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尸体检测报告是在下午五点的时候出来的, 警察局来了电话,告知了结果。
孟择国确实被孟弃击中了头部,但是, 这不足以杀死他。死者真正死因是食物中毒,因为食用未熟的四季豆,致使出现头晕、腹痛等症状,孟弃因此得以袭击头部而逃跑。
祁宋理清楚里面的利害关系,和警察道了谢挂断电话,然后给之前联系的律师打去电话。
孟弃必须从这件事里摘出去。
原本棘手的案子,随着祁宋带来的新消息出现了转机。
律师将早已经整合的资料导出U盘, 询问祁宋后,他开始起草诉讼书。
提交的时间得以提前,这对于祁宋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他挂断电话,看了眼时间, 现在是六点九分。
祁宋收起手机, 转身离开楼梯间。
因为宾馆还有仨孩子的原因,祁宋并没有打算在医院多待。
离开医院前,他去看了重症监护室里的孩子,两米大的床上孩子仅占寸地,他的双眼闭着,两只胳膊上贴着各种的线。
祁宋看不懂, 一边的仪器不断的工作着,吊着小孩的命。
瞧了许久,祁宋的手探出,隔着防护套, 他轻轻地触碰到孩子的手。
却不料,仅一瞬, 孩子睁开了眼睛。
黝黑的眸子转了转了,瞅着祁宋。祁宋瞬间屏住呼吸,生怕惊扰孩子,倘若哭了就要命了。然而,床上的孩子并没有哭,反而微微弯眸,笑了起来。
病房里没有笑声,只有机器的滴滴声,可祁宋看着他的笑容,心里却一暖。
这个孩子,好像认识他?
祁宋手探了出去,在距离孩子还有几公分的时候,孩子的手直接一动,抓住了祁宋的手指。
短小的手指却十分有力,就那么紧紧握着祁宋的手。
祁宋不禁看向那只小的手,几日不见,上面细小的伤口已经结疤,黑黢黢的手变白了许多。
祁宋弯了弯唇,心里感叹着生命的强大。他弯了弯腰,小孩跟着他的动作转动着眼珠子,祁宋一乐,启唇道:“活下来,我就养你。”
隔着防护服,声音嗡嗡的。
但,他好像听懂了,笑容深了深,嘴里的东西伴随着他的动作跟着动了动,那握住祁宋的手更为用力。
祁宋怕把线给扑腾掉,忙说:“别激动,你乖一点,下次来,我接你回家。”
孩子安静下来。
祁宋觉得神奇,对孩子的喜爱多了些。
就这样子,祁宋待了半个小时。最后,在规定的时间内,祁宋和孩子说了句再见,才离开病房。
出了病房,祁宋又去见了见孩子的主治医生,将不确定的东西了解清楚。然后,祁宋打了车离开医院。
回到宾馆里,三个孩子正坐在客厅看电视。听见开门的动静,俩孩子明显的颤了颤,往孟弃那里挤去。
孟弃看去,看到祁宋后,她拍了拍俩孩子,“是哥哥,别怕。”
俩孩子没有再挤来,缓慢地扭过头,看向祁宋。发现来的人对自己没有威胁,他们默默移开了点,不再那么紧挨孟弃。
祁宋抿唇,将他们的动静收入眼底,心沉了沉。
他朝三人走过去,最后坐在了离三人最远的地方。
孟弃不明所以,看着祁宋。
“人不是你杀的。”
祁宋没有解释自己远离他们坐的原因,他看着孟弃,将下午警察说的一大段话总结一下告诉孟弃。
“那是谁杀的?”
孟弃倒没有显得多高兴,好像这事对于她来说无关紧要。倒是两个小孩,身子坐直了些,忍不住瞟向祁宋。
“食物中毒。”
谁杀死了不重要,只要不是孟弃他们。
“哦,哪种食物?”
“四季豆。”
“那我知道是谁了,我妈了。”
孟弃笑了笑,“我妈这一生还能为我们做一件好事呢。真稀奇。”
孟母典型意义上的传统母亲,爱子爱夫,整个人以夫为天,她这一生的信仰和支柱就是丈夫。
“……所以啊,即使我爸再怎么使劲打她,让她去招待男人赚钱,再怎么凌辱我,殴打我们,她都不会管。
她,只会哭。”
孟弃平静地叙述着,她看着和他们一母同胞的哥哥,而手正不停地抚摸拍打着两个孩子的脊背,安抚着他们。
“我哥哥孟厌说过,我妈不爱我们,她最爱是她自己。我当时还反驳来着,明明平日里被打的半死,可只要那个那个人渣,哦,就是我爸,只要他吩咐,我妈她就算满身伤痕都会去做的……她是多么爱她的丈夫啊,以至于在她丈夫怒吼着棍子的时候,能丝毫没有犹豫去拿棍子……”
波澜不惊如同深潭一样,祁宋却听出了里面的字字泣血。
“嗯,我哥挨打最多了。”
说到这里,孟弃不免得声音提了提,有些尖锐,“他们把我哥关进地下室,唔,你可能不知道,就是那种放杂物的地方,不给吃的。最严重的那一次是,逃跑那一次”
说到这里,孟弃连同安抚身边孩子的手一起停了下来,像是在回忆。
她眉头紧蹙,紧抿双唇。
祁宋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
“嗯,就是那一次,我哥被关了一个月。我因为我妈的原因免了灾,前一周,我找不到机会去看我哥,孟厌。后来,摸索到规律,加上我爸他那段时间有了钱,所以我轻而易举潜了进去,给他送了吃的喝的,以及伤药。
我哥体质原因,他是不容易留疤的,但那一次,他的疤近乎两年才彻底消退。至今,那里还有伤痕。”
祁宋猛然想起来,在孟厌胳膊的外,靠近胳膊肘那里,那块皮肤颜色确实比周围的颜色深一些,如今一看,确实很像是疤痕。
“你们后来没有想要跑过吗?”
“有,我哥有。”
孟弃手再次安抚起身边的孩子,声音突然恢复了正常,一如开始那般,十分平静,“但是,当时诺诺出生了。”
“我妈生了孩子之后,整个人,唔,怎么说呢,更为疯魔了吧。他们都不管这个孩子,曾使唤我,让我去把她扔了。”
孟弃刚说到‘扔了’俩字,孟诺突然站了起来,直愣愣跪来下来,仰头看着孟弃,“姐,你别丢我,你别不要我。”
孟亮看到小姐姐的样子,也跟着跪了下来,嗫嚅着,“别不要,不要……”
突然的状况,让祁宋脑子一片空白,他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的两个孩子,恍然间,好像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孟厌。
“起来。”
孟弃的声音严厉,两个孩子抖了抖,最后站了起来。孟弃脸沉了沉,“我有没有说过除了爸爸妈妈面前,你们谁都不可以跪?”
“说过。”
“嗯……”
“这是最后一次,不然下一次,你们一天不可以吃饭。”
“不会了,姐,我们不会了。”
孟诺声音中带着哭意,反复保证后,在看到孟弃伸手的时候,扑了过去。
而小的也不敢哭,默默掉着金豆子。
孟弃一边一个,揽着他们,轻轻拍着哄他们。
她抬眸,看到了失神的祁宋。
“吓到你了吗?”
祁宋回神,摇头,他比他们年长不少,怎么会被吓到。
只是……
他好像在无意中,窥探了孟厌的所有过往。
而既然如此了,祁宋觉得不如索性全都了解了。毕竟,母亲说,要他护着孟厌。
“为什么要下跪呢?”
“我爸定下的规矩。”
孟弃回答。
只不过,后来成了习惯。
比如,她,她哥,她妈。
“孟弃,你有想干的事吗?”
话题异常跳跃,孟弃先是侧头看了身边的小孩。
“你,作为个体的你,你有想干的事吗?”
孟弃到口的话消匿在嘴里。
她?
只考虑她吗?
