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穆出房间去冲了个澡。
素姨给她准备的房间很宽敞,但因为是客房的缘故,没有内设浴室,只简单装了洗漱池和马桶,洗澡得去二楼的公共浴室。
一晚上的时间她已经退烧了,捂了这么久,都腌入味儿了,一大早,她迫不及待就去洗了个澡。
清清爽爽地从浴缸里出来,穿衣服时却发现裤子不见了,她明明记得带了的。
并不想把脏裤子重新套上去,那是折磨,所幸时间也还早,这么早的时间只是短短几步路遇到人的可能性不大,碍不着别人,她就只套了一件长t,露着修长挺直的一双腿就走出来了。
她心里念着自己失踪的裤子,猝不及防余光扫见一人,江家的大小姐正杵在走廊上,手里拿着一条米色的休闲长裤。
熟悉的裤子。
江予兮注意到人来了,拿着裤子想说什么,结果一抬眸,看见一双透白的长腿。
她又把嘴巴闭上了。
“……”
“……”
白穆倒是没有害羞之类的情绪,长t没过了她的臀部,把该遮的都遮住了,也没必要害羞。
“裤子是我的。”她道。
“嗯。”
“请还给我?”
“好。”
江予兮把捡到的裤子递给白穆,白穆拿了过来,没有当场表演穿裤,道了声谢,把裤子搭在手臂上,回屋去了。江予兮看着她,注意她右腿后面有颗红痣,小小的一粒。
白穆一进屋就把裤子给穿上了,有些冷。她又从衣橱里拿出一件长t套上,两件长t叠着穿,因为清瘦,所以不显臃肿。
江予兮似乎回了趟房间,白穆出门时跟她又在走廊上撞上了,江予兮的目光下意识往她腿上移,白穆嘴角抽了抽,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我不是时时刻刻都会掉裤子,好好穿着呢。”
江予兮把视线移走:“一起用餐?”
白穆恹恹:“不吃了。”
江予兮淡淡问:“仍然不舒服?”
今天这位大小姐还挺关心人间疾苦的,作为被关心的那个,白穆看她一眼,没有接着:“只是太早了,胃还没醒,没胃口。”
反复劝说一个人显然不是江予兮的特长,她沉默了下去。
素姨来到楼梯间,看见杵在走廊上的两人,笑着问:“都起来了呀。”
“来吃饭,今早我做了杂粮粥。”话说完,素姨看向白穆,对她道,“小小姐多吃一点,这样身体才会好。”
刚刚才拒绝了吃饭的白穆点头:“嗯嗯。”
江予兮:“……”
素姨要去楼顶的小天台看她晒的酱,因为昨天白穆生病,她忘了把酱收回,她心里惦记着,要去看看。她上楼去了,江予兮跟白穆则一前一后往楼下走,白穆在前,江予兮在后。
“你对我有意见?”下楼的时候江予兮问。
白穆惊讶:“怎么会?”
她没有回头,江予兮看不见她的脸,但能从她的声音听出她的反应。江予兮道:“素姨喊你吃饭你就吃,我喊你你却拒绝。”
江予兮的话里没有不甘,语气淡淡的,只是随口一问。
白穆回头,向身后之人展露自己的诚恳:“你是我的老板,还是出手大方的老板,你也不是第一次当老板了,自信点,你这样的老板,不会有人对你有意见的,喜欢你还来不及。”
虽然这么说,但她并没有说到为什么区别对待,江予兮没指出这她这一点,“喜欢”二字在她心头跳了跳,错过了追问的时机。
至于白穆区别对待的原因,很简单,她觉得素姨昨天照顾她了。
素姨早上煮了粗粮粥,搭配的是翡翠包,翡翠□□薄,晶莹剔透,小小的一只,有混合了香菇土豆胡萝卜的纯素包,也有加了火腿和加了虾仁的,味道鲜美。
白穆胃口就那样,她盛了半碗粥,吃得有些食不知味。江予兮抬头看她时她正在跟一个翡翠素包做奋斗,白穆察觉她的视线,想了想,将正在吃的素包放下,夹了相同口味的一只给她。
“老板,你们有钱人想吃东西还要暗示别人服务?”白穆面上露出些费解之色来。
江予兮:“……”
这是什么理解?她只是看了她一眼吧?
