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梦想小屋
阿翎一边防备着师清浅, 一边快速观察了下这间屋子。
静谧的屋室,宝烛熏香,屋子不大但该有的家具一件不少,瞧着不是什么名贵木料, 但做工都十分的精巧。
她们坐在临窗的位置, 屋外的阳光透过透明的琉璃窗挥洒了进来, 整个屋子透着股暖意, 让这间?不大的屋子更显得温馨。
不知怎么的, 阿翎觉得这屋子很是熟悉,但她确信她没有住过这么馨暖人心的屋子。
“这是哪儿?”阿翎捏起一张空白符咒对准了师清浅, 目前的情况过于怪异。
虽然知道打?不过, 但多少起到点心里安慰的作?用, “你带我来这里要干什么?”
师清浅见阿翎拿出了符咒,眉心微皱, 抬手轻易就夺过了那张空白符咒,拿在手中瞧了眼。
符纸是学府里最常见的那种。
“刚在缚妖洞, 你画的什么符?”
阿翎望了眼已经?在对方手里的符纸,心头冷笑, 果然是为了刚才的试炼。
师清浅这种阴险小人, 输了比试就来找她麻烦。
“输了不服气?我凭什么告诉你?脑子有?坑是不是, 这是哪儿,赶紧放我出去!”
师清浅蹙眉,瞧着阿翎还犹不自知危险,捏紧了手里头的乾坤珠。
“那不是追星逐月符,你从哪里学的那符咒?”
阿翎的心一紧, 心里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想,师清浅看见了?
不, 不应该。
“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我用的就是追星逐月。”阿翎觉得师清浅可能在诈她。
“追星逐月符,最后的星月你掉了顺序,笔势也逆了章法。它?只是瞧着像追星逐月,却不是一个东西。”
师清浅说?的条理分明掷地有?声,显然不是无的放矢。
阿翎的脸色微微僵住,心头一阵慌乱,师清浅真的看见了,她还看出了门道,这可怎么是好。
阿翎脑海中快速思考对策。
不等她想出说?法,师清浅又开?了口?。
“这种逆转符咒是魔修惯用之?法,你从何得知?”
阿翎心被攥得更紧了。
“说?!”
师清浅音量陡然提高,将阿翎脑中那根紧绷的弦猛然拉扯了一下?,‘嘣’的一声,在脑中断裂。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逆转,什么魔修,你输了比赛,就想用这种方式陷害我?告诉你,没门,我画的就是追星逐月!”
阿翎刚才突然意识到了,这事并没有?其他人发现,只一个师清浅的话,她不承认就行了。
她还想继续编扯几句,师清浅却忽地有?了动作?。
速度快得阿翎根本来不及做反应,就被师清浅握住了双手。
“你——”
阿翎刚要质问对方要干什么,忽地身?子一麻,一阵剧痛直蹿天灵盖。
她低头往疼痛的来源看去,一簇簇火焰在阿翎的十根手指头上依次燃起。
但只有?一瞬,不等她想法子灭火,那红色的火焰就如同被浇了一盆水般,瞬间?只剩下?蹿起的簇簇白烟。
阿翎低头看着自己完好的手,刚才的痛感以及看到的画面就像是幻觉,等那一缕烟也散去后,她的手指心除了更红润些没有?其他变化。
但阿翎的心跳却猛然快了一倍,她不可思议的抬眸望向?师清浅,怎么会?
师清浅为什么会这一招,这是高阶魔修才会的探查对方是否有?魔气的方法。
而且师清浅为什么会觉得她的魔气会藏在手指心,阿翎眸光闪动,她上一世修到天魔境可以隐藏魔气后,就将魔气藏在了左手食指腹。
师清浅垂着眼眸望着阿翎什么也没有?的手心,松了口?气,一缕乌发从肩头滑落,跌落至阿翎摊开?的手心里。
阿翎的手心,忽地痒痒的。
师清浅望着阿翎手心里自己的一缕乌发,目光被烫了一下?,好似手心也烫了起来,她松了手退后一步,抬头去瞧阿翎。
阿翎神色震楞,双手获得了自由后,还弯曲着手肘,手心朝上摊开?着。
上头已经?没有?了任何东西,空空的。
“你在干什么”阿翎虚虚握拢了双手,眸中闪动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希冀,好似想听到一个答案。
师清浅压低了眉眼,从刚才的不自在中回神,听到阿翎的问题,慢慢绷紧了一张脸。
阿翎这话听着是疑问,语气却暴露了她并不是不解她在干什么,她竟然知道她在探查她的魔气。
“你知道我在干什么,你为什么会知道?”
阿翎心道糟了,她犯蠢了,她一个筑基期学修如何知道高阶魔修探查魔气之?法,她的问题过于愚蠢了。
可是现在这些并不重要,师清浅也只是个结丹境学修,她更加不该知道这个法子,并且她不光知道,她还会!
她竟然会!
阿翎震惊地瞧着师清浅:“你是谁?”
师清浅蹙眉,这是什么问题,她是谁,她还能是谁。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阿翎。
“你没有?魔气,并未修魔,你从哪里学会的魔修术法?”
阿翎之?前总觉得多看师清浅一眼都晦气,这回确实一眼都不敢错过师清浅的神情。
见她问得认真,阿翎心闷闷的,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庆幸。
师清浅没有?重生。
刚刚是她慌乱中丧失了理智,若是师清浅也是重生的,自然知道她是为什么会的。
既然师清浅没有?重生,那现在的她应当只是个外门学修,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甚至还懂得高阶魔修探查魔气的方法。
这就算在魔域,也只有?玄魔境以上的魔修会,且只能探查比自己等级低的魔修。
“你究竟是谁?”阿翎认真地望着眼前的人,她觉着她好似忽略了很多重要的事情。
上一世她被金丝柳带回霍家,听金丝柳说?了换孩子的事,她满心满眼只有?被金丝柳欺骗的痛苦。
后来她将这些怨怪在师清浅身?上,只当她不愿意去过苦日子不想失去霍家的好日子,所以死赖在霍家不走。
又因?为周围所有?人都喜欢师清浅而忽视她,心里失了平衡时?常找师清浅不痛快。
她好像一次也没有?去想过,师清浅是什么来历。
师清浅偏过头,神色有?些异样,呼吸深长了起来。
阿翎望着她的侧脸,她的脸很瘦,侧脸的轮廓像一笔勾勒而成没有?一丝缓冲,几缕碎发散落在耳旁和脖颈处,她低着头,后颈骨突兀地梗着。
这个角度瞧,那梗起的弧度,略显孤直,但也强硬,好似无坚不摧,但也像是随时?会折断。
阿翎望着她那苍白的皮肤,在这透亮的屋里甚至有?些透明的感觉,不知怎么的,阿翎想到了上一世。
那时?候她晚了十年才进?了奇鹤山,在十二峰选入门弟子仪式上见到了云梯之?上的师清浅。
那时?候的她,已经?入主了冬雪峰,一众仙风道骨中她还是最显眼的那个,一身?素白,肤色浅的近似透明,好像下?一刻就能羽化成仙。
阿翎却只想将人从那云梯之?上拽下?,狠狠踩上一脚。
那时?候的她觉得师清浅那样的人凭什么成仙,她拥有?的一切本都该是她的,阿翎把自己输给师清浅的原因?归结于小时?候的颠沛流离,没有?享受到霍家给师清浅寻的那些天材地宝。
现在阿翎忽地发现,事情好像有?些不对。
师清浅的能力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她甚至可能还有?些不得了的秘密。
阿翎成魔近百年,有?个道理,她一直深以为然。
知道越多,死得越快。
阿翎完全?不想知道师清浅身?上那些秘密,她现在算是领教了师清浅的本事,她一个身?处正道的结丹境小小学修竟是连魔道玄魔境的术法都会。
这么逆天,还能叫所有?人都不曾发现,她算个屁。
阿翎果断放弃了想要再同师清浅对着干的想法。
她不想重来一次,又草草死在了师清浅手上。
想到这,她忽地又想起了一件事。
上一世她最后选择了师清浅,那也是听说?了她人在魔域,她想寻个人双修,这近一点的当然是首选。
原本她还以为师清浅到魔域是为了清理什么大魔,那时?候的她已经?是魔域最高等级的魔修之?一,除了已经?失踪千年的魔尊,整个魔域只有?神魔镜是最高修为。
阿翎若是能进?一步突破,就可成尊,统领整个魔域。
可惜,差了一点。
现在想想师清浅不在冬雪峰呆着,只身?一人出现在魔域,实在可疑。
不过不论她在哪儿,阿翎心想,不管她在哪儿遇上师清浅,她真的从来都没有?什么好事。
罢了,她认怂了。
打?不过只能躲了,阿翎心里默默下?了决心,日后一定?躲着些师清浅。
想明白了这些,阿翎也不纠结师清浅是谁了。
“不管你是谁,同我都没有?关?系,师清浅,今日我们把话说?开?,以后我不会再找你麻烦,也请你以后别管我的事。”
师清浅偏过头,直直瞧着阿翎,眸光闪烁。
“今日的事,我实在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还有?你刚刚做了什么,我也不知道,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阿翎是不会承认她画的符咒有?问题的,谁知道师清浅设的这个阵法是不是能传音,她不能留下?把柄。
至于师清浅说?的那些,只她一人看见,她大不了抵死不承认,师清浅又没证据。
师清浅见阿翎不再追问她是谁,心上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更多。
她想告诉她。
只是,那会有?危险。
“不论你从哪里学的,以后都不要在用了,魔修术法会影响心境,心思不正——”
“你说?谁心思不正,魔修怎么了,魔修也有?好人,术法没有?好坏,只看用的人!”
阿翎虽然刚刚发誓不再跟师清浅对着干,但听着这话实在忍不了。
上一世她堕魔后明明什么也没干,却成了修仙界人人唾弃的魔女翎。
他们这些修士,自诩正道,对于非我族类压根不分好坏,一杆子就给归为歪门邪道。
只有?他们是正道,他们所作?所为就是正义。
‘妖魔鬼怪’在他们眼里都是邪恶的,要消灭掉以证天道。
当真可笑,魔修若全?是坏的,又为什么有?魔修渡劫成仙呢。
道不同而已,有?什么正邪。
师清浅意外于阿翎的愤慨,但一向?平静的心也被狠狠触动了,原来在阿翎眼里,魔也有?好的么
阿翎见她不吭声只当她被驳了没话说?,她一句话也不想跟她废话了。
阿翎四处看着这间?温馨的屋子,想找个突破口?,不论什么术法都是有?‘术眼’的。
忽地,阿翎瞧见了,刚才她刚睁眼时?就看到的窗外,那透着些不对劲的景色。
那落地的透明琉璃窗外,一支寒梅热烈的绽放,虽然没有?闻到梅花香,却能从那缀满花朵的画面上感受一二。
阿翎目光从那一朵朵盛开?的小花蕊里移开?,望向?更远一些的地方。
那儿有?一片荷塘,翠绿的荷叶上,一朵朵荷花点缀其中。
阿翎心头一震,脑海里似是有?一道光闪过,她想起来了。
她猛地往屋里看去,雕刻有?百合的拔步床挂的是雨过天青色的纱帐,床头的高几上放着一透明琉璃缸,里头浮着一朵静静盛开?的睡莲。
床尾藤编的小猫窝里静静躺着一只小三花。
临窗的这张高低炕,可卧可坐,上头一张案几,上头放满了她爱吃的小食。
窗外有?她喜欢的冬日寒梅,夏日嫩荷。
这本该一个冬日开?花,一个夏日开?花,如今却在一处成了景。
同她幼时?描绘的梦想小屋一模一样。
小时?候她同金丝柳过着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的日子,她曾经?同金丝柳说?过,她好想有?一间?自己的屋子。
她所描绘的屋子,就和现在看见的一模一样。
那时?候金丝柳还笑过她,说?荷花同梅花不能一起开?。
阿翎明白了,不是空间?转移,这只是个幻象,从头到尾,她们就一直还在车厢内。
她心头酸涩地望着她曾经?梦想里的一切,这是她小时?候的一个奢望。
现在她倒是有?能力拥有?一间?这样的屋子了,可是也没有?意义了。
就像霍家她从师清浅手上抢来的屋子,原来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她并不想费心去装扮。
不动感情,失去也不会可惜。
阿翎目光温柔的缓缓扫过屋里的一切,当看见窗下?坐着的师清浅时?,这股酸涩才烟消云散,只剩一阵恶心。
她阿翎的梦想小屋里,才不会有?师清浅。
阿翎不知道师清浅为何要布下?这么一个幻境,她如今对于师清浅异于常人的脑回路是一百万个敬谢不敏。
知道是幻术后,阿翎不想再同师清浅拉扯,她看了眼‘小屋’里的门,上前一脚踹开?。
车夫吓了一跳猛地拉紧了缰绳,回头看见是阿翎一脚踹开?了车厢门,心头暗骂了一句。
阿翎瞧见车夫的那刻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真想掘了这吊死鬼的天灵盖,一天天的净恶心人。”
想到自己的梦想小屋被师清浅看了去,她就觉得这梦想不能要了。
“看什么看,赶的什么破车,就这水平也就只能给里面那烂人赶车!”阿翎想到之?前车夫驾车不说?一声害得她差点给师清浅跪下?就来气,用力踹了脚车辕,在车夫震楞中跳了车。
车厢里,师清浅在阿翎踹了车门后,安静地瞧着四周幻象一点点消失,恢复成了车厢模样。
望着阿翎生气离去的背影,师清浅偏了偏头,眼里闪过困色,她不喜欢?
她想着或许有?个阿翎喜欢的环境,她能对她少些戒备,放下?一点敌意。
她没想到阿翎心中所想的能叫人安心的地方,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屋子。
师清浅不知道那是阿翎从前在哪住过的屋子,想来那应是一段不错的回忆。
望着那抹慢慢远去的青绿背影,师清浅捏着乾坤珠的手指猝然用力。
乾坤珠碎成了粉末,随风散入了空气中,无声无息。
鸿渐学府澄心院,齐乐山等着曾老调息结束,同他回禀了今日试炼的比试结果。现猪服
听到是顾景阳的队伍赢了,曾老有?些意外。
“竟不是清浅这队赢,顾景阳那队有?厉害的新人?”
曾老想着师清浅大约是没有?尽全?力,打?出的伤害大约是跟顾景阳差不多的,若是顾景阳这队赢了,那应该就是两队新人的差别。
但这次的新人里,他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厉害的人。
“是霍翎,最后是她杀了顾景阳那队的猛犼兽。”齐乐山说?着还有?些气愤,“她一个筑基初期哪里能有?这种能耐,这事说?不得里头有?蹊跷。”
就是顾景阳同师清浅都说?是霍翎做的,不知道他们两为什么要说?谎。
曾老更为疑惑:“霍家阿翎?”竟然是她。
曾老让齐乐山具体说?了一遍当时?是怎么个情况,听到阿翎最后一击,将一头生命力丹红色的猛犼兽给一击击毙,苍老的眼眸里浮起疑虑。
他嘴里重复轻声念到‘霍家阿翎’,似是在脑海里搜寻这个人的记忆。
齐乐山赶忙加了些提示:“就是上次清浅受伤,您给罚了回家反省的。”后来师清浅又改了说?辞这后半段齐乐山就没说?。
曾老知道阿翎是谁,他只是在回忆她的根骨。
龙吟小镇所有?的孩子,在十岁那年,都会请曾老测根骨,若是修仙体,鸿渐书院可免费入学,若不是,那就要靠家里的面子或是银子。
师清浅就是在那年由曾老测出的精粹仙体。
而本该被测的阿翎,那时?候还不知道在哪。
等阿翎回了霍家,已经?年满十六,是以曾老并没有?给阿翎测过。
阿翎是霍振用面子送进?的鸿渐学府。
两年了,才刚刚筑基,平日里倒是完全?看不出是个有?天赋的。
曾老月前才见过这霍家阿翎,这一个月修为能有?如此大的变化?
“你去后山,将那两头猛犼兽带来我瞧瞧。”曾老说?着取出两只乾坤袋递给齐乐山。
齐乐山赶忙接过,虽然不知道曾老为什么要看那猛犼兽的尸体,但想想也能猜到是曾老也有?怀疑。
想到阿翎那嚣张样,若是叫曾老查出异样,他一定?要曾老把人驱逐出鸿渐学府。
后山宁阴草庐门前今日支起了【不见客】的木牌,整个草庐也罩上了一个巨大的结界,像一顶巨大的透明帐篷。
来求诊的修士,瞧了一眼就知道这是个障眼法,那层透明的结界实际只是个障眼法,外头看到的草庐,里头的飞鸟,甚至听到的声音都是一个假象。
就跟提前录好了,现在放给你看一样。
修士们猜测阳夏药师一定?是又闭门在炼丹了,说?不得又有?什么了不得的丹药要问世了。
草庐后院,被猜测在研制了不得丹药的阳夏药师吭哧吭哧正在挖坑。
刚才收到了师清浅的凰翮传信,要她去后山把他们今日试炼杀了的猛犼兽带回来处理掉。
她原本还有?些不解呢,等带回来一瞧,立刻就明白了。
也不知道师清浅这两日是不是失血过度也脑子也不好使了,竟然在鸿渐学府里用魔修的术法。
那跟去猴子面前夸猩猩有?什么差别。
挖完了一个巨坑,阳夏药师累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多少年了!她多少年没这么劳累过了!
自从两年前师清浅找上门,她这是给自己添了多少活,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还有?一天她连挖坑的活也要干!
可恨自己是个药修,师清浅也不知道教她一个挖坑的术法,累死她了!
等把猛犼兽从乾坤袋里丢到坑里,撒上了化尸水,瞧着那尸体一点点融化成了泡沫,阳夏药师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从一旁竹凳上拿过同师清浅联系的凰翮一通诉苦,希望师清浅能产生点愧疚之?心,日后多给她采些思卿草回来。
师清浅见着阳夏药师给她的传信,瞧了眼前头走着的青绿身?影,伸手关?上了车厢门,布了结界,触点了阳夏药师的传信。
“师清浅我跟你说?,以后这种事情你自己干,我是个药修啊你喊我处理尸体,你是不是得先给我挖好坑,这么大个猛犼兽,你知道我为了挖这个坑如今累成什么样了吗?!”
“你处理完事情赶紧给我回来,今日的药材我可都收不动了。”
“记住,下?雨前回来给我收药草!”
师清浅听完了阳夏药师的传信,抿了抿唇,挖坑?
她触亮凰翮,给阳夏药师回了个信。
“我把猛犼兽的尸体装在了乾坤袋里,你用口?诀打?开?后,倒入化尸水就行了。”
阳夏不可置信的看着已经?暗下?去的凰翮,脑子里‘就行了’那三个轻飘飘的字不断的徘徊。
是啊,她把化尸水倒进?乾坤袋里不就行了吗
她做什么要把猛犼兽尸体取出来再倒化尸水?
阳夏药师望着地上的巨坑,感觉她脑子里的坑可能也有?这么深这么大
另一边,齐乐山在后山缚妖洞后头堆放猛兽尸体的地方没见着今日的两头猛犼兽,心中疑惑。
本想问问师清浅或者顾景阳,一般比试结束后,都由他们两人将猛兽尸体收到放尸体的地方,但在学府里没找到师清浅或是顾景阳。
没找着人也没找着尸体,齐乐山一脸郁闷地去回了曾老这事,心中是更加肯定?有?蹊跷。
“曾老,我们要不要找顾景阳回来问问。”他直觉这事是顾景阳在偷偷犯规。
曾老捋了一把下?颌处稀疏的胡须,摇摇头:“既然清浅都认输了,那就是霍家阿翎赢了,此事就到此为止。”
齐乐山更加郁闷了,折腾半天还是这么个结果,这霍翎实在令人讨厌,他以后一定?紧紧盯着她,一旦她犯了什么错叫他抓着了,他一定?要曾老将她逐出鸿渐学府!
一阵风迎面而来,阿翎脚步一顿,暴雨前的寒风吹得她一个瑟缩。
身?后的马车又跟猫逗老鼠一样不紧不慢跟着,阿翎加快了脚步,她已经?远远瞧见了霍振那满是绿色琉璃瓦的大宅。
等绕过霍家这大宅子,看见旁边的白墙黑瓦小宅子,阿翎冰冷的心热了一些,虽然霍振令人恶心,但这宅子上辈子她住了很多年。
勉强也算是一个‘家’吧。
快走了两步,等瞧见那门口?墙边瑟缩着的身?影,这刚热了一点点的心乱了些心跳。
金丝柳瞧见了阿翎,笑着从墙角里走了出来,跑到了阿翎跟前。
“阿翎你回来了啊。”
阿翎冷着脸:“你来干什么?”之?前不还说?霍振不允许,她就不上门。
“我来谢谢你,你看,新鞋子刚刚好。”
金丝柳说?着伸出脚,在地上轻轻踏了两下?。
阿翎刚才在金丝柳起身?的时?候就看到了,她抿了抿唇不自在移开?目光。
“脑子有?坑,跑那么远来给我看鞋子,你有?鞋子跟我有?什么关?系,让开?!”
金丝柳笑容一僵:“阿翎,这不是你送我的么?”