孟弃想了一圈没想到,沉默不语。
“不着急,等三天后,你再回复我这个问题。”
祁宋看出了孟弃的迷茫,视线扫过孟弃身边的小孩子,最后,他站了起来,“孟弃,证据在你手里,你的所有,包括自由,都在你的手里。”
从此,没有人能再左右你。
孟弃愕然,看着祁宋离开的背影,眼眶干涩。
真可惜,她这一生的泪好像都流完了。
最后的最后,孟弃也只是眼眶红了红。
祁宋回了房,他摸了摸裤兜里的手机,许久后,他拿出来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祁宋点进了微信,最高处置顶下有一个红点,是方衍发来的消息。
祁宋点进去,看到了方衍发来的自拍照照片,祁宋点开,看清楚了背景图上模糊不清的字。
某某某飞机候车室。
祁宋退出图片,打了一个问号。
半天,没有等到回应。
最后,祁宋只能发了一个‘到了报一个平安’,然后退出了聊天界面。
在方衍下面的下面,是孟厌。
图像是一片漆黑,鬼神差使祁宋打开了聊天框,里面的内容十分简单,清一色的问好。
祁宋翻了翻,最后点击了孟厌的头像,画面跳转后,祁宋再次点击,整张图片被放大。
乌漆麻黑的背景里,好像有些小光亮。祁宋忍不住双击,放大后才发现小的不能再小那个,是星星。
这是一张星空图。
第42章 第 42 章
“嗡嗡嗡——”
星空图消失, 语音通话跳了出来。
祁宋心一惊,有种做贼心虚感,他看着屏幕, 是孟厌了。
他盯着屏幕许久,并没有第一时间接通,指尖微屈,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在即将挂掉的时候,祁宋点了绿色的键。
刚点,祁宋就有些后悔。
他好像没有话和孟厌说。
祁宋不语, 看着屏幕上的数字跳动,而电话的另一端也没有声音。一时间,祁宋有些奇怪,猜测着对面的人在做什么。
“嗯……”
略微急促地呼吸声, 尾音上翘, 自手机传递而来,祁宋瞬间明白了孟厌如今的状况。
这种声,他异常熟悉,孟厌的每一次动情的尾音颤而扬……
孟厌在干什么?
一时间,祁宋整个人竟生出异样的难堪,心里对孟厌并不多的同情和怜悯消失殆尽。
“孟厌, 你在干什么?”
没有回应,祁宋手握紧了手机,眉峰蹙起,眼里闪过一丝嫌恶。能打电话让他听床戏, 孟厌是第一个人。
“不说话,我挂了。”
“别……”
指尖悬空在红色摁钮上方, 祁宋皱眉,他好像听见风声了……
“哥、哥,你能、别,别挂吗?”
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带着浓重的哭腔,以及,若有若无的风声。
祁宋无端的心一紧,“打开摄像头。”
命令似的话,催促着孟厌。
孟厌抬眸看了看四周,空荡荡的,他垂头看向自己的衣服,全都是血,只要他打开摄像头,只要他和祁宋视频,对方就知道他在天台上。
会吓到哥哥的吧?
没等孟厌想明白,身体翻滚而上的冲动,让他无暇再思考,潜意识里的趋利避害,让他无声的拒绝着祁宋。
“孟厌。”
“哥,我、好像……闯祸了。”
风越来越大了,孟厌坐在护墙上,迎面而来的风卷起他的衣角,略长的头发飞扬着,遮盖住了一部分面前的视线。
孟厌想要祁宋。
他想要祁宋回来*他。
怎么想的,孟厌怎么说。
祁宋深吸了一口气,从手机里传来的话能察觉到对方此刻已经意识模糊了,怕孟厌真的出事了,祁宋压着急躁,缓声哄着对方,“先让我看看你,行吗?”
很温柔的话,让孟厌有些怔愣。
他皱眉,思考着祁宋说的话。
“我不,不想要你看。”
“那你想要谁看?”
“哥,你回来我给你看,你”
孟厌说着说着,停了下来,他忘记了想要说的话。
“我怎么了?”
“哥,我杀人了。”
孟厌看到自己手上的血,想到了倒在浴室里的人,他的语气有些兴奋,“他看了我,我挖了他的眼睛,我”我就要给他陪葬啦。
孟厌的话没说完,祁宋提了提声音,打断了后半句话,“我给你兜底。”
“兜底?兜?底?”
孟厌喃喃自语,一波又一波的情欲里,他早就丢失了所有的理智,“不,哥,你不会,我是孟厌的啊。”
认知里,祁宋不会喜欢孟厌。
“我知道你是孟厌,我说了,我给你兜底。”
本应该是不耐烦的话,在祁宋刻意放轻的声音里,倒显得跟哄孩子似的。
孟厌安静了下来,他摸了摸一边的手小刀,摸索到后拿着往自己的大腿上又划了一刀。
黑色的裤子被划烂,红色的血液争先恐后涌出,很快,黑色裤子颜色变深。
把刀一扔,刺痛作用下,孟厌清醒了不少。他想,或许祁铮买的药是劣质品,不然,他怎么时好时坏呢?
宽大的矮墙,足矣躺下一个人。
孟厌躺了下来,望着天空,一边是正在通话的手机。
手机的另一端的人仍在哄着他。
突然,孟厌笑出了声,他移了移身体,靠近手机,“哥,你会哄人哎。”
说话间,孟厌的腿微微外移垂落在外,血液顺势往下滑,不出一分钟,一滴又一滴的血从高坠落,然后极速撞击在地面上,绽放开一朵又一朵的小红花。
“我哄好你了吗?”
祁宋只能凭借着寥寥数语,以及时不时传来的风声,判断着孟厌此刻的状态。
“唔……没有。”
孟厌眼尾上翘,声音俏皮,像是和爱人撒娇一样,“你要不要再哄哄看?”
“你乖一点,我回去给你带礼物。”
“礼物啊?吃的?还是玩的?”
“都有。”
“怎么感觉哥哥好敷衍。”
“不喜欢礼物,还是不喜欢吃的?或者是不喜欢玩的?”
“哥哥,哄人要投其所好。”
“那么,那孟厌,你喜欢什么?”
“我?我啊……”孟厌抬眸,天空湛蓝无比,卷卷白云轻飘飘的,他想起来那天看到的小鸟。
然后,祁宋听到了孟厌满怀希冀的声音。
他说,他喜欢鸟。
他还说,他喜欢自由。
“……所以,哥哥,你要送给我自由吗?”
“你想要,我给你。”
“那……哥哥你要记得这句话啊。”
孟厌眨了眨眼,视线内白茫茫的,情欲散去后满是困倦,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祁宋听得心惊胆战。
“孟厌,我哄好你了吗?”
“哄好了。”
孟厌微微侧身,搭在外面的右脚移了回来,他声音里都是困倦。
“那我们可以视频了吧?”
“哥哥,会吓到你的。”
孟厌提了提精神,回复。
“你找个吓不到我的地方。”
“哥哥是想我了吗?”
“是,我想你了。”
孟厌身体一僵,随着祁宋的声音落下,那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里炸开。有点委屈,不知道为什么,孟厌忍不住想要哭。
“祁宋,我讨厌你。”
“嗯,知道,所以,你什么时候和我视频?”
“为什么要看我?是怕我自杀吗?”
孟厌直言不讳,“哥哥,放心,我不会自杀,我还想和哥哥在一起一辈子呢。”
拥有了他的人生,那么,他拥有对方不是理所当然吗?
药,是他下的,床,也是他爬的。
更甚至,他在计划着公开他们的关系。
祁宋,只能是他的。
“嗯,我放心,所以,开视频。”
丝毫没有被带歪的祁宋,再一次提及开视频。
“怕吓到哥哥,所以,哥哥等等。”
孟厌起身,下了矮墙。
祁宋这么一等,等到了一个询问。
“哥哥,没地方去了,我在家的门口。”
家没有定语,满是孟厌的小心思。
“密码五五六九七八。”
“好哦,谢谢哥哥收留。”
手机了传来滴的一声,再然后就是关门的声音。祁送没有第一时间催促,而是等着孟厌。
在一阵蟋蟋蟀蟀的声音后,孟厌挂断了电话。然后,屏幕上再次跳跃起视频通话。
祁宋接通了电话,入目是没有衣服遮盖的胸膛。祁宋眉头一跳,孟厌往后站了站,然后似乎是跪了下来。
“去床上。”,祁宋无奈说道。
“不行,会弄脏哥哥的床。”
伤口并没有止住,脱了裤子,淌血的地方显得面目狰狞。
孟厌并不想让血液染脏床单。
“脏了再换,去床上。”,祁宋催促着,“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语音电话持续了一路,路途中,司机是开错了路,孟厌提醒后,他从司机疑惑的语气里猜出了大概。
“好哦。”
孟厌直接答应,这倒是让祁宋有瞬间的讶然。而后意识到,祁宋觉得好笑,明明之前孟厌可比这个乖顺许多。
镜头后置,伤痕累累的大腿出现在屏幕上。孟厌举着手机靠近,伤口处还在溢出着鲜血。
“还有吗?”
祁宋的语气冷了冷,那伤口的深度绝对不浅。
“嗯,你爸还给我喂了药。”
举了一会,孟厌嫌累,把镜头一调,将手机放在腹部的地方,悠悠说着,“除此之外也没了,伤在另一个人身上,我啊……吃不了亏。”
屏幕里没有人,只有天花板。
祁宋深吸了一口气,“去柜子里找衣服穿上,我打电话让人接你去医院。”
“衣服不合身。”
“合身,最靠里面的。”
祁宋说了位置后,挂断电话。
不过在挂断电话前,祁宋哄着孟厌,让人乖一点。
电话挂断,祁宋给谈粟打了电话,大概讲了事情原委,拜托对方先照顾一下孟厌。谈粟知道人正在受伤,忙不迭从沙发上起身,跟厨房里的人交代了一声就拿着钥匙匆匆离开。
而祁宋,在和谈粟打完电话后,房门被敲响了。
祁宋揉了揉眉心,趿着拖鞋去开门。
来的人是助理,身后还跟着三个孩子。
“老大,凶手落网了。”
注意到祁宋疲惫的脸色,助理长话短说,“孟母因为驾车事故进了局子,恰好警局的人收到了我们的证据,现在已经将人关起来了。”
“醉驾?”
