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之后出门,在车上时,无端有点安静。
齐棹看了眼祁危,就见敏锐的alpha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他的视线,偏头看过来,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齐棹确认他没什么情绪后,才摇摇头:“没事。”
祁危捏了捏他的指尖——从上车开始,他就扣住了齐棹的手。
他随意道:“下个月有个晚会。”
齐棹主动问:“要我一起去吗?”
祁危的确有这样的想法:“如果你有空的话。”
面条下多了,两个人也只是刚刚好勉强吃完,制止了小孩儿不自量力地想要暴饮暴食的冲动,齐棹将那个草莓蛋糕塞进了冰箱。
他本来心情也还算是不错,笑眯眯地看着对方吃得眼泪汪汪差点要被噎死的样子,直到刚放下筷子没多久,祁危的微信电话就响了起来。
是有人给他打了微信视频。
齐棹皱起眉来。
甚至都不用脑子去想,就知道一定是白盛忻。
……毕竟上辈子愿意给自己打电话的人本来就屈指可数。
这段时间也正是对方应该对祁危热情的时候,毕竟那边虽然刚刚和陆明景订婚,但是剩下来的几个情人却也还是要好好哄着的。
还要骗小孩儿给他画画呢。
可不能分手。
祁危刚要接电话的时候看着对面的齐棹,不知道为什么就有点心虚,说了句不好意思就拿着手机躲进了一齐的客房卧室里。
齐棹一口气没上来,硬邦邦地堵在胸口。
他扯了扯领口,那种快要窒息的烦闷感觉又再次涌了上来,刚刚被咬的伤口还在肩膀上隐隐作痛。
妈的。
他在客厅里面烦躁地走了两步。
果然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黑发少年打开灯躲在房间的角落里,视频接通。
“阿危。”
那边的白盛忻冲他微微一笑,声音低沉又温柔。他似乎是刚刚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湿漉漉地搭在肩上,眼角是带着情意的淡红。
柔软得像是一朵压在枝头上的雪白茉莉。
“我听说灵都那边最近台风,你一个人在家里还好吗?”
白盛忻人现在不在灵都,他本人正在帝都美术学院读大二,平时有课的时候还是要在学校里面装一装好学生的样子的。
毕竟他的人设还在这里。
这里也不得不说一句白盛忻真的是时间管理大师,搞事业,搞学业,同时谈恋爱也没落下,而且人家谈恋爱还能一谈谈三个。
可惜人是个垃圾。
“还好。”
祁危本来想说点关于齐棹的事情的,询问一下对方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之类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话就是没有说出口。
莫名的,他不想让白盛忻知道家里有齐棹的存在。
“那,今天有在家里乖乖画画吗?”
“画了,那副六十厘米的中画,这个周估计就能画完,不会耽误盛忻哥哥你的时间的。”
“嗯,我家阿危真厉害。”
齐棹嘴上骂骂咧咧,却还是竖起耳朵贴在门缝外面悄悄听着。
……越听人就越是生气。
好家伙,怎么那就成了你家的!!
你们两个什么关系啊,谁让你这么喊了。
又不知道是怎么了,白盛忻在视频那边突然做作地轻哼了一声,声音也是软软的,像是有些痛的样子。
“你怎么了,盛忻哥哥?!”
果然,在这边祁危就马上急了。
他看见白盛忻的手臂上面有一道暗青色的伤痕。
“没事,只是又和明景吵架了,他出手的时候有点重,不过他肯定也不是故意的。”
“!他怎么可以这样子……明明你们才刚刚订婚。他这是家暴!”
“也不是不好,只是……”
白盛忻又不说话了,用那双雾气蒙蒙,情深似海的可怜桃花眼看着祁危。
他最擅长的那种眼神。
齐棹终于听不下去了,一脚把门踹开了。
“宝宝,你在和谁打电话呀?怎么还不让我听呢?”
声音也许是有些大,把小孩儿吓得一哆嗦,手里还正在视频的手机就要反扣到床上。
齐棹却不许,抓着他的手背,将手机高高举起来,当着视频对面那人的面在祁危的脸上嘬了一口。
“还这么长时间不理我——”
他的声音也压低了,学了白盛忻那种温柔的调子,整个人直接坐到了祁危的大腿上,凑过去亲他的下巴。
“让我来看看,是因为被这个狐狸精勾了魂吗?”
祁危的身子马上就僵了,温热的体温贴在身上,能够感受到另外一具身体里面青涩涌动的血脉,脸上突然触及的温热带着轻微喘息劈天盖地地落下来。
就像是齐棹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要死要活,要爱要疯。
不给人一点喘息的空间。
祁危被他吓得要死,眼疾手快地赶紧将自己的手机视频关了。
“你,你又在这里发什么神经!”
他不敢去扶齐棹的腰,明明两人之间早就什么都做过了,但是他却还是不敢去看眼前的人。
齐棹又冷笑,他跪在床上歪头扯下自己肩膀上的T恤,露出那口还带着青紫的咬痕来,逼着他看。
“我发神经?”
“怎么,只管咬,不管负责是吧?刚刚还吃着我给你做的饭,放下筷子就骂娘了。”
“我,我打个电话,怎么你了?”
“我都说了我现在是你男朋友了,我现在还活着呢,你就出上轨了?我告诉你,我只是懒得说话,我又不是死了!”
“什么男朋友……你发疯!”
“呵呵,我发疯?我就发疯怎么了?”
齐棹的手扣住了他的脖子,白皙的手背上面都迸出一点青筋来。
“我不能发疯吗?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发疯吗?”
在心里有一瞬间他真的被气昏了头,很想就这样把人掐死算了,反正最后这人都是要死的,不如早死早投胎,多干净。
祁危被他按在床上,瞳孔猛然收缩,柔软的喉结缩在他的手心里面,心脏一样跳动。
但是不行。
齐棹闭了闭眼,手指一点点地湿润,是那人的眼泪滑落润湿了他的指尖,还是滚烫的。
“你别逼我。”他最后只能这样说。
我也不想做个疯子的,太不堪了。
祁危只觉得后颈一痛,是被人按着脖子重重咬了一口。
“你……”
陷入柔软的床单里,他声音沉沉地发闷。
刚要说话就被疼得打了岔,指甲都深深嵌入到了身下人腰上的肉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脖子向来都是最敏感的位置,寻常情侣亲吻留太深的吻痕都不太敢留在这里,万一血管破裂人噶过去,就直接恋爱片成恐怖片了。
齐棹不管。
他就咬,咬就算了他还要用那块软肉磨他的犬齿。
血直接流到嘴里,浓浓的铁锈味儿,是热的。两个人没了声,一时之间都疼的发抖。
一个是被咬的,一个是被掐的。
好一会齐棹松开嘴的时候,抬起胳膊来看见自己腰上面被留下了几道细细的月牙儿。跟抓痕似的,也见了血。
彼此都是气喘吁吁,摔在软乎乎的地毯上,一个靠窗,一个靠墙,一时之间都没了力气,像是两条打架打得两败俱伤的流浪狗。
外面的玻璃上面闪过几道白色的闪电,外面的雨还下得正大,也许今晚上一夜都不会停。
手机在床单上面嗡嗡嗡地响,想也不用想是白盛忻那边慌了,在给人一条一条地发消息。
“离白盛忻远点,听见了吗?”
齐棹咬着牙说道。
祁危不吱声。
半晌后,听见他在低低地哭出了声。
“你走,你走!你就是个,是个精神病……我要把你丢出去。”
齐棹咧了咧嘴。
其实齐棹真的没让上辈子的自己痛过,他上辈子刀山火海过来,早就已经不怕疼,但是他知道小孩儿最初很娇气,怕疼怕得要死。
所以一直都没舍得让人痛。
他上辈子淋了太多的风雨,这辈子恨不得将人死死护住,一点雨水都不让人遇见。
之前他在床上也都是哄着人,自己在下位。打骂也都是轻轻的,没动真格。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真的咬人。
……就一口而已,这就受不了么?
齐棹莫名觉得好笑,跪在地毯上慢慢爬过去,摸人后颈上面的那个咬痕。祁危随着他的触摸,抖了一下 ,仰起头来看他,眼睛还藏着点湿润的稚气。
是他当时太天真,不懂爱一个人又怎么会有错。
“痛吗?”
痛就对了。
“ 你再和白盛忻在一起,就要比这个痛上一百倍,一千倍……你越是爱,就越是痛。——我现在告诉你,这都是你活该。”
这都是你命中注定,罪有应得。
黑暗中的人没说话。
又半晌,啜泣声才响起来。
“你有病。”
齐棹叹了口气,将还在哭着的人抱进怀里。
“是啊,我有病。”
到底还是没有能在祁危这里过夜。
齐棹连夜打车走的。
灵都此时正是台风,外面的大雨下得稀里哗啦,就连网约车司机都不想在这样的鬼天气里接客。一连叫了三个车都没有人来接,又多加了二十块钱才有司机慢慢悠悠地过来。
齐棹跳上车的时候全身湿透了,身上还带着点隐约的血腥味,看起来分外狼狈。司机小哥看起来挺年轻,带着口罩,车上暖烘烘的,电台里面放着的是郑钧的私奔,男声有点懒洋洋的青涩声音在唱着摇滚情歌。
——你是否还有勇气随着我离去
——不要再悲伤,我看见了希望
齐棹上来之后一言不发,司机小哥从后视镜里面看他一眼。
“怎么,这大半夜的往外跑,和女朋友吵架啦?”
