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学校还不算太晚,祝渝给柏沉发完消息就往公寓赶了。
他问柏沉有没有需要他带回家的东西,他可以帮忙买,柏沉说没有,只让他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
但祝渝还是去超市逛了一圈,他其实是想给柏沉买点什么东西的,但银行卡里的余额比他的脸还干净,最后他只给刘波买了点猫粮就回去了。
——
“我在这边都很好。”锅里的水还没沸腾,整个房间静悄悄的。
因为房间太空荡,柏沉的声音在房间里甚至有回音。
手机听筒里传出了一位妇人温柔的嗓音:“真的吗?我和你叔叔总担心你过不好,你有什么心事也不爱和我们说。”
“您不要太担心了,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柏沉的声音浅浅淡淡,温柔并不急切,也没有什么波澜,磁性又沉稳。
“我们当然知道你可以照顾自己。”妇人的声音听起来太无奈了,“但是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和叔叔阿姨说,知道吗?小沉。”
“我知道了。”柏沉垂下眼睫,瞳色渐深,他凝着锅里即将沸腾的水回话。
“小沉啊,在国外有交到朋友吗?”妇人又关心问。
柏沉回头看了一眼,目光直直看向了客厅的门边,或许是在透过那扇门看谁,而后他才收回目光说:“认识了一位,他也是中国人。”
“也是中国人啊?性格怎么样?和你合得来吗?”
合得来吗?应该是合得来的,他觉得和祝渝待在一起没有什么压力,而且他很喜欢看祝渝吃自己做的饭。
这种感觉很怪,所以他一定不能说出来。
“性格很好,我们很合得来。”柏沉说。
妇人:“合得来就好,就担心你一个人在国外,觉得孤独……”
柏沉听到了她轻微啜泣的声音,他忙道:“阿姨,您不要太担心了,我在国外一切都好,而且再过几个月我就回来了。”
“这不是想你嘛,两年前你出国留学一趟,结果就确诊了抑郁症,真是吓坏我们了……”妇人只是回忆了一下就心有余悸,她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给自己顺气。
柏沉沉着声音:“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他的字句间充满了抱歉。
“什么抱歉不抱歉的,我们是一家人,就不要再说这些了。”妇人语气强硬了许多。
柏沉下意识就道歉:“抱歉,我……”
“不是,我……”说完话了才意识到自己又说了“抱歉”的话,柏沉急忙改口。
空气沉默了几秒后,两个人都一起笑了起来。
柏沉的笑声很低沉,清清润润的,对面的笑声和蔼又慈爱,这一幕看起来无比温馨。
“阿姨,您什么时候到家?”
国内现在是凌晨三点,对面这个点还没睡是因为她正在旅游结束回来的路上。
妇人:“还有两个小时呢。”
“不过我不和你说了,我打算休息一会儿。”
妇人又接着说:“你也要早点休息,知道吗?”
“知道了,您注意安全。”柏沉应完锅里的水也沸腾了,门外刚好响起敲门的声音,想来是祝渝到家了。
等对面挂断了电话柏沉才收起手机,他顺手关掉火去客厅开了门。
“师哥!”刘波的脑袋被送上了前,抱着刘波的人开心和他打招呼,“晚上好呀!”
“喵~”刘波也很给面子地叫了一声,大概也是在和柏沉问晚好。
祝渝应该是回家换了衣服的,身上衣服不是早上和柏沉分开时的那一套。
是一件连体的橙色背带裤,里面穿着白色的衬衫,腰间挎着一个白色挎包,胸口别着一支向日葵别针,头发半扎,刘波也穿着橙色的衣服,还戴着一个粉色的围兜。
两双明亮的圆眼都盯着柏沉。
这一幕有些……萌。柏沉轻吸了一口气。
“来啦?”柏沉侧开身给祝渝让开道,温笑着:“进来吧。”
嗓音很温和。
“谢谢师哥!”祝渝轻快地钻进了屋里。
柏沉将客厅的灯全部打开,“你先在沙发上坐会儿吧,我现在去煮面。”
“有需要我帮忙的吗?我可以帮忙洗青菜。”祝渝将刘波放到地面,举手自荐。
柏沉摇头,“不用,我都已经准备好了,桌上有泡好的茶,你去喝会儿茶等我就行了。”
“好吧。”祝渝乖乖取下身上的挎包,坐到了沙发上。
柏沉回到厨房重新打开火,本来就沸腾的水很快就再次沸腾了起来。
祝渝打量着客厅,和他第一次来柏沉家里看到的布局一模一样,简约风,整个房间的色调都是灰暗的,只有沙发上坐着的祝渝是明亮的颜色。
“叮咚。”手机震动了一下,祝渝拿起一看,是白天他加的那个叫陈定的人发来的消息。
【陈定:在吗?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祝渝正好也闲着,【你说吧】
陈定的问题是美术专业的一些考点,对祝渝来说没什么困难,三两句就给对方解释清楚了。
【陈定:原来是这样!我懂了!谢谢你】
祝渝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水的清香扑面而来,他慢慢打字:【不用谢,反正也不是什么很麻烦的事】
【陈定:怎么就不用谢呢?总不能让你白帮忙吧?】
【陈定:这样吧,你喜欢喝茶吗?之前我从家里带了一些茶叶来还没喝完,我送你一些吧】
祝渝正好端着茶杯在喝茶,他其实不会品茶。
喝茶也是一咕噜就全部咽下去了,茶还没在嘴里过味儿就进胃里了,所以祝渝没有接受:【不用啦,我不太爱喝,你自己留着吧】
祝渝回完消息将手机静音放在了桌上,看向了他放在桌边的茶杯。
杯身是纯铅灰色的,里面的茶水还在冒着热气,水面浮着一片茶叶。
他突然注意到了茶杯的样式,然后又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后,祝渝就起身往厨房走了去。
厨房刚炒完西红柿和鸡蛋,空气中浮着热油的味道,西红柿的酸味还有炒鸡蛋的香味。
祝渝差点被香得忘了自己进厨房来是为了什么。
“师哥,咳……”祝渝挨在了柏沉的身边。
柏沉在家的话,基本都是穿着居家服,上衣和裤子都很宽松,但围裙又将他的腰型勒了出来,完美的倒三角身材,腰下一双长腿简直逆天,他的高大让这个本来就不大的厨房更加拥挤狭小了。
祝渝在他身边,差了一个头的身高,身型更是相差甚大。
柏沉偏头见祝渝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便开口问:“怎么了?有话要说吗?”
