“苏格拉底,非要在这种时候创我吗?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像某些健康教育纪录片的旁白!”

    苏格拉底诚恳道:“Master,这是我为您搜索到的有关‘如果抓的不仅仅是东西呢?’的解答。”

    盛欢:“下次内心OS可以不用管的谢谢。”

    萎了,萎的透透的。

    盛欢忧愁的用脑袋磕了一下墙。

    就在这时,他听见苏格拉底道:“检测Master精神值,一万六千七,无明显异常,图腾,愤怒的小鸟,解封。”

    久违的鸟鸣声于他的耳畔炸响,尖锐,凄厉。

    盛欢豁然睁大了双眼。

    他从墙边一骨碌坐了起来,失声道:“李海洋死了!”

    “什么?!”那厢,顾沨止和伍琳琅齐刷刷垂眸看他。

    “李海洋死了!在卫生间里!”盛欢的瞳孔缩成了一个小点,他惊愕交加道:“被人用牙刷捅死了!”

    “这是你看见的?”顾沨止的瞳光凝滞,沉声道。

    “对!”盛欢用力点头:“我看见的就一定会发生!时间早晚罢了!”

    “那熊子不能去找李海洋啊!”伍琳琅回过神来,急声道:“不然又得当背锅侠——”

    “可熊哥去了好久了。”盛欢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喃喃道:“人恐怕早就到了。”

    几人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禁闭室的门打开,几人回头,发现熊提正站在门口。

    “嘿Bro!李海洋我是说李处长,他给我们订了离开滨城的机票,两小时后出发。”熊提冲他拼命使眼色道:“我们可以走了!”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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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0第110章

    “这很显然是个陷阱。”

    “你说李海洋给我们订了离开滨城的机票?!”盛欢的声音微凉, 透着古怪。

    顾沨止在他的背心轻轻顶了一下。

    “那挺好。”他似乎有意掐断盛欢的提问:“走吧,现在就走,回去收拾行李, 这里我一刻也待不下去。”

    站在一旁的武警没露出什么异样,只是将他们几个人被没收的手机当垃圾似的抖在桌上,将他们赶羊似的赶出了禁闭室。

    自由来的太过突然,几人出了公安大楼,寻了处僻静地带驻足,面面相觑。

    “你确定是李海洋给我们订的机票?!”盛欢再也按捺不住, 皱眉发问。

    “我确定,他当着我的面说的。”熊提说。

    “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好心?”盛欢匪夷所思。

    “也许正如琳琅说的。”熊提低声道:“因为我没有执着于要去拆他的台, 我妥协了。”

    “可是——”盛欢组织了一下语言,努力的想让这一切听起来少一些荒唐多一些逻辑, “我刚才‘看见’李海洋死了。”

    “看见?那种看见”熊提道。

    “对!”盛欢笃定点头:“在卫生间里, 被人用牙刷捅穿了后脑勺, 脑浆子都出来了!”

    “脑浆子”熊提迅速捕捉到关键词, 他不是傻子, 思绪频转, 洗手间地板上那一两点红红白白的痕迹闪电般掠过他的脑海之中。

    “老天。”他的声音骤然变得僵硬,瞳孔也跟着缩小,“那我看见的李海洋是什么?!”他又掏出手机, 点开通知界面查看, “而且他帮我们定的机票也是真实存在的啊!”

    “他本来想方设法的扣留我们,现在又想方设法的赶我们走, 事出反常必有妖。”伍琳琅冷冷说:“这个李海洋十之八九被掉包了。”

    “在洗手间里搞大变活人?”熊提不解道:“那至少得藏起李海洋的尸体, 再调换一个人进来吧?这么大的动静, 我就在会客厅里, 不可能不知道,况且谁会这么做?杀掉李海洋有可能是为了陷害我!但是放一个活的李海洋进来是为什么?他们图什么呢?!”

    “那你是什么意思?”伍琳琅烦躁到发笑,“李海洋死而复生了?!”

    这四个字带来了长久的沉默。

    “不会吧?你们当中不会有人信这一套吧?”伍琳琅被气笑了,“死而复生??”

