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玩多大要干什么谢不辞都没说,但蒋泽也能猜得大差不差,在电话里沉默了几秒,沉声道:“你要考虑清楚,跟人家拼命你也捞不到什么好。”

    谢不辞这人虽然冲动,但在需要做关键决策的时候也不会意气用事。

    他是想,一劳永逸的替苏以安解决掉被钟家威胁的麻烦。

    而且他很清楚,跟无赖没法讲道理,也没办法用正常人思维解决问题。

    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搞垮钟家,让钟家不具备继续要挟苏以安的权势。

    而把人往死路上逼,是商场的大忌。

    鱼死网破对谢不辞绝对没有好处,因为目前来讲,谢不辞是二世祖,他家的公司主要还是他爸在管,他算不得传说中的霸总。

    “那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想把人留下,好歹得展示一下诚意吧?”

    蒋泽可能真的挺忙的,也没再跟他探讨什么,告诉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开口,就匆匆挂了电话。

    除了蒋泽和季文璟这两个朋友,谢不辞很少对身边哪个人上心。

    或许海王从良这四个字听起来挺扯淡的,但真的经历过就会发现,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其实早就注定了。

    谢不辞什么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甚至说不好听一点该睡的也都睡差不多了,可除了苏以安这个他高中时期第一眼见到就心动的,没有谁能让他心甘情愿赴汤蹈火。

    半个多月的时间过得很快,今天谢不辞回家的时候,正好赶上育儿嫂带着雪团从楼下晒太阳回来。

    雪团手里拿着两根小花,看见他主动喊他爸爸,还特别清楚说要把小花送他。

    他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是两根蓝色的满天星。

    一看就是专门买的。

    就两根,没什么必要专门插起来,看着倒更像是,苏以安为了订婚宴去花店这样的地方,然后哄雪团的时候顺便揪了两根满天星给他。

    现在他特别大方的送给了谢不辞。

    谢不辞倒是没因为这个不高兴。

    alpha嘛,就是要大度,区区一个订婚宴而已,扯了证都还能离呢。

    后面谢不辞也尝试过在元旦之前跟苏以安谈谈,只不过每次都是刚见面,苏以安就赶他走。

    以不想跟他说话为理由。

    所以谢不辞努力了很多次,却绝大多数都是连苏以安的面都见不着。

    事后谢不辞的秘书还故意不经意的,泄露了点工作群里那“不为人知”的八卦:

    谢不辞加班到大半夜那几天,苏以安来公司写字楼找过他,但那会公司很忙,前台要接待的老板很多,所以苏以安过来那会,恰巧被暗恋他的小助理给打发走了。

    谢不辞看见秘书消息的时候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暗恋他的小助理,那能说什么好听话啊。

    不用想就知道苏以安绝对把这一笔记在了他脑瓜子上。

    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起码抢地皮跟对方公司抢投资这种事,这么点时间肯定看不见成效。

    但谢不辞想尽办法骚扰苏以安却连面都见不上,体感上就从来没觉得三天可以这么难熬过。

    元旦这天,谢不辞把雪团送到了他们家的别墅,还特意留出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听他妈一边唠叨他一边骂他。

    换好正装离开家之前,谢不辞又仔细看了看那张订婚宴的邀请函。

    正红色没得挑他才没吐槽,然后请柬上的鸳鸯图案,手写的毛笔字和开页设计这种能找茬的他都没放过,在车上对着空气和他根本不熟的司机骂骂咧咧了半天,给人家司机吓得到地方停了车都不敢喊他。

    这次的宴会厅也很热闹。

    能看得出来钟家是真的很想攀附沈家,连订婚宴都搞得异常重视。

    宾客请来了不少,谢不辞下车那会还看见有三三两两眼熟的老总从宴会厅正门走进去。

    厅内放着悠扬浪漫的钢琴曲,提前到场的人都拿着酒杯闲聊客套。

    要不是透着钢琴声都能听到不远处带着自己名字的窃窃私语,谢不辞甚至都怀疑他就这么一个人进来,是不是根本没人注意到他。

    本着没人主动招惹到面前来,就谁都不要搭理的原则,谢不辞在大厅里转悠了一大圈,也没看见应该主动招待人的两个主角。

    他给苏以安发了消息,但没收到回复。

    因为上边还有他发的几十条消息,所以也不显得这一条底下没有白色气泡突兀。

    觉得自己在场气氛始终尴尬,谢不辞就拿着手机准备去厕所抽根烟先冷静一下。

    他倒也不是想砸场子或者干抢婚这种听起来就让人觉得无语的脑残事,只是觉得到这一定能见到人,他想看看苏以安怎么样了。

    毕竟前几天听育儿嫂说苏以安脸色不太好。

    谢不辞一边走一边翻口袋里的烟,临到卫生间门口,还没把烟点上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流水声。

