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与梦(四)

    第三十一章

    赵泯才身披村民们准备的白色金花刺绣的宋制长衣, 原本就戴着一个狐狸面罩的他,整张脸更是被一块直到膝盖的薄纱遮住。

    他的长发以此副本内妇人的形象簪了造型,三朵金花贴在耳垂上, 这是村里最漂亮昂贵的金花。

    而他这番打扮, 是村里之前那些新娘的标配,甚至更普通一些。

    据村民口述, 以往还要更加华丽。

    他们这群结束第一个副本的玩家们在踏入这片村落的区域时, 所有人的外形从原本的现代风格变为质朴类型的古装。

    十几秒后, 天空出现巨大的蓝底半透明面板, 以每位玩家都能看见的视角, 系统开始录入。

    【系统:识别中确认——第三轮, 第二方副本,地图加载中……】

    2018年的频道公司各类数据还不够完善,再加上是第一次开展“副本大赛”各类经验不足,在转换场景时有明显卡顿和bug。

    赵泯才甚至能看见一位拄着拐杖的八十多岁阿嫲突然飞上石墩后又瞬间下来, 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往前走。

    赵泯才:“……”

    【系统:加载完毕】

    【系统:结算成功, 此副本人数41人】

    四十多位玩家四散开来,开始收集情报。

    村落的房屋多为老旧木材, 都是村民们自发搭建, 现在不知道在搞什么节日, 每处转角的地方都摆着一盆绑着红彤彤丝带的君子兰。

    这儿虽小,但五脏俱全,早餐馆、小茶馆、胭脂铺、打铁铺等等,都是有的。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里的人不笑不悲, 亦如行尸走肉一般,一股子阴森气。

    玩家里有很多是在前副本里临时组队的小队, 只有极个别是像赵泯才这样的个人玩家。大家获取情报的效率不同,但npc们最后都指向同一件事——烛王娶妻。

    什么是烛王娶妻?

    带着这个疑问,大家不约而同地前往村落中央的井口处。

    最排头人突然大叫一声:“啊不好!”

    原来是一位姑娘欲往井里跳,还好被一位【速度值】拉满的女玩家拦腰抱住了。

    姑娘挣扎着还要继续跳井,声音沙哑悲怆:“我不活了!与其不明不白地去了!不如让我去死!”

    几位女玩家上前安慰姑娘,姑娘慢慢静下心,哽咽地说起事情缘由。

    原来村里每年都会选一位姑娘去给山顶那位“守护神”——烛王当妻子,以此换来村落一年的安宁。

    而她是今年被选上的人。

    听完故事,前排的几位玩家倒吸一口凉气,更有人汗毛竖起地搓弄自己的胳膊。

    顿时感觉此村落阴森无比。

    站在后排的赵泯才静静看着一切。

    “可我,可我心有所属,我不愿和二郎分开。”姑娘扑在一位女玩家身上痛哭。

    大家多少都有些心疼。

    这哪是娶妻,这分明是在祭祀。

    这里正在举行一场葬礼。

    “没事姑娘,我们在呢。”女玩家拍拍她的肩膀。

    这时年迈的村长出现了,引着玩家们来到自己家。

    村长家要比别人大一些,刚好能容纳他们四十多人。

    这房中正中间挂有仁慈宽厚的观音画作,额中一点红正是绣女滴落的真血,观音身后有万千光芒。

    如此神圣的画像下,村长却在说何其恐怖黑暗的故事——“如果有了烛王的庇护,我们能风调雨顺一整年,于是每年这个时候,我们都会献上年满十七岁的少女,越年轻越发好,否则,村庄必会遭受灾祸。”

    一边是整个村子,一边是姑娘们。

    坐屋子里的很多玩家多有点动摇了,交头接耳地觉得这样也挺好。

    因为他们知道只要事情结束,大家也都能拿到副本相对的奖励,还不用冒着死亡结束频道的风险。

    特别是那些男性玩家,有几个直接插科打诨地推搡女玩家,叫她们如果不满意就自己上去。

    惹得女玩家们一阵怨声载道。

    “神经吧你,你怎么不自己去啊?”

    “我是男的怎么去啊。”

    “真没良心!”

    “牺牲一个人总比全村覆没好吧?”

    姑娘在老村长的旁边默默流泪,她的情郎心疼但又束手无策。屋子陷入两难的局面。

    那情郎干脆站起来:“我去跟它拼了!”

    “使不得啊!你可是独苗啊!得传宗接代啊!”情郎的妈妈拽住他的裤脚,痛苦道,“没了你我该怎么活啊!”

    这句话又让本就觉得受到歧视的女玩家们更加不爽,彻底掀翻屋子。

    “这人就是独苗,难道那姑娘就是什么草履虫吗?用你们这群男的选出去?”

    “你们怎么不自己上啊?!”

    “我看村长你也颇有姿色,要不你代替她去呢?”

    “我擦,姑娘你别去了,我们几个把那什么鬼玩意儿干死算了!”

    那些觉得息事宁人的玩家们觉得,为了一个村落,放弃自己可能通关的机会不值得。

    于是屋子里开始吵起来。

    赵泯才倒不是什么英雄主义的人,面对这样的电车难题,他一般都是选择直接把电车毁了。

    要死大家一起死,废什么话。

    而且真要算起来,他们这么多人,打一个boss还打不过?

    “要我说,那就分为两路,你们要去打的就去打,不想去的留在这里。”一人提议道。

    大家觉得有道理,于是村长让“继续祭奠”的举手,不去的放下。

    有些人想不举的,但因为有队伍在,队伍其他人举手了,他们不得已最后还是举手了。

    “举手的有三十三人,没举手的有七位。”村长数道。

    这七位包括了赵泯才。

    在队伍里充当主要输出角色的玩家见这些配置,顿时轻蔑地笑道:“我看你们能打出什么来。”

    被其他人瞪了回去。

    于是“留在村庄”的队伍与“上路”的队伍为了区分,一处住在东边宅子,一处住在北边的屋子。

    副本大赛无法跳过时间,他们只能这么将就地在硬木地板上讨论战术。

    大家围在一起,一个人点燃烛火,放在正中间,拿出村长给的娶妻流程图。

    这个副本的文字与现代汉语不同,是独创的。

    但他们每个人都有语言翻译系统,虽然设备不完善,但看得还算流畅。

    【烛王娶妻,花轿三鼎,夜舞盈笛,皑皑流星;

    山间巨扉,此等卧心,非常人之所敌,自目光如炬。】

    一人看不懂,问:“前面能懂,后面是什么意思?”

    旁边的人回答:“我要是能懂,还会思考那么久吗?”

    被救下的小姑娘说:“前面应该是娶妻,需要坐花轿,每年都会有一套从山上寄下来的婚服,头上那些金银首饰也都是当贡品给烛王的。”

    一人问:“这件事你们已经做了多久了?”

    姑娘回答:“在我出生前,好像就有这样的事了。”

    女生问:“你们有见过烛王的样子吗?”

    姑娘摇头道:“只有巫师见过,他们都是由巫师带话的,中间有一次断了,那一年的井水都枯了。”

    枯了?

    就那本来都没有多少的井水?

    大家唏嘘:“至少十多位姑娘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去了,那家里人得多痛苦啊。”

    说到此时姑娘又哭了,她牵着二郎的手啜泣:“三年前,有位对我很好的姐姐去了,她那未婚夫婿本是我们这里的探花。自那之后,他的行事乖张,逐渐疯魔,每每夜里都会发狂,到处摔东西砸东西,现如今被大家关在地牢里,我前两日去看过他,指甲都被他自己抠出来了。”

    大家默然,更加坚定了要结束这场闹剧。

    一人问:“你信天罚吗?”

    另一人答:“我无神论。”

    众人皆说:“我也是。”

    一直在沉默的赵泯才终于说话:“你们没有离开过这里吧。”

    姑娘看向他,点头:“巫师不让我们离开这里,说是会得不到庇佑,离开的人也不会回来。”

    赵泯才慢条斯理地说:“你们这处有旱灾的迹象,理应树木稀少,可我刚刚穿过绿林,枝叶茂密,完全不像旱灾,甚至再过去一点就是一条河,只不过现在冬天,河水结冰了。”

    另一位玩家附和道:“是啊,那条河没有桥,现在能过去,但开春了应该就过不去了,所以离开的人也不会回来,说真的,换我我也不来这么破破小小还迷信的地方。”

    所以那位巫师和烛王无非就是装神弄鬼罢了。

    大家更加笃定那烛王不是什么好货,商量对策:“我们能在花轿上跟姑娘互换,让我们的人上去,反正都有纱,那些人也没有见过小姑娘的样子。”

    有很多玩家不想透露真实样貌,都会在初始装扮上选择配戴面罩,这是系统默认的,npc也会默认将“面罩”作为你本来的样子。

    而每章副本的环境不同,大家的造型也都不同。

    像这章的副本一出现,大家的短发自动变为长发,所以一直戴面具的赵泯才在这些长发中并不突出,大家都以为他就是普通的男玩家。

    又有一人补全这项计划:“全部人一起去容易团灭,得有人接应。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它属于什么类型,所以这位诱饵必须得是能在危急时刻保护好自己的人。”

    大家顿时沉默了。

    无法知道对方布下什么陷阱,谁能确定能够自保呢?

    “这……我一直都是做辅助的。”

    “要不然,找一下那边的?”一人怯生生地说,“我们这里没几个是纯输出吧?”

    “你还指望他们?”那人满脸不屑地推开用纸覆盖的窗门,东边那处灯火通明,远远就能听到莺歌艳艳,“他们搁那开宴会呢。”

    大家骂起来。

    “卧槽,那群吊人……”

    “啧,没胆量的家伙,完全靠不住!”

    这时,已经有底的赵泯才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去。”

    大家以为他是什么大好人在那自我牺牲,一时感动:“天哪,我以为你不爱参与这种事。”

    赵泯才回答:“直接接触,杀的比较快。”

    于是第二天,赵泯才被村里的老阿姨们拉去换衣服。

    原以为新娘服会是红色,结果却是白色的。

    还说不是葬礼?

    虽然赵泯才与那些小姑娘相比,尺寸要再加一大码,绣娘们也还是紧赶慢赶地赶在正午前做出来了。

    赵泯才问擦轿杠的大汉:“以往是怎么的流程?”

    大汉打量赵泯才,似乎惊讶今年竟然选了新人冒充,还是男的,但也好好说了:“上轿之后会去一座宫殿,之后我们就不知道了。反正等天际放一朵如云的烟火时,此婚事就结束了。”

    村长将赵泯才唤道家中,语重心长地温:“年轻人,你有什么愿望吗?若是你成功回来,我定满足你。”

    俨然是拿赵泯才当一去不回的勇士了。

    赵泯才瞥了眼观音像说:“我想要村长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看好那群人。”

    村长点头:“你的同伴们我自然会好好……”

    赵泯才:“不,是那三十三人。”

    村长一愣:“啊?”

    赵泯才认真说道:“让他们好好待在这里,给好吃的好喝的都可以,在结束前不要让他们离开村落。”

    时间到了戌时,赵泯才换上新娘服,身上的武器被一并放在嫁妆箱里。

    四位自告奋勇报名的队员混入那帮人群里,留下两人在村中接应。

    赵泯才在上轿前嘱咐在村落里的人:“你们在这些时辰里,找出那天想不举手的人,让他们到我们那里待着。”

    二人不解:“为什么?”

    “他们的良心不安,不会想留在那里留多久,不如让那些心甘情愿待在这里的人重新组队。”赵泯才说完,上轿。

    从山脚走到山顶,用了一个时辰。

    轿子在一处宫殿般模样的房屋前停下。

    赵泯才透过白纱,却觉得这房子不像宫殿,倒像是祭祀时会烧的那种假房子,

    此副本设置的时间明明是冬季,这屋外却有一株桃花树妖娆绽放,树干扭曲地像是被强行掰扯成这样。

    萦绕不妙的气息。

    那几个大汉也不敢进去,就在这处落地了。

    后面几个队友只允许进两个,于是头排两位女生跟着进去了。

    神官在一旁等候多时。

    赵泯才视线朦胧,却也见那这位神官——人高马大,长相俊俏;身穿黑色长袍,金边印花,碗口是琥珀白的立环;腰上系着金色的长带,一双白银扇面图案的长靴束着他笔直的小腿。

    “跟我来吧。”

    声音也很好听。

    第32章 你与梦(五)

    第三十二章

    “神官这么帅啊?”在赵泯才后面的两人交头接耳。

    “这npc建模是越来越好了, 比上一个副本的那个还帅。”一人说。

    赵泯才无言。

    大家跨入高约两米的大门,进入大堂。

    大堂正中间竟然有一尊发锈的宝珠地藏佛。

    光自下而上照耀宝珠地藏的金身,此身右眼入腐, 空柱清晰可见;左眼宽宏仁慈地半阖, 望向手中莲花,花上如意宝幢有一半尽毁, 露出红色的木头, 木刺尖朝向天顶匾额。

    地藏佛前有两根顶天石柱。

    右侧石柱刻有——众生度尽, 方证菩提

    左侧石柱刻有——地狱未空, 誓不成佛

    “这是《唐译地藏经跋》的内容。”神官说。

    像是管理员有意为之, 以神性对比人性, 贪念、欲望、胆怯,连成一气。这场人生的交易,空洞又荒唐。

    又进一门,又是老旧的佛像。

    一处比一处诡谲阴冷。

    众人跟随神官来到一处房间, 四面无窗, 只有两扇桃木色的移门,屋内空无一物, 连椅子也没有。

    神官让赵泯才坐在正中间, 又对其他人笑眯眯地说:“各位先回准备好的住所, 只留下新娘一人便好。”

    大家面面相觑,一人凑到赵泯才耳边说信号,赵泯才点了点头。

    “其他人跟我来吧。”神官将大家带离这里。

    赵泯才一动不动地坐着。

    直到移门再次被拉开,神官回来了。

    神官露出亲切却令人看不透的笑容:“新娘子倒是不必害怕, 烛王没有那么快现身。”

    赵泯才终于开口了:“我不是新娘子。”

    神官听见男人的声音一愣, 又笑道:“怎么今天村子送来的却是男人,你也倒是不机灵, 随便就这么跟我说话了,也不怕烛王动怒。”

    赵泯才透过薄薄的网纱看去。

    神官与他一般大,面容很年轻。

    赵泯才淡然道:“因为我知道,你不是真的神官,你是第四十一个人”

    赵泯才从他与那些npc不同的语气中确定。

    这位也是玩家,也是不见踪影的“41”。

    神官静了几秒,才道:“你倒是聪明。”

    赵泯才问:“你之前不在村落?”

    神官回答:“我是从另一个地方来的,我先沿着河流去了底下的小镇,听以前村子里的人说了这个村子的事,再加上稍微搜寻了一下,就搜到这里了。”

    赵泯才道:“那位烛王能留你在身边还没发现异常,证明它本体不在这里。”

    神官笑道:“不错。”

    赵泯才问:“你把真的神官怎么了?”

    神官轻描淡写:“那无非就是个小鬼,杀了。”

    赵泯才觉得这位神官也是爽快人。

    神官道:“至于那些陪护的,我已经打发它们去别的地方了,这里很安全。小兄弟你也没必要坐那么实诚,不如解开网纱,也好互换情报。”

    赵泯才倒是没有疑虑,一下子掀起自己的网纱。

    反正他还带着一副鬼样的面具。

    神官见着这张面具,问:“这是系统自带还是你后面戴上的?”

    赵泯才淡淡回答:“初始。”

    神官说:“哦。”

    初始面具是取不下来也打不破的,除非是玩家自己取消覆面设置。

    神官说:“那我们互换一下情报,你叫什么?”

    赵泯才答:“隋辩。”

    神官不解:“随便?随便叫你行了?你没名字吗?”

    此隋辩非彼随便。

    因为副本大赛为了防止有玩家无法归类现实还是频道的情况,规定三点:一、进副本时一定要取一个别名;二、在自己看得见的身体部位上做改动,确保看见这个改动就能知道自己是在频道;三、每位玩家可以选择戴面具隐瞒自己长相。

    赵泯才懒得想名字,于是写了个“随便”,结果系统提示他有人已经占用名字了,他只能选了个“隋辩”。

    赵泯才再说了一次:“隋辩。”

    可对方以为他是让自己随便叫的意思,于是在他的旁边坐下说:“那既然如此,我们取一个名字吧。”

    赵泯才:“……哦。”

    神官:“你有喜欢的东西吗?”