齐棹摇了摇头,懒得搭话。
他现在全身发冷,在朦胧的灯光下举起自己的手仔细端详。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手,手指瘦长白皙,指节湿漉漉的,甚至有点半透明的玉制色泽。
他刚刚,是真的想过杀了过去的那个自己。
一种冰冷的凉意从他的心底生了起来,想起祁危刚刚流淌在上面的滚烫的泪,他的指尖像是被烫到一样蜷了蜷。
救救我吧。
齐棹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眼眸明媚闪亮,粲然到像是闪粉做成的树脂眼睛,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就连弯起的眼都成了宝石托做点缀。
真的会让人心跳不自觉就在漏拍中开始狂舞。
齐棹说:“他是想跟你见一面,一起吃个饭,不是我单独和他一起出去玩。”
他闷笑着:“祁危,我好像突然明白你为什么会说我可爱了。”
因为不太情愿放他和别人出去吃饭,而且还不是公事,但理智上又知道得松手的祁危带着点憋闷和不爽地说好时,真的……
很可爱。
52
因为有隔离贴在,大家又都是懂分寸的成年人,尤其这段时间下来,他们都一致默认了齐棹虽然看着好相处,但和他们并不是一路人。
不是指身份,而是齐棹身上的疏离感很重。稍微敏锐一点的人就会发现,共事这么久,一起开了这么多会,还聚在一起讨论过许多问题,但他们就是不了解齐棹。
由此也可以得出,齐棹不是个喜欢被探索秘密的人。
所以大家默契地没有问,再说齐棹有对象也不是秘密,他的身份信息显示是alpha,那么也可以猜到可能是他的omega给他留下的标记。
只是他们不会探究,和齐棹关系要熟很多的唐怀远就没这个“分寸”了。
齐棹不知道第多少次到茶水间里,他无奈地顺便给自己倒了杯牛奶:“你平均一周找我一次,是真怕公司不传我关系户的谣言啊?”
“哪能啊。”
唐怀远说:“你明明是凭实力进来的……所以你真答应祁危了?不是被他哄骗了?”
每人都只有十几平米的狭小空间,人人的脸都像是被挤压的汉堡胚一样毫无生气。
租客有的是长租,有的是短租。
彼此之间也不认识,从昏暗无光的客厅里面路过,祁危看见自己对门的房间新搬来了一对父女。
他们正在收拾行李,从没有彻底关上的门缝里面窥视了他一眼,小女孩的眼睛黑亮亮的,像是一种很昂贵的水晶葡萄。
清澈的、幼崽的明亮的眼神。
也许是那位父亲从他怪异的白色发色和随意的穿搭上觉得他不像是什么好人,猛得将房门拍上。
没在意,祁危跑去两个街道外陶晓梅的店里买包子吃。
他已经半个多月没来过,陶晓梅看见他很高兴。
她问他身体好了没有,又问他现在住在哪里?
祁危一一回答了,只说自己暂时安顿了下来。
陶晓梅又想起那信封来,要将钱推还他。
“不用。”
祁危笑笑,鼓起脸来小口小口地吃包子。
“您可是救了我的命,我觉得我的命还是值这点钱的。
——实在不行,我以后吃东西您帮我记到账上就行。”
陶晓梅也就不再说什么了,给他用保温杯倒了热水来,坐在一边微微笑着看着他很认真地吃东西。
走的时候祁危又顺了一份最新的报纸。
7.16,白盛忻的订婚宴就在三天后的7.19。
祁危当然会混入白盛忻的订婚宴。他全部的热情都投入到了白盛忻的身上,为了他创作出了很多、很多画……
白盛忻带走了其中的一些,挂上了自己的名字,用来参加了一些比赛。
当时的祁危其实并不在意,因为那些画本来就是画给白盛忻的。
直到后来,他画画的手被硬生生折断的时候,他死掉的时候……才明白。
原来自己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成为了白盛忻的枪手。
而在后者用着他那些画在画坛里面成名后,他对于对方的作用也就已经消失了。
在他成名之后,自己从他的心尖尖上的爱人成为了对方的,不能被揭露的黑色污点,阻止他前往了那个光明的未来。
所以对于那个时候的白盛忻来说,果然自己死掉才是最好的。
是啊,对白盛忻,自己曾经的父亲,母亲,还有白盛忻的那些情人来说。
——祁危死掉似乎都是最好的。
但是谁又问过他的意见?
哈哈,真好笑。
人活成他那样子,是不是很失败啊?
但是他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一步走得不对。
他在手指痉挛的疼痛中闭上了眼,却又猛然站起身来,穿着睡衣跳下床,跪在地上开始用颤抖的那只左手在地上画画。
他要画点什么,他必须画!
——不然他脑子里面的那些怪物会冲出来将他撕碎。
没有画纸,他就在地上画。
没有画笔,他就用手指,用水,用血。
直到祁危终于累了,才蜷缩在地上勉强睡着。
他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全是一个个恐怖的血红色影子。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身体点点的恢复知觉,从手指开始。
他就像是一座已经僵硬的石雕,再次能够动弹起来,在睡衣外面勉强套上一件外套。
他出门去觅食。
新找的这套出租屋是在一幢破旧居民齐的里面,一套一百多平的房间分成了三套。
因为这不仅是近期他能够接触到对方的最好的机会,同样也是对方人生一个极大的转折点。
祁危记得很清楚,也就是在白盛忻和男一的订婚宴上,对方遇见了他此生最大的贵人,也就是剧本中的男四。
在白盛忻的四个爱人中,男一陆明景是财阀陆家的大公子,虽然名下有了两三家挂名的公司,但毕竟还年轻,手下的资源也不是很多。
男二邬合是白盛忻的青梅竹马,家族有着灰色背景,他也是最听白盛忻话的一个,总是沉默寡言的站在他的身边。
男三就是祁危自己,主要是心甘情愿替白盛忻当枪手,成就了他的画画天才之名。
但是说实话,只是光凭借他们三个,白盛忻也走不到最后那个位置。
而其中最为重要的还是男四,宴修祁。
如果不是因为后面拿到了剧本,祁危也想不到对方的身份居然这么吓人……
白盛忻的人品很烂,但是收买人心的本事却的确没的说。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祁危熟悉他。
他是那种追逐一切世俗所认为的成功,并且愿意为之不择手段的人,就算是死了都要往上爬。
他不得不承认,上一辈子,白盛忻能够走到那个程度,也不仅仅是因为他手中有着剧本。
像是他那样的人,就算是没有剧本也不会心甘情愿地就当一个普通人的。
但是如果在这次的订婚宴上,祁危能够斩断这条白盛忻最大的助力。
——那么这一世对方后来的路,想必就没有那么好走了。
白盛忻订婚宴的前一天,祁危厚着脸皮提前和魏溪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
本来说好是每月五千保底的,魏溪怕他苛待自己,又多给他打了两千块。
“没钱付房租了吧小孩?拿去多吃掉好吃的,看你瘦的。”
他好似已经将祁危看透了一样拍着他的肩膀,介于祁危比他高出几乎半个头来,他做出这个动作有点滑稽。
“谢谢哥。”祁危没有推脱,他现在的确很需要钱。
“会还你的。”他补充道。
“害,这是你的工资,不用还!
“你没发现自从你来了我们店之后,我们店里都多了不少回头客吗?”
Molly凑过来插了一嘴。
“你跟他客气什么?
“小齐你光是那张漂亮脸蛋站在哪儿,就显得这地儿高级了不少。
“正好冲一冲原本我们店里那股子快要腐坏的文艺青年的酸臭味儿。”
祁危也笑了笑,知道对方这是怕自己不收。
只是这钱还是要还的。主要是他上辈子实在是吃了亏,这辈子再也不想欠别人什么东西了。
欠了钱还好,欠了人情,是要用命还的。
他好不容易和菩萨再捡来了这条命,这条命就只能是他自己的。
别人谁讨都不给。
……
拿到钱后,祁危又专门去买了一些准备的物资。
而后用身份证在白盛忻订婚的那家酒店预定了一间客房。
和魏溪请假的时候,店里的人倒是都还挺惊讶的,毕竟在此之前祁危从来都是全勤打卡。
“没事,去参加前男友的订婚宴。”
祁危轻飘飘说出这句信息量爆炸的话,脸上倒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店里安静了一瞬,然后轰得一下炸开。
祁危抬头看见那个总是对着他弹情歌的贝斯手睁大了眼睛,有点傻乎乎地看着他。
唐怀远看向似乎是无意识摸着自己脖子侧面那个隔离贴的齐棹,笑了下。
齐棹没有顺着他的话问下去,那不是不能问的神情,而是不想再往下聊。
但齐棹的性格并不是会因为和齐牧的嫌隙而抗拒和齐牧有关的任何信息的人,所以……他不想聊是因为他知道。
其实他根本不需要担心齐棹的。
他这个朋友,比任何人认知到的都要聪明。
齐棹已经猜到了是祁危动的手。
53
齐棹下班时,收拾好了东西就往老地方去。
祁危比他“清闲”,所以总是能接送他上下班。
齐棹打开车门时,就闻到了淡淡的香味,他合上车门后,不出意料地看见祁危给他递了东西过来。
他每次来接他下班都会给他带吃的垫垫肚子,毕竟已经五点了,到了老祖宗规定的晚饭饭点,也到了医生推荐的晚餐时间。
齐棹打开纸袋子:“车轮饼。”
他说:“好少见。”
自从那天过后,陶晓梅有段时间没看见那小孩儿。
转过周来,被人在小超市的门缝里面塞了个牛皮信封,里面是崭新的三百块,正正经经还有封手写感谢信。
【感谢热心市民陶女士】
陶晓梅觉得这钱给多了,心里有点过不去,想着下次见面怎么也给人退一百。
字倒是写得真不错,铁画银钩,荣兴风流。
陶晓梅打开信看了又看,没舍得丢,合着那一百块一起给夹在架子的书立后面了。
祁危最近很忙,等他再来陶晓梅的早点铺买包子是在一个月后了。
他在三水桥街找了份新工作。
三水桥这圈在灵都本地人眼中原本算不上是什么好地方,一到晚上七八家酒吧灯红酒绿地闪。
KTV、按-摩店和解压馆也多,基本上还都是连锁经营。
这搁在前几年扫黑除恶的时候都是重点打击的窝点,直到前几年政-府规划搞了个商圈大厦,引来一堆老板投资。
穷奢极欲的装修一上,小红书上帅哥美女的照片一发。
这地方就也贵气起来。
如今这儿已经不叫三水桥了,新名很洋气,叫白水街道。
电梯坐到六齐,祁危带着口罩找到家名为Burning的酒吧,熟门熟路地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下午五点,还不到他们正式上班的点儿。
店里空荡荡的,只有他的便宜老板魏溪趴在吧台里面刷短视频,笑得咯咯作响。
“呦,小齐来啦?今天来得倒是挺早。”
祁危应了一声,喊了声魏哥。
路过他的时候无意往他的屏幕上面瞥了一眼,看见一个蜜皮肌肉男正在用自己的肱二头肌做作地挤橙子,汁水四溅。
祁危:……
魏溪冲他挤挤眼,多少有点不怀好意。
“哎呀别害羞嘛,你是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祁危知道要是应了他这茬就没完了,转身钻进了更衣室。
他靠着柜子脱掉原本的宽松外套,换上了工作服。
短款的紧身黑T上露手臂,下露腰,下身却非要配上严严实实的牛仔长裤。
按照魏溪的说法,这才叫高级sexy,是祁危这种小屁孩不会懂的。
他换衣服换到一半,更衣室的门被推开了。
来人显然也没想到里面有人,竟就在那里傻愣站着盯着他看。
祁危一蹬干净利索地套上裤子,长腿踩在椅子边,冷着脸将靴子的黑色带子扣上。
他也知道自己长得帅。
没办法天生命好会投胎,上辈子这辈子的脸都好看得不行。
“怎么,看入迷了前辈?”
