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两人均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不解。
温子怡眉头逐渐锁起。
片刻后，又一个荒谬的念头在她的脑海当中浮现。
默了默，她看向裴恒试探着开口询问：“所以你方才给我们灵石……是在施舍？”
不是对两人的印象好？
也不是什么本地独有的风俗习惯？
裴恒垂下眼睫，默然无声看着她。
仿佛是在问：不然呢？
温子怡：“……”
温子怡闭了闭眼，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努力留给未来领导的第一印象竟然是乞丐”这件事情。
最后，只能压下心梗，抬头看向裴恒郑重其事的解释：“我们不是乞丐。”
一旁零零跟着点头：“不是。”
裴恒眉峰微敛，如同之前一般的打量的目光再次扫过两人。
温子怡：“……”
温子怡扯了扯自己卷到一半的衣服袖子，想要挽回自己在“未来领导”面前的形象。
她解释：“这是因为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镇子外面猎杀异兽。”
裴恒默然片刻：“……如此？”
温子怡重重点头：“对！”
旁边的零零也跟着温子怡一起郑重其事的点头：“对！”
温子怡继续补充：“而且，虽然这衣服破了一些也脏了一些，但它其实是一件法衣！”
就是属于法衣的防护清洁等功能全部被毁损了而已！
温子怡伸出一只手：“曾经至少价值五百中品灵石！”
裴恒眉心蹙了蹙，目光落在温子怡身上的那件“法衣”上面。
“……”
除了脏和破，什么都没能看出来。
至于价值？或许是他在万渊镇待的久了，不太了解外面如今的行情。
不过既然温子怡主动同他解释强调了这件事情，裴恒哪怕不理解，但还是朝着温子怡微微颔首：“抱歉，是我误会了。”
说罢，又朝着温子怡伸出了手。
温子怡不明所以：“……什么？”
裴恒徐声解释：“既是误会，方才……”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方才施舍与你二人的两块灵石还需还与我。”
“……？？？”
裴恒神色平静，温子怡和零零却是同时沉默了下来。
良久的沉默之后，温子怡不怎么高明的尝试着开始转移话题。
她说：“……其实，我们来万渊镇就是为了找你。”
裴恒伸着的手并未收回：“哦？”
温子怡状若不曾看见他伸出来的手，继续道：“我们以后想跟着你，你看怎么样？”
裴恒垂眼看她：“跟着我？”
温子怡面上带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真诚一些：“嗯嗯！”
裴恒将伸出的手收回：“跟着我作什么？”
温子怡毫不迟疑：“跟着你做事。”
“……”裴恒默了默。
他面前的温子怡尝试着的再次开口询问：“你看……可以吗？”
裴恒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他问：“你可知晓我是什么人？就说要跟着我。”
温子怡脑袋瓜转的飞快。
她有些拿不准裴恒这句话的意思，但她有万能的回答模板：“不论你是什么人，只要是你就成！我们看中的就是你这个人。”
“只要你答应，往后不管你想做什么，我们都跟你一起。”
什么杀上夏国皇室和三大宗门都是小事。
温子怡疯狂的眼神暗示。
可以裴恒同她并无默契。
裴恒默然垂眸看着她，脑海当中莫名浮现出了方才在交易所内温子怡凑在他跟前看着他收那一万中品灵石时的模样：“……是吗？”
温子怡的回答铿锵有力：“当然！”
裴恒垂眼无声看了她好一会儿。
就在温子怡在心底琢磨着裴恒接收到了她的意思，应当会答应的时候，裴恒突然越过了她，抬脚直接离开。
“……？”
温子怡眼疾脚快，再次跟上：“我说真的。”
“未来老板”没有对自己一眼心动，温子怡尝试着开始主动推销自己：“我可以先做个自我介绍，或者我们可以一起去吃个早饭，坐下来慢慢聊。”
裴恒脚步没停，婉拒了温子怡坐下来一起吃个早饭的提议。
温子怡也不气馁，继续主动推销自己：“我叫温子怡，女，十八岁，金丹期。”
“本人性格开朗，为人热情真诚，团队意识强，对新鲜事物理解迅速，乐于与人沟通，具有较强的适应力和协调力，认真工作，吃苦耐劳，往后只要是你吩咐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
温子怡绞尽脑汁的编织自己的“求职宣言”。
裴恒本无甚反应，但在听到她说“一定会做到”的时候，又顿住了脚步。
温子怡跟着停了下来：“怎么了？”
裴恒眼无波澜，问道：“不论何事？”
温子怡怔了怔，待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之后，眼前一亮，保证道：“不论何事！”
裴恒徐徐点了点头，沉声开口：“既如此，那便先将方才的那两块下品灵石还与我吧。”
温子怡：“……？？”
温子怡沉默了下来。
对上裴恒垂落下来的目光，片刻，心底不舍但面上不显的将方才在交易所内裴恒“施舍”的那两块下品灵石取了出来，并递给他：“给。”
裴恒抬手将两块下品灵石接了过去。
温子怡抓住时机开口：“看吧，只要你说，我一定会做。”
裴恒轻扫了她一眼：“嗯。”
温子怡往前凑了凑：“所以，你答应我们往后跟着你了？”
裴恒神色不变，淡淡道：“再说。”
温子怡顿了顿：“嗯？”
她都这般表达诚心了，还要再说？
