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岛敦感觉这大抵是他人生中最神奇的夜晚。

    偶遇了一个看起来好像是从精神病院越狱的人(?),原以为自己会被s属性大爆发的对方(?)踹进河里淹死,却被投喂了巧克力之类的美食,被保护着逃离了挑染着白毛的黑涩会小青年(?)的追杀,最后对方的神奇超跑(?)把自己送回了家,这时发现,这个刚刚收养了自己的人,竟是个富婆。

    在优美安静的高档街区,庭院将一座宅邸簇拥着,紧闭的大门随着轮椅的接近而开启,电动轮椅继续自动前进,中岛敦目瞪口呆地坐着。

    驶过院中的小道,轮椅来到屋檐下,庭院的大门在后方闭合,家门在他眼前敞开。

    这房屋的总面积约等于两座普通的一户建,不算大得惊人,可一看就极为精巧考究,东瀛西洋结合的折中主义风格,有一种宁静内敛的奢侈感,这富有光泽的木门几乎能照出他的面孔,赫然是最昂贵的那一类木材。

    电动轮椅停下了。

    白发少年也傻眼了。

    玄关处那个山水画屏风看起来好像贵到足够买下整个孤儿院!偏偏屋里一个人也没有,他才不敢私自进出这种豪宅,还是在屋檐下等着姐姐回来好了……

    就在这时,从轮椅的不知道什么部位,传出了语调抽风的少女嗓音,中岛敦被吓得一瞪眼。

    “——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呼叫老弟!呼叫老弟!你到家了吧?!这是一条事先录好的语音消息!”

    “我估计你这会儿已经到家了。屋子是半自动化的,把钥匙揣在身上,门啊车啊就会自动启动,所以要把钥匙保管好咯!”

    “我推荐给你的那间有恒温泳池的卧室在地下一层!三楼走廊尽头的屋子,是我的2号衣帽间,最高处的柜子里有一些中性风衣服,是我两年前购入的,买回来洗干净放那儿就没穿过,你穿着应该正好,过几天我带你去买新衣服!我爹我妈离婚之后就分别去a国和e国定居了,虽说时常有伯伯阿姨来做扫除,但八成时间屋子里只有我自己,所以你不用拘束随意点就ok!我大概最快明早才能回来,你听到敲门声后3秒内就给我开门,你敢睡过头把我锁在门外我就揍你!over!”

    语音短信播放完毕,中岛敦仍不清楚轮椅的哪个部位发出了声音。

    也不知道姐姐在处理何事,正身在何处……

    虽说关于姐姐的一切都非常不正常,但姐姐的名字才是最不对劲的吧?

    中岛敦后知后觉地想到。

    “张三”是假名吧?他甚至还不知道姐姐的真名……怎会有这样的人,把自家钥匙给才认识几小时的人,然后自己就跑没影了……

    但他已经察觉,这个人绝非那种简单的性格,看似疯疯癫癫随性而为,实际上思维缜密,具备极强的逻辑性与统筹性,语言犀利,精力傲人,执行力超群……

    ——表象是浪得飞起,本质是掌控全局,能为自己和别人兜底。

    真的是,好神奇的一个人,神秘未知,变幻莫测。

    你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不知道对方将做出什么事、将说出什么话,更不知道对方将从什么地方拿出什么东西、将把你卷入什么事件。

    唯一确定的是,那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令人怯于直视的拔群外貌,显而易见的殷实家境,头脑与胆识气魄与能力也都惊人。

    ……深陷于绝望的、平庸而碎裂的自己被一个不凡之人所拯救,这种梦境中才会出现的桥段,竟然真实地发生在了自己身上……他想。那个人简直就像是神明。超脱于常规之外却将人救赎的神明。

    深吸了一口初夏的夜风,中岛敦推着轮椅走入玄关,而后关上了家门。

    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映出他苍白瘦弱的面孔,琉璃色的双眸尚且蒙着过往的阴影,神采有些灰暗,可眼底也萌发了新光彩,那是对于未来的期盼。