门口的卷发青年咳嗽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走了进来,只是耳根微微发红。
祁危换好衣服就站到了调酒的吧台后面,他脸上还是带着黑色口罩,人又高又瘦,十七岁的年纪,身上还带着点少年的青涩感。
左耳带了一串银色耳钉,有点凌乱的白色短发衬得人又酷又帅。
他当然不会调酒。
上辈子家里有钱,就算是后面跟着白盛忻落魄了也不至于出来打工。
两辈子了这还是第一次上班。
魏溪知道他是未成年,也知道他可怜。
像是他这样菩萨心肠的人,天生就是看不下去有才华的人流落街头。
他家里有钱,又像是每一个不甘堕落的富二代一样有着一个音乐梦想,自己搞乐队出专辑还不算,还要勇敢创业。
他开这家酒吧,主要是为他那支寂寂无名的小乐队提供一个稳定的演出地点,可以进行释放他们那无处发散的音乐激-情。
卷发青年名为朱旌,比祁危早来一个月,就是魏溪乐队里新招进来的贝斯手。
魏溪时不时就捡回来几个落魄的流浪文艺青年,和投喂收养宠物一样。
祁危和朱旌都是被他从大街上面捞回来的。
当初面试的时候祁危站在他面前,结合了一下自己的上辈子和这辈子,半真半假地和他讲了一个悲惨的故事。
魏溪感动得眼泪汪汪。
结果在操作调酒的时候卡了壳,摇了几次壶都脱手。
最后两人都笑了,祁危一摊手,说要不老板我给您切个冰块吧。
祁危觉得在对方眼中,自己就像是庙门口许愿池里面的金钱王八一样,主要起到一个积德行善做好事的作用。
不过的确也没有骗他,毕竟自己的确过得挺惨的,这两辈子都是。
晚上七八点左右酒吧里面零零星星来了人。
乐队的演出要十点才开始,据说是一首准备了很久的新歌。
调酒师是个白金色大长卷发的漂亮姑娘,名叫Molly。
祁危凑在她身边帮她打杂,他嘴巴甜又长得帅气,一口一个姐姐谁不迷糊。
逗得对方脸上一直笑眯眯的。
一会乐队就开始演练,祁危的音乐素养欠优,懒散靠在侧墙上听了一会没听出什么好来。
转头看见朱旌站在台上的灯光里弹贝斯,眼神瞥过来,软绵绵地藏着多情。
祁危浑身打了个寒颤,弯腰凑到他Molly姐耳边喊。
“姐姐,借我耳机用下。”
Molly正在和面前一位男客搭讪,长发摇晃风情翩翩。
眼神示意了他一下,祁危从柜子里面摸到一副蓝牙耳机,毫不避讳地当着人面带上,这才感觉舒服了很多。
不知道是什么歌单,耳机里面是沙哑的女声慵懒地拖着嗓子在唱着英文情歌。
祁危单曲循环听到了下班,都没注意到朱笙后来有些失落的眼神。
直到回到狭小的出租屋,躺在床上的时候他脑子里面那旋律还在回荡。
他看了眼床头上面的前一任租客留下来的缺了一角的闹钟,正是凌晨五点。
床头台灯很暗,他尸体一样缓缓躺平,正对上那张被贴在天花板上的脸。
是他将那天看见的那张报纸剪了下来,贴在上面。
“白盛忻。”
他轻缓地念出这个名字,喉咙里面又泛出微微的,像是呷了一口醋般的酸意。
手指痉挛地颤抖着,几乎不受控制。
祁危呜咽了一声,用力地抓住了自己的左手手腕,侧压在身下。
在朦胧的灯光中,他看见在他的左手手背上,青筋一根根地蚯蚓一样地扭动着。
像是有着什么怪物要从他的皮肤下钻出。
而他现在的这具身体,只不过是一具皮囊。
他在害怕。
他没办法不害怕。
上一辈子,被人硬生生一根根折断手指的记忆还残留在心里。
那是他的手,他赖以为生的,用来画画的手。
他原本以为那一场车祸只是一场意外,只是恰好地,弄断了他的手。
但是在拿到了剧本后,他才知道并不是……
白盛忻之所以会选择他成为男三,就是因为看上了他绘画的天赋。
白盛忻读的是油画专业,他想要进入画坛,但是他的天赋不够。
其实也是能够理解的,像是白盛忻那样的人,要名,要利,要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于是,他盯上了上辈子的祁危,那个时候他才刚刚上高中。
在遇见了白盛忻之后,他退学,一心一意地为了他献出了自己的爱,生命,还有绘画的才华。
隔离贴的胶不是很紧密的那种,毕竟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的腺体都很脆弱,所以要撕下来很简单。
可祁危也就是仗着这一点,没有用手,而是低下头,咬住了已经有点起边的隔离贴。
他的气息和唇齿贴上来时,齐棹还是不可避免地绷紧了神经,整个人彻底像是拉满的弓,箭在弦上,下一秒就要直直丨射丨出——
偏偏恶劣的alpha十分折磨人,贴着齐棹的脖子,慢慢地将隔离贴撕咬了下来,那一个齿痕也就重新暴露在外。
祁危还叼着隔离贴嗅了嗅,有点遗憾。
就算是隔离贴,也没有办法留住他的信息素啊。
所以……
“阿棹。”
祁危含混地问:“我可以再咬一次么?”
54
齐棹的回答是把手从他的臂弯里挣扎了出来,直接抬手抵着他的脑袋,推了他一把。
没有说话,因为被祁危这仿佛当他是泥人一样的要求惊到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而且他的舌根在生痛中还泛起了酉禾麻,还有舌尖带着的刺痛……他刚刚说的那几个字就已经是极限。
被齐棹拒绝,祁危也没有半点不满,甚至还低笑了声,没再蹭齐棹的颈侧,只是抱住了齐棹,愉悦地闷笑着。
祁危拿到的剧本里面给出的信息倒是还挺全面的。
甚至一些前世已经忘记的记忆细节都能翻找出来……
比如说订婚宴的地点,还有宾客的住宿信息。“好的,没问题先生。”
服务员是个年纪不大的女生,此时看着他敞开的衬衫领口,有些微微脸红。
祁危又去喝了一杯咖啡,此时的吧台已经冷清了很多。
本来原本大部分人也都是来参加订婚宴的。
拿铁没有糖包苦得要死,可能年纪越大越吃不得苦。
他一边喝一边皱眉,最后在里面加了一整份牛奶。
宴会上面的理查德的致爱丽丝已经听到了最后一小节。
放下手里的杯子,祁危转头准备回去睡觉。
他摁下电梯的按钮,等电梯的时候看了一眼手机微信。
宴修祁没有回他消息,想也不用想对方此时肯定还在晚宴上。
盯着自己发的那两行消息看了几秒,他觉得有些恶心。
白盛忻恶心,连着和他沾上了关系的自己也变得恶心了。
控制不住地将自己那边的消息删掉了。
祁危觉得反胃感更严重了,一定是刚刚喝的咖啡的缘故。
他的手颤抖地将领口扯得更大,晕晕乎乎地靠在电梯门上。
心想md老子积德行善好不容易活一辈子,为什么要非要再次和那个烂人扯上关系啊?
贱不贱啊你。
怎么这辈子上辈子都没有一点长进,非要从垃圾堆里面捡垃圾?
