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第 8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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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得正迷糊的果果, 在黑暗世界中隐约感应到淡淡危机向自己袭来。
尚且还处在迟钝边缘的四肢未来得及反应,异能力就已经提前进入被动防备状态。
魏尔伦在与他触碰的短暂一瞬,即将靠近薄毯子的指尖被一股沉重的压迫力阻拦住下一步行动。
他默默地收回自己的手, 满意地点了下头,眼眸流露出清浅的笑意, 拦住身侧茫然不知情况的少年。
魏尔伦对中原中也竖起食指,压低了磁性动人的嗓音, 安然一笑道:“就让果果这样睡吧,接下来也不要去动他了。他能感受到他人的靠近,还会下意识用异能力保护休眠中的自己。”
中原中也讶然道:“我们让他们觉得不安全吗?”
魏尔伦轻笑解释道:“中也, 我们怎么会给他带来危险呢!他只是暂时不希望有人靠近自己。”
中原中也“哦”了一声,他意识到之前的说话声打破了果果所需的安宁,索性!他和魏尔伦该说的, 也差不多说完了。
于是,他放低了声量, 道:“大哥, 你出去吧, 我留下守着他。”
魏尔伦摇摇头,揽过他的肩膀, 轻柔笑道:“你该和我去吃晚餐了。我差点都忘了这件事,兰波在等着我们呢!”
他带着少年离开床畔, 边走边说,不停安抚着少年,道:“果果会自然醒来的,他可不是脆弱易碎的普通人类。”
恰逢此时, 兰波轻轻地推开紧闭的房门,他探进身子, 很是无奈地说:“保尔,中也,我等了你们好久了。”
“如果还有话没讲完,也该先吃饱喝足了再继续,别让醒来的果果看到你们两个饿肚子了,好吗?”他适当补充道,以此缓解众人的担忧。
中原中也的视线看向言谈举止透着温情的青年。
一眼看去,兰波身上的淡淡的疏离感如冰山融化一般消失不见,随和得让人顿时能心生好感。看来,他们两个人已经彻底谈开和好如初了吧!
“不好意思,现在就去了。”
面上露出恭喜表情的中原中也,不由得心叹一口气:‘要是果果能看到这一幕该多好,他也算兑现了帮助兰波的话语了。’
长着一张冷峻脸庞的兰波对他们露出温柔的笑容,周身气息暖意融融,不禁让人联想到温文尔雅的邻家大哥哥。
魏尔伦和兰波相视一笑,道:“你也别去打扰果果了,他暂时还不想醒过来。”
兰波笑着点点头,他说:“我单独给果果留了一份晚餐,他醒了,热一热马上就能吃得上。”
三人离开果果的房间,悄然地合上房门。
餐桌上,太宰治也在,他等得有些不耐烦地嘟着嘴,细长的手指有节奏敲击桌面,发出“哒!哒!哒!”清脆声响。
魏尔伦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对方,知道他是中也在港口黑手党的搭档,少年之间有着十分特殊的羁绊。
兰波心情很好,连带看谁都很温柔。
中原中也看着黑发少年,询问道:“太宰,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太宰治托着下巴,很没优雅仪态地歪着身子,回答:“半小时前,本来想走的,结果被兰波先生留下来了。大概是——魏尔伦先生很不放心我这个外人,担心我会去告密吧!”
他当着暗杀王的面半点不掩饰就拆穿了兰波和魏尔伦的防备之举,身上却一丝恐惧都没有。
兰波看着言语中略有不满的少年,说:“你是中也的工作搭档,保尔作为中也的兄长,自然想深入了解你们之间的情况,何况这又是他第一次见你,难免对你感到好奇。”
落于主座之一的魏尔伦对太宰治欣然笑道:“太宰君似乎很抗拒我们的亲近啊!难不成,你心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小秘密,怕被我们看穿了。”
眼见三人一一落座,太宰治转眼瞄了一眼还不知深浅的中原中也,嘴角一抽,郁闷无处发泄,哼哼说道:“我不过是个手无寸铁的柔弱少年,能有什么秘密呢!”
中原中也哈哈一笑,道:“你现在装柔弱可晚了。”
自从兰波生日后,太宰治再也没在脸上裹过绷带,他深邃神秘的鸢眸淡淡地白他一眼。
中原中也说:“行了!别端着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吃饭,搞得好像我们合伙欺负你一个人一样!”
太宰治收起郁闷脸,右手餐刀,左手银叉,一边优雅地切肉排,一边满不在乎地抱怨道:“你们可不就是一伙的吗?就我一个外人,你这个哥哥拿我当嫌疑人一样审问!”
中原中也看了一眼魏尔伦,对方矜贵地点点头,承认自己做过对方说的事情。
他好气又好笑地把目光放到太宰治身上,道:“那你老实交代自己做过的事情了没?”
太宰治抬起头,“怎么能不交代呀!杀气都飙到我头顶了,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告诉魏尔伦先生,‘我们天天给彼此找乐子、使绊子,无时无刻不期待马上散伙。’”
中原中也颔首一笑,对魏尔伦说:“太宰说得一点没错,在工作相处上,我们的确一致想要各干各的。”
太宰治咬住一块浸了酱汁的牛肉,吐槽一句:“都怪森先生。”
兰波笑笑不说话,魏尔伦对他们幼稚的对话本来毫无兴趣,只是因为其中一人是自己弟弟,他才提起精神做了个安静的旁观者。
中原中也不置可否道:“行了!回去我就提交一份解除搭档关系的报告给首领,以后咱们互不打扰。”
正细嚼慢咽享受食物的太宰治眼前一亮,“那就说好了,回去就吃散伙饭。”
魏尔伦看出太宰治喜不自胜的心情,他很不解地说:“你怎么会嫌弃和中也做搭档呢?”
太宰治坦白从宽道:“虽然和中也搭档的好处很多,但却要忍受他鲁莽冲动的行为打乱我的全盘计划,恕我直言!你的弟弟他太喜欢依靠自身强大的力量去破局了。”
魏尔伦觉得中原中也的做法没有任何问题,“破局还要讲究方法的对错吗?这不是看效率就够了吗?”
被他人诩以智者称号的太宰治如鲠在喉,他不想和一力降十会的人继续讨论下去,也不想去接住魏尔伦的话。
——反正盘子里的意大利面和牛排瞬间不香了。
看见太宰治吃瘪,中原中也自然很开心,“太宰,他惯会用猫抓老鼠的心态戏弄对手,非要将敌人的心理防线攻破才算满意,并且对此乐此不疲。”上一句对魏尔伦说,下一句对太宰治说,“不怪所有人都害怕你,因为你的确是个相当恶趣味的家伙呢!”
太宰治白他一眼,“你高尚,武力碾压,拆迁大队化身,他们对我是畏惧,对你才是真的恐惧,因为你能一瞬间夺取他们宝贵的生命。”
话题越来越歪,兰波听不下去了,他轻咳两声,示意他们互相揭短的行为到此为止。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只能冲对方瞪了瞪眼,努嘴无声嘀咕几句‘你是笨蛋’。
魏尔伦很费解地看着表现得对彼此优缺点如数家珍,却又互相嫌弃,十分意见不合的少年们,能搭档成他们这样实在少见。
但看得出来,中原中也并不厌恶太宰治,只是单纯不喜欢他的某些处事方法,而对方似乎也是如此。
兰波慢慢咀嚼食物,他知道自家感情系统迟钝的亲友已然陷入纠结之中,饭后还是得他来帮助魏尔伦梳理一下混乱情绪。
毕竟中原中也已经成为自立自主的打工人了,不再是魏尔伦初见时需要百般呵护的无知孩子。他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三观,有自己的人生,即使是哥哥,也不能随意左右他的选择。
而在餐后,经过兰波的开解,魏尔伦也有所明悟。
他可以给予中原中也适当帮助,帮助他看清身边的危险源,以更好的成长起来。
但他不能随意对中原中也的思想指手画脚,更不能用自己的想法去控制对方的人生轨迹,因为中也现在的选择就是他自己想要走下去的方向。
果果也是默认了,让中原中也放手去做。
少年要勇于探索世界,而不是做一株温室里的花朵。
家人是后盾,却不能是屏障。过度保护只会害了中原中也的一生,他得凭自己实力走向世界更大的舞台,自信满满地去看更壮阔瑰丽的风景。
兰波看着若有所思的魏尔伦露出满足的表情,教导他如何正确呵护弟弟,何尝不是在教导亲友重新体会人生呢!
反思过程中,魏尔伦重拾信心,调整心态。
他相信凭他多年经验,一定可以将中原中也身边的不可控因素全部找出来。至于解决方案,他会视情况而定。
凡是致命的不利因素,统统清除掉。但如果是能帮助中也达成目标的工具人,那就好好笼络一番,确保他们不会生出他心。而那些可有可无的工具人,就无须关注了,除非他们想控制中也。
晚上八点多,果果从沉睡中苏醒,他起来时周围坐着一圈人,张嘴就是嘘寒问暖。而他已经没有任何不适了。
不多时,兰波端来丰盛晚餐,让果果连床都不用下。
中原中也和魏尔伦一致认为这样挺好的,果果坚持下床,不顾阻拦去布置得十分温馨的阳台用餐。
此时虽然是春天了,但海中城市的夜晚温度并不高,海风呼呼地吹拂,清凉中带着不容忽视的阴寒。
左右闹一番,果果争取到下床用餐。
这才是他的目的,他才不要在床上吃东西呢!
果果摸摸饿得瘪瘪的肚子,欣然接过刀叉用餐。
他吃东西不快,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即使被众人眼神牢牢锁住,也不会感到不自在。
借着这个让人放松警惕的时候,魏尔伦和蔼可亲道:“果果,你在过去见过的人还有印象吗?”
果果问:“你问什么时候?”
兰波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眼神、表情的变化,“我们想知道你那个世界参与牧神计划的还有谁。”
中原中也不赞同地看着两位大人,“都过去这么久了,谁还记得那些人什么样啊!”
旧事重提,这不是让果果回忆痛苦自揭伤疤、自找苦吃吗?
果果面不改色,显然没有感到不快,“我想想……”
他回忆着过去,印象中他其实没有见太多人。
而那些人都一个模样,永远穿着白色、蓝色、灰色的防护服,戴着透明护目镜,板着脸,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死气沉沉。
——连话语权和生死都不能自己掌控的这些人自然不可能是主谋。
果果平静地环顾一圈关心着他的人,说道:“说实话,我真不记得除了牧神外,还有谁能自由出入基地。”
他已经想不起那时处处受限的生活是怎么难过了,甚至连那时所经历过的生不如死的痛苦都模糊不清了。
这或许就是时间的力量吧!不经意间,就让他忘却了自己所遭受过的不公,以及忍受过的痛苦。
魏尔伦反向思维以己推人,说:“你没见过牧神的情报网吗?”
果果仰起头,惊讶地眨着眼,道:“他还有那个东西吗?真有人相信自私冷血的牧神会帮助自己吗?”
不是他看不起牧神,实在是牧神趾高气扬看不起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的表现太明显了
中原中也双臂交叉在胸前,蹙眉不高兴道:“那个世界的事不都过去了吗?牧神也死了,一切尘埃落定十多年了,果果知不知道还有什么重要吗!”
魏尔伦无法解释他们追问这一切的缘由,他不希望引起中原中也的不安,更不希望果果怀疑起什么。
兰波轻按了两下魏尔伦的手心,让他交给自己来处理,“其实我们心里一直有个疑问。”
果果抬眸,明亮有神的蓝色大眼睛无声询问。
兰波揉揉他的头,神色温柔地说:“果果,你告诉我们,你到底是怎么知道封印的指令式的。”
顷刻之间,果果了然了。
他就说嘛!怎么两个人藏着掖着、拐弯抹角说话,原来是好奇他脱困反杀的背后原因。
如果是以前,果果肯定不会讲,但现在他已经彻底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家人了,便无所谓道:“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魏尔伦心中一紧,倾了倾身子,看似平淡地重复道:“‘自然而然’——是怎么回事?”
兰波对中原中也摇了摇头,略沉闷的眼神提醒他先不要开口。
果果沉吟片刻,道:“就是脑子里自己响起了声音,然后我下意识跟着做了。”
魏尔伦握紧了拳头,焦急道:“这怎么可能呢?”
牧神为了防止他得到机会反杀,对他的秘密一概隐瞒起来,丝毫不展示出来。他能知道指令式以及多方数据资料,还是加入法国情报局后,彻底得到法国高层信任才从兰波口中知道的。
“ 谁知道在我之前有没有出现过其他人格呢?说不定是残留记忆受到刺激被唤醒了吧!”果果耸肩,歪了歪头,俏皮灵动地说:“其实也不重要了,现在这具身体可是我做主。”
他轻松一笑,把他人的顾虑当作轻飘飘的空气无视了。
魏尔伦瞪了一眼兰波,似乎在说:‘瞧,你都不知道这么重要的事!’
兰波摸摸鼻子,道:“果果,你有没有看到过其他的记忆或者声音。”
一旁不了解情况的中原中也木然了,他发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他们了。
果果这情况往小了说是幻觉,往大了说就是人格分裂的预兆。而且事情过去这么久,他们才发掘出来,到底是心大,还是不仔细啊!
果果想了想,稍微犹豫起来,记忆中曾经出现过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这该怎么回答呢?
魏尔伦低语问道:“果果,你有什么顾虑吗?”天蓝色的眼眸之中赫然写着‘我很担心’。
果果看着面容只是比他更成熟立体的魏尔伦,罕见的感到语塞。
万千思绪回到现实,他不再隐瞒了,语气淡淡说道:“其实也没几次,男人,女人,少年,一些片面性的画面,反正都不是我认识的人。”
此话一出,随机吓晕几个人。
中原中也咽了咽口水,心声轻颤,他坐直了的身体过分板正起来,面上流露着淡淡的忧伤,道:“果果,你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些。”
如果,这是他的脑子冒出些奇奇怪怪的人,他绝对抓心挠肝要把那些人找出来。
很可惜的是他们情况不同——想找,其实也找不到了。
因为果果已经离开那个世界了。
兰波眉间聚集着凝重神色,心绪略有不宁,“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
果果“啊”了一声,挠挠头,小声说道:“都好久之前的事情了,我记不清了。”说到最后语气变得闷闷不乐了。
他垂了垂眼,任由打量。但浓密的淡金色睫毛遮住了他的心灵窗户,看起来一点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魏尔伦和兰波对视一眼,脸色一样的慎重,接下来不能逼果果说了。
其实,以他们的了解很明白知道——果果一定清楚记得,可他不想告诉他们更多细节。
“你们担心什么?”果果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他走向中原中也身旁,“ 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做梦一样,反正都和我没有实际联系,更不会影响我的生活。”
第082章 第 82 章
82
担心什么?