    赵泯才:“没有。”

    神官完全没因赵泯才的冷漠而觉得有什么,反而十足十地温和:“那你要是不介意,就用我喜欢的东西给你取名字吧。”

    赵泯才说:“……行。”

    于是神官用手指在桌上写:“你知道万铃草吗?”

    赵泯才:“你喜欢那根杂草?”

    万铃草是频道随处可见的植物,非常普通,秋天时更是毫无特色的枯黄,跟稻草一样。

    平时就是路过也不会多看一次。

    神官轻轻笑了,似乎很得意:“看来你也不知道啊。将万铃草的桄和寻杨花的花粉混合,再用火点燃,就可以做很漂亮的烟花,我很喜欢。”

    赵泯才:“哦。”

    神官道:“那叫你小铃了?”

    赵泯才:“……都可以。你叫什么。”

    神官道:“简单一点,叫我怀安。”

    赵泯才:“地名?”

    神官食指点在地上,写了一个“怀”字。

    怀安的鼻梁高挺,侧着看能发现他的比例惊人地完美。要是这真是他本来的脸而并非捏脸,那在现实里应该很受欢迎。

    也是大学生?赵泯才猜测。

    神官最后收笔说:“是这个怀,这是我本名其中一个字,顺便是淮安的谐音。”

    “嗯。”赵泯才倒没那么想知道名字的由来。

    怀安又说:“你们的计划是什么,我看看会不会与我的有冲突?”

    赵泯才简单概括了一下:“突袭。”

    怀安笑道:“这个概括真是够简单。”

    赵泯才问:“你呢?”

    怀安指着黯淡的天花板说:“我也是突袭。这里并非它的老巢,它的老巢还要在往东走一段路,在山的中间,只是这路上有很多小怪,比上来的那些还要强一点。”

    “在去烛王以前,也许这些姑娘们就……”谢之怀不说话了。

    他们心知肚明。

    那些姑娘们在被选择的那刻,注定是要死的。

    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被抓走活吞,死;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进入烛王,最后还是死。

    因为这些作为“祭品”的姑娘们,就算死里逃生了,也万万回不了家。

    以那些村民的迷信程度来看,但凡那几天不下雨,他们就会怪在姑娘头上,万般压力下,她们就会像昨夜那个姑娘般投井寻死。

    最后还是死。

    赵泯才思考了一下,那些陪伴他一起来的人很有可能就去不了了:“我的武器在嫁妆箱子里。”

    怀安注视着他,认真地回答:“不用怕,我会去接你的。”

    怀安语气轻柔,甚是有抚平一些人恐惧的功效,稳定情绪。

    如果今天来的是那位姑娘,怕是已经在怀安身上哭了。

    怀安这样的英雄主义,在这里等的就是美人入怀吧?

    于是赵泯才回答:“我也没怕。”

    怀安笑道:“我知道。不过以我现在的身份,在这里能蒙混过关,但靠近他就不行了。”

    赵泯才:“所以你要我帮你?”

    怀安:“是。”

    赵泯才:“好处?”

    怀安爽快地说:“我的奖励给你。”

    打完boss都会有奖励,几个人打就有几个奖励,每人分到的东西都不一样。如果是独立玩家,那可以获得全部奖励,如果是组队玩家,一般是一人一样东西。

    不要东西,那打什么怪。

    赵泯才:“你不要奖励,那你打这个boss干什么?”

    怀安弯着笑眼回答:“单纯觉得这些玩弄别人的东西不爽。”

    赵泯才陡然觉得。

    这个人倒是比那群人有乐子多了。

    怀安因为要继续当神官,先在这里告退。

    怀安走后,屋子突然安静下来。

    赵泯才没有时间的概念,只能把玩自动变成吊坠的通讯器。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不知是何生物的叫声,刺耳异常。

    十几秒后,门被打开。

    怀安走了过来。

    “是时候了。”怀安站起来,向赵泯才伸手。

    赵泯才盯着那只手看了几秒,握上去,借力站起来。

    怀安的手掌宽厚,手心温暖,他对他微笑道:“新娘子,你该走了。”

    怀安抬手放下了赵泯才的网纱。

    赵泯才透过朦朦的画面瞪他:“故意这么说?”

    怀安只是笑了笑,松开了手。

    一行人包括佣人们,一齐来到大殿门口。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几个身子有一半腐烂光的生物,只有眼珠子留在外面,其他的血肉内脏全都露出一半。

    想来就是他们发出的叫声。

    怀安又像神官那样毕恭毕敬地说:“那么,接下来的路就由新娘子自己走吧。”

    赵泯才跟着这些腐烂物的身后,往东边的小道走。

    一路沉默无话。

    走了约莫半小时,他们来到一处树丛。

    奇妙的是,跨过这段矮灌木,原本万物萧条的深夜,突然变成了彩霞落云的午后。

    赵泯才的眼前出现只有他才能看见的消息。

    【系统:已变化地形】

    这段也不大好走,比山路更多些磕磕绊绊的树枝,还有饱经风霜的石块。

    换做平时没什么锻炼的人走这段山路,怕是走两步就能歪一次脚,但赵泯才轻车熟路,走得比前面两坨东西还稳。

    这两坨玩意怕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健步如飞的新娘子,颇感震惊,但它们不会说话,只得一直往前走。

    到了一处溪水旁,那腐烂物突然停下了。

    赵泯才也停下。

    原来是前面有些小怪,那腐烂物与那些小怪显然不是一个体系,二者对视即为交战。

    那小怪长得像巨大的铅绿褶菇,只不过人家是菌类,它们的伞面是凹凸不平的鳞片,在光下闪着粼粼的光。

    这几个怪物长得一个比一个恶心。

    小怪自带袍丝,先出招,想将腐物拉进水沟里!

    知道这些腐物怕水,可见这些小怪还是有点智商。

    那腐物也不是好惹的,喷了两坨黏着物,刚点到树枝上,那树枝就烧断了,砸在石块上,发出惊天的声音!

    飞鸟从树林中飞出,却冲不出黄昏的界限,似乎只能困在这里。

    而赵泯才呢。

    赵泯才正坐在石碓上看戏。

    看俩小怪打来打去倒是蛮有意思的。

    其中一个小怪看见赵泯才了,觉得他这里有破绽,又飞来一条袍丝。

    结果被赵泯才像打苍蝇似的拍掉了。

    小怪:“???”

    小怪又试了一次。

    赵泯才又拍掉了。

    小怪:“?????”

    忘了说明。

    在前面那个副本里,赵泯才独自击败boss,获得了神的庇佑,自带的防御与攻击属性都是成倍增长。

    这小怪的袍丝对他而言就像路上偶然遇到小蜘蛛结网,手指一勾就戳破了。

    突然,深处点点红光。

    又出现了形状不一、样貌变态的小怪。

    如果说两个小怪,这俩腐物还能为止一抗,那十几个小怪加在一起,这俩腐物都开始抱团瑟瑟发抖了。

    赵泯才这才有点动静。

    他站在那俩腐物面前,准备自己迎战。

    这些小怪他都见过,早就熟悉他们的基本属性。

    如果有武器的话,对付起来更是绰绰有余,但没武器的话,勉勉强强也行吧。

    腐物剩下的眼睛闪着崇拜的光芒。

    赵泯才:“……”

    赵泯才忘记自己还穿着新娘服,视线也很朦胧,有些之前能做的躲避动作在此时被衣服困住了手脚,火光差点烧着他的裙尾,还好他侧向翻跳到石块上。

    啧。

    这些烦人拘束的玩意儿。

    赵泯才在那扯裙摆,一个小怪见有空隙,飞身扑过来,赵泯才抬手准备迎击。

    就在小怪离赵泯才只有一米远时,一只穿云箭从赵泯才身后“嗖”地射出,准确无误地穿透小怪的身体。

    小怪被直直定在树上,当场没了气息!

    赵泯才:“……”

    接着又飞来十多只箭,每一支的速度都能掀起赵泯才白纱一角,屡屡与他擦肩而过。

    那些箭十分精准地正中小怪胸口,有些需要击打头部才致死的小怪也恰好射穿了脑袋。

    赵泯才意识到,这不是普通路过的npc。

    显然是一位玩家。

    非常娴熟的老手。

    半分钟后,剩余的小怪因不知从何降临的死期而瑟瑟发抖,不敢贸然攻击了。

    忽然,赵泯才听到有什么“噔噔噔”的声音在加速向他们冲过来。

    ……是马蹄声。

    下一秒。

    赵泯才身侧的树林穿出一匹白色骏马,白马托着一位年轻人。

    此人背上装弓,手持长刃,只用双脚夹住马背,身体却丝毫不摇晃;他的刃尖刺破结块的溪流,流水开始潺潺向前流动。

    白马逼近那些小怪,年轻人举刃,直接砍下剩余腐物和小怪的脑袋,顺着刀刃飞舞时溅到冰面上的血立马凝固成霜。

    血也溅到白马的马腿上,可此马却非寻常马匹那样惊慌失措,反而依旧气定神闲。

    赵泯才知道,这是一匹好马。

    “吁——”马上的人拉扯缰绳,白马折返回来,在赵泯才面前停下。

    白马马身光亮,鞍花与马镫都由珐琅点缀,雕着铜制梅花,尾端系着红色绸缎。

    赵泯才对此感兴趣,对马背上的人物更多了一份兴趣。

    他掀起白纱,与坐在马背上的人对视。

    马背上的人向他伸手,笑如春风。

    “我说过我会来接你的。”

    漫天霞光渗过枝叶交叠的密林,来到他们的身上,脚下流淌的血液被溪流冲得越来越淡,腐物令人眩晕的气味被自然植物代替。

    在这混乱又不知所云的一刻。

    赵泯才握住了那只手。

    第33章 你与梦(六)

    第三十三章

    赵泯才握住那只手, 借力上马,一个翻身坐在怀安的前面,被两只手臂环着, 后背贴着怀安的胸口。

    怀安似乎以为他不会骑马, 还在他耳边贴心地说:“不要害怕,夹紧腿就不会掉下去了。”

    赵泯才:“……”

    赵泯才心里一千只白马跑过。

    他也就小时候骑马被这样对待过, 后来长高了, 再去马场时他都是自己一个人骑马。

    他的爱马是一匹有着深咖色的母马, 他为它取名为“云霄”。

    因为他们见面的时候正是夏季, 田园的天空上有一层薄雾笼罩, 盘旋的雄鹰直冲云霄, 再坠入深谷。

    而云霄亲切地蹭着他的手,吃他喂给它的粮草。

    这是他最爱的马。只不过学业繁忙,他好久没有骑马了。

    怀安姿态娴熟,这让赵泯才不禁怀疑怀安的身家, 难道他也有马?

    还是上过体验课?

    怀安扬起缰绳, 白马听话地撩蹄子,往前奔跑, 扬起点点湿漉漉的泥土, 溅在宽大的树根上, 那些几乎通天的植物并未受到一丝波澜。

    它们就这么矗立着。

    赵泯才拉上白纱回头,那些树木离他远去。

    穿过树林后,他们来到一片草原。

    苍烟落照的远方,是白雪皑皑的山峦。

    【系统:场景已更新】

    赵泯才纵观眼前的一切, 不觉得这是什么好地方。

    他问:“这里又是哪里。”

    他们没有下山, 却来到了平原,这可能吗?

    “我猜这是烛王的能力, ”身后的怀安回答,“改变地形地貌,这证明我们应该进入了它的领域范围,果然还是得靠你才可以进来。”

    赵泯才抬眼看着他:“靠我?为什么?”

    怀安说:“其实我之前就是从这个方向上来的,可我来的时候这里什么都没有,后来我绕着后山上去,看到了那座宫殿,听到他们在交谈这件事,然后……”

    之后就是他顶替了神官,来到这里。

    赵泯才说出怀安的想法:“你推测是需要一些外界的因素才能进来?”

    怀安回答:“嗯。”

    光是怀安一人前往这里还能将那些怪物骗的团团转,就足够证明此人很有实力。

    没想到他在短短的几分钟就能计划后之后一切的事情,这强大的心脏另赵泯才都有些好奇了。

    他是一点也不怕吗?

    还是说,因为根本不在意,只把这里当成一场游戏所以不害怕?

    白马的速度渐缓,赵泯才问:“你的马停在那里了?”

    怀安嗯了一声。

    赵泯才又问:“什么时候买的?”

    怀安答:“上山前,去了一趟集市。”

    赵泯才抚摸银白色的马毛说:“真是好马。”

    “它叫青英。”

    他不用看身后的人,也能想象到怀安在说这个名字时的眼神有多柔和,所以这句话也异常温柔。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赵泯才松开手。

    “时间未到,我们比计划的要快了……十几分钟,我们要等烛王苏醒,再做相对的计划。”怀安回答。

    十几分钟?本身这里就没有钟表,进入这块区域后更是缺少了时间的概念。

    赵泯才问:“那这十几分钟我们干什么?”

    “聊天吧,”怀安让青英停下,先松开缰绳下了马,“下来吧。”

    怀安向他举起双手,似乎想要接他。

    赵泯才很想说他会骑马,但注意到怀安热情又真挚的眼神后,莫名其妙觉得这句话可有可无。

    为什么?应该是这条长裙确实不方便,有个人接着比较有保证。

    赵泯才翻身下马,双肩被底下的怀安正正好好地搂住,他能感觉怀安在他耳边呼吸。

    赵泯才双脚踩在柔软的草地上,怀安才松手。

    怀安松开缰绳,从挂在青英背上的包里捞出一把枪,还有一叠压缩一起的衣服,再拍拍青英的脖子,让它自己找地方吃草。

    赵泯才认识那把枪,那是他放在嫁妆箱里的武器。

    “你来之前,你的伙伴让我把这个给你。”怀安交还给赵泯才,“还有这衣服,你穿上吧,待会比较方便。”

    副本大赛穿衣服的设定也比较好玩。

    衣服只分男女款,将衣服贴在自己身上,三秒自动换衣服,原本的衣服会平整地铺在地上。

    不过有个缺点就是,要换就得换一套,不能换单品,除非是副本中npc给的服装。

    赵泯才换上自己的衣裤,这下走路不会被长裙绊脚,宽袖也有护腕,挥手时也不灵敏不少。

    “谢谢。”赵泯才将枪卡在自己的腰带上,“不过她们不是我的队友,她们只是为了那些姑娘们而一起来的人。”

    怀安这才意识到:“你是个人玩家?”

    赵泯才回答:“对,和你一样。”

    “个人玩家很罕见啊,”怀安笑了笑,“我们要是在决赛上见到的话,那可更有意思了。”

    赵泯才重复那个词:“决赛?”

    怀安的眼力见很强,知道他在想什么:“你也觉得后期都是团队竞争,个人胜利的概率很小?你不相信你自己能赢?”

    赵泯才摇头道:“不是,我对赢不赢的没有想法,我对决赛也没想法,我参加这个比赛也只是被叫来的而已。”

    赵泯才来这个比赛,还是程优妍的一句话:“这个倒是很适合你这种需要发泄情绪和压力的人。”

    他才报名试了一下,结果就这么一个人活到了第三轮,那些组队的家伙们有的要么傻*,要么自大,求他组队时都居高临下的实在无聊,他就“不小心”杀了那几个人,落得耳朵清净。

    至于最后的奖金,他也实在没什么兴趣。他现在虽然是大学生,但每月的余额多到能救济室友们,甚至还出资重新改造社团活动室,就为了他能在下午睡个好觉。

    他甚至可以接受自己的“死亡”,接受失败,接受没有进决赛。

    但他唯独不能接受该死的人不死。

    比如现在在村落里喝酒言欢的那群人。

    赵泯才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怀安没有发现赵泯才的变化,大概是赵泯才本身表情就淡淡的,他继续说:“是吗?那我们这点不一样,我一定要赢,拿到第一名的奖金。”

    赵泯才说:“我很期待你得第一。”

    他要是得第一,那真是打了那群组队的人的脸了,最后的画面一定很痛快。

    怀安愣了一下:“你难道不会觉得,我没什么理想吗?只为了钱才参加比赛。”

    赵泯才反问他:“为了钱有什么不对的?”

