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天气正热,江望尘和安屿都没有要出门的意思。

    “应该就是今天到吧。”

    安屿的专属小风扇前几天被她不小心踢坏了,江望尘在网上买了新的电风扇,不过这边的快递比京城要慢一些。

    他举着一个印着“xx教育”的扇子慢悠悠地冲着笑笑扇着,尽力为小狗降温。

    安屿耐着性子陪他在电视机前待了一会儿,很快就坐不住了,在家里的柜子上测评了爪子的锋利度。

    “笑笑,过来。”

    江望尘抬手,握住安屿的前爪仔细观察,“早上已经跑很久了,你需要休息。”

    安屿被抓住手时眼神飘忽了一下。

    她还没跟omega牵过手呢,这也太突然了!

    “笑笑?”江望尘不解地看她,怎么突然发起呆来了?

    安屿一个激灵,夹着尾巴缩回爪子,老老实实跑去角落里面壁。

    这墙体的粉刷有些年头了,角落里低矮一些的墙皮已经开始脱落,没落下的也都翘起了边。

    安屿极力控制自己不去抠它,一名成熟的接受过优秀教育的alpha是不会控制不住本能的!

    她抬起爪,又坚强地放下。

    啪嗒——

    客厅窗户那边发出了石子碰撞的声音,江望尘扭头看过去,紧接着便又有一只石子飞过来,砸中了窗户边缘,发出清脆的响声。

    安屿的反应比江望尘更快,她不但清楚的听到石子撞击玻璃的响声,也听到了楼下几人大笑的声音。

    她心中顿时生起了无名火,走过去跳上了窗边的洗衣机顶,只见楼下蹲了三名勾肩搭背的男生。

    他们一人拿着一瓶易拉罐围在电动车旁边,车座上放着不知是什么黑糊糊的东西,一边说话一边大笑。

    “你那妞不行,你看我这个,屁股多肥!”

    “滚滚滚,你懂不懂什么叫萝莉?”

    “兄弟早说啊,我们班好几个飞机场,你随便选!”

    江望尘走到窗边,也看到了楼下的情况,顿时皱起眉。

    他见过这几人,经常跟在秦明野后面遛街。

    穿着亮色短袖的那个男生忽然抬头,嬉笑着又扔了一个石子上来。

    “看啥呢,没见过男人啊?”

    “你还真别说,他自己长成那样,说不定就喜欢男人呢?”

    “嘶,你还真别说,他那张脸是真不错,要是再多一对儿大白兔就完美了嘿嘿。”

    “你小子是真不挑啊哈哈哈……”

    这话一出,安屿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四肢落地,瞬间便跑向了房门,起跳、垫脚、开门,随后宛如离弦之箭般往楼下冲去。

    江望尘没拦住她,随后便惊奇地看到了笑笑打开房门的一套灵活动作。

    他愣了一下,很快抓起钥匙跟着笑笑下楼。

    “哈哈哈哈——”

    楼下几人还在笑,互相碰着罐子,嘴里说着荤话,笃定了那个卖包子的小白脸不敢下来跟他们硬碰。

    “啊——!”

    笑得最大声的那人忽然浑身一抖,尖叫一声,手里的易拉罐砸在地上,酒液撒了一地。

    “哪里来的疯狗?!”

    安屿咬合力惊人,竟然硬生生在那人的小腿上扯下一小块肉,还嫌弃地吐到一旁。

    剧烈的疼痛让那人颤抖着蜷缩在地上,尖叫着喊个不停。

    另外两人手忙脚乱成一团,既想去扶兄弟,又怕这狗再来咬人。

    穿着亮色短袖的男生狠狠将手里的罐子砸向安屿,被她轻松躲过。

    就是这个人刚才砸她家窗户!

    血脉等级越高的alpha越好战,也更容易被血激起斗志,安屿早就在刚才那见血的搏斗中发了狂,黑色的眸子隐隐变成了暗红。

    锋利的尖甲从爪子中露出,她冲上去抓着亮色短袖男的衣服爬了上去。

    “啊——,你这个疯狗给我下来!”

    “笑笑!”

    江望尘白着脸跑过来,由于太过着急他的心跳异常过快,心脏处甚至隐隐作痛。

    “笑笑,不要伤人,过来!”

    话音刚落,安屿的利爪便从男人的脸侧划过,留下两道血痕。

    她身子一顿,随后跳了下来。

    “啊啊啊,疼死我了,你这条疯狗,我打死你!”

    男人捂着脸大声嚎叫,江望尘将沾了血污的笑笑搂住后退一步,皱着眉打了120。

    县医院很快来把人接走,三人身上的伤都不是特别严重,除了那个被咬掉一块小腿肉的需要静养,其他人都只是皮外伤,但狂犬疫苗是少不了的。

    三个人都要打,处理完伤口后的总费用下来接近两千。

    江望尘全程一言不发地付钱,那三人在医院里还不安生,一直对着他破口大骂。

    笑笑被他锁在了家里,还不知道她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那三个男生的家长来了医院后又是一阵谩骂,江望尘无力应付,靠墙站着一声不吭。

    医院的护士一直在安抚大人们的情绪,见江望尘脸色发白,连忙让他先坐下。

    “你要不要也去看看?”