——担心你有一天变人格分裂患者。
中原中也憋着不好听的话没讲出来, 他板着面孔,降低了周身气压,心情很显然是不愉快的。
其实——换作是其他人。
魏尔伦、兰波、中原中也, 他们连紧张的情绪都不会有。
不就是脑子不正常吗?就算再严重点精神病了,与他们的生活也没有一丝关系。
果果捏了捏中原中也气呼呼的脸颊, 他的脸颊还有点婴儿肥,摸起来很软, “别想那么多,只是些掐头去尾的画面影响不了我。”
中原中也视线越过面前可爱软糯的小家伙,径直地望着兰波、魏尔伦, 眸光微沉,语气平缓说:“你们觉得呢?”
魏尔伦摇头,他给不出一个确切的答复。因为这个情况, 他没有经历过。
兰波挽了挽鬓角的碎发,用科普式的语气朗朗上口地说道:“这种现象询问专业人士会归结为【幻听】【幻视】。从现代医学上诊断分析, 那么不出意外会认定为这几类。”
他陈述道:“脑血管疾病、颅脑损伤、颅内感染、脏器感染引发生命衰竭。抑或者, 找不出身体上的明显病症, 只能根据激素水平判定为精神疾病。像抑郁症、被迫害妄想症、双相情感障碍、精神分裂等等。”
兰波给中原中也一个抚爱的眼神,接着说道:“然而, 不论是什么疾病,它都会有初期症状。从内而外地表现出来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异常性, 并且有规律性的。”
听了一长段,稍有点不耐烦的中原中也挑眉,问道:“然后呢?”
魏尔伦已然明白了几分兰波想表达果果身体无恙的意思,任由他继续发挥。
果果嘴角微微翘, 表情很难言地看着青年讲话。
兰波镇定自若地说:“目前为止,我和果果共同生活了近半年时光, 同吃、同喝、同住下也没有发现果果身体上、精神上有任何不良的异常情况发生。既然不会影响身体健康、心理健康,以及阻碍日常生活,那么不如顺其自然。”
“至于!那些间隔时间很长才随机出现的记忆片段,很大程度上,就像是一个小短片,短片无法带来任何,只是让他知道了一点点东西,对他不会造成伤害,相反可能是帮助他渡过难关。当然了!也不排除未来情况有变。”兰波将不好的预测提前讲出,同时要求果果,郑重其事说道:“所以——你在感到不适时,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们。”
魏尔伦点头附和:“没错!”
中原中也认同。
作为当事人的果果走到兰波身边,仰起脸来,露出一个皇家礼仪师都说不出哪里不对的笑脸,悦耳的嗓音轻柔而甜美地说道:“谢谢你的解释,我牢记你的话语,但——下次你还是别开口的好。你好啰唆啊!”
他对着兰波的胸口直接来了一拳,不重也不轻,看起来像撒娇卖萌,但结实承受之下会让青年心头一梗,一刹那间感觉呼吸阻碍。
兰波捂住被锤的地方轻揉两下,俯视着果果那“你想拿我怎么办吗!”的柔美笑脸,他只能举旗认输。
魏尔伦不置可否地看着这欺压一幕发生。
中原中也看着果果一如既往地有活力,只能把担忧咽进肚子里,祈祷未来和和美美,坏事都不会发生。
见果果不为所动的样子,捂住胸口的兰波顿时演得更柔软了。
他摇头苦笑,垮着肩膀,眼神凄婉,好似憔悴不堪一般地蹲下身去握住小孩软嫩温热的小手,软下心肠地示弱道:“就算是闹别扭了,你也得答应我才行!”
果果看着以弱势姿态来拿捏他的青年很是无奈,明知是陷阱,但他对兰波的故意为之的行为也做不到不动容,“……行了!魏尔伦和中也还在一旁看着你呢!”兰波不丢脸,他替对方感到丢脸行了吧!
果果拉了两下手,兰波纹丝不动。他给魏尔伦一个“你还不把兰波拉走”的眼色。
魏尔伦笑而不语。多熟悉啊!兰波不就是这样一点点用软刀子搞崩他的坚定的吗!
果然多年不见,兰波不是停滞不前的。即使在失去记忆的时期,他也在日本这个社畜聚集的国家大有收益,比如说:把心眼子进化到巅峰。
中原中也嘴角抽搐,暗叹:兰波一如既往的会套路人。
一物降一物,放到人身上,是有道理的。
青年一副“你不点头,我能和你犟到底”的态度。
在耍无赖上,还是他更对下得去手,狠!
周围人都不在乎的模样刺激着果果结束无效拉扯。
他只能和兰波点头保证,哄小孩一样地亲昵地说道:“兰波,我答应你,你不要蹲在我面前了,我看得难受。”
“说好了!”兰波施施然重新站起来,“以后真有什么难言之处不能把事情藏在心里不说。你记住,我们是你的家人,有难题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有心事也可以一起化解。”
兰波眉眼含笑,半弯着腰,和蔼可亲地凝视着果果,看着不好意思起来的孩子,进而给出致命一击,“我不想看见身边任何一个家人变得不开心。”
中原中也在一旁,叹:“我明天就得回横滨了,你们的事情我也帮不着。但真有需要就告诉我一声,我立马前往巴黎,不说多的,肯定能去出一份力。”
魏尔伦挪步到他的身边,拍拍少年看着瘦弱实则坚韧的肩膀,欣慰道:“中也,你长大了。”
中原中也哭笑不得,道:“再过一月,我就16岁了。”
果果沉吟道:“16岁也是未成年。”
听少年语罢,魏尔伦不由自主想到自己的生日,他对此其实没有准确的时间概念,哪一天都无所谓,反正以往没人会庆祝。
这一想,不禁哑然失神,略感忧伤了。
兰波看着情绪低落下来的魏尔伦,说:“保尔,你的生日也快了,算算日子,只比中也提前5天。”
魏尔伦惊讶地看向温润如玉的兰波,“我的生日?”
兰波抿着笑,从亚空间取出自己亲手制作的帽子交到一脸懵然的亲友手中。
他十分怀念地解释道:“还记得任务前夕的那一夜吗?我准备了红酒、布丁,和一顶让你不再受他人指令式影响的礼物,在浓重的夜色去找你。”
魏尔伦用冷然的语气意味不明地说道:“那一天是我杀死牧神的一天,这你告诉我的。”
他眼眸深处浮动着明明暗暗的幽光,雪白细长的手指摩挲着宛如新品的旧礼帽。
手指轻轻一动,礼帽在魏尔伦手中翻转,露出内里一面。
帽子内里的吸汗巾下暗藏玄机,那是一种轻盈而又泛着奇异色彩的异能金属,缠绕帽内一圈形成一个圆。
——本该是兰波轻易就能控制他的致命武器。
掌握这项技艺的人,可以像当年控制他杀戮的牧神一样掌控他的人生。
但兰波没有那样做,反而将对付他的武器改造成了阻拦他人操控指令的阻隔器和打开第二阶段【兽性】不失去理智的冷静器。
衬布上还刻印着他最初的名字——Rimbaud。
中原中也看着帽子略古怪地瞄着兰波,果果什么也不说。
兰波望着面前的亲友,将过去未说出口的话一一道出:“当年,我以为我的暗示能让你知道,【你的诞生是值得幸福的,并且对我无比重要,且富有意义。】”
他脸上泄露一丝郁闷之情,但又失笑连连,叹息道:“但显然我太含蓄了,让你误会了我的初心,也怪我没有尊重你渴望真正家人,渴望我的认同、以及厌恶谍报工作的心理问题。总之,都过去了,这顶帽子如今物归原主了。”
魏尔伦恍如隔世地抬起眼眸,带着忧郁的眸子在灯光下骤然变得流光溢彩,滚动的喉结无不证明他的动容。
在众人注视下,魏尔伦怀揣着难以言喻的感动之情上前一步抱住兰波,“谢谢你,兰波。”
“谢谢你,原谅我的迟钝。”这是他第一次敞开心扉主动地抱住对方,以往他总静静地等待对方带着暖意靠近自己。
感受着近在身边的热源,兰波笑意盈盈道:“保尔,你不喜欢原来的生日也没关系,以后我们一起过生日,这样就都不会觉得一个人孤单无聊了。只是,这次稍微有点可惜,如果你能再早两天,就能和我过生日了。”
魏尔伦摇头,“不晚,一切刚刚好,反正我不喜欢以前的生日,也不喜欢一个人的生日,明年我和你过生日。”
面对其乐融融的养眼搭档拥抱化解最后一丝误会,中原中也和果果吐槽道:“就这样改了吗?”
果果点点头,“改了挺好的,忘了牧神,忘了痛苦。”
兰波拍拍魏尔伦的肩膀,俩人分开,看着他们露出家人之间温暖的笑容。
岛上另一端。
“啊……啊!啊!!!……”
一连串的惊异叫喊,这直接把翻看资料的凡尔纳吓住了,他急忙奔向声音源头。
只见,王尔德看着电脑瞪大眼睛,双手抱着脑袋,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喃喃声,“我一定是看错了,错觉,错觉,都是错觉……”
——一条霸占榜首的红头条悬赏令,一张足以拿下摄影大赛冠军的侧颜照。
凡尔纳从没见过王尔德露出这样惊恐万状的表情。
第083章 第 83 章
83
此时此刻的凡尔纳, 就像是昏暗图书馆里听到了学生烦恼而不经意出现安慰的儒雅老师。
即使他才是那个被人打扰了安宁的人,可他不会恼怒,反而扬起礼貌而又温暖如春的笑, 用平静的方式悄然化解掉彼此尴尬,以及未来的危机。
在心安之所, 恢复真实容貌的凡尔纳心里很是困扰,他轻柔的眼神凝望着不知为何惊慌失措的朋友。他有一双温柔的蓝色眸子, 总能不计得失地包容下眼前好的和不好的事物,只是看一眼就让人放松戒备,感觉分外安心、可靠。
一步步靠近拉近他们的距离, 凡尔纳走上前仔细观察王尔德的表情,声音温和又略带关心地询问道:“奥斯卡,你怎么了?”
急需宣泄情绪的王尔德缓缓抬起眼眸, 复杂多变的情感如潮水般涌上他的心湖,快要拧巴成一团的秀气五官勉强挤出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
他嗫嚅着不薄不厚、有些发白的嘴唇, 语调近乎结巴了:“加布, 我……我……我好像…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凡尔纳皱起眉来将视线往下移动至他面前的银色电脑上, “是什么?你介意我看一下你的电脑吗?”
——那台电脑到底显现着什么信息值得王尔德心态崩溃,还说出如此夸张的话语。
一瞬间, 王尔德溃不成军。他将双手捂住脸,“嘭”的一声重重的砸在桌子上, 声若鸣泣道:“加布,你自己看吧!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我现在大脑一片混乱,我……上帝啊!我怎么现在才看到他呢?”
得到准许的凡尔纳在深深抱怨中快步来到王尔德的身后, 映入眼帘的是一份英国官网下发的重金悬赏的通缉令。
为了明确目标,通缉令里还附上了一张罪犯的相片。
照片显然是被什么人偷拍下来的。
其人衣冠楚楚, 还留着罕见的淡金色长发,那是个只一眼就能被铭刻于心的男性青年。
整张照片的背景灰暗沉闷的色调,古朴的城市暗沉无光,人行道来往的路人戴上木然呆愣的面具,他们只顾低头前行,唯独照片中央那个人是鲜亮的。
他身长玉立,只露出小半张脸,一个用“美丽”的词汇来形容也不会觉得夸大其词的侧颜。
即使无法窥见全貌,但以小见大,也能想象到帽檐下、刘海下一定是异常俊美的容貌。
他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止住脚步,驻足停留在原地,浑身散发着疏离淡漠的独特气质,静静等待着未知来袭。
在一个匆忙运行的世界,犹如一尊孤独寂寞的神像,静静聆听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如果不说清楚来源何处,恐怕没人认为相片中的男性是个差点暗杀掉英国女王的杀手。
凡尔纳眼睛睁大了点,他从照片上的身影感觉到几缕熟悉感,他握住鼠标放大了图片,然后仔细观察男人的侧颜,最后下达判定词,“他有点儿像卡莉斯塔,肤色、头发、唇形、下巴、气韵……他们真的挺像的。”
可是!兰波的妹妹和暗杀英国女王的杀手,一个罪犯无端相像,如同兄妹或者父女,这很荒唐。
而最糟糕的是颜面扫地的英国皇室保卫者——钟塔侍从。他们的手段一向残忍无情,不会讲冠冕堂皇的道理,一旦产生怀疑,便等同于不死不休。
难怪王尔德会震惊恐慌。
王尔德沮丧地骂了句脏话,埋在手掌的脸始终不肯抬起来,声音沉闷伴随着呜呜呜地哽咽,说道:“他和卡莉斯塔宛如血亲的长相根本不是‘有点像’能解释的。”
“而且,而且……你不觉得…今天下午抱着卡莉斯塔的男人哪里不对劲吗?”他吞吞吐吐地将未尽之言说完。
说起这个,凡尔纳思绪回到下午的记忆,那位青年坦然自若地抱着不喜他人触碰的卡莉斯塔。
当时,就连和小女孩关系非常好的少年也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一向开朗大方的中原中也反而和兰波态度一致,都不希望他们留下。
只能说,他们的关系肯定是不能告诉外人的。
可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原因会导致他们的关系不能告诉外人呢?