    但如果是钱的话,那怀安的身家暂且处于悬念状态。

    不像是有多余闲钱买一匹马的样子。

    “也是,没什么不对,”怀安说,“等这个比赛结束,我可能会来这里面试。”

    “这里?频道公司?”赵泯才指着土地。

    “嗯,因为有朋友在这里,而且我对这里也挺熟悉的了。”怀安说。

    那自己之前的猜测对了。

    赵泯才说:“你真是大学生。”

    怀安点头:“对啊。不过早呢,还有好几年才毕业。”

    赵泯才说:“我也是。”

    怀安看着他:“难怪,我说你怎么成熟又莽撞的。”

    赵泯才:“……什么奇怪的形容。”

    他那些同校同学形容他最多的词就是“不好惹”,好听的是“冷静”“沉稳”,不好听的就是“阴沉”“冷漠”。但他都无所谓。

    第一个这么形容他的人,竟然是才认识不到三个小时的玩家。

    几秒安静后,清风拂过,怀安张开双臂,自由地享受一切:“打败烛王后,你要想去哪里?回去,还是去别的地方逛逛?我觉得这个地方不会那么早结束的。”

    赵泯才淡淡地回答:“我要回去。”

    怀安问:“通报喜讯?”

    赵泯才摸上自己的配枪,语气低沉,却又平稳:“我要杀了那群人。”

    那群人自己什么都不会去做,却老想牺牲别人,愚蠢又傲慢。

    身旁的人沉默几秒后,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甚至笑到蹲下。

    赵泯才不理解,“你觉得我在说假话?”

    “不,我是觉得你真的很有意思,”蹲在地上的怀安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要是线下能够见面,我倒是真想跟你做朋友。”

    赵泯才承认,他也有闪过这个想法。

    “等结束了再说。”赵泯才没有拒绝。

    几分钟后,系统发来红色通报。

    【系统:地形变化,请注意】

    乌云笼罩逐渐笼罩最靠近他们两人的山顶,霎时间,狂风大起,吹动野草,赵泯才站在浪中,视线一直在那片乌云上。

    “你看见了吗?”赵泯才低语。

    “嗯。”将青英安置在巨大石块后面的怀安回来了。

    “就是那里了。”

    之后又是怎样呢?

    二人合力爬上小山,发现藏在密林里的幽深洞穴,两人一前一后地进去。

    赵泯才在滴落粘稠迷液的岩壁上发现用石头刻有字——【光亮】,再往前走,踢踏一声,踢到一块属于人类的耻骨。灯光往前延伸,那更是有一半掩埋在泥土里的头颅与白骨,赵泯才数来,不下十具。

    显而易见,这些都是“新娘们”的尸骸。

    有的明显时间久了,磨损的严重;有的却又像刚过几个月,棒骨稍微用水清洗,又干净如新。

    桩桩件件,罪当可诛。

    他们再往深处走,明显越走越上,走到一处断崖,往地下看,山中有一湖泊,用“天浮子”这种荧光生物以作为光,那湖水碧绿透亮,开始产生涟漪。最后从水中探出一只触手。

    烛王现身。

    那是高约十几米的怪物,通体深红,全身腐化不成形状,那些软泡刺破后产生脓液,堪堪流入池中,那湖水瞬间变为深红色,一些生物的尸体慢慢浮出水面。

    赵泯才发现了一些白纱碎片。

    最中央的眼珠子在四处乱转最后“倏地”锁定中间二人。怪物发出怪笑,山壁颤动,滚落几颗石块。

    二人对视一眼,用他们刚刚想的那个办法进攻。

    那些文字是新娘们给出的提示。

    那卷宗也是提示。

    山间巨扉,此等卧心,非常人之所敌,自目光如炬。

    二者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光”。

    怀安推测,此“光”便是天浮子聚集的地方,而天浮子最爱的东西便是甜蜜。

    此山洞中怎么会有甜蜜呢?那自然证明,有“东西”在制造甜蜜,这写天浮子才会聚集在这里。

    那便是怪物的眼睛。

    怪物的眼睛,也正是他的心脏。

    只要想通这一点,他们只需要想办法靠近烛王,穿透眼睛。

    赵泯才自愿做诱饵,与烛王正面交锋,而怀安则飞跃到更高的地方,伺机而动,等待烛王放下防备,再一跃而下,直接刺入它的眼睛!

    巨大的怪物倒下,溅起水花能直直扑到赵泯才的脚边。

    山壁开始颤动,天浮子四散各处,飞出这块地方。地形开始扭转,赵泯才知道,整个世界正在崩塌。

    “快走!”怀安回来,拉着赵泯才的手就要跑。

    赵泯出脚一踉跄,方才战斗时受伤的小腿已经开始泛血。

    怀安见状,二话不说直接背起赵泯才往出口跑。

    “你……”赵泯才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谁料他们上来容易,下去难。原本垫石头飞跃上来的地方,现在得跳下去。

    如果赵泯才腿好的话,这十米的高度不是问题。副本大赛自动增强玩家们的跳跃高度,即使是两百斤的胖子,只要配备了【力量值】和钩锁,那跳十几米高完全摔不死。

    可赵泯才的腿不行,他现在只能用单脚。

    怀安把赵泯才放下,半跪着,认真地看着赵泯才:“我先下去,你再跳下来,我会在下面接住你的。”

    赵泯才对活着没有想法,现在世界崩塌,犹豫一秒都是加速他们二人的死亡,他不懂怀安为什么有顾及他人的能力。

    如果换做是他,早就跑了。

    赵泯才说:“你把我丢在这里也没有关系。”而且他不喜欢被人抱的感觉。

    意料之外的是,怀安并没有像那些剧情里的正面人物那样说出一大堆感人的话,他只不过是问了一个问题:“你难道不想回去杀死那些人了吗?”

    “……”这句话点醒了赵泯才,他差点忘了自己还有这个任务,“那按你说的办。”

    “我一定会接住你的,相信我。”怀安跳下去前,紧紧握住赵泯才的手。

    手心还残留怀安的温度,赵泯才坐在地上,往下看,怀安灵活使用钩锁,再轻巧地跳到石块上,干净利落地空翻,平稳落地。

    明明这么高大的人,动作却像猫一样灵活。

    怀安仰头,对露出脑袋的赵泯才喊:“下来吧!就这个位置!跳!”

    赵泯才完全没有犹豫,甚至连一二三都没有数,直接一个跨步,腾空而起!

    重力让他无条件地向下坠,离地面上的怀安越来越近时,赵泯才闭上眼睛。

    随着一声闷响,二人一起倒地。

    赵泯才扑进柔软的胸膛,后背是结实又温暖的怀抱,他被护在上面,没有收到一点伤。

    他这才发现,怀安身上有中草药的味道。

    那是橘皮,丁香。

    面具抵住他们直接的距离,赵泯才抬头。

    躺在地上的怀安对他露出笑容,那笑容肆意,在幽幽的深谷里是那么特别。

    轻柔的声音渗入赵泯才的耳膜:“你看,我接住你了。”

    后来,怀安背着他离开山洞,山洞外不再是原野,而是直接衔接进上山路,青英在那里等着他们。

    而山洞外的土地里,几株小草在迎风野蛮生长。

    怀安将赵泯才托上马,自己再上去,高山之下,仍然是快要黎明的夜晚。

    赵泯才的眼前出现消息框。

    【系统:烛王挑战成功】

    【请获取您的奖励——万之弓】

    【各项属性+15%,力量+300】

    这是只有玩家自己能看见的消息。

    除了这些外,因为是他们两个击破的,平分下来有很多奖品。

    怀安说:“奖励来了。”

    赵泯才点击关闭消息:“嗯。”

    怀安双臂若有若无地蹭到赵泯才的胳膊,他本人完全没注意到这点,轻松自在地说:“我们先回宫殿,你那些伙伴们应该把那里的小怪都打死了,所以那里很安全。再找他们治疗一下,我来之前有问过她们,其中有一个是会治疗的辅助。”

    赵泯才点头道:“嗯,我还要分几个奖励给他们。”

    他们回到宫殿,那些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了。

    见他们过来,又是高兴又是激动。

    “成了!成了!”

    “竟然真的成功了!”

    大家搀扶着赵泯才下马,一位姑娘跟他们说这里发生的事:“我们在神官的提示下,发现了那位巫师。在我们的逼问下,他说出了实情,那些就是弄虚作假的,他在这里窃取新娘们的嫁妆,以此牟利,我们搜出了他的小金库,全是银子,还有好多都被他用了。”

    怀安问:“他死了吗?”

    另一位玩家呵呵两声,露出鄙夷之色:“死就太便宜他了,他不是喜欢新娘子吗?那我们就把他丢给那些怪物当‘新娘’了。”

    玩家们在门口治疗好赵泯才的伤,赵泯将奖品分给他们,大家都很高兴。

    怀安让他们不用回村子,可以去下游的小镇上等副本结束。听到那边有集市,几位姑娘们可开心了,准备好好逛逛。她们也不想再回到那个神神叨叨的村庄。

    他们之中,只有赵泯才一人要回去。

    于是大家在山路的分叉口道别。

    其他人都走了,留下马上的怀安。

    赵泯才冲怀安点头,准备转身就走时,被怀安叫住了。

    “小铃,这个给你。”

    怀安丢过来一样东西,赵泯才稳稳地接住。

    是一串铃铛。

    红绳配着金铃,自身闪闪发光。

    【系统:隐秘之铃——怪物在17米内无法察觉佩戴者的存在】

    赵泯才怔怔地看着铃铛,问:“这是……你的奖励?为什么给我?”

    怀安冲他微笑,笑容如他们初见那样祥和又温柔:“因为这一路上,你是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这铃铛你配在腰间也是很好看的。”

    “……”

    随后,他们分别了。

    赵泯才回到村庄,遇到那群被好吃好喝供着的玩家们正在屋内弹奏歌曲,准备玩个通宵。

    赵泯才一言不发地走向另一处——他们这群人讨论的小屋。

    拉开门,坐着几位因为队伍缘由而被逼投票的玩家们,还有一位守在这里的姑娘。

    姑娘见赵泯才回来了,高兴地问是成了吗?

    赵泯才点头,将奖励分给了她,随后对那几玩家说:“你们现在就走,走到下游,在烟花亮起前,不要回来。”

    那些人离开了屋子,村庄再次归为宁静。

    赵泯才找完老村长后,慢慢悠悠地往唯一一处灯火通明,举杯邀月的住处走去。

    他拉开门,屋内的所有人同时看向他。

    有几个男玩家手握女艺伎的腰,正美滋滋地喝酒,全然忘乎所以,连武器都丢在一旁。

    有没怎么喝醉的指着赵泯才说:“你,你是……”

    赵泯才没有说话,反手关门。

    几秒钟后,屋内惨叫连连,不见刀光,只见

    一道血影,铺撒在窗门上。

    十分钟后,门再次打开。

    老村长站在外面,他颤颤巍巍地看着满身是血的赵泯才,递给赵泯才几株万铃草,撇过脑袋,再也不敢看里面。

    如果不是有门栏,那里面的血怕是会溢到台阶上,从上面慢慢流下来。

    赵泯才走过的每一步,地上便会出现一道红色的鞋印,他那原本青色的衣服,已变了样。

    一片如牡丹花的艳红色,坐落在他的细腰上。

    淡然的赵泯才冲村长点了一下头,取出配备的锦囊,寻杨花的花粉洒在上面,最后用烛火点燃。

    插在土地里。

    十几秒后。

    几束漂亮的烟花飞往云间,串成五彩的颜色,再在天空炸开,如稻穗般垂下,盛大又璀璨地宣布这一切终于结束。

    赵泯才在万丈光芒下,取出藏在大衣内的铃铛,散开自己的头发,再用这条绳子,一圈又一圈地绑住自己的长发。

    村长看着他,问:“年轻人,你要走吗?”

    赵泯才回答:“我要去找一个人。”

    那串金铃随他一步一响,声音清脆,陪他走进寂寥的黑夜。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村庄。

    回忆至此结束。

    谢之怀已经想起来了。

    第34章 死亡与重生(一)

    第三十四章

    “你真是那个时候的小铃?”谢之怀拉过赵泯才, 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赵泯才默声坐下,顺手环住谢之怀的脖子。

    他们去往小镇后没多久,天上放起了烟花。

    他知道那是小铃成功的讯息, 但那些人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这烟花开的真漂亮。

    在那轮之后, 频道公司紧急增加一条规则:玩家与玩家之前通过决斗邀约后, 才能进行决斗;禁止单方面屠杀。

    想必就是因为赵泯才杀了那么多人, 那些管理员都懵了。

    赵泯才说:“我在第四轮死了, 但在最后决赛看到了你的名字。”

    【怀安】二字出现在大屏幕上时。

    赵泯才知道, 他说到做到了。

    而且他也是近几年唯一一位获得第一的个人玩家。

    谢之怀小心翼翼地问:“你找了我多久?”

    “我后面又去了一次副本大赛, 我以为你在,但是决赛的名单上没有你的名字,”赵泯才回忆起来,“后来, 我又参加了几次频道, 依旧没有看见你。我就去上班了,今年回来后依旧没有看见你, 但后面你终于出现了。”

    “要是我不在这里呢?”谢之怀都不知道赵泯才找了这么久。

    赵泯才平静地说:“你说到的事, 就一定会做到, 不是吗?如果真的没有遇见你,那只能证明,我需要自己找答案。”

    谢之怀重复:“答案?”

    赵泯才点头:“嗯,你无意中, 向我抛下了一个问题。”

    那天对外界而言, 不过是异常普通的一天。普通到途径人生的列车都不会为它停留,云雨悠然自在。

    可对于频道而言, 逐渐崩塌的世界预示未来;对于他而言,那天非但不乏善可陈,反而独特又扑朔。

    有一昧从未有人告诉过他的情愫落于心头,风吹动,如银铃叮当作响。

    于是,他开始漫长地寻找答案。

    度过数不清的日子后,他遇到了抛下铃铛的人。

    “但我现在找到了,果然也只有你能告诉我答案。”赵泯才说。

    谢之怀抬头注视赵泯才的脸。

    他的视野里全是赵泯才,却无法将他和那时那个鬼头面具结合在一起。

    说真的,是个人都想不到那张惊悚的面具下竟然是这么漂亮的脸——脸颊肉少,比例出挑,睫毛根根分明。室内光让他的长发如墨山盖雪,脖颈泛着象牙色光泽,一路蜿蜒进他的锁骨深处。

    脱下淡紫色风衣的他只留下一件米色针织衫内扣白色衬衫,身上带着他标志的香水味。

    谢之怀伸手捋过赵泯才的鬓发,挂在他的耳后:“你为什么要带面具呢?”

    赵泯才理所当然地回答:“因为我的长相很难不引人注目,我不想让他们记得我。”

    谢之怀不禁大笑:“也是,很有道理。”说完抱着赵泯才,侧脸靠在赵泯才的锁骨上。

    “泯泯啊,我也喜欢你。”他对着上下轻滚的喉结说说。

    赵泯才的睫毛微动,抬手勾起谢之怀的下巴,“你知道你喝醉的那天到底做过什么吗?”

    谢之怀问:“什么?”

    赵泯才没有多言,直接低头,亲在谢之怀的眼睛下。

    赵泯才的唇温如他本人一样清淡,但烧着了谢之怀心脏的某一处。

    他不知不觉收紧了搂着腰肌的手,二人额头抵着额头,碎发挠着痒,却没人在意。

    谢之怀压着欲望的火苗,从喉咙出来的声音已经有点发哑:“我只是这样?没有做得更过分?”

