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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

    天空又簌簌下起了雪,外面一片银装素裹。

    村里的路还没修好,外加积雪深厚,车子开进来需要费上好一番周折。

    谭韵泠坐在轿车后排,目光跃过应宁微微隆起的肚子,落在一旁正在玩雪的男人身上。

    手套都摘了丢在一旁,雪球握着掌心里团来团去,皮肤冻的通红却还是乐此不彼。

    脚边摆着一排用模具做好的小鸭子。

    一个崭新的雪球团好,被天蓝色鹅绒服包裹着的身躯颤颤两下,好像是在偷笑,紧接着,趁着一旁的女人不注意,嗖地一下砸在了她毛绒绒的雪地靴上。

    那么小心翼翼,又那么调皮的,想要逗她开心,又怕真的砸到她,因此只丢在她的鞋子上。

    还像个孩子。

    谭韵泠逐渐湿了眼眶,平静的目光注视下,是排山倒海的思念,千锤万凿般冲击着她的心房。

    应宁的喉咙滚动了一下,低头望着脚面上的雪,呆呆地,只有两秒,复又抬起头来,再次望向门外。

    “阿姨……”

    谢陆言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车门轻启,随之而来的是高跟鞋踏在雪地里的清脆响声,每一步都奏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这寂静的世界里格外分明,除此之外,四周一片宁静。

    应宁紧张地看向阿言,他依旧维持着背对着大门的姿势,羽绒服袖口下半露的拳头蜷缩在一起,紧紧的,整个人都在发抖。

    忽地,他转过身,大步冲到大门口,呼啦一声关掉了大门。

    他背靠在门板上,眼眶通红,唇微张,肩胛剧烈地抖了起来。

    “阿言,阿言!”应宁立刻来到他身边,侧身抱住他,安抚他,“没事儿的阿言,真的没事儿,你别紧张。”

    谢陆言摇了摇头,拉住她手,往屋里走,“我们回去了老婆。”

    应宁被他紧紧攥住手腕,她不时回望那扇大门,门外那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阿言,你妈妈……她应该是来看你的。”

    谢陆言握着她的手紧了一下,可却没有停顿,依旧继续走。

    到了屋里,终于松开了她。

    门外终究传来汽车启动的轰鸣声,谢陆言扶着圆桌缓缓坐下,睫毛低垂,始终一言不语。

    应宁陪着他坐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出去。

    她挺着肚子,走得慢,到了门口,门外已经空无一人。

    车子离开痕迹的痕迹被新雪覆盖,就像从来没有来过。

    可门沿下,却放着一只很大的礼物盒子。

    应宁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拖进了屋里。

    谢陆言不在,厨房传来炒菜的声音,他没事儿人一样,已经为她做起了晚饭。

    应宁在客厅里,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些小孩子的衣服,男孩儿女孩儿的都有,崭新的婴儿服,每一件都很漂亮,看得出准备这份礼物的人很用心。

    谢陆言端着晚饭出来,自顾收拾饭桌,把碗筷摆好。

    就像没有看到那些礼物。

    “老婆,吃饭了。”他为她拉开椅子。

    “稍等。”应宁把那些小衣服一一放回,又在箱子最底下,发现了一些玩具。

    她把玩具拿出来。

    遥控汽车、太空系列的乐高、Crayola彩色蜡笔,Hir Hogs遥控飞机。

    奇怪的是,这些玩具都不是新的,看起来很有年代感。

    谢陆言坐在餐桌旁,面对一桌子的饭菜,默默等她。

    应宁摆弄着那些奇奇怪怪的旧玩具,她看了许久,总觉得有些疑惑。

    身后,谢陆言开口道:“这些是我小时候的。”

    应宁手中动作一滞,立刻看向他。

    她手里拿的是个遥控飞机,一侧的机翼明显被折断过,但又被人用胶布小心翼翼地粘好。

    谢陆言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糖醋藕片放进嘴里,边吃边说着,“那个是我六岁时的生日礼物,……是谢家凯送给我的,唯一的东西。”

    “那时的我,对它简直爱不释手,每天都在院子里练习起飞和降落,梦想着有一天能像它一样自由翱翔。”

    他语气稍作停顿,似乎在回忆那段久远的回忆,“后来学校组织夏令营,要求每位同学带一件最珍贵的东西。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架飞机。可是在一次意外中,飞机不幸坠落,一侧的机翼受损严重。回到家后,我躲在房间里偷偷哭了一整个下午。”

    “第二天早晨,当我醒来,却发现那架飞机就放在我的枕边,机翼上的裂缝已经被精心修补,甚至看不出任何痕迹。”

    谢陆言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后来我才家里阿姨口中得知,那天晚上,是我妈悄悄来到我房间,拿走了那架遥控飞机,是她用了一整夜的时间,亲手替我把它修复好的。”

    说完,他轻轻一顿,喉咙上下去翻滚,似乎咽下去了什么。

    低着头,继续吃菜,默默地,声音略微带着一丝哽咽——“快来吃饭吧,老婆,一会儿该凉了。”

    应宁想了想,把遥控飞机仔细放回盒子里。

    她坐到他身边,双手挽着他的胳膊,对他甜甜地笑,“这么有纪念意义的玩具,我一定要好好保存,留给我们的宝宝。”

    小脸凑过去,软乎乎地,小猫儿一样,去蹭他的下巴。

    “阿言阿言,你开心一点,嗯?”

    她难得撒娇,终于逗得他笑,放下筷子,拥她到怀里,低头问她,“你不怨她吗。”

    应宁想了想,说道:“过去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想过去的事情,现在,我也即将成为一位母亲,能渐渐理解她的心情。其实,她对我所做的一切,或许在当时的我们看来难以接受,但站在她的立场上,一个被丈夫背叛的女人,又因我的身份而陷入无法言说的困境,作为妈妈,她只是想用尽自己的全力保护你,不想你受到一点伤害。作为女人,她有自己的脆弱与无奈,她所承受的压力与痛苦,远非外人所能想象的。”

    谢陆言静静地聆听着,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感。

    他转头望向窗外,漫天大雪纷纷扬扬,如同他此刻的心境,既是对过往的深深告别,也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雪花覆盖了大地,也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这是结束,也是新生的起点。

    那是那年冬天的最后一场大雪,它以洁白无瑕的姿态,为往昔画上了句点……在这片被雪覆盖的洁白世界里,一切都可以被原谅,一切也都可以被重新书写。

    应宁偶尔也会陷入沉思,脑海中不禁浮现这样一个疑问——倘若谭韵泠有朝一日再度出现,阿言是否会主动迈出那一步,与她相见?

    这个念头像是夜空中偶尔划过的流星,短暂却令人遐想。

    遗憾的是,谭韵泠的身影从此消失在他们的生活中,就像一阵轻风吹过,再无后续。

    日子就这样悄然流逝,没有过多的波澜与起伏,两人又回到了那份简单而纯粹的幸福中,每一天都在彼此的陪伴下度过,无论是晨曦初露的早餐时光,还是夕阳西下的晚餐闲聊,都充满了温馨与甜蜜。

    在这里,他们不再追求奢华的生活,而是珍惜眼前这份平凡中的美好,一碗热腾腾的粥,一碟家常小菜,足以让两颗心紧紧相连,共同构筑起属于他们的小小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没有外界的纷扰,只有两人相互扶持的坚定,以及对未来无限美好的憧憬。

    在一个春日的午后,应宁午睡醒来,接到了一通来自北京的电话。

    是久违的周婶儿打来的。

    那时候,谢陆言正在花园里忙活,冬去春来,他在给新栽的花盆翻土,准备迎接春天的到来。

    应宁红着眼睛走到谢陆言身后,侧身抱住了他,声音哽咽,“阿言,奶奶走了……”

    谢陆言手中的铲子掉落在地上,一朵枝头的花瓣,历经寒冬的考验,最终在春天到来之际,轻轻地散落到了泥土里。

    他的眼泪无声地滴在了土壤上。

    “周婶儿说,奶奶最后那段时间里,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嘴里却一直念叨着我们,念叨着阿言和妞妞,一直一直……”

    应宁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阿言,你想不想回去送奶奶最后一程?如果不想,我们就在这里给她烧点纸钱,我想奶奶在哪里都能感受到我们的思念,她不会怪我们的。”

    一天后,飞机缓缓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

    应宁和谢陆言直接打车来到了陵园。

    老太太的葬礼一切从简,遵照她生前的遗愿,与爷爷合葬在一起。

    除了谢家人,小楼的爷爷奶奶,还有阿坤的爷爷也来了。

    清晨的墓园,绿树环绕,几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第一排,小楼的奶奶刚刚出院,身体虚弱,由小楼搀扶着。