电脑屏幕上显示出的图片,越看越眼熟的青年,图像倒映在凡尔纳的蓝眼睛里,勾起他的记忆不停闪回。
论观察他不如常年绘画的王尔德那般细腻入微,但经过提醒,他也能稍加发现图片上的青年与下午见到的陌生青年有很大相似处,肩头比,疏离气质。
“是很古怪,可一个通缉犯为什么要来这呢?”凡尔纳按住好友的肩膀,安抚着情绪不佳的王尔德,他细细回忆这段时间的细节。
兰波如何,他已经有所了解,爱国也爱民,大方且宽容,即使有自己的一点点私心在内,那也不能否定他宏大的理想。
凡尔纳说:“对方如果真的是刺杀英国女王的暗杀者,那他此行肯定是有恃无恐而来的。既然他选择悄无声息的到来,那么反而说明了,他并不想惹弄是非吸引国际刑警的视线。”
王尔德很苦恼,他闷着声音,道:“我画了那么多年的油画,自认为自己的眼力见是很好的。官网上被通缉的杀手和我们今天见到的青年,绝对就是同一个人,他只伪装了脸,其他什么都没变。”
一个人可以通过衣着打扮,以及在身上放置填充物,来改变自己的身形。
进一步,稍加调整行动时的肢体摆动幅度、重心、快慢,自然能快速变成另一个人。
改变面容,对于一个精通暗杀的杀手肯定不是难事。
但他没有伪装时,那他就还是本来的他。
随着王尔德的肯定落下,凡尔纳有了更具体的猜测,他的推理也徐徐展开了,“从今天下午的表现来看,他和兰波必定是相识的,且关系匪浅,但兰波并不希望我们知道太多关于他们的事情。结合这份通缉令来分析,有可能是个人原因,但更大概率是涉及某些不能言说的国际问题。”
王尔德悲愤交加地抬起脑袋,扭过身子,艰难地拽着青年的手臂摇晃,像个遇到困难的大男孩一样委屈诉说自己的苦楚:“他是暗杀王,一个被各国视为敌人的人,天啊!他怎么做到招惹了各国高层杀心还继续肆意妄为的,他不怕死吗?”
凡尔纳不了解王尔德所说的惊心动魄,他问:“你都知道多少啊?”
“一言难尽的程度。”王尔德哭丧着脸,他转过身流畅操作电脑,快捷键切换出一个黑红色背景板的网页,指着危险网页的排行榜的第一名,“我看了很久,最后我只能说,他是个可怕至极的男人,也是个美丽又神秘的疯子。”
凡尔纳拧起眉头,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下一秒,王尔德开始哀嚎,“啊啊啊——为什么这么好看的人要去当一个杀手!为什么!”
王尔德的话让凡尔纳醒悟过来,他的朋友原来是悲愤自己不能结交到一个美丽的朋友啊!
因为对方可能会一言不合掰断他的脑袋,像那些死去的人。
凡尔纳握拳,微笑地选择给王尔德来一拳,砸在他的脑袋瓜上震荡出里面的糊涂虫:“我的朋友,你忘记你曾经绑架过各国高层了吗?”
被人为打断唠叨的王尔德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坐在座位上的他缩了缩肩膀,无辜地眨巴眼,像只犯了错的大金毛,怯生生地说:“团伙作案和个人作案相比,明显是个人作案更厉害。”
“可你也说了,他是个可怕至极的男人,一个疯子。”凡尔纳叹气,摸摸他厚实温暖的头发,“为了我们大家都能和平共处,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背对着他的王尔德重重叹息,手肘在桌面上支起,双手捧着脸颊,双目无神,道:“我知道,可我做不到啊!我做不到把自己看到的都忘记了!我怎么办?”
他愁容满面,像个多愁善感的浪子在感叹失去的美好,道:“我现在非常非常想看看对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他太神秘了,已经在我心里留下了种子,一颗好奇的种子,我想要知道他的真实样貌,想探索他的精神世界,到底是什么促使他与世界敌对。”
凡尔纳听了只想骂他一句:‘你有病吗?找死啊!’
他深吸一口气,直戳王尔德的后脑勺,有力地推动着,声音凉飕飕地道:“你连他的性情如何都不知道,你还要去接近他,还想掀开他的假面,扒开他的内心,探索他的人生。奥斯卡!你是想被兰波丢进海里去喂鱼吗?还是想成为下一个英国女王?”
“容我友情提示一句。”凡尔纳语调沉重地说道:“你没有一群疯狂拥护的钟塔侍从,也没有替身使者。”
面对好友的语重心长,王尔德连忙解释,“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凡尔纳呵呵地笑,“你向上帝发誓。”
高大的青年吱吱呀呀叫唤,“我发誓!我没那么不怕死。别生气了,我不会去找死的,我也不去开他的玩笑,连同兰波,我也不会。”
经过再三保证,王尔德含泪告别凡尔纳,他看着电脑屏幕忍不住地忧愁烦恼,“敢在英国钟塔侍从的眼皮子底下暗杀英国女王,还差点就成功了。那么——他想扭断我的脖子也是轻而易举的吧!”
为了不作死,他将电脑关机,并且努力去想挂了的倒霉蛋,防止自己一时冲动步入后尘。
一早醒来,王尔德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庞更加苍白了,他眼下青黑,显然是一夜无眠。
凡尔纳端来两人份的三明治、热牛奶,坐在青年对面,不由得唉声叹气起来,“奥斯卡,你消停点吧!本来四处奔波就已经导致你的身体健康出现问题了,你还变相折腾自己,这会让你的肠胃病加重的……”
他心肠实在软,软得只过一晚就后悔自己伤了朋友的心。
“对不起!我的错!原谅我吧!不会有下次了!”坐在青年对面的王尔德一脸疲惫,但点头道歉的事情他做得一气呵成,他也是傻瓜。
另一边,果果等人送别中原中也和太宰治。
第084章 第 84 章
84
晨曦过后,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忽然迎来一片厚重的铅灰色云朵,灿烂的阳光一下子消失不见。这座漂泊无定的海中城市较之往日,少了一份明媚, 多了一丝沉闷。
海面无风,大量水汽蒸发产生闷热效应, 城市各处弥漫着潮湿气息,预示着天气变化。
即使再不懂天气变化的人, 也能意识到即将下雨。
一行人在码头相互拥抱后,微笑着挥手告别。
无波无浪的海平面很是祥和,中原中也和太宰治踏上归途的游轮, 而魏尔伦、兰波、果果神色平静目送他们启航。
游轮的鸣笛声在海上短暂地回荡,直到声音消失,时间慢慢推移, 三人视野中只剩下一个小黑点,他们才想起移开眺望的视线。
天空乌云密布, 颜色愈加深沉。
三人转身离去, 路上魏尔伦和果果一言不发, 脸上没有一点笑意。
兰波看他们心情不佳,便提议去喝杯咖啡, 左右快要下雨了。
二人并无异议,兰波选了家不引人注目的店。
推开门, 门铃叮当叮当响,店内坐的人并不多,大多是预见了等会的大雨来此躲个清净的。
三人随便点了点喝的、吃的。
没过一会儿,豆大的雨点啪嗒啪嗒砸下来, 雨势很快就变大了,像是被神明从天上泼下来的一样声势浩大。
靠窗的座位能清晰地感受到雨滴砸下的浩荡势头, 嘈杂得很。
果果托着下巴,目光游离地望着玻璃外被淋湿的房屋、灌木、地面……
“好大的雨。”他无意义地说着。
和弟弟分别后心情不佳的魏尔伦只觉得很吵,他低头用银勺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放了很多方糖的热咖啡,对一切事物无心回应。
兰波给没精打采的一大一小分了蛋糕,轻声安慰道:“热带气候就是这样的,猛地下雨,猛地天晴,无论发生什么都是正常现象。如果觉得无聊,等雨停了,去游乐区玩吧!”
这份提议没有被二人采纳进去。
果果沉吟片刻,慢悠悠说道:“雨停了,我想回去睡觉。”
送走中原中也,他对其他事情提不起兴趣,起码今天他什么都不想做了。
岛上停留许多天,果果自认为该做的事情都做了,那么剩下的就是兰波的工作。
兰波关切的眼神看向魏尔伦,青年抬起头,眼皮惺忪,似是朦胧不清地看了一眼他。
魏尔伦缓缓说道:“我不想去玩,这里已经没有意思了。”
“好吧!”兰波无奈地摇摇头,他挽了挽耳侧垂下的发丝,眼眸含笑,温和的语气说道:“雨停了或许有彩虹,我们可以再等一等。”
果果转过头,精致小脸露出一点点可爱的笑容,“希望这场雨能赶紧停下来。”
兰波不急不缓地回应道:“即便是这场大雨不停,我们也可以打伞回去,不会淋湿的。”
他对面前的孩子挑眉一笑,无声诉说着他们的小秘密。
身为异能者的三人自然有防止雨滴溅到身上的高明手段。
“我可以抱你回去。”魏尔伦柔和地说道。
他愿意倾听更小的孩子的小请求,也愿意纵容他的小任性,因为对方不仅仅是他的同类,还是另一个可能性的他。
果果优雅拿起勺子的小手微微卡顿,接着又若无其事继续挖蛋糕。
他仰起脸来,露出澄澈通透的蓝眸,小声地抗议道:“我四肢健全,不是两三岁走不好路的小婴儿。”
“为什么要拒绝呢?”魏尔伦睁开半扬起的眼皮,不解道:“你还是个孩子,还处在应当享受兄长照顾的年纪。”
果果沉吟片刻,道:“没人会喜欢被抱来抱去的。”
“还有一件事!”他蹙起好看的柳叶细眉,义正词严地纠正道:“我们辈分不对,你完全可以叫我的名字。”
“第一,我比你大;第二,我不是其他人;第三,你得接受现实。”魏尔伦笑意盈盈地说道。
果果无力反驳摆在面前的道理,但他绝不可能因为年龄的差距就成为同位体的弟弟,名义上的也不行!
他木着脸,瘪下嘴角,道:“我不会同意的。”
魏尔伦转头看向兰波,语气轻松道:“幼崽的可爱之处,我现在深有体会了。”
“你心态好过头了。”果果这个幼崽本人只觉得很荒唐。
青年一门心思想当他哥哥的心思真是冥顽不灵,魏尔伦看着与他相似的脸都不会感到别扭吗?
——他们可是同一个模子出来的啊!
一旁的兰波颔首微笑,“的确很可爱。”
魏尔伦冲闷闷不乐的果果展示眼中无法自抑的欢喜,笑道:“什么年纪做什么事情,如今你可以随意撒娇。”
对此,果果撑住额角,懒得和他争辩,只是吐槽句:“无可理喻。”
魏尔伦不置可否地看着逃避现实的果果,他怡然自得地抿了口热咖啡,齁甜的咖啡顺着食道滑进胃里,有时候甜点也很不错。
兰波一脸温柔,他觉得前所未有的温暖。
三人静静地享受此刻的时光,下了足足半个钟头的滂沱大雨渐渐收住起了派头,天空也绽开一抹耀眼的骄阳。
雨过天晴,天空焕然一新,海面升起彩虹桥梁,两头通往不知名的彼岸。
外面还落在细雨,果果已经坐不住了。
他说:“我出去走走。”说着,就站起身来,迈步离开。
他现在想去买了把透明雨伞,暂时性远离面前这对拿他当幼崽逗弄的搭档。
兰波和魏尔伦相视一笑。青年压了压帽檐,紧跟着说道:“兰波,我也想去走走,你要和我一起吗?”
兰波让开位置,由青年走出来,跟上快要走出店门的孩子。
他冲服务员摆手,并且在桌上留下纸币,随后一同离去。
店里的其他客人也被彩虹吸引目光,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果果去旁边的商店随意地挑选一把看起来没有质量问题的雨伞展开,紧随而来的魏尔伦欣然说道:“还要再拿两把,我和兰波也用得上。”
果果嘴上没理他,但手上还是又选了两把雨伞,递给付钱的魏尔伦,以及他身后的兰波。
三人举着把透明雨伞走在细雨绵绵的石砖路上十分吸睛,仪态、背影说不出来的好看。
一路漫无目的竟然走到了白像钟塔附近,周围建设的观景台上并没有人停留,不用猜也能想到是不久前的大雨造成的寂寥。
三人踩在嘎吱响的防腐木上板上围绕钟塔一周环行,这个位置能观览整个岛上的风景,还能眺望幽深的大海。
钟塔内部是岛的核心区域之一,可平时并没有什么人会关注这里。
因为这里是三国轮流管理的地方,并不会把自家重要的东西放到钟塔内部。
钟塔外部看守的人总是漫不经心的,他们对游客很友好,如果你想去塔顶看看,他们也不介意给你做一次导游。
但如果是去钟塔地下室,那就不行了,除非你有通过审查的门牌。
魏尔伦和兰波有说有笑,此处简略的英、德、法三国的建筑自然不能和他们执行任务时沿路风景相提并论。可回忆有时别有一番滋味。
果果走了个来回,觉得这座岛不是一般的无聊,他捋顺自己胸前的长发,步履轻盈地走下石阶。
魏尔伦和兰波神色轻松愉快。分别的时间并没有冲淡他们的记忆,反而将原本枯燥无味的回忆赋予了生趣。
此时雨已经停下了,三人不像来时那样撑着雨伞,下坡路会经过一片茂密的树林,雨后的水汽混合了泥土的腥味、树叶的清香在太阳下蒸腾。
林间的落叶堆里忽然发出轻微的响动,伴随着咪呜咪呜凄惨的叫声,一起送到听觉灵敏的三人的脑海中。
果果抬起眼眸,定定地看向不远处的缓坡的落叶堆,讶然道:“是猫,怎么会有猫?”
