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岁意仰头看顾斯年,顾斯年料定了他不会回答,便也没勉强,放开了箍着他的胳膊,松松地环着他的背。

    “睡都睡了,你说这?”盛岁意抓抓脑门,脑袋抵在顾斯年肩头。

    顾斯年笑起来,抬手想揉怀里人头发又止住。他怕给揉乱了,盛岁意得张牙舞爪地骂他破坏精心整理的发型。

    “反正我挺喜欢你的。”顾斯年小声说。

    不止是喜欢,是特别喜欢,好爱的那种。顾斯年在心里念着。

    盛岁意浑身酥麻,他揪了下顾斯年的衣角,吐了口气:“好,只要你此刻是喜欢我的就好。”

    这话说的顾斯年有点不明白,他何止是此时此刻喜欢呢。他敏锐地想到,盛岁意是不是在误会些什么?似乎正在吃着什么小醋?

    可是他从来没有绯闻,每天按时报备行程,这飞醋是哪儿来的?

    只是这样欲言又止的盛岁意有些好玩,顾斯年决定不急于解释,再观察观察。

    表白完的顾斯年心情大好,和盛岁意一起把学校里里外外走了一遍,走到身上微热,才一起去了大礼堂。

    十五中的校庆热热闹闹的,看着少年人的面庞,盛岁意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他巴掌拍得卖力,几次带着观众一起吆喝起来。

    顾斯年凑过去小声问他:“校长没请你表演吗?”

    “他给我打电话了。”盛岁意点点头,“但是我不想喧宾夺主,还是把这个场合留给孩子们吧。”

    顾斯年笑了笑,表示理解。盛岁意是这样的人,看着粗线条还迷糊,但是关键时刻,总能分得清主次。

    过了会儿,顾斯年的左手一点点往左移,在盛岁意鼓完掌放下来的空隙,眼疾手快地抓了上去。

    果然,身旁的人僵了下,侧过头瞪了过来,顾斯年不慌不忙地摸了摸他的手背,耳语着:“上学的时候没机会拉你的手,现在可以了。”

    还好台下灯光暗,不然盛岁意红透了的耳朵又要被顾斯年看去了。他闭了闭眼睛,心想这个顾斯年啊,真是有一百种方法让他迷瞪。

    牵吧牵吧,盛岁意放松了身体。他的思绪走远了一点,好像看到了多年前顾斯年站在聚光等下,拿着话筒侃侃而谈。

    那时的顾斯年总是耀眼的,让盛岁意移不开眼睛。

    可是看着顾斯年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这让盛岁意很烦躁很不安。于是盛岁意做了个决定,他一定要站在更大更亮的地方,让所有人看到。

    这样,大概顾斯年也能关注到他了吧......

    一想,就想得有点多。

    灯光亮起,盛岁意抽回了手,瞪了顾斯年一眼,牙缝里溢出几个字:“万人迷,真讨厌!”

    *

    这么些年,盛岁意一直记得顾斯年的生日。每年,他都会通过顾斯年的爷爷顾虎,送个礼物给他。

    同样的,盛岁意的生日时,顾斯年也会托人给他送来祝福。但每一年找的人都不一样,盛岁意没总结出什么规律,只觉得他认识的人还挺多的。

    今年就不一样了,他俩结婚了,于情于理盛岁意得当面表示。可顾斯年生日当天,他还要拍戏。

    想了想,一起回家吃饭的时候,盛岁意端着碗坐在顾斯年身边,给他夹了一筷子他自己炒的红烧带鱼。

    “有事说事,不必用小恩小惠麻痹我。”顾斯年眨巴着眼睛。

    “啧,你这人。”盛岁意叹口气,“还不让人对你好了。”

    顾斯年笑起来:“你对我够好了,不用再努力。”

    “我就没努力过。”盛岁意小声嘀咕。

    在顾斯年跟前,盛岁意极容易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他拍了下脑门,问道:“你周三有没有时间啊?来趟云逸,我想给你过生日。”

    “你忙你的,不用操心这事儿。”顾斯年拍拍他的后背。

    盛岁意很执着,微微皱眉:“可是我想给你过生日。”

    顾斯年吸了口气,嘴角根本压不下去,但说出口的话还在假客气:“你那么忙,不用费心......”

    “嗳,顾斯年,你什么时候变这么磨叽了呢?从你16岁我就没给你过过生日了,这都十年了,我给你过个生日怎么了么......”

    说到最后盛岁意的尾音里还带了点小呜咽,勾的顾斯年心口一阵阵抽。

    “好,对不起,是我不好。”顾斯年给他夹了块排骨,“我排一下行程,一定去找你。”

    饭后,顾斯年把自己的衣服往盛岁意的衣柜里挂。手拨了拨,瞧见了一套年代久远但又印象挺深的校服。

    他伸手取出来抖了抖,定睛一看,发现上面竟然是自己的名牌。不对啊,他自己的校服在家呢,而且这尺码也不对。

    正琢磨着,盛岁意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他随意地看向顾斯年,发丝带着水汽,眼神也一样。

    “怎么把校服翻出来了?”盛岁意问道。

    顾斯年拿着衣服走过去,手指捏着名牌边,让盛岁意看。盛岁意愣了下:“诶?怎么是你的名字?”