    “超能力都有,死而复生算什么。”熊提嘟囔道。

    “我信世界上有能让死人重新活过来的途径。”盛欢说:“但这样的‘活’绝不是毫无代价的,你们还记得虞城的凌正亭吗?”

    “当然记得。”熊提龇牙咧嘴的说:“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半点人味没有,可膈应死我了。”顿了顿,他微有恍然道:“你的意思是李海洋和凌正亭一样,被异种的力量操控了。”

    “你当时看李海洋的行为举止,有什么异常么?”伍琳琅立刻追问道:“比如很僵硬,或者是没什么表情——”

    “没有,说话很流畅,脸上也笑眯眯的,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熊提说。

    “你再想想,前前后后,当时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盛欢沉吟说:“你看见的或者是无意间撞见的。”

    “撞见的有。”熊提头脑风暴,将嘴唇咬的起皮,“李海洋上洗手间的时候,有个送家具的敲错他的病房门,将家具搁在门口堵着,跟个人一样,吓我好大一跳。”

    “什么家具?”盛欢道。

    “不知道,外面裹了一堆的被单和电线,怪的很,看着像个雕塑摆件。”熊提说。

    “雕塑?!”

    “裹着被单和电线?!”

    熊提往后退了半步,被盛欢和伍琳琅一前一后的大叫骇的不轻,“有什么问题吗?”

    盛欢和伍琳琅震惊对视,不等他们再发问,那厢,一直在安静旁听的顾沨止已经在给滨城酒店的前台拨电话了。

    “不好意思顾先生。”前台小姐的声音怯生生的,“一个小时前确实是有几个政府搜查人员过来,要了你们的房号,他们搬了个大件出去,警告我们说是例行搜查,需要保密,查抄的东西是要充公的,不准通知住户。”

    “李海洋这个王八蛋是不是穷疯了?!”熊提怒声道。

    顾沨止倒是没跟前台多作纠缠,毕竟他们谁也没正儿八经在房间里住上多久,除了那个雕塑,李海洋大概率也查抄不到别的东西。

    “被单和电线,怎么回事?”他望向盛欢道。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盛欢迟疑道:“我总觉得这个雕像它好像会动。”

    “我信。”顾沨止说。

    盛欢:“?”

    “不然我不会立刻联系异种研究部。”顾沨止说:“它应该是个活的东西,不过行为方式还是个谜。”

    “等等,等等,你们把话说慢点儿!我有点听不明白了。”熊提仓促插进话来说:“什么雕像是活的?!”

    “就是我跟你说的,我们从维克托·卡拉尔的地下逃生通道里带回来的那个黑色的雕像。”顾沨止说。

    “活的?!”熊提面色发青,惊悚道:“你们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一些很难被称得上是证据的东西。”顾沨止耸了耸肩,对盛欢道:“你还记得那个时候,我们在坍塌的地下室里发现了一行梯轨的坐标么?”

    “记得。”盛欢点头:“就是因为那个坐标我们才能逃出去。”

    “我们三个人第一遍在地下室内寻找出口的时候,谁也没有发现那个坐标。”顾沨止说:“甚至好几次从同一个出入口返回原处,兜兜转转,仍然没有发现。”

    “你,小盛,还有卫哥么?”伍琳琅道:“你们三个都接受过全面的侦查训练,你和卫哥还都是经验丰富的老专员了,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可以说是很低。”

    顾沨止点头,“要么我们三个一起犯糊涂,要么,那个坐标是后来才出现的。”

    “但是当时地下室坍塌,除了我们,现场没有别的人。”盛欢说。

    “是,我之前还跟你提过,在黄石森林公园的一处山洞里也发现了刻在石壁上的梯轨的坐标。”顾沨止说。

    “你说过,那里也有很多黑色的雕像。”盛欢说。

    “我靠,听你们说的,好像梯轨的坐标是雕像写出来的一样!”熊提开始搓胳膊了。

    “雕像写梯轨坐标,是为了救你们么?”伍琳琅垂眸深思,“那照这么看,它们似乎还是友善的一方了。”

    “很难说。”顾沨止摇头:“我只是奇怪异种研究部说派人来收件,为什么到现在也不来,这不像是他们的工作效率。”

    话音未落,手机振动起来,顾沨止看了眼,发现来电显示是异种研究部的一位同事的内部短号。

    “说曹操曹操就到。”

    “是异种研究部的人么?!他们来了吗?到滨城了?!”熊提又惊又喜道:“那我们有外援了呀!”