看在这是盟友的岛的份上,兰波不能把那只嗷嗷叫唤的小家伙置之不理。
他让果果和魏尔伦稍等片刻,自己走了过去探明情况。
这座岛并非自然形成的天然岛屿,岛上的物种全部来自外界搬运,其中动物管控十分严格。
为了防止入岛的人携带不明动物入岛破坏城市文明和生态环境,管理者明文颁布一系列成文的法律条例来提醒每一位观光客。
当然这座岛是允许人养宠物的,只是准许停留岛上的手续十分复杂,比人还复杂。
如果是永久居住岛上,那情况又稍有不同,为了确保宠物不会变成野生动物,登记的信息还是比人复杂。
两种方式都要签下保证书,交付一定金额的保证金。
毕竟——被遗弃的宠物在没有绝育的情况绝对会大量繁殖。
虽然某些动物不会像兔子、老鼠那样疯狂入侵,但繁殖速度也差不到哪里去的。
一年四季,稍有一个不注意,谁知道会有多少个野生小东西冒出来破坏游客的安宁,以及损害公共环境。
——千万不能小看动物的天性本领。
为了防患未然,准许豢养的小宠物都会装定位芯片。ps:总有撒手没的小动物。遵守不了规则,就别嘴硬坚持,被遗弃的动物对大家都不好。
踩在湿润泥土层上行走的兰波来到缓坡前,他用伞尖扒拉开落叶,里面赫然埋着一只白色的异色瞳猫咪,脊背的皮毛有粉色的血迹,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恐慌地看着头顶的巨人,显然它已经冻得瑟瑟发抖了。
果果和魏尔伦好奇地张望着蹲下的兰波的动作。
兰波目光怜惜的注视着应激反应的猫咪,他从亚空间中找干净毛巾,巧妙的拎起猫咪的后颈包裹住它的身体。
被携起命运脖颈的猫咪此刻找到一丝熟悉的感觉,它似乎也知道自己得救了,于是停止了挣扎的行为。
小小的身躯蜷缩在柔软的毛巾中,一双漂亮的蓝绿异瞳仍在发颤,喉咙里咪呜咪呜地叫唤着,眼睛里流出大颗大颗的泪水,可怜兮兮的凄惨模样,看得人同情心止不住地泛滥。
兰波把受害猫咪带到一大一小面前,说:“定位芯片被挖出去了,是人为造成的。”
果果凑过去盯着猫咪脑袋看,轻轻地吐出惋惜的话语:“虹膜异色症,耳朵不好使的小猫咪,真是可怜了。”
魏尔伦冷声道:“人类的喜欢真是廉价,喜欢的时候爱之如宝,不喜欢就恨不得生吞活剥。”
兰波感觉这句话好耳熟,他忽然想起果果也说过类似的话。
“不是每个人都那么狠心绝情的,比如我!”他把伞递给魏尔伦。心里十分苦恼,并且希望他们两人不要在对人类失望这点做到如出一辙了。
身为人类的兰波总要被他们两人口中的“人类”所伤害。
最后兰波带着命悬一线的小动物到宠物医院,和宠物医生进行费力沟通,自己捡到的,不是他干的。
魏尔伦和果果则不想去应付没必要的质疑和社交,齐刷刷地没跟着他去。
他们默契地把事情后续交给兰波处理,反正都是小事情。等兰波回来,他们一样能知道后续结果。
宠物医院是官方设立的就医点,电脑登记着在岛宠物的名录,只要稍加比对就能找到受害者猫咪的出处。
找到了宠物主人,自然要通知到位,以调查的名义。
对方很快接到电话,匆匆赶来。
宠物主人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他看到自家宠物变成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两眼一翻,直接犯病。
掐着人中一问才知道,他还有心脏病。
当时宠物医生眼疾手快给他塞了两颗救心丸,不停告诉他平缓呼吸。
还好最后缓了过来,不然这位老人家真的要和他的宠物猫一个德行躺病床上等待急救。
小事变大事,大事变丧事。
这进展看得兰波心里直呼剧情有转折。
索性目前还不是大事,兰波作为救猫恩人接受完主人的感谢,旁观了一下。因为他成嫌疑人了。
事情很快水落石出,猫是被老人的外甥的小孩带出去玩了。
最后小孩家长不轻不重地给出解释的理由是:小孩子好奇,谁知道猫自己跑了,小孩胆子小,不敢告诉大人,只知道自己找,结果都淋湿了,还感冒了呢!
还阴阳怪气说:猫跑出去后,谁知道又遇上了谁,谁知道呢?
感情就是说,兰波这个忽然出现的家伙没安好心。
结果那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被清瘦老人指着鼻子大骂:“我是老了,不是傻了,你家那小孩什么德性我都知道。我平时就告诉你了,让你管好自己的崽,不要碰猫,不要碰猫,你家那个熊孩子偷偷摸摸……”
说着说着,差点又把老人气得昏厥。宠物医生兼职人类医生,翻着白眼。
清官难断家务事,最后只是让他们交了罚款,以儆效尤。
最后兰波算看明白了,实际是中年男人想让老人气急攻心。因为对方没儿没女,死后的遗产会由其他亲属继承。
差点惹上事情的兰波心里冷哼一声。
老人也看清了自己外甥是个心肠歹毒的坏家伙,他坐在座位上连打了好几通电话出去,又询问兰波想要什么报酬,一脸和蔼可亲,好像兰波才是他的外甥,旁边那个是个白眼狼。
兰波摇摇头。
老人看他真的没所求,便和他聊了会儿天。
之后,双方互换了名片,老人应下一个条件,让兰波有事就提。
兰波拿着名片告辞,回来时他和魏尔伦、果果讲述了全部。
不出意外,他要多一个项目投资者了,对方有钱有闲。
魏尔伦对果果笑:“是只招财猫。”
果果直觉感应他笑的不是猫,而是自己。但这种话他才不会明着说呢,说出口不就被倒打一耙了吗!
他扭过脸,不搭理魏尔伦,这辈子他都不可能叫魏尔伦哥哥,不可能!
魏尔伦见自己被无视也不恼,只当他小孩子脾气大,不想认自己做哥哥。
兰波也笑,心照不宣地笑。
他摸摸果果的头,问:“要不我们也养只猫,一只真正的宠物。”
果果愣住,很快摇摇脑袋拒绝了,“算了,打扫麻烦。”
第085章 第 85 章
85
虽然果果明明白白地拒绝了养只正常宠物的想法, 但魏尔伦却不这么想,他认为小孩子的宠物不是普通的猫猫狗狗,而是一只长相怪异的莫名生物未免太猎奇了。
——不利于培养健康的心理状态。
于是, 魏尔伦在果果午睡时,悄悄地和兰波商量着未来, 起码还是得找一只的正常人类该有的宠物,聪明黏人又讲卫生的小动物又不是没有, 像边牧。
兰波温柔地注视着认真的青年,轻笑道:“果果对大只的动物没什么兴趣,他喜欢小巧精致、毛发柔软、自我管理能力强的动物, 比如猫,能抱在怀里揉肚子的猫,能发出甜蜜的声音。”
黑发青年和蔼可亲地回忆道:“我记得保尔你也喜欢过猫, 这样吧!等安定下来,我们养只猫怎么样?”他伸出手轻柔地抚摸起俊美青年垂在左肩的淡金色发尾, 纤长的发丝触之冰凉丝滑又柔软细腻。
靠在沙发上的魏尔伦双手抱胸, 任由亲友触摸他悉心打理后的长发, 他眨了眨眼,沉吟片刻, 道:“猫吗?虽然猫很好,但那是向往自由生活的动物, 若即若离的关系……谁知道,它会不会跑出去再也回不来呢?”
兰波闻言手上动作一顿,磁性的嗓音略沉闷道:“养宠物的不好之处就是它总有一天要和主人分离。”
寿命长短不一,注定了一方要陷入失去的痛苦。
感觉到身边人的低落, 魏尔伦转头看过去,深邃迷人的蓝眸露出天真的疑惑, 优美的声音很是不解道: “兰波,你怎么伤感起来了?我们还没有养宠物呢!”
“只是想到我们不久后又要分离,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兰波收回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到泛黄的书页上,金绿色眼眸流转着细碎光芒,他深情地看着魏尔伦,恳切地说:“保尔!答应我,去了横滨后,凡事三思而后行。遇到了难以抉择的事情,如果做不到当即决断,那么一定不要打草惊蛇暴露了自己。你记得和我商量一番再行动,不要一个人轻易再做决定。”
接受完长篇大论的魏尔伦展颜一笑,他将手掌覆盖上兰波的手,抬起眼眸安抚着他的担忧,说:“兰波,你太紧张了。”
“其实,不怪我多想,实在是日本这个国家,它太诡异了。”兰波回忆往昔不由感叹一下。
“我经历那么多危机,可真正失败的事情屈指可数,偏偏其中两次发生在日本。”兰波想到不堪回首的失忆故事,难得生出些寒冷之意,他回握住魏尔伦暖乎乎的手掌,从亲友身上汲取驱散阴霾的热量“十拿九稳的事情到最后关头居然还能生出意想不到的变故,我没法不多想啊!”
兰波郑重其事说道:“日本的古怪之处,我已经有所领教了,不希望你因一时疏忽再轻视了它。何况,我也不确定你的资料被N得到了多少,如今他又研究到了什么地步。”
“你放心,我有你给我的帽子,不怕别人用指令式来操控我的意志。”魏尔伦心中一暖。
比起过去那个年轻腼腆的兰波,他更喜欢如今这个不吝关心自己的亲友,只是对方太小心了些,他何曾因为敌人的无耻卑鄙而畏惧过敌人。
魏尔伦在兰波开口前,安抚的眼神紧紧注视着他。
旋即,“兰波,这些年我进步很多。”他不骄不躁地诉说着:“我的能力从没退步过,钟塔侍从感到棘手,英国高层也要束手无策,而小小的日本,连超越者都没有,它能拿什么来威胁我呢!”
他语气冷了下来,对自己弱点分析道:“再说,看过资料的人不一定破解得了我的秘密,破解得了我的秘密的人,还缺少一个更关键的东西,那就是能控制我的异能金属粉末。”
兰波,是目前为止唯一解开秘密的人。但兰波不可能会那么对待他,对方如今是他的家人。
魏尔伦充满信任感的凝视让一时语塞的兰波既骄傲又欢喜。
兰波虽然很高兴被亲友无条件信任,但他还是得口头教训一下自己行事激进冒失的亲友,“我不在你身边的这些年,你太任性了,以后不要再提暗杀的事情了,反正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他压下心中担忧,劝说道:“我相信英国那边肯定不会放弃寻找对付你的办法,他们的底蕴不输法国,未来总有时间研究到你的弱点,抗毒性差!抗药性差!还有什么我就不提了。”
“总之,万事都须谨慎小心——”叮嘱再多都嫌不够的兰波被一只手捂住了嘴。
他瞪大眼睛看着不让他说话的青年,眼中无奈的神色转化成妥协的笑意,眼眸闪动着跳跃的盎然生机。
魏尔伦加重语气,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了。”
黑发青年的絮絮叨叨让魏尔伦感到一丝头疼,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什么都不懂做乖乖学生的稚嫩时期,只能被迫吸收知识。
虽然如今的他可以选择置之不理,但他却没有那么做,反而幼稚起来像个孩子。
凝视着眼前人的兰波,眼里的笑意仿佛实质化了,像蜜糖一样黏在魏尔伦脸上。
他也不拉开魏尔伦的手,任由对方接下来陷入抉择之中。
或许这样的打闹在过去的同事看来很匪夷所思,但他却甘之如饴。并且,他期盼着这份感情能继续下去,哪怕生命消弭殆尽,也要不留一丝遗憾才好。
即使魏尔伦的感情系统总是出现故障,他也知道自己这辈子都舍不得兰波这个唯一的亲友。他们的余生将依偎在一起,度过寒潮,迎来暖阳,在四季轮换中慢慢走向生命终结的那刻。
慢慢放下手的魏尔伦长舒了一口气,“兰波,我会去巴黎的,一定!”俊美无双的脸庞露出一个灿如星辉、宛如骄阳的绚烂笑容。
“我不会错过看他们笑话的机会。”金发青年背躺在沙发靠背上,华美的声音经过胸腔共振发出愉悦好听的笑声,似乎是预见了旧同事们难堪的画面提前欢笑。
兰波挪了挪坐下位置,“他们理应为自己的骄傲买单。”
他的上半身侧倚着沙发靠背,偏着的头枕在他放在沙发靠顶的胳膊上,白皙的肤色散发着如白玉的细腻光泽。
于抛弃一切的兰波而言,初见的惊鸿一瞥、再见的懵懂无知、相处良久的日久生情,融化的感情像黄油一样包裹住冰冷的心脏。他再也没法放弃名叫魏尔伦的男人的一生。
谁又知道呢!——魏尔伦可是他亲手拉入人间的神明啊!
从不食人间烟火到沾染红尘气息,每一步都有他的影子,但又绝对不会成为另一个他。
于从未拥有的魏尔伦而言,兰波是他人生中的重要参与者和见证者,他是他冷酷无情的救命恩人、一丝不苟的教导员与监视者、互换姓名交托生命的搭档、胆大包天又严于律己的亲友……他们见证了彼此的成长与蜕变,在深夜孤寂时互相温暖,互道晚安。
即使是最压抑的谍报员生涯,他们的感情也不是一时冲动形成的,那些细水长流的陪伴所造就的羁绊,不容许任何人质疑一二。
——谁也没办法插入他们的羁绊中,谁也不能取代他们中另一方的存在。
下午,兰波单独去见了凡尔纳和王尔德,在凡尔纳还可以长长久久开下去的店里。
不过!这几天凡尔纳没有心情继续经营下去了,他在门上挂了停止营业的牌子。
兰波推门直入,径直找到电脑面前久久不能回神的凡尔纳,单刀直入告诉对方:“加布,我明天要回巴黎了。”
凡尔纳愣住了,他叹了口气,“分别总是来得仓促。”
兰波笑了笑,“短暂分别是为了下次更好的重逢。”
一旁沉默作画的王尔德,听到这个消息,脖子僵硬地转过头,卡壳似地说道:“你们…要…走了……”
他放下画笔,不顾眼前未完成的画,脚步急切,蹬蹬蹬地走到兰波面前,挽留道:“不再留一段时间吗?”
兰波对面前大惊失色的高大青年颔首一笑,安慰道:“不了!已经来了很多天了,该回去复命了。”
他拍拍青年的胳膊,态度温和道:“你有什么事情可以打我电话。只要不涉及犯罪行为,我的私人电话永远安全。”
凡尔纳也站了起来,他面露不舍地微笑,伸手揽住郁闷不已的王尔德的肩膀,道:“神秘岛永远欢迎你们到来。”
王尔德显然有事想说,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兰波笑道:“来日方长,我和卡莉斯塔有空会前往爱尔兰旅游,届时不知道王尔德你愿不愿意给我们指个路。如果你愿意,那么我们会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 !”王尔德眼睛霎时间亮起,颓废消减,握住了兰波的手,连忙答应下来,“好啊!好啊!下半年7、8月的气温最适合旅游了,只要你们来,我就在。”
凡尔纳和兰波相视一笑,为他风雨莫测的性格。
凡尔纳问:“明天早上回去,那今晚我们能要邀请你们一起吃饭吗?就在这里,我来解决一切。”
王尔德脸颊飘上一抹明媚的红晕,热情的说道:“叫上其他人,中也和太宰,还有你的朋友。”
兰波面露迟疑,“中也和太宰今早回去了。”
凡尔纳还没说什么,王尔德可惜的声音响起,“这么快就回去了呀!我们都错过了什么!”