前两日金丝柳忽然听到一阵响动,开?门一看,门前一个包裹,打?开?一瞧整整十双新鞋子。
“不是,滚开?。”阿翎冷着脸要往里走。
金丝柳有?些不相信,她拦在阿翎面前还想说?些什么,忽地眼睛一亮,绕开?了阿翎,往阿翎身?后跑去。
马车上的师清浅知道了阳夏药师已经?处理掉了那两具猛犼兽的尸体,回完阳夏药师的凰翮传信,见人没有?再回信,放下?心来,收起了凰翮,撤了结界。
马车将好就停了。
师清浅出了马车厢,看见门前的阿翎,还有?金丝柳。
见金丝柳拦着阿翎的去路,心中不悦。
阿翎也听到了身?后的马车声,见到金丝柳开?心的模样,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谁来了。
但她还是回了头。
身?后师清浅站在车辕上,一袭白裙在风中飞扬,金丝柳跟飞蛾见着了火光一样,扑了上去。
阿翎觉着自己活该,她捂住了又一次被刺痛的心脏,恨恨骂了句‘该’。
阿翎捏紧了拳头,等着看金丝柳同从前一样,被师清浅冷漠地赶走,这样她会有?一种‘你看,虽然我贱,但还有?人更贱’的蠢人自我安慰的精神抚慰。
但这一次,事情有?些不一样。
阿翎瞧见师清浅转身?回了马车上,金丝柳闪着泪光上了马车。
闪着泪光是阿翎脑海里的想象,金丝柳背对着她上的车,她看不清她的神色。
但可以想象,她放在心尖上最重要的人头一回没有?赶她走,还让她上了马车,想来金丝柳得喜极而泣一番。
她甚至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也没有?再关?心下?她的新鞋是谁送的。
阿翎看着那马车掉了个方向?,渐渐驶离了她的视线。
摁了摁眼角,眼角热热的,但干燥得很。
阿翎蓦然笑出了声,幸好,她不会哭。
多贱的人才能在这时?候掉眼泪叫别人看笑话
第022章 无泪之钥
黑云压城, 轰然一阵雷鸣,藏在云层后的闪电忽明忽暗,似是?想摁进心底的情绪跃跃欲出。
阿翎望着已?经空空荡荡的街道,刚才还能听见一点余音的车轮声已?经完全没了声响, 空空的街道, 只有呼呼的风声。
阿翎一把抓过被风吹得糊脸的发丝, ‘呸’掉嘴里的头发, 转身进了门?, 逆着风用力合上了这小宅子的大门?,横上木栓。
孙菊好听着声响从厨房里出来, 满脸期盼却瞧见只有阿翎一人, 不由得?有些?失望。
“阿翎, 清浅没跟你一道儿回?来吗?”
这都?三天了,孙菊好不由得?有些?担心师清浅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
“死外?头了, 坟头都?长草了!”
阿翎头也?不回?穿过院子往屋里走,瞧见白墙上早上她画的师清浅, 阿翎一声怒吼:“最好死外?头永远别回?来!”
孙菊花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吼给吓了一跳:“这孩子,是?又跟清浅闹什?么矛盾了”
暴雨前的街道, 行人不见三两, 路上的车马行得?飞快。
霍家?马车内布满结界, 金丝柳上了车后就激动地跪到在地,一个劲地喊着小主子。
“小主子可是?有什?么要吩咐我做的?”金丝柳一脸期盼,她做梦都?希望师清浅能用?上她,就像从前她跟着主子那样。
随便?有什?么吩咐,能有事情喊她做就行, 这样她才会觉得?自己是?有用?的,才能报答主子的再造之恩。
她原本只是?魔域腐尸林里的一团混沌尸气, 无知无觉过了千百年,日日被困于臭气熏天的腐尸林,直到遇到了主子,她才挣脱了那如同诅咒般的混沌过往。
主子替她捏了人身、注了血肉,教她说话、带她出了魔域,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主子给的。
签订魔主万世守护约时,她发誓生生世世都?是?主子的仆人,绝无二心。
师清浅瞧着地上的人,眉心紧锁,不论她说多少次,金丝柳依然是?这幅模样。
“不要叫我小主子,我们之间不存在主仆约。”师清浅沉了脸。
金丝柳眸光闪动,似有些?委屈也?有点不解,还有着一种动物般的纯粹执拗:“可是?我同主子签了魔主万世守护约,你是?她的孩子,就是?我的主子。”
“那是?你同她的契约,她已?经死了,魔主身死,契约无效。”师清浅冷了声。
同从前的每次对话一样,这就像是?个开启金丝柳情绪的开关,在听到主子死了这事后,金丝柳整个人就变得?异常的激动。
“主子死了,她死了,你为什?么还不去替她报仇,杀了他,杀了那个男人!”
师清浅漠然看着眼前疯疯癫癫的人,每一次话题到这里,金丝柳都?只会重复着这些?,来来回?回?,直到自己平息。
“主子死了,她死了,她那么好的人,那么好的人,她死了,被个男人害死了。”金丝柳睁着眼,眼泪自她的眼角汩汩不断地流出。
她就这么哭了半晌,终于是?平静了下?来,她望着师清浅,又一次恢复了刚刚上车时的神色。
那种期盼中带着激动,热切里又含着注定要失望的不甘:“小主子可是?有什?么事吩咐我。”
师清浅漠然地看着这一切,看着眼前这个不正常的‘人’。
师清浅这两年不止一次地好奇,金丝柳的‘主子’、她的‘娘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问过金丝柳,在她看着最有神志的时候,她也?只知道她的‘主子’是?个很好的人。
她问过阳夏药师,她说‘她’是?个很厉害的人,是?她见过医术最高明的人。
她问过曾老,他说‘她’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从来没见她为什?么生过一次气。
他们都?见过她,却都?不知道她是?谁,一个神秘的‘好人’,却被自己的‘爱人’所杀。
每个人都?希望她能替‘她’报仇。
师清浅在这个事情里,好似一个旁观者,却被要求参与其中,起关键性作用?。
可是?,这个故事真的如此么,师清浅并不完全信,他们都?是?‘魔’,‘魔’的话能信吗?
她想到了阿翎说‘魔’也?有好的。
那是?‘也?有’,她身边出现的这些?难道全是?这些?‘也?有’?
师清浅捏紧了手?心,看着跪在面前的金丝柳:“以后别来找阿翎了。”
金丝柳听到这猛地直起了身子,苦着脸似是?很为难,这是?小主子的命令,可是?那是?阿翎,是?她的孩子
她知道阿翎还在气她,她想等她消气,她已?经用?琉璃罐将买到的糖人都?给存起来了,只要阿翎不气了,她就给她。
她一定会开心的。
“你的魔气压不住了,为了她好,你以后离她远一点。”
金丝柳的魔气之前是?由她的主子给压着,如今人不在了,她的魔气很快会失去镇压。
她甚至可能慢慢地会恢复原本的模样——一团恶臭的尸气。
金丝柳挺直的腰背忽地软了下?去,这么快的么,她以为还能持续更久一些?。
“你的靠近会害了她。”师清浅陈诉结果,阿翎如今刚筑基,体内都?未结丹,魔气入体稍有不慎就有堕魔危险。
金丝柳知道自己的魔气有多危险,她本就生长于万恶的腐尸林,比一般的魔更可怕,她已?经很少来找阿翎了。
“我是?来同阿翎说谢谢的,她刚给我送了鞋”金丝柳说着一脸温柔地摸过崭新的鞋面,眼眶渐渐湿润。
她曾经动过一次念头,就吞下?这个秘密,同阿翎在魔域生活下?去。
可是?不行啊,主子死了,过不多久,或者二十年,或者三十年,她就会恢复成本来的模样。
她不能吓着阿翎。
师清浅垂眸望着金丝柳脚上的鞋,不大不小很合适,鞋面虽然是?粗布,鞋底却比一般的鞋厚实许多。
她微微叹了口气。
“你可教过阿翎魔修的逆转符?”喊金丝柳上车,师清浅除了警告金丝柳,心中还有这个疑惑需要人解答。
金丝柳立刻摇头:“没有,绝对没有,阿翎甚至不知道我是?魔,请小主子保守这个秘密,阿翎知道会害怕的。”
师清浅沉默,她有一种感觉,阿翎是?知道的,知道金丝柳是?魔。
而?且师清浅如今能肯定,就算知道金丝柳是?魔,阿翎也?不会害怕,她甚至可能不会在意?金丝柳是?魔是?人还是?妖。
“她可是?不会哭?”师清浅问出了心中另一个困惑她一月的疑惑。
那日阿翎被霍振所伤,说的‘我不会哭’,她觉着那意?思里有着一种深沉的委屈。
并不是?坚强地强调自己不会哭,而?是?想哭却哭不了的无奈心酸。
金丝柳颤着身子跪倒在地:“小主子恕罪,是?我的错,对不起,是?我的错。”
师清浅见金丝柳这个反应就知道自己的感觉是?对的,只是?,这事情好像更复杂了。
金丝柳这一生从来没有做过违背主子命令的事,只有这一件。
当初主子命令她带着孩子走,给了她三件东西?,其中两件都?是?需要在小主子年满十六才给的,只那无泪之钥,是?当时主子交给她,说是?给小主子保命的。
当时金丝柳带着个婴儿逃命,追兵步步紧逼,主子担忧孩子的哭声会引来追兵,就给了她无泪之钥。
金丝柳两次差点被捉住,担心自己保不住小主子的时候,她遇到了一妇人突发在路上产子。
当时的情况由不得?她多想,她当时只一心想抱住小主子,所以她换了孩子,又散了魔气叫追兵追上,引开追兵后,她才想起来,主子交给她保命的无泪之钥没有给小主子。
那东西?能让人不哭,但小主子一路上一次没哭,她没用?上。
孩子换成阿翎后,她时常哭泣,好几次已?经甩了的追兵因着哭声又找到了他们。
金丝柳那时候抱着阿翎逃了两天,那两天里,阿翎小小的人儿紧紧贴着她,她的体温温暖着她。
她第一次知道人类的体温是?这么温暖,人类的皮肤是?这么柔软。
她第一次做了违背主子命令的事,她将那颗无泪之钥喂给了阿翎。
金丝柳知道那一定是?个极好的东西?,主子的东西?从来没有简单的,往后的十几年也?验证了她的猜想是?对的。
阿翎健健康康长大了。
师清浅猜到是?金丝柳做了什?么,只是?没有想到事情是?这样,那竟是?要喂给她的东西?
一道闪电自漆黑的穹顶劈下?,尾梢裂成道道曲折,暴雨骤至。
黑夜似被撕扯开了一个大洞,密密匝匝的雨滴摔落至霍家?小宅子的黑瓦之上。
一整夜,暴雨敲打在屋顶上的声音大得?像有碎石坠落。
阿翎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想起白日里的事就心慌得?很,静心调息后才艰难入了眠。
伴着雷鸣风雨声,阿翎做起了噩梦。
梦里,这一世阿翎如愿进了奇鹤山,这一次她更是?成功入了十二峰,可就在她以为她可以一往无前之时,师清浅站了出来,她检举揭发了阿翎。
她说阿翎早就入了魔,阿翎不服,当众反驳辩解。
师清浅却早有准备,直接强势碾压,施法探出了她的魔气。
没有人相信她,也?没有人帮着她,所有人都?支持师清浅,她们让她自己承认还能少些?责罚。
阿翎再一次看见十根手?指燃起了火焰,这一次不再是?什?么都?没有。
左手?食指腹的羽纹佐证了师清浅的告发。
阿翎百口莫辩,没有人相信她。
梦里她又一次被驱逐出了奇鹤山。
鹤门?五年开启一次,被驱逐的人,只能从承天悲狱崖出。
那是?个比噩梦还可怕的地方。
上一世,阿翎在那儿堕了魔。
第023章 第七层
白色, 全是?白色。
阿翎瞧着四周的一切,天空是?白色的,地面是?白色的,树是?白色的, 飞鸟是?白色的
所有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色的。
一股难以言说的不祥预感, 霎那间攫取了阿翎的心脏。
紧接着下一秒, 阿翎瞧见白色的天空里掉下一抹青绿身?影。
阿翎的脸色瞬间煞白, 仿佛整个身?体的血液都被人?抽干了。
“第七层”她听见?了自己牙齿清晰的打颤声,“承天悲狱崖第七层”
阿翎快速地跑向那地上的纤弱身?影, 一袭绿裙上全是?斑驳的血渍, 阿翎颤着手想?将地上的人?扶起, 透明的双手却直直穿过?了那绿色身?影。
是?做梦,阿翎想?起来了, 她早就已经从承天悲狱崖出去了,她不光出去了, 她还死了,还又活了。
承天悲狱崖的经历已经过?去了近百年了。
阿翎整个身?体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频率在颤抖, 过?去了那么久, 原来再次想?起时她还是?害怕的如此厉害。
那巨大的恐惧压在心头让她无法正常呼吸, 只?听见?耳朵里轰轰作响。
世界寂静一片,只?有耳朵里的嗡嗡声。
这是?承天悲狱崖第七层的‘恐怖’,这里除了白色没?有其他颜色,这里也没?有声音,它就像一个死了的世界。
当世界死了, 而你活着,那每一分?每一秒, 都是?煎熬。
阿翎瞧见?地上的身?影动了,地上的‘她’醒了。
‘她’起来了,脸上的欣喜只?存在了一刻就消失了。
阿翎瞧见?‘自己’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起身?,瞧见?她奋力叫喊着但没?有任何的声音,她看见?她一边踉跄着跑,一边苦苦呼喊着人?。
阿翎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因为当初的她九死一生闯过?了承天悲狱崖前面六层,满心满眼的觉着再有一层她就能出去了,却发现来到了这个全是?白色的无声世界。
阿翎觉着她被抛弃了,被活着的世界抛弃了。
阿翎看着梦里的自己不知疲累地跑了很久很久,终于放弃了挣扎慢慢蹲下了身?不走?了,她蜷缩在了白色的地上紧紧抱住了自己。
她拼着命过?了前六层,却在这看起来最安全的地方放弃了挣扎。
阿翎无法拥抱自己,她只?能大声喊着‘你别怕’
“阿翎你别怕——”
“阿翎你还有我啊——”
“我在这呢阿翎——”
“你起来啊,别放弃——”
“就差最后一点了,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可?是?无论阿翎怎么喊,梦里的她都听不见?,她只?蜷缩着身?子,不知道过?了多久,阿翎觉着梦里的她已经快和?这白色的天地融为了一处。
她要死了。
阿翎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脸色青白摇摇欲坠,上一世的这段记忆或许太过?于痛苦,她每次回忆起来总是?残缺不全的。
她不知道最后她是?如何从承天悲狱崖出来的,为什?么在这个梦里她瞧着一点也不像走?出了第七层,难道所有的都是?她的梦吗?
忽然,纯白的世界里有了一缕不一样的颜色,是?黑色。
阿翎看见?梦里的她,身?体里慢慢生长起了藤蔓般的黑气,它们互相缠绕着挣拧在了一起,慢慢形成了一个‘茧’包裹住了她的身?躯。
黑色的雾气忽然发出了声音。
“孩子,别怕。”
阿翎不可?思议地看着梦中?的一切,那黑色雾气抚过?了那瞧着已经没?了生机的‘阿翎’
“孩子醒醒,快醒醒。”
阿翎目光错愕,瞧着那团黑气诱哄着地上的身?影。
慢慢的,她看见?地上的‘她’体内那玉白色的内丹慢慢渗入了黑气,从内部?开始一点点的瓦解,像是?要被这团黑气同化。
不好。
阿翎冲着地上的自己,大喊着不要:“阿翎快醒醒,不要堕魔,你快醒醒!”
“不,不要——”阿翎猛地睁眼,白色的世界瞬间消散,入目一片绣着粉荷的藕荷色床帐。
阿翎直挺挺起了身?往四?处看去,周身?冰冷黏腻,四?周幽黑一片,一时间阿翎也分?不清她是?醒了还是?又进入了一个新的可?怕梦境。
等瞧见?床尾那三只?还在值班作业的鸟,这才?大大呼出了一口气。
她用?力闭上眼,再睁眼时眼里一片茫然散乱,刚刚梦里的景象诡异又真实。
阿翎上一世一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堕魔的,她只?以为是?过?程太痛苦,而且她是?从承天悲狱崖出来后就有了魔气破了内丹。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在那过?程中?走?火入魔,心思出了问?题生了邪念。
想?到刚刚梦里的情形,难道当初并不是?她自己堕魔的?
是?那魔气救了她?
那个说话的声音是?谁?
她又为什?么要叫自己入了魔?
阿翎的心头有千千万万个问?题,就像屋顶上那噼里啪啦的雨滴,又密又急,她想?知道梦里的那些是?不是?真实的。
后来她又是?怎么出的承天悲狱崖?
阿翎往后一躺,拉过?被子蒙住了头,不行,她得继续把那梦做完。
那魔气从何而来,又为什?么要救自己,这些问?题要是?不搞明白她会失眠的。
一个时辰后,阿翎确认她失眠了。
窗外下了大半夜的雨一点不见?小,反而越下越大,噼里啪啦打在屋檐下,空气中?都有了难闻的咸湿气息。
阿翎更睡不着了。
外头廊下的一点光亮透过?窗棂打在床尾的角落,阿翎看了眼角落里那三只?忙碌异常的鸟,披了件外衣起了身?。
随意抽了几张纸看了眼顾景阳这大半夜不睡觉在说些什?么,瞧见?上头顾景阳说她娘上一回抓了只?胡乱下雨的大嘴鸥怪,后来它保证绝对不再乱下雨,被她娘关了三年就放了。
阿翎已经知道了顾景阳的娘亲是?一位降妖师,常常受人?委托去人?界各处降妖伏魔。
瞧着顾景阳说的这些新奇事,阿翎心中?思虑,或许顾景阳能知道这些,但她要怎么同她说这件事呢。
她如今又没?有去过?承天悲狱崖,也没?有堕魔,她总不能说她有个朋友之类的吧,她又没?有朋友。
阿翎拎起了地上的翎二三,摸了摸它翘起的毛:“你说这问?题我要怎么问?呢?”
翎二三这一晚上已经重复了上千句的话是?张口就来:“这也太那个了吧。”
阿翎嘴角抽搐,她教翎二三敷衍顾景阳的话,它倒是?拿来敷衍她了。
不过?被它这么一逗,阿翎心里头的那股压抑难受倒是?少了不少。
她想?了想?,拿起了桌子上的凰翮,拐了千八百个弯地问?了顾景阳一个问?题。
顾景阳这一晚上来来回回听阿翎重复的那四?句话。
“详细说说。”
"继续。"
“这也太那个了吧。”
“你说的对。”
她直觉不对劲,阿翎就算要敷衍她,也没?有那么规律的来回只?有这四?句话吧,那家伙肯定用?了什?么术法在应付她。
她正要传信过?去质问?一番,若是?对方还是?答这几句话那肯定没?跑了。
不等她传信过?去,她手里头的凰翮先亮了。
顾景阳挑了挑眉,他们的传信这一晚上一直有来有回的,怎么突然顺序不对了,很可?疑。
她触点了传信羽毛,阿翎重复一晚上四?句话的声音再次响起,但是?这次倒不是?那四?句话了。
听了阿翎的问?题,顾景阳刚才?的郁闷一扫而空,但这个问?题她也不是?很清楚,但没?关系,阿翎终于有感兴趣的话题想?和?她聊了。
顾景阳把屋里所有关于魔修的书都翻了出来,一边看一边给阿翎回信。
阿翎问?完问?题后,倚在床边瞧着外头落在院子里的雨,密密匝匝瞧着像是?不会停歇一样。
很快院子里就积起了一个个小水坑,在廊下灯火下闪着光。
阿翎觉着就算是?这惹人?厌烦的下雨天,也比梦境里全是?纯白的世界好的多。
那才?真的是?地狱,是?无边的噩梦。
夜色里,阿翎手里凰翮的光亮起的醒目又耀眼,她倒是?没?想?到顾景阳回的这么快,或许这说明她知道问?题的答案。
阿翎问?的是?‘凡人?修仙如何会堕魔’。
她触点了顾景阳的传信,夜色里顾景阳略显兴奋的声音传来。
“阿翎怎么突然问?起这事,你对这感兴趣吗?”
阿翎一楞,这要怎么回,说她只?是?突然心血来潮?
不等她回信呢,顾景阳那边的传信又来了。
“阿翎,这个堕魔的原因不同,堕魔的方式也不同。”
阿翎听完眼神一亮,看来顾景阳真的知道,不等她细问?,那边的传信又来了。
“具体要看堕魔的修士是?出于什?么情况和?——”
阿翎:?和?什?么?
她反复确认她没?有听漏,谁说话是?这么说一半的?