“不是她喝醉了,是她和别人撞了,那个醉驾的人坚持要报警。”
祁宋觉得奇怪,怎么会有醉驾人的报警呢?
“现在需要去警局吗?”
“孟母要求见自己的孩子,也就是孟弃他们。”,助理回复。
祁宋视线落在孟弃身上,后者点了点头,弯唇笑了笑,对祁宋说道:“我想要去看看她。”
祁宋叹了一口气,“那走吧。”
第43章 第 43 章
祁宋陪着孟弃去了审讯室, 但是,他没有进去,而是站在了门外。
房门隔绝了两人的谈话, 祁宋低头看着手机,聊天的界面上显示的是谈粟。
弹弹弹:【我们已经到医院了,孟厌正在做检查。】
祁宋屈指打字,内容很简单。
Q:【嗯。】
谈粟看着发送过来的消息,险些被气笑。他哼哼一笑,飞速点起键盘。
弹弹弹:【你怎么那么冷漠,真不是你和我打电话时候那焦灼的样儿O.O】
Q:【回去让你休假。】
谈粟看着‘休假’俩字, 眉开眼笑。
弹弹弹:【人!我一定帮你看好。】
祁宋看着那一行字,明显的感受到对方的喜悦。他就知道,假期对于谈粟来说堪比蜜罐里的糖。看来,在他回去前, 孟厌能安然无恙。
想着, 祁宋收回了手机,侧头看了看紧闭的门,没有打开的迹象。随即,他往后一靠,靠着墙壁微阖双眼,养神。
大约半个小时, 门被推开了。
祁宋听见声音站直了身子,眨了眨眼缓解一下疲倦,而后扭身看向孟弃。他上下扫了一眼后,见人没多大事, 心才落了下来。
孟弃现在的状态,最好少接触这些。
“没多大事, 就是,唔,我单方面骂了她一顿吧。走吧,亮亮和诺诺该着急了。”
孟弃微微弯唇,眼里浮现出笑意,带着安抚的意味。
这是祁宋第一次看到孟弃笑。
毫无负担的笑容。
“走吧。”
祁宋抬手摸了摸孟弃的头,其实细细算来,他和孟弃只差两岁。但孟弃现在的外表看上去像是十五六的孩子,她像是停止了生长,看来身体检查要提前了。
—
在孟弃探视了孟母第二日,祁宋找的律师开始起诉孟父孟母。因为孟厌,祁宋只能提前返回。走之前,祁宋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孟弃,把助理留了下来。
起诉的第二日,此消息彻底在网络上传开。
祁宋早早的将三个孩子的信息保护起来,至今,还没有人扒出来。
网上舆论的压力致使法院高度重视,原本的议程缩短了时间,加之证据确凿,很快,法院做出了对两人的判罚。
判罚出来那一日,孟弃给祁宋发了消息,然后,再三犹豫下,他给孟厌打了电话。
铃声的前奏很长,孟弃心里七上八下的,握紧手机等待着。
“歪?孟弃?”
孟厌不确定的声音传来,孟弃心落了下来。
“孟厌,你、现在在哪里?”
孟厌抬头,不远处祁宋沉浸在工作里。许是察觉到他的视线,祁宋抬头,眼里带着询问,是又需要什么了吗?
孟厌读懂,而后摇摇头,朝祁宋笑了笑,表示不需要。
祁宋看了会,确定对方不需要又低下了头,加班加点处理堆积的工作。
本来工作就多,助理又被他留在了邻省,其他助理能力不够,处理起来,耗神耗力,偏偏孟厌住了院,害怕再出事,祁宋干脆带着任务守着他。
今天是孟厌住院最后一天,把孟厌接回去,下午回公司干个通宵大概能干完。
“孟厌?”
久久没有听到回复,孟弃试探性开口。
孟厌收回视线,“嗯,我现在在医院。”
“为什么在医院?”
孟弃腾得站了起来,语气有些焦灼,“孟厌,孟择国死了,苏琴也被判了无期徒刑,没有人再能束缚你了。孟厌,你……”
“我没事,意外而已,我不会寻短见的。”,孟厌打断孟弃的话,他异常平静,安抚着对面的人。
工作里的祁宋抬眸瞟了一眼,俩人的通话还在继续,祁宋分神听了一会,从孟厌的语气里来看,通话一切正常正常,于是凝神再次工作了起来。
“祝贺你,孟弃,逃了出来。”
“也祝贺你,孟厌,你可以去找你想要的自由了。”,孟弃坐回了沙发。
“不,我不用找了。”
“嗯?”
“有人在给我找了。”
此话一出,孟弃知道,他哥哥不是过得比她们好,是真的过的好。
那就好。
“孟厌,过的好就行。”
声音轻轻的,像是在呢喃。
也是孟弃对孟厌最好的祝福。
“我准备去旅行,诺诺和亮亮已经找到领养的人了,祁宋帮的忙,是两家很好的人……还有那个孩子,大抵已经死了。这也算是他的命……今天之后,我会换掉这张卡的,孟厌,再见。”
祁宋听出了话的言外之意,很奇怪,他松了一口气。
“孟弃,十五岁那年,我说的话是假的。我不讨厌你,也不恨你,你不是我的累赘。”
在他没能护住孟弃的那一刻,孟弃就不是他甩不掉的累赘了。
是他,他才是孟弃扯不开的“巨藤”,死死缠绕着孟弃,令孟弃深陷囹圄。
“知道了,你有点啰嗦,挂了。”
孟弃挂断电话,眨了眨眼,眼眶有些湿润,随后,身体卸了力靠在沙发上,抬起胳膊掩住双眼,头往后抵在沙发上,深吸了一口气。
大抵,她和孟厌的兄妹缘分到这里算是最好了的。
电话被挂断,并且还遭了嫌弃,这是孟厌没有料到的。
懵逼了一瞬,孟厌被气笑了。于是,张嘴骚扰祁宋。
“哥哥,吊瓶要空了。”
一听见孟厌喊他,祁宋下意识抬头,顺着孟厌的话看去。然后就发现,是孟厌闲的。
还有一手指那么多,哪来的要空了?
“电话打完了?”
“昂,打完了。”
“吃水果不吃?”
“不想吃。”
“玩会游戏吧。”
“不想玩,单人游戏不好玩。”
祁宋下意识接话,“那就玩双人游戏。”
一时间,寂静如鸡。
最后,孟厌笑出了声,他拍了拍床的边缘,媚眼如丝望向祁宋,十八禁的话随着红唇轻碰往外蹦着。
“医生说了,你不宜运动。”
祁宋回绝了孟厌的邀请,白日宣淫总归是不好的。
虽然,他们不少做。
“他是庸医。”
孟厌挑眉,扯了一个虚有的罪名就往医生身上安。
“是庸医,没能把你治成哑巴,看来医技也不怎么好。”
孟厌:……
—
午饭并没有在医院吃,孟厌在已经输完液后就强烈要求要出院。而祁宋也懒得去医院食堂东找西找,干脆收拾东西,带着人回家。
路上,祁宋接到了祁铮的电话。
因为手机并没有连车的蓝牙,所以,铃声响起来时,是孟厌探身帮忙把手机从兜里拿了出来。
期间,祁宋忍了忍孟厌胡摸的手,并没有开口,而这倒是让孟厌一直偷着乐。
孟厌接通电话,轻轻来了一句,“你爸。”
祁宋眼皮直跳,空隙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然后,孟厌就那么点了扩音键。
“……怎么不说话?”
带着责怪的话,让车里和谐的气氛顿时凝固。
“找我有什么事?”
“你,这是在外野了,怎么我也养了你二十几年……”
对面显然为此生起了气,孟厌心里翻了个白眼,然后又点了一下喇叭,顿时声音变小了。
恰好红灯,祁宋侧头,孟厌笑了笑,无声说道:“他太吵了。”
确实吵。
祁宋收回视线,并没有想要管的意思。
约莫一分钟左右,孟厌又点了喇叭,声音再次扩大。而,祁宋也启动车子。
“你抽空回来一下,你林伯父的女儿从国外回来了,最近要举办生日宴。她自小就喜欢你,这一次你参加她的生日宴正好可以确定一下关系……”
祁铮喋喋不休地说着,丝毫不知道对面听的不止一个人。
孟厌不自觉敛下眼眸,拿手机的手紧了又紧,而后遽然卸了力,抬眸看向身边的祁宋,泪汪汪的,看着很是可怜。
祁宋眉眼一冷,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跟我有什么关系?”