    所有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沉浸在默哀之中。

    队伍的末尾,阿坤也在,他穿着一件黑色夹克,戴着墨镜,身材健壮,肩上还扛着一个小男孩,孩子有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十分乖巧,不哭也不闹。

    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束菊花。

    随着脚步声响起,众人纷纷回头,看到了迎面走来的一对夫妻。

    谢陆言握着应宁的手,两人在众人的目光中默默地走向墓碑。

    应宁看着遗像上的奶奶,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谢陆言牵着她的手,两人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周婶儿激动地推开王伯的手,冲上去抱住应宁,哭的伤心欲绝,“妞妞啊!妞妞……”

    应宁哽咽着回应周婶儿,紧紧抱住她。

    身后传来了一声颤抖沧桑的声音:“阿言……”那声音中带着小心翼翼的拘谨。

    谢陆言微微一怔,还没有来得及转身。

    那声音刚落,谭韵玲便突然晕倒在地。

    “夫人!”众人立刻围了上去。

    谢陆言回头,终于喊了一声“妈……”

    病房里。

    谭韵泠醒来,第一眼就看到坐在她床边的谢陆言。

    “你没事了。”他眼睛布满血丝,似乎已经守候了很久。

    看到她醒来,谢陆言发呆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他将目光转向她,嗓音沙哑,“你晕倒了,是妞妞帮你做的急救。”

    “阿言,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妈妈真的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她泪流满面,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原本精心保养的皮肤如今布满了皱纹,几缕白发显眼地夹杂在发丝间,“原谅妈妈吧,好不好,阿言,好不好……”

    病房外的走廊里,应宁坐在长椅上,小楼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杯热水。

    "辛苦了。"

    应宁当时不顾自己的安危,挺着大肚子,为谭韵泠进行急救,这一幕几乎感动了在场所有人。

    应宁微微一笑,接过纸杯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小楼靠在墙上,原本想抽根烟,但看到应宁的肚子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等你生了我再走,怎么样?”他半开玩笑地说,“快了吧?”

    应宁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腹部,点了点头,“预产期是三月底,还有半个多月呢。”

    小楼有些担心,“要不然别折腾了,在北京生吧,我帮你安排家私人医院,坐月子也在这里,人多方便照顾。”

    应宁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再说吧。”

    原本他们计划转天就回家的,但现在看来可能走不了,因为谭韵泠的情况似乎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好转,而且周婶儿看起来也不太好,奶奶刚去世,她一定很难过,这让应宁感到有些不放心。

    她心中有自己的考量。

    “对了,”应宁环顾四周后问道,“阿坤哥呢?之前在墓园里还见到过他。”

    然而,她并不知道的是,在墓地,他就被郑千瑜的保镖拦下,直接带上了车。

    车内,yino正乖乖趴在他的肩膀,用那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车内装饰的星星顶篷。

    郑千瑜上车后,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接将一只录音笔扔到了后座。

    录音笔里传出的声音断断续续,“……不是,我们没有睡过,孩子不是他的……我只是想从他那里弄点钱,然后带着孩子离开,没想到他会突然变得这样,非要这个孩子不可……”

    “我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那天我喝醉了,和几个男人都发生了关系……但肯定不是他的,这点我保证。”这是那位网红的声音。

    “蠢货!”郑千瑜愤怒地吼道,透过后视镜狠狠地看着他们,“连血型都对不上!你到底有没有点脑子!”

    她原本以为他只是闹着玩,图个新鲜,没想到还真把这个野种当作了自己的儿子。

    孟子坤紧握着录音笔,手指因用力而泛白,他一言不发,心脏如被重锤一下下用力凿着,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yino似乎感受到了阿坤的情绪变化,伸出小手摸着他的脸,含糊不清地喊着“爸爸,爸爸”。

    郑千瑜皱眉看了一眼那孩子,心中无比烦躁。

    “那个女人已经拿钱跑了,连孩子也不想再看一眼。这样的女人,生出的孩子能有什么出息?何况他亲爹还不知道是哪个流氓地痞的,这样的血统,给孟家当养子我都嫌丢脸。”

    到底是自己儿子,说也说了,骂也骂了,郑千瑜叹了口气,“行了,这段时间就当是你体验生活了,玩够了,也该收心了。孩子给我,我会找人领养,你以后不要再管他了。”

    说着,郑千瑜命令外面的保镖进来把孩子带走。

    孟子坤呆呆愣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只觉得心如刀割,身体一阵阵发冷发麻,全身仿佛被电流击透。

    他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保镖弯腰进来,把yino从他怀里强行抱了出去……

    yino真的很聪明,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要离开爸爸,小手紧紧抓住阿坤的衣领,小脸儿因着急而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爸爸,爸爸——”

    孟子坤依然一动不动,任由yino的小手抓着他不肯松开。他感觉自己浑身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过去一个多月的体力劳动都没有让他感到疲惫,但在这一刻,他彻底崩溃了,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只能任由泪水无声地滑落。

    最终保镖用力将孩子从他身上拉开。

    当车门关上的那一刻,他透过车窗,看向被保镖抱着哭喊挣扎的yino。

    yino,一诺。

    想起当初他在群里给孩子取名的时候,妞妞还问过他为什么叫这个?

    他说希望他的孩子将来能成为一个有担当的人,能够信守承诺,不要像他一样是个烂人,这辈子都是个烂人了。

    他这一生做了太多坏事,是个彻彻底底的废物,遭天谴都不为过,做个好人对他来说太遥远,下辈子也不敢奢望。

    承认yino是他唯一的善行。

    而如今,这唯一的一盏明灯,也从他的世界熄灭了。

    第102章 -

    酒吧里,孟子坤独坐整张沙发,不要命地猛灌酒,脸阴沉得可怕。

    酒瓶子横七竖八地倒着,酒水四溢,将周遭弄得一片狼藉。

    众人见他这副模样,纷纷避之不及,生怕触了霉头。

    偏有几个不知死活的,躲在吧台那边嘀嘀咕咕,还派了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去撩拨他,盼着瞧出点儿热闹来。

    这女子喷着刺鼻的香水,扭着水蛇腰就过去了,刚想往他身边凑,脚边的酒瓶“砰”地一声炸开,吓得她尖叫着逃窜。

    孟子坤怒声吼道:“滚!”

    吧台那边的公子哥们瞬间挺直了脊梁,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手机在茶几上响个不停,孟子坤起初根本不想理会,可那铃声吵得他心烦意乱,正欲关机时,小楼的微信来了。

    照片中,应宁躺在医院的高级病房里,正在闭目休息。

    小楼说妞妞昨晚突然不舒服,可能要提前生产了,已经住进了医院,让他有空去看看,还发来了病房的地址。

    孟子坤看到这照片,心像是被重石压住,闷得几乎窒息。

    他盯着应宁的脸,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山顶上那些孤苦伶仃的孤儿,他拼命揉着脑袋,想要把这些画面驱赶出去,可眼泪却不听话地滚落。

    突然,他像是被雷击中一般,猛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酒吧。

    ……

    孟家大门外,司机看到他的车子开进来,赶忙一路小跑迎上去:“少爷,您回来了!”

    孟子坤摔门下车,刚进大厅就与刚从楼上下来的郑千瑜撞了个正着。

    他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在了母亲面前,声泪俱下地哀求:“妈,您说什么我都答应,从今往后,我都听您的,只要您让我养Yino,就算他不是我亲生的,我也认了,我养!求您了,把Yino还给我,还给我吧!”

    郑千瑜看着他,脸上神情复杂难辨,她的手紧紧抓着栏杆扶手,沉默许久,最终松了口,却也提出了两个条件:其一,要得到许一琳的原谅,并与她结婚;其二,Yino不能进孟家门,只能在外面抚养。

    孟子坤想都没想,便满口应下:“好,我去,我这就去!”

    ……

    许一琳陪着谈雅来医院做检查,谈雅说的话,她都左耳进右耳出,心不在焉地听着。

    这段日子,她在北京算是受够了,回美国的机票早已订好,下个月就走。

    两人来到电梯间等电梯,谈雅瞧了眼指示牌,按下了十三楼的按钮。

    许一琳无意中扫了一眼,看到“产科”两个字。

    “你不是胃口不舒服么,你来产科做什么?”她停下脚步,满脸狐疑地看着谈雅。

    谈雅没吭声,拿出粉饼补了补妆,眼神中透着一股轻蔑。

    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的人陆续走出,谈雅嘴角轻轻上扬,刚要迈步进去。

    许一琳一把拉住她。

    “你想干什么?”