好在很快那边的传信又来了。
“不好意思阿翎,刚刚书本翻页,我看看啊,和?什?么——”
阿翎‘啪嗒’一声,把凰翮重重拍在了桌子上,一把拎起在书案上眯着眼似要睡着了的翎二三丢回了角落。
顺便把顾景阳的凰翮也扔了进去。
她怕这么听下去,她半夜不睡觉也要去顾家抽一顿顾景阳了。
被这么一通小插曲给打乱了心里的情绪,阿翎倒头就睡。
渐渐的,呼吸平缓了下来,心跳终于又恢复了正常的频率。
这次睡下,阿翎没?有再做梦。
夜色里,另一处的另一人?却陷入了梦境里。
鸿渐学府后山宁阴药庐的客房内,师清浅仰躺在床上,眉心紧蹙,胸口剧烈起伏似是?呼吸困难。
师清浅自有记忆以来很少做梦,今夜的梦却是?一个接一个。
梦里没?有声音寂静一片,只?有一个倔强的青绿身?影。
师清浅回到了阿翎被打断了腿那日,她瞧着她倔强地往外爬,爬过?的地方一道道血痕。
她看见?自己跪倒在了那一片猩红的血迹上,素白的衣袍染红了一片。
那衣袍上浸染的血渍带着剧烈的痛疼顺着膝盖一路疼到了心脏。
师清浅瞧见?她苍白的心竟然有了丝血色。
她在梦里清晰地听见?了她的心脏有了异动。
师清浅猛地睁开了眼,望着草庐爬满思卿藤的屋顶,一阵茫然。
她望着思卿藤上那一朵朵越往上开得越热烈的花朵,猛地起了身?,眼里似有一股偏执。
一夜风雨,翌日天光熹微。
阿翎从困顿中?醒来,瞧了眼床尾那已经摞到屋顶高的书信,幸好昨日没?继续听下去。
她今日必得好好同顾景阳说说怎么简洁高效地传递有用?信息了,不然她这轮班的三只?鸟都要累死了。
不对,已经累倒一个了。
阿翎看了眼蔫蔫的翎二三笑出了声,瞧给孩子困的,这银红色的眼睛都给熬成赤红了。
她笑着打开了墙角的窗,想?用?清冷的空气给它提提神。
窗棂‘吱呀’一声往外推开,一素白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了窗前。
吓得阿翎往后退了好多步,一不小心撞翻了摞到天花板的书信。
一瞬间,漫天的纸张在阿翎面前落下。
有些纷纷扬扬随风越过?窗棂,落在了窗前那红着眼的素白身?影上。
第024章 狼狈模样
雨滴拍打在廊檐上, 从延伸出去的檐角一滴滴淌下,似断了线的玲珑水珠。
潮湿的雾气中,师清浅一身雪白的中衣下摆泥泞不堪,脚上的鞋子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式, 浑身湿漉漉的好似刚从哪个水沟里爬出?来。
乌黑的头发好些黏在了额头上, 显得?十分狼狈。
苍白?的脸上, 眉心紧蹙, 眼角的一颗红痣再添三分妖气。
也?不知她是从哪张床上刚爬起来, 更不知道她一声不吭站在廊下做什么。
她咬着唇,那淡粉的唇瓣上显出?月牙的白?印子, 嘴唇阖动好似要说些什么。
阿翎瞳孔剧烈震颤, 心跳如坠悬崖一般, 看着窗前的人,猛地一拍窗下的条案。
“一大早的, 装什么吊死鬼,玩的是越来越野了, 干什么,以为这样能吓死我?!”
阿翎说完猛地关上了窗户, 嘭的一声, 阿翎用力摁住了刚才那瞬间狂跳的心, 背过身,靠着窗下的条案大口?呼吸。
吓死她了,这一大早的,阿翎原本?的一点困意是完全消失不见了。
太可怕了,差点以为是什么新的噩梦, 她就说看那一身白?衣晦气,配上师清浅那张瘆人的脸, 更是吓人。
阿翎用力抚着胸口?,想让那慌乱的心跳的慢一些。
渐渐的,呼吸终于是恢复了平常。
阿翎看了眼地上四散的信纸,暗道了一声不好,赶紧开了门往外走。
这一开门就瞧见了刚刚的身影蹲在了地上。
阿翎看清她在做什么后迈出?门的脚顿在了原处,保持了一只?脚在外,一只?脚在内的状态。
进可攻退可守。
地上的人捡起了廊下四散的纸张,缓缓站起了身,一绺儿乌发潮湿地贴在额前,显得?十分狼狈。
眼里渗着猩红的血丝,毫无平时的风姿。
她缓缓起了身,将手里捡起的纸张摞好了递给阿翎,也?不知是因为过分用力,还是下雨了天寒,纤细的手指白?森森的。
阿翎望着眼皮子底下这只?毫无血色的手,眉心越蹙越紧。
师清浅半阖着的眼眸像从水里刚捞上来的月亮,清冷深邃,平时敛在身后的长发如湿润的海藻贴在缓缓抬起的手臂上。
雪白?清冷的脸庞,衬得?一双桃花眼血红得?刺目。
她伸出?去的手很慢,很慢,好似执拗地在等着对面那人伸手接过。
阿翎从刚刚的困惑中回过神,望了眼被师清浅捏着的书信,回过神的她一把夺过,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偷看。
“谁叫你?随便拿别人的东西,你?是偷东西有瘾,还是抢东西让你?快乐,一大早装神弄鬼的,你?要干什么?!”
阿翎厌恶地瞧了眼面前跟个要索人命的‘水鬼’,低头看到了纸张上不少地方?有了水渍,被师清浅握着的地方?更是有了个拇指印,她嫌弃地甩了甩手上的纸张,好像上头有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师清浅自阿翎接过东西时眼里亮起的一丝光亮,见状又变得?黑沉沉的了。
等阿翎再次抬起头时,望了眼面前反常的人,看到她苍白?的脸上竟是一副忧郁模样,想再开口?骂两句的心思被惊得?退回了心里。
事出?反常必有妖!
阿翎歇了要同?师清浅掰扯的心思,快步收回了迈出?去的腿,刚要关上门,一直没开口?师清浅忽地开了口?。
“对不起。”
湿冷的清晨,师清浅喑哑低沉的声音在阿翎的房门口?响起,也?在阿翎的心门口?擦过。
“你?说什么?”阿翎握着门框的手指一个不备,嵌进了镂空的雕花空隙里。
阿翎蹙紧了眉心,目光直直看着面前的人,她的脸还是那副苍白?模样,神色凝重,阿翎不解,这一大早的这吊死鬼来她房门口?说对不起
“对不起,从前是我错了,我知道道歉也?弥补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情,但我真的很后悔,很后悔”
她说到后面本?就喑哑的声音好似又割裂了道伤口?,说得?很是艰难,声声泣泪无比的认真。
阿翎捏紧了门框,师清浅这诚恳的道歉态度,但凡有第?三人在场一定会?被感动到,就连阿翎都有一瞬间的震动。
但只?瞬间,阿翎心头就开始发冷。
又来了,又是这样,她实在不理解这种伤了人来道歉的人的脑回路。
要怎么样,要她原谅吗,是不是她不原谅了,就有人要说,‘你?看她都知道错了。’‘她都已经诚心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
上一世这种话她听得?太多?了,上一世赵笛青每一次都是她的错,但后面她只?要假惺惺道歉了,再掉几滴眼泪,所有人就要求她原谅。
仿佛这时候‘受害者’不原谅,就成了新的‘加害者’。
她厌烦‘对不起’,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令她恶心。
“所以呢?”阿翎冷冷看着面前的人,看着她后悔的神色,阿翎相信师清浅真心在道歉,但,那又怎么样。
师清浅眸光闪烁,后悔的情绪已经同?阿翎身上的红莲狱火造成的纹路一般,死死焊在了师清浅的心里,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她能怎么办,没有人教?过她,这种时候该怎么办。
“对不起,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师清浅哑着声期盼地望着阿翎,好似她怎么说她就愿意怎么做。
阿翎嗤笑一声:“原谅?”
师清浅点点头,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阿翎能给她一个机会?。
阿翎蓦然笑了开来,眼里却没有一点温度:“行啊,掘了头盖骨来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勉强可以思考下,原谅是个什么东西。”
阿翎说完懒得?再看师清浅一眼,‘咣当’关上了门,骂了句晦气,一大早的又给恶心了一回。
她想到了昨晚上那个不大吉利的梦,总觉得?有些不安。
一大早师清浅突然这么反常,别是又憋了什么坏。
阿翎虽然不知道师清浅要做什么,但直觉告诉她靠近师清浅就会?变得?晦气,她还是决定照着之前计划的,远离师清浅。
现在没有什么比她要抓紧结丹快些变强来的重要。
好在,等阿翎收拾好了屋子,换了衣服再次出?房门时,门口?已经没了那令人生厌的身影。
阿翎撑着伞出?了门。
等她租了车马雇了车夫驱车赶到顾家时,已经快中午了,理所当然的在顾家蹭了顿午膳。
顾鸿决听阿翎问起修士怎么样会?堕魔,笑着参与?了话题。
“这些事景阳怎么知道,她才几岁,修仙都没几年。”
阿翎听他这么说顿时眼睛一亮,这话听起来顾鸿决像是知道些什么。
顾鸿决也?不藏着掖着,在顾景阳带着崇拜的闪闪目光下,缓缓道来。
“鸿渐学府第?一课说的就是修仙重在修心,你?们的基础功法也?是能平息静气的心法,为的就是防止修炼途中不慎歪了心思,所以这修士堕魔最常见的原因就是修士自身心思出?了岔子。”
“这不该有的心思又分多?种,有生了邪念的,也?有急功近利想走捷径的,还有些是纯粹地想变强。”
阿翎疑惑地问道:“变强?魔修能比正统修仙强吗?”
顾鸿决点点头:“有时候是,所谓正邪不两立,既然能对立,当然得?能力相当,就像景阳的对手是师清浅不是你?一样,这魔既然能跟仙对抗,自然有它?厉害的地方?。”
阿翎心头默默翻了个白?眼,忽略顾鸿决说的伤人大实话,继续往下听。
顾景阳却是出?声提醒了一下顾鸿决:“爹,瞎说什么大实话,就事说事,别打比方?。”
阿翎这回是直接翻了个白?眼,不愧是亲父女。
顾鸿决点点头继续往下说:“还有就是,魔修的修行条件简单,简单到没有条件,不论你?是人还是妖魔鬼怪,只?要想入魔道修炼就可入。”
“也?因此,凡人大多?不会?选择入魔道,好好的人,谁会?愿意同?妖魔鬼怪相提并论呢。大部分修魔的凡人都是修仙中途堕魔的。”
“凡人修魔并不是一件好事。”说到这顾鸿决望了眼顾景阳,顺带着也?看了眼阿翎,“你?们可切忌修炼中歪了心思,凡人修魔,活着都是一件痛苦的事。”
顾景阳不解:“爹你?不是说,修魔挺容易的,怎么又痛苦了?”
顾鸿决解释:“凡人本?是肉体凡胎,修仙也?得?先?筑基后结丹,为的就是一步步改造□□能适应引气入体。但魔修不是,魔气入体稍有不慎侵入心智还可能导致凡人丧失理智。”
“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些痛苦,而是最基础的,对于凡人来说呼吸这种简单的事,在魔修那儿就成了日日夜夜的酷刑,他们的每一次吸气都在同?魔气抗争,吸入的气体,境界高的还好些只?如同?吸入了发丝,境界低的就像是吸入了刀片。”
顾景阳瞪大了眼,轻呼一声:“这也?太惨了。”
说着顾景阳看向了阿翎,想说让阿翎修炼的时候多?多?注意切不可心急,转头却发现阿翎脸色惨白?一脸痛苦,像是呼吸都有些粗重。
阿翎是回忆起了上一世,刚堕魔的时候,确实如同?顾鸿决说的那样,每一次的呼吸都是酷刑,若不是一个执念支撑着她,她真的很多?次想给自己生生捂死过去,好结束那呼吸的痛。
“阿翎你?怎么了?”顾景阳关心地问道。
阿翎摇摇头:“想象了下那种痛苦,真惨。”
顾景阳点头:“可千万记住了,不可堕魔,修炼不要心急,打好基础,我相信阿翎日后一定会?很强。”
阿翎点点头,心不急但行动得?急,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在顾家用完饭后,阿翎收下顾景阳送的三清真火炉,同?顾景阳告别。
顾景阳知道阿翎要炼法器后,给的是最纯正的三清真火:“你?刚筑基,炼法器这事说起来有些心急,若是炼不出?,你?也?不用失望,等你?结丹后再炼会?好许多?。”
阿翎点头,她知道顾景阳是怕她失望,筑基期很少有能炼出?厉害法器的,但她知道她能,因为上一世她就炼出?来了。
“今日多?谢你?了,你?也?不收我的灵石,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总不好白?拿你?的东西。”
阿翎想要有东西能交换,但不知道顾景阳需要什么,她好像什么也?不缺。
顾景阳见阿翎认真的模样,手指点了点下颌认真想了想:“想看热闹算吗?”
阿翎嘴角抽搐,无言以对,忽地,她想起了早上的事情。
错过了,早知道她应该拿个乾坤珠记录下师清浅的反常情况,顾景阳一定爱看。
想到这,阿翎遗憾地说道:“早上倒是有一桩热闹——”
“是什么?”顾景阳不等阿翎说完就追问道。
阿翎想了想这要怎么说,倒不是对于拿师清浅来当话题感谢顾景阳不好意思,讲真的,要是顾景阳想要师清浅这个人,而她能打得?过师清浅,她二话不说就能把人捆来送给顾景阳。
他们魔道中人感谢的方?式就是这么直接。
阿翎犹豫片刻起了头:“你?见过师清浅特别狼狈的时候吗?”她想说若是没有,下回她在见到师清浅不知道掉哪条沟里的狼狈模样就给她记录下来,送给顾景阳找乐子。
她刚要继续往下说,却意外地听到顾景阳说见过。
“嗯?”这回轮到阿翎疑惑了,她认识师清浅后她一直是那副高高在上不惹尘埃的模样,顾景阳竟然见过她狼狈的模样?
“五岁的时候见过,那时候清浅也?五岁了,却还不会?说话,一身脏兮兮看不出?颜色的衣物,从霍家二层绣楼上摔了下来,正好摔在了我的面前。”
“我记得?当时她的样子可怜极了,也?狼狈极了,问她话她只?会?摇头,一摇头那汩汩流出?的鼻血就溅得?到处都是。”
阿翎疑惑看向顾景阳,似乎在确定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师清浅五岁不会?说话?
第025章 术修学府
从顾家出来后, 风收雨停,目之所及云障雾遮,一片雨后迷蒙天。
吩咐车夫慢行后,阿翎歪靠在了车厢内, 听着车轮趟过湿漉漉青石板路的踏踏声, 想着刚才顾景阳同她说的事。
“那年霍府添丁, 大摆宴席广邀镇上?世家豪门, 略有头脸的人家都在邀请之列, 我?们顾家也在邀请之列,那是我?第?一次去顾家, 也是第一次见着清浅。”
“那时候我?还不认识清浅, 只知道霍家有一个孩子, 但是霍家从没有将她带出来见人过?,那次吓人的见面, 我?开始也不知道她就是霍家千金,清浅小时候同现在很不一样。”
“我?也不知道霍家具体?什么情况, 为什么会将一个五岁的孩子单独关在绣楼里,而且清浅从高处摔下后只有一仆妇匆匆赶来将她带了回去。”
“我?想喊人, 那仆妇求我?不要声张, 说是叫人知道清浅出了绣楼她会被打, 后来我?把这事告诉了我?爹,我?爹也让我?忘了这事,不过?他还是答应我?会去确定下清浅没事。”
“后来我?们也再也没去过?霍家,我?也没有再见过?清浅,直到?清浅十岁的时候, 被曾老测出了精粹仙体?,我?才又?在鸿渐学府见着了清浅。”
“那时候清浅已经不似小时候那般狼狈了, 除了人瞧着过?于瘦削,其他的与常人无意,不过?话还是少得接近于没有,同她说上?十句,她也不一定回一句。”
“因着她的天赋异禀,修炼速度十分?的快,学府里的人只当她是天才的习性,人们总是认为厉害的人都话少。”
顾景阳说到?这儿还有些烦恼,她明明也很强,但好像大家的印象里,就没有这个概念,她猜测或许就是她的话太多了,显得没有距离感。
不说话,装高手。
她就是不会装。
车轮在一个小坑里陷入又?爬出,车身一个颠簸,阿翎倚着车厢的头,一个不防备磕着了脑袋。
阿翎揉了揉额角,哭笑不得的从沉思中?回过?神,要她说顾景阳可不光是话多,还太爱凑热闹了,哪有高手是这个性子的。
对于她说的那些事,阿翎其实都有些怀疑她是不是记错了,师清浅小时候怎么会听起来可怜巴巴的,明明她回到?霍家的时候,见到?的霍家人对师清浅都好得很。
她还记得那时候,霍振甚至说不如算了,继续错下去。
她的亲娘林念郦端坐在上?首一脸不悦地打量着她,眼里的嫌弃藏都藏不住,对于霍振的想法也没有反驳一句。
还有她那弟弟霍长生?,更是直接喊话说赞同,还说只认师清浅一个姐姐。
他们明明都向着师清浅啊,阿翎午夜梦回总是梦见他们是相亲相爱一家人,而她是那个突兀地冒出来,影响他们一家人感情的人。
怎么师清浅小时候听起来同她想象的不一样
阿翎觉得或许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姑娘,到?了。”
倏忽,马车停了,车夫的话语打断了阿翎的思绪,她撩开车帘看了眼前?面的古朴雅致的屋舍,玄黑垂脊兽头在雨后发?亮的屋脊上?静静坐着,透着神秘。
阿翎歇了刚才的心思,师清浅从前?怎么样同她有什么关系,难道她小时候过?得不好,就能安慰到?她了吗,再不好难道还能不好过?她,天天在生?死?边缘。
阿翎揉了一把脸,收拾好心情下了车,她可没有时间来浪费,她刚才跟顾景阳打听了镇上?的一些术法修师,口?碑好的有些实力的她都给记下了。
鸿渐学府是个正统的修仙学府,传授的东西都是一个整体?概念,从引气入体?一步一步,是个打好基础的不二首选。
但龙吟小镇除了鸿渐学府,还有好些修仙学府,虽然名气以及实力不及第?一的鸿渐学府,但能在龙吟小镇立足,也是有自己的看家本领的。
比如面前?的太川学府,就是以术法著称的学府。
顾景阳空余时间也在此处学习术法,此间学府的修师都是术修,只传授术法相关。
阿翎上?一世说来惭愧,是个比半吊子还要瘸了一脚的医修。
原本阿翎是想走剑修道路,同师清浅一决高下的。
然而在内门蹉跎多年也入不了剑修的门,最后被十二峰擎北洞府的医修长老看上?了,成了一名医修。
阿翎至今也不清楚,当初是怎么被选上?的,她看起来同悬壶济世医者仁心好似没有半毛钱关系,大约是对方看走眼了。
阿翎后来学得也确实不怎么样,要是能有长老一半的水平,她也不至于连一颗厉害的催.情药也练不出来,要拿法宝去同狐族换。
这次她是坚决不学医了,但她也不打算修剑道了。
那日看完顾景阳同师清浅的斗术比试,她就下定了决心,这一世她要成为术修,成为一名修仙界提起就敬仰钦佩的超强术师。
阿翎挺直脊背径直入了太川学府,找到?主事修师,大手一挥报了所有授课术师开的所有术法课程。
一次缴了半年的学费,出手阔绰,主事修师直接就给安排了一对一大师课,根据阿翎的时间需求专门给安排了合适阿翎时间的课程。
接下来的一个月,阿翎上?午去鸿渐学府,巩固学习心法打基础,下午直奔各个术修学校,晚上?回家日以继夜炼制法器。
一月下来,不仅体?内真气凝聚炼化,结丹指日可待,就连术法,她也学到?了不少新奇东西。
果然,三个术师迎面来,总有一个有用的。
阿翎在太川学府认识了一个从内门被驱逐出来的术修,她靠着一身术法走出了悲天承狱崖,水平不可谓不高。
但因着是从内门被逐出来的,正统的学府不收,但因着实力超强,在这些术修学府得到?了重用。
或许是阿翎出手阔绰,或许是因为跟阿翎投缘,又?或许是阿翎于术法上?有天赋,她甚至想收了阿翎为入门弟子,但听到?阿翎也想去内门,她只好放弃了。
入了内门若是被十二峰洞府长老选中?,自是要拜对方为师的。
虽然阿翎没能拜她为师,她有些遗憾,但还是尽心尽力教授阿翎术法。
一月下来,阿翎的术法突飞猛进,或许是因着有上?一世的基础,但阿翎觉着更多的原因是她开窍了。
从前?总是记不住的术法,这一次稍稍重复几次她就能原样画出,跟被人打通了心窍似的。
连顾景阳都诧异阿翎的进步之快,更加认定阿翎是个在术法上?有天赋的。
她想带着阿翎一道修炼但被拒绝了。
阿翎可不敢同顾景阳一道修炼,她家的翎二三就光回一句话这嗓子都哑了,原本动人的黄莺嗓变成了乌鸦叫。
这几日都休上?病假了,阿翎只能亲自上?阵。
扛了三个晚上?,阿翎也扛不住了,更为悲催的是这一个月她已经炼废了七个三清真火炉。
炼出了两个丑东西,和五个屁。
说说那两个丑东西。
第?一次炼制就成功炼制出了东西,阿翎狂喜,以为炼成功了,没想到?炼是炼出来了,却只是个普通鞭子。
不仅不是她的小流离,没有紫金光,还刚抽了两鞭子就断了
另一个丑东西是阿翎再接再厉,一样的材料又?炼了一次,结果第?二次炼出来的东西,那都不能算根鞭子,就跟融了的玄铁拉出的铁丝,绕吧绕吧做了个鞭子。
流畅的线条都没有。
两次失败后,阿翎开始总结同上?一世的不同,最后归结于用的材料太好了。
毕竟上?一世她没钱,买的所有材料都是普通或者是劣质的,这一世不同了,她腰包鼓鼓,就连从顾家买的炼制炉都是最好的。
认为找到?了原因的阿翎,重新买了材料,用的就是同上?一世一样等级的劣质材料,结果
炉子火都炼熄了,什么也没有。
那五个屁就不说了。
阿翎很是不解,她明明是按着上?一世的方法炼制的,用的东西也一样,怎么上?一世能炼出法宝,这一世就不成了呢。
分?析了一晚上?,阿翎觉着唯一的变化就是顾家的三清真火炉了,原本用的是霍家矿山的昊苍石。
这一世因着她的原因,用了玄穆流黑山的昊苍石。
想到?这个差别后,昨晚上?阿翎就传信给了顾景阳,要她今日给她带一个顾家从前?制作的三清真火炉。
顾景阳快有小半个月没有见着过?阿翎了,她一日日的好似非常忙,今天给阿翎送东西,还想拉着人好好聊聊。
结果人拿了东西就走。
“阿翎,你当我?是个跑腿送货的啊!”顾景阳望着那说了谢谢转身就走的身影哭笑不得。
阿翎是真的赶时间,今日又?跟齐乐山起了冲突,走的晚了些,那边太川学府她还定了个术法炼器的课程。
她就不信了,上?一世能炼制出来的小流离,这一世会炼不出来!