还自以为是捡到了好东西,藏在怀里面谁都不给看。
烦。
真的是没吃过什么好的!
像是条流浪狗一样,别人给点东西就巴巴的跟着人走了。
然后后面再怎么被那人踢,被打,也都只认那一个人,毕竟再也没有人对他那么好了。
他闭了闭眼,眼睑湿漉漉地反着光。
……再也没人对他那么好了。
真廉价啊祁危,现在竟然还没办法完全地恨那个人。
是啊,他怎么不知道白盛忻不是好人?!
他知道对方和他在一起的目的也并不单纯。
但是他对他真的很好,再也没有人对他那么好。
但是,但是他就是很惨啊。
就算是虚假的温暖,也让他飞蛾扑火一样冲过去,义无反顾。
所以上辈子落到最后那个地步,也是他罪有应得。
电梯门突然打开。
祁危身子没有力气,整个人差点倒进去。
“小心!”
有人慌乱地说,伸手扶了他一把。
“艹。”
祁危侧过脸去,犬牙重重咬到了下唇,从嘴里面尝出点血腥味儿来。
他猛然转身,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上辈子的自己。
……
少年人的眼睛里面还带着点清亮的光,怀里抱着满满一大束蓝桔梗。
十七岁的祁危被淹没在他所幻想的爱意和花里。
白盛忻的这场订婚宴说大也并不是很大,说小也并不小。
酒店和布置选的一般,不过是家普通的五星酒店,但是宣传倒是做得很大。
只是一场订婚宴没有包场,只是预定了酒店当天外面的草坪场地。
所以祁危以酒店住客的身份混进去倒也简单。
这场订婚宴舆论上面浩浩汤汤,祁危一眼看破,都是白盛忻那边故意搞出来的。
他和陆明景订婚,自然也并不是看上了对方的什么才华和相貌,而后他身后的陆家。
陆家那边最开始对于白盛忻是不满意的,大世家嘛往往都是这样的。
陆明景这样的在二代里面也算是矮子里面拔高个,既没有优秀到可以完全不依靠家里势力另起茅庐的地步。
却又没垃圾到可以不管不顾,直接放弃。
陆家本来的打算肯定是想要陆明景去联姻,或者起码要娶一个家世差不多的。
实在不行甚至明星演员也不是不可以,至少还可以给家里侧面做点媒体宣传,比如说搞点自由恋爱的噱头。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会是个男人。
这可实在是自由过了头。
这样一想,似乎上辈子陆明景在和白盛忻在一起之后,也是沉迷情爱。
逐渐被他家族所放弃,手上的公司也就那几个半死不活的娱乐产业。
只等着分他老子的遗产。
而最后获利的只有吸干净了他的血,成功将自己的身价再次抬上一个阶级的……白盛忻?
只是不知道这个时候的陆明景和白盛忻的关系发展到了什么程度了?
有没有可能让陆明景对白盛忻死心?
坐在酒店二十四小时的咖啡吧台角落里,轻轻敲着桌子上面的杯子。
祁危快速思索复盘着自己的计划,左手手指又开始无意识地轻轻痉挛。
不不不,不能太贪心。
他这一次来,只要能够阻止男四宴修祁对白盛忻一见钟情就已经成功了。
只是就算是在他拿到的剧本里,给宴修祁的戏份也极少……
后续的计划,他不能确定一切都完美无缺。
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对不起先生,桌子有些不够了,能麻烦您和这位先生拼个桌吗?”
服务员坐在桌前,有些抱歉地问。
祁危有些愕然地抬头,看清楚眼前人的一瞬间甚至有些没控制住脸上的表情。
因为这一切实在是太巧。
他正想着的那位宴修祁就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束白百合和郁金香的捧花,右手腕上做作地带着一串红檀木佛珠。
他蓄长发,身材高大挺拔,甚至有些微微瘦削。
虽然已经年过三十却并不显老,时光的刻刀只挑剔地在他的身上添加了几丝韵味,让人不由得感叹岁月不公。
“抱歉,不过您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我吗?”
似乎是误解了他的神情,宴修祁自然地在他的对面坐下,似乎根本没有考虑过被拒绝的可能性。
祁危的脸上还带着口罩,这样说话有些不礼貌。
但是他显然也并没有摘下的意思。
“说笑了,只是见过照片罢了——毕竟谁会不认识宴先生?”
宴修祁盯着他看了一好会,将那束雪白的捧花放到桌子上。
花瓣上面甚至还带着水珠,很显然是刚刚从花店里面扎好的。
“您也是受邀来参加陆公子的订婚宴的吗?”
祁危摇了摇头。
可这一次,他和之前每一次的回避和不适应都不一样。
齐棹只是有点无奈。
无奈祁危的急切,无奈祁危才和他正式在一起,就恨不得连他的骨骼模样都要掌控住。
“没有。”
齐棹没有回避,对上了他的眼睛,认真地告诉他:“到现在为止都没有。”
所以……祁危可以不用那么患得患失的。
哪怕是祁危自己觉得没“发挥好”的七年前,对于齐棹来说,也像是混乱中的一把斧头,锋锐且在一击就破开了黑暗,闪着让人移不开眼的寒芒,刺进了齐棹眼底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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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日放假时,齐棹颈侧的牙印也就消退了,本来是大好的周末,但无奈祁危有工作。
不过他工作是在下午,所以上午齐棹睡懒觉时,祁危还是可以陪着一起的。
祁危其实不用每天睡觉,甚至躺在床上他也很难睡着,但他就是喜欢抱着齐棹一起躺在床上。
哪怕他睡不着,他也想抱着齐棹躺着,因为这对于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难道我就不能因为这里的咖啡很好喝才来的吗?”
宴修祁也笑了,啜了一口咖啡没说话。
“相逢就是有缘,不知道您对这一场订婚怎么看?”
祁危撑起了下巴。
他是真的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如果说陆明景那种傻子,还有邬合那种毒蛇会喜欢上白盛忻他都觉得理所应当。
但是宴修祁,他是真的有些不明白。
对方比白盛忻都大了接近十岁,早就过了会因为爱情冲昏头脑的年龄。
有钱有身份又有地位,身边也并不缺人爱。
甚至在上一辈子的np大结局之后,他也并没有住到白盛忻的别墅里,只是对他保持着一种
……暧昧的,若即若离的态度。
他帮助白盛忻,更多的并不是出于爱情,而更像是饲养宠物。
果然提到白盛忻之后,宴修祁的眼中多了一丝趣味。
“盛忻吗……我在他的身上看见了一种天赋
“——你看过他的那副最出名的《情人》吗?”
这倒是祁危没有想到的。
说实话他当时爱白盛忻爱得发疯的时候,的确给对方画了很多肖像画。
但是倒也不至于起情人这样一个烂俗的名字。
对方大概率是拿了他的画自己起了名字,又去参加了什么比赛获了奖之类的。
祁危对于这些东西向来不上心,而且他这个时候审美和技术都很烂。
画的东西大抵也都是些没什么价值的垃圾。
“那幅画让我想起了我的前妻……”
宴修祁思索着措辞。
祁危猝不及防,被呛了一口。
“啊?”【修祁:?】
他能够从对方的语气里面感受到一种惊讶。
类似于,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一个会认认真真上班打卡拧螺丝的打工人。
祁危回了他一个微笑的表情,然后关了刚斥巨资买来充面子的二手手机。
宴修祁的态度有些过于模糊。
光是从这一场对话中,他没办法探查到更多的消息,只能暂时作罢。
不过加了微信就算是有所进步。
没关系,他有的是机会慢慢来。
晚上八点,他赤脚站在玻璃阳台上面,窗帘微微拉开一条缝,下面就是装饰华丽的订婚宴场景。
订婚仪式已经开始了。
房间里面很温暖,脚底的毛绒地毯软乎乎的也很舒服,能够透过玻璃听到悠扬的钢琴声。
司仪开始说着冗长绕口的词汇。
明明是订婚宴,但是来的却都是双方的朋友和一些媒体名流。
两方的父母不约而同地没有出面。
陆明景的父母很显然是因为看不上这个订婚对象,白盛忻的父母自然也不会出现在这种场合来给他们的儿子丢脸。
祁危一点都不遵守规矩地靠在玻璃窗口上。
外面灯光全都暗下去,然后在下一秒又打开,全场的灯光都聚焦到了中间。
骤然之间,他看见了主舞台上白盛忻的脸,那张符合完美的标准容貌的脸。
——就算是他的内心是如此的渴望功名利禄,但是白盛忻的脸完全地和他的内在相反。
那是一张文雅漂亮的脸,会让人想起某种脆弱纯白的花朵。
会在黑暗里面转瞬即逝地开放后毁灭。
眼睛是上扬的桃花眼,雾蒙蒙地看谁都深情似海。
通常来讲,没有人会相信有着这样一张脸的人会说谎。
……但是他偏偏谎话连篇。
这还是祁危这辈子第一次看见对方,胃里反酸的感觉已经褪去了不少。
但是心脏却还是一阵阵的下坠般的不适。
白盛忻的演技还是很好,在被陆明景带上戒指的时候甚至眼中出现了一点泪花。
祁危站在齐上看着他,面无表情地抽了一根细长的女士烟点了火。
他这具身体还没有抽过烟。在被呛到眼角发红的时候终于放弃,冲到了卫生间里面吐了出来。
妈的。
他低低地骂,随手抓住洗手台上的杯子摔到墙上。
玻璃碎片割破了他的手,鲜血一滴滴地顺着纤白的手臂往下面流。
颤抖着手指蜷缩在角落里。
祁危身子一阵阵的发冷,他抓起身边的手机来给宴修祁发消息。
滚他妈的计划。
【111:白盛忻的画都不是他自己画的】
【111::他就是个该死的婊.子】
没有看对方的回复,他直接将手机丢到一边,冲到洗手台前又吐了一次。
顺便又砸了一个杯子。
他闹出来的动静挺大,但是情绪恢复得也很快。
等到服务员敲门询问是否需要帮助的时候,祁危就已经整理好了心情。
没事,他之前看了这里一个杯子488,算了算剩下来的钱还能让他多砸几个。
染血的外套被丢到了一边,祁危清清冷冷地穿着白衬衫去开门。
除了手腕上面的一点骇人伤口,别的什么都没有剩下来。
“不小心手抖,摔了几个杯子,真是不好意思。”
他温文尔雅地说道。
“请麻烦您让人来打扫一下洗手间吧。”
……柔软得像是一个从未醒来的清梦。
“她原本也是一名极有天赋的,出色的画家,直到她和我结了婚。”
宴修祁眼中缓缓浮现出一点湿润,不过因为出现得太过于突然所以显得有些做作。
“然后呢?”