他们两人对少年的印象都很不错的,尤其是中原中也,很可爱又活泼的小少年。
当然不是说古灵精怪的太宰治不好,只是这位黑头发的少年明显给人一种危险,他那双鸢色的眼眸好像一眼就能看穿别人下一秒想做什么一样。
“那你们能来吗?”王尔德忧伤地弯起眼,挂着黑眼圈的脸一瞬间委屈巴巴。
论卖惨这活计还得是王尔德干得好,凡尔纳只能迈出一步,第二步他就不好意思让其他人感到为难了。
兰波犹豫片刻,说:“我得问问他们。上午送别中也、太宰后,他们的心情还挺难过的。”
王尔德和凡尔纳点头表示理解,随机王尔德就催促道:“现在问吧!要是能来,我们马上就可以准备出一顿丰盛晚宴。如果不能,那……”他卷了卷嘴唇,沮丧地无声地看着兰波。
兰波觉得他真的好像一只大金毛,毛茸茸又大只的那种。
他摇摇头将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驱散,随即,他拨通电话。
魏尔伦和果果在房间聊天,听见电话响起,立刻接通,道:“兰波,有什么事情吗?”
宛如小提琴般丝滑轻柔的声音传出听筒。
兰波看着眼前两位,尤其是紧张的王尔德,笑道:“加布和王尔德想邀请我们共进晚餐,你们愿意来吗?”
魏尔伦低声问果果,他点了点头。
于是,回复道:“什么时候?地点在哪?”
瞬间,凡尔纳和王尔德放松下来,尤其是王尔德,他握住拳头,走来走去,压抑着兴奋,小声道:“太好了!”
魏尔伦听着嘈杂的人声,奇怪道:“旁边是谁?”
凡尔纳扯了扯好友的衣裳,王尔德捂住嘴,小心翼翼地看着兰波。
兰波摆手,回应道:“是王尔德,他很高兴你们能来。”
果果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时间,地点,你们还没讲呢?”
听见换了人,王尔德心如泪下。
天啊!他在对方眼中不会变成一个不正经的人吧!
兰波告诉果果,“加布的咖啡店,6点30分怎么样?”
果果和魏尔伦没有意见,挂断电话他们又回归之前的平静中。
魏尔伦正在看兰波写的日记,果果在玩拼图,他瞄了一眼,轻声道:“对不起,兰波写给你的日记被我先看了,这件事挺讨人厌的。”气馁的小模样。
魏尔伦转过头,笑着问:“那你看完了吗?你觉得怎么样?”
五颜六色的小拼图看得果果眼花,他仰起小脸,回道:“看完倒没有,我只是抽了几页看,感觉他人挺好的。”
魏尔伦拿着日记本在他面前摇了摇,露出优雅知性的笑容,说:“你是因为这个才帮他的吗?”
果果摇头,起身坐到他身边,“有一定原因在,但不全是。”
魏尔伦打开一页,轻轻翻动,“那是因为什么?”
果果掰着指头,说:“因为他愿意放弃一切为你去死,也因为你没有杀了他。”
“这叫什么话?我没杀了他,你就让我接受他吗?”魏尔伦正说着呢!眼见小孩放松戒备,便出其不意伸过手穿过肋下把他抱进怀里。
轻声笑起来,显然十分开怀。
果果坐在魏尔伦大腿上扭了扭,就像个大型的金发洋娃娃一样。
他被搂住,气得仰着头瞪魏尔伦,羞愤无比道:“你怎么又抱我啊!都说了不要抱了!我不是小婴儿啊!”
他很崩溃,真的很崩溃,这人很不听话。
故意为之的魏尔伦揉他柔软的脸颊,温柔地说道:“很可爱啊!我看别人家的大人也是这么抱小孩的呀!”
他还感叹,“你要真是个妹妹就好了,一定更可爱。”
果果抓了抓头发,气呼呼道:“我以后一定要找个能改变身体大小的异能者,把你变成小孩子,然后也这么欺负你!”
魏尔伦“哦”了一声,两只手环住他,在他面前打开日记,找到刚才看的那页,“那我一定会让那位异能者把你变得更小。好了,我们一起看吧!看看他都写了我什么坏话。”
果果歪着脑袋,靠着他的臂弯,视线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你真大方。”
魏尔伦感受着怀里的暖洋洋,笑叹:“那是因为你也是黑之十二号,所以我才大方的。”
果果看了眼日记,“啧”了一声,“兰波,他说你笨唉!只能模仿动作,无法掌握神韵。”
“他是说我不会演戏。”魏尔伦眯起眼,摸摸他的头发,软乎乎的。不怪兰波总喜欢摸小孩的头。
他吐槽,道:“法国人大多是些精致的利己主义,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大骗子带小骗子,可坏了。”
果果听出他话语里的埋怨,问:“你被他们戏弄过吗?”
魏尔伦下巴蹭了蹭他的头顶,答道:“戏弄我的人将付出了巨大代价。他们说话一个字都别理,烦人且无聊的法国人大多是及时行乐主义,他们的钱包根本没钱。”
窝在他身上的果果听了直接笑,清脆悦耳的笑声传到青年耳中,他也没生分,跟着一起笑,两人都是很漂亮的人,画面十分美好温馨。
果果懒散地枕在他的胳膊上,“我见过波德莱尔,还有马拉美,说话挺讨厌的,他们不喜欢我。不过我也不喜欢他们,说话也挺讨厌的,结果他们都以为你变成小孩子了,也就是我。”
魏尔伦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宠溺地抱着他,“他们老了,眼睛不如以前好了。不过!你倒是给我凭空捏造了一个假身份出来。”
果果扭着上半身,还后仰着看向魏尔伦:“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啊?”
魏尔伦把他柔韧性极佳的身体拉回来坐直,“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我不傻。”摊开他的小手的掌心和自己的大手作比较,一大一小都是非常漂亮的手,摆在艺术馆供人欣赏都不为过。
果果翻掌盖住他的大手,仔细描绘二者相差的距离,稚嫩的声音,笑道:“你不怪我替你做决定就好,我以后肯定不会在巴黎生活的,但你和兰波我就不知道了。”
“你对居住环境有什么要求吗?”魏尔伦认真征求意见,“你喜欢哪个国家?”
果果想了想,道:“四季如春、瓜果不缺、地方宽阔、人口不拥挤,和平而又安定的地方,最好有草原,我想要个果园,想种什么就种什么,起码能种樱桃的地方。”
魏尔伦点头答应,又问:“为什么是樱桃呢?”
果果躺进他温暖的怀抱中,“因为我没见过比樱桃更好看的水果了。”
“可以的话,每一个品种的樱桃都只种一棵树,结了果也不用担心吃不完。因为多余的会让鸟吃掉,掉在泥土里的会变成肥料,或许会长出新的树苗,但也没必要担心它们会长大。”他把向往的画面描绘在眼前,却又闭上了眼。脸上带着小动物般柔软的笑意,心却莫名像是吃了颗刚红的樱桃变得酸涩不已,不知道在为何伤心。
魏尔伦想象了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他觉得很好,非常好,声音温柔似水的附和道:“会有的,到时候我们一起摘樱桃,边吃边摘,多余的做果酱。还有其他的水果,一年四季还能去旅游。”
第086章 第 86 章
86
法国时期的少年兰波并不是每天都会写下日记, 断断续续是常态,前期写得多些,后期却要隔许久时间才会写下一篇心得感悟。语气也从带着少年人的烦恼与期盼, 慢慢转变为成熟稳重。
他的字句里总夹着莫名其妙的感叹、快乐、苦恼、惋惜、忧思……
这和魏尔伦印象中那个不容有失的兰波形成了强烈反差,让他意识到他的搭档曾经也纠结许久, 不是一个完美至极的人。
果果陪他看了几页就没了兴趣,他离开了魏尔伦的怀抱时没有再被阻拦。
在他面前打乱的拼图不知合适才能拼成。
期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沟通着,聊到现在、未来,以及中原中也。
没有争执、平淡无奇地对话。
兰波和王尔德、凡尔纳待在一块, 他们希望今天的晚餐让所有人都感到满意。
忙碌中可以忘记沉重的东西,可以重新拾起对生活的期待。
夕阳西下,果果换了身出门的衣服, 魏尔伦重新在脸上覆盖伪装的面具。他们并肩同行,路过花店, 两人进去精心挑选了一束鲜花。
圣洁的白百合、清新的蓝绣球、淡雅的薄绿桔梗、可爱的尤加利叶, 经过素净的包纸包扎变得十分漂亮。
魏尔伦轻拿起花束, 百合花的香气浓郁扑鼻,他握住果果的手走出花店。
——鲜花能让生活更美好, 但也是因为鲜花本身美好的属性。
快到目的地时,魏尔伦打电话告诉了兰波。
兰波和王尔德、凡尔纳通知了一声, 他准备亲自去迎接他们。
来到门前,他的亲友走不远处走来,薄唇微微上扬露出温柔的笑容。
遮掩严实的亲友给他一个拥抱,黑发青年欣然接受, 并抱走了他怀里的鲜花,“走吧!正好去认识一下曾经改写历史的伟大先生们。”
餐厅里, 手艺真正称得上厨师的只有凡尔纳。
他在厨房进行甜品收尾,马上可以装盘了。
餐桌前,王尔德再三打量自己布置的用餐环境,绮丽的晚霞透过玻璃照进颇有氛围的房间里,背景音乐的烘托下一切再温馨不过了,可总感觉差点什么。
他摩挲着下巴,嘴里念念有词,道:“桌布、刀叉、美食、美酒、音乐……灯光!”抬起头懊恼道:“没有水晶吊灯……那烛台怎么样,点蜡烛!对了,点蜡烛,晚点天色会暗下来……蜡烛在哪来着?”
“加布!有蜡烛吗?”青年忙不迭地要去找寻好友,大声道。
凡尔纳温和地回复:“工具柜里有!”
此时,门铃悄然响起,一脸惊色的王尔德快速转过身看去了。
迎面而来的三人正缓步走来,落落大方地看着他。
兰波抱着一束花,陌生的青年牵着美丽的小女孩步步靠近。
他们落在木地板上的脚步很稳,鞋跟触碰木地板发出清脆的声音,带着点节奏在耳畔回荡。
王尔德顿时停止思考,他此刻将蜡烛抛之脑后,下意识挺直腰板,整理起仪态、表情,势必要给面前行事凶残的暗杀王留下一个好印象。
——不求多了,起码也得是个文质彬彬的绅士,而不是放荡不羁的浪子。
可昨夜没有睡好的青年脸色苍白,眼下青黑眼圈还未褪散,更像一个体弱多病的绅士。
兰波轻挑眉梢,眼神打趣起来。
他觉得个性率真的王尔德只能装一会儿,最多一会儿就能原形毕露。
果果友好地和一本正经起来的王尔德打起招呼,道:“下午好!王尔德先生。”
王尔德微笑,低沉磁性的声音温温柔柔起来:“你也下午好!我们可爱的卡莉斯塔!”
“你好!王尔德先生。”魏尔伦动作优雅地取下礼帽放于胸前,他微微颔首,浅浅一笑。
即使是不出彩的面容也不会减少他骨子里散发的端正庄重,抬起纯净的眸子时,温柔的声音淡淡地说道:“你可以称呼我为保尔·魏尔伦。”
暗杀王名字都不改的举措着实让王尔德心神一颤,不动声色地把多余的想法压到心底里。
他从容淡定地走到魏尔伦的面前,看着斯文英俊的脸庞洋溢着真诚温暖的微笑,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伸出自己的手,语调悠扬地说道:“你好,魏尔伦先生,真高兴看到你的到来。”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王尔德先生。”魏尔伦戴着白手套的手简单回握了一下,脸上始终带着不热切又不冷淡的笑容,一副矜贵却不高傲的姿态。
厨房走出来的凡尔纳还端着餐盘,他看见来人眼神有一瞬间的复杂,但那点情绪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王尔德站到二人间,开口帮忙介绍道:“我的朋友加布·凡尔纳,这位是保尔·魏尔伦。”接下来的称呼他算是解决了。
放下花的兰波也走了过来,他笑道:“第一次见面,以后有机会可以多熟悉熟悉。”
凡尔纳放下餐盘,将白碟子摆放整齐,站直了身子招待道:“既然魏尔伦先生和卡莉斯塔已经到了,那就别站着聊了。都坐吧!你们要喝点什么吗?”他从桌上抽出湿巾擦手,笑容满面。
兰波环顾一圈,道:“王尔德今天的气色不太好,大家就别喝酒了吧,苹果醋怎么样?”
魏尔伦笑着补充一句,说:“果汁也行!”
果果随口答应:“我都没意见。”
王尔德摸摸脸,歉意道:“我只是昨天晚上失眠了,没什么大事。”
凡尔纳安慰道:“喝点果汁对身体好,我榨了橙汁,你们稍等一下。”
王尔德也想起了自己刚才没找的蜡烛,急忙道:“蜡烛,差点忘了,你们先坐。”
兰波对魏尔伦笑了笑,转身去帮忙。
点亮的蜡烛在燃烧时散发出非常好闻的茉莉花香味,结合百合花,就更特别了。
王尔德将音乐换成古典音乐后来到餐桌前,凡尔纳端来果汁,兰波拉开座位,果果是个小孩子,用不着太客气。
王尔德和凡尔纳坐长桌两头,魏尔伦坐右手边,兰波和果果坐左手边。
晚餐是凡尔纳用心做的,自然不输外面的厨师。
用餐期间,他们不会端着架子拿腔拿调,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其实都有分寸。
场间充斥随性自然,不说是谈笑风生,但也算得上欢声笑语。
虽然凡尔纳心里惦记着暗杀王的真容,但他不会胆大包天拆穿魏尔伦粗略的伪装,就像兰波明知道凡尔纳依旧使用异能力遮掩自己原本的相貌,他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吃饱喝足后,走出去散了会步。
夜色渐浓,一轮明月,一缕清风,清爽舒适的环境。
魏尔伦对二人印象稍微变好点,但还是不怎么愿意说太多。句句有回应,句句都浅淡。
到了该分别的时候,就自然告别。
回到自己的地方,还是比在外面更放松些。起码,说话不用太在意别人的想法。
兰波和远在天涯的波德莱尔打了一通电话。
果果去泡澡去了,魏尔伦一个人待着又无聊,便借口帮他放洗澡水一起进去了。
洗浴室很大,果果看了他一眼,无语又无奈,最后什么也没说。
对方无非是想知道他身上有没有伤,或者身体有没有留下隐患问题。
虽然他的身上一点都不好看,但他绝对没有暗伤。
前前后后,魏尔伦始终笑得温柔,像圣洁的大天使一样善良慈悲,但心里对牧神的恨意还是再次冒出头来。
果果和他开玩笑,道:“谁没受过伤呢?你受过的伤肯定比我多!”