    应宁住院的事儿不是秘密,小楼大张旗鼓地为她找月子中心,把圈子里的富婆都问了个遍,还被程延他们调侃说是比孩子亲爹还上心。

    许一琳瞬间就明白过来,谈雅这是来找应宁的。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感到一阵深深的反感,对这一切厌恶到了极点。

    “人家都结婚了,早就跟你没关系了,而且阿言从来就没喜欢过你,甚至一直厌恶着你,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许一琳再也忍不住,一股脑儿地把心里的话全倒了出来,“说实话,你这么死缠烂打真的很掉价!”

    谈雅长这么大,一直被姐妹们众星捧月般地哄着,还从未有人敢这样跟她说话,她一时难以置信,愣了两秒,反问:“你再说一遍?”

    许一琳真是受够了这个圈子里的乌七八糟,当初若不是谈雅把她叫回来,自己也不至于沦为众人的笑柄。

    “其实你压根儿就不是喜欢阿言,你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就是不甘心自己比不上应宁!”

    “够了!”谈雅怒目而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以为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坤子跟你在一起这半年,你不知道被戴了多少顶绿帽子!你才是最大的笑话!”

    许一琳懒得再跟她多费口舌,挎上包便扭头大步离开。

    “对了。”没走出几步,她又蓦地停下,回头冷笑一声,目光中满是嘲讽,“最后再跟你讲句实在话,在大家心里,应宁就是比你强,方方面面都能吊打你,你就接着撒泼吧,越闹腾越显得你可怜可悲。”

    两人大吵一架,闺蜜情分彻底宣告破裂。

    走出医院大门,许一琳戴上墨镜,刚要伸手打车。

    突然,一辆奔驰猛地横在她面前。

    男人从车上下来,麻溜儿地绕到后车座,路人纷纷停下脚围观,车盖一打开,满满一车水灵灵的红玫瑰,那叫一个鲜艳,仿佛还带着大清早的露水。

    孟子坤几步走过去,拉起许一琳的手就带到车后头,从兜里掏出钻戒,“扑通”就给她跪下了。

    一脸“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诚恳模样。

    许一琳一下子傻了眼,半晌没回过神来,就那么愣愣地杵在那儿。

    周围的人越围越多,纷纷掏出手机拍照,跟着瞎起哄。

    孟子坤咧咧嘴,压根不管周围人的眼光,扯着嗓子大喊:“嫁给我吧!”

    ……

    那阵子应宁眼瞅着要生了,阿坤在医院门口当众求婚这事儿,被好些人发到了网上。

    “真的?”小姚来看她,把这件轰动了整个医院的八卦说给她听。

    “真的,那天我正买饭回来,还凑跟前瞧热闹了呢!”

    应宁比网友还觉得惊诧,“他怎么就突然求婚了,他……”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许一琳推门而入,“怎么,跟我结婚你还不乐意啊?”

    她手里捧着一束鲜花,显然是听到了刚才那句话,不过语气挺和善的,就是在打趣。

    “你……”应宁压根没想到她会来,小姚忍不住“哇”了一声,那模样就跟见到明星本人似的,不过她也识趣,跟应宁眨眨眼就溜出去了。

    房间里就剩下应宁和许一琳两个人。

    她瞅了瞅应宁的肚子,走到阳台,把满天星拿出来,把自己带来的新鲜花儿插进阳台的花瓶里。

    嘴里嘟囔着:“我跟你说,他能娶到我,那是他的福气!知道吗?我还帮他养儿子呢……”

    应宁忍不住笑了,就这短短几句话,能瞧出她的善意,便顺着她的话笑道:“谢谢你。”

    许一琳走到她床头坐下,忍不住问道:“我能摸摸你肚子吗?”

    应宁应道:“可以呀。”

    许一琳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觉着挺神奇,还有点儿羡慕。

    应宁一直挺好奇,开口问道:“你为什么答应他呀?”

    “那你为什么喜欢阿言?就他那臭脾气。”

    应宁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儿。

    许一琳轻轻勾勾手指,轻声说道:“我偷偷跟你说个事儿。”

    应宁满是好奇地把耳朵凑过去……听完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什么呢?”门被缓缓推开,小楼、阿言和坤子一同走了进来。

    “要你们管。”许一琳直起身,朝应宁调皮地眨眨眼睛,仿佛这个秘密只属于她们二人。

    许一琳瞧见孟子坤,走上前去搂着他的胳膊,娇嗔道:“你快点,我马上也要生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咱们两个人可不能落后。”

    坤子:“我他妈又不是种马,说有就有?”

    嫌她说话口无遮拦,拉着她走出了病房。

    应宁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笑了,心想这样的日子也挺好。

    谢陆言来到床边,轻轻搂着应宁,让她的思绪回归。

    “好点了吗?”

    应宁微笑着点点头,“对了,你妈妈怎么样了?”

    谢陆言握着她的手,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似乎不太想说,但最终还是认真地回答:“没事,她一直想来看你,你同意吗?”

    他的眼神中带着尊重,她同意,他才会让谭韵泠来,她若不同意,他绝不会勉强。

    现在一切的一切,都是以她为第一位。

    应宁甜甜地笑了:“可以呀。”

    谢陆言在她额头轻轻一吻:“你怎么这么好。”

    应宁没有言语,只是目光如水般温柔地望着他,然而在她的心底,却早已有了答案。

    笨蛋,当然是因为我爱你呀。

    因为爱你,所以愿意接受和包容你的所有。因为真诚地爱着每一个人,也因而坚信,爱能够战胜一切,自己也终将被爱所环绕。

    后来所有的一切都应证了她的坚持。

    生孩子的那天,所有人几乎都陪在她身边。

    产房外,小楼、坤子、谭韵泠、周婶儿、王伯……全都寸步不离地在病房外守着她。

    医生说可以有一名亲人陪产,谢陆言毫不犹豫地换了衣服,陪着她一起进了产房。

    谭韵泠坐在门外,手里一直捻动着一串佛珠,嘴里默默祈祷着。

    历经数个小时,终于传来婴儿坠地的啼哭声。

    医生走出来,满脸喜悦地宣布:“恭喜你们,母女平安。”

    “女儿!女儿!!”阿坤高兴地搂住小楼,“我有女儿了!”

    小楼也开心极了,他忍着眼泪,心里突然又觉得有点不公平、不痛快,“你他妈啥也没干,一下子儿女双全了,卧槽。”

    坤子啊哈哈哈哈哈,已疯!

    谭韵泠听到母女平安,长长地松了口气,激动的热泪顺着脸颊滑落。

    周婶儿也哭了,靠在王伯肩头,哽咽着说:“老太太,你听到了吗,妞妞生了,生了个小公主,你这下放心了吧……”

    外面众人喜极而泣。

    而产房里,应宁已然累到了极点,听到孩子的啼哭声,都来不及看上一眼,便沉沉睡去。

    谢陆言戴着口罩,泪水却止不住地流淌。

    他自始至终紧握着她的手,仿佛握着他们的一生。

    只要握紧了,便再也不会松开。

    第103章

    应宁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她置身于一条船上,双手使劲地划动着船桨,累得汗流浃背,最终成功到达了岸边。

    正当她准备上岸之际,船上的摆渡老爷爷突然摘掉草帽,回过头朝着她微笑。

    竟然是爷爷!

    应百年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妞妞辛苦了。”

    把她送到岸边后,爷爷就要转身回去了。

    应宁眼中盈满了不舍的泪水,不停地摆手,在梦中说道:“谢谢爷爷,谢谢您送我渡岸!”

    醒来时,她躺在温馨的病房里,鲜花摆放其间,阳光洒入屋内。

    本以为只有自己一人,眨了眨眼,却突然感觉到手被握着。

    阿言的声音从身侧传来:“醒了老婆?好点了吗。”

    应宁一扭头,便看到了身旁的阿言。

    他一直紧握着她的手,眼睛布满红血丝,坐在床边,看着她微笑。

    自从她从产房出来,他片刻未曾离开,始终陪在她身边守护着她。

    应宁眼眶情不自禁湿润了。

    谢陆言轻抚着她的脸和发丝,俯身蹭了蹭她的脸颊,亲吻她额头,“辛苦了老婆,我爱你。”

    应宁咧开嘴笑了,盯着他问道:“宝宝呢?”

    由于宝宝有那么一点点轻微早产,出于不放心,需要在新生儿科观察几日。

    谢陆言没有告诉她,怕她为此忧心,但应宁又怎会不知道呢?她满心忧虑地问道:“她还好吗?”

    “很好,过了三天观察期就能出来了。”

    看出应宁依旧很是担心,好在谢陆言早有准备,他拿出一封信,笑着抖开,对她说:“宝宝给你写了一封信。”

    嗯?