祁危没办法在这时评价些什么,只能礼貌地继续发问。
“然后她死了,死在了产床上。
“我不知道为什么女人总是觉得给我生个孩子,我就会爱上她。”
长发男人的眼中说不上是讥讽多些,还是惋惜多些。
“从此她再也没有画过画。”
“啊……”
祁危努力保持肃穆的表情。
“请节哀。”
他对宴修祁的私人感情并不在意,对方就算是人渣也和他没关系。
他们在之后又聊了些关于绘画的问题。
祁危有些惊讶地发现对方竟然对于古典画派颇有研究。
虽然广度不大,但是散发下去的深度却不浅。对于诸多画派都有着自己的思考。
总体来说,祁危和宴修祁的交流还算是愉快。
他们甚至在最后互换了微信。
宴修祁后面给他发了一张电子票,热情地邀请他去参加这周末在会展中心举办的印象派画展。
祁危说他会考虑一下。
【修祁:不喜欢印象派吗?还是觉得莫奈太俗?】
【111:都不是,是因为我要上班】
电梯里是有监控的,而且是带声的那种。
齐棹登时就烧红了:“我们说好的在外面不说这些。”
祁危略感冤枉:“是你先开始的。”
齐棹:“?”
他说的是牵手,祁危说的是亲!这差距好大了!
他一时间没说话,祁危无比真诚地看着他:“可以吗?”
齐棹深吸了口气,在电梯抵达楼层后发出“叮”的声音时,也是无比诚恳地说:“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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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被拒绝了,但祁危没有不悦。
他甚至反而是低笑了声,就这样牵着齐棹的手往外走去。
他是占一层的,所以这边没有其他人,今天的加班也是因为有个比较重要的跨国会,园区里上班的人都没有平时周内多。
祁危用指纹锁打开了办公室的门,还说着:“等下你也录一个。”
卡车从不远的高架桥上隆隆驶过,在空气中颤动微尘。
昨晚起了点薄雾,陶晓梅哈了口气,猛得拉起小超市老旧的百叶帘。
“帅哥,要点啥?”
她早就注意到了来人,看起来十六七岁,离家出走的厌学叛逆少年模样。
一头微卷的凌乱白毛,神情是不知今日是何年的茫然。
浅色的眼珠让人想起五毛一颗的廉价玻璃弹珠,闪着透亮又肮脏的光。
宽大外套里绷紧的衬衣显出纤瘦漂亮的身形,短裤下面的膝盖上有几块可怕的红肿淤青,有种病态的奇特美感。
陶晓梅看着对方那双泛红的眼,十二分确定对方刚从网吧通宵回来。
于是难得善心发作——虽然大部分的好意都来源于那张的确长得很不错的脸。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啊小朋友!来,让阿姨给你家长打个电话?”
这坏小孩没理她,不知道没听见还是怎么,自顾自蹲在路牙子边装蘑菇。
她笑了笑没在意,开始整理小超市的货架,又过了一会赵叔骑着小三轮过来,送来了今天的报纸,帮她把早点摆上架子。
包子面点混合着豆浆的香味儿很快散出去,零零星星来了买早点的人。
等她忙完这一阵,再看那小孩儿还杵在原地。
现在换了个姿势,改坐在了马路牙子上,盯着路灯杆上的那块天空像是在思考人生,头顶的一簇小白毛被风吹得一翘一翘的。
陶晓梅瞥了一眼,有些嫉妒地想小东西腿倒是还挺长。
她挑挑拣拣,从泡沫箱里面拿了两个卖相不好的豆腐青菜包,左右看看趁着没人用张旧报纸包了包,跑出来塞进了小孩怀里。
“快吃吧,给你的!”
包子攥在手心里面微微发热,带着面点食物特有的柔软香气。
对方眨了眨眼,这才机械地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长长的灰色睫毛上沾着点湿漉漉的雾气。
天可怜见的,怎么跟条小流浪狗似的。
人到了中年,再看这些小孩儿内心就不由得生出一种慈爱。
陶晓梅心软了一下,注意到他握住包子的手指在痉挛似地一抽一抽地发抖。
“嗨,别客气,都是你的!没人和你抢!”
她保持着嘴角的上扬,看着对方的视线最后停留在了那张被用作包装的皱巴巴报纸上,而后瞳孔宛如受惊的猫般收缩了一下。
她往前伸了伸脖子看了眼。
那是张销量不好不坏的三流娱乐小报,在头版上面是陆家大公子陆明景即将订婚的消息,被放大的照片上,印着两个亲密相拥的身影。
这新闻最大的噱头在于,陆家大公子的订婚对象竟然是个男人。
好像是姓白……
哎,叫白什么来着?
陶晓梅向来不喜欢这种哗众取宠的八卦花边新闻,只看了一眼就没放在心上。
“呕!”夏至刚过,凌晨四点半的天微微擦亮,屋檐下的暗影还黑沉沉发冷。
她没想到眼前的小孩儿看着像是个未成年,但是行事却颇为成熟稳重,莫名有种不好接近的冷淡大佬气场。
祁危斜靠在病号床上,是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身材,只是还是有些过于瘦削,白色的刘海散落下来挡住了他的一只眼睛。
这样一看还是挺帅的嘛,在学校里面肯定是很多女生会喜欢的那种坏学生,陶晓梅心想。
祁危从短裤后的口袋里面翻出一支黑色手机,有些不熟练的操作着。
手机没电了,借了好心护士的充电器充了半天才缓慢地开机。
电话簿里面空荡荡的,微信更是只有五六个联系人,其中最上面的那个联系人名为“最爱的老婆”。
祁危试着给【最爱的老婆】发了一句“在吗?”,却提示已经被对方拉黑。
扬了扬眉,他试着给剩下的几个微信号发了消息,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想了想,他将黑红色的骷髅手机壳扣下来,缝隙里掉下一张身份证。
“齐棹。”
陶晓梅在一边读了出来。
“哎呀,你这名听起来还挺有文化的。”
十七岁,刚好和曾经的祁危同岁。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们甚至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
他的确重生了,回到了十年前,却并不是在自己的身体里。
关于原主他的记忆有些模糊,但是知道对方是在昨晚自-杀的。
找个借口溜到洗手间里面避开那位过分热心的热心市民陶女士。
祁危挽起袖子,右手手腕往上的位置有着两道深深的伤口,就算已经结了一层浅痂仍然像是两张牙舞爪的丑陋蜈蚣。
很显然他成功了,可喜可贺。
但是下一秒,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小孩捂住嘴,蹲在马路边吐了出来。
陶晓梅手忙脚乱,将那张报纸连着包子打翻到了地上。
照片正好直愣愣地戳上祁危垂下的眼,挣扎之间,那张熟悉又阴森的美丽脸庞在他的面前越放越大。
“yue!呕!”
祁危吐得更厉害了。
“喂喂孩子你别晕过去啊……!你清醒一点!”
陶晓梅猛然拍打他的后背,并且开始前后摇晃瘦弱的身子。
祁危现在这具身体本来就年纪小又营养不良,头晕眼花间,差点被她一巴掌拍倒在地上。
……
疼,真的好疼。
曾经有谁和他说过,感到疼才是表示活着。
……但是真的好累好累啊,也真的不想再疼了。
“阿危。”
那照片上白色西装的恶魔对着他转过头来,雾濛濛的桃花眼,看谁都情深似海。
祁危被里面那点若有若无的情意迷惑了很多年,直到死后才明白,原来他对他于别人,没有多一分,也没有少一分。
齐棹在心里轻叹了口气:“我没生气。”
他只是觉得,好像还没有他们已经在一起了的概念的人,反而是祁危。
都到现在了,还在患得患失,习惯性算计起手。
这么没有安全感吗?
齐棹的心脏有点说不出来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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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霜约的高尔夫是在俱乐部里,还是丘戢开车。
除了严霜,还有唐怀远,和其他几个A级alpha,都是齐棹认识的人。
齐棹和祁危到时,他们已经玩过一轮了,唐怀远还在和另一个alpha比试。
因为也不是什么商业会面,大家互相点点头,就算是打招呼了。
而且都是alpha,虽然平时在一块儿玩,但彼此之间的距离都保持得快要像陌生人了。
他曾经答应过他这辈子只爱他一个,但是后来他的身边出现的人却越来越多,就像是飞蛾扑火一样被他吸引。
他们之间的争吵越来越多。
“对不起阿危,我也想要拒绝,但是他们几个非要缠着我,我也没有办法。”
“你要多反思一下自己,你身上又有什么值得人喜欢的地方呢?”