    原来他的感情在那时已经昭然若揭。

    赵泯才舔了舔嘴唇,手指从谢之怀的眉尾一路下滑,滑过无处遁形的轮廓,“你还说我漂亮。”

    谢之怀实在忍无可忍,直接拉下赵泯才的衣领,让他俯身,自己再次亲吻赵泯才的痣,不过这次是赵泯才嘴唇下的痣。

    嘴唇“无意”擦过赵泯才的下唇。

    “我终于说出来了,”谢之怀亲完后低语,“从我在画面里见到你的那刻,我就觉得你很漂亮。”

    其实谢之怀自己都没发现,他是一位善于一见钟情的人。

    一个人喜欢的长相,审美,会随着人的眼界、成长,而变化,同一个人在不同时期会喜欢上不同的类型,这非常正常。

    可谢之怀无论是只注重玩闹的小学,还是脑子都是考试的高中,亦或者是赚零花钱的大学,喜欢的类型就只有一种——

    漂亮到会让他感叹“真漂亮”的人。

    他喜欢平静的眼神,双眼像深邃湖泊上的织巾云朵,有溢彩的光;懒懒散散地挑眉,轮廓不用锐利也不必圆润,漂亮但不拘于大众,有自己的特点。

    就像赵泯才这样。

    谢之怀不会忘的,那日山顶之上,流星之下,

    染血的脸颊上淌露肆意的笑容。

    他在心里说了多少次漂亮。

    “待会去你家吗?”

    “好。”

    二人从餐厅出来时是牵着手的,全然不顾其他人的目光,直至上车才松开。

    车厢的空调打开,前灯对着停车场写有“12”的柱子照明,经过一两个刚停好车的要往出口走的人。

    赵泯才敲击方向盘。坐在副驾驶的谢之怀在理清人物关系后,还是觉得有点梦幻了。

    这么多年没见,以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人,如今又出现了。

    他们来到赵泯才的家,从进门就开始接吻。

    谢之怀捧着赵泯才的下颚,将他抵在玄关门口,嘴唇浅浅开了一道口子,就能让二人舌尖纠缠,谢之怀感觉自己的后背也环上手了。

    两人松开后,赵泯才的舌露在外面,带着亮晶晶的唾液。

    谢之怀心又一动,直接抱起赵泯才,走到沙发上。

    赵泯才横跨双腿,嘬了一下谢之怀的嘴唇。

    激烈的情欲缠绕在整座屋内,如同闭塞的喷泉再次喷出清澈的泉水。

    谢之怀的手能从赵泯才的脖颈骨一路下沿,隔着一件针织衫顺着脊背一路到尾骨,似乎在探寻皮囊下的骨骼。手在往上一勾,直接伸进衣服里——这次真的直接触摸到了皮肤,被衣服遮掩的腰。

    “泯泯。”谢之怀哑着声音说,“我可以亲……”

    “可以。”赵泯才直接答应了。

    平时从容不迫的赵泯才,此时竟然的脸颊竟然有一丝血液流动的痕迹。

    这让谢之怀精神抖擞,他迫不及待地脱下赵泯才的针织衫,一颗一颗解开他的扣子,从锁骨开始轻吻,慢慢向下。

    一直亲到腹部才停下。

    现在可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没做好准备,两人要是受伤了怎么办?赵泯才他是知道的,想要什么直接说,完全没后顾之忧,而且又特别能忍疼。

    如果此时脑子一热,莽莽撞撞答应,出了事怎么办?

    谢之怀瞬间冷静,帮一颗颗重新扣上扣子,随后抱起赵泯才来到卧室,直接为赵泯才盖上被子说:“你睡觉吧,我先走了。”

    赵泯才:“?”

    “你,”赵泯才起来要拉他,“干什么。”

    被谢之怀又安置在床上,“今天还是算了,下次再继续。”

    “下次?”赵泯才还没反应过来。

    “我先走了,你好好睡一觉。”谢之怀在他的嘴唇上又亲了一下,“明天我给你打电话。”

    本来赵泯才满腔□□被浇灭很不爽,但谢之怀着一下亲吻,让他又安然了。

    赵泯才看着暗下的天花板,想。

    他真是很喜欢谢之怀。

    这样都没发火,反而……赵泯才紧揪自己的床被。

    疲惫和安逸,二者交叠,能让人沉浸在美好的梦床里。

    赵泯才清晨起来,果然收到了谢之怀的电话。

    赵泯才的眼睛还闭着,声音也黏黏糊糊的:“嗯……”

    对方倒是很精神:“泯泯你刚起来吗?”

    “嗯。”

    “那你想要见我吗?”

    “想。”

    “工作结束后,我去找你。”

    “好。”

    电话挂断,赵泯才坐在原处沉默几秒。

    眼睛突然睁开。

    刚刚那通电话他回答了什么?就这么淡薄的几个字?!

    本来昨天还想好好问谢之怀为什么突然走了,结果什么都没仔细听,就这么结束了?

    赵泯才从小到大都很精明,任何算计在他面前要么是不屑一顾,要么是早有防备。然而这么精明的人,起床的几分钟里是他智商最低的时间段。

    家里人都说,要是有人在他起床的时候递给他一张公司转让合同,赵泯才都会签上。

    看来真是这样。

    赵泯才第一次产生后悔的情绪,身体比脑子先做补救动作。

    他又重新打了回去。

    可是对方正在通话中。

    “……”赵泯才下床,吃早饭。一切如旧。

    他将心不在焉掩饰的很好,从早到晚无人发现他们的泯总有什么不同。

    一如既往地冷漠与疏离,工作完成的出色,开会时也能明确指出各项不足,更是大骂做错事的议员,那地中海都要留不住了。

    只有胡清雅发现了赵泯才的不同。

    赵泯才这次让她倒咖啡,竟然不加纯糖了?

    这很不对劲。

    胡清雅委婉地提醒赵泯才:“泯总,您对这个方案不满意,还是对最近的计划不满意呢?”

    赵泯才揉搓自己的太阳穴说:“都可以,是我一些私人的事情不满意。”

    胡清雅微笑道:“如果是谢先生这边,我可以帮忙联系一下。”

    赵泯才看了眼胡清雅:“不该在工作时间麻烦你。”

    “没有关系,现在已经算是我的下班时间了,”胡清雅指着手表说,“如果泯总不介意,可以将我看成您和谢先生传播讯息的电话机。”

    赵泯才看着窗外。

    天色已暗,到他们下班的点了。

    赵泯才问:“你有什么约会的好地方吗?”

    胡清雅一怔,随后问:“约会?是我冒昧多余问一句,泯总,您和谢先生……”

    赵泯才点头:“嗯。”

    胡清雅在心里暗暗高兴。

    稳了,这下稳了。泯总绝对不会忘记她这个助攻这么久的人的好处。

    “现在正好适合散步,可以去一些地方闲逛,如果有可以买礼物的地方最好,互相送个礼物,增加感情。我稍后为您选择几项人数不多,谢先生也能接受的性价比较高的街道,届时发给您。”胡清雅说。

    “辛苦你了。”赵泯才说。

    胡清雅下班后,赵泯才也关灯离开。

    赵泯才走出员工通道,看见坐在沙发上的谢之怀。

    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他向谢之怀走去,表情还是波澜不惊:“你来了。”

    “嗯,走吧,你饿吗?”谢之怀笑着问他,“在这里我是不是得叫你泯总了呢?”

    一些没下班的职员们都往这么看来,赵泯才扫了他们一眼,他们立马装作自己有事的样子。

    “都可以。”赵泯才说。

    走出旋转门,来到地下停车场,赵泯才勾勾垂下的手指,谢之怀懂了,十指与赵泯才扣在一起。

    赵泯才看着双手交叠的地方问:“我下次如果直接说,你也会直接牵我吗?”

    谢之怀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了。待会儿我们去哪?”

    “随便走走,随便吃吃,”赵泯才拉开车门,“像你平时那样。”

    谢之怀看着这辆超跑,心想:“他平时哪会坐跑车啊。”

    第35章 死亡与重生(二)

    第三十五章

    赵泯才果然是不一样的总裁。

    电视剧里的那些总裁出门在外永远一身西装, 或者板正的衣服,再开一辆沉稳的迈巴赫;赵泯才的衣服很少出现黑白款,就算上班也会穿得像大秀高定, 出门逛街就会开最拉风的超跑。

    公司里的人似乎习惯赵泯才这样了, 职员见着这辆车就知道是赵泯才,对着大灯就开始打招呼了:“泯总再见。”

    谢之怀:“……”

    赵泯才:“怎么了?”

    谢之怀摇头, 如实回答:“每当这时候, 我会有我的恋人是总裁的实感。”

    赵泯才轻轻地笑了。

    谢之怀很喜欢看赵泯才笑, 或许是杀爽了, 或许是无语了, 或许是被冷笑话逗笑了, 赵泯才的笑容总是肆意的,肆意地扰乱他的心跳。

    谢之怀想,他真的很喜欢赵泯才身上这股劲。

    也许别人觉得奇怪,正如换频道那日, 那个同事所说, 在其他人眼里,赵泯才多少都有点疯。

    可在他眼里, 就连疯劲都是漂亮的。

    这次约会的地方是赵泯才选的, 说是常去的一家餐厅, 开胃菜都是澳龙,其他价格就不用说了,谢之怀没敢看。最后又是包厢又是打折,全都扣在赵泯才的卡里。

    谢之怀无意问了赵泯才一句这里会员最低充值金额是多少, 赵泯才随便说了一串五位数, 谢之怀这才知道赵泯才之前一直在照顾自己。

    赵泯才明显感觉到谢之怀的心里变化,在电梯里挽着谢之怀的胳膊说:“我也不是顿顿吃这些, 只有重要场合才过来,平时跟你吃的一模一样。”

    谢之怀在赵泯才的嘴巴上亲了一口,小声说:“你可别为了我降低自己的标准,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生活,如果在一起得委屈你,那这恋爱谈了多没意思。”

    “嗯我知道。”赵泯才闭上眼睛,示意谢之怀在亲一次。

    谢之怀空着的手搂住赵泯才的腰,再次凑了上去。

    电梯到达一楼,从里面走出来的两人,风衣长袖下的手紧紧相扣,嘴唇明显红了。

    出了大门,赵泯才提议走一走。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没什么表情,要不是谢之怀懂他,换别人可真听不出这是约会的邀请。

    他们走在西阳河畔。这里正在做集市活动,一列的商贩,卖各色各样的小东西,美食和饰品居多,什么暴打柠檬茶、手作暖胃梨汤、拇指生煎,走一半又是卖项链、簪子的。小情侣们挽着胳膊,黏黏糊糊地走走停停。

    谢之怀也爱逛这种集市,他虽然不会买,但看着热闹。

    因为人多,谢之怀不敢松开赵泯才的手。他还耍了个小心机,将他们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里,这样还能暖暖手。

    赵泯才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一直紧贴着谢之怀,也足够能看出他很开心。

    日子越来越靠近十二月,天气越来越冷,但谢之怀的身体很暖和。

    谢之怀只要一停下来,赵泯才就会问:“你想买吗?也不贵。”

    要这么看的话确实不贵,但知道它们原本只卖五六块,就觉得贵了。

    谢之怀摇头:“不用,我就是瞎凑热闹。”

    “可我想送你东西。”在这吵闹的夜市上,赵泯才的声音可说不上响亮,谢之怀得弯一点腰才听得见。

    “要送东西也得我送你吧,你已经送了我很多东西了。”谢之怀对赵泯才笑了笑:“泯泯有想要的吗?”

    赵泯才扫视四周。

    要是他说,他想要的都已经买过了,谢之怀一定会失落。

    “具体是看谁送,不是看是什么。也许只要是你送的我就都喜欢。”

    “你这么说,我反而不好下手送什么了。”谢之怀思考道,“要不,我们买情侣用的东西?这样可以慢慢选。”

    “好。”

    送包?谢之怀不喜欢。送手表?谢之怀已经有一个了。那送什么?

    赵泯才还是没有想好,看来这件事得问问那几位有经验的人。

    谢之怀的意思是买这种两人用的东西,那选择的时间会长一点,期间赵泯才也就不会一个劲的送他东西,他也不会有还礼的压力。

    还礼是肯定要还礼的,到时候他一定要送赵泯才一个惊喜。只不过赵泯才应该什么都有了,他也不知道送什么,到时候问问其他人,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这两人虽然一直想着对方,但总感觉好像这段恋爱不止他们俩人在谈。

    逛完一圈,他们原路返回,准备坐车离开。

    可能是赵泯才这辆超跑太过引人注目,旁边围着几位大学生在拍照发群消息。

    赵泯才脸一沉,一句话也没说,那些人直接被车主的戾气吓跑了。

    谢之怀:“……”

    也不怪这群人,v10,大车头灯,顶级的车型,换他他也想看看这车主是谁。

    “虽然我们的小少爷生气起来也很好看,”谢之怀手指点在赵泯才紧皱的眉心上,“但今天还是不生气了,好不好?”

    “嗯。”赵泯才的气消了一半。

    好不容易把赵泯才劝上车,谢之怀想到之后几天的事,先提前通知赵泯才:“泯泯啊,我后面要回老家一趟。”

    赵泯才果然看着他:“什么时候?”

    “三天以后,”谢之怀给赵泯才看手机里和频道经理的聊天记录,“所以副本大赛那天我可能就不在了。”

    “哦没关系。”

    赵泯才参加这次的副本大赛只有两个理由,一个是找谢之怀,这个已经找到了,所以可以不做数;另一个是受“某人”之托,照顾一下他那第一次参赛的对象。

    所以赵泯才在第一轮死亡都没关系。

    谢之怀开玩笑道:“你要是想我的话,可以来我家找我,哈哈。”

    赵泯才直接当真了,拿出手机:“把地址给我。”

    “真要啊?”谢之怀虽然这么说,但还是给了地址,“你应该比我还忙吧。”

    只这一眼,赵泯才瞥到谢之怀给他的备注是“A小少爷”。

    “应该很忙,但没关系,有空可以去,”赵泯才收藏这段文字,顺便把谢之怀备注改成了“A男朋友”,“你不是答应过我吗?”

    “嗯对,”谢之怀瞥到赵泯才在开头的小心思,浅浅笑了,“我还以为你会叫我什么外号。”

    赵泯才的手机该在胸口,“你有外号吗?”

    “没有,”谢之怀歪斜脑袋,“你想怎么叫我?”

    车窗外的路灯先是照射在行人身上后又通过树叶的碎瓣来到车窗,车厢内有一半的光源来自这里,剩下一半,在谢之怀的眼里。

    那光顺着谢之怀清晰俊朗的轮廓画了一幅画,谢之怀摘下眼睛,还没系上安全带的他,再凑近了一些。

    “你想叫我什么?”谢之怀再问了一次。

    赵泯才注视谢之怀的眼睛里的自己:“之怀。”

    谢之怀的声音扑在他的耳旁,“再叫一次。”

    “之怀。”赵泯才的喉结上下滚动,“我想亲你。”

    “这么突然?”谢之怀的笑眼弯弯,很好看。

    “突然吗?我忍了很久,”赵泯才盯着谢之怀的嘴唇,如果视线能物化,那他此时的视线一定是羽毛,“在你坐在大堂等我时,我看到你在的那一刻,我就想吻你了。”

    “我也是。”谢之怀说。

    最先忍不住的依旧是赵泯才,但吻得最激烈的是谢之怀,他的舌头一直在顶撞赵泯才的上颚,吸吮他的舌尖,似乎将他当做美食细细品味,交缠的唾沫声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谢之怀轻咬他的上嘴唇,手已经伸进赵泯才的大衣里了。

    赵泯才不自禁地向前塌腰,与座椅有一手的空度,唔嗯一声,能感觉到自己正慢慢热起来,特别是某一处。

    最后,谢之怀放过了他的舌头,在他的嘴唇上重重嘬了一口,接吻以“波”的一声结束,额头与额头相抵,二人呼哧地喘气。

    赵泯才迷离的视野重新对焦,落在二人贴合的空荡荡的手指上,谢之怀的手指比他粗长,却也干净漂亮。

    嗯,那就送戒指吧。

    五日后,中午。

    听闻弟弟买了情侣戒指后马不停蹄赶来的程优妍,一开门便是:“这就准备送上情侣戒指了?”

    坐在沙发上的赵泯才,淡定自若地把玩戒指盒,“嗯。”

    程优妍拿起茶几上装有另一枚戒指的戒指盒。

    这戒指一看就是加班加点、花巨额的定制款,两条镶嵌碎钻的蛇相互缠绕,最终顶着一颗水滴蓝钻。

    “这都能做婚戒了吧?你实话实话,这是不是bagliore del tramonto团队给你设计的?”