    ===

    【妹姐竟是富婆!啊啊啊妹姐pickme!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有富婆老婆呜呜呜呜呜】

    【小脑斧有福了,这是被豪门收养了啊,从今往后就是敦少爷了(bushi)】

    【敦敦真的可怜又可爱,像刚刚被捡回家的流浪修勾勾,很不安,却开心,眼睛湿漉漉亮晶晶的……】

    【妹姐对待敦敦好贴心哪。虽然坏坏的疯疯的,但本质温柔又万全周到,感觉跟武侦宰和285是同一类型的说】

    【三人都是高阶entp,肯定是同类啦。不过暂时看不到285,猫猫他现在还是一只小猫】

    【大丈夫!只要一直追这档节目,就能看到又辣又甜的285了!我赌一包辣条!还能看到超级蛊的教师杰!】

    ===

    啊啦啊啦,相信宝们一定在好奇,才来到这个世界三天的我,为何对于自己穿越后的家如此熟悉!

    瓦塔西已经问过系统了,就让瓦塔西为你们解答!

    我是身穿,并非魂穿。

    已经二十●岁的、是黑发黑眼的种花人的我,穿越后发色变得黑黢黢,瞳色变得像有红眼病,身体则是回归了十七岁,整个人就是大学毕业牲爆改二次元jk.

    这个世界原本没有我这个人,我是一个异世界的闯入者。

    当我抵达此地之后,世界为了维护自身的稳定性,自动“合理化”了我的存在——就像是一片湖泊吸纳一颗天外来客的水珠、将水珠变为从一开始就属于湖泊的水一样。

    换一种说法就是,世界将我这个外来者“土著化”了。

    身穿后苏醒的一瞬间,我脑海内就浮现了一段长达十七年的、在本土成长生活的记忆。我如今的父母想要孩子却未能生育,世界就把我变成了他们的独生女。我让系统为我增添设定,就是给我在这个世界的土著身份追加设定。

    并非鸠占鹊巢了某个“原主”,遵循了某种人设,也并非因为绑定了“抽象行为大赏系统”,才性情大变。

    我始终是我,我就是这样的。

    在这里,我一旦因为缺少积分不能兑换寿命而病死,就是真死了。

    但永远不会出现没钱买命的状况,完成任务对我来说像呼吸般简单。

    这一切令我感到有趣。

    一场真实的自由的游戏,我是唯一的玩家,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愉快的吗?

    生命是无意义的,即使明日真要死去,我也无所谓。

    ——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虚无主义者,我只是想在无意义之中,尽可能地狂欢自娱罢了。

    至于别人如何看待我,我毫不在意,我为自己而活。

    [……您为何在发笑?有没有人告诉过您,您面无表情和面带笑容时,看起来都非常不像好人……]

    我正吹着口哨迎着夜风往前走,系统在耳内出声道。

    [心情好的时候当然会笑。看起来不像好东西可是好事啊。这些年来死鱼眼和恶人相帮我挡了超多烂桃花呢。]

    [您有一个新的支线任务。]

    系统将资料在我的脑海内展开。

    [时间不早了,您也可以选择放弃任务,回家休息。]

    任务,分为主线类,与支线类。

    主线任务,是施展抽象行为艺术。

    支线任务是解决一些事件。

    一目十行扫完资料,我笑了起来。

    [看起来蛮有意思的嘛。我接受了。]

    ===

    那个人已经离开了。

    两名少年咒术师被精神污染到头疼不已,决定去一家披萨店吃晚饭。

    一路上,某个人的电话没挂断。

    “所以说,那家伙具体是哪个人的后代啊?硝子你那边还没查清楚嘛。”

    “再催就挂电话。我和河原先生已经在努力调查了。从漫无边际的信息海之中筛选出正确的情报一点也不简单好吗。”