    谢陆言一脸正经地说道:“其实宝宝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做了个梦,宝宝托梦给我,说要等她出生后把信交给妈咪。”

    应宁明知他在正儿八经地胡说八道,却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宝宝说了什么呀?”

    谢陆言模仿宝宝的语气,念了出来。

    亲爱的爸爸妈妈:

    你们好呀!

    我是你们的小宝贝,虽然我现在还小,还不能用太多的话语表达我的爱,但我想让你们知道,我真的好爱你们。

    从我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我就感受到了你们的期待和关爱。妈妈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我,爸爸总是轻声地跟我说话,给我讲故事,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宝宝。

    虽然我提早来到了这个世界,身体有点弱,暂时被放在观察室里,但我想告诉你们,别太担心我。

    妈妈,虽然您还没见到我,但我知道您一定很想我。我也很想快点到您的怀抱里,感受您的温暖。

    在这个观察室里,有好多叔叔阿姨在照顾我呢,他们都很温柔。我能感觉到自己每天都在努力变好,努力长壮实,这样就能早点回家和你们团聚啦。

    爸爸妈妈,我知道你们很爱我,我也爱你们哟,这份爱会给我力量,让我快快好起来的。

    谢谢你们给了我生命,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我会乖乖听话,健康快乐地成长,长大后,换我来照顾你们,保护你们。

    永远爱你们的宝宝留~

    应宁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她把信拿过来,看着上面阿言的字迹,说太扯了你。

    谢陆言嘴角上扬,眼神里满是温柔,他宠溺地摸摸她的头,轻声宽慰她道:“不要担心。”

    半个月后,应宁带着各项指标都正常的宝宝,转去了月子中心。

    虽说有保姆月嫂全天候照顾着,可周婶儿到底还是不放心,亲自赶了过来。

    这月子中心豪华得很,三室一厅的格局,一天的费用就得两万四。

    谭韵泠悄悄地躲在玻璃门后张望着,门里头,周婶儿正亲自给应宁喂着切好的水果。

    应宁安安静静躺在床上休息,谢陆言站在落地窗前,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宝宝,他的眼神里满是温柔与宠爱,轻轻晃动着身体,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时不时用手指轻轻触碰宝宝的小脸蛋,试图逗得她咯咯直笑。

    那模样,仿佛他抱着的是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好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

    身边的谭叔忍不住开口:“夫人……您怎么不进去呢?”

    谭韵泠有些难为情,目光痴痴地望着阿言,抬手擦了擦眼泪,转身就要离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谭叔:“你等会儿帮我把这给宁宁,就说是给孩子的。”

    谭叔显得有些迟疑:“夫人,要不您还是自己给吧,那天在产房,少爷都同意您见应宁小姐了,您还和她聊了整整一下午,他们肯定,肯定早就原谅您啦。”

    谭韵泠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再次深深地望了一眼阿言,瞧着儿子那幸福开心的模样,再看看那白白嫩嫩的小娃娃,她的嘴角微微上扬,而后,还是转身离开了。

    谢陆言鼓足勇气要亲自给宝宝换尿布,尿布换好后,又手忙脚乱地给宝宝穿新衣服。

    这小衣服是小楼买来的,他这个新手爸爸,之前在网上学了老半天,结果还是状况百出,竟把裤腿穿进了宝宝的胳膊里,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今天,周婶儿、王伯、小楼、谈叙、程延都围聚在一起看孩子。

    谢陆言急得嚷嚷:“这他妈谁买的衣服,缩水了吧!”

    “你个笨蛋,那明明是裤腿!”小楼实在忍无可忍,伸手就要去把宝宝接过来,谢陆言却瞬间进入“护娃模式”,宛如老鹰守护小鸡一般,坚决不让小楼碰,那紧张的样子,仿佛宝贝碰一下就会碎掉。

    小楼哪肯服气,拼命挤过去,非要和他争抢着给宝宝换衣服。

    但又怕自己那双大手不小心伤到这白嫩嫩的小娃娃,那细嫩的皮肤,碰一下都让人紧张到心提到嗓子眼儿。此刻,两人可算是深刻体会到了坤子曾经说的那句“真是不敢碰一点”。

    应宁躺在床上,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地喊道:“好啦好啦,婴儿不用穿衣服,穿上尿不湿就行,你们别再争了。”

    程延拿着DV一直在录像,宝宝的镜头感简直绝了,一看到有人拍,就咧开嘴咯咯直乐。

    而且这宝宝超级白净,眼睛大得像葡萄,睫毛长长的,活脱脱一个人间芭比娃娃,简直就是谢陆言的翻版。谈叙也喜爱得不行,一直歪着脑袋凑到宝宝身边,对着镜头比耶。

    所有人把宝宝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坤子抱着yino站在最后,也伸着脑袋往里看。相较之下,备受冷落的yino就显得有些寂寞。不过yino特别懂事,不哭也不闹。阿坤笑着逗了逗干女儿,回头再瞅瞅怀里的yino,心里忽然一揪,满是心疼,他低头轻轻蹭了蹭yino的脑门。

    “对了,咱闺女叫什么名字?”程延问道。

    “谢朝颜。”应宁笑着回答,她看了小楼一眼,因为这是他起的名字。

    朝颜,即牵牛花,亦是一味中药,其象征着蓬勃向上的朝气、永不屈服的精神,代表着无尽的活力与顽强的坚韧。

    而且“颜”字还有爸爸名字的谐音。

    当初小楼提出这个名字时,应宁就特别喜欢。

    小楼说:“当时我就想着从中药里取个名字,那天在村子里闲逛,正好看到路边的牵牛花,于是灵感就来了!”

    其实谢陆言也想了一个,叫谢鹿溪,灵感源自偶然看到的一本故事书——一只小鹿在溪边,自由自在地玩耍,充满活力和生机,他觉得特别美好。

    后来让应宁选择,应宁琢磨了一番,觉得两个都挺喜欢,也都很巧妙的,爸爸起的这个名字也有个字跟爸爸的字谐音。

    后来应宁还是选了第一个。

    谢朝颜。

    不过小名取了谢陆言起的那个,叫溪溪。

    溪溪咯咯地乐着,似乎对自己的名字很是满意。

    这时,应宁留意到了人群后面的yino,孤零零的,明明也是个小宝贝,可却无人关注。

    说起来也挺现实的,除了程延和谈叙知晓内情,圈子里的人只当yino是网红所生的私生子,根本不放在眼里,哪怕坤子执意护着。

    想到这孩子今后的道路,应宁满心怜惜,她朝yino喊道:“过来yino,阿姨抱抱。”

    阿坤微微一笑,将yino小心翼翼地放到应宁怀里,应宁低下头哄着他。

    或许是太久没有妈妈的关怀,也或许是应宁刚生了宝宝,身上有母乳的味道,yino一下子笑了起来,直往应宁身上扑。

    溪溪那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看到妈妈抱别人,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孩子哭,大人笑,尤其是谈叙和程延,更是乐不可支。

    只有阿言心疼,哄着自己的宝宝,抱着哄,举着哄。

    谈叙感慨道:“丫看来真是个女儿奴。”

    就在这时,许一琳走了进来。

    “哎呀,要结婚各种麻烦事,我自己忙得焦头烂额,新郎找不到,找你就猜到你在这儿。”

    话音戛然而止,众人皆沉默。

    孟子坤把yino从应宁怀里抱出来,扛在肩上,看着许一琳。

    许一琳知道他在这儿,但不知道yino也在,当初说好这个孩子私下养不曝光的。

    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孩,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全然没有刚进门时的兴高采烈。

    大家都很识趣,不再言语。

    门口的保姆赶忙进来,要把yino抱走。

    yino看到许一琳,不知怎的,突然指着她喊了声妈妈,还张开手要抱抱。

    许一琳瞪大了眼睛,一脸嫌弃地说:“我可不是你妈。”

    yino泪汪汪的,委屈地哭了起来,保姆赶忙哄他。

    其他人面露难色。

    “我带他走。”孟子坤说着把yino从保姆怀里抱出来,亲自带他回去。

    路过许一琳身边时对她说:“你坐会儿,我一会儿回来接你。”

    小楼、谈叙、程延几人察觉气氛不对,都追了出去。

    几个人风风火火地出门,正好撞上拎着大包小包来看望应宁的却却。

    “哎,你们干什么去啊?”

    没人搭理她,却却莫名其妙地走进来:“宁宁姐!我来看你和宝宝啦!”