“我?赶时间,回聊。”这要是其他人,阿翎还能寒暄两句,这可是顾景阳,这聊起来她怕收不住尾。
顾景阳瞧着那匆匆远去的背影,一阵遗憾,她有好些事想同阿翎说说呢,尤其是这几日师清浅的反常。
收回遗憾的目光,顾景阳一转身就瞧见了身后站着的月白色身影,晃动的裙摆能瞧见上?头绣着几朵盛开的百合花。
“清浅?什么时候来的?”
师清浅望着远处阿翎离开的方向,等瞧不见那抹青绿色的身影才收回了目光。
“路过?。”
师清浅说着冲顾景阳点点头就要往前?走。
顾景阳刚才想跟阿翎说的头一件事,就是关于师清浅的。
从清浅十岁她们再见时开始,她就从来只穿一身白,是彻底的白,没有花纹没有图案。
可是半月前?,她的白裙上?却忽地多了些不一样的地方。
衣裙上?忽然有了花纹,不再那么清冷,忽地就有了些人气,尽管她最近的神色看起来比从前?更为拒人千里。
顾景阳观察了小半个月了,也不知道师清浅怎么就忽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如今学府里最热门的话题就是这事了,众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顾景阳本来还想问问阿翎,可惜人太忙了。
看着抬脚就要走的师清浅,她最近好像也很忙。
“对了,清浅,你要炼制的东西怎么样了?”
月前?除了阿翎同她要了顾家的三清真火炉,师清浅也同她定制了一个。
师清浅脚步一顿,偏头望向顾景阳,神色有些复杂,似是在思考着些什么。
顾景阳挑了挑眉:“怎么了,遇着什么问题了?”顾景阳心想难道她也失败了,那要不要她再送几个三清真火炉。
师清浅只思考了一瞬,就放弃了心头闪过?的想法:“无事,炼好了。”
说完师清浅就继续往前?走了,留下一脸遗憾的顾景阳,她想要是师清浅遇着麻烦了,她还能借着聊这个问题,侧面打探下她最近的反常。
经顾景阳这么一问,师清浅想到?那半月前?已经炼制出来的鞭子,微微叹息,法器是已经炼制出来了,她却不知道如何能送到?那人手上?。
刚刚她竟然冒出了让顾景阳转交的想法,只一瞬她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阿翎不会收的。
第026章 流离紫金鞭
天色将明未明, 阿翎打着哈欠半睁着眼睛从?房里出来,怀里还?紧紧搂着个巴掌大的三清真火炉。
坐到饭桌上时眼睛也没能完全睁开,在孙菊好的絮絮叨叨下刚有一点清醒的意识又昏沉了。
一手无意识搂着三清真火炉,一手下意识地在用着早膳。
至于吃了什么, 阿翎一概不知, 连着几个晚上耗着真气在炼器, 几宿几宿的没睡好, 今天阿翎感觉只要给她个枕头, 她就能不知日夜地昏睡个几天。
如今能醒着出房门,全靠着一股子意志力在支撑。
食不知味地用了些吃食, 阿翎昏昏沉沉出了门。
走到门口?掀了眼皮子, 迷糊中瞧见马车已经?在等她了, 阿翎合着眼晃晃悠悠往前?走,只在间或时间睁眼瞧一眼路。
甫一上了马车, 阿翎摸上了靠近车厢门的座位贴着车厢壁就睡了过去。
反正雇的车夫知道路的,到鸿渐学府会喊她, 她昨晚上折腾的太晚,必须得?补个觉了, 不然在教舍里睡着, 那齐乐山又得?找她麻烦。
还?好鸿渐学府的课程就上午, 太川学府那边下午的课程她撑不住取消了也没事。
伴着滚滚车轮声,阿翎呼吸逐渐绵长了起来。
望着远去的马车,陈七娘挠了挠后脖颈,今早家里有事耽误了她些时间,她紧赶慢赶地赶到了城东, 眼见着就要到雇主家了,却?看见雇她的姑娘上了前?头一辆马车。
陈七娘做车夫没多久, 头一次有个包月的长约,还?是个出手阔绰的姑娘,心头很是感激,每日都是提前?在雇主家门口?等的,只今日晚了一天。
她心里十分的惶恐,不知道是不是雇主对于她的迟到生气上了,要解雇了她。
但她提前?收了钱的,想到家里等着她养的七八张嘴,陈七娘哭丧着一张脸,不远不近地跟上了前?头的马车。
霍家马车上,师清浅微微敛着眉心,看着面前?似乎沉睡过去的阿翎。
她侧倚着座位上,一张脸贴着素锦装饰的车壁,圆润的鹅蛋脸凹了一边,挤得?红唇有些嘟起,面上细绒在光下温和地闪着光,好像一颗饱满的水蜜桃。
师清浅不明白?这颗水蜜桃怎么忽地弃了山头,来到了她的地方,触得?她的心好像长出了一片杂草,叶子带着小小锯齿,扎得?她的心细细痒痒的。
她微微偏开了头,掀开了帘子往后头瞧了眼,刚才就听着身?后一直缀着一辆马车,抬眸望去,果?然是这些日子给阿翎赶车的妇人。
师清浅微微眯了眼,立刻就明白?了,是眼前?迷糊的人上错了车。
刚才阿翎一进车厢,她就看见了阿翎眼底的那两团青黑,想来是太困了,走路都睁不开眼。
距离上回这么近距离的见面也有一月了,这一个月阿翎好似非常的忙,听顾景阳说她还?在外头的学府学习术法。
师清浅眉心拢得?更紧了些,阿翎以后是想做术修?
车轮碾过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子,马车微微颠簸了下,师清浅的心猛地提起。
眼前?的人脸颊在车壁上轻轻一个摩擦,应是有些不舒服,她微微侧了些身?子,用头抵住车壁,将手上的东西搂得?更紧了些,抿了抿唇继续睡了过去。
师清浅屏着的气轻轻呼了一口?,瞧着阿翎手里头的三清真火炉,目光闪烁。
她听顾景阳提起过阿翎在炼器,到没想到她竟是连炉子都随身?携带,还?搂在了怀里。
师清浅深深望着那闪着幽光的炉子,思索片刻后手心往上,召唤她新练出的法器。
紫色的亮光在她手心如火焰般亮起,闪着点点的金光。
一根泛着紫金光的鞭子一点点显现,鞭鞘上的朱雀刻纹在暗紫的光下狰狞又凶恶,鞭身?通体泛紫,瞧不出是何材质,像玄铁,但又有能圈人的弧度;似皮革,但又坚硬得?极富攻击性。
师清浅伸手抚了抚手心里的鞭子,望着阿翎怀里的三清真火炉,眼里快速闪过丝坚定。
手起成决,垂地的鞭尾一点点往上蜷起。
就在这时,本在沉睡的阿翎蓦然睁了眼,目光直直盯着那幽暗的紫金光,眸光熠熠,不见丝毫困顿,只有满满的惊喜。
刚才迷糊间,阿翎就觉着了一股子熟悉的气息,直觉告诉她必须醒来,她努力扛着睡意,用力顶开了似有千斤重的眼皮。
是她的流离紫金鞭!
阿翎猛地往前?一扑,夺过了师清浅手里的鞭子。
怀里的炉子落在铺了软垫的地板上,钝钝的一声,阿翎的注意力却?全在手心里的流离紫金鞭上,丝毫没注意到坠地的三清真火炉猝然开了口?,冒出一缕白?烟,消散在师清浅的裙底。
“小流离,真的是你啊小流离!”
阿翎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到手心里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才确定这不是一场梦!
她的小流离真的被她炼化出来了!
阿翎抚过暗紫色的鞭身?,眼里闪动着跳跃的紫光,曲起鞭子俯身?狠狠亲了亲,亲完后片刻不耽误地进行了法器认主仪式。
手起成决,汇聚内府之气于手心,顺着指尖往鞭身?里汇入真气,又在鞭鞘的朱雀纹上刻上了只阿翎一人知晓的符咒。
法器渐渐如同有了灵魂,鞭身?自?由欢快地甩动着鞭尾,鞭鞘在阿翎手心里几个轻滚,紫金光渐渐收起,鞭身?也一点点蜷起,渐渐地绕上了阿翎的手腕。
眨眼间,鞭子消失在阿翎手心,而?阿翎手腕上却?多了一个泛着金色流光的紫色手镯。
阿翎兴奋地摸着手腕上的手镯,真是太好了,这一世她的小流离也能陪着她了。
不对!
阿翎忽地意识到了不对劲,刚才她的小流离为什么在师清浅手上?
还?有,师清浅为什么在她车上?
阿翎握紧了手腕,挡住了手上的小流离,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警惕地望着车上另一个人。
“你为什么在我?车上,你要干什么?”阿翎感受到手心里小流离的温度,想到刚才睁眼的时候,师清浅好似在对小流离做什么,“你是来抢我?的东西?!”
阿翎的忽然转醒,打了个师清浅个措手不及,她来不及将炼出的法器收进阿翎的三清真火炉里,正想将法器收回去,之后的事情却?更是叫她猝不及防意料之外。
阿翎见师清浅绷着面皮沉默不语,只当?她是心虚,正要发作?,却?发现这马车好似不是她租的那辆。咸朱付
她一把掀开了车帘往前?头看了一眼,前?头赶车的也不是她雇的陈七娘,而?是霍家的车夫。
不好,是她上错车了。
阿翎一把放下车帘,警惕地望着师清浅,心中庆幸不已,幸好她及时醒来了,这要是再晚个一时片刻的,她的小流离可就被眼前?这无耻之徒偷走了!
刚才一定是她睡着的时候开出了法器,叫师清浅看见了,她动了据为己有的贪念,小流离才会在她手里。
想到上一世,阿翎也是一觉醒来发现开出了法器,但那时是在她的屋子里,没有旁的人,小流离静静地就躺在了她的书桌上。
这一次也是在睡梦中,却?因着她上错了马车,差点落入歹人手里,真是好惊险。
见师清浅目光还?停留在她的手腕上,阿翎一肚子火气。
“你还?要不要点脸,趁着别人睡觉偷法器的事你也干的出来,我?对你的无耻还?是缺了点了解,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打我?法器的主意,我?拧掉你的头!”
话虽这么说,但阿翎也不敢保证师清浅要是硬抢的话,她能不能保得?住小流离。
虽然法器一旦认了主,其他人抢走了也用不了,但只要主人死了,法器是可以重新认主的。
万一师清浅丧心病狂的为了一件法器对她痛下杀手
阿翎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忽地,马车停了。
阿翎猛然回神,一个跃起蹿出了车厢,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等出了车厢瞧见了鸿渐学府巍峨的门头,阿翎悬着的心才算是落了地,只要之后有人知道了小流离是她的法器,想来师清浅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抢夺。
私下里抢人法器的事在修仙界不少,但若是叫旁人知道了,那就是个莫大的污点,旁人提起都得?唾弃一声的那种。
师清浅只要还?想进内门就不会叫让身?上有这么大个污点。
等瞧见了前?头在学府门前?同旁人寒暄的顾景阳后,阿翎的心是彻底放下了,同时心中那练成法器以及同小流离再次相见的激动涌上心头。
她快步上前?拽住了顾景阳的手,拉着人就往学府里头跑。
一直跑到了之前?顾景阳带她去过的那间休息室内才喘着气停下。
“快,布个结界,我?要同你说件事。”阿翎兴奋地冲着一脸迷茫的顾景阳说道。
顾景阳一头雾水,刚才被阿翎一声不吭牵住了手,她都来不及问发生了什么。
现在又煞有其事地喊她布结界。
虽然疑惑,顾景阳还?是照做了,还?布上了她能力范围内的最强结界,就算是修为高于她的人想要进来都得?费些功夫。
见顾景阳布好了结界,阿翎伸出了手,露出了手腕上的紫色镯子冲着她晃了晃。
顾景阳挑了挑眉:“嗯?”她不解阿翎给她瞧个手镯是做什么。
阿翎灿然一笑,瞧出了顾景阳眼里的不解,褪去紫金光的小流离,此刻就像一个普通的装饰手镯。
“流离紫金鞭,现!”
随着阿翎的呼唤,阿翎手上的紫色手镯滋滋燃起幽幽的紫金光。
瞬间,银光一闪,阿翎的手上多了一根带着迫人紫电光的鞭子,通身?鞭体幽紫,泛着滋滋电光,触地的鞭尾碰过的地面,擦出点点金色火光。
只一眼就能知道,这法器非凡品,是宗师级的。
顾景阳瞪大了双眼,眸光里闪动着幽紫的光,怪不得?阿翎需要她上结界。
她的心随着这滋滋的电流逐渐紧张了起来。
“阿翎,这法器你上哪儿偷的?”
第027章 就当交换
日光铺洒大地, 天色彻底透亮。
师清浅望着摇晃渐止的车帘,那抹浅黛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车厢内忽地?空了下来,地上的三清真火炉就显得有些突兀了,就在这时, 巴掌大的炉子骤然如破壳般从中心处裂成了两半。
炉内掉出一个银光包裹的小球, 一直滚到了师清浅的鞋边被拦住了去路才静止了下来。
下一瞬, 银光褪去?, 球体如碎裂的光消散在空气里?, 开出了里?头炼化而出的法器。
一根似鞭子又比寻常鞭子细许多的红色物体静静躺在了铺了软垫的地?板上。
师清浅完全明?白了,阿翎方才是误会了, 以为她手里?的鞭子是她炼化出来的东西, 原来她想练的法器也是鞭子
倒是凑巧了。
地?上的红色‘鞭子’想来就是她这次炼出来的东西, 师清浅俯身拾起,握在了手心里?。
严格来说这都不能算是个鞭子, 没?有鞭鞘,鞭身只有小指一般宽, 通身暗红色,似皮革割裂的细条拧成的一股绳子。
师清浅想到了方才阿翎将法器认主后, 将鞭子幻化成手镯套在了左手腕, 她捏起手上的‘红绳’, 这是个炼化失败的东西,并不能算法器,也认不了主,化不成其他形态。
她低头瞧着手上的‘红绳’,摩挲了一番, 倒是没?想到能有这种巧合,使得困扰了她许久的问题竟然就这般神?奇的解决了。
原都不抱希望阿翎能收下她炼出的法器。
师清浅心里?的一块石头缓缓移开了位置, 她望着手里?的‘红绳’,手心收拢,捏住了绳子的一头。
将另一头绕过手腕,一圈一圈,绕了七圈后,望着如手钏般的‘红绳’,师清浅将多余的长度打?了个死?结,牢牢地?绑在左手臂上。
放下袖子,隔着柔软的布料轻轻抚过,师清浅抿了抿唇。
就当交换吧。
*******
鸿渐学府一布了结界的休息室内,阿翎被逗乐了一般,笑着往顾景阳脚边一寸距离‘啪嗒’一声?抽了过去?。
“说什么呢,这是我自己炼化出来的,什么叫上哪儿偷的。”
顾景阳望了眼被阿翎手上法器抽过的地?面,火星子过后,地?上就跟被雷电劈过后一般焦黑。
神?器!果然是神?器!
顾景阳抬起头,目光灼灼盯着阿翎:“这儿就咱俩,你说,上哪儿弄得这?”
阿翎故意?板起了脸,作势要往顾景阳身上抽,眼里?含着警告。
顾景阳笑着高举双手:“好好好,你炼制的,那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阿翎觉着顾景阳话是这么说了,那带着点戏谑的语气怎么听都不像是真的信了,不过没?关系,这反而说明?了她的小流离不是凡品。
她不跟顾景阳计较,开心地?同顾景阳介绍:“这是流离紫金鞭,已经认了主了,以后可以喊它小流离。”
阿翎的话音刚落,手上的鞭子就像是听懂了话语一般,鞭尾如快乐的小狗,甩起了尾巴,紫金色的光闪动的频率越来越快。
同上一世一样?,它喜欢这个名字。
说起来当初起这名字的时候,她想着从前的岁月颠沛流离,想着日后怕也没?个安稳,从来不奢望能有安稳。
只希望以后流离岁月里?,有一个能同她不离不弃的人,如果没?有人的话,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法器也好。
上一世小流离还真的陪着她颠沛流离不离不弃。
听到阿翎连法器名字都取好了,顾景阳挑了挑眉,笑着伸出手:“给我瞧瞧。”
接过阿翎递过来的流离紫金鞭,顾景阳轻轻抚过鞭鞘上的朱雀纹,感受到了上头强悍的威势,心头大动。
还真是宗师级别的法器,阿翎要能炼制出这等级的法器,那也真是有点逆天了。
“我真的很难相信。”
顾景阳感慨道,尤其是这上头的朱雀纹,法器上要是想有这道结印,不说那炼制的灵材多稀有,就是这炼制的人如果没?有强悍的内力?真气,也制不住这上古神?鸟!
阿翎瞧着顾景阳被她的小流离震惊到的神?色,咧嘴笑了。
真开心,真是好开心,这一世她的运气还在,不光在还更好了。
她不光炼出了小流离,还比从前提早了三个多月。
阿翎笑得合不拢嘴,牙花子全露,又开心又感慨,幸好,她多怕因着她的重生改变了一些既定的事?,多怕再也见不着小流离。
上一世有了小流离,她才在霍家不被欺负,后来入了内门又被逐出,有了小流离她才能闯过承天悲狱前六层,更是在她堕魔去?了魔域后,多次救了境界低微的她。
她同小流离的感情,不亚于生死?之交,真好,这一世它还在。
顾景阳见阿翎笑着笑着神?色忽然透着伤感,眼眶红红的,还以为她要哭了,她都已经掏出帕子了,阿翎又笑了。
顾景阳默默又收回了帕子,瞧着她开心的模样?也跟着开心了起来,笑着问阿翎这法器具体是如何炼的。
阿翎也不藏私,从材料到方法,还有从太川学府学的炼器术法,一概都说了。
说完阿翎有些感慨:“可惜没?亲眼见着小流离被炼化出来。”
顾景阳瞬间压了压眉目,疑惑道:“你没?看见?”
“开出法器的时候我睡着了。”阿翎遗憾地?点点头,说到这儿还有点心有余悸,“还差点因为睡着了,被师清浅抢走了小流离。”
顾景阳又是一阵惊讶,瞪大了眼:“抢走?清浅抢你法器?”她的语气里?全是不可置信。
这回阿翎真心有点不高兴了:“怎么你不信?”
“不是不是,我只是有点意?外。”顾景阳解释。
阿翎冷哼一声?:“我亲眼看见的。”
顾景阳认识师清浅这么多年,虽然清浅瞧着为人冷了些,但怎么说来都不算是个心思不正的人。
“具体说说,她怎么偷的,你怎么发现?的?”顾景阳眨眨眼,一副关切的模样?。
但阿翎觉着顾景阳可能不是关心她,搞不好只是纯粹想吃瓜。
不过顾景阳这话倒是让阿翎心里?舒服了不少,至少顾景阳愿意?相信她。
阿翎把车上发生的事?情,都同顾景阳说了一遍,包括她一睁眼就看到了师清浅拿着她的小流离,人赃并获。
顾景阳听完后,看阿翎的神?色有些复杂,她不大理解阿翎是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瞧着还十分的自信。
“你怎么确定这就是你的,不是清浅的呢?”
阿翎气乐了:“这是小流离啊,我还能不认识?!”
“啊?什么意?思?”顾景阳不明?白,不是今天刚开出来的法器,怎么就认识了?
“因为——”阿翎到嘴边的话一顿,差点就把前世的事?说了,她本来想说‘因为上一世我就炼出了小流离’,这可不能同顾景阳说。
“因为,我有感应!”