祁铮的话被堵住,你你你半天后,他冷笑一声,开始威胁起祁宋,“是因为孟厌吗?”
“这和孟厌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吗?”
祁铮兀自一笑,声音里淡去了怒意,整个人从容了不少,“你俩还真是令人作呕。”
“你又比我们好到哪里去?一晚一个床伴,情人多得堪比皇帝,爷爷生前可是最看不起你,你可比我们恶心多了,没有皇帝命,倒是有了皇帝派。”
祁宋的气都不喘的骂回去,而后,不忘警告祁铮,“你也知道我是什么德行,别动我妈,不然你的生活一定会比现在差,比如,还不完的银行贷款。”
最后一个字落下,孟厌心神意会挂断了电话。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电话挂断后,四周的空气好像凝固住了。
孟厌不着痕迹瞅了瞅祁宋,然后低下头,双手交叉握在一起,几番尝试后,他开口承认自己不认为错误的错误。
“我干的。”
“猜到了。”
随着孟厌承认,心里的窝火散了不少。
“生气么,哥?”
“你觉得呢?”
“别生气,我回去让哥哥玩好不好?”
“行啊。”
意料之外,祁宋应了下来。
不过,这个意料之外显然让孟厌高兴。
—
深色系的窗帘紧闭着,遮挡着户外的光。如今已是深秋,户外时不时刮着风,凉爽不已。
但,室内仿佛炎热的夏季。
几根布条什么也遮挡不住,就那么挂在身上。孟厌双眼蒙着布,双手被禁锢着,随着祁宋的动作急促呼吸着。
“还有十秒。”
“十,九,八,七……四,三,二,一。”
声音落地,孟厌剧烈的颤抖着。神志不清的他祈求着,涎水淌下,整个人泛着红。
“别急,还有呢……”
祁宋靠近,亲了亲孟厌的眼角。
第44章 第 44 章
晚饭很清淡, 是祁宋做的。小半碗的饭,这一次孟厌吃完了。
他坐在位置上,看着祁宋吃饭。后者, 显然不自在,迅速吃完放下筷子。
“哥哥工作应该还没有干完吧?”
孟厌双手撑着下巴,笑吟吟的。眉目间还有一丝情事后的妩媚,双眼似水,望着祁宋。
祁宋掀起眼皮,满含深意地看着孟厌,似笑非笑, “你说呢。”
“那哥哥去工作吧,我来洗碗,就当是我住这里的报酬了。”
孟厌若有所思,建议道。
“得了吧。”
吃饭还是他给孟厌抱了出来, 一顿饭又不是喝了神仙水, 能让孟厌好的这么快,“你有这力气还不如自己走回房间。”
带着嘲讽的语气,摆明了觉得孟厌弱。
孟厌倒是毫不在意,赤脚下地,撑起身子探向祁宋。隔着碗碗盆盆,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进。祁宋被惊了一下, 一时脑袋一片空白,这也致使慢了半拍的他让孟厌给亲到了。
“那就麻烦哥哥了。”
孟厌言笑晏晏,直起身子赤脚回屋。
祁宋咬紧了后槽牙,看着孟厌赤裸的脚, 开始挑刺,“洗脚后再上床, 不然,今晚你睡沙发。”
孟厌头也不回,甜甜应了声,“好呢,哥哥。”
随后,就是关门声。
得了。
成了祖宗。
祁宋情绪稳定,起身收拾碗筷。约莫半个小时,收拾完后的祁宋去了书房。
孟厌和许家那件事,还需要善后。
诚然是孟厌被下了药,被送到了许嘉豪的床上,但是,孟厌几乎要将人杀死。法律上,孟厌是处于劣势地位的。
就算是防卫,也存在过当的行为。
他现在要做的是,让许家撤诉。
念及此,祁宋想到了下午那一通电话,有些头疼,只希望祁铮不会突然蹦出来,让这件事情复杂化。
许嘉豪的父亲是入赘,许嘉豪是在许母失去孩子后领养的,至今,许家只有这么一个孩子。想让许母撤诉,还得从许嘉豪地身份上下手。
祁宋指尖轻点桌面,将认识的人想了一圈,最后想到了一个人。
关于许家的八卦,他曾从那人嘴里听到过几句。
而现在,他需要将这个八卦扩大化。
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利用祁氏吞并许家。
计划成型,祁宋拿起一边的电话拨了出去,几声嘟嘟嘟音后,对面接通了电话。
—
第二日,临近中午,孟厌睡醒了。
他伸出手探了探,身边已经是空的了,祁宋又上班了。
孟厌翻了身,将被子压在腰下,手揉起了腰。祁宋很喜欢掐他的腰,致使每次事后第二天,疼的都是腰。
大概二十多分钟,他从床上爬了起来,找了身粉色的衣服套上,然后趿着拖鞋去了洗手间。将自己收拾好后,他缓步走到厨房准备起了午饭。
孟厌的午餐很简单,有点像是早餐,一个煎蛋一杯牛奶。
吃饭,他拿着饭盒起身离开。
路上,孟厌给祁宋打电话。电话铃声响了一瞬,就被对方接通了。
“哥哥,在哪里?”
祁宋头也不抬,回答,“公司。”
“那哥哥我可以去找你吗?”
孟厌的话刚说完,司机摁喇叭骂人的狂躁声音响起。
“你在路上了?”
“嗯哼?哥哥是不欢迎我吗?”
“说话正常点,你想来你就来。”
“哥,你好凶。”
祁宋:……
我就应该闭嘴。
“你工作吧,我到了跟你打电话。”
孟厌情绪不减,带着跃跃欲试的激动。
“嗯。”
祁宋应了声,挂断电话。
许是路上堵车,孟厌再打来电话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祁宋的事情也忙得差不多了,他起身下楼去接人。
然后,祁宋吃了一顿微凉的午餐,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温热的吻。
孟厌很会哄人,轻声细语,说话时尾音会不自觉的带着撒娇的意味,狐狸眼上翘,水盈盈地看着祁宋,总让人会忽视他其实也是满身是刺。
生起气来,不仅嘲讽,连带着还会打人。
……
“叫你一声父亲,你还真当你是我父亲了。”
孟厌眼里都是嘲讽,衣服依旧是那天送饭时的那一件,宽大的粉色卫衣衬得他暖意十足,看起来能任由别人揉搓拿捏。
然而,一巴掌甩上去的时候,祁宋整个人是震惊的。
祁宋身形一顿,张了张嘴,发现没话可说。
倒是嚣张无比的孟厌听到动静后回了头,看到祁宋那一瞬,眼眶顿时红一圈,撇嘴开始控诉着祁铮,“他脸为什么那么硬?为什么那么厚?”
祁宋:……
你手劲也挺大的。
“过来,我看看。”
祁宋顺着孟厌的话,朝孟厌招了招手。
孟厌毫不留恋跑向祁宋,伸出自己的手掌心,手心红了一片,不过没有肿。
祁宋看着感概着,当真有人生来就是公主少爷命,娇贵得很。
“哥,是吧,他脸皮真厚。”
孟厌翻白眼,哼唧着。
“人你绑的?”
祁宋没有细看屋里情况,垂眸看着手心里孟厌的手,最近这几天给孟厌收拾许家那烂摊子,孟厌做了什么,他是一点都不知道。
本来就没有打探的心思,只要孟厌晚上回去,他一般不会过问孟厌的事。
“不是。”
孟厌摇头,他怎么会绑祁铮呢?
祁宋没有说话,人总不可能自己给自己绑起来了吧?
“私生子干的啊。”
孟厌笑呵呵,“哥,我不会再给你闯祸了。”
祁铮的私生子很多,这个祁宋是知道的。但,那些私生子里虽然有不太聪明的,可也不至于把祁铮绑起来吧?
祁宋放下了孟厌的手,“没多大问题。”
“昂?”
没有听到想听的,孟厌也不恼,他靠前一步,拉进和祁宋的距离,瞧着祁宋略带疲惫的容颜,轻声低语,“哥哥,你想要祁家吗?”
祁宋不解,倒也没有后退,“要祁家干嘛?”
“我把它送给你。”
祁老爷子是很喜欢祁宋,所立的遗嘱也是祁宋既得利益多,其中就包含那百分之三十的股权。
但,前提是祁宋是祁家人。
祁老爷子一生精于算计,为了保障祁家人绝对控股权,所有既得利益都必须祁家人这一条作为基本条件。
祁宋不是祁家人。
但,孟厌是。
孟厌莞尔一笑,伸出手,微微踮脚,摸上祁宋的眉眼,“有捷径,为什么不走呢?”