她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碗碟里的那只承载了误解的素包,久久地看着。
她毕生所经历的用餐礼仪里从来没有这一趴。
看了很久,她还是夹起来吃了。
吃完她就放下筷:“我吃好了,你慢用。”
说完上楼去了,白穆没管她的去留,慢吞吞地吃着,像她这人反向进化过了,跟一种叫树懒的物种搭上了亲戚关系似的。
白穆吃完早餐没有上楼,她连上楼的精力都没有,倒在客厅沙发上就地摊成了一张咸鱼饼,素姨下楼见到了,想起这位还有礼仪课,张口想提醒她注意形象,但话到了嘴边,没有说出来。
刚生完病呢,礼仪课什么的延后吧。
白穆不知道自己差点被迫崛起,正拿着手机刷新闻。
荀蕤和江家少爷的新闻已经从热搜上降下去了,但热度仍然居高不下,随便一刷还是能够刷到。
白穆刷到了一个荀蕤的角色剪辑视频,没有特意避开,心平气和地看完,又刷下一个。
华红毓的来信弹了出来:【祖宗,你没在家吗?上哪儿去了?】
白穆:【祖宗当然是回棺材里躺着了。】
华红毓:【能劳烦爬出来一下下吗?下午我们去探个病,孟老在家练太极扭了腰,住院去了,我们去探望一下。】
白穆没有立刻回复,拿手机抵着下巴思索。
华老板所说的孟老全名孟松青,是当代画坛巨擘,当之无愧的大家,是美术协会主席,名下弟子有三人,两男一女,都是业界翘楚。
半年前华红毓曾想让白穆拜入孟老门下,成为对方的第四个弟子,也不知道她怎么跟孟老联系上的,孟老答应了见白穆一面,这事儿本来还挺有希望的,如果没有白穆后来失手打碎了孟老心爱的古董花瓶那事儿的话。
白穆这一失手,直接被孟老给扫地出门了,孟老气得胡子都要飞出去了。
那一次华红毓对白穆生气了,那是她遇到白穆后第一次对她生气,她没有出言责怪白穆,只是放置了白穆好长一段时间,大概有两个月那么久。两个月后,华老板当作无视发生,又朝白穆“宝贝”“宝宝”地叫上了。
这事已经过去了半年,没想到华红毓对让白穆拜入孟老名下这件事还不死心。
白穆:【大概不能,我被先祖们挽留了,暂时不能爬出去。】
华红毓没有回信,过了一阵,就在白穆打算重新回去刷新闻时,信息才又发过来:【宝宝,前段时间我去国外谈生意,意外淘到了一只流到国外圈子的古董花瓶,我们去跟孟老赔礼,先前我跟孟老聊过,他很喜欢你,只要我们道歉了,他肯定还会收你。】
华老板对让白穆拜师有种比白穆本人更上心的执着。
她的理由是孟老的名气能让白穆的名气更上一层楼。
这是经营之道。
白穆突然感觉撑得慌,有些反胃。
她打字回复,才打了几个,控制不住,跑到洗手间去吐了。
白穆没吐出什么东西来,把自己呕得脸色青白,等从洗手间出来,真有点像一具刚出土的尸体。江予兮不知什么时候下的楼,她换了身衣服,黑白色系,衬得一身清冷。
她是要去上班了,但没走,在等白穆,等白穆从卫生间里出来,她开口:“今天去医院做个全身体检。”
白穆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在说自己,她吐得嘴里苦涩,无精打采地应付:“我退烧了。”
江予兮冷淡道:“是入职体检。”
白穆:“……”
好吧。
江予兮道:“下班回来我要看到体检报告。”
白穆嘴角微抽,原本想拖延一下,这下也不行了。
江予兮看她一眼:“素姨今天没事,害怕的话,让她陪你去。”
白穆:“……知道了。”
江予兮要去上班,白穆想起了一件事,叫住她:“白小姐,我能申请减少一些培训课程吗?”
江予兮看她:“你很忙?”
白穆道:“是啊,每天15个小时不够睡呢。”
江予兮:“……”
她张口就要拒绝,还想骂她一句荒唐,但想到她一来就生病……
“书法课不用上了。”她道。
她没有问白穆的书法是怎么回事。
白穆朝她露出了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老板体恤。”
江予兮眸光闪闪,又来了,那种颓靡的艳色。
像艳鬼。
江予兮冷面无情,提醒她:“其他兴趣课不可懈怠。”
白穆有些好奇了:“江小姐也学过这些?”
江予兮道:“自然。”
而且学得还不错。
白穆感慨:“做有钱人家的小姐真辛苦呢。”
江予兮:“……”
白穆朝她挥挥手:“我没事了,老板走好,一路顺风。”
江予兮看着她,白穆挥手,江予兮离开。
送走了老板,没有外人在身边,白穆身上那种的灰暗感更重了,她回到沙发处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手机上多了一条未读信息,是华红毓发来的。
【宝宝答应了?那下午3点准时,我们在市医院门口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