    一时之间,两人陷入了沉思。顾斯年不记得他把名牌给过盛岁意,盛岁意也确实没找他要过这玩意作纪念。

    这情这景,多像两人厮混后错拿对方衣物的场景。挺暧昧,挺意犹未尽。

    然而这间卧室里,毫无旖旎的氛围,只有抽丝剥茧的分析。

    他俩盘腿坐着,一起回想上次穿着这校服同处一室是什么时候。

    “是那次吗?我大二回国,穿了校服去十五中参加活动。那会儿你刚高考完,爷爷让你来家里玩。”顾斯年摸着额头说着。

    “哦!”盛岁意拍了下大腿,“那就是了,我反正没想起来其他的。”

    顾斯年抓抓头发:“那可能柳阿姨洗完衣服之后,给咱俩装反了。可是这么多年,你就没发现吗?”

    “没有。”盛岁意立刻摇头,“要不是你找出来,我可能再过十年也不会发现。”

    顾斯年笑了笑,这话他信,盛岁意确实能干出来这事儿。讨论完了,顾斯年也没把这校服放回去,眼睛紧紧盯着。

    准备去吹头发的盛岁意手刚撑住地面,就被顾斯年抓住了手腕。

    “岁岁,我想起来那一年回来,我事儿太多了,都没跟你好好说说话。”顾斯年无奈又满含歉疚地笑笑。

    盛岁意大咧咧地说:“我知道,想见你的人一根草上站两个。”

    “对不起。”顾斯年轻声说,“我最不该忽视你,岁岁。”

    这话说得盛岁意一怔,说实话当时的他是挺气的。可这都过了这么几年了,他本来就不记坏事,顾斯年确实也不用道这个歉。

    他刚想摆手,顾斯年压了过来。面前人一点点靠近,他的心越跳越快,怔怔地问:“干啥啊?”

    顾斯年没应声,先吻住了盛岁意。湿漉漉的眼睛颤巍巍的唇,顾斯年忍不住轻叹,伸手裹住怀里人。

    “岁岁,再穿一次校服给我看,好不好?”顾斯年晃晃他,“我想看你穿,好不好?”

    “啊?这算啥啊,我都不是那个年龄了。”盛岁意不解地看着顾斯年。

    “算给我的生日礼物,我提前拿了,行吗?”顾斯年笑笑。

    盛岁意顺嘴说:“那我还给你准备了别的东西啊......哎哟,说出来了。”

    顾斯年还是笑,伸手就把校服外套搭在盛岁意的肩膀上,压低声音无限蛊惑地说:“岁岁,我想看。”

    瞧着顾斯年眼睛里的期待,盛岁意觉得自己刚才吃的饭里一定有哑药,不然他怎么会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过也可能是他从来就不会拒绝顾斯年,拒绝不了这张脸,更拒绝不了这个人。

    刚吹完的头发有点乱,却像极了上学的那些年早起来不及打理自己的盛岁意。他通红着脸走进卧室,发现顾斯年早就等在了门口。

    没有任何妆发修饰的盛岁意,与顾斯年记忆里的那个少年重合了。

    盛岁意十八岁那年,顾斯年匆匆回国见了他一面,惊讶地发现他长大了。

    那时的那一眼好像今日这一刻,都让顾斯年看得心头发颤。

    “同学,你的名牌呢?”顾斯年尚且保持着理智,歪着头问盛岁意。

    好嘛,这是整上角色扮演了。

    盛岁意来了戏瘾,乖乖地站着,头低下来,小声说:“找不到了,学长,你说怎么办?”

    顾斯年不装什么正人君子,揽过他的腰,捏住尖尖的下巴,渐渐靠近怀里人。

    双唇无比贴近,只要一个呼吸便能吻上,但是顾斯年堪堪停住,近距离地盯着盛岁意。

    “那就戴学长的好不好?”顾斯年用手拨了下名牌,听得盛岁意一声轻呼。

    顾斯年的名牌是盛岁意的,但盛岁意,是顾斯年的。

    这个夜终是归于旖旎,盛岁意的校服挂在他的手肘。顾斯年在床上总是有点凶,可搂着盛岁意的时候,又格外珍视。

    一刚一柔间,盛岁意晕晕乎乎地捧着顾斯年的头,喃喃地说:“年年哥哥,生日快乐。你要健康、平安,每天都开心。”

    明明是没有任何修饰语的话语,甚至时间都不对,可顾斯年偏偏落下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