轻叹的语气,竟让祁宋品出了心疼。下意识垂眸,撞入孟厌双眸,那双眼里是他的倒影。
心尖一颤。
又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这让祁宋生出了逃避的心理。
“为什么?”,祁宋错开了视线。
“不为什么,因为你是祁宋。”
祁宋值得这世界上最好的。
祁宋的人生必须光明璀璨。
随着孟厌的回答,祁宋心头的异样散去。
孟厌所做的所有,都是因为‘祁宋’这个名字。换句话来说,谁是祁宋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叫祁宋。
懂了孟厌话语里的意思,祁宋后退了一步,情绪稳定下来,“你若是愿意我也不会介意。”
“我愿意啊,哥。”
孟厌收回了手,脸上的笑容不变。而后扭头看向屋里,屋里那个人跟一个老鼠一样,蟋蟋蟀蟀,不知道在干嘛,可真扰人。
他目露嫌恶,不完美的,死去就是完美了。
看了会,孟厌敛下眼眸,扭头的瞬间脸上挂着笑容,“走吧哥哥,等会有人会来的,我们两个不适合待在这里。”
祁宋也没心思留在这里,嗯了声,转身离开。
—
孟厌的事,除去承诺外,祁宋不想去探究。几天的观察,在知道孟厌不会做出违法犯罪的事,也不会自杀,祁宋索性就不再关注这一方面,一心的去搞许家。
然而,在一天清晨,孟厌拿出了股份转让协议。
坐在沙发上的祁宋下意识接过来,翻开,大致看了后,他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孟厌。
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
其中包括着祁父的百分之十,祁母的百分之十五。
祁宋将合同放下,并没有要签的意思。
孟厌心领神会,温和地开口解释,“妈妈的是她指名道姓了,就是给你的,而祁铮的,唔,他的呢,说是死后给自己儿子,我是他儿子,他死了,现在我给你了……除此之外,还有呢,那百分之三十,祁老爷子生前可喜欢你了,我想,给你也算是对他的告慰。”
“哥哥,我把祁家给你了。”
“孟厌,你”
明明面前的人很温和,甚至脸上带着笑容,但是,祁宋就是觉得孟厌此刻很疯狂,极端到令他心尖一颤。
害怕倒也没有,他好像再一次认识到了孟厌。
那个藏在温和乖顺后,千疮百孔、极致疯狂的孟厌。
孟厌看着沉默的祁宋,抿唇,蹲下身子,以仰望的姿态望着祁宋。
祁宋不用看去,就知道孟厌此刻会如何、用着怎样的眼神去看他。
“哥,你不喜欢这个礼物吗?”
孟厌低头,脸贴近祁宋的手。
祁宋手动了动,并没有抽回,他叹息一声,“母亲的担心是多余的,孟厌没有祁宋,是能够活下来的。”
孟厌笑了笑,反驳祁宋,“现在不能了。”
祁宋沉默。
孟厌直起身子,好似那一通电话,让他找到了祁宋的底线,让他有恃无恐,不断的去试探祁宋对自己的底线。
“哥哥,没有了你,我活不下来的。”
随着声音落地,孟厌露出笑颜。那双狐狸眼弯弯,眼尾上翘,眼眸里水光涟涟,就那么瞧着祁宋。
这一刻,无比清晰的,祁宋意识到孟厌对自己的索求已经彻底疯魔。
这些天的微妙平衡似乎正在被打破。
……他这里的砝码在不断的减少,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场关系里,他似乎已经不再是主导。
“孟厌,你有没有想过倘若哪一天母亲去世了,你”,说到这里,祁宋直直看向孟厌,在他的注视下,一字一句说道,“又该怎么办?”
“妈妈死了,你会丢掉我吗?”
孟厌蹙眉,“哥,丢掉我是因为你想成家了吗?”
上一次去看妈妈,他听到了那一句‘该成家了’,当时,他就在想,祁宋会有怎么的另一半,是温柔的?还是贤惠的?
想来想去,没有想明白,只是最后觉得,祁宋喜欢的总归也不是、也不会是他。
孟厌思绪万千,想起了最近的事,他哥似乎总出去见一个人。那个人应该很喜欢栀子花的香水,以至于,每次嗅到都觉得恶心。
总不会是,成了吧?
那么,所以,祁宋才会提到妈妈死亡这个话题……
孟厌的笑容深了深,祁宋敏锐感知到孟厌情绪变化的异常。
“孟厌,你在想什么?”
第45章 第 45 章
“你在想什么?”
孟厌抽离思绪, 乖顺回复,“在想哥哥喜欢的人。”
说着,孟厌起身, 在祁宋诧异中,直接叉腿跨坐了上去。
他双手搂住祁宋的脖子,眼尾下垂,长睫颤了又颤,委屈巴巴,“他有我好看吗?有我惹你欢喜吗?有我乖顺吗?有我让你爽吗?”
孟厌的动作很不对劲,祁宋眉心一跳, 抬手摁住了蠢蠢欲动的手,“孟厌!”
“哥哥,不喜欢他不行吗?我把我的所有给你,我只让你玩, 行吗?”
祁宋根本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他看着服软的孟厌,并没有回复。
他知道,倘若应下,他们俩从此以后会一直纠缠下去。
爱没有,恨又有多少呢。
祁宋不知道,他和孟厌之间, 就是一笔烂账。算不清,还不清。
“孟厌,我想听真话。”
祁宋侧头,而那个方向, 正好是孟厌手上的那只胳膊。从孟弃那里回来,祁宋其实有好好看过那块疤, 很丑的一块疤,皱巴巴的。
祁宋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感性、怨天尤人的那种人,但,就在那一刻,他竟然在假设,假设如果他们两个的人没有交换,他能比孟厌走得还远吗……
答案,无解。
这世界上永远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想听真话啊?”
孟厌狡黠一下,靠近祁宋,蛊惑祁宋,“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祁宋望着孟厌没有动,反倒是孟厌一口上了上去,“我亲你也可以的。”
祁宋:……
亲了人后,孟厌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有些感概,“想听真话啊……但真话,很伤人啊。”
“你不想说也行,下来。”
“我拒绝。”
孟厌扑进了祁宋的怀里,双手环抱,头放在祁宋的肩膀上,靠近他的耳朵,用很轻很小的声音说道:“祁宋,我是讨厌你的。”
“嗯,我知道,说些我不知道的。”
“你不知道的啊……唔,可能,我也很讨厌我自己。”
“我也知道。”
孟厌的自厌情绪很强,只不过,对生的渴望在压制着他的自厌情绪,不然,那次通话,孟厌不会打电话给他。
事后,祁宋想过这件事,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那是一种求救信号。孟厌的圈子很简单,或许可以说,并没有圈子,自救不了的情况下,选择了他。
“哥哥什么都知道啊……那你说的真话是什么?你想听我说什么?”
“倘若这段关系结束,你会怎么样?”
“会死啊,我和你说过的啊,是真的。”
孟厌叹了一口气,卸了力倚靠着祁宋,他双眼微阖,喃喃自语,“哥,你不觉得,你就应该是属于我的吗?当然……我也是哥哥的,我的所有都是哥哥,包括这具身体。”
“是吗?”
鼻尖是熟悉的皂香,和他用的同一款,视线所到之处,多多少少都有孟厌生活的痕迹。
在看到不知何时掉在地上的股份转让协议时,祁宋长长舒了一口,认命般的环住了孟厌的腰,然后直接弯腰将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
而这一大的动作并没有惊到孟厌,甚至于十分配合祁宋的动作。
“哥哥,签了吧。”
孟厌头也不回,说道。
“以后别再说喜欢我了,孟厌,我的面前你不用装,我不是瞎子,也用不着你的哄骗。”
“那哥哥想听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听,我会照顾到你遇到喜欢的人为止。”
祁宋捏紧了合同,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是我欠你的二十四年的人生,也是,我答应了你亲生母亲应该做的。”
孟厌没有说话,只是嘴角一勾,眼底一片灰暗。
他爱的人,他怎么会有爱的人,他早就丧失了爱人的能力了……
—
那天清晨对话后,祁宋很少再听到孟厌的表白,而叫哥哥的次数,越来越多,仿佛这两个字替代了每一次的表白。
而情事上,孟厌对暴力的需求像是上瘾般,祁宋拒绝了两三次,孟厌渐渐消停了。然而,一次意料之外的折返,他看到了卧室里濒死的孟厌。
自那以后,祁宋不得不掌控着孟厌,但白天,他总要去公司,因此公寓安上了监控。
忙忙碌碌一周左右,祁宋借着祁氏很快处理好了许家,彻底将其打压下去后,并之后从母亲那边找了一个代理CEO,成功卸任。
又恰好公司新的芯片在谈粟后续监督下初步成功,因此,祁宋得了两周的休息时间。
在祁宋休息的时候第三天,警局谋杀祁铮的人已经落网。当时孟厌正在看小品,窝在沙发角落笑得东倒西歪。
祁宋应了声,挂断了电话。
看了看沙发上的人,祁宋最终没说说什么。祁铮是不是车祸意外去世,是不是被谋杀,这都和他无关,只要,孟厌牵扯不进来。
在休息的第五天,祁宋收到了孟弃的消息。
那是一张照片,照片的整个背景是海和沙滩,而照片的主人公除了孟弃,还有意料之外的两个人——孟诺和孟亮。
或许现在叫朱予乐和朱予安比较合适。
三人的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
祁宋退出,孟弃的的消息刚好发过来。
捧着逃亡:【哥,碰见亮亮和诺诺了,他们过的很开心,很幸福,我以为他们会不认识我,但还是认出来了,还央着我拍照片,怎么样,好看吧……他们的父母很好,他们有一个很好的父母,那是一个很好家庭……谢谢你,你和孟厌哥哥也要好好的,一切顺利!对了,不用回复我了,估摸着我现在已经在山区里,我跟着一个扶贫的教师队伍,别担心,是正规的,我准备教小孩们唱歌,算是一个随行助教吧。(p_q)】
祁宋看完,再一次点开了照片,很美的一张照片。
随后,他内容转发给孟厌。
在阳台填土种花的孟厌空闲里看到了转发来的消息,腾得一下起身,朝客厅跑去。
客厅,祁宋倒了一杯茶,还没来得及喝,就看到了匆匆跑来的人。
“你?”祁宋看着孟厌举着手,手上还是泥土,甚至脸上也有污泥,“怎么了?渴了?”