阿翎说着一声?召唤,小流离听话地?回到了阿翎的手心里?,鞭尾翘起,轻轻拍拍阿翎的手臂,好似在同她玩耍。
“你瞧,它同我多好。”阿翎低垂着眼眸,笑着抚过小流离暗紫色的鞭身。
顾景阳瞧着阿翎的笑脸,若有所思。
等回了教舍瞧见了师清浅,顾景阳拽着她的坐垫就给挪到了师清浅的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在静心调息的师清浅。
她心里?隐隐有个猜测,望着闭眼调息的师清浅,越凑越近。
等快挨着师清浅时,她终于睁开了眼。
顾景阳心头得意?,就知?道这招好使。
“有事??”师清浅面色平静,脸上倒也瞧不出被打?断调息的不悦。
顾景阳点点头:“我记得你之前说你的法器已经炼成了,能给我看一眼吗?”
师清浅闻言,微微偏过头,目光看向了身旁的顾景阳,不发一言。
顾景阳任由她打?量,颇有深意?地?说道:“阿翎也练出了法器,还是宗师级法器,你说她怎么这么厉害,筑基才多久,都没?结丹,就能炼出这么逆天的法器。”
“刚刚我瞧了,那可真是个稀有的好东西,用的什么罕见灵材连我都有些瞧不出。”
“还是阿翎在梦里?就给炼出来的,对了,她还说,你想抢呢。”
顾景阳说完,认真盯着师清浅的脸,不打?算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师清浅偏回了头收回了目光,低头不知?道瞧些什么,一手握上了另一手的手臂。
“你想问什么?”
顾景阳眼睛一亮,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我猜啊是不是有的人炼出来了逆天法器,有的人睡迷糊起来瞧见了就误以为是自己的。”
师清浅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否认。
顾景阳心下了然,果然如此?,竟然真的是师清浅练出来的法器,叫阿翎误以为是她练出来的了,可是
“你又是为什么?”
顾景阳不太明?白,这种级别的法器,就算是师清浅练出来的也算是逆天的好运了,就这般给了阿翎。
还有今日的事?是意?外还是师清浅刻意?为之?
那法器是特意?为了阿翎炼的,还是被阿翎误会后的将错就错?
她心里?有好多的问题,还想再问,师清浅却忽地?开了口?。
“是我欠她的。”
语调低沉语气哀伤,听得顾景阳心头一颤,脸上的玩笑神?色褪去?,顾景阳神?色复杂地?瞧着师清浅。
“阿翎现?在很开心。”顾景阳说着加重了些声?音,“她现?在十分肯定,觉得那是她自己炼出来的。”
师清浅抬头望向顾景阳,神?色比顾景阳更为复杂,语气也更低沉了些:“你想说什么?”
顾景阳没?了以往的随意?,面色严肃:“她要是知?道了真相,该有多难过”尤其是知?道那法器是师清浅炼出来的。
师清浅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微垂着头,看着素白袖子里?头隐隐透出来的暗红色。
沉默半晌后语气坚定,像是对自己说的,又像是叮嘱顾景阳的。
“别让她知?道。”
顾景阳没?想到师清浅竟然真的不打?算告诉阿翎,心中震撼,这般逆天的宗师级法器就这样?送给了阿翎,她竟然也不打?算说。
顾景阳望着面前的人,心中的惊诧如一层层激起的浪潮,一下一下触及她的心,一片潮湿。
她好像发现?了个不得了的秘密。
摁下心头的震撼,只说这件事?,雁过尚能留痕,世上有没?有不透风的墙她不知?道,但法器这事?,她总隐隐的觉得不妥,她直觉阿翎迟早会知?道。
若是阿翎知?道了,阿翎得多失望顾景阳不愿意?往下想了,或许还真是不知?道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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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翎的开心溢于言表,一上午翘起的嘴角就没?捋平过,引得齐乐山看了她好几回。
结束了一上午的基础修炼,阿翎兴匆匆出了学府见着了等着的陈七娘,才想起了早上的乌龙。
陈七娘忐忑不安地?等了一上午,终于等到了阿翎出来。
“姑娘,对不住,早上家里?孩子生病了闹腾,我给耽误了一点时间,真是对不住,我到您家时,您已经上了前头的马车,我一路跟着来想解释,您下车就往学府里?去?了,我又不好进去?。”
陈七娘一边说着一边搓着衣角,神?色不安,生怕阿翎说不雇她了。
阿翎早上太开心了,竟然都忘了陈七娘,好在上错车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只此?一次,下回再迟到我就扣你工钱!”
陈七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撩开车帘殷勤地?想扶着阿翎上车。
阿翎摆摆手,轻轻一跃就上了车:“去?太川学府。”她要去?问问太川的术修修师们,有没?有什么能配合她的小流离用的术法,能叫它的威力?更强。
陈七娘红着眼眶,满脸激动应道:“好咧。”
她这幅模样?倒是叫阿翎有些不自在了,想到当初去?车行雇个车夫,路上遇到去?求职的陈七娘。
当时她怀里?抱个孩子,一直摁着孩子的头不叫孩子往前看。
她们从阿翎身后赶来,陈七娘抱着孩子步子却很快,逐渐就超过了阿翎。
阿翎在她身后,瞧着她肩膀上的孩子一次次想往前看。
陈七娘一次次把孩子的脸往后转:“囡囡,日头大,脸别往前,晒得疼。”
这让阿翎想到了从前,同金丝柳在人界的日子,有一段时间金丝柳寻了一份豆腐坊做工的日子,每天天不亮就带着阿翎去?磨坊。
午后放工回住处的那段路,正好也迎着夏日最猛的日头。
金丝柳也这样?一次次把她跃跃越试想往前看的脑袋往后转,但那时她从没?说过是为了什么,还会训斥她不听话,耽误时间。
阿翎叹气,很多事?总是在当时不明?白,往后的日子里?想起来又觉得不如不明?白。
等马车到了太川学府前停下,阿翎下了车后,交个陈七娘一个钱袋。
“你去?一趟城北,把这个交到这个地?址,这是额外的跑腿费。”
阿翎说着把地?址还有工钱都给了陈七娘。
“不用不用,姑娘,你这按月给的工钱,这份内事?怎么好多要工钱。”
阿翎板了脸:“我雇你说的是学府间接送,多的跑腿当然要多的工钱,别废话,早去?早回。”
说完不耐烦地?把东西塞给陈七娘就往学府里?去?。
陈七娘握着多给的工钱眼眶更红了,吸了吸鼻子,重新上了车往城北去?。
阿翎在太川学府一呆就是一下午,她的小流离震惊了所有人,听着所有人夸赞她的小流离非凡品,阿翎与有荣焉。
这一下午的嘴角翘得比上午还高,还多报了一门养器的课程。
法器要提升能力?,除了主人的能力?要提升,它们本身也是要‘养’,要‘练’的。
等日头下了西山,阿翎才意?犹未尽地?走出学府,她如今是完全感受到修炼的乐趣,总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陈七娘见着人出来,赶紧迎了上去?,一脸忐忑。
她去?城北阿翎给的地?址,并没?有见着阿翎说的那人,问了四周的人也说好久不曾见过那屋里?的人了,也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了,
自觉没?有完成阿翎交代?的事?,陈七娘把钱袋子连同工钱都还给了阿翎。
阿翎只收下了钱袋子。
回家的路上,阿翎看着手里?的钱袋子,想到了上一回给出去?的钱袋子,因着师清浅又给还回来了。
这一次,该不会又是因着师清浅,这钱才送不出去?吧?
金丝柳的不知?所踪会不会是因为师清浅?
阿翎回想上一次见面,是在霍家门口?,金丝柳来问她鞋的事?情,后来瞧见了师清浅,金丝柳就同师清浅走了。
师清浅带走了金丝柳后发生了什么?
她把她带哪儿去?了?
阿翎蹙紧了眉心,她虽然不想再同师清浅有瓜葛,对金丝柳她也不想再浪费自己的感情,但是
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师清浅那种心思恶毒的人,万一要金丝柳去?做些什么危险的事?,她那愚忠的脑袋怕是想都不想就会去?。
不行,还是得找师清浅问问。
阿翎一路盘算着如何问师清浅,又计划着要不自己去?一趟城北看看是什么情况,或许人只是刚好不凑巧的不在家。
一路想着,等马车到了家,阿翎下车进了家门,就想喊好姨,她想问问师清浅回来没?有。
如果回来了,她有事?要问她。
结果一进门,还不等她张口?喊人,就听到了一阵粗狂中带着怒气的质问。
“这么晚了才回来,是去?了哪儿?!”
声?音很熟悉,熟悉的令人厌恶感,阿翎抬头望去?,果然,见看见了一张她极为厌恶恶心的脸。
霍振剑眉倒竖、目露凶光,黑着一张脸站在院子中央,瞧着像是特意?在等她,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孙菊好跪在他脚步不远处,看见阿翎回来了,猛地?起身,脚步踉跄冲到了阿翎身边。
“阿翎,快,赶紧跟老爷认错。”
孙菊好说着又跪下了身子,还用力?拽着阿翎,想让她也跪下。
阿翎初始不察差点被拽倒,回过神?来,阿翎一把拽起了地?上的孙菊好。
“他又没?死?,跪他做什么。”
孙菊好慌张地?就想来捂阿翎的嘴:“阿翎,别犟,赶紧跟老爷认错。”
她可还记得上一回阿翎被打?得那副凄惨模样?,实在太惨太惨了,那恐怖的记忆叫她软了膝盖,不论阿翎怎么拉扯,她都一个劲往下坠。
还死?死?拉住了阿翎,要她一同跪下:“别犟阿翎,快认错,快求老爷原谅你啊。”
孙菊好哆嗦着双唇,顾不得擦眼泪,一双手死?死?攥住了阿翎的衣襟,要拉着人跪下。
这回可真不能倔了,上一回还只是阿翎同清浅的矛盾,老爷被顶撞了来了火气,这回瞧着可不是小事?,老爷一来就查抄了阿翎的屋子,搜出了些不知?道什么东西。
还问了她阿翎最近有没?有同洒金街顾家的人有来往,她一概说了没?有,但老爷瞧着并不相信。
也不知?道阿翎这次是闯了什么祸,但一定不是小事?,霍老爷那性子,是真的会把人往死?里?打?的。
“阿翎,阿翎,快,快跪下认错。”孙菊好胡乱地?拉扯着,眼里?慌乱地?无法聚焦,心慌得厉害,上一次阿翎的惨状直接叫她吓得晕了过去?。
这一次,霍老爷比上一次还恼怒,她不敢想后果,浑身像被抽走了脊骨,软软地?就要瘫倒在地?。
阿翎被拽得衣服皱起,衣襟勒着脖子迫着她不得不低头,看了眼已经吓得失了魂的孙菊好,阿翎皱着眉一个使劲,直接将人半抱了起来。
转身一脚踹开了门,把孙菊好放到了门外:“跑远点。”
说完‘咣当’一声?重重关上了门,顺手上了横栓。
孙菊好望着紧闭的门,失了的魂魄找回了神?志,死?命拍着门:“不,阿翎,你快出来,你快跑呀!”该跑的是阿翎啊。
不论她怎么用力?,都推不开那扇上了锁的门。
不行,会出人命,怎么办,孙菊好吓得眼泪悬在眼眶里?颤颤巍巍不敢掉落,忽地?她想到了师清浅。
“对对对,清浅,清浅一定有法子,我要去?找清浅!”
孙菊好撑着门板站起身,跌跌撞撞往街上跑。
门的另一边,阿翎上了横栓后,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之前买的两只食声?鸟丢上了屋顶。
望着院子里?黑着脸的高大身影,阿翎勾了勾唇角。
“这两只食声?鸟等级低,你要是不想外头的人听见里?头的声?音,可以再放两只。”
阿翎说着话,一手握着手腕处的紫色手镯,缓缓从门檐下的阴影里?走出,一步一步走到院子的光亮处。
手心里?传来了阵阵刺挠人的电流,一路顺着肌肉,颤进心里?。
小流离似乎感知?了危险,兴奋了起来。
阿翎也一样?。
第028章 魔气入侵
鸿渐学府澄心院, 阳夏药师听完师清浅的凰翮传信后,激动地把手里头的白色棋子一股脑丢到了明显白子要输的棋盘上。
“不下了,不下了,我?可?以?回家?了。”阳夏药师开心地拍了拍手, 擦掉手心里头的汗, 一脸轻松笑着说道:“清浅终于走了。”
刚才清浅在传信里说今晚回霍家?, 还说带走了她的紫阳炼器袋, 别说带走一个?炼器袋, 就算带走她的炼丹炉,只要她肯走, 她也没意见。
曾老似笑非笑瞧了眼面前开心的人, 随后忍着笑低头慢腾腾把刚刚阳夏药师扔到棋盘上的白子一个?个?捡了起来。
“你?这棋品啊, 几百年来还是这么差。”
阳夏药师眨眨眼:“不知道你?说什么,我?没空同你?下棋了, 我?赶着回去收草药。”
曾老就当?不知道她是知道必输了,找借口故意扔了棋子, 收好棋子后,看着已经迫不及待要走的人:“清浅怎么忽地又回去了?不要你?掘她头盖骨了?”
阳夏药师听到他提这茬一个?冷颤:“快别提这事了。”
她就是因着这事躲出来的, 她真是没见?过有哪个?正常人能提这种要求的。
也不知道清浅是哪根筋搭错了, 或是要练什么邪门功法, 哪有掘了头盖骨还能活的,那就算是元婴期,能元婴出窍,这肉身掘了头盖骨也死了。
那还得?再找个?肉身夺舍。
“清浅这孩子最近真是很反常。”阳夏药师顿住了要走的脚步,对着老友感慨道。
曾老想起月前的术法化麒麟, 又想到了试炼时死的蹊跷的猛犼兽,也有些担心:“她是不是不能控制体内魔气了?”
阳夏药师立马摇头:“不可?能的, 清浅不一样,魔气是她骨血里的一部分,这世上要还有一人能轻松驾驭魔气,那就只有清浅了。”
她说着微微有些感慨:“咱们日后若不想魔气失控,还得?靠清浅。”
曾老对此也深以?为然,捋了捋下颌上的一缕白胡子,想到了当?初,他们身上的魔主万世守护约失效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主人死了。
那么慢则百年,快则数十年,他们身上的魔气就会暴露,就算凭着修为克制,只要遇着能力比他们强的修士就能被探出来。
到时候他同阳夏怕是就不能呆在?龙吟小镇了。
在?这呆了数百年了,忽然要离开,他们都很舍不得?,没想到两年前,清浅突然来找到了他们,说她是主人的孩子。
她手里有签订了魔主万世守护约的仆人名单,是金丝柳交给她的。
看着上头【金阳夏】还有【金曾】的名字,曾老同阳夏泣不成声,主人一死,再也不会有人唤他们名字了。
一同交给她的还有一颗留声珠,里头有主人的遗言,但清浅没告诉他们内容。
也没有重新?同他们重新?签定魔主万世守护约,但却答应了替他们压制魔气,只是如今她的修为还不够。
曾老叹了口气:“清浅同你?的感情亲近些,你?多看着点,这孩子的性子”曾老没把话说全,主要他也想不到合适的词。
都怪霍家?,从小关着她,幼儿时期最需要关怀,能形成好性子的时期,霍家?干的那都不是人事。
他总觉得?清浅身上少了一些人该有的特质。
他的话虽然没说全,阳夏却能领会到,她对此也很担心,不然也不会躲了出来,换成旁的人有掘了头盖骨的想法,她第一个?敲断她的膝盖骨,叫她发神经。
“我?知道,只是清浅这孩子有事都藏在?心上,轻易不同人说。”
说到这茬,阳夏药师又想去霍家?把霍振给毒哑了,人的性子大多同过去的经历有关。
每每想到清浅小时候的经历,她就恨不能喂霍振一颗断脉丹,但是霍家?又确实?庇护了清浅安稳长大,他们的真千金在?外惨遭追杀。
真是一笔烂账。
与此同时,霍家?小宅子,霍振也找上门要同阿翎算账。
看着眼前这张同他有几分相似的脸,那脸上却无一丝害怕,她甚至还有闲心替他布了结界放了食声鸟。
两个?月不见?,这废物的胆子倒是又大了不少,霍振眯眼打量了一番走近了的阿翎,原来是筑基了。
霍振不屑地哼了声,刚筑基就敢这般不知天高地厚,霍振心想这要不是疯了,那就是知道逃不过了自暴自弃。
他懒得?同这种废物东西浪费时间,直接问道:“顾家?昊苍石的事同你?有没有关系?”
阿翎站在?门房同院子过度的台阶上,霍振身量很高,尽管她站在?台阶上,还是差了那么一些,需要微微抬起些头才?能直视他的眼睛。
阿翎微微抬着下巴,浅浅一笑,从乾坤袋里掏出颗石头往霍振身上丢了过去。
“你?是说这个?么?”
霍振不明所以?,黑着脸接过,一挥手,燃起的符咒瞬间四?散开来去点亮了院子里四?处廊下的灯笼。
昏暗的院子瞬间亮如白昼。
霍振也瞧清了手里头的东西,正是昊苍石:“你?从哪里来的?”
阿翎目光悠远好似努力回忆了一番:“我?想想啊,好像是当?初流露在?外,颠沛流离四?处躲藏的时候偶然发现的。”
阿翎说着目光直直地望向不远处的霍振:“怎么,今日是来关心我?的从前的?怎么突然来了兴致?从前不是对这些一点不感兴趣的,今日吃错药了?”
见?霍振要开口,阿翎抬手打断:“等等,让我?猜猜,是吃火药了吧,五脏六腑被炸了?怨不得?脸色就跟被炸焦了一样。”
她这话说的十分的戏谑,嘲讽意味十足,对面的霍振脸色肉眼可?见?的更黑了,浑身上下似笼罩着一层浓郁的黑气。
这要是旁的人见?到,例如孙菊好,怕是又要被这骇人的气势给吓晕了过去了。
霍振从来知道自己这找回来的女?儿是个?口齿厉害的,但他不是来吵架的。
“你?把有昊苍石的矿山地址告诉顾家?了?”
阿翎轻轻抿了抿唇:“对啊。”她答得?十分理所当?然,好像这是一件很普通的事。
霍振森森黑眸里的火光熊熊燃起:“你?知不知道昊苍石是霍家?最大的收入来源?!”
阿翎冷笑一声:“知道啊,怎么不知道,但这和我?有半块灵石的关系吗,是霍家?的收入,又不是我?的。”
霍振怒从心起咬牙切齿:“你?也姓霍!”
阿翎挑了挑眉,一副吃惊的模样:“你?可?别瞎说,我?可?没说我?要姓霍。”
霍振怒火中烧:“你?是我?霍振的孩子,不姓霍姓什么?!”
阿翎轻撇嘴角,笑得?十分嘲讽:“那我?还是林念郦的孩子,我?怎么不姓林呢?”
霍振算是明白了,阿翎就是故意的,这是赤裸裸在?向他宣战,挑战他的权威,这小畜怕是活得?腻歪了。
“好,好,好!”霍振一声比一声高,连说了三个?好,怒极反笑,笑得?一脸阴沉,“你?这是存心跟老子过不去了,小畜生?!”
阿翎眉目不动,嘴角泛着轻蔑:“小畜生?说谁呢,这么大把年纪还装嫩,想做畜生?,那也是老畜生?~”
“你?!”霍振怒火滔天的眼里闪过丝震惊,反了,真的反了,“好啊,当?初推命师说你?克我?,克霍家?,果然如此,上一次我?就不该心慈手软,没想到倒是给自己留了个?杀招。”
最后一句话,霍振阴恻恻的语气让他四?周的温度骤然降了下来,话音刚落地,空空的手上缓缓冒出了暗红色的幽光。
“红莲狱火鞭!”霍振召唤出了法器,杀气腾腾,深黑的眼眸也闪着危险的红光,“今天我?就整肃家?风,替霍家?除了你?这祸害!”
话音刚落,一道暗红的火焰划破夜晚的凉风,带着千钧万石的怒火朝着阿翎羽睫轻颤的眼睛抽了过去。
这老畜生?还真阴狠,回回动手都往最重要的眼睛上抽,生?怕对方不瞎一样。
阿翎可?不想瞎,她还要睁着眼睛好好看着他们这些畜生?遭报应!
“流离紫金鞭,现。”
一道耀眼的紫金光径直地迎了上去,将那瞧着势不可?挡的红莲狱火在?空中猛地打了回去,‘滋啦’一声,空气中电光火石,竟是有了一股硝烟的味道。
霍振横眉怒目的表情僵在?了脸上,眼里的怒火隐在?了底色,上头浮动着的都是惊诧,怎么会
一定是巧合,霍振不信,不信他的红莲狱火阿翎能招架的住。
他将真气汇聚到了握鞭子的手上,汇入了真气后的红莲狱火鞭比刚才?更为暗沉,就像牙上淬了毒的猛兽。
霍振丝毫不收着力,狠狠朝着阿翎攻了过去。
阿翎通身被紫金光笼罩,不躲不避,挥着流离紫金鞭迎了上去。
尽管霍振的修为比阿翎高许多,但流离紫金鞭的紫金光克制红莲狱火,几个?回合下来,霍振没有伤到阿翎分毫。
霍振也瞧出了阿翎手上的法器不是凡品,捏着鞭子的手紧握成拳,指着阿翎怒斥道:“你?哪来的这法器,是不是顾鸿决给的?!好啊,怪不得?如此嚣张,原来是有了顾家?做靠山!”