    “不用了,谢谢。”江望尘摇头。

    他实在不欲和那群嗓门冲天的人对喊,几次开口想要说自己可以赔偿,却都被对方的声音给压下来。

    医院里的保安很快过来让他们保持安静,那些人终于不再骂天骂地,开始说事了。

    “你家那条疯狗必须杀了!谁知道是不是狂犬病,留着不是害人吗?”

    江望尘还没开口,一旁的护士先提醒了一句,“如果真是狂犬病的话,发病后狗在六天内也会死的。”

    他身体僵住,脸色更白了。

    那群人又开始吵着要江望尘赔钱,还要把狗丢进河里。

    他当然不可能答应丢掉笑笑,最后连着医药费赔了五千。

    半年来攒的钱全部搭了进去,等他离开医院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江望尘在医院门口吹了会儿风,然后才慢悠悠往家里走去。

    开门时他心里是紧张的,狂犬病……

    推开门,家里一片昏暗,静悄悄的。

    他心中一紧,打开灯,“笑笑?”

    “呜汪!”

    安屿从卫生间里走出来,身上湿漉漉的,毛发全部被打湿,嘴边、爪子上的血已经不见了。

    江望尘愣住。

    “笑笑?”

    不再蓬松的小狗低着头走到他面前,呜咽一声,像是在对他说抱歉。

    江望尘抱住她,从柜子里取来干毛巾。

    “笑笑,你今天吓到我了,下次不准再咬人了哦。”

    “呜汪!”

    对不起啊,给你添麻烦了。

    江望尘细心地将她湿哒哒的毛发擦干,又给她的碗里添了狗粮和水。

    安屿乖乖过去吃东西,生怕江望尘因为她咬了人要把她赶走。

    其实下午她看到江望尘赶过来时就开始后悔了,她以前从来不相信alpha会控制不住伤人,她接受过系统的教育,接受过严格的社会化训练……

    但她还是在见血后被激起了原始的兽性。

    alpha长时间保持兽型确实会对行为产生一些影响,她之前以为自己会是那个例外。

    或许她应该知趣点自己离开,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笑笑要好好的,多吃一些,健健康康。”江望尘轻声开口,手指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又将她耳朵根部半干的毛发捋顺。

    安屿鼻尖一酸,忽然觉得很难受,他是第一个祝她健健康康的人,像联盟历史书中提到的家人一样。

    冰箱里只有一把青菜,江望尘便给自己下了碗挂面,这边的醋比他原来在京城买到的要好吃,不知道是不是做法不一样,他来到这边后就格外喜欢吃酸汤的东西。

    他以前在学校附近买过一套房,原本是做画室用的。

    后来养父母经常因为他吵架,于是他每逢学校放假便直接搬去画室住,自己也慢慢摸索出了还能入口的厨艺。

    那些不为金钱发愁的日子恍如隔世,他最后还是回到了本该属于他的生活。

    “呜汪……”

    安屿吃了七分饱后便不再进食,走到江望尘腿边卧下。

    她安安静静陪着他吃饭,小小的身体很快便发出了呼噜声。

    江望尘吃完饭后将碗放进水池,为了不吵醒笑笑就只能明天再洗了。

    他慢慢抱起熟睡的小狗,放回柔软沙发上。

    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两人都很累,第二天江望尘难得没有早起去塬中门口摆摊,而是一觉睡到了天亮。

    晴空万里,惠风和畅,秦阳县北的客运站里,一个清瘦的男子手里提着一个宠物航空箱走了进来。

    “去哪儿?”售票窗口的工作人员瞥了眼问道。

    “市里。”

    “宁水市南客运站,单人票二十。”

    “幼犬可以带吧?”江望尘抬起航空箱给工作人员看了一眼。

    “可以,去那边办理托运。”

    江望尘犹豫了一下,“买两张票,能让它跟我上车吗?”

    工作人员抬眼,用手指点了点旁边的提示牌,“原则上是不行的。”

    半个小时后,大巴准点发车。

    江望尘手里捏着两张票,抱着航空箱上了车。

    笑笑全程都很安静,乖乖趴着,检票员看了一眼也没说啥,面色如常地让他上车。

    夏天中午去市里的人很少,这趟车上只零零散散坐了十几个人,头顶的空调很足,江望尘拉上了窗帘遮住阳光。

    他给笑笑的航空箱扣好安全带固定在座位上,见她透过镂空的铁门看向自己,他便举起一根手指搭在唇边。

    不知道笑笑能不能看懂,他浅浅笑了一下。

    安屿趴在航空箱的门边,一个抬头就能看到江望尘的位置,歪着脑袋躺下。

    大巴车开了一个半小时才驶进宁水市客运站,江望尘抱起航空箱出了站点。

    他看着眼前喧闹的人群、排长队的出租车队和远处隐约可见的高大的写字楼,而后扭头走向了公交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