孟厌身体一僵,他好像太冲动了,随即顺着祁宋的话说,“渴了。”
祁宋面上不显,心里一乐,招了招手,“过来,我喂给你。”
孟厌默然,走了过去,顺势坐在了祁宋的脚边。
茶水温度刚刚好,祁宋拿着杯子靠近。原本正好的高度,祁宋无意识的抬了抬,致使孟厌下意识顺着祁宋的动作仰头。
第一次喂人,总是难以掌握,致使水顺着嘴角滑落,流经脖颈,直接隐入衣服里。
祁宋看到,手一抖,更多的溢了出来。
孟厌难耐,直接错开了头,茶水就这么上了身。
“哥,你在想什么?”
“没有什么。”
“哦,那好吧。可是……哥,你弄湿了我。”
祁宋:……
休息的第九天,祁母病重。当天晚上,两人直接赶到了医院。医生表示,有什么话趁现在说吧。
然后,房间里只剩下了祁宋和孟厌两个人。
撤离了所有仪器,祁母只感觉轻松了不少。她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如同枯木的手招了招,祁宋直接跪在了床前,握住了祁母的手。
“儿子啊,别伤心,妈妈这是解放了。”
经年的治疗,让祁母生不如死。如果不是这俩孩子她总也放心不下,怕祁宋将就着过一生,不去接纳,怕孟厌玩不过祁铮那些人……她总想着,多活一日算一日,总归让孩子有个依靠,但是,现在啊,不行了……
“妈。”
“我在,别哭。”
祁母看着祁宋脸上的泪,费力地想要将其擦去,然而,并没有多大力气。
祁宋看了出来,靠近祁母。
祁母擦得不算温度,一轻一重,控制不好力度,越擦手也越颤,“别哭鼻子,打小就是男子汉,别怕,我、我会守着你,守着你们的。”
“我呀,给你们都留了东西,算是我偏心,让你占了最不好占的,可以的话,保护一下弟弟,看着他、看着、他成家。”
祁母越说声音越小,断断续续,她看着祁宋身后站着的孩子,眼角留下眼泪,“是我,是我,没能、保护、住你,别怨你、哥。”
孟厌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抿着唇,没有吭声。
“妈,会护着他的,我会的。”
祁宋抬手,就要去给祁母擦眼泪,然而,手还没有碰到祁母,她就那么直直闭上了眼睛。
手,没了力气,直直坠落在床上。
孟厌只觉得脑子嗡了一瞬,然后,天地间旋转,周遭所有的声音远离。
他,是真的没有了妈。
—
葬礼是第二日的清晨,墓地选择在山间,山里雾蒙蒙的,葬礼举行完,天空开始飘起蒙蒙细雨。
孟厌站在墓碑的面前,怔愣地望着墓碑上祁母年轻时候的照片,照片里的人笑容腼腆,一身黄色碎花裙,看起来十分温婉。
有些恍惚。
很像是小时候想象中的母亲样子。
“哥,你是不是没有家了?”
孟厌恍然询问。
“嗯。”
“那哥,你把我捡回去吧。”
祁宋扭头,透过蒙蒙细雨,他望向伫立在身后的人。那声音仿佛来自远方,褪去温和的表面,他看到了那个千疮百孔的人。
他站在细雨里说,哥,你把我捡回去吧。
祁宋觉得自己魔怔了。
竟觉得这样也不错。
—
祁母给两个孩子留的除了钱财、股份,还有两封信,信是在祁母去世当晚交到两人手上的。
祁宋的那一封信,祁宋收到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他直接将这封信收了起来。而孟厌,在送信的人离开后,他便打开了。
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看着这一封信。
信一共五页,全都是祁母手写。
许是后期病情严重了,字体很颤。
孟厌细致地看完了,看到最后,孟厌只觉得视线一模糊,下一秒,字迹被水渍晕染开。
孟厌看去,那段话祁母写得很小心,一笔一划,很是端正。
她说——孟厌,请学会爱自己,也请学会爱祁宋。
顿时,孟厌只觉得胃里翻涌,眼泪争先恐后溢出。怕染湿信,他颤抖着将信折叠好,然后才跌跌撞撞跑进洗手间。
—
孟厌不会爱,这一生,所遇所看所感受到的没有爱,只有恨。
他恨祁宋。
可,他也爱祁宋。
这是多年后,学会爱的孟厌说的。
他说,哥,我爱你。
他还说,哥,恨到极致是爱。
不再因为你是叫祁宋,我才想要纠缠不清,而因为,祁宋是你,我才愿意纠缠不清。
那时候啊,祁宋已经辞去所有职务,正闲散在家。家里多了花,多了草,还多了一个小孩和一只傲娇的小猫。
花,草,小猫,都是孟厌带进来的。
而孩子,是那个活下来的小男孩。
小男孩的名字是祁宋起的。
跟着祁宋姓,叫祁熠。
祁熠最喜欢的两个人——大爸爸祁宋,小爸爸孟厌。
小爸爸喜欢撒娇,总喜欢让大爸爸抱,祁熠小朋友对此表示,小爸爸才是家里小孩。
而最讨厌的人,哼,数学老师,超级凶。
祁熠永远爱爸爸们。
爸爸们也永远爱他。
这是一个家,一个有祁宋,有孟厌,还有小屁孩祁熠的家。
—完—
第46章 第五片花瓣【三合一】
一连几日的大雨, 天阴沉沉的,时不时的狂风几乎要把人掀翻,地上都是狂风卷下的枯叶, 积水成溪,携带着枯叶流向排水沟。
陶行让倾斜着伞,身子侧着为身边人遮去大部分风雨。
而被偏爱的陶知玦,虚晃的一个动作把身上的一坨屎甩了出去。
系统001:……
小心眼的狗屁宿主。
骂了一会,它爬起来,飘在俩人身后。
雨势不断加大,豆子般大小的雨坠-落到伞上, 顺着滑落而下,陶行让半个身子都在外面,不出片刻,淋湿了一半。
其实, 伞身很大, 只要他和身边的人挤一挤就能免去被雨淋。但,他知道身边的人不喜欢被别人触碰。
尤其是他。
想到这里,陶行让叹了一口气。
半个小时的路程,因为大雨,两人足足用了四十分钟。
今天遇到陶知玦,这是陶行让没有预料到的事。
按理说情人见面, 应该分外尴尬,再然后就是匆匆一别,又或者,干柴烈火、抵死纠缠。
然而, 他和陶知玦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不符合任何一种情况。
咖啡店, 悠扬的音乐里,偶然的抬头,陶知玦翩翩走来,走到了他的面前,询问能否收留他一晚。
那感觉很奇怪。
以至于,望着什么都没有变的陶知玦,他轻而易举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但当他们坐了车,走过了街道,走到了门口,握住门把手的瞬间,陶行让开始后悔了。
不应该的。
他们不应该再纠缠在一起了。
“是不方便吗?”
似乎看出了陶行让的为难,陶知玦识趣开口,“不然,我再找找别人。”
声音一如既往,与记忆里相差无几。
陶知玦一向知道怎么拿捏自己,苦涩从嘴里蔓延。他想,可能是陶知玦请的那一杯咖啡吧,以至于让他觉得苦到心里,现在还在泛苦。
“方便的。”
陶行让怎么会让陶知玦去求别人呢?即使陶知玦带给了陶行让很多痛苦。
可说一句傻-逼话,爱在,陶行让就永远舍不得。
转动锁眼,随着咔嚓一声,门被打开了。
陶知玦挑眉,眉目含笑,“谢谢。”
“不用。”,陶行让往边一走,让出了点距离方便陶知玦进去。
陶知玦也不客气,直接走了进去。走到门口处,他停下来,回头看向陶行让,“要换鞋吗?”