但是,但是明明他曾经说过,会永远喜欢自己的呀。
“除了那张脸,你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乖一点好吗,不要总是发疯,不要让我讨厌你。”
最后一面,他躺在病床上面,不知道自己生了什么病,只知道很疼很疼。
疼痛和困倦争夺着他为数不多的理智,唯一的要求就是想要再见对方一眼。
不知道等了多久,那人终于来了。
他听见脚步声缓缓走到他床前,那人看他的眼神仍然温柔深情。
更多的是可怜,像是在看一只苟延残喘的肮脏流浪狗。
“抱歉,现在我不爱你了……所以可以请你,为我去死吗?”
在那个曾经被他爱到骨子里的人的示意下,他挣扎喘息着,被拔掉了最后的维生气管。
鲜血从肺管里面喷出来,他咳嗽得很痛苦,但是血液是烫的,落在皮肤上居然很温暖。
直到最后,他都不肯脏了自己的手。
原来那些所谓的承诺只是对方随口胡言,而他竟天真地信以为真。
八大菩萨,五天如来,你们可曾睁眼看看这荒唐世间?
他祁危此生并未作恶多端,唯一做错的一件事就是爱错了一个人,一步走错,万劫不复。
……算了,算了,他认栽。
他此生所有的报应与恶果,皆是他罪有应得。
既然原主都已经死了,那这个世界上应该也没有他在意的人了。
祁危随手将那支手机丢进了垃圾桶。
他此时只是有点控制不住地想要发笑。
十七岁啊,多好的年纪。
这个时候的祁危刚认识白盛忻一年,高中还没有退学。
这一年,他的母亲还没有去世,和父亲的关系也没有破裂。
……他画画的左手也还没有受伤。
十七岁,是一个年轻得可以改变一切的年纪。
这样想着,一团炙热的血气逐渐从他的胸口升起,刚刚从血管里面输送进去的那些营养液开始缓缓支撑起这具身体运作。
心脏鼓动着泵出滚烫的血液,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病态的红晕,很多年他都没有这样心潮澎湃的感觉了。
“白盛忻,或者,所谓的穿书主角……”
他肆意弯起唇,双手撑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的少年露出一点冰冷阴鸷的疯狂笑意。
血色暗影从他的眼底掠过。
“让我们再试一次吧。在都拿到剧本的情况下,你还能一直当赢家吗?”
【没点实力搞什么纯爱啊!看见了吧,这就是在np文里搞纯爱的下场!】
【我们忻忻老婆那么漂亮又优秀,肯定是要左拥右抱才合理啊!】
【一切阻止主角开后宫的男配当然都只能被炮灰噜】
【祁危是真的挺惨,不过他对老婆的事业已经没啥帮助了,身份和家世又不怎么够格。我觉得让他死掉给新男人腾位置合情合理】
【啊?但是祁危好像也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吧,他只是想要1V1而已】
【1V1,他这样的废物也配吗?】
【我看见祁危的戏份就想吐。长得那么漂亮怎么看都不配当攻吧,说不定身子后面早就不干净了呢,脏死了】
【本来就是不讨喜的配角,所以就算死了也没关系吧?】
别吵了,头好痛。
祁危在床上翻了个身,用被子将头蒙住。
世界线,剧情,小说,穿书,设定,优质男主,感情线……大量内容被硬生生灌入脑子里,头钝钝地收缩般一下一下骤然发痛。
什么鬼!
祁危头晕眼花地侧头到床边,扣着嗓子眼干呕起来。
一下子咳得太过没收住力,卷着被子摔到了地板上,床边的输液架子被带着晃悠一下,噼里啪啦摔到了地上。
玻璃碎片混着葡萄糖液洒落满地。
纤细的手腕上竖着拉出一道细细的血线,床边的红色警灯嗡嗡旋转着响了起来。
陶晓梅冲进来看的时候被吓了个半死。
“卧-艹,小祖宗你能不能老实一点……”
半个小时后,白发少年安静地躺在床上,两眼迷茫无神。
看起来像是人已经走了有一会了。
在床上躺到中午,输完了两瓶葡萄糖,祁危才重新活了过来。
他声音沙哑,终于说出了他重生回来的第一句话。
“今年是哪一年?”
陶晓梅心里一惊,心道完蛋了这下可摊上大事了,怎么还给人整失忆了!
祁危看出了她内心的想法,低声回应。
“没事,不管你的事。今天谢谢你送我来医院,一会加个联系方式吧,医药费和误工费我会还给你。”
“哎呀,也没多少钱……”
陶晓梅有点讪讪。
而现在,听到他这个问题的齐棹顿了顿,眼睫也跟着微颤了一下:“……嗯。”
他的声音也很轻,淹没在风里和旁边唐怀远他们的笑闹声中,却被祁危清楚地捕捉到:“那是我第一次第一时间认为说要帮我的人想要的不是钱和别的合作、交易,而是……我。”
因为他找不到祁危能得到什么好,在当时的情况下,他就在想,如果祁危真的是alpha,又真的能把自己的腺体给他,那对于祁危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唯一的受益人只有齐棹。
所以……
祁危只是希望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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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这里还有其他人且齐棹不能接受在外面过于亲密,祁危真想把人拉进怀里,揉在自己的怀抱中,狠狠亲下去。
他的阿棹……
长达七年,祁危一直觉得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纠缠,一直以为齐棹对他的印象极差,甚至十分讨厌他这个人。
所以他在努力地变成一个温和好说话的形象,而不是一个阴郁的疯子。
但是他曾以为的糟糕初见其实对于齐棹来说也是动心的点,就让祁危在心头悬了七年的石头落下的同时,也诞生出了说不尽的满足感。
因为不能做太多动作,他只能用力地抓着齐棹的手,大拇指和食指指侧配合着碾摩齐棹的手,那双深邃且漆黑的眼眸直直地看着齐棹,烫得齐棹仅仅只是和他对上目光一瞬,就不自觉地蜷缩、回避。
祁危看见齐棹这个反应,到底还是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地跟齐棹说:“阿棹,我想抱你,可以么?”
齐棹在车上给宴修祁发了消息,将祁危那处别墅区的地址在地图上转发给了他。
【111:这里,有进去的权限吗?】
宴修祁还是秒回他,速度快得十分让人安心。
【修祁:我倒是在这里有一套房子,可以给你发访客邀请……不过等等你要进去这里做什么?】
【111:别问,别管】
【修祁:啧】
从出租车里面出来的时候,雨就已经下得更大了,风将头发吹进眼睛里,生生地发疼。
似乎这几天手机上的确有台风提醒,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气象学家总是喜欢给每一场台风都起上那种奇怪的名字。
不过有时候想一想还真是让人嫉妒。
——就连台风都有人关心,而你却没有。
“您真的不需要伞吗?”
出租车司机有些担心地看着齐棹。
“不用。”
齐棹撩了撩自己额前的头发,直接跳进了雨里,还自以为很潇洒的样子。
他出门的时候只穿了一件长T恤,此时湿漉漉地黏在身上,显得他的身子又瘦弱了几分。
一头白发,皮肤又苍白,唇色也淡,整个人看起来就是毫无血色,比起活人更像是路边被风吹下来的等身动漫广告牌。
出租车司机看他一眼,又从后视镜里面再看了他一眼,这才开车走了。
有几个打着伞的初中女生从道路对面路过,穿着漂亮的jk短裙,小心翼翼地躲着路上的水洼。
齐棹的全身几乎已经都湿透了,所以也就不用在意,反而洒脱了不少。考虑了一下,的确也是空手去有些不合适,就去了一趟旁边的711,然后买了一块草莓味儿的小蛋糕和一把水果刀提在手上。
祁危所在的这块别墅区并不在偏远的郊区,算是在灵都中环里面还算是很不错的地块。当年房地产大热之前土地审批还没有那么严格,所以才能在这样的地方盖这样的堪称奢华的独栋别墅。
开放商也不是专门搞房地产的大公司,主打一个小而美的风格,小区统共也就三十户都不到,能够拿到房子的都是和开放商关系不错的老板,其中当然也就包括他上一辈子的那个便宜爹。
利用宴修祁给的权限顺利过了门禁,他冒雨走过石块铺成的小路,又越过了一座拱形的石桥,郁郁葱葱的茂盛树丛遮挡住了雨水,滴滴答答地顺着树枝落下来。苍翠的树叶之间传来一两声清脆的鸟叫。
熟悉的大门已经出现在了面前,的确是他的家,但是这次他进不去。
齐棹掏出手机,回忆了一下自己上辈子的手机号码,给对方发送了一条短信。
【未知号码:开门,我在你家齐下】
微信被小孩儿拉黑,发不了信息,所以发短信也实在是无奈之举。
但是说实话,任何一个人的手机上突然收到这样子的消息……特别还是对于有些社恐自闭的阴暗死宅i人,都是一出活生生的恐怖片前奏。
很快啊,对面那边就回了消息。
【!你是谁!】
【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和家庭住址的?】
【我要报警了!】
齐棹笑了笑,内心的恶趣味越发浓重起来。
光是想一想就知道现在对方肯定吓得不行,说不定还不断地在心里面猜测他的身份,猜测他是来做什么的。
【未知号码:我是你老婆呀】
【……?】
【未知号码:怎么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啊,老公?】
可能是因为自己上一次给小孩儿留下的印象实在过于深刻,对方几乎立刻就将消息发了过来。
【是你!】
【你这个精神病离我远点!】
【钱我都已经给你了,你还要怎么样?】
齐棹看着他最后回的这两句话,勾了勾唇。他咂摸了一下,觉得祁危看起来真的很像是那种恐怖悬疑片里面活不过一集的笨蛋炮灰美人。
而自己则是那种很恶毒很坏的工具人反派,专门用来促进主角之间感情的那种,廉价但是好用。
风逐渐大了起来,棕榈树的树叶被吹得哗啦啦地响,外面的雨水斜斜地吹到了小溪的亭子里面,落在齐棹的身上。池子里面的红色锦鲤浮到水面上来,对着他咕噜噜地吐着泡泡。
齐棹站在木桥上,又回想起之前来。
在上一世,齐棹年纪还很小的时候,他的父母关系还算是融洽,母亲也没有发病。偶尔在他写完作业的时候会允许他到外面去玩一会,阳光那时候会很好,透过小溪里面的清澈水面投射进去,池子里面的鱼也是这样咕噜噜地吐泡泡。
他的心情突然就变得很好,就算是全身都湿透了黏黏糊糊的,也觉得蛮开心。
阳光很好,下雨也很好。
【未知号码:可你上次说酒店里的蛋糕不好吃,我给你买了新蛋糕。】
【未知号码:开开门,好不好?】
对面突然沉默了一会。
一分钟后,雕花铁门里面传来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齐棹嘴角的笑意更重,提着蛋糕盒子走上前去。门吱呀一下打开了,露出祁危的小半张脸来。
他不开门,先从门缝里面窥他。
门外的白发少年一定看起来很狼狈,湿漉漉的头发贴在后颈上,刘海挡住了眉眼,单薄的胸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活像是一条毛都被打湿了紧紧贴在身上的可怜流浪狗。
“看,蛋糕!”
