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文中的男子大多娇弱软糯,像只粘人的奶狗,纵使受了折磨,妻主耐心哄一哄,最后结局便合家欢了。所以温心清冷孤傲、有仇必报的设定,让祝佩玉眼前一亮。可当自己身处文中世界时,温心这个性格真让她吃不消。

    往常温心冷言冷语便也罢了,可最近几日,她总感觉温心看她的目光……很奇怪。

    最让她不安的是:温心竟还亲自下厨,祝佩玉每天都提心吊胆,担心他给自己下毒。

    温心:“芋头炖鸡,不尝尝吗?”

    祝佩玉面色沉静如老狗,但心中慌的一批。起初她怀疑这是断头饭。连着几日都吃鸡后,她明白了,这不是断头饭,温心只是单纯的想恶心她。

    祝佩玉:“我不太……”

    饿字尚未出口,就见温心将杯子重重一放:“菜刀好像钝了,今日这鸡甚是难剁,尤其这个鸡头,差点被我剁烂了。”他拿起筷子将鸡头夹在了祝佩玉碗里,若无其事的问:“你刚刚说不太什么?”

    祝佩玉马上道:“不太好看没关系,我就喜欢吃烂的。”

    一顿饭终于吃完,祝佩玉不由长舒了一口气,愿世界没有鸡肉。

    祝佩玉是较为孤僻的性格,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工作睡觉两点一线。有人说她呆板,也有人说她无趣,因此嫌少有人约她逛街。

    所以面对温心的邀请,祝佩玉满脑子问号。

    他又想干什么?

    八月十五,城内热闹非常,灯笼照亮黑夜,两人并肩穿梭在熙熙攘攘的长街。对于商贩的叫卖祝佩玉兴致缺缺,温心似乎也见惯了那些小物事儿。

    空气清凉舒适,非常适合漫无目的的闲逛,所以两人步子行的很慢。

    祝佩玉嫌少看到温心和善的一面,往常不是眼刀就是冷脸,导致祝佩玉压根就不怎么敢看他。可今日一瞥,才发现温心初见时病态不在,脸上也长了些肉肉,即便还是不苟言笑,但烛火透过灯笼纸照映他的脸上,衬出了他的好颜色。

    温心眉目清隽,气质出尘,不似祝星光那般恨不得将所有首饰戴在身上,头上通常只有一只玉簪,喜着清雅素色衣衫,更衬清润如风、俊美清萧。

    恰好长在了祝佩玉的心巴上。

    察觉注视,祝佩玉慌乱的移开了目光。刚好行至点心铺,香甜气味引的无数孩童流连,祝佩玉望了眼铺面:“有桂花糕,要吃吗?”

    温心脸色不善:“不吃!”

    祝佩玉:“……”

    心巴上也不是非得长个人。

    祝佩玉正在心中腹诽温心莫名其妙,面前突然横出一人拦路,是个男孩,瞧着和白小差不多的年级,高傲的仰着脸道:“我家郎君托小的来问祝娘子,是不是把他给忘了。”

    没有继承原主记忆,祝佩玉实在不知眼前这个豆芽菜姓甚名谁,于是挑眉沉默了一会儿,点头如实道:“是。”

    说完,身子一侧,绕过了豆芽菜,几步就追上了温心。

    本以为就是个小插曲,谁承想那豆芽菜的主子竟亲自寻了过来,态度比刚刚的豆芽菜还要傲慢,双臂一展拦路。温心便也走不成了,夫妻两人只能齐齐将目光落在那男子脸上。

    “祝佩玉!”男子厉声质问:“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子是谁?”

    祝佩玉:“……”

    原主到底什么爱好,怎么就喜欢泼夫?

    虽然都是泼夫,可面对温心她还能耐耐性子,可换做旁人,祝佩玉一点耐心也没有。

    吃不消,真的吃不消!

    她背着手,目光将男子从上打量到下,又从下打量到上,最后拧眉道:“红衣长发、白面红唇,像个艳鬼。”

    男子怒目圆瞪:“你!”

    祝佩玉不想与他多做纠缠,伸出两指毫不客气的抵在他的额头将其推到一旁,好言道:“别挡路。”

    说罢,眼神示意温心继续前行,许是错觉,她竟感觉温心面色稍霁。

    男子则愣怔当场,回过神正要上前讨个说法,谁料祝佩玉突然回头走向他。

    男子依旧气恼,但怒火已敛了不少,同走在自己面前祝佩玉道:“今儿你要没个说法,往后休想再进……”

    话未说完,他再次被祝佩玉的操作惊掉了下巴。

    祝佩玉反复将指腹沿着他的衣袖摩擦,终于将手上的粉擦干净后,才道:“抱歉,带走了你脸上的粉。还好发现的早,呐,还你了。”

    男子愣愣的看着衣袖上的两点白,怒火瞬间登至顶点:“祝佩玉!往后就算你跪下求老子,也绝不会让你再进老子的门!”