阿翎对于霍振觉得?她的小流离是顾鸿决给的这个?猜测丝毫不恼,反倒笑了开来:“是啊,我?都想认顾鸿决做爹了呢,你?说你?有哪点比得?上人家??”
霍振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心口堵着一块大石,这些年不论他怎么努力,霍家?就是越不过顾家?,他就是哪哪都不如顾鸿决。
从前清浅在?鸿渐学府压着顾家?那丫头一头,他还有个?能超过顾鸿决的地方。
如今,他的亲生?女?儿是眼前这个?废物,刚刚筑基的小垃圾,追马都赶不上顾家?那丫头。
现在?这小畜生?竟然跟个?癞皮狗一样从顾家?要东西,还要认顾鸿决那小人做爹!
霍振一张脸气得?黑中带紫,呼吸都深重了起来。
今天他要是不打死阿翎这小畜生?,他就跟顾鸿决姓顾!
霍振收起红莲狱火鞭,召唤出了炎咒蛛网冲着阿翎兜头扑了过去,阿翎挥动流离紫金鞭,紫金光如锋利的刀片朝着蛛网割去。
霎那间,蛛网碎裂成片。
不好,阿翎心头一颤,坏事了,果不其然,下一瞬碎裂的蛛网各自如蜘蛛织网一般恢复成了崭新?的炎咒蛛网。
原本只是一张蛛网,如今成了几十张蛛网,同时朝着阿翎飞扑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阿翎收起小流离,捏出一沓准备好的符咒,手起成决,又从乾坤袋里头掏出了未用完的三清真火炉,引出里头的三清真火往符文上燃。
一张张符咒瞬间化作一团团三清真火往飞扑过来的蛛网身上扑去。
被击中的蛛网碰上三清真火如同蛛丝遇火,瞬间自燃。
然而阿翎功力还是欠缺了一些,符咒也不够快,没被符咒击中的蛛网快速黏上了阿翎的身子,同上一回一样,又将阿翎牢牢禁锢在?了句句树上。
“该死的破网!”阿翎用力挣扎,她忘了霍振的蛛网特意炼化过的,割裂了能继续生?长恢复如初。
霍振瞧见?三清真火的时候,心头的怒火更添一把柴,这小畜生?果然同顾家?联合了起来断霍家?财路!
顾家?的三清真火炉不用霍家?的昊苍石以?后,霍家?这两月损失惨重,账目上全是赤字,他更是被顾家?那酒囊饭袋明里暗里的阴阳。
他查了一个?多月,最后发现问题竟然出在?自己家?,叛徒就出自霍家?。
他倒是小看这小畜生?了,原本以?为多个?人就多给口饭,家?里也不缺屋子,倒是没想到竟是引狼入室了!
今天,这小畜生?是决不能再留了!
霍振将体内真气尽数灌入右手手心,左手轻挥,手起成决,一簇簇的火焰至他手心里缓缓升起。
火焰渐渐聚拢,形成了一个?多重‘山’字倒叠的特殊图案。
暗红的光圈卷起地上的砂砾,平地而起的烈烈狂风吹乱了阿翎披散的乌发,砂砾扑到脸上迫得?她不得?不闭起眼。
就在?这时,猛虎啸壑、饥鹰鸣空,燃着暗红火焰的红莲玉珏朝着阿翎的面庞以?势崩雷电的气势袭击而来。
阿翎刚从蛛网中挣扎出了一只手,那暗红的光已经近在?眼前。
“小流离——”
阿翎怒吼一声,声音急切如深陷修罗地狱般凄惶惊惧。
霎那间,幽蓝的黑夜,风动云疾,堆积在?小院上空的大片乌云如有雷电四?起,云层晃动,一道道金光闪着暗火,将天空散满火星子!
潇潇凄风吹开阿翎脸上遮面的青丝,预想的疼痛没有到来,阿翎蓦地睁开了眼。
紫金色的电光灼灼光芒如耀眼的太阳灼痛人眼,她的小流离一身凶悍的杀性挡在?了她的面前,暗紫的鞭身犹如平地上空爆开一道惊雷,闪着令人惊惧胆寒的光。
“小流离”阿翎猝然红了眼,它?又救了她一次。
她的小流离只有在?感受到对方势要置她于死地的杀机时,才?会如此这般气势迫人。
霍振要她死
阿翎赤红着眼,迎着蓄满砂砾的风往院子另一头望去,霍振一击不中,正运转真气进行第二次红莲玉珏攻击。
小流离快速旋转着以?身成盾,抵挡红莲狱火,抗住了红莲狱火但挡不住玉珏本身的伤害。
玉珏的光刃如长枪袭来,瞬间划破了阿翎的皮肉,一道伤痕从左脸侧顺着脖颈沿着肩骨直抵心脏。
好,很好,阿翎痛得?满面狰狞,却笑出了声,霍振要她死。
他竟然真的要她死!
阿翎颔首,望着胸口处滴落的鲜血,比红莲狱火还赤,赤红得?渲染了她漆黑的眼。
她再也瞧不见?其他的颜色,眼前一片赤红,她也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好似只有心底有个?声音在?呼喊。
“孩子,别怕,我?在?——”
周围的风好似静止了,茫茫一片赤红色,院子里只有一道黑影,缓慢而狰狞地在?移动。
她听见?心头有个?声音在?说:“杀了他,那是个?怪物,杀了他!”
阿翎眼底一片骇人恨意,天地之间肃杀而暗红,只有那黑影越来越近。
杀了他,杀了他!
“啊——”阿翎仰天怒吼一声,赤红的眼底杀气骤现。
狂风刮过句句树,树叶簌簌掉落,砂砾落叶中有黑雾凝聚而起,气贯长虹、势吞山河。
阿翎挣脱出的左手捏起手势,怔怔然脱口而出上一世刻进骨子里的口诀。
“翎起神灭,百川汇宗”
四?散的黑气如听见?军令的将士,从四?面八方涌来,气势高昂,浩荡荡侵入炎咒蛛网,从内部开始如黑蚁啃啮。
蛛网瞬间消散在?了黑雾里,无影无踪。显住副
“流离,回。”
霍振听见?这一声时,同他纠缠的法器瞬间放开了他的红莲玉珏,被紫电光盾挡住的视线也恢复了清明。县逐腐
他看见?远处,本该被缚捆在?句句树上的身影竟然缓步朝他走了过来,而他的炎咒蛛网却不见?了踪影。
那紫金光的鞭子,乖顺地在?阿翎手上缠绕了一圈,鞭尾划过地面,一路拖过的地面一片焦黑。
刚才?他就发现了,这紫金光克制住了他的红莲狱火。
顾家?到真是费心了,给阿翎这么个?法器,摆明了是来对付他的。
没有红莲狱火又怎么样,光凭修为他也能杀了这小畜生?。
霍振收起红莲玉珏,换回红莲狱火鞭,看着一步步靠近的阿翎,长鞭一挥,朝着人冲了过去。
阿翎的步伐略一停顿,以?更加凶悍的气势冲了过去。
鞭身交错而过时,霍振发现了不对劲,阿翎的眼底一片赤红,浑身还泛着黑气,神色狰狞似地狱修罗,可?惜来不及了。
‘滋啦’一声,红莲狱火鞭应声断成了两节,那紫金光裹着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黑雾,如一柄锋利的长刀,从正面朝着他左肩砍下。
暗紫发黑的鞭身没入了他整个?身子,磅礴的鲜血从体内飚射而出。
当?那道紫金光被收回时,一圈血光甩出,霍振惊恐偏头,瞧见?左臂只剩一丁点血肉还黏连着肩膀
麻木过后的剧痛蹿进颅内,霍振听见?了自己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啊——我?的手!”
“啊——”
“啊!”
声音凄厉刺耳,随着如暴雨般密集落下的鞭子抽在?□□上的声音,刺破夜色的凄厉痛呼声密集地在?小院上空回绕。
屋檐上的食音鸟猛地噎住了,它?们只是两只初级食身鸟,吞不下这许多的粗粝凄惨的吼声。
一声声惨叫声穿透了食声阵往院子外头传去,在?夜色里骇人得?很。
霍振却觉得?眼前的女?子才?真叫令人惊骇,在?晃动的廊下灯光映照下,她脸上那抹被血雾覆盖的微笑就像索命恶鬼爬出了修罗地狱,腥风血雨、诡异妖孽。
霍振倒在?了血泊里,满眼的惧怕和恐慌,他挣扎着用还残存的右臂耗尽力气想往院子外头爬。
阿翎不紧不慢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爬,手里的小流离‘噼里啪啦’鞭笞着地面,好似在?催着他爬快点。
阿翎轻轻抚过鞭身上残留的血渍,在?指尖上轻抿,原来心冷的人,他的血也是热的。
小流离被阿翎抚过,鞭身晃动地更为厉害,一个?劲地想往前蹿。
“不着急。”阿翎对小流离温柔地说道,随后浅浅抽了抽前头颤着身子如一条蠕动的蛆在?狰狞着往前爬的霍振,“这段路不长。”
她爬过,也这样,浑身是血,狼狈不堪,一点点往外爬着去喊人救命。
耐心等着霍振爬上了台阶爬到了门口,阿翎赤红着双眼瞬移到了霍振面前。
“想杀我??”阿翎眼眸里聚积起了黑色雾气,往前轻轻甩动流离紫金鞭。
暗紫色的鞭子携裹着黑色雾气,一点点绕上了霍振的脖颈,在?阿翎的笑声中一点点收紧。
“不阿翎我?是你?爹你?不能不能杀我?”霍振被勒得?眼珠子外突,额上青筋暴起,一手死死拽住鞭子,嘶哑着求阿翎放过。
“爹?”阿翎眸光冷得?没有生?气,目光涣散没有聚焦,“我?没有爹,他死了,早就死了!”
阿翎猛地攥紧了手里的鞭子,眼里杀气毕现。
随着鞭子紧一分,阿翎眼里的黑雾浓一层。
霍振起初还能出声求饶,慢慢得?,只剩下一双脚还能挣扎两下。
师清浅破开屋门时,霍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阿翎体内黑气正汹涌往外钻。
千钧一发之际,师清浅快速散出一沓符咒布好结界,不叫这魔气往外泄露半分
“放手,阿翎!”
师清浅飞身上前,死死抱住了阿翎,一把夺过阿翎手里的流离紫金鞭扔了出去。
小流离委屈地缩在?角落一动也不敢动。
“阿翎醒醒,不要堕魔。”
“阿翎,快醒醒!”
第029章 断绝关系
师清浅是在从学府回霍家小宅子的路上知道阿翎出事的。
她从阳夏药师那儿拿了个紫阳炼器袋, 想给阿翎,但又在?怎么给这?件事上犯难了。
上一次鞭子的运气,怕是很难再有了,师清浅思索着?要不?趁阿翎睡着?了, 但想想鞭子的事也不光是阿翎睡着?了, 还得是她刚好也在炼制。
望着?手里的紫阳炼器袋, 师清浅想到那紫金鞭如今的威力, 并不?算强, 若是能加上一味墨龙晶,增强它的防御能力那就更好了。
但那东西实?在?难寻, 如今想要提升紫金鞭的能力, 还得靠练。
自从想要弥补过错的心思一起?, 师清浅总觉得给的这?些都?不?够,她想给更?多更?好的东西, 只是担心阿翎不?接受,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阿翎原谅她。
思索间, 忽地听到了一阵阵呼喊声由远及近,喊得是她的名字。
马车停了, 孙菊好慌里慌张诚惶诚恐地爬进了马车。
“清浅, 快, 赶紧回家救救阿翎,快去救救阿翎,阿翎出事了!”
孙菊好一上车就?攥着?清浅的袖子声泪俱下求清浅去救人。
“发生了什么事?阿翎人在?哪?”师清浅用力按住慌张的孙菊好,想让她镇定下来说清楚。
孙菊好被师清浅锐利的眼神盯着?,神奇地镇定了些:“在?家里, 家里,老爷找上门了, 阿翎肯定是又闯祸了,老爷看着?比上一回还生气”
孙菊好不?敢想霍振比上一次还生气,会对阿翎做些什么,上一回的阿翎的惨样,她每每想起?来都?觉得难以呼吸。
师清浅听到是霍振,沉了脸:“你呆着?别动。”
话音刚落,师清浅就?祭出四张符咒贴着?马车四个角落,金光一道道闪起?迅速连成了一个框,师清浅捏诀起?势动作?很快,快到孙菊好来不?及反应,师清浅已经消失在?了马车里。
孙菊花的眼泪顿在?了眼眶里,一张嘴张的老大,能吞下一整个鸡蛋,她吃惊地往车厢四处看去,人真的消失了。
好厉害啊,孙菊好知道修仙人士总有各种?惊人的本领,但是第一次见着?大变活人,她还是给惊呆了,又想到清浅这?么厉害,有她去救阿翎,那阿翎想来会没事的,孙菊好稍稍放下了点提着?的心。
师清浅空间转移最后落至霍家小宅子外头时,素来清寡的神色稍稍拧起?,小宅子里头上了结界,她没办法直接转移至里头。
她抬头往高处隐隐晃动的结界看去,那上头已经布满了黑色的纹路,这?结界不?是霍振上的。
是阿翎
屋顶上的食声鸟看着?等级很低,也不?是霍振的,是阿翎上了结界,也是她放了食声鸟,意识到这?一点的师清浅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不?待呼出,瞧着?结界内不?断渗透出来的魔气,师清浅黑瞳闪烁,心道不?好。
屋顶的食声鸟等级太?低,里头的声音不?断地漏出来,凄厉的惨叫声还有求救声,惊得这?条街上四邻家的家犬纷纷吠了起?来。
听到呼救声是霍振的,师清浅正要突破结界往里闯的手势骤然一收。
悬着?的心也在?此刻终于是落了地,不?是阿翎就?好,师清浅稍稍往后退了几步,站在?小宅子的台阶上。
瞧着?远处亮起?的灯火,怕是有人想来探听一番霍家发生了什么事。
幸好天色已晚,路上没有什么行人,暂且还没人发现?霍家的异样。
师清浅不?做耽搁,知道阿翎没事,她就?能腾出手先处理外头的麻烦。
师清浅重新布置了结界防止魔气外传,又施了障眼法,就?算霍家宅子此刻坍塌,在?外头人看来还是一派祥和与平常无异。
做完这?一切,师清浅催动术法破除结界闪了进去,一进院子就?瞧见了灯光下泛着?黑气的阿翎。
夜色惶惶,雾气渺渺,平地而起?的飒飒冷风裹挟着?砂砾,吹得夜色里的人裙袂飞扬,发丝乱舞。
师清浅瞳孔剧震,黑色的魔气已经将?阿翎膝盖以下部位团团围住,好似蝉蛹结茧,已经没过了膝盖,源源不?断的黑色魔气从阿翎垂着?的左手食指指尖溢出,围着?阿翎从下往上,好像要将?阿翎整个儿吞噬。
不?好!
师清浅瞧见阿翎的眼睛已经没有了眼白,瞳孔涣散,整个眼底漆黑一片。
糟糕!阿翎要入魔了!
师清浅朝着?阿翎冲了过去,瞧见了黑色雾气后阿翎手上的紫金鞭,还有鞭子套着?的脑袋。
是霍振。
他一张脸被勒的青紫,瞧着?就?要不?行了,师清浅立刻又散了一沓符咒将?结界加固,这?场景决不?能叫外头的人瞧了去。
“松开!”
师清浅一把夺过阿翎手里头的紫金鞭,往一旁扔了出去,低头看了眼地上的人,还好,没死。
还有一口气在?,她倒是不?在?意霍振死不?死,但霍振决不?能死在?阿翎手上。
先不?说弑亲这?种?令人诟病违背天理的做法会不?会影响阿翎日后的修炼成仙,就?是阿翎本人,她相信她在?清醒的情况下绝对不?会真要杀了霍振。
她这?个人就?是个顶顶心软的滥好人,看着?张牙舞爪全是刺,其实?心软得很。
要不?然怎么会把治伤剩下的全部灵石给金丝柳,在?她把灵石要回来后又巴巴地给人送鞋。
给一个魔送一双鞋天知道,师清浅在?知道后有多震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蠢货。
蠢得让人心塞
竟然会有一个人,去心疼一个魔。
真是,蠢得令人心疼
“阿翎醒醒,不?要堕魔。”
“阿翎,快醒醒!”
师清浅用力握着?阿翎的双肩,试图将?人唤醒,不?能堕魔,千万别堕魔,这?种?心软的蠢货去修魔那不?是自寻死路!
“快醒醒阿翎,没时间了!”
师清浅将?真气汇入阿翎心口,试图让阿翎的神志清醒过来。
可是随着?师清浅的真气汇入,阿翎眼底的黑气却?越来越多,身上的魔气也加速往上,越过了双腿直逼腰间。
师清浅眼中?满是震惊,怎么会?这?怎么回事?
阿翎好像并不?是走火入魔,若是一着?不?慎走火入魔,那也是初入魔,她给的真气应该能护住心脉,又怎么会还有魔气渗出。
这?些魔气,就?像是封存在?了阿翎的体内,如今集体苏醒了一般。
不?应该,怎会如此?!
这?不?可能啊。
师清浅在?猎兽试炼后明明试探过阿翎体内没有魔气!
她探查不?到魔气的情况只有两种?,一:对方?本就?没有魔气;二:对方?的魔气和她一样,融入了骨血。
这?又怎么会,霍振同林念郦都?是凡人修士,并不?是魔,而且寻常的魔物也没有这?个能力。
师清浅脑海中?想起?了金丝柳说的无泪之钥,阿翎拥有的东西,只有那东西有可能同魔有关,那到底是什么,金丝柳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
在?师清浅震愣间,阿翎身上的魔气已经绕过了胸口!
师清浅捧起?了阿翎的脸,看见她眼底已经一片漆黑,再没有一丝旁的颜色,黑色的睫毛长了好大一截,一片阴影投在?眼下。
她的意识已经完全不?在?了。
如今这?种?情况,阿翎已经不?可能靠自己苏醒了,师清浅低头望了眼阿翎还在?往外渗着?黑色魔气的左手手指,那应该就?是阿翎的魔气源。
师清浅目光上移,落在?阿翎失了神采如木偶般的麻木面庞,那森黑的眼底完全没有了平日里耀眼的光彩,她不?该是这?样的。
师清浅心脏一空,沉默一瞬,她抬起?手,一手揽住阿翎的后腰,一手执起?阿翎的左手。
没有一丝犹疑,低头含住了阿翎的食指尖,用力咬破了食指腹。
随着?那初始的一点血腥味,所有的魔气都?停止了往外溢,纷纷顺着?指尖往师清浅身体里去。
随着?魔气的迁移,阿翎身上不?再冒着?黑气。
包裹如蝉蛹的黑气如同被抽丝剥茧一般,一层层一圈圈的,沿着?阿翎的身子,顺着?阿翎的手臂到手腕到手掌,最后汇于指尖,全数往师清浅体内而去。
随着?黑色魔气源源不?断往师清浅体内而去,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好似一点点被抽走了浑身的血液,甚至隐隐开始有些透明的感觉。
眼尾的红痣妖艳得如同嗜魂钉,随着?身体越来越透明,这?一点赤红的四周渐渐起?了根根红纹,好似什么东西从红痣里头爬了出来,爬过的地方?赤红如蜿蜒血藤。
师清浅感受到眼尾那一点赤红炽烫得如同火星子在?眼角灼烧,呼吸渐渐压抑而急促了起?来。
师清浅一边吸收阿翎的魔气,一边在?体内调息,她需要将?阿翎的魔气凝结成珠子再想法子取出。
若仍由阿翎的魔气在?体内四蹿,师清浅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全力堵截体内魔气,但阿翎的魔气太?过强悍,并不?听她的驱使。贤住负
迫不?得已,师清浅只能调用出了她体内深藏的魔气,这?要是叫阳夏药师知道,她好不?容易藏回去的魔气又叫师清浅给放了出来,怕是也想掘了她的头盖骨。
师清浅顾不?得许多了,她低头看了眼渐渐透明的身体,隐隐瞧见了她的魔气正在?引导着?阿翎的魔气凝聚在?一处,就?像修士在?体内结丹一边。
但阿翎的魔气过强,在?体内并不?安分,总想着?攻击师清浅体内的金丹。
师清浅不?得已,除了魔气,还调动了真气,用真气包裹住了体内金丹,再在?真气外层裹上魔气,不?叫魔气入侵。
金丹若是被魔气入侵,她也只能堕魔了。闲逐福
夜风飒飒,师清浅的额头却?沁出了源源不?断的汗珠,大颗大颗地顺着?耳鬓掉落在?衣襟里头,白色衣领上一片濡湿。
鬓角的发丝更?是潮湿地紧紧贴着?脸侧,眼尾的红纹已经布满了整个侧脸,蜿蜒进贴着?脸的青丝后。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好似被强硬地拖慢了速度,阿翎眼里的黑色雾气一点点褪去,黑色的瞳仁如同拨开了迷雾,渐渐了起?来清晰。
望着?阿翎眼里显现?出的眼白,师清浅紧紧悬着?的心终于有了依托,太?好了,有用就?好,她多怕连她也受不?住阿翎这?奇特的魔气。
揪着?的心放下后,被忽略的体内不?适感汹涌来袭。
体内乱窜的魔气就?像锐利无比的一柄柄刀剑,刀锋划过她的五脏六腑,她仿佛感受到了体内鲜血喷涌而出,刀锋坼、胸骨裂,她用尽全力咽下逆喉管而上的一口血腥。
师清浅撑着?阿翎后背的手骤然收紧,如今她需要阿翎的支撑才能叫自己不?倒下。
体内的魔气就?快耗尽了她所有的真气,再加上金丹被封存给不?了内力,她俨然已经到了极限。
师清浅生生疼出了一身的冷汗,身畔风声凛冽,沁了细汗的背一下子凉透,又冷又疼,师清浅不?自觉向着?身前?的温暖源靠了过去。
死死抱住了阿翎,借着?她的身子撑着?自己不?倒下,汲取着?她身上的温度叫自己不?至于被冷得心凉。
渐渐的,师清浅眼里蓄满了生疼出来的泪珠,顺着?鬓边的汗珠一块儿往下掉,掉落进了紧贴着?的浅黛色衣襟里,像一滴晨露跃进了青青草地,消失不?见。
只有颈边低沉急促的呼吸和温热还在?继续。
就?在?这?时,同霍家大宅相连的小门忽地从霍家大宅那头被打开了,有人闯了进来。
师清浅心道不?好,她用真气布的结界,如今她真气耗尽,内力封存,结界不?攻自破。
她强撑着?一口气,摁□□内魔气,脸上红纹如褪去的潮水,迅速撤回眼角的红痣内,使得那痣烫得师清浅眉心狠狠一跳。
太?痛了,真的太?痛了,这?感觉像是在?眼角强硬地灌入了烧红的铁水,烫得她泪眼婆娑,眼前?氤氲一片,瞧不?清是谁来了。
“你们在?干什么?!”