但他举起手里面的蛋糕盒子,笑得眉目舒展。
……就连身上那股子总是冷淡厌世的气质都削弱了不少。
祁危的心猛得一跳,手一滑将门摔到了墙上。
“你,你有病啊!”
“我告诉你我已经报警了——”
但是齐棹却已经自来熟地走了进去,路过祁危的时候在对方干净柔软的家居服上面蹭了一身的水珠,将对方也弄湿了。
小别墅外观是托斯卡纳风格,有一个不算是小的露天前院,但是已经很久都没有人打理了,一边的小喷泉已经干涸了很久,因为下雨里面才蓄了很可怜的一汪汪水。草坪长得有些乱七八糟,不是很整洁的样子,要不是定期来这边打扫卫生的保姆阿姨还会顺便帮忙修理一下,恐怕早就杂草丛生了。
齐棹最喜欢的是爬满围墙的玫红色三角梅,花期的时候会满墙满墙地开,炽热的阳光从花朵的缝隙之间落下来,是轻盈的,远离尘世的美。
这幢邻水的三层小别墅原本住的是一家三口,但是现在却只有祁危一个人住,在他少年青年的很长一部分时间,他的生命都在这里渡过。
“其实应该在河边的位置多种一点花的。”
齐棹路过的时候评价道。
“最近我觉得铃兰很好看,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养活。不过如果没有铃兰的话,橘子树也不错。”
祁危因为要举着伞,所以慢了他一步,此时已经万分懊悔自己为什么要一时冲动给对方开门了。
“喂,你不要随便进——”
像是看精神病一样看着对方全身湿漉漉地推开门进了前厅,将地板上面弄了一地的水渍。
八月份的灵都已经开始热起来了,但是因为骤降的暴雨,所以房子里面没有开空调。
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餐厅透明的星空玻璃天窗上,又顺着弧形的弧度流淌下去,变成灰色的肮脏的泡沫。
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是雾蒙蒙的、暴雨将临的样子。
鬼天气。
祁危追在齐棹的身后,刚要让他去洗手间将身上弄干净,就看见对方已经将蛋糕在客厅的水吧上一放,很熟练地自己找到一齐最近洗手间的门走了进去。
一种诡异的感觉又在祁危的心里面升起来,怎么对方看起来比自己还熟悉这里的样子,他咬了咬嘴唇想要说点什么。
“你……”
毕竟这一切看起来都有些太诡异了。
不管是天气,还是像是鬼魂一样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里的,甚至现在他都不知道名字的这个陌生人。
他总是突然的,像是一场骤雨一样地突然出现,打乱他的所有计划。
然后又像是天晴一样,毫不留恋地离开。
但是那人却已经将洗手间的门关上了,随之响起来的,还有锁扣被咔哒扣上的声音。
“你究竟是什么人啊。”
祁危的声音低下去。
“……还有你究竟叫什么名字。”
洗手间里面的水汽蒙上全玻璃门面,热气氤氲,只能隐约看到一点淡粉色的影子。
齐棹笑起来:“那你继续算下去。”
祁危知道他这意思就是怎么都不说了,难免有几分郁闷:“阿棹,你是真的学坏了。”
齐棹点点头:“我都说了,跟你学的嘛。”
祁危拿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在盯了人一会儿后,干脆抬起手扣住齐棹的脑袋,就这样抬头吻了上去。
59
“……祁危。”
快到观月楼的时候,齐棹一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一边诚恳地跟祁危打商量:“你还记不记得你自己说过会轻一点的。”
他缓了好久,才能开口说话。
祁危微停,多少有点心虚。
他总不能跟齐棹说自己忘了,这也太假。alpha的记忆力是惊人的,齐棹肯定知道。
对方很显然一点都不见外,准备舒服地在他家里洗个热水澡。
似乎是回想了某些事情,祁危的嗓子发痒,雪白的耳侧骤然蒙上了一层红色,抱着抱枕安静地窝到了沙发上。
于是等到齐棹围着浴袍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只乖巧地坐在沙发上面等着人的小狗崽。
头顶的吊灯已经被打开了,整个客厅被笼罩在一股温暖的湿润水汽里。
那人黑色的半长发显得人软软的,肤色是常年都不见阳光的白。虽然从年龄上来说已经成年了,身高也拔了上去,并不矮。但是因为常年挑食又营养不良的原因,就显得人瘦弱。再加上眼神里面无法隐藏的清澈愚蠢,怎么看都还是一副十六岁未成年的样子。宴修祁给齐棹打电话来的时候,他正蜷缩在阳台上的椅子上睡大觉,脸上还盖着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梅雨季加上台风,天气像是永远都不会晴,就连洗手间的墙壁都湿漉漉地挂着水珠。还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爬出来的粉色鼻涕虫,黏黏糊糊地挂在浴室的玻璃门上。
这几天的时间,齐棹哪里也没有去,只一个人在出租屋里面昏昏沉沉睡了两天。
脑子里面满满的都是上辈子这辈子遇见的人,经历的事,头有些钝钝的痛。他也知道自己似乎是生病了,但是却又懒得去买药。
只想着扛过去就好了吧,脑海里面还带着些不能言说的自暴自弃的想法。
手机微信上面有人给他发消息来,似乎里面也有祁危的名字。
他懒得看也懒得回,每天到了晚上的时候就想一想自己今天吃了几顿饭,只是为了确保自己不会被饿死。
齐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觉得胃里有些恶心,烦躁得什么事情都做不下去。只能整日赤着脚踩在地板上,看着窗外的大雨发呆。
“喂,你最近怎么样?”
宴修祁问道,那边信号似乎有点不好,沙沙的杂音在听筒里面响。
“还没死。”
齐棹懒懒地说,低头用长长的手指扣着手机壳。
“但精神病越发重了。”
“不错。”
宴修祁又在那边笑了起来。
“我就早说,你有成为艺术家的潜质。”
“你拿去。”
齐棹手指里面夹了一根细长的烟,却没有点燃,在桌面上轻轻点着。
“不想要了。”
“别啊,我还指望着你成为摇钱树,给我赚大钱呢。”
“你好,其实你还是做白日梦来得比较快。”
齐棹衷心建议道。
“稍等。”
宴修祁那边又沙沙地响了一会,齐棹听见有温柔的女声和他邀约。
“你最近倒是挺忙的啊?”
“还好还好,最近有个电影的开幕式来请我做嘉宾,在冰城这边,那肯定还是离灵都远。”
齐棹啧了一声。
“宴老板什么时候也投资我去拍个电影?”
“哈哈,你那张脸想进娱乐圈倒也不是不行,就是可惜了。”
挂电话的时候,宴修祁重新和他定了签合同的时间,难得做了次好人,劝他别放弃治疗,又说帮他约了心理医生,让他明天就去好好看一看病。
一想到要去看医生,齐棹又开始觉得有些烦。
他本来就是正常人,现在成了这样也都是被白盛忻那群人逼得。
想要他恢复正常很简单啊,麻烦让那些垃圾全都去死就行了。
又翻了一下微信,魏溪发消息约他有空去Burning喝一杯,还劝他,让他不要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之前偶遇的那个小博主石榴问他可以不可以把他们的合照发到自己的抖音账号上,信息已经是三天前的了。
齐棹给石榴回了个行,对面秒回他,千恩万谢起来,说如果这条火了就给他发红包。他不置可否地继续往下翻,就看见了祁危的消息。
是在那天晚上他离开后发的。
【你又走了。】
指尖猛然顿住,他烦躁地舔了舔嘴唇,继续滑下去。
小孩儿拍了一张草莓蛋糕的照片,奶油被切得一片狼藉,看起来就吃得很狼狈。
【蛋糕一点都不好吃,你骗人。】
服了。
光是看着这行文字,他似乎就能想象出小孩儿湿漉漉的黑沉眼睛,也许还藏着点可怜。
这还是祁危第一次收到蛋糕吧,上一次的那个吃了一半的不算。
齐棹想回一点什么,手指在键盘上面停了很久,却还是一个字母都打不出来。
他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本来他以为自己是可以的,可以控制好情绪,可以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像是一个完美的天使一样救自己于即将淹没的无边水火。
但是那天晚上,当他掐住祁危脖子的那一刻他才发现。
——原来经历了那些痛苦纠缠后,那些恐怖的伤口早就在他的身上生根发芽,将他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现在他自己都不认得自己了。
不知不觉之间,他也成了一个怪物。
……他根本救不了任何人,甚至就连自己都在一点点地沉下去。
【对不起。】
唔,像是一只娇生惯养的家养小型犬。
……小体型博美或者是马尔济斯那种。
就算是被逗弄生气了也不会咬人,只会扭过毛茸茸的身子去,做出一副不理人的样子来。
齐棹用毛巾胡乱擦着头发,心里面想着这些,再看对方就有点想笑。
他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笑出声来,因为沙发上人显然已经有些生气了。
“砰砰砰!”