    这是程优妍最喜欢,也是当今最有名的珠宝团队,定制的珠宝在各种秀场和时尚周刊上出现。

    赵泯才与主创团队合作多年,他身上的饰品一半来自bagliore del tramonto,一半来自另一家高定工作室。

    赵泯才果不其然地“嗯”了。

    “他们设计这么多稿,就为了给你秀恩爱,戴维听见了一定要笑掉大牙!”戴维是程优妍最近的暧昧对象,也是小有名气的珠宝设计师。

    赵泯才没见过,但听程秀言提起过,说那个男的长得像倒立的扫把。

    程秀言对除了小月哥以外的男人一向嘴毒。

    赵泯才平静地喝茶:“这有什么好笑的?我喜欢他,我要告诉大家他是我的人,有什么问题吗?”

    “逻辑是没问题,但在于时间,”程优妍掰手指,“据我所知,你们俩只在一起了不到一礼拜吧?”

    “那又怎么了?”

    “一个礼拜而已,你们压根还没了解对方就要戴上这么个绑定彼此的东西了?要是戴上后没过几天发现不合适,分手了怎么办?”程优妍知道赵泯才是第一次谈恋爱,会莽撞一点,没想到这么莽撞。

    “他为什么要和我分手?”赵泯才这通身的气派,似乎在说“上哪找我这么完美的恋人”。整的程优妍很无语。

    程优妍叹一口气:“好吧,他能接受你,肯定也能接受你的性格,但那都是搞暧昧,不是谈恋爱。谈恋爱了,那就不能只看性格了,还得看其他东西。”

    赵泯才抬眼看她:“什么?”

    程优妍坐在赵泯才的旁边,右手比划“ok”,左手手指穿过那个“o”:“你们做过吗?”

    “还没有,”赵泯才疑问,“这个环节很重要吗?”

    “当然了,这是最重要的环节,特别是据你的描述,我估摸这人以前是个直男,”程优妍看着沙发,翘起二郎腿,“那么就存在一种可能,他答应你可能是把你当女的,真要做了,他就跑了。”

    赵泯才眉毛一皱,想到谢之怀对他的种种态度,很快又松了,斩钉截铁道:“他不会的。”

    “你这么信任他?”

    “嗯。”

    程优妍还是不信:“那你试一次。”

    赵泯才摇头:“最近不行。”

    程优妍一愣:“为什么?”这不是打个电话晚上来的事吗?再忙能有赵泯才忙?

    赵泯才回答:“他要回老家一趟,等他回来再说。”

    程优妍身子往前探:“他不会是跑了吧?”

    赵泯才说得有理有据:“他很早就买好票了,不存在跑的可能,而且他也给我发了老家的地址,我可以找他。”

    “行吧,既然你那么放心他,我也不说扫兴的话了,你什么时候把他带过来让我见见,”程优妍看得很开,她自己都是自由恋爱或者不爱的,是家里最没资格说赵泯才落入爱情太快的人,“不过他喜欢什么东西?第一次见面总不能空手吧。”

    赵泯才:“钱。”

    程优妍惊讶道:“这么简单?看来他人还挺好的。”

    一直在旁边打扫卫生的保洁阿姨:“……”这家老板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啊。

    赵泯才的底气来自谢之怀对他的关心。在睡觉之前,谢之怀都会发一条“晚安”的消息。

    在谢之怀回乡的今天,更是拍了一张高铁的照片给他。

    赵泯才用戴着戒指的手回消息:“一路顺风。”

    谢之怀收到这条消息时,心情甜甜的,笑容也变得甜甜的,舟车劳顿在此消失。

    往后倒退的熟悉风景,逐渐变成麦田,再经过漆黑的隧道后,来到辽阔的农村乡野。

    “妈!”谢之怀拉开家门。

    鬓发苍白的母亲已经在内屋等他了,谢之怀走上去与她紧紧拥抱在一起。

    “别怕,我来了。”

    谢之怀已经做好一切准备,但他万万没想到,意外还是降临了。

    四日后的清晨,本该在市中心忙于公务的赵泯才会出现在他眼前,并且神情严肃,满身戾气,并且紧紧抓住他的手。

    “你要丢下我跑了?”

    天空万里无云,而他这里电闪雷鸣。

    第36章 死亡与重生(三)

    第三十六章

    谢之怀到家第一天, 先把行李箱的东西都搬出来。

    谢珠英见自己儿子翻出麻绳的时候很震惊了,再看到伸缩棍时竟然产生一种“习惯”的情绪。

    “要这么多东西吗?”谢珠英诺诺地问。

    她是一位身材矮小的女人——相比谢之怀。如今儿子已经长得比她高很多,身材魁梧到能将她好好护住。

    “嗯, 他从那里出来了, 肯定会找你,得防着点他。”谢之怀打点好自己东西, 勾过母亲的肩膀, “妈走吧, 让我看看我能做什么事。”

    “你啊, 都不好好休息一下, 一来就过来帮忙。”谢珠英对自己的儿子又是喜欢又是心疼, 苍白的手抚摸谢之怀的脸。

    谢之怀倒是无所谓地说:“我来这里就是来帮您的啊,不然我来干什么?真要喝茶喝水还不如我那里好玩呢。”

    “哈哈。”谢珠英笑了起来。

    谢珠英的小院子养了几只鸡,平日还去打点菜园,现在谢之怀来了, 也用不着她起早贪黑, 能省着时间休息。

    在谢之怀给她倒好茶后,谢珠英坐在椅子上问:“你那时候说你有对象了, 有照片吗?给我看看。”

    谢之怀突然意识到, 自己好像真没有赵泯才的照片, 便说:“合照的话还没拍,等回去了拍张合照给你。”

    “好好,”谢珠英迫不及待想看看儿媳妇长什么样,“之前你为了我们的事一直工作, 问你这些私事你一直说之后会的之后会的, 我时常想,是妈拖累你了。”

    谢之怀握住谢珠英的手:“妈你说什么呢。”

    谢珠英叹了一口气:“如果我能坚决点, 我能再果断点,当初是不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是他的问题,为什么您要反思呢?不管是那时候还是现在回来,我都不后悔。”谢之怀坐在谢珠英的旁边,“小时候,你保护我,你被他打成那样也不放手,我一直记得。怎么会是你的错呢,是他嗜赌成性,我能送他进去一次,我就能送他第二次。”

    谢之怀握住的这只手,在听见“他”时总会颤抖,谢之怀眼底闪过冷漠的光。

    小姨从大门进来,担忧地看望姐姐:“那个瘪三出来了,阿姐啊你还好吧。”

    谢珠英笑自己妹妹:“你也是,这么早就给他打电话了。”

    这么仔细一看,这两姐妹还是很像的。

    只是一个喜欢穿得花俏些,衣服上都是大花小花,而一个朴素些,都是素净的颜色。

    “那也是之怀孝顺啊,着急忙慌地就过来了。”小姨拍拍自己的胸口,“在那个瘪三来之前,也能给你点底气,不然留你一人,我的心都发虚。”

    “而且我在这里好好休息好好玩一会儿,也当休假了。”谢之怀笑着说。

    这几天相安无事,越到那个人来的日子,谢家越是紧张,但有谢之怀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也维持不了多久。

    乡下的一切都很平静,没有汽车堵在高速公路上的红灯闪烁,也没有下楼就会碰见的人山人海,就连早餐店也只有三三两两个人,阳光透着蓝色的玻璃窗,谢之怀似乎回到幽静的小时候。

    这天,谢之怀像往常那样早起,准备去看看母鸡下蛋。

    在走到后院时,听见大门有拍打敲门的声音,听这个力度,不像是“他”。

    “也许是上次定的牛奶。”谢珠英裹着毯子出来说。

    “我看看,”谢之怀去开门。

    结果门口不是什么牛奶工,而是一位他想都没有想到的人——赵泯才。

    赵泯才戴着口罩,但也能看出他的表情很不好。他穿着军蓝色的大衣,底下又是淡色的v领针织衫,里面又是一件白衬衫,如此繁多的衣服,在他身上一点也不显胖。

    赵泯才的身后有两位黑衣壮汉,和胡秘书。

    胡秘书对谢之怀点头,谢之怀先下意识地点头,而后震惊地要说话:“泯……”

    手臂被赵泯才一把攥住。

    口罩下的声音如同咬牙切齿:“你要丢下我跑了?他们都说你在这里结婚,真的吗?”

    可是如果仔细看,赵泯才的眼神中有平日没有的——“背叛感”?

    “什么?”什么结婚?谢之怀还要说话。

    原本怒目圆睁的人突然靠在他的肩上,眉头紧皱地闭上了双眼。

    无论谢之怀怎么拍他的背都没有反应:“泯泯?泯泯?胡秘书这……”他求助地看向胡清雅。

    “由于泯总突然空出这几天的假期,只能把这几天的工作挪到之前处理,所以前几天他每天大概只睡了三个小时加上因为焦虑而不安,现在应该是看见谢先生你后安心了,所以睡了过去。”胡秘书边说话,边给旁边不知所云的谢珠英递上名片,“阿姨您好。”

    谢珠英收下名片:“之怀啊……他们是?”

    “保镖保镖,胡秘书,”谢之怀抱紧怀里的人,下巴蹭着赵泯才的头发,“还有我恋人。”

    “你说的就是他啊——”也不知道是谢珠英开放,还是她经历过那么多事后对谢之怀格外包容,反正她看赵泯才的表情不算差,“那快把他带进去躺着吧,你们也辛苦了,饿不饿?要不要进来吃口饭?”

    保镖们没老板的指令,只能看胡秘书。胡秘书点头,“那麻烦阿姨了。”

    于是谢之怀抱着赵泯才上二楼自己的房间,平摊在床上,给他盖了一层厚被子。赵泯才的手还紧紧抓着谢之怀的手指,谢之怀在赵泯才的脸上亲了一口,柔软的触感还是不过瘾,又嘬了一口嘴巴。

    睡梦中的赵泯才咿唔一声,谢之怀趁着唇缝张合,伸出舌头磨蹭里面的舌尖。

    亲了一会儿,赵泯才的眉头松了,手也垂下了,是他彻底进入梦乡的表现。

    谢之怀关上门,离开自己的房间,来到楼下。

    保镖和秘书的面前是他妈打的斗大米饭,保镖虎背熊腰地蹲在小凳子上,但吃得很开心。

    谢之怀在胡秘书的对面坐下,问:“现在可以说了吗?你们为什么来了。”

    胡秘书只说了两个字:“泯总以为谢先生来这儿是为了结婚,虽然我不这么认为,但他毕竟是我领导,就按出差过来了;至于这两位,大概是泯总想抓你回去的帮手吧。”

    时间回到两天前,副本大赛开展的这天。

    赵泯才来到频道公司,进门就被硕大的灵吉镇到眉头紧皱,大鹅子气球直冲天花板,好多小朋友在底下拍照。

    整个大厅都在贩卖灵吉的衍生品,连背景音乐都是灵吉的主题曲。

    赵泯才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但心里还是很不爽。

    一位头发偏褐色的男生拍了一下赵泯才的肩膀,热情地说:“泯泯你来了!”

    赵泯才瞥了眼裴玥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说:“小玥哥,你一个人来的?”

    “嗯。”裴玥点头。

    裴玥看着也就大学生的模样,谁能想到他已经结婚了。

    结婚的对象还是他们家脾气最怪的程秀言。

    他们俩在荷兰的婚礼简直比他们爸妈办的还风光热闹,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俩结婚——不过这一切自然是程秀言的手笔。

    程优妍说:好不容同意结婚、花了这么久追回来的人,不让大家知道自己的心意,那么这个婚礼毫无作用。

    说的很没错。

    “我哥竟然没送你?”赵泯才问。

    以程秀言对裴玥的爱护程度,裴玥去哪程秀言必定会跟着,生怕他出了什么事。

    “他是想送我,但被一通电话叫走了,等结束后给他打电话就行。”裴玥说。

    要说起来,也是赵泯才先认识裴玥,程秀言再认识裴玥。他都能算俩人之间的鹊桥了。

    不过他向来不爱管别人恋爱的私事,程秀言在重新追求裴玥惨遭拒绝的那段时间,赵泯才本想不管的,但他第一次看程秀言哭,最后还是联系上了裴玥,出面稍微讲了几句。

    谁料二人和好后就直接结婚了。也因为这件事,程秀言对赵泯才更好了。

    “泯总。”

    赵泯才转身,灵吉玩偶站在他的身后。

    “你是?”赵泯才问。

    “哇,好可爱的灵吉,”裴玥对这种东西倒是很感兴趣,“一起拍一张吧!”

    灵吉跟裴玥拍了一张合照后,在赵泯才旁边小声说:“我是翟智空。”

    哦,谢之怀的猴子朋友。

    赵泯才抱臂问:“怎么了?”

    翟智空说:“你知道之怀今天不在吧。”

    赵泯才淡淡地说:“知道,他回老家了,有什么事吗?”

    “他也跟你说了?那你晓得剧透原因吗?”灵吉下的翟智空被小朋友抓着尾巴。

    赵泯才摇头:“不知道。”

    “他虽然说不是,但我猜测啊,”翟智空小声说,“他是回去相亲去了。”

    赵泯才眉头都不皱一下,断然道:“不可能。”

    “你怎么这么肯定?这突然有事这么急,绝对是家事啊,据我所知,他有个青梅竹马,好像也回老家了。”翟智空并不知道赵泯才和谢之怀的关系,他知道单纯地想跟知道内情的人互换情报。

    谢之怀在说起回家这事总是敷衍他,他总觉得怪怪的。

    有情况。

    于是他回顾自己跟谢之怀以往的谈话,想出了这么种可能。

    翟智空之所以跟赵泯才讲这些事,是因为场上就赵泯才知道谢之怀叫“谢之怀”,唯一互通名字的玩家。

    玩偶里的视野很窄,翟智空只能看见这个人,走近后就看不见具体的表情了。

    所以在他说话时,完全没注意赵泯才的脸色。

    “我看之怀他妈发给他的照片啊,那个小青梅长得还真是谢之怀的理想型那种,看着冷冷清清眼睛又大……”翟智空感叹,“真好啊,我什么时候也能有这种小青梅呢。”

    “他们见面也不一定是相亲。”赵泯才继续否认,但他的下颚肌肉已经硬成一块。

    “说不定到时候看对眼了,就在乡下结婚了。我家那里好多人这样。”

    “……我知道了。”赵泯才说。

    翟智空被越来越多的小朋友围着,无奈之下只能暂停聊天,跟这些小朋友们合影留念。

    孩子父母拿着手机拍照,示意翟智空蹲下:“来——茄子。”

    赵泯才看着这一切,打开电话:“胡秘书,把二八,二九,三十这三天的行程尽量往前推,在这几天处理掉。”

    胡秘书有点犹豫:“可是这样的话,时间会很急,有可能会出现其他国家合伙人的时差问题……”

    “无非是熬小夜和大夜,没有关系,我可以接受,”赵泯才又发给胡清雅地址,“等结束后,订一张去这里的票。”

    赵泯才利落地讲清楚事情,挂掉电话。

    裴玥只听到赵泯才过几天就要去外面了,好奇地问:“这就定上票了?你这么急匆匆去哪里啊?”

    “捉奸。”赵泯才捏着手机说。

    第37章 死亡与重生(四)

    第三十七章

    “……所以他为什么不打电话问我一下。”

    听完谢之怀扶额。

    他没想到误会会这么大。

    “泯总说电话问你你肯定会否认, 还不如直接现场质问你,”胡秘书看着谢之怀,“所以谢先生你真的……”

    谢之怀跟他解释:“我是有一个认识的小姑娘, 不过她在今年跟男朋友飞国外旅游了, 现在还没回来。”

    胡秘书挖了一勺饭,满意地点头:“我就知道这是误会。”

    “辛苦你们跑一趟了, ”谢之怀说。

    “我倒是不辛苦, ”胡秘书摇头, “我只负责送泯总来这里, 他给我在中途比较繁华的中心区域定了一家酒店, 这两天就当旅游了;保镖们也在附近民宿有住的地方。”

    谢之怀问:“那泯总要跟你回市中心吗?”