    他正纠结着要不要换到楼梯口去抽,就跟从里面出来的人打了个照面。

    那人穿着藏青色的西装,刘海上还挂着水珠。

    那人没有抬头,注意到谢不辞以后自觉想绕开,但还没往外走两步就又弯着腰捂住口鼻跑回了卫生间。

    谢不辞站在原地没动。

    光是听声音就能感觉到刚才那人吐得很难受,好像要把心肝脾肺肾全吐出来才罢休一般。

    可是,谢不辞只是没来得及说话,并不代表他没认出那是苏以安。

    他把刚拿出的烟塞回口袋里,然后走进去看了苏以安一眼。

    他进去的时候苏以安半靠在洗手台上,因为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显得整个人都摇摇欲坠的。

    谢不辞先是出去跟服务员要了瓶矿泉水,见苏以安脸色缓和了些才拧开瓶盖递了过去。

    “你什么身体底子都这样了还喝酒?”

    “这场合沈伊都没点要给你挡酒的眼力见,这人也就那么回事啊。”

    苏以安接过矿泉水,漱了漱口又把水递回去:“我没喝。”

    “没喝还至于吐成这样?”

    谢不辞没信,苏以安也没再搭理他,自顾自的往外走。

    “你不会还要回去继续喝吧?”

    谢不辞从身后拽住苏以安的手腕,苏以安没挣扎,回过身站在谢不辞面前,也不开口,就面色平静的看着谢不辞唠叨。

    “那酒到底有什么好喝的,喝这么多年还跟戒不掉一样,你都把身体喝成这样了,干嘛还要继续糟践自己?”

    “这次又是什么借口?”

    “这种事欠沈伊人情你得替他喝,不愿意让人拿下把柄这种场合不能不喝,酒都给你倒上了,你不喝说不过去,是吧?”

    “然后呢?又喝到后半夜?”

    直到谢不辞说完,苏以安都没接话。

    觉得自己刚才可能语气不太好,阴阳怪气的也不太合适,谢不辞刚想说点软话补救一下,就见苏以安红着眼眶,眼泪说掉就掉。

    苏以安低着头,像个头一次被人误会的乖小孩,攥着衣角连眼泪都不敢擦,却怯生生的反驳:“我都跟你讲过了我没喝。”

    谢不辞一愣。

    随后把苏以安整个人都圈进怀里,揉了揉他那看起来手感就很好的头发。

    不知道是以前没注意过还是怎么样,谢不辞头一次觉得苏以安这么小一只,小到站直了也比他矮一个头,他可以轻轻松松把他整个人都抱起来。

    受情绪影响,苏以安身上信息素的味道中茶香里包含的苦涩感加重了不少,但没有烟酒气。

    确实没喝,他没说谎。

    感觉到肩膀上那块布料带上了温热的湿润感,谢不辞伸手轻轻拍了拍苏以安的后背以示安慰。

    他没哄过人,最多也就只能说得出一句别哭了。

    这种情况这种状态,说还不如不说,省的两个人都尴尬。

    觉得苏以安情绪稳定了些许,谢不辞才敢再说话:“好点了吗。”

    “我……我没想凶你,也不是故意态度不好,就……对不起。”

    好久没见,好像要说的话太多了。

    他不知道该从哪开始,索性就把那些语无伦次的话和前面乱七八糟的烂事一起,都咽回去,只拿道歉收尾。

    苏以安这会才伸手抱了谢不辞一下,随后声音很轻很轻的说了一句:“我不想在这。”

    谢不辞不知道该怎么理解这句话,短短几个字包含的信息太多了。

    但他知道,这订婚宴对苏以安来讲是负担。

    他或许现在还做不到成为为别人遮风挡雨的角色,不过就此时此刻而言,只谈把苏以安从这个宴会厅带走,他没有一点压力。

    反正他家一直跟钟家不对付,他们家也不是多不起沈家一个关系不好的。

    苏以安只在乎他爸,除了这个没有什么能威胁得了他的。

    就他俩现在一声不吭的直接离开,连不计后果这个词都谈不上。

    两人是从宴会厅的后门离开的,一路上都是沉默,直到司机都给他们送到了小区楼下,都没人开口。

    让司机离开以后,谢不辞本想问用不用把雪团接回来陪陪他,偏过头却发现苏以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他没忍心这会就把人喊起来。

    车窗外有稀稀疏疏的路灯,忽明忽暗的光线照进来,刚好能让他近距离看清苏以安的容貌。

    这么多年过去,褪去高中时期的青涩,反而显得这张脸更具独特的气质。

    这是苏以安头一次对他毫无防备,头一次这样依赖他。

    这感觉挺奇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