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又跟家里人吵架了啊我们的闻少爷?”

    闻于逸跟他的朋友们好好地聚着餐聊着天,冷不丁听到这句话,当场翻了个白眼:“还不是因为工作的事?我考上大学是为了继承公司吗?我的大学专业跟经营公司有半毛钱关系啊?”

    “凡尔赛发言。”

    “太凡尔赛了!”

    “不愧是闻少,还没毕业就有公司继承,不像我们,连毕业后做什么都还没想好呢。”

    “我家公司谁爱继承谁去继承好吧?反正我死也不继承!”闻于逸斩钉截铁地说,“一个月三万做起来生不如死的工作,和一个月三千做起来没那么痛苦的工作,是个人都会选择后者吧?”

    “只能说,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一个月三万?保守了吧闻少,你继承公司后一个月至少三十万!”

    “闻少当然是为了照顾我们的感受才这么说的,是吧闻少?”

    闻于逸翻了个白眼让他们自己体会。

    闻于逸今年二十二岁,他前二十多年的人生什么都好,几乎要什么有什么,一直到大学快毕业的时候,他才发现他享受的一切是有代价的,代价就是他必须走父母给他安排好的路——毕业后在公司任职,迎娶白富美,然后继承公司。

    这一眼就能看到头的人生并不是闻于逸想要的,他在组织这场聚会之前,跟父母大吵了一架。

    他对他们说:“我是一个独立的人,不是你们创造出来用于满足你们的工具!”

    这句话并非完全出自闻于逸的真心,他知道父母是爱他的,可这并不能成为他们把自己认为是对的人生强加给他的理由。

    他之所以组织这场聚会,就是想在疏解心情的同时,享受最后一次狂欢,享受完了就启程自谋生路——他是真的做好了迎接另一种人生的准备。

    然而他这群朋友一点都不顾及他的心情,你一言我一句,说得好像他是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白眼狼。

    或许是这样,他不想做的事,多的是人想做,可他不想做就是不想做,难道拒绝一件自己不想做的事就这么十恶不赦吗?

    闻于逸一口饮尽红酒杯里的可乐,然后说:“这个话题到此为止,谁再提我跟谁急!”

    “好好好,谁请客谁说了算,于逸不让提咱就不提了啊,来来来,喝!”

    “于逸你怎么在喝可乐啊!把这瓶酒干了!”

    “不干!”闻于逸眼疾手快地拿起自己的红酒杯,躲过了红酒的浇灌,“爱喝什么喝什么,谁也不许强迫谁!”

    “这就没意思了闻少。”朋友刚改变的称呼又变了回来,“聚餐不喝酒,就像开房不睡觉,你是不是不行啊?”

    其他人听到这句话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起哄的起哄,看热闹的看热闹,闻于逸的脸色却是沉了下去。

    少爷不发威,真当他好惹?

    “怎么?你是我的父母吗?决定我在聚餐的时候该喝什么?”闻于逸冷冷地说着,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可乐,但并不是用来喝的——起身劝酒的这位朋友,敢再多劝一句,酒杯里的液体就敢出现在他的脸上和身上。

    就坐在闻于逸身边的梁忠蔚觉察到氛围不对,忙起身推开劝酒的人:“算了算了,于逸不想喝就算了,你管你自己喝。”

    然而劝酒的人不依不饶:“是不是男人!啊?是男人就干了这杯!”

    闻于逸气笑了,他“呵”了一声后说:“如果一个人是不是男人需要由能不能喝酒来证明,那他的人生还真是失败啊。”

    说完,他做了个手势,离他最近的几个人立刻起身,和梁忠蔚一起抓住劝酒者的胳膊和腿,把人抬起来丢出了包房。

    突然的变故让热闹的包房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敢再胡乱发言。

    闻于逸的视线从他们神色各异的脸上扫过,动作优雅托起手中的红酒杯,摇晃了一下杯子里的可乐,微笑道:“宴会继续,干杯!”

    一个背景雄厚的少爷,出门怎么可能不带保镖?

    即便带了保镖,绑架之类的事也时有发生,好在都有惊无险。

    梁忠蔚就是闻于逸的保镖之一,因为只比他大一岁,所以混在他的朋友里没有任何违和感,而他们的关系也确实不止少爷和保镖这么简单。

    梁忠蔚的父亲给闻于逸的父亲担任保镖的时候,时常会把梁忠蔚带到闻家跟闻于逸玩耍。

    简单来说,两人从小就认识。

    对闻于逸的脾气,梁忠蔚算是比较了解的,这位少爷平时看着好说话,甚至好欺负,偶尔调侃他几句他都不会回嘴,但真把他惹毛了,他会做得很绝。

    今天包房里劝酒的那位朋友,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跟闻于逸接触的机会了。

    聚餐结束后,梁忠蔚开车送闻于逸去宾馆,路上迟疑着问他:“你知道bsg吗?”