    顾沨止轻挑眉峰。

    电话接通,那头的人道:“抱歉啊顾Sir,航空管制,我们的直升机不能飞,刚买了机票现在正在大理三江机场值机——”

    话未说完,一个陌生的声音由远及近道:“抱歉,刚接上级通知,几位身份可疑,值机资格取消,麻烦跟我们走一趟,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严禁与外界通讯,先没收通讯工具,双手抱头蹲下!”

    下一秒,他听见了一连串东西坠落的巨大声响,紧接着是一片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伴随着人叫骂和扭打的动静。

    这些似乎都离得很远了,反倒是机场的播报语音格外清晰,带着冷淡的回响,持续了十多秒,通讯挂断。

    顾沨止伫立在原地,胸膛微微起伏。

    “怎么样?”熊提在一旁期待着追问:“是异种部的同事吧!”

    顾沨止垂落手臂。

    “是,但他们人在机场被扣押了。”

    “什么?!”熊提大吃一惊,“乘飞机也会被扣押?!别太荒谬了!!”

    “不对啊,运输工作应该走直升机直飞,他们乘客机做什么?!”伍琳琅疑惑道。

    “航空管制,直升机飞不了。”顾沨止说。

    “不可能!我们拥有空运系统里的最高权限!管制谁也不能管制我们啊!”伍琳琅道。

    “我们真的有权限吗?”盛欢喃喃道:“我现在很怀疑。”

    “公关部,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公关部!我要问薇薇安这他妈究竟是怎么回事!”熊提气急败坏道:“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公关部线路繁忙,连线失败,Master请稍后再试。”

    “那打校长办公室的热线!!”

    “校长热线繁忙,连接失败,Master请稍后再试。”

    熊提沉默了。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沉默了。

    好像有一张无形的网在不断地收紧,而他们全都是网中的鱼。

    每一条鱼都失去了与群体的联络,成为了一片片孤岛,求生只能靠自己。

    “不瞒你说,我现在脑子里有点儿乱。”伍琳琅抬手捞了一把额发,低语。

    “我也是。”熊提嘟囔道:“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好像被全世界针对了,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

    盛欢望向顾沨止。

    “要么大家一起回宾馆去吧,先按兵不动,理理思绪再商量对策。”

    “不。”顾沨止一口否决,男人的眼尾收拢,眸子深处掠过一道锋利的光,“我们去机场。”

    “去机场?!现在?!”盛欢诧异道。

    “我们买了两个小时内起飞的票,再不动身就要误机了。”顾沨止的表情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开玩笑,他点开电子时钟对表,“阿伍,你去医院接徐婷婷,大熊跟我再去一趟海西大厦,何瑾的遗骸能收集多少收集多少,开心,你去机场办理值机和托运,我们一小时后机场会和。”

    “你认真的?!”盛欢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厉声道:“你不怕这是个陷阱吗顾沨止!”

    “这很显然是个陷阱。”顾沨止平静道。

    盛欢面露不解。

    “问题太多了,既然不可能一次性全部解决,就不要抱有太大的期待。”顾沨止淡然说:“先解决眼前最直接的矛盾,李海洋。”他眉峰上扬,冷笑道:“他有点儿太急迫的希望我们离开滨城了,那我们就离开滨城,看看他下一步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思绪清晰,逻辑缜密,精神状态稳定非常,像是给人喂下了一颗定心丸,几人的面色肉眼可见的恢复了些许血色。

    “好,听顾哥的。”伍琳琅说:“一步步来,就当愚公移山。”

    “有句话说得好啊,缓解焦虑的最好办法就是直面焦虑。”熊提揉了一下脸:“先不想太多了。”

    “那你们尽快,一定要准时来机场找我啊!”盛欢关切说。

    “放心。”顾沨止笑了笑说:“哦对了,还有一点。”

    “什么?”

    “接下来得多观察一下周围了,反侦察意识都立起来。”顾沨止说:“我总觉得这里面不止有一股势力在搅弄风云。”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