“都好了。”魏尔伦还是笑,在他转过身的时候,眼神一下子冰凉起来。
他在浴缸里放入泡澡的浴球,浴球接触到水立刻溶解,水面一瞬间冒出散发香气的密集泡泡,而幽暗的眼眸里随之翻滚着地狱溢出的憎恶。
果果感觉到魏尔伦身上不妙的情绪,他没有对方的经历,对方也没有他的经历,他们之间除了出身,已经算不上同一个人了。
之后,魏尔伦主动上前帮果果打湿了长发,他没有被推开,身上的气质又变得软绵了。
满是泡泡的浴缸里,小孩乖巧懂事地坐在由着青年自由发挥,他信任着对方。
魏尔伦悄悄比量了一下他们的头发,果果头发的长度是他的一倍,发丝更细一些,或许是因为对方还是个孩子。
他指腹轻轻按摩小孩的头皮,问:“这么长的头发留着不觉得麻烦吗?”
果果停下手捧着泡泡吹的幼稚行为,道:“不麻烦。”
“总不能继续长下去吧?”魏尔伦想象了长发及地的画面,忍不住轻笑一声,“会变成长发公主的。”
果果偏过头,微微扬起笑容,“我会适当剪短的。”
近距离下,他又一次注意到魏尔伦左耳垂的耳洞,不由得好奇起对方另一只耳朵是不是也有个一样的耳洞。
给他搓着头发的魏尔伦注意到忽然亮起了眼眸,对方在好奇什么呢?
他轻声问:“怎么了?”
“看你的耳洞。”果果捏了捏自己的左耳垂,“仔细看,真的很明显呢!”
魏尔伦也摸了一下,说:“他们说打了身体有了残缺能感受到透彻心扉的感觉,于是我就打了一个耳洞看看是不是那么回事。”
果果哑然失笑,“想想都知道是假的啦!”
魏尔伦捏了一下他的小耳垂,感慨万千:“结果,我发现他们说的伤痛是若有所失的空虚感。身上残缺不全的一角让心灵的不完整具现化了。”
果果追问:“是什么时候呢?”
魏尔伦收敛起笑,“离开兰波的时候。”
果果笑道:“现在可以让耳洞长满了。”
魏尔伦一边给他洗头,一边回道:“或许它会自己长好了。”
第087章 第 87 章
87
洗头和洗澡一旦放到一起进行, 那么接下来所消耗时间便会成倍数地增长。
何况果果他有一头及腰的长发。
在温暖的浴缸里泡了好一会儿才出来的果果穿着浴袍,走到干净的木凳子坐下,他解开包裹头发的干发帽, 微卷的淡金色长发从头顶落下,吸饱了水的长发不再根根分明, 变得一缕一缕的模样,又湿又重的扯着头皮。
魏尔伦找来了吹风机, 他自己先试了试温度和风力,接着对准果果的湿的头发开始吹。
暖风从头顶往下吹拂,他的手指在头发里穿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黏在一起的发丝开始慢慢分开,一点点蓬松轻盈起来。
总共用了十多分钟才解决, 其间还抹了一次护发精油。
这是魏尔伦第一次照顾小孩洗浴,他做得很不错, 整个过程比他想象中的要轻松, 没有抱怨和吵闹。或许主要原因是果果顺从地配合着他的行动。
虽然他只是把自己的那一套沐浴流程用到了果果身上, 但显然效果不错。
就是两个人浪费的时间有点多,魏尔伦没有不耐烦, 他很开心。
——就好像实现了他以前的愿望,和弟弟在乡间相依为伴的普通生活。
果果摸了摸自己蓬松柔软的长发, 魏尔伦在他身后动作轻柔地为他梳理一遍,整个浴室都散发着小苍兰清新香甜的淡雅花香。
多齿的方梳子从头梳到尾,发出舒缓压力的沙沙声,果果舒服地微微眯起眼睛享受头皮按摩。直到结束, 他也就掉了几根头发,看来!头发保养还是有效果的。
宛如金蚕丝线般散发淡淡光辉的长发静静地躺在魏尔伦的手掌上, 只是微抬手,那些细细的发丝悄然无声地从指间的缝隙滑落而下,像拉丝的细雪,十分美丽。
果果抬眼看了眼镜子里的青年,对方温柔似水地注视着他,精致的眉眼舒展开来,整个人的冷清的气场变得柔和温暖。
从容貌方面来讲,任谁看了都会认为魏尔伦是他的兄长,这点即使是果果烦恼也没法纠正。
果果见魏尔伦没有用梳子继续给自己梳头,就轻声地询问他:“好了吗?”稚嫩的嗓音干净又天真。
魏尔伦松开自己的发带,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笑道:“已经好了,你去换衣服吧。”
“接下来,该我洗澡了。”他开始梳理自己的头发。
果果站起身来,回过头看了一眼脸色泛红的俊美青年,浴室的温度较高,对方显然是热到了。
他道了一声“谢谢。”
果果脱下略潮湿的浴袍,换上棉质长款睡衣。
魏尔伦正在梳头发,目光柔柔地看着即将出去的孩子,说:“果果,睡前喝点温牛奶。”
果果拉住了门把手,在关门前探着头问他:“你要喝点什么吗?”
他不知道魏尔伦有没有沐浴时喝点什么的习惯,反正兰波是有喝点小酒的癖好。
魏尔伦顿了顿,轻摇头。
果果不知道他是不是顾虑着形象,“那我给你端杯白开水吧!你看起来很热的样子。”
这回魏尔伦没有拒绝,“我的确有点口渴了,那麻烦果果了。”
果果笑了笑,关上了磨砂玻璃门,浑身散发着甜甜软软的可爱劲。
打完电话的兰波看见焕然一新的果果,笑道:“现在是保尔在沐浴吗?”
果果去打了杯水返回,他点了个头,“嗯。”
兰波轻笑一声,“给我吧,我去送。”
果果把手里的杯子递给了他,“给你。”
兰波摸摸他的头,“可以去看会儿电视,现在还早。”然后接过他手里的杯子,转身去送水。
来到浴室前,兰波敲了敲门,“我能进来吗?”
“有什么关系吗?”魏尔伦磁性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兰波推门而入,笑着说道:“我替果果送的。”
魏尔伦脸上浮现无奈,他放下梳子,从兰波手里拿走了水杯,一饮而尽把杯子还给他,道:“好了,你的任务完成了。现在出去吧!”
兰波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夜晚,魏尔伦拉着果果去次卧睡觉,特意关上了门,看起来好像有什么秘密不能告诉兰波。
兰波也很无奈。虽然平常总是他和果果睡一个房间,但是昨天中原中也和果果说悄悄话,今天是魏尔伦要和果果说悄悄话,他们对他还是有些见外啊。
——少了暖乎乎的热源陪伴。
唉!兰波叹着气回了自己房间,他没有被嫌弃吧!
不过!偷听墙角非君子所为。
其实,魏尔伦和果果也没说什么,只是年长者有点舍不得幼崽即将前往法国巴黎面对一群老狐狸。
他们两人睡觉都很老实,不会乱动、乱踹,更不会磨牙、讲梦话。
天一亮,三人就醒了。
吃个早餐,收拾一下行李,确定没有遗漏东西,然后出门赶往渡口。
到达海边时候,三人看见了凡尔纳和王尔德。
高大的青年正翘首以盼地等候着他们,打一眼看到他们后,英俊的脸庞上洋溢着热情的笑脸,招手问好道:“早啊!各位!”
几人互相问好后。
兰波眼神透着疑惑地看着王尔德脚边的行李箱,问出了声:“王尔德,你也要离开了?”
王尔德耸肩,说:“我打算去横滨看看,你们有什么建议吗?”
果果古怪地看着他们,“你一个人去横滨吗?”
对方是不是被太宰骗到了,横滨的土特产可不是什么好玩的项目。
王尔德回应道:“是的,我会日语,即使一个人也没有问题。”
“巧合吗?”魏尔伦蹙眉,喃喃自语。
“他想去看看横滨是个怎样的城市。”凡尔纳在一旁看出他们的困惑与排斥,便帮朋友解释说道。
——横滨什么时候这么吸引人了?
虽然不是故意,但是怎么看都像是有意为之。
兰波语气疏松平常地开口道:“保尔,看来你有伴了!”
显然,魏尔伦很难接受这个伙伴。他是去做事情的,不是去玩的。
王尔德和凡尔纳也表示惊讶,“你们分开的吗?”
兰波点点头,承认道:“保尔要去横滨办点事情,王尔德你是去玩吗?”
王尔德看了眼脸色冷淡起来的暗杀王,吞咽了一下口水,支吾说道:“哈哈,对啊,我去玩的……”
凡尔纳把手搭在好友的肩膀上,抿了抿唇,说:“王尔德,要不换个地方?”
果果和魏尔伦都没有说话,定定的看着王尔德做选择。他们心里是不希望对方前去横滨的,对方不是傻子,万一发现什么端倪,对他们来说不好处理。
兰波看出他心又犹豫了,便再问了一次:“是去采风写生吗?”
其实王尔德去不去他们也拦不住,真要阻拦总不能把腿打断吧?
忽然一个激灵的王尔德连忙点头:“对!没错!”
他真的没有想到暗杀王一个人行动。
兰波只能和魏尔伦商量一下,“保尔,没关系的。”
魏尔伦瞥了他一眼,淡淡地笑了一下,提前告诉他:“王尔德先生,我们可以同行一路,但到了横滨,我就不能陪你了。”
王尔德满脸无所谓,小事一桩地答应道:“没事!你有事要忙,之后我们随缘吧!”
他笑了笑,心里闪过几分庆幸。
果果轻笑了一声,他总觉得王尔德好像另有想法,而且是知道魏尔伦的真实身份了。
其实也不怪王尔德表现得不好,主要是暗杀王的凶名实在可怕了点,他们交情不够,还是乖乖保持好距离为妙。
凡尔纳捂脸,好友真是把脖子送上大铡刀下试探啊!够拼!够胆大了!
虽然心里有这种想法,但他还是愿意相信盟友的为人,不可能为了私人的一点小事宰人、拆伙,损害国家崛起的大计。
船来时,此事已成定局。
王尔德执意要去横滨长见识,他们任之由之。
魏尔伦和王尔德到时候能中转一块走的,王尔德提着个小行李箱,魏尔伦两手空空,好不轻松。
兰波和果果要转飞机,他们在机场告别。
走前,兰波给了王尔德一张名片,并且态度温和地告诉他:“王尔德,到地方打这个电话,他叫织田作之助,会帮你安排妥当的。”
“祝你横滨之行旅途愉快。”他给青年一个简单拥抱,
果果和魏尔伦挥手告别道:“拜拜,记得给我打电话。”
他指望对方去好好调查一番中原中也身边人的德性呢!
“会的!在巴黎有看不惯的一定要告诉我,我帮你们搞定。”魏尔伦笑意盈盈,话语里的亲昵是和对待王尔德截然不同的态度。
站在暗杀王边上的王尔德和牵着果果手迈出几步的兰波,嘴角微微抽搐,这个搞定是怎么个搞定呢?
果果举起一个ok的姿势,和他默契约定着。
魏尔伦目送他们进去后,瞬间收敛了亲近的气场,他对身旁略高几厘米的青年,道:“我们也走吧!王尔德先生!”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划过他的耳膜。
感到莫名寒意的王尔德挤出笑脸,“魏尔伦先生,你放心!我真的是去写生的!”
魏尔伦脚步一顿,“我知道,你不走吗?”
王尔德也不知道他信了还是没信,快步跟上,“来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他们一方朝着亚洲小国磨刀霍霍,一方向着欧洲大国步步为营,总之暂时各奔东西了。
魏尔伦在期待如何给弟弟创造惊喜。
王尔德在祈祷此行不要太惊心动魄。
兰波在思考如何找到窃走资料的贼。
果果在想没人管的丘比最近有没有变坏。
第088章 第 88 章
88
飞往东京国际机场的途中, (起飞前)
王尔德接到一个陌生人的电话,仔细一看号码,正是兰波交给他的名片上印制的一串数字。
——对方的名字是织田作之助。
“你好, 王尔德先生。我是兰波的助理织田,请问你对居住环境和饮食习惯有什么要求吗?”电话那头传出来的声音十分沉稳低调, 说话的语气很平淡,像是没有感情的念白, 在周围嘈杂的声音中又显得十分特别。
王尔德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纠结着用词去回复道:“你好,你是织田作之助吧?”不确定的语气再度询问一次。
电话那头的青年回他:“是的, 您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姓氏——织田。接下来这段时间,您有什么日常需求可以直接告诉我。”
他用着敬语称呼王尔德,但平淡的语气实在听不出恭敬的意思。
王尔德挠了一下脸颊, 语调古怪地问道:“兰波,是怎么交代你的?”
织田作之助一板一眼地说:“兰波先生考虑到您对日本人生地不熟, 他特意交代了, 让我这几天做您的生活助理, 帮助你快速了解当地习俗和人文风貌。之后,您觉得能够适应日本的生活, 那么直接告诉我就好,费用方面您无须担忧。”
“哦!”很久没有享受过全包服务的王尔德感叹一声, 他自然明白了兰波的好意,是真的希望他能在日本有所收获。
他温和一笑,说:“这样吧!你也别先生先生地叫了,就直接叫我王尔德吧!我呢, 就一个人,住的地方最好能安静点, 还要隔音好,其他的我都没问题。”
灯火通明的机场内,织田作之助在电话那头自作主张地再加了一个“安全”的要求。
“好的。”他环顾四周人流量,又抬头看着硕大电子屏,说:“我现在已经到东京机场了,你的航班稍晚点到达,我开车来的,早餐提前预订在银座。舟车劳顿你可以先在东京赏玩,之后再去横滨……”
他在电话那头念着规划的行程表,认真给出建议,态度仔细地对待着远道而来的客人。
事无巨细的安排让王尔德感觉很不好意思,他这回是占便宜了,“好的,麻烦你了。”
——兰波这是先给他找了个导游啊!