    祝佩玉蹙了蹙眉,对这个张口老子、闭口老子的男子更加没有好印象,很干脆的点头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说罢,转身疾步离去,甚至还不忘拉着看热闹的温心一起。

    祝佩玉走的飞快,本就没多远的长街很快就到了尽头,此处没什么百姓,环境也不再嘈杂,祝佩玉心下一松,转身看向温心,却见他垂眸盯着两人交叠的手上,祝佩玉后知后觉,急忙松开道歉,并问他:“还想逛吗?”

    温心面无表情的将手遮掩在长袖下,话锋一转:“我要吃桂花糕。”

    她就知道温心没有好屁!

    祝佩玉有些不悦:“刚问过你了,你说不吃。”

    温心不觉惭愧:“现在又想吃了。”

    祝佩玉认为自己今天必须要有个态度,否则温心都要爬她头上胡作非为了,于是正色道:“那会儿我想帮你买,但这会儿不想帮你买了。”

    温心:“……”

    两人原地僵持,一个颔首看地面,一个仰头看夜空,谁也不愿退让。

    直至一阵风吹起了脸上的绒毛,感觉到凉意的祝佩玉才无奈认输:“走吧,去买桂花糕。”

    温心嘴角飞速闪过一丝微笑:“还要红糖米糕。”

    “好。”

    温心喜欢桂花的味道,无论是饮茶还是熏香,都喜欢加些桂花,女主为了抱得美人归,便亲手做了桂花糕给他。

    祝佩玉不想抢夺女主的戏份,所以亲手做糕这件事不在她的计划里,亲手买糕她愿意效劳。

    回程路上,温心颔首捧着糕,月光与灯笼的烛光交相辉映,明暗之辉下,他的神情生动,似乎嘴角还挂着笑意。

    祝佩玉收回视线,心中腹诽:都怪这里的烛火太暗,害的她都老眼昏花了,温心同她在一起怎么可能笑,这辈子都不可能。

    回到府中时,气氛稍显冷清,温府原比一般宅子要宽敞,虽然各院都住了人,但祝家人均懒货,少了奴仆的照应的院子,没几天便荒凉了。

    立秋刚过,满院子的树叶飘零,两人走过,踩着干枯的树叶发出窸窣声响。

    “大姐。”

    不合时宜的人打破了平和的气氛,祝佩玉望向来祝佩喜,下意识的蹙起了眉。

    “本是中秋家宴,没想到大姐好兴致,竟连招呼都不打一声,难为我们一大帮人在前厅等你们到现在。我们身强体健便也罢了,可你有没有想过,爹爹都一把年纪了?”

    祝佩玉从未将自己当成祝家人,也从未将祝家人当成过人。

    一是祝家人处事方式她不敢苟同;二是温心崛起后,祝家人都是要死的。

    让她与一群迟早都要死掉的人联络感情,那不是浪费时间吗?

    可没来由的,祝佩喜的话竟让她有些理亏。让一个老人家等她确实不该,即便那个老头子不是个东西。

    因为尊老爱幼是她的美好品德,所以即便不情不愿,还是决定过去一趟。

    “你先回去吧。”她对温心道。

    这种场合,温心是绝对不会参与的。果然,温心没说什么,甚至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转身进了梧桐院。

    不喝酒的祝佩喜看起来还算和善,比起满肚子的心眼的祝老三比,她更为尊重祝佩玉这个大姐,即便大姐最近做事‘不像话’,可她依旧觉得大姐是有自己的苦衷。

    所以一路前行,祝佩喜几次想要与祝佩玉掏心掏肺的来场姐妹间的交谈,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祝佩玉详装不知。

    前厅气氛不善,所以从跨进门槛后,祝佩玉更加沉默不语,兀自坐在祝父身侧,同众人大眼瞪小眼。

    “大姐夫怎么没来?”祝老三问。

    “他吃过了。”祝佩玉随口回。

    祝佩珠攒了一晚上的怒火这一刻倾泻涌出,她一把摔了手中的筷子怒斥:“他算个什么东西?家公尚未用饭,一家子也都等着他,谁知他不但吃过了,竟连面都不露?谁家夫郎做成他这样子?”

    祝老三骂的是温心,可谁都听出来她在指桑骂槐。

    祝佩玉懒的争辩,正想起身离去,祝父竟一改往昔态度,平静道:“吃过便算了,光儿去给你三姐拿一双筷子。吃饭吧。”

    祝老三不甘心:“爹!”

    祝父冷眼扫过去:“好好的日子,算了。”

    祝老三横着祝佩玉:“可是大姐她……”

    祝佩喜也安抚她:“老三少说几句吧。”

    筷子送到面前,祝老三心中愤愤,但面对一大家子的注视只得偃旗息鼓。

    饭菜早已凉透,一大家子又各怀心事,所以一顿饭吃的味如嚼蜡,待祝父放下筷子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虽然祝佩玉辞退了一大批贴身伺候的奴仆,不过厨夫等粗实侍奉的还在,饭菜很快撤下,祝佩玉接过热茶,一口下去,暖流直达心肺,祝家人的重头戏也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