祝渝犹豫了一下后点头,“嗯嗯!”
“之前我送你的那个茶杯,你不喜欢吗?”祝渝望着柏沉的侧脸小心翼翼问。
“很喜欢。”柏沉虽然不明白祝渝为什么突然这样问,但还是点头回应了。
其实祝渝并不比自己小多少,但柏沉总觉得对方的心性和小孩子一样天真。
祝渝语气轻轻:“可是我好像没有见你拿出来用。”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郁闷,很不开心。
“你没有用过它吗?”祝渝追着问,“你把它收起来了吗?”
在生气,还有些幽怨。柏沉凭着祝渝的语气和神情判断出。
“抱歉。”柏沉放下了手里的菜刀,解释:“因为家里已经买了茶杯,我就把你送我的收起来了。”
祝渝小声嘟囔:“你不用给我道歉呀。”
“但是!”他抬高了音量,语气又不满,“就算你不用,你也应该把它摆出来呀,它那么好看,而且还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
说完话的祝渝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眸珠晃着透明的水花,窗隙挤进来的凉风将他的碎发拨动着。
让他看起来那么无措。
怎么又对身边人发火了。
怎么又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柏沉那么温柔,对自己那么好,自己怎么还对柏沉乱发脾气呢,祝渝捏着裤边,低着头道歉:“师哥对不起,我……”
但是柏沉却赶在他道歉之前说:“是我的问题。”
“你送我的礼物,我应该把它拿出来的。”
“把它收起来会让你觉得我没有重视你给我的礼物。”他理性地分析着祝渝突然不开心的原因,然后用极轻的嗓音问祝渝:
“对吗?”
磁性温润的嗓音低醇又平缓,上扬的尾音却像是在哄小朋友。
事实上祝渝已经不是小朋友了。
可对方的声音越是温柔明事理,祝渝就越是觉得愧疚。
他摇头又点头,“师哥!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我知道。”柏沉轻点头,眸珠柔和如水。
“杯子我放在那边置物架的抽屉里了,你去拿出来吧,你想摆在哪里都可以。”柏沉又给祝渝指了指他放杯子的地方。
祝渝循着他的手看过去。
“哪里都可以吗?”
他眼睛里装着惊喜,问。
“嗯,哪里都可以。”柏沉继续点头,“你说得对,它那么好看,还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我应该把它摆出来。”
祝渝立马笑了起来,他又变得开心了,雀跃道:“那我现在去拿出来!”
“好。”柏沉点头。
其实如果祝渝今晚不说,柏沉过两天也会拿出来找个地方放着。
因为每一次他路过那里的时候,总会想到抽屉里关着一个漂亮的杯子,像是把会发光的东西藏在了不见天日的暗盒子里。
他偶尔去抽屉里拿东西也会看见。
一来二去,柏沉就觉得还是拿出来摆着比较好。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拿出来,祝渝就先发现了。
祝渝哼着轻歌,将被柏沉收在了抽屉里的瓷杯拿了出来。
瓷杯被保存得很好,从痕迹上来看,柏沉的确一次都没使用过。
祝渝小心将置物架最中间的一个鹿角摆件挪到了旁边,然后把手里的杯子摆在了正中间。
太违和了。
而且……
祝渝后退半步,仔细端详了一下。
而且这个东西也不值钱,摆在中间拉低了整个置物架的档次,于是祝渝重新将瓷杯拿了起来,准备把鹿角摆件推回最中间的位置。
但他手里的瓷杯突然被身侧伸出的手抽走了,同时身后一个热源跟着靠近,槐花的清香馥郁在身边,身后那个高大的身型罩住了祝渝身上所有的灯光。
他像是被柏沉拥在了怀里,四周都是柏沉身上的暗香,对方高大的体型让祝渝完全处在了阴影之下。
柏沉的声音也在耳侧响起:“就摆在这里吧。”
“很合适。”磁性的声音钻进了耳朵,引起了祝渝心腔共鸣,心尖似琴弦被拨动,轻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