林念郦吃惊地望着?院子中?相拥的两人,师清浅竟还咬着?阿翎的手,两人姿势暧昧,气氛却?十分诡异。
刚才她也是听着?了这?边漏出了阵阵惨叫声,倒也不?是第一次听见从这?边透出的声响,只是这?一次她听着?不?对劲,竟不?像是阿翎的,听着?好像是夫君的。
虽然知道这?不?大可能,但想着?这?处还住着?师清浅,她到底不?放心过来瞧瞧。
阿翎同师清浅向来不?对付,怎么如今,两人变得如此亲昵?
师清浅已经根据声音听出了是谁来了,但她不?能分心,好在?阿翎的外在?魔气已经全数给引渡到了她的体内,这?时不?论是谁来了,也瞧不?出阿翎的异样。
她须得将?体内的魔气凝结成珠,不?然她可能会暴露,还差最后一些乱窜的魔气,师清浅再次咬破了阿翎的手指心,一丝血气入体,混入她的魔气里头。
那魔气迅速点燃,在?体内如同巡逻的卫兵,追捕落网的魔气。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尖叫声。
林念郦看到了地上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看清了面庞发现?,竟然是霍振!
“夫君,你怎么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林念郦快速跑到了霍振的身边,瞧着?浑身是血的霍振,瞬间红了眼眶,颤着?手去探查他的脖息。
师清浅望着?这?一幕,心道怕是麻烦了,正要收回视线,却?听得耳侧一声熟悉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师清浅视线从地上收回,同阿翎四目相对,挨得太?近,她不?光觉得声音在?耳侧响起?,她甚至感受到了那说话的气息贴着?她的脸,痒痒的。
阿翎望着?师清浅嘴里的手指,那好像是她的。
师清浅看着?眼神清明的阿翎,她好像看着?的方?向是自己的嘴,对了,嘴里,还有她的手指,她不?自觉的身子一僵,嘴里不?自觉用力吸了一口气。
糟糕!
果然,下一瞬,阿翎紧紧皱起?眉头用力抽回了手,一脚踹开了还搂着?她的师清浅,一脸作?呕的表情用力甩了一把手。
“你恶不?恶心,疯了啊,当自己是狗啊!”
阿翎头皮发麻,刚刚那温热潮湿的触感在?手上怎么甩也甩不?掉,她的嘴角不?自觉抽动了两下,又恶心又震惊地看着?师清浅,怔然的眼里更?多的是费解还有惊诧,她实?在?想不?明白师清浅为什么要吮吸她的手。
‘吮吸’这?个词一想起?,她整个的头皮都?像要炸了!
不?等她开口再骂,身后的凄厉惨叫声让她本就?发麻的头皮瞬间跟被掀开了天灵盖似得。
“夫君,醒醒啊,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啊——”
见了鬼了,她怎么好像听到了那女人的声音,阿翎顺着?声音转过身去,真的见鬼了。
地上的女人一袭桃红撒花长裙,配着?金丝绣牡丹披帛,满头珠翠,本该显得高贵的配饰,因着?用力过猛,显得有些滑稽。
又因着?她哭得过于伤心,身子一颤一颤的,耳尖的红宝石一晃一晃的,头上的发钗也跟着?各颤各的。
鹅蛋脸上胖瘦合宜,肌肤丰润,若不?是整个人透着?成熟的风姿,光瞧外表还真看不?出,眼前?这?位的孩子都?已经十八了。
阿翎瞧着?那双同她极为相似的黑亮眼睛里此刻氤氲满了雾气,心下触动,没想到,这?一世再见着?她的‘亲娘’,会是这?般场景。
阿翎看着?地上躺着?,一动不?动,看起?来对于林念郦的呼喊毫无反应的霍振,记忆瞬间回笼。
她好像同霍振打了起?来,她好像还伤了霍振,后来霍振还要杀她,她怒了,直接劈了他的手。
她好像还用流离紫金鞭勒住了霍振的脖子。
阿翎看见了霍振脖子上,那圈青紫,她慌张地抿了抿不?自觉抖起?的嘴唇,呼吸急促,整个人陷入了一种?从所未有的恐慌中?。
她不?自觉地往身后望去,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求助神态,忐忑地问师清浅:“他,他死了?”
问完后,阿翎用力一个吞咽,满眼期盼地望着?师清浅,好似希望从师清浅嘴里得到一个安慰。
师清浅心里微微叹息,她想的果然没错,就?知道这?种?‘烂好人’‘软心肠’,不?会在?神志清醒的情况下想杀人的。
“放心,没死。”师清浅直接给了答案。
阿翎听到霍振没死,猛地卸了僵起?的力气,没死就?好,没死就?好,她没真想杀了他,她只是想给他一些教训。
她看着?地上的林念郦,她从初始的慌乱中?回过了神,已经在?给霍振渡真气,没瞧她一眼。
阿翎没想到这?一世她们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上一世她同林念郦的关系说一句陌生人也不?为过。
从她同金丝柳一道来到霍家起?,林念郦看她就?像个陌生人,虽然她们长着?相似的容色,本该是世上最亲近的人。
阿翎不?是没有努力过,但不?论她是刻意讨好,还是故意犯错,林念郦的眼里就?是没有她。
她没有关心过她,也没有为难过她,她只是当她不?存在?。
尤其是当霍振给她安排到这?处小宅子,院门一封后,她就?更?见不?着?她了。
上一世她们拢共说的话两只手都?能数完,一般都?是节日庆典霍家宴请宾客的时候,林念郦同几个孩子说的场面话,并不?单是说给她的。
阿翎印象里,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神情举止端着?一股劲,瞧人总是喜欢微抬着?下巴从上往下打量人。
这?还是她第一回见着?林念郦这?般狼狈,跪在?地上,衣衫皱乱,脸上还挂着?泪珠,鼻头红红的,一边输真气一边呼喊霍振的名字。
从来都?知道他们感情好,如今倒是更?清楚了些。
她上一回受伤,林念郦不?可能不?知道,但她一次都?没来瞧过自己,想来也不?可能为自己掉过一滴泪。
还真是有些羡慕霍振,就?连他这?种?垃圾,也有个真心爱他,会为了他着?急为了他哭的人。
怎么好像,就?只有她没有。
阿翎心想,她做人得多失败。
在?阿翎发愣的时候,林念郦不?惜代价不?断给霍振输真气,终于,霍振紧闭的眼睛慢慢睁了开来。
阿翎从低落的情绪中?抽离,看到霍振醒了,提着?的心落了地。
林念郦见着?人醒了,顾不?得擦擦手上的血污,扶着?人将?人半搂着?坐了起?来。
“夫君,你怎么样,这?是怎么回事,谁把你伤成了这?样?”林念郦问着?这?话,眼神还往师清浅身上瞟了眼,这?里有能力伤了霍振的也就?只有师清浅。
她虽然不?知道如今师清浅是个什么修为,也从来没关心过,但当初曾老给她测出的是精粹仙体,想来是个不?简单的。
林念郦想到这?,汇聚了真气于手心,浑身戒备了起?来,她早在?知道师清浅不?是霍家孩子后就?劝霍振将?人赶着?。
且那时候师清浅改了姓自己就?打算走,偏夫君不?听,用从前?花费甚多,暗示师清浅还清了再走。
这?不?就?是养狼为患么,他们在?师清浅小的时候将?她关在?绣楼不?闻不?问,虽说五岁的时候就?将?人放了出来,但难保师清浅还记不?记得五岁前?的事情。
不?过她也知道,夫君是为着?长生好,自从师清浅十岁测出了精粹仙体,巴巴地送上天材地宝,希望她日后提携些弟弟。
原本都?没错,错的是那该死的金丝柳,竟敢偷换孩子到霍家头上。
她当时就?杀了那狗东西,夫君却?拦着?她,说那金丝柳对于师清浅是有恩的,他们放过金丝柳也是给师清浅一个面子,这?样日后她就?算同霍家没有血缘关系,也能记着?霍家的恩。
如今看来,这?竟是个完全记仇不?记恩的人了!
也是,真假千金的事一出,那师清浅当时就?改了姓,显然就?不?是个心里头对霍家感恩的,这?次下这?么毒的狠手,怕是心中?早有怨恨!
霍振捂着?脖子,好一阵咳嗽,好不?容易咳顺了气,惨白着?一张脸死死盯着?阿翎。
“小畜生咳咳你竟敢弑父?!”
阿翎见霍振还能有力气骂人,后悔没多抽几鞭,浑身的尖刺竖起?,说话也恢复了往常里的戾气。
“鬼同我说话呢啊?你都?没死我算哪门子弑父?!”
霍振被这?话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阿翎慌张地往后退,这?挨的太?近了,她可不?想被溅上一身的血。
可刚往后跳退了一步,就?撞到了一个冰凉的身子。
阿翎没好气地回头望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的师清浅:“院子那么大是没你爱站的地方?吗,非要杵在?这?里当柱子?!”
“小心!”师清浅一直盯着?前?头的林念郦,刚才她就?看见了她的手心里蓄起?了点点幽光。
等瞧见她放出了招式,师清浅抱住阿翎闪到了一边,躲过了她的偷袭。
阿翎惊讶地回头望着?从地上缓缓站起?的林念郦。
她一脸怒气,抬起?双手合十又缓缓打开,一簇蓝色火焰从她手心燃起?。
“没想到,是你这?逆子,竟敢如此重伤你父亲!”
林念郦原本还以为是师清浅这?白眼狼,倒是没想到伤人的是她最瞧不?上的野丫头,胆敢以下犯上,今日若是不?教训,怕是以后连她都?敢杀。
阿翎看着?她手里幽幽泛起?的蓝光,那点点光亮就?像是大石重落至心,惊起?轩然大波。
这?倒是林念郦第一次冲她生气,向她发难,却?没想到是为了霍振。
阿翎都?有些嫉妒了。
“黛龙晴蝶尾,替我好好教训这?目无尊上忤逆不?孝的逆子!”
林念郦双手展开,随着?话音落地,漫天黛色蝴蝶,蒲扇着?如金鱼般绚烂的尾巴朝着?阿翎飞涌过去。
那泛着?蓝光的蝶尾就?像旋转的锋利刀片,经过院中?句句树时,直接从中?切开了比腿粗的树干,铁翅嗡嗡,吹起?树屑,粉碎了掉落的句句果,赤红的果汁如同血雾在?空中?四散开来。
阿翎自嘲一声,这?两夫妻最大的杀招倒是都?用在?了她的身上。
她正要召唤小流离,却?发现?小流离不?等她的吩咐自己就?冲了上去,一鞭子扫过一片,最后干脆迅速飞转形成一个圆形的收割机,将?那成堆的黛龙晴蝶尾纷纷扫落在?地。
阿翎震惊,她的小流离这?么强的吗?
“啊,我的蝶!”林念郦望着?满地的黛龙晴蝶尾,一声哀嚎哭倒在?地,小心拾起?被小流离卷起?的风吹到脚边的那几只黛龙晴蝶尾,一副西子捧心状。
阿翎蓦地笑出了声。
她这?一声突兀的笑声引得院子里的几人齐齐看向了她。
林念郦眼里跟淬了毒一样怨恨地望向阿翎,见她还能笑出声,恨不?得上前?撕了她的嘴。
霍振是一脸惶恐,他总觉得阿翎这?蠢货,不?论怎么样,心里都?是期盼着?他们能对她好,这?样的人最是打不?走的,他怎么也没想到阿翎有一天会反击。
师清浅更?多的是惊讶,不?知道为什么阿翎忽然会笑。
她明明从前?最是期望林念郦能多看她一眼的。
阿翎也不?想的,她用力摁住了脸,不?叫笑容扩散,这?时候笑出声太?像大反派了,要大放厥词的那种?,她却?没有什么想说的。
这?也不?能怪她啊,主要是林念郦刚刚喊得‘我的蝶’太?好笑了。
阿翎撇了眼地上的霍振。
她的爹,她的蝶,全在?地上了,莫名的好笑。
霍振担心阿翎还有什么后招,如今还只是断了一只手,找阳夏药师未必接不?回去,刚才阿翎可是疯了一样要勒死他。
他用剩下一只手努力撑着?身子,打断了林念郦的咒骂,目光直直盯着?阿翎,那里头比从前?的不?在?意厌恶还多了一点惧怕。
“霍家没有你这?种?忤逆犯上的逆子,你走,从此我霍家不?欢迎你!”
阿翎刚收好了笑容,听到这?话不?知怎么的,又想笑了。
听到霍振要赶她走,她竟然一点不?生气,大概是现?在?的霍振实?在?狼狈,已经没有了赶他的资格。
说出的话好似底气十足,眼底那没藏好的恐慌,只能叫这?虚张声势成为笑话。
她若是不?想走,别说霍振赶她走了,她现?在?甚至都?能把霍振赶出霍家。
绝对的实?力面前?,她甚至能做霍振的爹!
“好。”阿翎笑着?答应了,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恼怒,也没有想着?要再为难地上的两人。
阿翎甚至想笑,不?知道是不?是抽了一顿霍振,她这?心里有些堵着?的石头好像被她给抽开了,阿翎甚至开始审视起?了从前?的自己。
从前?的她为什么会这?么在?意眼前?的两人,一心想要他们多看自己一眼,一心想要他们给自己都?一分关心。
好像有了他们的在?意,她阿翎才算是被爱的,才不?算个小可怜。
阿翎望着?地上的两人,他们明明就?适合多看看彼此啊,一样的垃圾,被这?样的垃圾喜欢是有什么好执着?的。
“记住你今天的话,从此以后我们之间断绝一切关系,我同你们,还有霍家再没有任何关系,明天我会去尔尔无悔府公开申明。”
上一世阿翎堕魔后,霍振第一时间就?去了尔尔无悔府公开同她断绝了关系。
这?一世他们的关系,就?由她亲手斩断!
在?霍振同林念郦吃惊的目光中?,阿翎去主屋收拾东西。
她的东西本就?不?多,阿翎三两下就?收完了,出了屋子阿翎将?一个乾坤袋丢到了霍振夫妻俩的面前?。
“你们养我这?两年,我按着?城东赁这?样一间屋子一月需要多少钱,乘个十年,再加上平时的那口饭钱也给你乘个十年,就?算这?样,也不?到两万灵石,我再给你翻个倍,这?里五万灵石你收好,从此我们之间只有你们欠我的,没有我欠你们的,劝你们以后在?路上看见我绕道走,不?然,我的鞭子正好需要个陪练!”
阿翎话一说完,就?狠狠往两人身边的空地上抽了一鞭子,地上瞬间一片焦黑。
望着?两人更?白了些的面容,阿翎顿觉满意,抿着?唇收回了小流离。
经过师清浅身边时,阿翎脚步一顿,刚才的事情她好像还没有同她算账呢,她刚才收拾东西发现?手指上两个小洞,明显是牙齿咬破的,也不?知道师清浅对她做了什么。
可是地上那两人还在?看着?她,她也不?想在?这?里同师清浅说这?些。
而且师清浅看起?来也有些反常,她平时就?白,今天白得好似有点透明了,整个人透着?一种?死气,刚才她就?站在?身边,阿翎都?有点感觉不?到她的气息。
事出反常大概率有危险,阿翎决定改天再算账。
“主屋我还给你了,祝你,哦不?,祝你们。”阿翎回头撇了眼霍振后再次回头望向师清浅:“祝你们一家人相亲相爱。”
师清浅的眉心狠狠一跳,伸手就?想拦住阿翎同她解释,可她一动,余光也撇见了地上的霍振和林念郦,伸出去的手在?空中?转了个弯又收了回来。
最终什么也没说,看着?阿翎离开了院子,上了台阶,出了门。
林念郦见阿翎真的走了,那提着?的心才算是落了地,她收回了她那些被打的七零八落的黛龙晴蝶尾,瞧了眼在?院子里跟个柱子似盯着?门口的师清浅,心头有些疑惑,但也没说什么,扶着?霍振回了一旁的霍家大宅,重新上好了结界。
他们一离开,整个院子就?只剩下了师清浅一个,连院子里一直在?的句句树也没了。
院子里空空荡荡,只有满地的狼藉。
阿翎走出霍家后,回头望去,霍家这?白墙黑瓦的一进小宅子,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阿翎想不?通从前?的她怎么会让自己困顿于这?宅子里这?么久。
她要走了,这?一次,离开这?里,她同霍家将?再也没有关系。
阿翎好久没有感受到如此轻松的心情,连脚下的路都?像是铺了云彩,走起?来轻飘飘的。
她抚摸着?手腕上温热的小流离,真好,还有小流离陪着?她呢。
阿翎眼里闪着?紫色的微光,目光温柔,好似在?问小流离,又像是喃喃自语:“小流离你怎么这?一世变强了,是因为我变强了吗?”
真好,我们一起?变强了,还会更?强,强得让所有人仰望,强到再也没有人能伤到我们一分一毫。
阿翎鼻子不?由得一阵酸,她抬头看着?夜空里流云飞快地往前?头流动,倒是想到了一个现?实?的问题。
今晚住哪?
好在?她如今身上有钱,倒是不?怕会露宿街头,正想着?寻间客栈先住下,再慢慢找个小房子,她并不?喜欢住人多的客栈。
忽然,腰间温温一热,阿翎低头一看,腰封里一点点光亮从衣料里透出来。
阿翎拿出来一瞧,是顾景阳的凰翎传信。
倒是忘了,每到夜晚,这?位话痨总有说不?完的故事。
有几个晚上,阿翎睡不?着?还选择了亲自听,那感觉好像在?人界的时候听说的‘睡前?故事’。
可惜她不?是小孩子了,不?然一定觉得有意思。
“阿翎,我这?儿有一个炼器袋你要不?要,正好可以炼你的鞭子。”
阿翎听完了传信,眉目高高挑起?,是啊,她怎么就?忘了炼器袋呢,是需要给小流离配一个,但是如今这?倒不?是最紧要的。
“我从霍家出来了,现?在?需要赁一间屋子,你知道这?大晚上的,有能租房子的地方?吗?”
阿翎想着?顾家家大业大,产业分布也广泛,顾景阳搞不?好知道上哪儿赁房子。
她的凰翮传信发出去没多久,阿翎都?还没走出去几步,就?收到了顾景阳的回信。
这?孩子,该不?会一晚上就?抱着?个凰翮不?松手吧。
“先来我家,面谈。”
顾景阳的声音在?夜色里倒是像她的名字一样,如阳光般温暖,阿翎的心里头也暖了起?来。
但是阿翎并不?想住顾家,这?会让她不?自在?,刚想拒绝,就?又收到了传信。
“速来,不?来我亲自来逮你!”