    胡秘书对谢之怀一笑:“谢先生如果要泯总留下, 他一定会留下的。”

    从清晨到下午,阳光依旧浓烈,让秋冬季节冷气有了一点温度。

    真暖和。赵泯才又往被褥里钻了钻。

    有一股淡淡的紫丁香和天竺葵,不是他的味道。

    紫丁香……

    赵泯才缓缓睁开眼睛, 睡眠不足的晕眩感稍有减弱, 但还是不大妙。

    他在看见陌生的天花板时,喃喃道:“对, 现在在谢之怀的家里。”他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宽松的睡衣, 应该也是谢之怀的衣服。

    这时, 门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赵泯才往下望,是轻手轻脚的谢之怀。

    谢之怀穿着宽松的毛线衣和黑色长裤,手里端着一碗粥。

    谢之怀见赵泯才转动着漂亮的眼睛, 惊喜地走上去, 坐在赵泯才的手边:“你起来了。”

    “你……”赵泯才要坐起来。

    谢之怀放下粥,直接解释:“都是误会, 我来这里是为了别的事,绝对不是为了什么小青梅。”

    “……真的?”赵泯才闷闷的胸口突然变得轻松起来,焦躁不安而留下的汗珠顺着他的眉骨下滑。

    “好伤心,”谢之怀握住赵泯才的手,蹭自己的脸颊,“泯泯你都不相信我。”

    赵泯才缓慢坐起来,床单滑到他的腹部:“因为你不跟我做。”

    谢之怀愣了:“做?”

    赵泯才的长发垂丝,有几根黏在他的脸颊上,因为衣口大,半截锁骨露出来,整个人精神状态看着不是很好,但依旧漂亮。

    谢之怀伸手梳理他的长发,又把赵泯才哄着躺下了:“好好好你先躺下,再休息一会儿。”

    “我们这几次就只到接吻为止,你为什么不跟我做?”赵泯才还是很缺觉,整个人无力,听谢之怀的话又躺回去了,“你真的喜欢我吗?”

    谢之怀亲在赵泯才的唇边,温柔地告白:“泯泯啊,我也喜欢你。”

    赵泯才也不见得多高兴,撇开脑袋,面无表情地说:“我不信。”

    “为什么不信?”谢之怀很有耐心,轻轻上拉被褥,盖住赵泯才的脖子,防止他着凉。

    “你不跟我做。”

    赵泯才嘀咕的这句话让谢之怀哭笑不得。

    如果现在不做就是不爱他了,那自己现在怜爱的心算什么。

    这个人到底是拿什么权衡感情的?

    谢之怀摩挲赵泯才的长发,轻言细语地问:“不跟你做就是不喜欢你了?”

    “嗯,你说喜欢只是安慰我,想让我心甘情愿回去,你根本就对我不感兴趣,那个看见我也不起来……”赵泯才把自己说生气了,转头狠狠盯着谢之怀,“早知道你会离开,你来我家的那天我就应该q/j你,拿铁链捆住你的手脚,锁在家里没办法离开我,像贺敬朝那样带你去我家的岛,让你知道你是我的,你一辈子逃不出去。”

    听到如此露骨的威胁,谢之怀没有生气,反倒笑起来。

    这是觉得他吓唬人?赵泯才不悦地皱眉,厉声问:“你笑什么?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不,我只是觉得你可太冤枉我了,你说我起不来?”谢之怀握住赵泯才的手腕,往下滑去。

    等赵泯才的手背触碰到东西后,谢之怀在他的耳边暧昧地低语:“小少爷,你知道我对你想过多少次吗?你知道我每次都怎么想你的吗……你想q/j我?不如说我在想你喜欢什么姿势,你会喜欢粗暴的还是温柔的……”【审核大大,这里只是在口嗨放狠话而已。】

    赵泯才表情稍微好转,盯着谢之怀说:“那现在做。”

    怎么又回到这个问题了?

    “现在不行,你现在还在生病,”谢之怀安慰他,“等你好了……”

    “又要我等!”赵泯才情绪突然激动,掀开被子坐起来,双眼怒视谢之怀,面红耳赤地愤慨他,“等什么?等你再消失一次?谁知道你这次是不是又咳咳——咳……”

    赵泯才捂嘴咳嗽,再这样下去不染重病也得染上了。

    那几个保镖见了不得杀了他。

    谢之怀没想到赵泯才波动如此大,赶紧让赵泯才躺下,重新盖上被子。

    谢之怀也不恼,再次解释道:“我不是说了吗,我这次是有事,休完就会回去,我又不是不见你了。我喜欢你为什么还要跟别人结婚啊。”

    谢之怀拧眉,亲了一下赵泯才的手背。

    赵泯才不搭理他,看样子压根就不信他说的话。

    看来想要重新夺回赵泯才的信任,只有这个办法了。

    “好,那做吧。”谢之怀松开赵泯才的手,脱掉自己的上衣,露出结实的肌肉,掀开赵泯才下面的棉被,“不过今天不进去。”

    【1】

    结束后,谢之怀收拾好一切,被赵泯才拉住,中心不稳,直接扑在床上。

    “你不要走,跟我一起睡一会……”赵泯才靠近谢之怀,脑袋钻进他的怀里。

    经此一事,他彻底信任谢之怀了。

    “那你先把粥喝了。”谢之怀温柔地说。

    听话的赵泯才就像他家里那只猫,谢之怀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喝了半碗粥,赵泯才又躺下了,抱着谢之怀睡觉。

    谢之怀听着均匀的呼吸声,也进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谢之怀醒了,天色已经进入黄昏,而旁边的人身子靠着床板,正在看手机。

    谢之怀慢慢坐起来,搂过赵泯才,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你什么时候醒的?”

    “半小时前,”赵泯才直接靠着他的肩膀,嘴角扬起,心情很好的样子。

    谢之怀往下睨,赵泯才正在看财经新闻。只看见了几个“程秀言”“程海东”最后还有赵泯才。

    接着是赵泯才被记者拍下来的画面。

    照片中的赵泯才跟着一对会议人员走在一起,简直是鹤立鸡群,不弓腰驼背,傲然地站在那里,冷漠地注视一切,像有冷气游离在他身边。

    赵泯才又往下滑,一位高大的男人站在赵泯才的旁边,也是俊俏的模样,微笑时温润如雨,不过谢之怀从他的笑容里看到一丝阴沉。

    “这个是?”谢之怀问。

    “我大哥程秀言。”赵泯才回答。

    谢之怀好奇了:“他为什么姓程?”

    “因为他跟姨夫姓,我跟我妈妈姓。”赵泯才说。

    谢之怀若有所思:“哦……”

    “我既然都告诉你了,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因为我爸要回来了,准确的来说,是现在没有关系的父亲。他在结婚的时候就喜欢赌博,输了很多钱,最后欠债人找上家里问我妈要钱,我妈才知道他背着她赌了这么多钱,我让我妈跟他离婚,我爸说给他一百万还债,他就同意离婚。我把这一百万万给了他之后,他们离婚了。相安无事了两年后,某天开始他又来骚扰我们,说他拿着这些钱去赌博,还想回来找我妈要钱,我实在忍不住了,直接报警把抓走他,他在里面蹲了两年后,我给我妈申请了保护令。”

    “你还了一百多万?这么多钱你怎么……”赵泯才问。

    谢之怀之前还说家里缺钱,所以他才会一直攒钱。

    2016年的谢之怀不过刚成年吧?打工也不可能赚一百万。

    “2016年,频道公司从‘门’中创立了第一个频道,进行小范围测试,奖金高达一百万,即使最后没有完成,也能得到七十多万的奖金。”

    “你是其中一个?”赵泯才怔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阴戾。

    谢之怀点头。

    那个时候连能不能从里面出来、在里面受伤会不会真的死掉都不知道,大家就这么进去了。那个时候没有通讯器,没有数据调配,在里面的人收不到外面的情报,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完好地出去。

    在发现似乎只有死亡或者通关才能出去,里面的人得多绝望。

    “你知道那个时候疼痛值是多少吗?百分之一百。我们在里面面对比房子还高的怪物,看着同伴被侵蚀身体,只留下空空的脑袋,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但你没有放弃,你成功了是吗?”赵泯才知道的。

    那次实验中,只有一个人完整通关。频道公司在此次试验中签了保密协议,无法告知大众最终有几位实验者,只是公布“经过确认即使在频道内死亡,出来后依旧是完好的”并且在最后宣称有一人完美通关。

    那个人应该就是谢之怀。

    谢之怀在里面出来竟然没有得后遗症,足够证明他的内心强大。

    赵泯才又多爱他了一分。

    “通关后,我以为我和我妈能重新过好日子,结果我妈在后一年查出颈部有肿瘤,还好是良性的,但这次医疗和后续治疗又花光了一大半的钱,所以我又参加了第一次的副本大赛。”

    所以谢之怀才那么缺钱,即使现在赚的钱加起来也有很多了,他还是能省就省。

    “后来,那个时候的频道副总注意到了我,向我发出橄榄枝,叫我大学毕业后直接过来上班,并且开出了不错的条件,我就签下了合同,毕业就来这里工作了。”谢之怀平静地讲完过去,手指与赵泯才的指缝交叉,紧紧合在一起,“我做的很好吧。”

    “嗯,很好,”赵泯才在谢之怀嘴唇边轻轻地亲了一下,“你为你家做的已经够多了。”

    “但你来的不是时候,家里人说我爸今年好像又回来找事了,我怕他找我妈,所以在这里候着。”

    赵泯才问:“你想怎么做?”

    谢之怀冷哼一声,“他要是闹事,我就把他绑起来,之后再说。”

    “有我在,他伤不了你和阿姨。”赵泯才已经想到办法了,他底下那俩保镖是跟他过来抓人的,抓谁都行。

    谢之怀笑道:“每次都要找你帮忙,不大好吧。”他也不否认这个想法。

    “我可以在阿姨面前表现一下,我不想阿姨对我的第一印象是病秧子。”赵泯才现在就想下去跟阿姨解释了。

    “可爱死了。”谢之怀蹭了蹭赵泯才的脸,越看越喜欢,“没想到小少爷这么在意我们家。”

    “你抱着必死决心也想要保护的人,那一定对你很好,”赵泯才说得很平静,就像在说今天吃了什么一样,“只要对你好,我就能接受他们。”

    殊不知这一番话在谢之怀心里可暖和了。

    “你要是感谢我,那可以再亲我一次。”

    第38章 死亡与重生(五)

    第三十八章

    谢之怀端着空碗从房内出来时, 脖子上映红一片。胡秘书“哦——”地一声,叫保镖们跟谢珠英一起逛逛。

    “谢先生,你们慢慢来, 我们去外面看看。”胡秘书对谢之怀点头。

    “……”谢之怀想说胡秘书倒也不用这么懂事, 但胡秘书已经走了。

    看着谢珠英满面笑容,谢之怀也不再说什么。

    最后, 谢之怀还是在房间里陪赵泯才。赵泯才实在太累了, 发泄一通后又沉沉睡去, 抱着谢之怀的腰不让他离开。

    谢之怀用手感受了一下额头, 觉得没发烧, 这才安心下来。

    谢之怀给翟智空发消息, 问他为什么故意跟赵泯才讲这些。

    ——啊?泯总真的去了啊?

    ——我不是跟你说了不是相亲吗?

    ——我也只是想找个人问问你去那干嘛了,我还以为泯总知道……下次真不这样了

    ——唉

    ——所以你真的没和你的小青梅

    ——没,完全没有

    ——哦

    谢之怀关上手机,又重新躺回酣睡的赵泯才身边。赵泯才垂下根根分明的睫毛, 均匀地呼吸。距离这么近, 近到他能将赵泯才揉进怀里。

    知道赵泯才找了自己那么久后是什么心情呢?心情太好了。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一直在等他,别提多舒畅了。

    他顺着脸颊亲到耳朵, 再是鬓角, 把赵泯才直接亲醒了。

    赵泯才微微睁眼, 发现房间又变了,变成了黑漆漆的一片。

    “几点了?”赵泯才模模糊糊地问。

    “八点多,你睡了好久。”谢之怀轻柔地回答,“你有没有梦到我?”

    赵泯才凑上去, 咬住谢之怀的下嘴唇, 小声地说:“嗯……梦到了,梦到你跟我继续做下去了。”双腿又在摩擦什么。

    真是受不了。

    感觉赵泯才睡着和没睡着就是两种人, 虽然平时也很大胆,但睡懵的时候撩拨人的功力更上一层楼。

    谢之怀一点点掰开赵泯才的手指,握住掌心,提醒赵泯才:“今天已经有过一次了,剩下的看你明天的情况再说。”

    赵泯才闭上了眼睛。

    要是赵家人看赵泯才现在这么听话的样子,怕不是要惊掉下巴。

    翌日早晨,谢之怀翻动身体,感觉手臂有重物,睁眼一看,他差点忘了自己跟赵泯才睡在一起,于是又翻回来抱着赵泯才。

    谢之怀向下望着往自己怀里钻的人,说:“我知道你醒了。”

    怀里的人抬起脑袋,“今天可以继续吗?”

    恢复精气神的赵泯才,讲话速度都快了不少。

    谢之怀有些犹豫:“等回去之后吧,现在在我妈家,总归……”这毕竟不是他现在住的房子,到时候他们走了,他妈过来打扫总归不好。

    而且很多必要的工具都没有买。

    赵泯才盯着他看,慢慢地说:“那等回去之后我要做什么,你都不可以拦着我。”

    谢之怀点头:“嗯。”

    两人起床后,赵泯才先去跟谢珠英打招呼。他本身长的就乖巧,只要不锐利起来,就是一副邻居家的乖乖小孩,再加上又是给谢珠英送礼,谢珠英一时宠爱得不得了,对赵泯才十分满意,给赵泯才夹的菜也特别多。

    “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阿姨做的菜。”谢珠英和蔼和蔼地问。

    “吃得惯,之怀也做过,很好吃。”赵泯才安安静静地吃菜。

    谢之怀听到这个称呼,嘴角不自觉地扬起,饭碗掩着嘴,重复道:“之怀——”

    赵泯才看了谢之怀一眼,谢之怀冲他甜甜地笑。

    吃完饭,谢之怀带赵泯才出去逛逛,给赵泯才披了一件他的厚外套,裹得他手被藏在袖子了。

    “这样正好暖手,多好。”谢之怀笑着说。

    “但这样拉不了手了。”赵泯才还是把手伸出来了。

    谢之怀直接伸进袖子里,在里面摩挲赵泯才的手掌心:“那这样呢?”

    赵泯才静了几秒,回答:“你知道你现在不管对我做什么,我心里只会想着那件事吧。”

    “但说好了回去做,所以在这里勾引你应该不算犯规吧。”谢之怀笑眯眯地回答。

    乡间的小路到处是野花野草,路不平,但空气清新。偶然遇到在整理大棚的邻居大叔,跟谢之怀聊了起来。

    不过在聊天的时候,谢之怀也紧紧攥着赵泯才,完完全全是当炫耀有对象似的拉赵泯才散步。不过索性大家都知道谢家发生过什么事,看在谢之怀平日对他们也很不错的份上,大家都当做不知道似的也不会故意提一句什么不好的话,反而对赵泯才很亲切。

    谁都喜欢漂亮娃娃。

    “我还以为是小姑娘呢。”大姐用方言聊天,“怎么生的这么好看。”

    “是吧,我第一次见他就觉得很漂亮。”谢之怀也用方言回答。

    一旁的赵泯才一句话也不说,手里攥着刚刚大叔给的片糖。

    两人见赵泯才小心翼翼地抿了一点后,眼睛倏地亮了,又吃了一口。

    谢之怀与大姐面面相觑,同时笑了起来。

    “他喜欢吃甜的。”谢之怀解释道。

    “他这么喜欢吃呢,我家也有很多。”大姐说,“唉,你们要是我家娃子就好了,又懂事又乖,长得还俊。”

    “哈哈哈。”谢之怀笑了笑。

    跟大姐道别后,两人继续往小山走,谢之怀问赵泯才:“你刚刚听懂我们在聊什么吗?”

    赵泯才摇头,淡淡地回答:“听不懂,但我猜你们在夸我,不然不会时不时看我几眼后就笑了。”

    “说不定在说你坏话呢?”

    “你不会的,”赵泯才吃掉最后一点片糖,语气随意地说,“你喜欢我就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的要死,怎么会说我坏话。”

    “……”

    谢之怀承认,之前自己说勾引赵泯才说早了,赵泯才怎么可能没反应。这明晃晃的勾引比他还要猛烈。

    “泯泯你之前谈过恋爱吗?”谢之怀问。

    “没有。”

    “大学也没有?”