    许一琳黑着脸坐在应宁身边,看着小溪溪,一脸生气的表情。

    应宁看出她不高兴,问她:“你要不要抱抱溪溪呀,小婴儿软软的,能治愈一切不开心。”

    许一琳:“不想!”

    却却机灵,一下子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帮腔道,“抱抱呗,你看宝宝一直对你笑呢,她好像挺喜欢你。”

    应宁也趁机说道:“是呀是呀,你看yino也很喜欢你,小孩都喜欢你,肯定是因为你漂亮。”

    许一琳被她俩一顿吹捧,无奈道:“行吧。”

    她捏了捏溪溪的小手,果然人类幼崽的笑容可以治愈一切,她瞬间想到了刚刚的yino,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不是不让他见yino,我没那么小气,再说他俩也没血缘关系,我就是……就是一时还接受不了,得需要一点时间。”

    “我懂我懂。”应宁朝却却眨眨眼,两个人笑了起来。

    ……

    阿坤抱着yino来到车旁,司机赶忙拉开了车门,静候他上车。

    小楼拍了拍他,瞅着yino问道:“以后打算怎么办?”

    程延提议道:“不然送到国外养着吧,那边熟人多。”

    其实他没好意思说太明白,他的意思是,国外私生子多,送出去不太容易受歧视,总比北京好。

    谈叙倒是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是有点想不通,怎么突然就养了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搞不懂,亲生的想要多少没有?

    阿坤望着yino,他还没想好,他不想把孩子放到国外养,于是转换话题,对着小楼说:“你下周走?老子的婚礼你不参加了?”

    小楼笑了下,拍了拍他的肩,“不了,那边催得急。”

    “那行,走之前聚一个。”

    应宁出月子准备回云市的那一天,大家相约在370相聚。

    这是他们所有人的最后一次相聚,也是应宁和谢陆言离开北京之前的最后一天。

    应宁满心牵挂着宝宝,趁着给宝宝喂完奶且宝宝入睡之际匆匆赶来,但也仅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除了他俩还算清醒,其他人都已喝得醉意朦胧。

    程延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说道:“咱们玩一把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众人纷纷应和,说没问题。

    谢陆言搂着应宁问,“老婆,你还能玩吗?要不咱们回去?”

    应宁摇摇头,“没事,这是最后一次聚会了,我再陪大家待会儿。”

    瞧着小夫妻之间的腻乎劲儿,程延走过去把两人分开,将谢陆言拽到了对面。

    谢陆言随意地靠在沙发上,一脸慵懒地看着应宁笑。

    应宁开始认真玩游戏,没想到第一局她就输了。

    这一局的“国王”是小楼,小楼喝得有些多,眼神迷糊地看着应宁。

    不知为何,突然就哭了起来。他猛灌了一瓶酒,摇摇晃晃地走到应宁身边,抓住她的手腕,问道:“妞妞,我想,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应宁有些紧张,应声道:“嗯。”

    小楼边哭边说:“你说说,都是一个院儿里长大的,怎么就偏偏喜欢上他了呢?”

    那个他,不用说明白,大家自然知道是谁。

    所有人看戏似地笑。

    谢陆言在一旁翘着腿,眯着眼看着,指间转动着一根烟,他也不抽,就在指尖玩,备孕的时候就戒掉了,此刻全都当作消遣。

    他其实也很期待应宁的回答。

    可应宁又该如何言说呢?她对他,其实是有满心的怜惜的,仿佛是一种长久愧疚的隐忍转嫁,带着难以言说的情愫。

    “要不……我罚酒吧?”应宁说道。她还在哺乳期,不能饮酒,她的酒是专门调制的几乎没有度数的鸡尾酒。

    众人发出嘘声,就在这时,谢陆言突然起身,走到她身边,不忍心他的女孩为难,过来为她解围。

    男人把女人揽回自己身边,轻轻把玩着她的发尾说,“是我先喜欢她的。”

    第104章

    记得那天,大家都喝多了。

    应宁在要走的时候,还贴心地给每个人都叫了代驾。

    一晚上都没怎么说话的阿坤,是喝得最多的,许一琳过来接他。

    几个人在酒吧门口互相道别。

    谢陆言去开车,应宁就在门口等着,还顺便把小楼送上了车。

    她跟代驾师傅说,一定得把人安全送回家。

    许一琳的车来了,孟子坤没马上上车,而是摇摇晃晃地走到应宁面前。

    他用双手扶着应宁的肩膀,先是笑了一下,接着就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他打了个酒嗝,说:“妞妞……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

    应宁就问他怎么。

    他抬手摸了摸应宁的头发,“你还记得夏可吗?其实,当年我把她送到国外去了……”

    应宁笑了下,说:“我知道。”

    “后来她给我打电话道歉了。”

    他缓缓抬起头,难过地地望向应宁,那模样仿佛自己犯下了天理难容、十恶不赦的重罪一样。

    应宁便把他的手轻轻拂下,依旧温和笑着,“别这么看着我,也不用说对不起,没事儿,真的,我没怪过你。”

    许一琳将车窗摇下,紧接着按下了喇叭。

    应宁把他扶进车内。

    “再见了。”她向他们摆了摆手。

    孟子坤没有回应她,只是眼眶泛红,他将头转过去,朝着驾驶座的方向望去,随后闭上了双眼。

    许一琳瞧了他一眼,目光从他身前越过,与应宁轻轻点了下头,便驾车离开。

    车子行驶出十几米远,孟子坤突然睁开眼睛,用余光透过后视镜,朝后方看去。

    阿言的车子这时驶了过来,他下车后绕到副驾驶的位置,为应宁拉开了车门。

    应宁踮起脚尖亲了他一口,随后笑着钻进了车里。

    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闭着眼睛装死。

    许一琳冷哼一声,开口,“你在外面到底有多少女人?”

    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坐着,手里捏着枚打火机,火石被划来划去,成了车厢里唯一的声响。

    “一个都没了。”

    沉默了片刻,许一琳笑着问:“你喜欢应宁吗?”

    打火机停顿了一下,他闭着眼睛,睫毛颤抖,随后又继续划动。

    “你养孩子,是不是想让她高看你一眼?”

    终于,他收起了打火机,偏过头去。

    同时按下车窗,任风吹拂自己。

    许一琳看了他一眼,看到他背对着自己,肩膀颤抖了起来,便不再说话了-

    在阿坤婚礼的前夕,应宁和阿言选择离开了北京。

    婚礼规模宏大且备受瞩目,大批媒体到访,众多社会名流出席,谈家成员自然也在其中。

    他们出现难免会有些不合时宜,也不想让坤子感到为难,于是,提前离开成了他们二人共同的决定。

    在离开之前的那个下午,应宁和谢陆言带着孩子回了趟南池子。

    奶奶已经将南池子的房子留给谢陆言。原本周婶和王伯打算返回乡下,但谢陆言坚持挽留他们,并将这座四合院赠予他们居住。

    周婶抱着小溪溪,眼中满是不舍。

    王伯精心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四少爷,这些都是你平时喜欢吃的菜,请多吃一些吧,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为你下厨了。”

    谢陆言举起了酒杯,向王伯和周婶敬酒,感谢他们多年来对奶奶无微不至的照顾,直到奶奶离世。

    气氛中弥漫着淡淡的忧伤。

    曾经的小胖橘,现在已经成长为一只大胖橘,静静地躺在树荫下,享受着宁静的时光。

    小溪溪依偎在应宁怀里,看着胖橘咯咯地笑着。

    午后,距离航班起飞还有三小时,他们一家与周婶和王伯道别。

    周婶扶着门框,身体微微佝偻着,不断地擦拭眼角的泪水。

    应宁坐进车里,轻轻地握着小溪溪的手说:“跟婆婆挥挥手。”

    她的眼中也泛起了泪光,声音略带哽咽地说:“您要多多保重。”

    春意盎然之际,门口的石榴花开得灿烂,两位老人站在花下,泪湿衣襟。

    车子驶出胡同,渐行渐远。应宁的思绪回到了两年前,第一次回到北京的时候,同样是这样一个美好的季节,桃花灼灼,她提着糕点去看望奶奶。

    应宁和小溪溪坐在车的后座上,小溪溪在儿童座椅里安静地睡着,应宁努力抑制住眼中的泪水,温柔地抚摸着宝宝的脸颊。

    谢陆言戴着一副无框眼镜,透过后视镜,看向应宁。

    他温柔地喊了声“老婆。”

    应宁擦去眼角的泪水,抬起头勉强一笑:“怎么了?”