陶行让垂落在一边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拼命稳住自己的声音,“不,不用。”
“你确定吗?”
陶知玦今天穿了一双白色的休闲鞋,因为下雨,此刻已经被泥点、雨水溅得脏污不堪,就这么走着进去大抵是会把屋里的地面弄脏。
“确定。”
陶知玦瞧着一直低着头不看他的人,最后妥协般来了一句,“那行吧,希望到时候你收拾起来不麻烦。”
陶行让没有说话,像是无声的默认。
当听见走路的声音后,他下意识抬头。望着陶知玦的背影,眼里哀伤弥漫。
“不好意思啊行让,我没想到会有小偷那么明目张胆偷东西,今天谢谢你的收留了,不然,我可能就要睡大街了。”
【屁!里昂你是我见过最不要脸的人。】
按理说作为系统的它,不应该有这么丰富的情感的。
但!奈何里昂忒不要脸了,不仅骗身还骗心,就连这个陶知玦这个名字都是陶行让起的,纯大渣男一个。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还有,我是陶知玦哦。】
里昂笑意盈盈坐在了沙发上 ,侧头望着陶行让笑,脑袋里还不忘和系统说着话。
“不用,这房子”
说到这里,陶行让顿了顿,像是想起来什么了,他压着声音里的情绪,若无其事说:“还有你的一半钱。”
“不,让让啊,那是你的钱呢。”
脱口而出的亲密称呼,让陶行让所做的所有心里建设顷刻间崩塌完。他下意识后退一步,想要逃离。
“我去看看有没有喝的。”
陶行让匆匆丢下一句话,转身往厨房扎去。
系统看着离开的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又一口气,然后又看向这个笑得一脸奸诈的小人,气不打一处来,尖叫崩溃。
【我让你回来,给他生的希望,不是让你来!欺!负!人!的!】
形似大便的东西,又蹦又跳。
里昂笑意收敛,眼神闪过一丝疯狂,而后,他虚手一抓,把系统扔到一边。
撞到墙上的系统,身体立马炸开,然后极速滑落,最后流成一滩。
【我还没找你事呢?人我勾-引了,麻烦我也制造了,最后也在浴室自杀了,我、为什么还回不去呢?】
系统费力拼接好自己的数字,然后飘了起来,看着对面翘起二郎腿的人,声音颤着,【你招惹了不是剧情里的人。】
该死的小人,声音都被摔散了!!!
【你当初怎么和我说来着,苟活?剧情?我哪一个没走?你有告诉我不能招惹剧情外的人吗?还有】
讲到这里,里昂笑了起来,那隐藏在黑色眸子后的蓝色眼眸若隐若现,整个人平和到极致。
可,在系统这里,预警机制滴滴滴响个不停,声音震得它好不容易拼起来的数据几乎再次崩落。
【是谁?把处于易感期的我丢进了那个宿舍来着?】
【这个不能怪我,你死的时候易感期就已经被勾了出来。我救了你,但是我解决不了你的易感期啊。】
它只是一个系统,没有那么全能!
【行吧,这次呢,要多久?】
里昂也懒得计较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完成任务回去,然后,把那群老鼠摁死在窝里。
【任务:和陶行让达成真正的和解。】
【????】
里昂:你在说什么鬼话?之前不是说让他别死就行吗?
现在让他和对方达成和解?
【任务刚刚刷新了,我也没办法。】
里昂:【……】
系统默默把自己修复好,然后又飘了起来,这一次距离里昂很远。
这个暴怒狂!!!
“你要喝水吗?”
耳边传来的声音,致使里昂身上不悦和危险的气息顿时消匿,他整个人平和了下来,扭头笑看向陶行让,眉眼柔和,“是茶吗?”
“你想喝吗?”
“不麻烦的话,那来一杯吧。”
陶行让应了声,转身回了厨房。
大概十分钟,陶行让双手捧着一杯茶走了出来。
茶香四溢,里昂伸手想要接,但却被陶行让躲开,“热。”
里昂笑了笑,在陶行让放下茶后适时开口,“可以坐着陪我聊会天吗?”
逼仄的小房里,客厅能放下一个沙发和一张桌子已经是极限,更别说电视机电视柜那些东西。
陶行让沉默着,最后应里昂的话,坐在了一边。
“我很可怕吗?”
里昂笑眯眯,“之前你可不是这样子的。”
大胆热烈,又肆意洒脱。
是那种阳光开朗型。
“人总在变,我也是。”
时间除了磋磨不了他对陶知玦的爱,好像什么都能磋磨。
尤其是少年时的傲骨,洒脱,以及目空一切和觉得一切都能做的傲气。
“那,你还爱我吗?”
像是一句听懂了嘲讽,狠狠打在了陶行让的脸上,骂着他下-贱胚子。
他应该装作若无其事,直接骂回去。然而,这只是在自欺欺人。
“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你要是不想回答就不回答,原本就是闲聊。”
一边的系统:……
你的闲聊好特别,专门往别人心窝子上捅。
“无论答案,这都不重要,不是吗?”
陶行让不知道陶知玦究竟要干什么,他也不敢猜测这一行为的目的,他现在只想守在自己的壳子里,躲避一切风雨。
可他似乎忘记了,只有远离风雨才能躲避风雨。
“挺重要的啊。我在想,你要是还爱我的话,那就好办,我俩去领证结婚,你要是不爱我的话,那就难办了,得先讨你欢心。”
系统:!!!!
里昂,你这个贱-货,你在干什么???
001看着不断降低的求生欲,特么的想再次冲上去和里昂撕打。
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小虎正蹲在沙发边对他虎视眈眈,好像只要它动一下,对方就能扑过来把他撕碎。
该死的里昂!!!
系统无能狂怒,看着求生欲降落,不断降落,最后稳定在了数字3上。
唉,终于说出了目的啊。
诡异的,那时时刻刻萦绕在身边的不安、忐忑似乎在散去。
陶行让说,“我还爱你。”
这是今晚为数不多的对视。
陶行让望着他那双最喜欢的眼眸,心如死水,一字一句说道:“我不愿意和你结婚。”
“嗯?”
里昂没有料到在陶行让还爱着他的情况下,还能被拒绝。
“正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拒绝和你结婚。这些爱时时刻刻告诉着我,我们没有未来。”
“是因为吴青吗?”
“不是。”
陶知玦不喜欢吴青,即使,在外人看来,陶知玦喜欢吴青喜欢到疯魔。但,陶行让很清楚的知道,陶知玦就像不喜欢他一样不喜欢吴青。
换一句话,陶知玦没有喜欢的。
那一双摄人心魄的美眸,总是含着多情的笑意,但,那双眼的主人心有多冷,五年了,时间将一切都告诉了陶行让。
“没有一点可能吗?”
里昂不明白陶行让的话,但,不过有一点他知道。
陶行让永远不会对他撒谎。
“没有了。”
陶行让说完后,移开了视线,不再去看那双眸子。忍着剜心的痛,他岔开了话题,“茶,该凉了。”
里昂未说的话被堵在了嘴里,下意识应道:“好。”
拿起茶杯,他轻轻吹了一下,热气晕散开,带着清新的香味扑鼻而来。
是熟悉的茶叶。
里昂小嘬一口,放下了茶杯,“很好喝,谢谢。”
“不用谢。”
就这样,陶行让坐在里昂的一边,两人不说话,一人喝着茶,一人拿出手机看起新闻,难得和谐。
在杯子里的茶水喝完后,里昂提出了想要洗澡的要求。
陶行让略加思索后同意了,陶知玦这人爱干净,能让他在脏污的街道里走将近四十多分钟还没发火,这算得上是一个奇迹了。
于是在调好水温后,陶行让回卧室开始找起自己没穿过的衣服。
他和陶知玦的身高差不多,甚至可以说,相比陶知玦匀称的身材,他的身材还要还要健硕一点,所以,他的衣服大都对方能穿上。
然而,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几乎每一件都是旧衣服。最后,他找了一个看起来不太旧的给里昂送了进去。
隔着帘子,陶行让将衣服放在了一边的矮凳上,垂眸说,“衣服放在”
‘外面’两个字还没有说完,一只手从帘子里探出来,直直扯住陶行让的胳膊。一个巧劲,陶行让被拉了进去,抵在了墙上。
热水从头上浇落,很快,陶行让视线一片模糊。后颈处喷洒的热气似乎比水还要灼热,他整个人双手被拢住抵在墙上。
急促地呼吸声喷洒在陶行让耳边,灼热的大手像是一条灵活的蛇缠绕在他的身上,最后落在隐秘的角落。
陶行让的呼吸一顿,浑身紧绷着。
“让让啊,没找过人?”