    “那是什么?”闻于逸没听说过。

    “bountyshootinggame,一款国外非常流行的全息射击游戏,中文译名是赏金射手。”梁忠蔚一边开车一边说,“你平时有学格斗,这种追求现实感的游戏应该挺适合你的。”

    “有点兴趣,但我正准备好好找工作赚钱,你这时候拿游戏来诱惑我是何居心?”闻于逸的语气有些郁闷,他怀疑梁忠蔚是故意的,知道他喜欢玩游戏,想用游戏耗光他的钱,让他不得不向父母低头,老老实实地继承公司。

    梁忠蔚意识到自己被误会了,连忙开口解释:“不是,我这是在帮你出主意呢!你不是想自己赚钱吗?可以试试参加bsg的枪神大赛,冠军的奖金有好几千万欸!”

    “细说。”闻于逸竖起耳朵,洗耳恭听。

    梁忠蔚松了口气,为他介绍道:“bsg每三个月会举行一次枪神大赛,不限制参赛人数,任何人只要支付1美元的报名费,就能获得参赛资格,最终排名在一千以内就能把这1美元的报名费赚回来,前十的奖金根据参赛人数的不同,在几万到几十万不等,冠军的奖金达到过五百万美元,虽然美元和人民币的汇率一直在掉,但就算掉到一比一,这也是笔不小的钱。”

    “我记得个人每年可以兑换的外汇总额为五万美元?”闻于逸问。

    年收入五万美元,也就是三十多万人民币,这对闻于逸来说并不是个足以向父母交差的成绩,不过他的父母在国外也有公司,或许用不掉的美元可以拿来跟他们做交易。

    梁忠蔚也是这么想的:“你缺的是钱吗?不,是跟闻总谈判的资本啊!几千万美元,就算花不掉,也够唬人的!得到了闻总的认可,你还怕这几千万的美元变不成人民币?”

    “前提是我要夺冠吧?”闻于逸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所有的讨论都建立在他能夺冠的基础上,可他连这个游戏怎么玩都还不清楚,梁忠蔚凭什么觉得他能夺冠?

    没想到梁忠蔚的回应是:“连我都能进前十,少爷一定没问题的!”

    闻于逸的唇角抽搐了一下:“我在现实里打得过你,不代表我在游戏里也打得过你啊。”

    是的,虽然梁忠蔚是闻于逸的保镖,但他的身手并没有闻于逸好。

    如果闻于逸不是闻总的儿子,那他想找个工作太容易了,靠身手可以上擂台,靠脸可以混娱乐圈。

    可因为他是闻总的儿子,闻总不允许他从事任何可能有危险,或者与身份不相符的工作,所以他能选择的范围相当有限。

    其实梁忠蔚真心觉得对闻于逸来说,继承公司是最好的选择,这也是为什么他明知道闻于逸喜欢玩游戏,却一直到今天,发现闻于逸真的有自谋生路的决心,才把这个游戏推荐给他。

    “试试吧,赚到钱,说服了闻总,可别忘了兄弟。”梁忠蔚伸手拍了拍闻于逸的肩膀,“就是到时候别供出我啊,不然我会被我爸打死的。”

    “行,设备哪里买?”闻于逸爽快道。

    靠游戏赚钱,没有比这个更适合他的选择了,不管怎样他都想试试。

    “今天就去买吗?买了放哪儿?”梁忠蔚诧异道,“你打算在宾馆住多久啊?长住的话租个房比较好吧?”

    “我不喜欢寄人篱下。”闻于逸说。

    “租房怎么就寄人篱下了?又不是不付房租,你住宾馆,宾馆也不是你名下的啊?”梁忠蔚苦口婆心。

    “麻烦。”闻于逸撇了下唇。

    他毕竟是个少爷,再怎么好说话,骨子里也有着身为少爷的傲慢。

    租房比住宾馆便宜是客观事实,可他宁愿每个月多付近一倍的钱也不愿意在一份并非由自己拟定的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好吧,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梁忠蔚叹了口气,嘴上这么说,却是不由分说地把车开去了宾馆,到了地方后对闻于逸说,“晚上躺床上好好想想接下来几个月该怎么办,明天起来再告诉我你想把全息舱安置在哪里,我的于逸小公主,你现在还能耍耍公主脾气,等你没钱了就知道乖了。”

    闻于逸一脚蹬在他的胳膊上,在他黑色的西装上留下一个灰色的鞋印。

    于逸小公主?该死的,长这么大,也就梁忠蔚这个混蛋敢这么称呼他!

    不过自己现在还真需要他的帮忙。

    闻于逸踹完那一脚,交叠起自己的双腿在车上多坐了一会儿,沉默着思考了一阵后说:“小蔚,我记得你爸不允许你打游戏吧?”

    “是啊,我偷偷玩的,怎么了?”刚解开安全带的梁忠蔚,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闻于逸笑了一声:“所以,你的全息舱又安置在哪儿?”

    一阵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