    “开心点呢。”谢陆言对着后视镜,向她做了个飞吻。

    应宁这才笑了起来。

    他们提前预订了机票,没有告诉任何人,就是为了不让任何人来送他们。

    然而,小楼还是匆匆赶到了机场。

    他向来是最操心的那个,原本前几日他也该离开的,却因应宁生产、坤子成婚,自己的行程一再推迟。

    “就这样吧,我明天先充当个伴郎,坤子那个蠢货我实在放心不下。”

    应宁让溪溪跟小楼道别。

    小楼抱着她,轻声说道:“以后学说话了,第一个要叫干爹哟。”

    溪溪眨了眨眼睛,嗯嗯地应了两声,把几个人都逗乐了。

    这一次的离开,与上次截然不同。

    登上飞机后,谢陆言小心翼翼地把宝宝抱在怀中,应宁轻轻靠在他肩头,一家三口在头等舱落座,无比温馨。

    飞机直上云霄,向着全新的生活启航。

    小楼站在外面,嘴里叼着根烟,一架飞机飞过,他抬起手,向着夜空无声挥了挥手。

    然后转身,潇洒离去——

    四年后。

    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

    市集上人头攒动,喧闹声此起彼伏,一片熙熙攘攘的繁荣景象。

    谢陆言一大早就穿梭在热闹的市场中,精心挑选着新鲜的食材。

    买完菜后,他便开车回家,火速为应宁准备午餐。

    十二点刚过,他便带着香喷喷的便当,来到了药堂。

    刚抵达药堂门口,便听到一声响亮的“言哥”。

    大力正悠然地站在柜台旁,脸上挂着标志性憨笑,和谢陆言打了个招呼。

    芝芝原本正与大力闲聊得火热,一看到谢陆言的身影,立刻挺直了腰杆,假装忙碌起来。

    这几年时间里,药堂的发展蒸蒸日上,不仅在镇上又开了两家药房,还招募了十几名伙计。

    楼上的诊所规模也不断扩大,聘请了更多医术精湛的医生。

    应宁当了妈妈,要照顾女儿,出诊的次数就少了很多,一周只出诊两次。

    “偷懒呢?”谢陆言调侃一声,拎着饭盒往屋里走。

    “言哥,哪有啊!芝芝身子不大舒服,我陪着说会儿话,嘿嘿,我这就去干活儿。”大力急忙为自己辩解。

    谢陆言说道:“要是不舒服就回家歇着,不差这一会儿工夫。”

    说完,他便伸手招呼另一个小姑娘过来接替芝芝的岗位。

    谢陆言上了二楼。

    到应宁的诊室门口,刚准备抬手敲门,却忽然听到诊室里传来一阵低沉而压抑的呻''吟声。

    “哎呀,啊啊,嗯……”

    谢陆言心头猛地一惊,毫不犹豫地推开门冲了进去。

    只见白色的帘子后面,应明辉赤''裸着上身趴在治疗床上,那宽厚的背上一片通红,旁边放置着一瓶红花油,应宁正手持刮痧板,全神贯注地为他进行着治疗。

    应宁闻声抬起头,脸上满是惊讶:“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送饭。”谢陆言瞪着应明辉,气呼呼地说。

    “那你去外面等会我,我还没忙完呢。”

    谢陆言随即被应宁无情请了出去。

    大概又过了十几分钟,应明辉终于离开。

    走之前还神清气爽地看了谢陆言一眼。

    谢陆言立刻撩开帘子钻了进来,他对着应宁抱怨,“老婆,你以后别亲自给人做刮痧了,多辛苦啊,我不想你这么辛苦。”

    应宁洗手消毒后,把白大褂脱下,走到他身旁,揉了揉他的肩膀,一眼戳穿他的小心思。

    “都是当爸爸的人了,还这么小心眼儿?”

    “就是当爸爸才要小心眼,谁让你是我老婆。”谢陆言转过身,一把搂住她的腰,轻轻吻了一下她的手,撒娇地往她怀里蹭,“我不要老婆给别的男人推拿,老婆只能给我推拿,好不好嘛?”

    应宁笑死了,他这撒娇简直跟溪溪一模一样,应宁几乎怀疑溪溪会撒娇的本事都是跟他学来的。

    “好不好嘛?”谢陆言眨巴眨眼眼睛,又亲她的手,她的手上还有一股消毒水味儿,他也不嫌弃了。

    应宁没办法,只好点了点头,“好吧,等我招聘个师傅过来,我就把它交出去。”

    谢陆言这才露出一点笑,随后他又坏坏地说:“那老婆以后只给我一个人推拿。”

    “好。”应宁答应他,“以后只给你一个人推拿,你最近哪里不舒服吗?”

    谢陆言说:“有点,有个地方硬邦邦的,一到晚上就难受的不行,回来你可得帮我好好推推。”

    “哪里?”应宁担心坏了,恨不得现在就要给他看,谢陆言一把抓住她的手,勾勾唇角,笑了起来,“不急,晚上在看,现在先吃饭……”

    下午五点,谢陆言从药堂出来,去镇上的幼儿园接溪溪放学。

    没想到老师今天又给溪溪“告了一状”。

    老师也很无奈,这已经是溪溪第三次把同桌小朋友用拳头揍哭了。

    “这次是因为什么呢?”谢陆言领着溪溪从幼儿园门口出来,他背着机器猫的书包,脖子上挂着溪溪的水壶,到了车门前,没有先上车,反而蹲下来问溪溪。

    溪溪在学校犯错这种事儿,他向来是在回家前解决的,坚决不告诉妈妈。

    一方面是维护女儿,省的应宁数落她,应宁教育孩子比较严格,溪溪可怕妈妈了,一方面也是不想让应宁担心。

    溪溪哼一声,傲娇地叉起小腰,小奶音凶巴巴的,跟谢陆言当年一模一样,“他抢我的橡皮!”

    谢陆言耐心教育宝宝:“如果他需要,那我们就借给他呀,忘了爸爸妈妈是怎么告诉宝宝的吗?在学校,要学会和小朋友一起分享。”

    溪溪撅了撅小嘴,指着自己肉嘟嘟的小脸说:“我分享惹!可他拿了我的橡皮,还亲了我一下!”

    握草?谢陆言一听就急了,“那确实该打!”

    丫的,臭小子,敢亲他宝贝女鹅?打一拳都是轻的。

    溪溪高兴地跳了起来,“那爸爸给宝宝买零食奖励宝宝!”

    谢陆言搂着溪溪的腿就扛在了肩膀,“走!爸爸带宝宝去买好吃的!”

    来到附近的零食铺,正巧碰上了溪溪一位同学的妈妈。

    “溪溪爸爸,上次多亏您帮我倒车,这瓶水您拿着喝。”女人超级热情,非要把篼里的一瓶水拿出来塞到谢陆言怀里。

    谢陆言推拒,“别客气,不必了。”

    其实,上次帮她倒车时是因为她的车挡住了他的出路,迫不得已才出手帮忙。

    那次她还趁此机会偷偷拍了好几张他的照片发到了妈妈们的小群里,那个群里没有应宁。

    自打溪溪上了幼儿园,谢陆言每天开着辆奥迪来学校门口接溪溪。

    有时候提前到了,就从车上下来,曲腿靠在车头,指间夹着只电子烟,偶尔抬手抽上一口。

    身材模特似的,衣服也很有品,一年四季都不重样。

    他很少跟人说话,也没什么表情,但是只要他家孩子一出来,他就立刻挂上笑脸。

    很快谢陆言就成了妈妈群里的大红人。

    妈妈群里没有爸爸们,也没有应宁。

    应宁除了班级群,没有加过任何小群,但是谢陆言是红人这件事,她还是略有耳闻的。

    ……

    “喝吧喝吧,别跟我客气。”女人不由分说地把水硬塞到了谢陆言的手中。

    若是换作从前,谢陆言或许会毫不留情地直接扔掉,但如今的他,舍不得浪费,于是拿出纸巾仔细地擦拭了一下瓶身,随后将其放置在后座上。

    “溪溪,这件事不能告诉你妈咪,知道吗。”谢陆言郑重其事地叮嘱道。

    “哦~爸爸帮别的阿姨倒车,宝宝肯定不会告诉妈咪的!”溪溪用小手捂着嘴巴,信誓旦旦地保证。

    “那爸爸也不把宝宝打小朋友的事情告诉妈咪!”

    谢陆言捏她小脸儿,“那你答应爸爸一个要求。”

    “嗯?”溪溪眨眨眼。

    “今天溪溪自己睡,不要半夜再来找爸爸妈妈了,好不好?”

    溪溪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好的爸爸,今天溪溪自己睡!”

    谢陆言握拳和宝宝轻轻一碰,开心极了,“成交!”