    “没有。”赵泯才看着远山,稍微回忆一下自己的大学生活,故事很无聊,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有人会莫名其妙找我去喝酒,即使我拒绝了,他们也会围着我。我对他们不感兴趣,因为他们很无聊。”

    谢之怀问他:“那要是出现有意思的人,你就会跟他交往了?”

    赵泯才看着谢之怀说:“不会出现比你有意思的人的,就像那天你来接我,你说到做到;他们却不一定,谁会为了一个陌生人冒险?他们只会牺牲别人来成就自己。”

    “没想到你对我的评价这么高。”

    “你确实足够优秀,优秀到我能看见你。”赵泯才依旧是高傲的,只是他在谢之怀面前不会那么的有锋芒,所以谢之怀才会接受他。

    赵泯才是这样想的。

    所以他问谢之怀:“倒是你,如果我最开始没有这么对你,你应该不会喜欢我吧?”

    指的是送他回去?给他钱?现在回顾起来,这些都是在追求他所以做的事吧?要是赵泯才按照自己原本对别人的态度对待他,他还会喜欢赵泯才吗?

    为什么要有这样的担忧?他们的初见不就是原原本本的赵泯才吗?

    可他现在回忆那场初见,也只有好的部分,完全没有不好的地方,甚至如果当时赵泯才不戴面具,他说不定那个时候就会喜欢上赵泯才。

    谢之怀没有丝毫地回答他:“你知道那天你屠门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赵泯才被谢之怀拉进怀里。

    “他们说你是疯子,你也确实疯,但也就那股劲,让我觉得……”谢之怀再赵泯才的耳边说,“那场流星是为你而来的。”

    赵泯才感受到谢之怀的温度,衣服是冰凉的,但他的脖颈是温热的,怀抱也是温暖的。

    “即使我们没有在最开始相遇,我在那刻也喜欢上你了。”

    谢之怀是这样说的。

    “那我要吻你。”

    赵泯才抬头,默契地闭上眼睛,双唇紧贴。

    他们在这里互换了爱意。

    二人又逛了一圈,来到小山上。与其说是小山,不如说是山坡。从这里慢慢悠悠走上去,乡村的一切净收眼底。

    虽然没有频道建模那样华丽富贵,但却是真实的,你能在这里听见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和林中候鸟的歌唱。

    这是频道内无法做出的细节。

    他们在这里又聊了很久,聊他们的过去。聊二人的小学,聊二人的高中,二人的大学。

    聊赵泯才已故的双亲,于是小姨一家将他抚养长大。由于是最爱的妹妹的儿子,小姨一家对他很好,两位程总更是从小对他就宠爱有加。

    赵泯才讲他在小学一年级才开始说话,大家之前以为他是哑巴,所以有人欺负他,然后他哥哥就把那个人给揍了一顿,然后开始开始教赵泯才一些防身术,锻炼他的力量,所以他的运动能力才那么强。

    谢之怀的故事就比较单调。从第一次见母亲被打,他就决定要让他们离婚,少年忍了三年,等到成年后一秒也没犹豫地报名了频道公司测试,他甚至都没有想好好享受自己的青春,就已经决意去死。

    在频道里的那段时间,如同地狱。

    你见过早上吃怪物的残骸,晚上无眠地厮杀怪物吗?同伴在他面前倒下,可他只能看着怪物伸出触手将同伴拖进山洞,最后只剩下一根手指吗?

    无人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无人能告诉他们什么时候能结束。

    十七天,十七夜,他身处地狱。

    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无不想在这一刻死去,可是他知道他必须赢,才能通关。

    于是他忍受断臂的疼痛,在口吐鲜血前击杀了boss。

    眼前跳出【通关成功】的画面时,旁边徐徐出现一扇门。一堆人蜂拥而上,护着他离开频道。

    他之后在医院修养了两个礼拜,进行了心理辅导。钱打到账户上后,他一秒也没有多待地回家,看着他们离婚,确保毫无瓜葛后才倒下。

    “说来也丢人,我就是不想让我妈知道,最后却是她抱着我在病床上痛哭。”谢之怀抱着赵泯才,“泯泯,我那段时间真的好累啊,但我不会后悔。”

    听着自己男人受这么多苦,只是为了让恶心的父亲离婚,赵泯才的眼底藏着一丝阴冷的戾气。

    “你想报仇吗?他打乱了你的人生,要是让我遇见他,我只会让他生不如死。”赵泯才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但拍谢之怀后背的手却很温柔,“到那时候,你会阻止我吗?”

    “我不会,因为我一直在等这一天。”谢之怀蹭着赵泯才的脸颊,心中怨恨又什么时候解开过呢?“他过的太潇洒了,觉得我们息事宁人是怕他,所以三番五次地来找我妈,我这次也不会忍了。”

    “好。”

    他们也没想到,他们等着的人这么快就来了。

    第39章 死亡与重生(六)

    第三十九章

    第二天, 谢珠英带赵泯才体验一下这边的特色美食,谢之怀则留下来守家,一人留了一个保镖。

    谢之怀知道谢珠英想干什么, 而且她在赵泯才身边很安全, 于是随她去了。

    村里是真有小馆子美食,谢珠英带赵泯才去了她以前经常带谢之怀过来的一家菜馆。

    生怕赵泯才不喜欢, 她是各种介绍。

    谢珠英就喜欢机灵又好看的人, 看电视剧的时候就喜欢看那种有勇有谋、冷冷清清的配角, 那种糊里糊涂的主角, 她是一点也不喜欢。

    这么一想, 他们母子俩的喜好是一模一样啊。

    只不过赵泯才一定比她的前夫要好百倍。

    “之怀以前, 每到双休日就会拉着我过来,那时候他才多大啊,现在都比我高了。”谢珠英笑眯眯地看着赵泯才,“泯泯, 你喜欢我们之怀哪里啊?”

    赵泯才毫不犹豫地回答:“他的性格像阿姨, 温柔坚强又聪明,人缘好, 对我也很好。”

    谢珠英又问:“那有没有觉得他要改改的地方呢?我到时候跟他说说。”

    赵泯才这下需要思考了, 真要提一点, 那应该就是:“他太善良了,对陌生人也很好。”

    “确实,如果有人找他帮忙,他都会帮的, 上学那会儿好多人围着他。”谢珠英多少有点惆怅, “要是我不念旧情,我那时候身体再好一点, 他也不用受那么多苦了……”

    “所以我说,他的性格和阿姨很像,你们说了同样的话。”赵泯才握住谢珠英的手,这双手粗糙、并不漂亮,但确确实实是他们努力生活的痕迹,“阿姨,不要将这些事怪罪在自己身上,该愧疚、道歉的人不应该是你和谢之怀,而是另一个最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你们已经尽力去生活了,你们的将来只剩下福报。”

    谢珠英望着赵泯才,仿佛在看另一种人生。

    她这四十多年来,对谢之怀的愧疚大于自己的痛苦。如今,却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告诉她。

    她所经历的苦难,从来不是她的错。她已经尽力了。

    谢珠英紧绷几十年的神经,在这一刻得到前所未有的松弛,等她发现时,她已经泪流满面。

    谢珠英流着眼泪,一声声说道:“好孩子,好孩子。你爸妈对你一定很好,才能养出你这样的好孩子。”

    “我爸妈他们在我五岁的时候出车祸去世了。”赵泯才的语气淡淡的,他那时年纪太小了,只能记得他们对他很好,连长相、回忆,都很模糊,“如果我的母亲还活着,她应该比我更能理解阿姨你,因为我记得她在生前一直向妇女委员会捐款,为想要离婚但无法承担诉讼费的妇女提供免费律师团队。”

    谢珠英怔怔地回答:“难道那年,我那位律师……”

    赵泯才点头:“嗯。据之怀说,确实是这样的。”

    正午的阳光从餐馆的玻璃窗透了进来,他们的桌子正好被暖阳包围。

    窗外的路人们穿着厚厚的棉袄,骑着自行车;室内的厨房飘来淡淡香气,服务员又迎接了一家三口。

    小男孩开开心心地跑到桌边,就在谢珠英的斜对面坐下。

    一切祥和温馨。

    “好孩子,”谢珠英抹掉自己的眼泪,另一只手覆在赵泯才的手背上,“这个时候就不要叫阿姨了,你要是不介意,叫我妈妈吧。”

    “妈……”

    正午的到来,让秋日的阳光更为温暖。

    保镖换掉了不合群的黑色西装,穿着随意的秋服。

    要不是块头太大了,真的很像原住民。

    谢之怀烤红薯的时候与保镖哥聊了两句,得知他的外号叫黑虎,便说这个名字倒很适合他。

    “这么点菜够吗?你平时中饭吃多少?”谢之怀还想再做几个菜。

    黑虎摇头:“差不多了,谢先生别麻烦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还有粗狂又熟悉的男生:“谢珠英啊!我知道你在家!给我开门!”

    谢之怀原本笑着的嘴角一下子拉下去,黑虎自然注意到谢之怀的表情,他也是聪明的,虽然赵泯才没有告诉保镖细节,但他从零散的对话中能推断出谢之怀并不欢迎外面这位。

    “谢先生别动。”黑虎站起来,拦住谢之怀,“我去开门。”

    “这不能好好开……你谁啊?”

    门打开,是一位头发粗糙、两鬓发白,眼窝凹陷又带着深深鱼尾纹褶子的约莫四五十岁的老汉。

    老汉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味与烟味,一讲话,牙齿黑了一半。

    老汉只在黑虎胸口的位置,他恶狠狠地盯着黑虎:“你你谁啊?谢珠英呢?谢之怀呢?让我儿子开门!”

    “谢先生。”黑虎往屋内看了一眼。

    谢之怀走了出来,刚和老汉对上眼,老汉直接抡起一个巴掌甩在谢之怀的脸上:“让你举报老子!你这个婊子养的东西!”

    谢之怀摸了一下自己发烫的左脸,对黑虎点了一下头。

    “你动手吧。”

    黑虎直接拽住老汉的胳膊往后一摁,老汉没反应过来已经吃痛地大叫,整个人跪倒在地,双手反扣。

    黑虎抡起胳膊肘,压在老汉肩膀上,单方面压制老汉。

    老汉在黑虎的压制下大喊:“谢之怀你个不孝子啊!你就这么对你爸是吧!他奶奶的!你畜生养大的吗?!”

    这时候一双运动鞋映入老汉的眼里,他抬起猩红的眼睛,脖子已经爆青筋了。

    手握麻绳的谢之怀在他面前缓缓蹲下,语气平稳地说:“你早就不是我爸了。”

    “就算离婚了!我也是你老子!”老汉还是不服,大骂,“谢珠英就这么教你的?!你把我送进去就算了!我原谅你!你这次再给我七十万!我就不来找你们了!”

    “我为什么要给你?我也不怕你来找我,你来找我一次,我弄你一次。”谢之怀将麻绳递压着老汉的黑虎。

    黑虎眼疾手快地捆好老汉的双手,直接扛起老汉,丢到庭院中间的椅子上。

    黑虎问谢之怀:“谢先生,接下来怎么办?”

    谢之怀看了眼老汉,走进里屋:“先吃饭。”

    “哦。”黑虎跟着谢之怀走进去。

    他们在这里吃中饭,庭院的骂声就像电视收音,骂骂咧咧了半小时,听着嗓子都要哑了还不依不饶地要骂。

    路经谢之怀家的几个人往里头看,看见是谢之怀那没用的爹后立马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全当没看见地关上了门。

    老汉醉酒后的神志越发不清楚,更是直接骂整个村里的人,把整个村子都骂了一遍。

    骂完之后,谢之怀面无表情地洗碗,他又开始骂谢之怀,谢之怀全当狗叫,完全没在乎。他开着水龙头,心里只在乎赵泯才和谢珠英有没有好好玩。

    “嘶。”谢之怀摸着脸颊,心里有点不爽。

    谢之怀其实有稍微躲开一点,所以只是指尖剐蹭到留了红色。

    但还是不爽。

    他凭什么要被这个人渣打?他们又不像以前有血缘关系,他们现在就是无关人士,他凭什么还要被打?

    这样想着,谢之怀洗完碗后走到前父亲面前。

    前父亲坐在椅子上,虽说被谢之怀的气场吓到,但他也装成自己没什么错,直勾勾盯着谢之怀:“你要是没钱,可以用我给你的这张脸去当个小白脸啊,我认识几个人就爱你这套,你去他们那赚点钱给你爸用——”

    “啪!”

    谢之怀懒得听完,直接把那一巴掌还回去。

    他的力道可是老汉的两倍,老汉被他打的脑子都懵了,右脸瞬间肿起来。

    老汉震怒,想从椅子上站起来但是腿被绑着无法行动,只能整个人发抖。

    谢之怀又打了一巴掌。

    “啪!”

    这次更响。

    老汉两边的脸这下一样肿了,他怒视谢之怀骂:“你他妈的敢老子!谢珠英就是这么教你的?!你凭什么打老子!老子打你天经地义!你凭什么打老子!”

    就凭你是赌狗,老淫棍,就该打你。

    谢之怀看着这张年轻时也风华正茂过的脸,只觉得可笑。

    “你不要脸的事多了去了,我打你你没有的东西你叫什么?”谢之怀转动手腕,眼睛比平时冷了好几分。

    要是赵泯才见到他现在这个样子,会不会觉得他也挺适合去黑/道的?

    说什么来什么,这时候门打开了,伴随谢珠英开心的声音:“下次泯泯你要什么跟阿姨说,阿姨寄给你。”

    再是赵泯才清脆的声音:“谢谢阿姨。”

    谢之怀立马换了表情,和颜悦色地迎接他们:“你们回来了。”

    “嗯,”赵泯才抬眼,本来微笑的嘴角在看见谢之怀脸上的红印时一下子下摆,捧着谢之怀的脸怒火中烧,“你的脸怎么回事?!谁干的!”

    “诶呀!”谢珠英看见庭院里的人,也瞬间不笑了,“他,他来了……”

    “妈你先上去,不要下来。”谢之怀对黑虎使了一下颜色,黑虎搀着谢珠英上楼。

    老汉在赌桌上见过很多达官显贵,一看赵泯才的仪态、打扮,还有后面跟着保镖,立马猜出赵泯才是有点身份的人,眼睛立马一亮:“我说你怎么不接受那个提议,原来你已经榜上了富婆啊。”

    赵泯才瞥了老汉一眼。

    老汉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姑娘看着年纪小,但压迫感很强。他被盯得浑身不舒服。

    赵泯才用他们几个都能听见的音量说:“他就是你那前父亲?”

    老汉听到这声音,大笑起来:“操,原来是男的。谢珠英真会教啊,我养的好好的儿子变同性恋了!”

    赵泯才感受到谢之怀抓着他的手掌在用力,这是在忍耐的意思。

    赵泯才可不用忍,冷冰冰骂了一句:“蠢货。”

    老汉又开始抖椅子:“这不男不女的玩意儿,骂谁蠢货呢?”

    赵泯才和谢之怀都不想理破防的老汉,在门口开始聊起了天。

    谢之怀看着赵泯才,问他:“那边好玩吗?”