坐在他身边的魏尔伦静静地欣赏窗外风景,丝毫不在乎他们之间的聊天内容。
看着天际白云,他琢磨着该准备点什么礼物去见中原中也,总不能两手空空吧!这个点中原中也应该醒了吧,他要打通电话先通知吗?
想了想,他又决定放弃提前通知,惊喜如果告知了就没有意思了。
电话那头的织田作之助,忽然问道:“那个…魏尔伦先生和你同行吗?”
王尔德眨了眨眼,把手机摆到魏尔伦面前,很礼貌地看着人,说:“兰波的助理找你。”
魏尔伦心里笑了笑,他的亲友如今改头换面,像个资本大佬一样使唤起其他人了。
接过手机,他声音温柔地说道:“你好,有什么事吗?”
“魏尔伦先生,我是织田作之助,兰波先生的助理,他有东西让我转交给你,你下了飞机请稍等我一下,好吗?”
织田作之助感觉这个语调有点熟悉,但他又说不出来是因为什么熟悉。
“没问题,还有其他事吗?”魏尔伦答应了下来,接着询问。
听到对方说没有了,他就把手机还给王尔德。
王尔德这边也交代清楚了,很快,通话便告一段落。
到达东京,直下飞机,机场的大厅人来人往的,熙熙攘攘的人群总有显眼包。
红铜发的青年穿得西装革履,面容干净,一脸云淡风轻。
他身后有两人举着横幅,他自己手里也拿着彩旗。
那一条显目的横幅。
——欢迎王尔德先生亲临参观。
原本王尔德以为自己会很难找到织田作之助的,但他们非常快速的看到了人。
王尔德:“……”
他倒吸一口凉气,木楞看了许久,他打通电话,“这是欢迎仪式吗?我看到了你,现在你可以把东西收起来吗?”
织田作之助很听话的告诉人取下了横幅,他只是机械地挥动彩旗,看来是不放心他们能不能找到。
魏尔伦若无其事地穿过人群,王尔德感觉很心塞。这里很多人都会用横幅来找人,但织田作之助只挂他的名字,而不挂魏尔伦的名字。
所以!丢脸只丢他的就可以了吗?
织田作之助准确的分辨出他们谁是谁,一个个握手,重新自我介绍一番,道:“我是织田,请和我走吧!”
他加重了点语气,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像个合格的社畜,可惜面无表情的脸大打折扣。
魏尔伦和王尔德没说什么。
直到上了车后,织田作之助从口袋里掏出信封递给魏尔伦,“魏尔伦先生,这是兰波先生嘱托给你的,你看了就明白的。”
魏尔伦轻声道:“没有话吗?”
站在车门外的织田作之助摇摇头,“没有了。”
魏尔伦轻笑道:“你好好陪着王尔德,我先去横滨了。”
织田作之助给他关上车门,“祝你愉快,魏尔伦先生。”
他比过去懂的多了些,该有的人情世故算是合格了,只是表情做不到。
王尔德自始至终都没有探究魏尔伦的目的,他牢记着好友的语重心长。
——不要在不熟时招惹魏尔伦,特别是人家有事的情况下。
他是兰波的朋友,那么早晚也能成为魏尔伦的朋友。
王尔德心态很好的遥想未来。可他并不知道魏尔伦的择友标准十分特殊,特殊到排除物种。
在另一辆车上,织田作之助是司机,车上除了他就只剩王尔德了,两名性情平和的青年总能找到共同话题,艺术超越国界、年龄。
——人人都该有梦。
载着魏尔伦的车开往横滨,一路畅通无阻。
在车上时,魏尔伦打开了信封,里面装着一把钥匙、一张银行卡,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司机在前头沉默不语,头都不回,眼也不歪,他负责把人送到目的地,不该看的一个不看。
车开进私人别墅区的一栋别墅内停下,魏尔伦拉住门把手,笔直修长的腿落到地面,司机走到他面前恭敬递上车钥匙,道:“先生,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没有了,你走吧!”魏尔伦摆摆手,对方鞠了一躬后退几步才转身离去。
魏尔伦拿着车钥匙抛了一下,轻笑一声,他对日本人的阶级压迫很不喜欢,联想到兰波以前也受过这种苦楚,他凭空多了几分厌恶。
当然——他也知道兰波不是什么老实服软的人。
信封的钥匙自然是打开大门的,走进去后魏尔伦闻到一阵饭菜香,寻着香气一路走到客厅,餐桌上放着精心烹饪的美食,以及冰镇的果汁,还有一束精美的鲜花。
魏尔伦看着餐桌上两副碗筷正奇怪时,他听见身后走出来的少年清澈明亮的声音,“surprised!”
少年正是中原中也,稚气的脸庞扬起开朗活泼的笑容,钴蓝色的眼睛明媚四射,他那留长一点的赭色的头发扎着一个小啾啾,身上还穿着休闲式黑色西装。
和不久前稍有不同的地方是他的脖子多了一条黑色皮制品——贴颈项链choker。
拥有束缚感的贴颈项链给中原中也平添了一丝性感的克制欲。
魏尔伦上前拥抱了一下,温声笑道:“弟弟。”
接着,他歪了一下头,可惜道:“这下,兰波把‘我准备给你的惊喜’变成‘你来给我的惊喜’了。”
青年那双蓝色的眼眸流淌着温柔水光,表情柔和凝视着少年神采飞扬的模样。
中原中也笑道:“都是惊喜!”
魏尔伦摘下面具,不经意的提及:“怎么突然带choker了。”
提到这个,中原中也脸上飘了点红,他不自然地垂了一下眼,说道:“提醒自己的。”
少年的羞涩在兄长面前一览无余。
魏尔伦也不深究下去,擦了擦手,拉着他坐下享用早餐。
一路不用费心,还有亲人欢迎。
这世上大概没人能享受到兰波这样的对待了。
此刻,魏尔伦很想打电话给兰波,但他还不能。因为飞机上不能接电话。
而另一方就还在飞机上,从白天飞到晚上,兰波带着果果回到巴黎已经夜深了。
提前让人打扫过的房间和走前一模一样,但兰波还是重新检查一遍。
果果进门呼唤道:“丘比。”
一只毛茸茸的小家伙从阳台窜了出来,它跳到小孩的怀里,不停地蹭蹭,可爱的摇晃着尾巴,像个幼稚的小孩子一样撒娇,道:“你们去了好久啊~果果~我好想你。”一声比一声委屈,宛如红宝石的眼睛水汪汪的注视着眼前人的一切。
果果坐到沙发上给丘比顺毛,手感不似以前那么柔软了,他道:“我怎么感觉你好像瘦了啊?”
丘比继续撒娇:“你不在,我都吃不下东西了。”
果果笑了笑,柔声抚慰道:“那你接下来要多吃点了,太瘦了,摸着不舒服。”
兰波正检查着摄像头,“丘比,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有外人来过吗?”
丘比,说:“有,每天深夜都会来一次,不过他没有做什么,只是进来看了一下,然后就出去了。”
兰波瞥了一眼软得没有骨头的小家伙,问:“那你有出去吗?”
趴在果果腿上懒洋洋伸腰的丘比连忙否认道:“我没有出去,这里的人太多了,我怕被人看见了。”
兰波快速地推进视频,他找到了夜晚出现的人,那是马拉美。
他说:“他发现你了吗?”虽然是这么问,但其实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丘比顿了顿,说:“我觉得是发现了,每次来都有一阵风刮起,但他并没有做什么。”
果果并不诧异,摸了摸它的肚皮,“看来!你要去研究院走一圈了。”
丘比抱住果果的手,可怜兮兮道:“他们会解剖我吗?”
兰波还在看电脑,“不会的,你是我们带回来的日本特产。”
果果笑道:“咒灵。”
丘比哼了哼,“我很漂亮,我长得可比它们都赏心悦目。”
果果摸摸它的小脑袋,“这话没毛病。你也可以是仿生机器,不过还是太招摇了。”
想到接下来一段时间有的乱了就很没劲。
第089章 第 89 章
89
夜深时分, 本该万籁俱寂,偏偏这是巴黎,夜深时分还能遇上小偷上门。
而轮到兰波身上就是有客此时来访, 说不清他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想法。
不请自来的客人是个惯犯, 他从阳台进入,脚步声很轻, 但在响起瞬间,房间内各做各事的二人齐刷刷地抬眸望去。
金绿色的眸子和天蓝色的眸子在灯光下骤然冰冷,又慢慢缓和眸中冷凝的敌意。
就连丘比眼底也是神色不明的, 暗下的红色眼眸悄然无声躲开观察,小爪子攀着身下的衣服蜷缩进果果散发暖意的怀里,就像个小婴儿一样乖巧懂事。
只见阳台走来的青年昂首挺胸, 穿得休闲,端着优雅公子的姿态。
马拉美款步走来, 他看起来很是风度翩翩, 并且一副通情达理的表情。
可他的从阳台进的行为算不得正经做派该有的礼貌。
“二位!好久不见啊~有没有想我呢!”有点轻浮的话语从英俊青年的嘴里吐出来, “难道你们都不感谢我每晚来帮你们保护财产吗?”
果果和兰波淡定地保持沉默,他们不说话, 没有下文的青年只能自己找话题。
不被理睬的马拉美哈哈笑了两声,云淡风轻地说道:“欢迎我们的大功臣安全回到巴黎!你们该笑一笑啊!”
说话时, 他感情浓烈的眉眼微微弯起,饱含深情的眼眸不带丝毫压迫感,径直看向宛如小天使一般美丽的孩子:“都……不说点什么吗?”
尴尬气氛中,果果淡淡说道:“不走门, 两手空空,这!也算欢迎吗?”
马拉美又哈哈两声, 微微俯身,拍了下手掌,说:“来得匆忙了些,下次补上怎么样?”
眨眼间,他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孩子怀里那个红眼睛的古怪玩意,一脸稀奇地询问:“亲爱的,你怀里那个是什么东西呀!”
兰波挽了一下耳边的头发,从容淡定道:“日本特产——咒灵。”
马拉美睁大眼睛,迟疑着回道:“够特别的哈!”
果果没打算理他,抱着丘比起身离开此地,顺便回避掉青年隐含探究的视线。
迈着轻盈的步伐,悠扬地哼着童谣小曲,偏偏让马拉美拿他没办法。
见他如此反应,马拉美得体的笑容微微凝固。
他微凉的视线追寻着小孩的身影,喃喃自语道:“他又不是真的小孩子,怎么脾气那么大了?真是比以前还难搞了!波德莱尔也是……”
耳朵灵敏的兰波很是无奈。不管是魏尔伦,还是果果,他们都不喜欢他的法国同胞。
他不想继续听马拉美碎碎语下去的,便出声打断道:“马拉美,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来我这里干吗?”
定时来踩点的马拉美回过神,烦恼上涌,他笑容彻底消失了,狂放不羁地抓了抓头发捋向后脑。
似乎这样才能让他舒服些,很快他神情懈怠下来,撇了撇嘴无声笑起来,双臂交叉于胸前,声音慵懒地说道:“兰波,怎么说我们也是朋友吧!难道我不能来关心你吗?”拐弯抹角,不说明来意。
“谢谢。”兰波礼貌道谢,又打趣一番,“不过!你的出场方式可真特别,下次直接用异能力通传吧,你本人不出现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让马拉美感觉自讨没趣了,他们过去其实也没多熟,抬头不见低头见,偶尔喝一杯说几句碎话罢了。
下一秒,兰波对着收敛情绪的马拉美招了招手,“你不要站在那里摆着架子了,那对我没有用的,有什么事直接告诉我吧!”
马拉美偏过脑袋,对他的要求置之不理。
大有一副“你刚才说了我,现在我不想理你了”的傲气。
他个快三十岁的人了,还做出那种小学生的幼稚表现挺傻气的,在兰波看来他也是越活越回去了。
见马拉美僵持且不为所动,兰波只得亲自去把人拉过来坐下,压低了声音叫到他的名字:“马拉美。”
接着,他不轻不重地威胁道:“再这样!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赶出去。”金绿色的眼眸闪过光影斑驳的锐气。
马拉美听到他认真的语气,立刻摆正位置,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下嗓子,“咳!”
他拿出一个U盘递到兰波手里,神态自若地说:“波德莱尔和雨果先生让我把这个给你。”
兰波拿着黑色U盘并没有立即查看,而是询问起最近的情况。
马拉美对最近发生的事情是有一说一,绝不信口胡来。
费了一番口水话,表明一切都在计划之中,让兰波不用太操心。
兰波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温和一笑,他没继续说什么。
之后,他当着马拉美的面将U盘打开,解读过程中,轻声问道:“你看过里面的东西吗?”
马拉美颔首一笑,“我当然看过啦!”
U盘中只有一份计划书,预估未来召开军事法庭后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洋洋洒洒几千字,用词精准,行文简洁,却将各方面的问题讲明了。
他们此举不仅要面对敌人的打压,还要面对人民的愤怒,此事不成功,那么他们就是法国罪人。
马拉美询问他的意见,“你觉得我们的胜算多大?”
兰波后仰躺在沙发靠背上长舒一口气,心头略显沉重,缓慢地回道:“说实话,我不知道。但我相信法国人早就受够了看不到希望和明天何去何从的生活了。”
“压抑真的不适合法兰西。时代在进步,老人需要颐养天年,年轻人需要晋升通道,国家需要新鲜优质的血液,万事万物不能一成不变。”
兰波看着天花板,他取下U盘,盖上电脑,语调多了一丝调侃,“我们失败了也没什么,就像前人的失败一样,后人总能汲取到经验。”
兰波闭起了眼,叹息:“总有人要做出牺牲的。”
记忆闪回无数片段,他是过客,是参与者,是实施者。
马拉美聚精会神地看着他,说:“兰波,你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兰波转过头看着神情恍惚的青年,反问他:“怎么?”
马拉美看着面容冷峻的前同事不由难过,坦诚地说:“你以前很沉默,也很低调,即使是我们这些人想靠近你,也都需要鼓足勇气才敢上前。你知道为什么吗?”