祁危身子前倾,用力地用手掌敲了敲桌子。
“我想,这位莫名其妙就登门入户的疯子先生,我们也是时候——来好好聊一聊了吧?!”
“不错,这次没有结巴,奖励好宝宝加十分。”
齐棹扬了扬眉,随手将毛巾往头上一盖,坐到了他对面。甚至一点都不顾及自己身上只在下半身围了条浴巾,二郎腿翘得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
祁危原本想说话的,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脸就慢慢红了。转身噔噔噔去衣帽间里面找了一件长T,泄愤似地砸到了他身上。
“你再不好好穿衣服,我就报警把你抓起来!”
他不知道祁危他们研究的课题到底对不对,情绪是不是真的也可以代替信息素安抚,他只知道祁危肯定会想办法的。
好不容易得到了心心念念的人,他不可能允许自己只短暂拥有一瞬。
所以他们也只能相信祁危。
至于齐棹到底猜到他的身体状况没有……
杨绶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看齐棹冲祁危笑了一下,也是挑不出一点问题的表情:“嗯。”
60
这顿饭真的只是朋友聚一聚,甚至酒都没有安排。
大家平时都是酒局一堆的,朋友相聚,就不要折磨自己的胃了,喝茶喝牛奶都很好。
齐棹虽然喜欢奶制品,但吃饭时还是更喜欢带点清甜的花茶,所以他喝茶,其他不怎么喜欢奶制品的就更加了。
吃饭的时候,齐棹基本上就没有怎么抬过手。和他在家里一样,有祁危在身边,所有的一切都由祁危搞定,齐棹只要吃自己碗里的就好了。
而且这几个人……
祁危自己本人是完全不觉得没面子的,杨绶他们还起哄。
他最后只能在对话框打下这三个字,点击发送的时候心里烦躁到了极点,嘴唇都被他咬出血来。
不如明天就去看心理医生吧。
病还能好起来吗?
对面的人却刚好看见了消息,对话框上面正在输入了好一会。
【要出来吃蛋糕吗?】
【天气预报说,明天是晴天。】
·
但第二天天没晴。
齐棹推开那家咖啡店门的时候,在迎面而来的冷气里打了个哆嗦,耳朵上面挂着的银色长耳钉晃了晃。
他感冒还没好彻底,在这样的夏天里面怪异地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高领毛衣,柔软的浅色绒毛簇拥着男生漂亮的脸。脸色也苍白着,少了一些戾气,多了一点常日里面看不出来的温柔。
像是总是笼罩着他的那层壳子消失了,露出里面那个脆弱柔软的灵魂来。他的那种往日里锋利的美也就变成了可以触碰的。
光是推门进来,就引来了好几道注视的视线。
齐棹没管他们,直接向着最角落的桌子走去,祁危的身影隐藏在一盆高大的绿植后面,是他熟悉的自闭风格。
桌子上面只放着一杯牛奶,小孩儿的脸上带了口罩,低头不知道在手机上面敲什么。
齐棹从他敲击手机的节奏上看出来他是在玩猫咪消消乐,扬了扬眉坐到了他对面,敲了下桌子。
“喂!”
齐棹其实真的没有想到会是祁危主动约自己出来,上一次的不欢而散,他甚至觉得小孩儿生气了,要连着自己的手机号一起拉黑掉。
“哦,你来了。”
祁危有点手忙脚乱地将手机放好,视线低低地垂着,盯着面前的桌子看,再开口说话的时候拉下一点口罩来。
“我,我已经点了这家店的果仁蜜饼和招牌拿破仑蛋糕。你看,看一下还要不要再点点什么别的?”
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打在祁危的身上,照得他头发丝都微微发亮。椅子很舒服,店里散发着一股子蛋糕的软软甜味儿。
齐棹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坐到了他对面,在菜单上随便点了一杯焦糖玛奇朵。
上辈子的他有一点咖-啡-因不耐受,茶叶和咖啡都不能碰。
咖啡瘾是后来才染上的,一晚上一晚上失眠的时候灌下去,听着心脏在胸口里面搏动,说实话真的很爽,有一种接近猝死的快-感。
在咖啡和蛋糕上来之前,两人之间都没说话。
齐棹是心情有点差,不想说话。
看见对面的人皱着眉,很纠结地话语在嘴里面转了几次,还是没有说出来。
“对不起。”
这次最先道歉的反倒是对面。
一听他说话,齐棹就绷不住笑了。
小孩儿的头还低下去,他能够看到头顶上有一个黑色的小发旋,软乎乎的。
“你道什么歉呢。”
他的语气这次的确是接近温柔了。
“这又不是你的错。”
“我,我不应该……不应该咬你。”
祁危踯躅着。
“还有那天不应该和你吵架,让你那么晚了还要淋着雨走。”
他这样子实在是太乖了,让人都不好意思欺负了。
齐棹都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子,咳嗽了一下。
“没事,我也没有放在心上。”
当然是骗人的,因为这事儿他都已经两天没怎么吃饭了。他看小孩儿脸色也隐隐发白,很显然对方这几天也没怎么好好休息。
“我当时,情绪也有一点激动,对不起。”
两人之间就这样不尴不尬地沉默了一会。
好在小蛋糕很快就送了上来,专业的烘焙店里面的蛋糕果然是比便利店的廉价量产工业蛋糕要好很多,起码外表看起来还是新鲜的。
“请,请用。”
祁危清了清嗓子说。
齐棹看着他这样子,就不由得想笑,心都慢慢地软了。
年轻天真的,眼睛里面还藏着无尽朝气的少年。谁会不喜欢这样的祁危呢?
拿破仑蛋糕光是闻着就知道味道不错,咸香干脆的酥皮和果仁的香气融合在一起,里面硬奶油带着微微的甜,却一点都不会腻。
真的很好吃。
起码比之前齐棹给他送的那两个要好吃多了,也没那么敷衍。
齐棹这两天是真的没怎么吃东西,还都是叫的每天一顿外卖,没饿死就已经是个奇迹了。所以就不由得多吃了一点,干掉了自己面前的那份后,就自在地将就对面那份也伸手拿了过来。
咬了一口才想起问对方的意思来,扬了扬眉咬着东西,从黑色的睫毛下窥他。
“不介意吧?”
祁危摇头,手臂撑在桌子上安静地看着齐棹吃东西,嘴巴里面冷不防冒出来一句。
“那个,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有精神病啊?”
齐棹正在喝咖啡,一下子被呛到了。
“艹……”
“什么?”
他赶紧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满脸疑问。
祁危看起来却像是在心里下了什么决定,转过来安慰他。
“没事,我不会歧视你的,有精神病也没关系的,好好去看医生就好。记得吃药。”
齐棹有种吞了苍蝇的感觉。
如果是别的任何一个人对着他说这个话他可能都不会这么在意,但是祁危……
“没错。”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起来,挑了挑眉,放下了叉子,一副好吧被你发现了的样子。
“你没猜错,其实我就是从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
祁危张大嘴:“啊?”
齐棹花了三分钟给小孩儿讲述了一个凄惨可怜的故事。
他爹不亲娘不爱,小小年纪就得上了自闭症,被不负责任的家长送入精神病院,在精神病院里面遇见了教导启蒙自己的油画老师。本来依靠着画画,奇迹般地将自己的心灵顺利疗愈,变成了正常人,能够出院自己生活了了。却又遇见了卑劣的精神病院院长,因为他没有交上足够的钱赎身,不准他离开,让他留在精神病院里面打杂当清理工,奴役他让他刷马桶。
他实在是受不了里面的虐待,就只能偷偷跑了出来……
“在酒店里面和你遇见的那一次,还是我第一次离开精神病院。”
齐棹深情地说。
“然后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了。”
“呃。”
“在那一晚后,我发现我还是忘不了你了,所以我找到了你的电话号码和家庭住址。却没有想到你是一个这样好心的人,居然肯让我进来躲雨,还借给我衣服穿。”
“呃呃。”
祁危做了一个停的手势。
“我有的时候是有些天真,缺乏社会经验——但是我不是傻子。”
主要怎么看齐棹都不像是有自闭症的样子啊。
这下轮到齐棹尬住了。
“算了,你如果不想说你过去的事情的话,我也不会问。”
祁危清了清嗓子,明显又有些紧张起来,低头在桌子下面玩着自己瘦长的手指。
“我其实是想问,既然你现在似乎无家可归的话……”
“——要不要跟我回家?”
但他的拒绝还没说出口,祁危就先一步吻上来。
他含咬住他的唇,把后续所有的话都堵死,只剩下了两声呜咽以表抗议。
然后祁危自然就会装作没听见。
齐棹真心觉得,某个alpha不仅会装蒜,还太恶劣了。
杨绶欺负他?
他现在是信不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