阿翎失声一笑,说的好像她要逃跑一样,正要回信,顾景阳的传信又来了。
阿翎用力一个深呼吸,得,要不?想一晚上收信息,这?顾家是不?得不?去了。
阿翎收好了凰翮,开心地笑了,她都?忘了,如今她也有一个朋友了。
抬头瞧了眼夜空中?流云飞过,露出清冷银光的月亮,今夜竟然是满月,阿翎空空的心也好似填满了些,脚步轻快地往顾家去。
月色清冷,却?能照亮前?行的路。
师清浅踩着?月光走进了许久不?曾踏足过的主屋。
里头空空荡荡的,同她之前?留给阿翎的时候一样的空。
她缓缓走过屋子的四角,从前?倒是不?觉得这?屋子有那么空,她看着?她用过的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刻了图案。
走近了一看,上头一个跌倒在?地的小人,身旁还配了字:师清浅给我爬。
想来也知道是出自何人之手。
师清浅轻轻抚过她的名字,脑海中?瞬间就?有了阿翎骂这?句话时的样子和声音,不?由得抿了抿唇。
“咳咳。”
师清浅再也撑不?住了,跌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咳出的一口鲜血染红了桌上她的名字。
她卷起?袖子想要拭去,却?越擦越脏,鲜血渗进了那名字的刻纹里,红得刺眼。
她捏起?一张洁渍符,汇入体内所剩无几的真气,一到白光闪过,桌上的刻纹恢复如初。
师清浅唇角泛起?一抹笑意,也终是撑不?住了。
她快速祭出四张符咒贴上墙面四个壁角,一道金光连着?一道,在?即将?练成一个完整的框时,师清浅忽地停下了来。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床底,那儿有一抹白色。
师清浅强撑着?千斤重的眼皮,在?一阵阵眩晕下催动取物术法,把床底下的东西取了出来。
望着?飘落至手心的信纸,看着?上头一来一回的对话,捏着?信纸的手渐渐收拢,透明的手指能瞧见里头的白骨森森。
瞧着?对话里关于她的部分,师清浅的眸光剧烈颤了起?来。
第030章 买个房子
是夜, 黑云散去后明月当空,月光温柔如水,皎洁若银,淡淡柔光似水含烟, 夜风拂过, 挟来阵阵花香, 沁人心脾。
阿翎瞧着?月色下青砖石板路上的一双影子, 忽地拉长忽地缩短, 像孩童嬉戏般,阿翎的心境也如此刻的夜色, 轻盈自在。
她原本准备了一堆的推辞, 想要婉拒顾景阳收留她的好意, 结果没想到一句话都没用?上。
侧目看了眼身侧,掌着?灯笼哼着?小调, 好似出来夜游一样的顾景阳,真?没想到她刚到顾家, 这家伙真就带她出来看房子了,比她还积极的模样。
一路上阿翎简单说了她同霍家断了关系的事, 原本还以为?顾景阳这爱看热闹的性子必定要?刨根问底, 但她却不是很想讲她从前的心境以及产生的一些执念。
如今断了关系, 她就想冻结这段记忆,轻易不再回想。
不过她又一次估摸错了顾景阳,她在听?完后,并没有多问些什么,反而是认真?给她介绍起了顾家手上在售的一些房产。
阿翎从中挑了个?听?起来她能买得起的, 如今两人正往房子里去。
顾景阳瞧着?心情大好,也不同她说些不着?调的故事了, 反而是一路哼起了歌。
但这哼的是什么,阿翎一路上都没听?出来,总觉得有点熟悉,但又都没在调上,好在曲风欢快,叫阿翎听?得心情更松快了些。
她没想到她今日真?的能抽了一顿霍振,还干脆利落地同霍家断了关系,一切好似都在往一个?未知但很好的方向前进?。
“走错了,去哪儿呢?”顾景阳已经在一处房子前停下了脚步,见阿翎还兀自往前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赶紧出声提醒。
阿翎回头一看,顾景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尴尬地往回跑了几步:“这就到了么?”
她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宅子,从外头看倒是挺简朴雅致的。
阿翎帮着?顾景阳掌着?灯,顾景阳掏出了钥匙,用?最原始的方式开了门,等进?了屋子关了门才施了术法,让院子里所有的灯都齐齐亮起。
猝不及防的光亮使得阿翎眯了眯眼,等适应了光线看清院子里的情况,阿翎只一眼就喜欢上了。
院子不大,但五脏俱全,同霍家小宅子的格局很相似,主屋坐北朝南,东西两侧坐落着?两间?厢房,南面也就是她们刚刚进?来的地方,是正门。
正门的两边也是左右各两座倒座房,由一条朱红镂空抄手游廊将整个?院子串联了起来。
从正门到主屋铺着?一条十字鹅卵石甬道,正屋前的花圃里头还种?了一棵高大的紫花风铃木,上头热烈地开满了一朵朵形状似钟,花瓣杏黄、内面暗紫色的小花。
清冷的院子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怎么样,这间?屋子满意?吗?”顾景阳从阿翎脸上的笑容就能知道她定是满意?,但出于流程还是得问问。
阿翎诚实地点头,她确实十分满意?,甚至有些喜出望外,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寻着?她喜欢的房子。
“这屋子多少钱?”阿翎虽然?觉着?顾景阳既然?带她来看,必然?不会是她买不起的价格,但她刚给了霍家五万灵石,手上的预算确实有限。
顾景阳也不多废话,直接掏出一册厚厚的簿子,快速翻了起来:“我找找啊,是哪一间?来着?。”
阿翎虽然?知道顾家家大业大,但这些房产,顾景阳说都是顾鸿决给她的,是私产,阿翎嘴角抽搐,她这私产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
“找到了,我看看啊,两万八。”
顾景阳说着?把簿子递到阿翎面前,指着?一排数字,像是证明她没有谎报价格,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
阿翎当然?是信她的,顾景阳又不是个?财迷,她只是个?心善唱歌不着?调的话痨。
这地理位置在城东边缘,虽然?偏了些,但这格局通透,屋子也新?,这个?价格已经是很合理公道不过的了。
阿翎笑着?推回了簿子,正要?说就这间?了,顾景阳笑着?开了口:“看你也是诚心想要?的,这样吧,我给你抹个?零头。”
阿翎这回是直接笑出了声,顾景阳说这话的模样到真?像个?牙行里的庄宅牙人,就是不够精明,那有买家还没还价就自己先降价的。
知道她是好意?,阿翎正要?开口谢谢,就听?顾景阳一副思考了后的模样说道:“这样吧,去掉零头,就收你两万灵石吧。”
阿翎嘴角抽了抽,眼里的笑意?很是明显:“你的零头是这么个?抹法的?”
顾景阳神色认真?,状似鄙夷地扫了眼阿翎:“大户人家就是这样的。”言外之意?你这个?穷鬼不会懂的。
阿翎这回是真?的笑得牙花子全露:“好,那我就谢谢你这大户人家了。”
她知道这是顾景阳的好意?,她也不会白占顾家的便宜,正好她手上还有几个?消息,到时候她一并打?包送给顾鸿决。
确定买这房子了,阿翎四?处瞧了瞧,每间?屋子也进?去看了看,缺什么好买,一圈看完后阿翎看顾景阳的眼神就有些复杂了。
“你们大户人家卖屋子,还带家具的?”
不光有家具,连其?他的,比如书桌,上头就有文房四?宝一应读书写字需要?的东西,再比如那上好的梨花木拔步床不说,上头还有全新?的枕头被子,再比如厨房,不光厨具齐全,甚至都还有一应吃食。
东西齐全的她今夜就能舒服地住下了。
“是啊,大户人家就这样,有买有送,赶紧的,把这文书签了。”顾景阳理直气壮地说道,一边说一边还掏出了所有的文书文契。
阿翎不知道这是顾景阳特意?为?她布置的,还是之前就是这样正好要?卖,不管怎么样这都叫她心里一阵感?动。
她顺着?顾景阳说的签了字摁了手印,给了两万灵石,过了文契后顾景阳松了口气,也不耽搁,立马告辞回家了。
顾景阳一到家,果然?就瞧见顾鸿决瘫在了罗汉床上等着?她,她赶紧放下了所有东西,上去给顾鸿决按摩手臂。
顾鸿决累的眼皮子都懒得抬,刚才听?着?动静就知道是他这个?专会给爹找事干的女儿来了。
“房子给出去了?”
顾景阳给顾鸿决按肩膀的手一顿,用?力拍了一下:“纠正一下,是卖,卖出去了。”说着?她就把阿翎给的两万灵石给顾鸿决瞧了一眼。
顾鸿决只一眼,这额角就忍不住的抽抽,猛地从罗汉床上坐起了身。
“咱俩这大晚上的,又是打?扫又是布置,来来回回地把隔壁天香阁都搬空了,你爹我这晚上耗费的真?气都不止这点灵石吧?”
顾鸿决是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这个?外门豪强修仙世家,御剑来回带着?一乾坤袋的家具是去给人搞卫生的。
时间?紧迫,还不能喊下人去,整个?顾家还就只有他有这能力在一盏茶的时间?里收拾出一套房子。
顾景阳觉得今日这事十分的有意?思,晚点她要?去同娘亲好好说说,至于她爹,她知道他只是发发牢骚,明早给他做个?他爱吃的翡翠核桃羹就能哄好了。
她拍拍顾鸿决的肩膀笑着?说道:“爹,大户人家就别计较这些了,注意?身份。”
*****
宁阴药庐的密室内,阳夏药师用?力擦去额角上的汗水,刚刚好些汗珠顺着?眉峰渗进?眼里她也顾不得擦。
看着?冰魄白玉床上几近透明的师清浅,阳夏药师狠狠骂了句:“当我开善堂的大户人家啊,这才多少日子,又来一次,我有多少宝贝都赶不上这速度糟蹋。”
阳夏药师说着?话,愤愤地把从师清浅体内取出的十多根[洛神淩波破体钉]扔进?透明琉璃罐里,里头同样的钉子已经铺满了半个?罐子。
这东西她总共就得了这么一罐,照师清浅这个?糟蹋法,怕是很快就要?告罄了。
到那时候,她就是有一身医术,也压不住师清浅身上特殊的魔气了。
这一次也不知道又是因着?什么搞成这样,阳夏药师看着?在冰魄白玉床上奄奄一息的师清浅,蹙紧了眉心,这回可?比上一回还严重!
一个?时辰前她正好好的在炼丹,忽然?感?觉到了一阵结界波动,有人想进?来,这深更半夜的大多没好事。
阳夏原不想放人进?来,但却感?觉到了一阵熟悉的气息,稍一分辨,就能闻得出来是师清浅身上那特有的气息。
当时她就知道不好了。
清浅要?进?她的结界轻而易举,又怎么会需要?她来打?开结界。
果然?,她刚开了结界,天上就掉下一个?人。
清浅是凭空掉出来的,这出场方式太意?外,她一个?愣神没来得及接住,她就把她刚炼好的丹药全给压碎了。
阳夏药师心痛不已,正要?数落一番,却发现师清浅的情况很不对劲。
她虽然?瞧着?没有任何外伤,整个?人却一阵一阵的透着?幽光,像月色下流动的湖面。
不多会儿那光亮褪去,清浅整个?人都跟被抽了血液一般,几近透明。
阳夏药师心道坏了,赶紧将人挪到了密室里头。
一番救治终于是压住了师清浅身上乱窜的魔气,但这一次同前一次很是不一样,除了清浅体内自有的魔气,阳夏药师还发现了一种?不属于清浅的魔气。
他们魔和魔也是不一样的,乍一看都是黑色的魔气,但每个?魔的魔气都有各自的气息,就如同世间?的花有各种?不同的味道。
只是寻常人闻不到,只有同类能感?知。
也不知道清浅遇到了什么事,一般来说,一个?魔体内有了另一个?魔的魔气,除了魔同魔的双修外,就只有一个?魔去抢夺另一个?魔的魔力才会有这种?情况。
清浅同人双修?
阳夏药师只起了一个?念头就否决了,她这清冷的性子看得上谁。
那就是抢夺其?他魔的魔力?
这个?念头一起,阳夏药师否定的更快,清浅的魔气是最为?特殊精纯的,她要?是去抢夺别人魔气,那就跟人去和猪抢猪食了一样。
阳夏药师想了想清浅抢猪食的画面,觉得那可?能还是同人双修合理些了。
那么,对方是谁呢?
阳夏药师刚才替师清浅封存魔气的时候,还发现了清浅体内的另一种?魔气也极为?特殊。
她看见清浅的魔气竟然?无法驱使那股特殊的魔气,她也无法将那股魔气取出,如今还封在清浅体内。
清浅驱使不了,她压不住的魔气,阳夏只能想到一个?人,而那个?人已经死了。
如今放眼整个?魔域,还有谁能有这么厉害的魔气。
该不会在他们远离魔域这几百年里,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还正好叫清浅碰上了。
阳夏药师从贴身携带的乾坤袋里取出一个?匣子,将她珍藏多年的七星聚气丹化了水喂给了清浅。
这种?聚气极品灵丹,是吃一颗少一颗,阳夏还想着?等清浅去了内门给她带上的,到危机时刻再服用?,倒是没想到如今只是在外门,清浅竟然?能给自己搞成这幅模样。
她这心里头的疑问是越积越多,她要?守着?清浅,等她一醒就得问个?明白。
要?是这世间?真?的又有了绝顶厉害的大魔,他们也得早做准备。
阳夏药师拎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师清浅身边,这才注意?到了师清浅手里好像捏着?一个?白色物体。
她掰开了清浅的手,把东西取了出来,是一个?小纸团,被清浅捏得死死的,皱成了一团。
阳夏药师小心地把纸张铺平,密室里只有冰魄白玉床四?周镶嵌的夜明珠在照亮,室内不算太亮,这纸张上的字也不算大,看着?有些费力。
阳夏药师眯着?眼快速扫了眼,这种?规整的字体,一看就是译音鸟给转换出来的文字。
看上头一句一行的格式,瞧着?似是两人之间?的对话。
阳夏药师瞬间?来了精神,她觉着?她刚刚的猜测虽然?离奇,但搞不好是真?的。
用?译音鸟把对话记录下来,这除了热恋中的小情侣想把一些甜言蜜语记录下来日后回味,旁的人可?不会这么闲得慌。
阳夏药师心虚地看了眼床上的师清浅,发现人还没醒,松了口气。
她这也不是故意?要?偷看,这不是清浅自己握在手里的,她担心清浅的安危才想着?查看的。
阳夏药师一手握着?信纸,一手手心燃起一簇金色术火,用?术火的光照亮信纸上的字。
[上回说的清浅小时候不会说话的事,我问了我爹里头具体情况,霍家做的实在泯灭人性。
详细说说。
原是霍家请了批命师,测出清浅命格刑克双亲会影响霍家运势,霍家夫妇就将清浅锁在了绣楼里,清浅小时候除了那照看她的仆妇就没见过其?他人,那仆妇也只是不饿着?她,其?他一概不管,所以清浅到了五岁还不会说话。
继续。
后来就是清浅五岁的时候从绣楼跳下来叫我瞧见了,我爹去阴阳了几句,又因着?刑家那刑宴敕遇煞需解煞,发现清浅的八字相合,刑家同霍家口头约定了亲事,霍家夫妇才将清浅放了出来,命人照看教养。
这也太那个?了吧。
好在清浅十岁的时候测出了修仙体,曾老给收进?了鸿渐学府,这事才算没成,现在想想,当时清浅的命格其?实是阿翎你的啊,若不是清浅,被关绣楼不见天日,甚至可?能要?被霍家嫁给刑家那浪荡子的人,就是阿翎你了。
你说的对。]
阳夏药师反复瞧了好几遍,又仔细检查了信纸背面还有没有其?他内容,这瞧着?也不是清浅同谁的对话。
看这内容,明显是有另外两人在议论清浅,聊得还是清浅幼时的经历,这信纸怎么到清浅手上的?
清浅这回魔气外泄难道是因着?这张纸?
不应该啊,清浅又不是不记得幼时的经历,相反的,清浅这特殊的体质能记得所有她想记得的事。
难道是同这信上说话的两人有关?
阳夏药师仔细分辨了下,这说事的应是个?知道些内情的人,这回话的人应该就是霍家那真?千金霍家阿翎。
她对霍家阿翎不熟,但单看她的这些回复,回的话都很简短且敷衍。
从前就听?说了她同清浅很是不对付,可?既然?她知道了清浅从前的事,这态度会不会太冷漠了些,当然?了,她也知道这些事也不是霍家阿翎造成的。
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唉,都是金丝柳那蠢货干的蠢事。
她就光瞧这几行字都心疼得不行,那么小的孩子,就给关着?了高高的绣楼上,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清浅如今清冷的性子就是霍家给造的孽,不要?说那么一个?无知孩童了,就算是她这样的有修为?的大魔,日日被关着?,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都会疯。
清浅没疯还能长成如今的模样,定是她娘亲庇佑了。
阳夏药师将信纸揉成团又给塞回了师清浅手里,看着?清浅比白玉床还苍白的脸色,想到信纸上的内容,心脏一阵阵钝痛。
那该死的霍振,要?是落她手上了,她必得要?他好看,先给开个?[泻腹散],叫他拉上十天半个?月,再给来一贴[五毒清热剂],让他口舌生疮疼上一年半载,最后再来个?[挠不得],叫他皮肤溃烂一挠就掉一块肉。
*****
霍家大宅,今夜灯火通明,医修来了一波又一波,均表示对于霍振的断手无能为?力,要?想接回手臂怕是只有宁阴药庐的阳夏药师才有这个?能力。
林念郦当即就要?套车前往鸿渐学府后山,城东医馆的馆长拦住了她。
“夫人且慢,阳夏药师夜间?并不接诊。”
林念郦在龙吟小镇多年哪能不知道阳夏药师这个?规矩,但如今也管不得许多了:“我亲自上门去求,诊金我们霍家给双倍,十倍,百倍都行,我不信她不给霍家这个?面子。”
馆长摇头:“我劝夫人三思,如今霍老爷的伤势已经稳住,只要?辅以真?气,等到明日再去寻阳夏药师也无妨,要?是晚间?贸然?上门得罪了阳夏药师,岂不是得不偿失。”
林念郦脚步一顿,心思有些犹豫。
“我去,我就不信了,我给双倍的钱,那什么药师能不答应,实在不行,我就给她绑了来。”
霍长生一脸怒气,见不得他娘这般墨迹模样,他爹都这样了,还担心这担心那的,不就一个?药师,他就不信了,霍家有钱还能请不来。
见儿子贸然?要?往外冲,林念郦倒是冷静了下来:“长生别闹,那阳夏药师可?不是普通医修,你爹这儿没事了,你先回房歇着?吧,天色不早了。”
林念郦半哄着?把人哄回了屋,她儿子只是个?普通凡人,那阳夏药师在龙吟小镇都上百年了,也不知道修为?是何境界,长生对上她只有吃亏的份。
又送走了这些个?没用?的医修,林念郦回了屋。
霍振的伤口已经都止住了血做好了包扎,来的医修虽然?接不回断手,但也有些本事在的,霍振如今的脸色看起来已经好多了。
林念郦瞧着?遭这么大罪的霍振,还是心疼地红了眼眶:“究竟是怎么回事,阿翎那野丫头怎么能把你伤的这么重?”
霍振听?她提起阿翎,想到她手里的法器,那鞭身入体的疼痛叫他现在想起了都头皮发麻。
“打?落你的黛龙晴蝶尾那根紫金鞭,那是个?宗师级的法器,而且不知怎么的,还正好克制住了我的红莲狱火。”
林念郦大为?吃惊:“宗师级?克制红莲狱火,那臭丫头怎么会有这种?神器?”
霍振冷笑一声:“一定是顾家那阴险小人给的。”
林念郦一脸不相信,这么好的法器,那顾鸿决不给自己女儿,反倒给一个?不相干的小丫头做什么:“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夫人有所不知,顾家那阴险小人是用?这法器来讨好那讨债鬼!”
霍振提起这事,心里头的火气压都压不住:“原本我还当顾家是扛不住这波涨价,故意?撑着?不从我霍家拿货,我等着?顾家上门求我,这一等都一个?月了,派人去打?听?了才知道,顾家的三清真?火炉依然?售卖的好好的,一点不受影响。”
“顾家竟然?从其?他地方找到了昊苍石,我多方追查,才发现顾家所有的异常都是在那讨债鬼去了顾家后才有的。”
林念郦吃惊:“没想到顾家打?的是这主意?,一石二鸟,既得到了昊苍石矿,还能叫阿翎拿着?法器伤了你,好恶毒的心思!”
霍振一脸狰狞,他从来都说顾家那笑面虎才是个?狠角色,原以为?能用?昊苍石拿捏他,如今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这以后霍家的昊苍石又能卖给谁去。
“夫君日后离那讨债鬼,还有那师清浅远一些,这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没一个?好的!”
霍振只赞同前半句:“这次多亏了清浅。”要?不是她及时赶到,他怕是就要?死在那讨债鬼手里了。
林念郦想到了刚到隔壁院子看到的两人的亲密举动,心里头不放心,坚持要?霍振当心些。
“师清浅当初知道了真?相就改了姓氏,可?见不是个?记恩的,还是要?小心提防着?些。”
而且当初师清浅小的时候,她们担心师清浅会妨克他们,将她关在了绣楼里,天知道她是不是还记得,心里记着?仇。
“我这还不是为?了长生那孩子,他要?是个?有资质的,或是个?肯吃苦的,咱们也就不用?费这份心了。”
霍振还想着?等师清浅修炼有成,帮扶着?长生,也不求别的,只要?师清浅能帮着?给长生续上百年寿命就行。
林念郦觉着?这两白眼狼怕是都指望不上了:“长生的事,咱们再另外想办法,夫君快别费心了,好生休息,我再给你渡些真?气,等明日一早咱们就去寻阳夏药师,务必要?她帮你把手给接回去。”
霍振点头,他也实在撑不住了,阖眼前看了眼被林念郦用?真?气布了结界的他那条断手。
他如今的希望,都在阳夏药师身上了,希望她别叫自己失望,霍家还要?靠他撑着?,他可?不能没了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