    手机听筒里,沁凉的少女嗓音平淡而不耐烦,还传出了敲打键盘与翻阅纸张的细微动静。

    此刻家入硝子正在东京高专,与辅助监督河原一同调查着目标人。

    对待两个同窗一向冷淡的少女很少掺和他俩的事情,更别提牺牲自己的课后时间帮助某只全世界最烦人的白毛干活了,她是自己也好奇那人是谁,才这样做。

    “硝子你好凶哇。你这样我就不给你打包超美味的三倍焦糖布丁作为宵夜了哦。”

    “只是听着食物名称就感觉血糖狂飙了……谢谢你,但没必要。”

    五条悟一双长腿两三个箭步就窜过了斑马线,与他并肩的夏油杰朝着为两人让行的轿车微微抬手以表谢意。

    “河原先生可是我们东京校的情报王啊。他再过半年就退休了,谁能接替他呢。其余辅助监督都不太行欸。”

    “明天要下雪了吗。猪会上树了吗。没心没肺的五条大少爷竟然还操起心了。”家入硝子说,“听夜蛾校长说,已经确定了明年有三个新生入学,其中一人有咒力但没术式,适合成为‘窗’。我不记得全名了,好像是姓伊地知。也许你能培养这个新人的情报搜集能力。啊,我在说什么梦话……你这家伙怎么可能正确地引导后辈啊。”

    “啊?世上没有我做不好的事情好嘛。我不带人是因为讨厌被麻烦。没术式还来高专读书?不会是想当咒术师吧?完全是嫌命长啊。弱的咒术师活得就像蛾子一样短。不过人有咒力的话,是可以尝试当辅助监督,但不如从高中考进大学,毕业后再来做这个,崩溃后还能用文凭跳槽到一般会社。”

    五条悟单掌推开餐厅的玻璃门,夏油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对他点头,食指在空气中潦草地勾勒了一个图案。

    而后,夏油杰去点单,五条悟一边讲电话一边找了靠窗的卡座坐下。

    两人默契到无需多言。通常也只有他能参透他的敷衍作画,意指巧克力曲奇味的双层甜筒。

    “大少爷,不是只有天才能当咒术师,没那么厉害的凡人也会有想要追求和实现的事物。”家入硝子无精打采地说,“如果某天其他咒术师觉得只有强者就够了,天塌了让高个子去顶着,那么你和夏油就等着加班到猝死吧。不过如今已经有很多人都这样想了。接受你的命运吧,你注定要工作到你入土。”

    “欸……”她语调一转,带着难掩的惊愕,“……这还真是,不一般的来头啊。”

    将手机夹在耳朵与肩膀中间,正用快餐店的垫纸叠跳跳蛙的白发少年问:“查清楚啦?那家伙究竟是?”

    “五条,御三家你知道吧。”

    “……哈?你说呢!”

    “上百年前,禅院家的旁系有一个少女,她已经被嫁给了出身主家的堂兄,也就是族长。可她某天却消失了。而同一时期,加茂家新上任的族长,出走得无影无踪。后来才知晓,两人私奔了,没人清楚他们去了哪儿。”

    “这两人正是那个女孩的祖辈哦。”

    “还有这种事?连我都不知道欸!”五条悟单指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咋了咋舌,“禅院的族长夫人和加茂的族长……这可真是禁断啊。当年发生这种事,两家的老头子们被气到吐血了吧。”

    “那还用说。”家入硝子说,“我就说她的身份为何调查起来那么困难,是因为两大世家将这一对私奔者视为耻辱,掩盖了这件事。”

    “她的祖辈叛逃家族后就更改了姓氏,所以她不姓禅院也不姓加茂,她叫——”

    白发少年却忽而放下手机,双眼微微瞪大,盯住玻璃窗。

    有人站在外面。

    一手握着双层甜筒,一手拿着手机。

    屏幕上滚动着文字。

    “晚上好啊,紧腿裤君。你那是什么眼神啊?”

    “先前忘记自己介绍了,现在补充。”

    “初めまして、四月一日霁だよ。”

    ——初次见面,我是四月一日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