    回到家中,应宁已经做好了饭。

    大力结了婚,已经不和他们住在一起了,为了溪溪上学方面,应宁也和谢陆言在镇上买了房子。

    现在他们住在新家里,普普通通的筒子楼,简单温馨,就是平凡幸福的三口之家。

    吃了饭,应宁带着溪溪到卫生间洗漱,这时她问溪溪,“在学校有没有乖乖听话?”

    “听话了妈咪。”

    “最近没有犯错误吗?”

    溪溪摇头,“没有的妈咪!溪溪很听话!爸爸可以作证!”

    应宁给她把嘴角的泡沫擦干净,“那你快去睡觉吧。”

    等溪溪乖乖躺下,应宁熄了灯,回到卧室。

    谢陆言立刻扑了过去,却被她轻轻推开。

    谢陆言立刻察觉出了老婆不太高兴的样子。

    “老婆……”

    “老师给我打电话了,你知道溪溪又和小朋友打架了?这都第几次了,为什么不跟我说呢?”应宁坐到梳妆台前,生气地看着他。

    想看他怎么解释。

    谢陆言过去搂着她,轻声哄她,“老婆,小孩子之间偶尔打打闹闹很正常,我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为此烦心,而且我能处理好的……”

    他说着,手在她睡衣领口轻轻蔓延,勾住一颗纽扣就要解开,被应宁一把扣住。

    她很严肃,没跟他开玩笑,“那是怎么处理的?嗯?跟我讲讲?”

    “老婆……”

    应宁摇摇头,义正言辞,非要他说出个一二。

    谢陆言各种语气求饶,“宝贝……宁宁……妞妞……”

    应宁堵住他嘴,摇头,“喊我爸爸都没用。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对待孩子的教育问题上,她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

    谢陆言意识到撒娇卖惨这招行不通,不过没关系,他还有另一招。

    恶人先告状,将她一军!

    “宝宝为什么打小朋友?还不是老婆你让她去武馆找你表哥练武术的……我一直都不同意,宝宝那么小,你就说让她锻炼自己,这不,结果成这样了。”

    应宁:“你还敢怪我?”

    谢陆言趁机把她抱到怀里,亲她一口,“不怪不怪,是我错了,要不你打我两下出出气?”

    应宁真的生气了,抬手就在他胸口“轻轻”来了两下。

    谢陆言却咧嘴一笑,计谋得逞,抓着她的手往下移动,“打错地方了,不是这儿,再往下点。”

    应宁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耳朵一红,把手往回抽,“你别讨厌,刚才事儿还没说完呢,休想糊弄过去。”

    “哪有。”谢陆言直接把她整个人搂进怀里,按着她的手往睡袍中间伸去,他身上热急了,呼吸都短促起来,最近这两个月溪溪几乎天天和他们两个睡在一起,谢陆言已经好久没和应宁过夫妻生活了,尤其他最近健身健的,身体越来越棒,此刻已经受不了了。

    他凑到她耳边,一边亲她耳垂,哑着嗓说,“不是说好要帮我‘推拿’吗,我那儿要憋疯了,老婆帮帮我……”

    “不要。”应宁这样说着,睡衣已经滑到了胸口,半只香肩已经露了出来,她呼吸也变得滚烫,尤其是双手,不自觉地摸向他的□□。

    “老婆答应过我的,可不能反悔,我……”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猛地推开,溪溪的小脑袋探了进来。

    “爹地妈咪!今晚宝宝还是想和你们一起睡!”

    第105章 -

    这天清晨,应宁早早出门去了药堂。

    今天有个外地赶来的病人,应宁要早点过去接待。

    谢陆言留在家里大扫除,溪溪放了寒假,也兴致勃勃地帮着爸爸一起。

    小年快到了,谢陆言入乡随俗,也学着街坊邻居的模样,在家里挂起了红灯笼。

    他站在凳子上,将灯笼挂到阳台,溪溪紧张兮兮在旁边帮他扶着凳子。

    “爸爸小心啊!”

    “宝宝想不想试试?”谢陆言突然冒出个念头,提着另一只灯笼问溪溪。

    “好耶!”溪溪兴奋地张开小手,嚷嚷着,“爸爸抱。”

    谢陆言从椅子上下来,抱起溪溪,把她抗在自己肩膀上,让溪溪拿着另一只灯笼挂上。

    两人就这样,一边收拾屋子一边玩,一上午才把家里收拾好。

    他们家是三居室的房子,两个大人一个孩子,也没请保姆,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过着日子。

    房间太多也用不上,其中一间就被拿来当做了储藏室。

    收拾完客厅,谢陆言到储藏室收拾杂物,溪溪像个小尾巴似地跟在他身后。

    小人儿躲在窗帘后面,脚丫在外面晃着,“爸爸,你猜我在哪?”

    谢陆言可配合了,故意装作看不到的样子,装模作样在房间里找来找去。

    “宝宝呢?爸爸怎么找不到宝宝?”

    溪溪躲在窗帘后面偷偷笑,笑的可开心了。

    应宁是不在,不然准得笑话这两个幼稚鬼。

    “爸爸,这个是什么?”溪溪从帘子后面发现了一副画,小家伙好奇地把画布扯了下来。

    谢陆言闻声快步走过来,把溪溪搂怀里,生怕宝宝不小心把那幅画弄坏了一样。

    对于他来说,那可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他蹲下,用手轻柔抚摸着那副画,眸光温柔地看着它说:“这是妈妈的画,是爸爸妈妈还很年轻的时候,爸爸亲自教妈妈画的第一幅画。”

    可惜,那个暑假,这副画还没有画完,他们两个就被迫分开了。

    溪溪歪着小脑袋,疑惑地问:“可是妈妈怎么没画完呢?”

    谢陆言望着画上的“半颗柠檬”,思绪好像又飘回了高考后的那个夏天。

    他微微一笑,说:“是爸爸没教好。”

    谢陆言抱起溪溪,“来,宝宝和爸爸一起帮妈妈把画画完怎么样?”

    溪溪兴奋地拍着小手,大声欢呼:“好耶!”

    晚上,应宁从药堂回来。

    溪溪迫不及待地跑到玄关,扬起小脸,一脸期待地求表扬。

    “妈妈,我和爸爸在家里乖乖的,把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哦!”

    应宁笑着把她抱起来亲了亲,“宝宝真棒。”

    谢陆言见状也把脸凑过去,一边帮应宁把外套脱下挂好,说道:“我也要。”

    溪溪立马捂着眼,“宝宝不看!”却又偷偷睁眼。

    应宁真是服了这两个老六。

    她推开谢陆言,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玩偶塞给溪溪,说道:“去玩吧。”

    这是今天一个病人特地送给她的。

    溪溪抱着玩偶,开开心心地跑回了房间。

    “累了吧老婆?我做好饭了。”谢陆言拉着应宁的手走到沙发旁,应宁坐下,摇摇头说,“没事儿,我不累。”

    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从整洁的客厅到摆放有序的厨房,没有请保姆,皆是他一人操持的,身为家庭“主夫”着实辛苦。

    当年他所应下的都逐一做到了。

    应宁心头忽地涌起一阵感动,她低着头,握住他的手,为他把起脉来。

    谢陆言依偎在她身旁,看着她笑,“真的不累老婆,我每天都有锻炼的,收拾个家务而已,很简单的,怎么样?很健康吧?”

    应宁闭着眼,仔细感受着他的脉象,过了片刻,才缓缓睁开眼睛,微笑着说:“确实还不错,不过还是要继续锻炼。”

    “那奖励奖励我,嗯?”谢陆言坏笑起来,说着就迫不及待地往她身上靠过去,声音变得低沉,“晚上我们……”

    应宁笑着推开他,来了一句,“你先搞定女儿再说。”

    谢陆言:“……”

    吃完饭,谢陆言负责辅导溪溪的功课。

    应宁送来切好的苹果。

    “不吃不吃。”溪溪从小就不爱吃苹果,一让她吃就皱眉头。

    应宁严肃道:“不许挑食,知道吗?不许学你爸爸小时候的那些坏毛病。”

    溪溪眼泪汪汪的,嘴里嘟囔着:“宝宝不爱吃嘛……”

    这时客厅外的手机响了,应宁出去接电话,让谢陆言监督溪溪把苹果吃完。

    应宁刚一走,谢陆言就说:“爸爸替宝宝吃,怎么样。”

    “好耶!”溪溪捂着小嘴,生怕妈妈听到,开心坏了。

    不过谢陆言有个要求,“今晚你自己睡,好不好?”

    溪溪想也没想就答应:“好的,宝宝今天自己睡!”