    “嗯,很有意思,”赵泯才摸上谢之怀的脸,皱着眉头问,“要不要上药?这么红,一时半会好不了。”

    椅子上两边脸已经肿成松鼠脸的人:“……”他这才叫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到时候你吹吹就好了。”谢之怀蹭着赵泯才的手掌,亲昵地说,“我们先进去吧,我煮了好喝的桂圆红枣汤。”

    “嗯。”

    这两人全然不顾园中骂骂咧咧的老汉,手拉着手进去了。

    到了下午三点,老汉肚子也饿,酒也醒了不少。发现自己被绑着,心气又不顺,重新开始骂。

    “如果他是狗,早就被人丢了,”赵泯才站在窗台边,注视着老汉的一举一动,“可惜是人。”

    “再放几个小时就老实了。”谢之怀说,“我们也是好公民,又不能做违法的事。”

    “我可以以好公民的方法处理好这件事。”赵泯才转身,又走回谢之怀的身边,继续帮谢之怀换药,“如果他没有打你的话。”

    老汉的声音明显沙哑了很多,听着楼梯传来动静,再一看,是儿子的相好下来了。

    这相好是真的不错,要不是身后有个保镖,身份特殊。这要是这里谁的孩子,准能卖个好价钱。

    赵泯才居高临下地看着老汉:“你欠了钱,我可以帮你还。你知道元望集团吗?我是那里当家的。”

    “诶唷,我看你这一身,这通身的气派就知道你肯定是个人物,我们谢家有福气,能跟你们做亲家。”

    “谢家?可我记得你不姓谢,姓沈吧?”赵泯才呵呵一笑,“而且我们家是不会接受赌狗当亲家的。”

    “就这一次,把钱还了我再也不赌了,真的!”为了能攀龙附凤,老汉对天发誓。

    和元望集团当亲家与自己赌钱,这俩谁好谁坏他还是知道的。

    “我不可能借你钱,但是我有认识的人,他能给你想办法筹集这么多钱,这是他的电话,你可以联系一下他,报上我的名字就好,”赵泯才将卡片丢给老汉,“拿了这张卡,要是再让我发现你出现在他们两面前,你唯一的机会可就真没了。”

    “是,是,我不找他们了,我再也不找他们了!”老汉激动地点头。他当然相信赵泯才的话,毕竟他连公司名都告诉他了,如果赵泯才骗他,他再来耍无赖就好。

    赵泯才给了黑虎一个眼神,黑虎给老汉松绑。

    老汉握着名片像握住了救星,深怕赵泯才后悔,松绑后就跑了出去,撒丫子跑。

    夜色渐至,老汉消失在拐角星火人家。

    谢之怀轻轻勾住赵泯才的手指,担忧地问:“你就这么给他了?还拿你做担保,不会你的信誉……”

    “谁说我的名字是往好的那方面用的?”赵泯才安抚谢之怀的情绪,看着没有几个路灯的乡间小路,“我们集团那些人,他们的孩子更是纸醉金迷,什么坏事都能干。这是为了抓住他们把柄而存在的机构,美名是为他们谋福利,给好处,帮他们隐瞒,实际上只要一网打尽,他们所有的罪证都在我手里。”

    谢之怀听明白了,怔怔地说:“难道你是……”

    “反正他现在已经跟你们没有关系了,放心吧,他这么贪心的人,最后的结局一定不会很好过。”赵泯才在谢之怀的耳边落下一句,“因为我哥最讨厌欠钱不还的人。”

    第40章 风与雨(一)

    第四十章

    休假很快结束, 谢之怀跟赵泯才要走了,谢珠英送了赵泯才好多东西。

    谢之怀坐上车,先亲了一口赵泯才的脸颊:“怎么这么讨人喜欢?”

    “是你们对我好。”赵泯才被亲的眼睛都要闭上了。他被两位谢家人投喂了很多美食, 身体状况也好了不少。

    精神抖擞的赵泯才只想到一件事——终于可以做了。

    而谢之怀只想到一件事——又得回去上班了。

    “既然这样, 可以去约……”谢之怀想邀请赵泯才约会,结果被胡秘书打断了。

    “泯总, 最近这几天还有些工作没有交接好。”胡清雅也是在提醒赵泯才他可能没有多余的时间, 如果她不提, 赵泯才真有可能立马答应了。

    “啧。”赵泯才果然不悦地皱了下眉毛。

    胡清雅也是公事公办, 她巴不得赵泯才休息, 这样她也能休息。

    “没事, 我反正知道你在哪里,你也知道我家在哪里,去不了外面,在家里约会也可以, ”谢之怀安慰赵泯才, “再不济,你可以来频道里找我, 我们可以再频道里约会, 比如看看电影。”

    谢之怀是真想着在家看电影, 但赵泯才这里听就是另一个意思了。

    赵泯才的手掌覆在谢之怀的手背上。

    “好,那我处理完这些事,等副本大赛第二轮结束,我抽空去找你。”

    “嗯好。”谢之怀点头。

    兜兜转转了半天, 终于回到了市区。

    赵泯才先把谢之怀送回了家。

    谢之怀对车里的人说:“下次见。”

    赵泯才在车里对谢之怀挥挥手。

    汽车扬长而去, 留下红色的尾灯。

    回到家的谢之怀躺在床上,终于打开了工作群, 工作群的聊天记录已经99+了。他翻到最上面,从头开始往下看。

    看了一会儿就困了。

    “确实助眠。”谢之怀给赵泯才发了一条消息,等收到回复后,才关手机睡觉。

    第二天,谢之怀以“第一执行者”的身份进入副本大赛。

    那几个同事见谢之怀来上班了,老开心了。替代谢之怀身份的30227更是如同见到了亲人,就差拥抱谢之怀了。

    “你总算来了——”30227喊。

    “怎么了?遇到奇葩玩家了?”谢之怀笑呵呵地说。

    “太对了。还不止一个!”30227心中一肚子委屈不知终于有人能懂了,“我看他们弃赛了,就过去了,结果又说他们是点错了闹着玩,我说这得警告一次。后面他们又点了一次退赛,我又过去把怪物杀了,然后就看到他们故意的眼神,诶呦给我气的,我说这是第二次警告,他们之后的关顺顺利利过了,现在参加第二轮了!我跑死了!”

    谢之怀拍拍30227的肩膀:“下次遇到这种事,你就在旁边看着,看他们是真的求助还是为了减轻压力叫的人,真不想走的人在怪物来前就会疯狂按退赛的按钮。”

    30227若有所思地点头:“原来是这样,还是你有经验。”

    谢之怀:“因为我一开始也被这么骗过。”

    30227:“……”

    谢之怀:“他们大概是看你是新人,觉得你好欺负所以才这样对你的,你下次别这么好说话。”

    30227乖乖点头“好。”

    第二轮副本大赛正式开始。

    不过只要经过第一轮,后面退赛的人数会越来越少。

    因为玩家们这时候想的是:好不容易通过第一轮,宁可拼劲权利一博,也不要放弃。

    所以谢之怀在这里比较轻松一点,全程只接收了两位数退赛的玩家。

    做执行者确实很帅。他是这些玩家的“救赎”。

    谢之怀是黑暗深渊中唯一向他们伸手的人,再加上谢之怀长得又帅,那些人有了吊桥效应,从频道里出来进入大厅后,忙不迭地与朋友交流。

    “我今天看到了?!执行者真的好帅啊!”

    “我擦是吧!他真的是里面最帅的一个!”

    “特别是我快死了,看到这样的人出现,我还以为我来到天堂了!”

    “今年能不能让我吃一个这样的。”

    “大哥,你又必吃榜了?”

    ……

    大厅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谢之怀完全没听见自己救的那些人在聊什么。

    他只想卡着时间将这些玩家送出去,然后摸鱼摸到下班和赵泯才约会。

    副本大赛会将所有的“门”都开通,比赛结束的玩家在主公司调控的“大厅”里集合,有茶水供应,分几轮送走。

    由于全国频道公司都开展了这个活动,“门”有着互通性,为了防止出现“不在这个市却因为参加了频道,从另一个城市出来了”的零元旅游的情况。

    在进频道之前,系统录入了每个城市的编码,刷编码离开。

    送完这一批玩家,谢之怀又进入频道,飞在上空中等待“弃赛”通知。

    他将见到的一些新地形记在脑子里,回去查训编号,下次加在赵泯才的小游戏里。

    送走最后一批结束的玩家后,第二轮到了决赛区,这个点已经不会有人再退赛了。谢之怀也从频道中离开。

    “剩下的交给你们了。”谢之怀说。

    “好的!”其他同事点头,“你要下班了?”

    谢之怀:“巡逻。”

    简称摸鱼。

    频道公司的大厅还是有很多人的,大部分是带小孩买灵吉玩偶的家长。

    想起翟智空说自己当了穿了一天玩偶皮套,他有点后悔没让其他同事拍下来。

    这次灵吉玩偶里的人不再是翟智空,而是别的实习生。

    谢之怀觉得玩偶里的人也不容易,自发买了一瓶水,递给了玩偶。

    玩偶很是惊喜,向谢之怀点头表示感谢。

    谢之怀四处逛逛,他本来就长得引人注目,穿上这套制服后,那些买东西的年轻人纷纷看向他。

    “那个执行者吧?”

    “肯定是他,我还以为是系统捏的脸,结果真人就长这样啊?真高。”

    “看着有一米九了。”

    “能不能让我吃一次?”

    “大哥你刚刚已经说过了吧?”

    ……

    谢之怀不为所动,案例检查各个地区的情况。

    他走到一楼L型庭院走廊。

    这里已经出了大厅,是连通小花园的长廊,左右两边都是青青植物。

    但谢之怀从清新的空气中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味。

    谢之怀不由眉头一皱。

    “这里不能抽烟啊。”谢之怀往深处走。

    还没看见人,先听到了声音。

    “既然他不说实话,那就把他的舌头拔下来不就好了?”

    谢之怀:“……”

    这么恐怖的一句话,语气竟然普通到像在说“你吃了什么”。

    谢之怀更加好奇这是什么人了,几步走过去,看见了一名头发呈深棕色、样貌英俊的男子,靠着墙壁打电话。

    他身穿咖色风衣,高档手表体现出他不一般的身份,左手夹着烧了半截的烟。

    男子的眼睛有点下垂,明明应该是很温柔的眼型,此时却阴鸷可寻,眉头紧蹙。

    男人又说:“连这点事都做不好竟然还能给我打电话。”声音又冷了不少。

    谢之怀稍微抬手,等男人往他这里看了,他淡定地提醒:“先生,这里不能抽烟。”

    男人瞥了眼谢之怀,轻抬手,摁灭了烟。

    男人盖住电话,对谢之怀说:“不好意思,没注意牌子。”

    谢之怀礼貌地点头:“没关系,灭了就好。”

    谢之怀也不多留,继续巡逻,只听见背后隐隐的声音。

    “还有那个赌狗,打了就打了,留一口气,处理的干净点……”

    谢之怀快步离开这个“□□之地”,深怕自己再多听几句被逮住问“你听到了商业机密,我就不能让你活着了”。

    他可不能现在就死,要死也得享受二十年退休工资再死。

    又巡视了半个小时,第二轮副本大赛结束。大屏幕上公布目前第一名的名字,是一名叫“朝雨”的人,和第二第三的通关时间一模一样,应该是团队参加比赛。

    比赛结束后,玩家们从正门鱼贯而出,公司大厅变得热闹非凡,还好人手足够,能维持秩序。

    等要回家的玩家们走光了,大厅又恢复人不多也不少的状态。

    已经准备下班的同事遇见谢之怀,问:“10056,你不下班吗?”

    谢之怀回答:“等人。”

    同事笑道:“罕见啊,你平时溜得不是最快的吗?”

    谢之怀也笑了笑。

    和同事道别,谢之怀刚转身,就看见赵泯才从检查口进来了。

    赵泯才穿着米白色的外套,在人群中高挑如白鹤,脖子上挂着卡其色的围巾,遮住了半个下巴。

    落地窗透着粼粼光芒,照在赵泯才的顺滑细腻的皮肤上。

    像人鱼一样,真漂亮。

    谢之怀走过去,拉起赵泯才的手。

    他还没说话,赵泯才先问了:“那个人是谁?”

    “谁?”

    赵泯才扬扬下巴:“刚刚和你聊天的。”

    谢之怀转头往后看,回答:“同事啊。”

    赵泯才盯着谢之怀看:“笑这么开心?”

    “啊——你难道看我跟别人聊天,吃醋了?”谢之怀晃荡着赵泯才的手,眼睛笑到眯起来,逗起赵泯才来,“可是怎么办呢?我开心是因为想到你要过来,不是因为人家。”

    赵泯才被他这句话逗得心里发痒,刚刚的怒气全然消失,只嘀嘀咕咕一句:“真多情。”

    谢之怀笑了笑,问:“那我们现在走吗?”

    “再等一下,我家里人去洗手间了,”赵泯才在手机的聊天窗口打了一行字,“我想把他介绍给你认识。”

    “那我们在那边坐着吧。”谢之怀拉着赵泯才去休息的沙发上坐下。

    两人贴在一起看手机。玩了大概几分钟的游戏,赵泯才通关了,家里人也来了。

    “久等了吧?”

    是一位看着元气满满的男生,不过手上戴着婚戒。

    “小玥哥。”赵泯才站起来。

    男生手里也有参与频道的编码牌,看来他是副本大赛的玩家。

    “你这次怎么样?”赵泯才问。

    “跟别人组队了,勉强通过。不过还是跟你一起比较舒心,可惜你第一轮到后面就退赛了。”男生注意到赵泯才身边这位工作人员,再看两人紧拉的手,问,“这位是?”

    “谢之怀,我男朋友,”赵泯才回答,“下次聚餐,我带他过去。”

    谢之怀:?他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算了,他现在知道了。

    “哦这样啊,你好,我是裴玥,”男生自我介绍,“我是泯泯的哥哥的对象。”

    “你好。”谢之怀点头。

    原来是哥夫啊。

    “你怎么回去?我哥接你?”赵泯才问裴玥。

    “应该吧,”裴玥耸耸肩,“不过我们吵架了,他爱来不来,他要是不来我就跟你们走。”

    “也可以……”

    他们这里正聊着呢,旁边传来急匆匆的声音。

    “玥玥!”

    谢之怀闻声看去。

    是刚刚抽烟的男人。

    男人急匆匆走到裴玥旁边,伸手想要碰裴玥,裴玥扭过了头。

    男人立马皱了一下眉毛,眼底蕴着悲伤,手也缩了回去。

    男人小心翼翼地捏着裴玥的衣角,“玥玥你还在生气吗?”

    裴玥:“嗯。”

    感觉像在看电视剧。

    谢之怀想。

    这和刚刚冷血无情的阴森男人是同一个人吗?

    不过也确实,程秀言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有点下垂,穿着干净素净的风衣,像温声细语的好好先生。这样服软撒娇反而更像是他的个性。

    赵泯才似乎看习惯了,平静地介绍:“这是我哥,程秀言。”

    程秀言这才将视线从对象身上挪到弟弟的对象身上。

    “哦,你是刚刚那个……”程秀言意识到谢之怀是刚才那个工作人员,礼貌地伸出手,“原来你就是泯泯提起的男朋友,幸会。”

    谢之怀握住,回答:“你好,我叫谢之怀。”

    “嗯嗯。”程秀言显然对谢之怀并不感兴趣,换好名字后就开始蹭着裴玥的手,委屈地说,“虽然你在生气,但你不能不接我的电话啊。”

    “我在频道里怎么接你电话?”裴玥显然是个好心肠,即使扭着头也还要解释,“我不是给你发消息了?说我要三点多出来。”

    程秀言继续服软地说:“但我想听你的声音。”

    裴玥决断:“那就不必了。”

    程秀言悲伤地喊:“玥玥!”

    真是完全不关心其他人看到这一幕的心情啊。

    谢之怀小声问赵泯才:“他们为什么吵架?”

    赵泯才:“我不知道,但一定是我哥做错了。”

    谢之怀比较意外他没有向着家里人:“为什么这么笃定?”

    赵泯才:“因为小玥哥性格很好,如果不是真的很生气,是不会不理我哥的。”

    谢之怀捏捏赵泯才的手掌,示意他好好说话:“那你喜欢我还是喜欢这个小玥哥?”

    赵泯才眯起好看的眼睛:“我喜欢你吃醋。”

    这边的程秀言已经抓住了裴玥的手。

    裴玥的脸色一变,问:“你的手怎么这么冷?你等了多久?”

    “我只想着见你,两点多就来了,”程秀言在裴玥耳边说了一句话,裴玥的脸瞬间红了。

    程秀言淡淡地笑:“好不好?我们快点回去吧。”

    裴玥点头:“嗯……”

    赵泯才:“你看,和好了。”

    谢之怀:“……”

    确实好说话。

    裴玥红着脸和另外两人道别:“泯泯我们先走了。”

    “拜。”赵泯才对着他说。

    “真像演电视剧。”谢之怀感叹。

    “我哥是这样的,他只在乎在意的人,其他人完全不会管,你跟他说话他也听不见,”见怪不怪的赵泯才说,“他们俩在一起的过程也很离奇。”

    “像频道那几个故事一样狗血?”谢之怀问。

    “差不多。”赵泯才说。

    “虽然很想听你讲故事,但今天是我们的约会,就不提别人了。”谢之怀在赵泯才的耳边说,“我先去换衣服,只能委屈男朋友在这里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