然而，没等温子怡再开口，面前的黑色薄雾浅浅晃动，再下一秒，方才还在两人身侧的裴恒已经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零零眨巴着大眼睛，不解的抬头看向温子怡：“怎么突然走了？”
温子怡：“……”
对啊，怎么突然走了？
不是正聊得好好的？一退了钱就走？
温子怡看了看前面空无一人的街道，又转身看了看后面零星的几个陌生的身影，默然无声。
第一次求职失败，她可以接受。
已经给了她的两块下品灵石必须要退回去，她也可以接受。
但裴恒拿了她退回去的两块灵石就走，她真的接受不了。
温子怡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一旁的零零扯了扯她的衣角，她才回过神来。
温子怡低头看向零零，眼底还有些幽怨。
零零小脸皱巴巴的：“怡怡，裴恒就这么走了，他是不是没看上你啊？”
她很客观的没有在裴恒看不上的人当中加上自己。
温子怡：“……”
温子怡没说话，零零继续道：“我听说，像裴恒这种小世界当中的反派，对手下的要求很高的。”
温子怡：“……？？”
温子怡摆了摆手，阻止零零继续将这种猜测说下去：“不是。”
零零继续抬头看她。
温子怡想着未来自己身上剖丹捅剑的剧情，拒绝了零零的猜测并给出了新的解释。
她神色认真的看向零零，解释：“他不是没看上我，他是在等着我‘三顾茅庐’。”
三顾茅庐？
零零开始在自己的系统空间点点点搜索了起来：三顾茅庐是什么意思？
温子怡没有察觉零零在系统空间当中的动作，她蹲下身子，视线同零零齐平，认真的解释：“求职，总是要经过一轮面试、二轮面试、三轮面试的，方才只是我们同裴恒的第一次见面，裴恒说了再说，那就说明还有机会。”
“刘备求贤可以三顾茅庐，我们求职也可以。”
“我们不能否定自己，也不能轻言放弃。”
零零似懂非懂。
站在原地认认真真的思索了片刻温子怡说的话之后，她抬手，朝着温子怡后面的方向指了指。
“什么？”温子怡转头去看。
什么都没看到。
零零眨了眨大眼睛，乖巧的朝着温子怡笑了笑：“怡怡，那个卖糖水的铺子开门了！”
温子怡：“……？”正严肃聊着求职的事情，提糖水铺子做什么。
但温子怡还是再次顺着零零手指的方向回头去看。
如今万渊镇虽然魔气笼罩，但镇子上活动着的堕魔修士不少，所以镇子上依然有各种各样的店铺存在。
零零给温子怡指的是距离交易所不远处一家名叫“夏国皇室脑子有水”的糖水铺子。
“怡怡，既然裴恒就在镇子上，那我们就不用花那么多灵石去封魔渊了吧？”
零零看着不远处的糖水铺子，抿了抿唇，同温子怡商量道：
“我们用去封魔渊的灵石，买一杯糖水尝尝？”
说完，朝着转过头来的温子怡眨巴了两下大眼睛。
“你知道的，这是我第一次以人形出现在小世界里，我真的很想尝一尝食物的味道。”
她想和怡怡提这件事情已经有三个多月了，但之前怡怡一直忙着来找裴恒，她也不好意思提，如今好不容易已经见到了裴恒……
零零再次抿了抿唇看向温子怡，试探着开口询问：“……可以吗？”
温子怡对上她期待的目光，默然。
第一次求职失败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先说零零。
零零同她绑定至今，已经有三个多月的时间。
前面四十多天里，她一直在跟着自己风尘仆仆的赶路。自己这具身体金丹期的修为，早已辟谷，为了省钱，一路不吃不喝，零零也没吃没喝。
等两人好不容易到了万渊镇，又因为需要攒钱去封魔渊，天天睁眼闭眼的泡在异兽堆里，仍旧没吃没喝。
看着不到自己大腿根的零零抿唇期待的小表情，温子怡只犹豫了一秒便起身率先朝着“夏国皇室脑子有水”糖水铺子走了过去。
“可以，我带你去买。”
不就是想喝杯糖水？买。
不用非去封魔渊才能找到裴恒的她手里有的是灵石。
然而……
温子怡进去“夏国皇室脑子有水”的时候雄赳赳气昂昂，出来的时候一脸迷茫。
“五块中品灵石一杯，这是夏国皇室脑子有水？”
温子怡看着零零怀里抱着的拿着只有自己巴掌大小的小杯子。
这是买的人脑子有水。
要知道，万渊镇一只大型的异兽也才卖五块中品灵石。
零零不知道温子怡心底的吐槽，她小小的抿了一口糖水，眼前一亮：“！好喝！怡怡你尝尝！”
温子怡顺着她递过来的杯子尝了尝。
这味道……
白砂糖掺凉水。
卖的人脑子也有水。
温子怡掐着自己的人中位置好一会儿，才压下了想要站在“夏国皇室脑子有水”铺子外面吐槽他们不要脸的冲动。
低头对上零零晶晶亮的双眼，她扯起一抹假笑：“快喝吧。”
她现在看着这水真的眼前发黑。
“嗯嗯！”
零零捧着一个小小的杯子，再次小口“品尝”了起来。
成功喝到了惦记了一个多月的糖水，零零心满意足。
她一边喝一边将方才自己突然转移开来的话题拉了回来：“那怡怡，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啊？去追裴恒吗？”
不轻言放弃的话，是要去追吧？
温子怡略微思索：“‘二顾茅庐’，先去交易所后面第二条巷子。”
裴恒方才离开的方向是向北，镇子北面不小，想要一路跟着向北去找他定然不容易。
但已知裴恒等于小元，小元住在交易所后面的第二条巷子里，那么两人去交易所后面的第二条巷子，必然能再次蹲到裴恒。
这种事情上面，零零向来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所以听着温子怡的安排，零零只抱着糖水杯子重重的“嗯”了一声。
两人调转了方向，一路又绕着去了交易所后面的巷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