    其实他也不爱吃苹果,可为了睡觉自由,还是拼了。

    应宁拿着手机视频进来,溪溪故意张大嘴巴假装刚吃完,还擦了擦嘴。

    她看了眼空碟子,这么一小会儿,那么一张小嘴能吃完才怪了。

    谢陆言一脸无辜地看着应宁,应宁瞪他一眼,看破不戳破。

    “诺,你干爹找你。”她把电话给溪溪。

    视频里小楼正在对着屏幕挥手,喊着:“溪溪~”

    “干爹!”

    “干爹想你了,想干爹了吗?”

    “溪溪超想的!干爹你在干什么?”

    小楼这几年都在肯尼亚,这会儿正在赤道酒店的动物孤儿院,身后赫然躺着一只豹子。

    他赤''裸着上半身,戴着一副墨镜,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豹子身上。在炎炎烈日之下,他身上的狮子纹身格外引人注目。

    只听见他逗着溪溪,说道:“这是干爹养的‘豹豹’,好玩吗?”

    溪溪用手捂着嘴,满脸的震惊之色,说道:“好厉害,我也要养‘豹豹’!”

    挂断视频之后,溪溪便一直闹腾着,甚至连做梦都念叨着要养豹豹。

    后来,谢陆言实在没办法,就找来了一只有着同样花纹的花狸猫,用来冒充豹豹。

    家里也因此多了一位成员,名字也简单粗暴,就叫做“豹豹”。

    后来小楼每次在电话里听到应宁提起这件事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小年夜,外面传来阵阵鞭炮声。

    应宁在谢陆言的亲吻中醒来。

    昨天溪溪终于自己睡了,两个人得以温存了一夜。

    谢陆言一大早上还意犹未尽,手摸到枕头下昨晚剩下的一个套子,一边亲着应宁的脸,就想再来一次。

    应宁推开他,说道:“不要啦,溪溪快醒了,去看看溪溪。”

    “不要,我要老婆……”

    “一会儿溪溪该哭了,你不是最宠孩子吗?怎么这会儿不宠了……”

    谢陆言就在她怀里撒娇,一边亲她一边说:“不,我最宠你,我最爱你。”

    应宁被他弄得实在没办法,搂着他脖子亲了几秒。

    “好啦,赶紧起来吧,一会儿溪溪自己跑过来了。”

    两人起床洗漱。

    应宁在梳妆台旁梳头发,不经意间看到床头柜上摆着的那幅画,昨晚太急没有看到,她好奇:“你怎么把它拿出来了?”

    谢陆言走过去,从背后抱着她,亲着她的耳朵。

    “老婆,你再好好看看。”

    应宁仔细观察后发现,画中的半个青柠已经变成了一整个。

    画作现在完整了,在阳光的照耀下看起来浑然一体,完全看不出那新增的部分与十年前的笔触有所区别。

    应宁忽然有点感动,不是对这幅画,而是对人生的感慨。

    十七岁那年她拿起画笔,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当年眼前的那幅画会在十年后的某一个平凡的午后迎来它完整的一生。

    她觉得这一切都非常奇妙,非常非常的奇妙。

    仿佛人生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情不自禁地,她抬头回应了谢陆言落下的吻。

    “妈咪!”这时溪溪推门而入,穿着大白兔睡衣,睡眼惺忪,一脸的不高兴,“怎么还不来给宝宝换衣服?”

    这一打断,两人不仅没亲上,还差点把应宁吓个半死,谢陆言也闹了个大红脸。

    应宁咳咳,赶紧推了推谢陆言,“还不快去呀。”

    傍晚时分,家家户户都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应宁正在精心准备火锅的时候,大力芝芝来了。

    他们刚一进门,就递给溪溪一个大大的红包。

    应宁的微信里也是红包和转账一个接一个地涌来。

    坤、谈叙、程延,小楼都给溪溪包了数额不菲的大红包。

    应宁抱着溪溪给各位叔叔录制视频。

    溪溪身着喜庆的红旗袍,模样可可爱爱,头上还扎着两个小啾啾,萌态尽显。

    对着镜头,溪溪祝各位干爹发大财,鸿运昌盛。

    阿坤发的红包足足有88888元,这会儿许一琳正怀着二胎,他们一家正在夏威夷度假。

    他穿着花衬衫和大裤衩,一个劲地对着镜头里的溪溪亲亲。

    谢陆言觉得好恶心,偏偏女儿还开心的不行,小嘴儿又巴巴地飞吻回去,给他醋坏了。

    说来也奇怪,在这几个干爹当中,溪溪最喜欢的就是坤子,觉得他好帅好帅!每次见到他都咯咯咯地笑个不停,每次和他聊天都能聊上好长时间。

    大力芝芝、应宁和谢陆言围坐在桌前,温馨的灯光映照着他们的面庞,共同迎接新的一年。

    火锅里热气腾腾,浓郁的香气肆意弥漫在整个房间。

    大力神情庄重地站起身来,双手端起酒杯向谢陆言敬酒,目光中满是感激与敬意。

    芝芝因为身体的特殊情况不能喝酒,只是微笑着端起饮料,轻轻抿了一口。应宁心中猜测大力芝芝会有好事宣布,果不其然,大力放下酒杯后,脸上洋溢着幸福与激动,宣布了一件大事。

    芝芝终于怀孕了!

    “恭喜呀!”应宁兴奋地喊出声来,她开心地看了阿言一眼,甚至比他还激动。芝芝身子不好,婚后又生了场大病,为了怀上这个孩子,这些年吃了数不清的药,受了太多太多的苦,这个孩子怀的太不容易了,大力在一旁紧紧握着芝芝的手,眼神中满是疼惜。

    应宁是打心眼里为他们感到高兴,仿佛这个孩子也是自己的宝贝一般。

    大力坐下,用手抹了一把眼角激动的泪水,犹豫了片刻,神情略显局促,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说道:“言哥,还有个事儿我们想跟您说,就是……我和芝芝反复商量了很久,我们还是打算回北京。”

    “毕竟芝芝有了孩子,您也清楚,我们两口子不像您和嫂子,我们只是个普通人,现在有了孩子,得为孩子的未来长远考虑,毕竟北京那里教育、医疗等资源丰富,小地方终归是有所局限。”

    谢陆言听后,默默低下头,神色瞬间落寞下来,他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越是这样,大力心里越是愧疚,他紧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对着谢陆言一仰而尽。

    “言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您对我们这么好,可我们……”

    芝芝也红着眼眶说道:“言哥嫂子,对不起,你们帮了我们太多太多,这份恩情这辈子都报答不完,我们……”

    应宁其实早就知晓了他们的想法,见谢陆言沉默不语,她赶忙安慰大力和芝芝:“没事儿,不用说对不起,成家了自然就得为未来多做谋划,这是人之常情,不用觉得愧疚。”

    “回了北京也要好好生活,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们说。好好过日子,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知道吗?”应宁继续宽慰着他们。

    后半段,谢陆言就一声不吭地喝着酒,一杯接一杯。大力默默陪着他,两人就这样喝了好几轮。

    临近十一点的时候,应宁亲自下楼,将他们两个送上了车。

    到了晚上,在哄溪溪睡着之后,应宁回到了卧室。

    谢陆言因为喝多了酒,已经洗完澡躺在了床上。

    他侧卧着,脸色泛红,手臂随意地搭在枕头上,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双眼微闭。

    应宁轻轻地爬上床,开始温柔地安慰他,“别难过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们要理解并祝福他们呀。”

    她把他抱在怀里,轻吻他的脸颊,“没关系的,世间万物终有离合,对吧?不必这么难过。”

    谢陆言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他翻过身来抱着应宁,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以往小楼和坤子离开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的情绪,但今天,他却突然感到一种深深的孤独,似乎预感到身边的人都会一个个离去。

    他将脸埋进应宁的胸口,身体微微颤抖着说:“老婆,他们都会离开的,对吗,所有人都会离开的。”

    “是的,他们都会离开的。”她低头,温柔吻了他的头发,轻抚着他的背,可又向他保证:“但是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我和女儿会一直在你身边,我们永远都不会离开。”

    他在她的怀里微微颤抖着,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哽咽着说:“可是我害怕,怕有一天连你们也不在了。”

    “不会的,不会的。”应宁的眼眶也湿润了,她紧紧搂着他,努力不让眼泪落下,“你看我身体这么健康,一定能活得很久很久,说不定比你还长寿呢。所以你放心呀,阿言,你的一生都会有我,你的一辈子都会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直到你生命的最后一刻。”

    说完,她闭上了眼睛,感觉到胸口一片温热。谢陆言紧紧地搂着她,再也没有说话。

    夜更深了,他们就这样相拥而眠,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彼此。

    月光洒在窗前,窗外飘起了雪花,又是一年悄然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