兰波挑眉,嘴角轻扬,等待他解答疑惑。
马拉美转了转眼睛,说:“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觉得你其实不喜欢我们,留在那只是因为留在那能做事,除此之外什么也感受不到。”
“你太冷太安静了,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共识。”马拉美哼了哼鼻子的气音,“和你待在一块总让人联想到结了冰的荒芜旷野,说出去又传回来的声音仿佛遥远山谷的回响,看不到一点人气,生命、死亡、苦痛……你都没有感觉。”
“那会儿你真是个优秀得不像话的情报员,你有清醒的头脑,但却并不是个能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的人物。”他看了身边的人,笑:“如今不一样了,你想做点实际上看得见的事情,你变得感性了、贪婪了,你想伸出手就握住点什么,而不是任由别人指挥你的想法了。”
兰波摸了摸自己脸,“马拉美,死亡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将带着遗憾离开。”
马拉美伸出手拽起躺着的兰波勾肩搭背,他一点也不怕报复,道:“兰波,你变得像个人了,就这样继续下去吧!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恭喜你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也祝你不再沉寂死海。”
兰波推开他,站起身去袋子里找出两瓶鸡尾酒,他将盖子打开,其中一瓶递给马拉美和他碰瓶,道:“谢谢。”他自顾自地喝了一口。
马拉美没有任何防备饮下一口,开怀大笑起来。
与此同时,远在横滨的魏尔伦给兰波打了电话。
铃声响起时,兰波拿起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绽开得更美好了,他拿着手机和马拉美走向阳台,“我去接个电话。”
马拉美摆摆手,表示不在意。
果果在房间里停留一阵也出来了,他手里拿了一块吸水的大毛巾,丘比跟在他脚边。
马拉美问:“咒灵还要洗澡吗?”
果果说:“宠物当然得洗澡了。”
马拉美啧啧称奇起来。他暗暗地想:‘真是离大谱了,魏尔伦居然养起猎奇小宠物了,’
浴室里,果果在盆里放起热水,他的确要把丘比从头到尾洗一遍。
索性丘比很听话,让干嘛就干嘛。
马拉美看看不能偷听的兰波,百无聊赖的喝着低度鸡尾酒。
不过一会儿,兰波重新回来,淡淡的幸福环绕着他,深邃的眉眼柔和得不像话了。
他说:“还有事吗?”
马拉美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仰视着他,“……你有事?”
兰波点点头,“那你自便了,接下来我忙了。”
他拿出另一台电脑去工作桌上处理横滨发来的文件,森鸥外已经和魏尔伦见面了,他们很快便会展开行动。
马拉美感觉被冷落了,他坐了十几分钟,看了看自己手机,明天他休假,波德莱尔希望他能留下来。
果果走出来时,看到他还在,露出不解的眼神,稚嫩的声音轻轻说道:“马拉美,你不回去了吗?”
马拉美看看手机,抬头看了眼他,揣着明白装糊涂道:“我不能留下来过夜吗?”
果果眨了下眼睛,此时他的态度还算温和,“我说不能你会走吗?”
马拉美还假装犹豫了起来,“我难道不是你们的朋友吗?”
他打算挑逗一下变小的家伙,反正不会死。
兰波看着资料入神,他还是分神插了一嘴,提醒道:“马拉美,你留下不好,对你不好。”
马拉美懒洋洋地争辩:“我明天休假,不会有人知道我在哪的。”
兰波摇头,“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果果弯了下嘴角,脑袋轻侧一下,道:“他是说,我对你不好哦!”
蓝海般清澈的眼眸流光溢彩,白玉的面庞面无表情,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像极了童话书里银装素裹的雪国里的不谙世事的精灵。
被精致得不像个人类的孩子清清冷冷凝视着的青年躺在沙发上老神在在地回视。
马拉美手里的磨砂酒瓶凭空出现一道细如发丝的斜线,他什么都没有感觉到,酒瓶口切面在重力牵引下顺滑落下。
在他手指之上的酒瓶部分掉落在地毯之上,没有什么声响,但和他手中的酒杯遥相呼应。
“你留下我会生气的。”小孩暗下眼中神色,嘴唇轻启,天真的话语温柔得能掐出水来,看得青年毛骨悚然。
以前那个温柔优雅笑着杀了人说抱歉的少年从来没有变过。自始至终,他都不喜欢他们,唯独兰波可以例外。
马拉美强装镇定,掩下心头惊惧。
他和兰波讲话时,磁性的声音仿佛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道:“兰波,你是到底是怎么说服他配合你的?”
兰波轻点了下眉心,从容道:“我的一切。”
“如果你愿意把你的人生都给我,那么我也可以帮你做事。”
果果轻笑出声,丘比走到他腿边蹭了蹭。
感觉来真的马拉美握住鸡尾酒瓶把剩余酒液一饮而尽,他放下半截酒瓶,然后落荒而逃,“兰波!你真勇敢!我们再见!”
至于波德莱尔的要求,他做不到,他没有那么勇,能堵上一切和死神起舞。
——当年眼馋魏尔伦的那么多人,可他们都望而止步,不是没有道理的。
果果没好气道:“这个巴黎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他不在乎兰波的回答,转身离开。
兰波揉了揉额角,继续看文件。他只能希望波德莱尔不要太在乎果果的身份。
第090章 第 90 章
90
离开的马拉美孤身游荡在街道上, 他回想过去与魏尔伦、兰波打交道的点滴岁月。
虽然有过不愉快,但他们很快就在训练场走过一场把那点小事抛之脑后。
他们能相安无事在一个地方工作四年,即使没有默契, 也对各自脾气有所了解。
兰波的确就如他所说的那样变得有人情味了,可他的执念不是一个纯粹的人类带来的, 偏偏是一个三观被扭曲过的人造人。
——保尔·魏尔伦!
用人生一切去挽留一个异类的停留,该多丧心病狂啊!
赌上余生的生命赢来的成功又能坚持多久呢?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超越者得不到的吗?
执着于一个异类的陪伴是不会得到人类的祝福的。
明明他们都知道, 但他们还是那么做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马拉美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点燃,慢慢呼吸着烟草带来的快乐,一阵吞云吐雾, 他不知该作何感想。
头顶的繁星闪烁不定,路灯下的流浪者却看不见,他们奔波劳碌从垃圾桶里找寻食物, 只为度过漫长黑暗活到黎明降临。
或许每个人都有求而不得,超越者兰波要的是和魏尔伦相互陪伴所度过的人生, 即使那可能会要了他命。
夜间的冷风拂过马拉美的肌肤, 他打了个激灵, 口鼻里喷出一团淡淡的烟雾。
遥想曾经,一群身份见不得光的谍报员在劳累工作后偶尔齐聚小酒馆, 还能私下说笑逗乐,盼望美好未来到来之际, 自己回归普通人的身份,享受平凡无奇的生活,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三两好友……到头来,该死的人没死, 不该死的人死了。还活着的人也意志消沉了,知道怎么明哲保身。
很快, 马拉美就回到自己家了,他躺了一会,最后还是打了个电话给波德莱尔,讲述了自己的收获,包括不限于自己被当面恐吓的情形。
波德莱尔开玩笑道:“他提得出,你也可以做得到啊!想想看,那可是暗杀王啊!他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吗?”
马拉美搓搓胳膊骤然生出的鸡皮疙瘩,全身透着抗拒,道:“先生!你可别在兰波面前说这种话,那样做!我会死的,真的会死的,还会死得很惨的。”
“放轻松!”波德莱尔的笑声十分有魅力,即使有一丝失真,也让人感觉倍感亲切。
等待中年人恢复原状的马拉美利用异能力【海风】托起手机,他从冰箱里拿出冰冻的玻璃杯,放了颗冰球,又走向酒柜挑选。
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开口,语气平淡道:“先生,我们管不了那么多,魏尔伦和兰波的恩怨……随他们去吧。”
面无表情,眉眼冷然,这才是马拉美私下里的真面目。
波德莱尔打了个哈欠,散漫地回应道:“或许你说得是对的,但我心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马拉美轻含了一口威士忌下肚,他说:“头发的DNA检测不都证明了吗!”
青年质问道:“你还在疑惑什么?”
波德莱尔说:“当年的实验体真的死了吗?”
“先生,我们就当他死了吧。”马拉美劝解道。
波德莱尔轻笑道:“你说得可真轻巧啊!”
马拉美反问:“那不然呢?”
他冰冷地说:“让人类接受人造人,并且给予同等地位,而不是把人造人当成武器。先生!我们不过是一群自私的家伙,没有那么光辉磊落的胸怀。”
波德莱尔沉默住了。
马拉美露出淡淡的笑容,“夏尔先生,晚安了!”
办公桌前的波德莱尔久久不能言语,深沉肃穆。
而在他对面坐着的雨果喝着热咖啡,“如今还能称呼你为‘夏尔’的可不多了,那么!容许我说两句吧。”
“您有何高见呢?”波德莱尔抬眸,幽深地看着年长者。
雨果表情温和地注视着他,声音温厚地说道:“我这个过来人可以告诉你一句话,人心是草,随风而倒。”
波德莱尔,说:“你以前不会这么温和。”
他眼前的人曾经和各国超越者打得你死我活也没软过脾气,如今到变成了和蔼可亲的人了。
昏黄灯光下,雨果轻叹道:“我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不知不觉架到了悬崖边缘,看不见山底艰难困苦的众生,跌下来时才发现头破血流的何止是我啊!”
“强者的通病,又不是你一个人有问题。”波德莱尔不屑地说道:“看看隔壁英国,虽然自诩世界第一,但他们的问题比我们还要夸张,政府和资本一起碾压民众,异能者拥护资本,他们的债务危机已经高悬于头顶了,还当作无事发生。英国女王的确是他们的骄傲,可等女王不在了,底下那群酒囊饭袋的皇子皇孙屁都不是。”
谈及对家,雨果眼里闪过的森然冷意。
“法兰西风里来雨里去,一般都是自己人玩坏了又捡起来重新努力的,什么都可能发生,包括奇迹。”波德莱尔托着下巴,说着好消息,“我前不久去看望了阿黛尔,她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已经认得人了,你有空可以去见见她。”
阿黛尔是雨果的女儿,在父亲忽视中长大,情窦初开的年纪遭到恋人欺骗,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分不清现实和虚幻,至今仍在精神病医院接受康复治疗。
女儿是雨果这辈子无法原谅自己的心结之一,他垂下眸子,自嘲道:“她害怕我,我去了不利于她的康复。”
波德莱尔却告诉他,“那是以前了。如今她很想你,她希望你去见见她,医生当然不会告诉你这些,他们担心得太多了,怕你刺激病人,可他们忽略了病人也需要家人的关心。”
雨果抬起头,眼眸明亮,道:“真的吗?你确定阿黛尔想见我?”
波德莱尔点点头,“我确定,她是偷偷告诉我的,她不喜欢那些医生,她想回家了,你也的确该接她回家了。”
雨果咬了咬牙,考虑到未来种种可能,他的确不能把自己的女儿留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
他郑重地拜托道:“夏尔,明天你去帮我办阿黛尔的出院手续吧!”
波德莱尔答应下来。
与此同时,横滨也暗潮涌动了起来,一名机器刑警突兀地闯入其中敲响警钟。
自称亚当的家伙高调地走进港口黑手党的大楼内,忽略那身熨烫整齐的西装三件套,他阳光开朗地宛如一个刚大学毕业的男孩一样傻白甜。
可他指名道姓自己前来找寻名为中原中也的少年,这无疑让所有人乱了头绪。
森鸥外表面不动声色,脑筋转得比谁都快。
魏尔伦坐在森鸥外面前,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英国机械刑警来得不合时宜了。”
黑发紫眸的中年男人莞尔一笑,道:“说不定也是助力呢?”
太宰治快速整理好头绪,“我们可以将错就错。”
有外人插手,敌在暗我在明,他们得搅浑水了。
一旁的中原中也表情错愕,“怎么错?”
魏尔伦嘴角含笑,眉眼沉静,只字不语地看他们的反应。
森鸥外知道自己需要快速洗清嫌疑,不能让对方误会了自己,“演戏,就是不知道中也你行不行了。”
太宰治看了一眼,摇摇头,失望起来,“中也肯定不行!他都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
中原中也还没搞清楚他们的思路,“我演戏给谁看啊?”
森鸥外看了眼没什么反应的魏尔伦,对中原中也说道:“不约万里而来的欧洲机器刑警。”
他交代道:“你去套一下他的话,我们得知道欧洲是个什么态度。”
中原中也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们两人,“抓住他问话不也一样吗?”
森鸥外提醒道:“欧洲刑警就算出事,也不该在我们的地盘出事,他可以意外被销毁,你懂我的意思吧!”
萌生情绪的魏尔伦轻笑道:“我去拆了他。”
太宰治捂脸,听不下去了,“他是机器人,消息传递绝对比我们快!谁知道下一个会是谁呢?”
森鸥外也很难受,遇上一个不讲常理的暗杀王,他真的好累啊!
他放低姿态,道:“我们先搞清楚他的目的,行吗?”
中原中也看着三两句话要拆人的哥哥,以及被迫低头的上司、同事,他说:“既然是来找我,那么我去见见吧!”
“情况不对,我来制服住他!”他一锤定音,给魏尔伦一个眼色。
森鸥外立马通知下去,安排一间隔绝信号的房间。
准许入内的亚当礼貌微笑,他没有任何防备,只身前往。
来到会客厅后,亚当环顾四周,坐下等待。
脚步声响起,渐渐靠近,亚当看着推门进来的赭发小少年,他站起身来,一本正经的表情,问:“请问,您是中原先生吗?”
中原中也微微颔首,疑惑的目光向上望着面前一米九左右的青年的端正面容,“你是?”
心率稳定,情绪稳定,陌生且疑惑地视线打量。
这很符合亚当模拟的见面的反应,他弯腰施礼,绅士极了,接着是他的自我介绍。
那些东西中原中也已经知道了,他是欧洲异能工程师的杰出之作,第一个自主思考的计算机,亚当·弗兰肯斯坦是他的名字。从魏尔伦口中得知的,不过再听一次。
“……本机来此的目的是逮捕暗杀王——保尔·魏尔伦。”亚当一口气不停,他真诚的目光投向少年,恳求道:“请中原先生准许本机保护你的安全。”
中原中也“啊”了一声,“保护我的安全?”
这……前后有关联吗?
亚当眨了眨眼,“如果你不同意我的请求,那么我无权告诉你原因。”
中原中也被气笑了,“自说自话的家伙,我需要你保护安全吗?”
亚当死板又固执地说:“你需要!”
“我为什么需要呢?”中原中也反问。
亚当执着的重复着,“中原先生,请你先同意我的请求,我才能告诉你更多保密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