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入不断迷糊的脑袋,那些经年抵死纠缠的场面全都鲜活了起来。
“唔……嗯。”
异物入侵感太强,陶行让忍不住颤抖着。
“三秒时间考虑,你不说,我就做了。”,即使腺体在发热,里昂还是松开了手。
一年没有发作了易感期偏偏这时候发作了,不用想,系统的干的蠢事。
里昂觉得,自己还是太过于好说话,以至于系统自作主张。
客厅和白虎对视的系统,看着突然急躁起来直直扑向他的精神体,尖叫着逃跑。
该死的里昂!
阴晴不定的大渣男!!!
系统满客厅的跑,躲着精神体,就在以为自己再次要散架的时候,精神体安静了下来。
系统懵逼。
白虎满地打滚,软绵绵的叫着。
然后一秒不到,它耳边开始出现“哔哔哔——”的声音。
宋清隽之后,它好久都没有听到过了……那个洁身自好的小疯子还是少数……该死的死渣男。
夜还继续,哗哗的雨声落在万物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浴室里的声音慢慢的停歇下来,系统的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还没松一口气,一堆马赛克走了出来。
系统:……什么时候里昂死掉才好,真怕气得自己数据炸成花。
“哔哔哔——”
还没有安静多久的系统,生无可恋,瘫在了沙发上,暗戳戳把自己的感知全部调低。
屋里,里昂精神力彻底弥漫开,他瞧着身下的人,双眼迷离,闷声不吭的样子,伸手覆盖到那双眼上,叹了一口气,“真不愿意结婚吗?”
动作停下,陶行让有瞬间的迷茫,紧抓床单的手松开了,眼前一片灰暗,他迷茫地眨了眨眼。
“让让。”
慢半拍,陶行让回复,“嗯。”
“喜欢我吗?”
“喜欢。”,毫不犹豫。
“那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我……不愿意。”
“为什么?”
“你,不爱我。”
手被陶行让握住,里昂顺势让他扯开,然后,一双黝黑的眸子直直看向他,里面除了情欲,还有浓到化不开的爱意。
里昂笑了,他忽的就明白了陶行让一直在索求什么。可,爱这个东西,它是最不靠谱的,握在自己手心里的东西才是最牢靠的,不是吗?
陶行让太傻了。
“不做了吗?”
陶行让声音哑着,陶知玦做的太狠了,而他的身体有些禁不住,若不是换了床,他可能早就跪了下来。
“做。”
里昂靠近,一个轻飘飘的吻落在了陶行让的眼角,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慵懒,“让让,除了你想要的,我可以给你所有,包括的性命。”
陶行让的心尖一颤,心口像堵着一口大石,酸涩无比。他疲倦地阖上了双眼,迎合着陶知玦的动作,嘴里溢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为什么?
他求的真的太多了吗?
为什么宁愿把命给他,也不肯爱他呢?
陶行让想不明白,只能拼尽全力拥抱着陶知玦……和陶知玦抵死纠缠着。
—
雨,停了。
“嘀嗒——嘀嗒、嘀嗒——”
床上的里昂皱起了眉,哪里来的钟表声音?
精神力从身体里探出了一个触角,像是在观察四周情况。
然而,并未有异常。
摸摸索索,精神力回了里昂身体中。
随着钟表声消失,床上的人安静了下来,而床边的人却笑了起来。
没有睡觉的陶行让褪去了眉目里平和,整个人趴在床边,不断地靠近,眼神平静到像是在看死物。
【你确定要这样子做吗?】
001看着床上的大渣男,再一次询问。
【是的,这期间麻烦你了。】
陶行让没有回头,但态度十分坚定。
他要用自己所有的妄念,为他最爱的人编造一座牢笼,一场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梦。
—
大学宿舍里。
“陶知玦起床了!!!!特么的早八要迟到了!!!”
还没睁开眼睛,里昂感受到一阵拉扯,耳边的鬼哭狼嚎还在继续。
“陶知玦,你再不动,咱俩都得死!”
状态外的里昂被扯着下了床,然后迷茫的洗漱完,再次被扯着跑出了宿舍。
等到坐在教室里,里昂看着讲台上侃侃而谈的老教师,摸了一把脸。
他?不是在和陶行让滚床单的吗?
还有,他系统呢?
平常都是飘在自己周围的。
“好了,同学们下课。”
里昂:???
这就下课了?这有五分钟吗?
里昂觉得奇怪,然而肩膀直接被搂住,整个人被扯了着带了起来,“快走,下一节课体育课,点名,迟到一分钟五十个俯卧撑!!”
里昂挣脱,却没有挣脱开,握住手腕的手劲不大,但很奇怪,就是像是铁般死死焊在他手腕处。
“你是谁?”
被带着跑起来的里昂眯眸,声音里带着警惕。
“你有病吧,陶知玦,你睡傻了?我特么你室友李乐啊!”
里昂没有在意对方的语气,只是在听到李乐两个字的时候,脑袋里自动蹦出来了一张面孔。
李乐他确实认识,但!
李乐并不是他的室友,而是陶行让的大学室友。
“你认识陶行让吗?”
“嗯?谁?你弟啊?”
李乐不认识陶行让,这种反应是压根不认识这个人,还有上课时间,明明才五分钟就下课了,以及……
里昂看向周边的景色,淡淡的笼罩着一层薄雾,能看清,却看不实。
这里,不是真实的世界,系统也不见了。
里昂被拉着,很快来到了操场。明明两人很快了,但是,当他们到的时候,人都已经到齐了。
“报告!”
李乐大喊一声,直直站好,等着老师发话。
而他这么一声,四五十个人都看向了他俩。
不,应该说四五十个人都看向了里昂,他们的眼型不一,长相不同,但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眸像是一比一复制一样。
直直看向里昂,像是阴暗森林里的毒蛇,伺机等候,妄想一击毙命。
“你们两个迟到了。”
面无表情,语气深沉。
“是!”
李乐大声回答。
“俯卧撑五十个,准备!”
里昂饶有兴趣看去,对方一身宽松黑色的衣服,长得凶巴巴的。衣服因为健硕的身体被撑着,腹肌紧贴衣服,不难想象那具身体是怎么的迷人。
里昂微微勾唇,在李乐趴下的时候,他抬脚直直走向那个严肃无比的老师。
而他这一动作,引得所有学生都看向了他。
不是那种看热闹,而是蠢蠢欲动。仿佛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就能扑过去将里昂分食殆尽。
“好玩吗?让让。”
里昂的手覆上面前人的脸上时,所有的学生瞬间变为张牙舞爪的怪物,虎视眈眈看着里昂。
陶行让弯眸,凶神恶煞的脸开始变化,像是活了过来一样,张扬着。
“认出我了啊——”
随着一声叹息,陶行让的身体变得虚无起来,而虎视眈眈的怪们,纷纷扑向里昂。
里昂被撇了下来,空荡荡操场上只站着他一个人。他看着张牙舞爪的怪物,十分平静。
一只,两只,三只……无数只,很快,淹没了里昂。他们的身体不断变化,像是流动的液体,涌动着像只卵虫。
“咔嚓咔嚓——”,像是老鼠的咀嚼声。
里昂的衣服被扯掉,腿被咬着,肚子的肉被撕扯着,胳膊被咬掉——还有……好像东西流进了身体,是什么?
里昂费力张开眼睛,但视线内只是黑,乱七八糟的黑。
心脏被剖开了,肺被扯出来了,肠子拉了一地,他们吃着,“嘎吱嘎吱”咬着……
里昂听不见,有液体流进了耳朵了;里昂呼吸不了了,口鼻像是被一块湿抹布一样堵住了……里昂死了。
血液被喝了,肉身被吃了。
他死在了怪物手下。
—
别墅卧室里。
“哥,起床了,快起床,阿姨让我叫你起床,今天我们今天要去郊游呢。”
胳膊被晃着,里昂记忆还停留在死前,那漫长无比的折磨里。
“哥哥,别睡懒觉了,好不好嘛,我们去郊游,哥哥……”
循着声音,里昂看了过去。
床边站着金发碧眼的男孩,一双杏眼水灵灵的,眼神里带着去郊游的激动,软着嗓音央求着他。
里昂咧嘴一笑,眼里的疯狂闪现,他一扯将青年压在了身下,一手摁着青年的胳膊,一手捏着青年的下巴,双腿死死压住要反抗的青年。
“哥?哥哥!”
感受到了什么,他的嗓音拔高,声音颤着。
“陶行让,怎么样,出气了吗?”
里昂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进来的,进入到了一个怎样的世界,不过,面前唯一不变的陶行让肯定知道。
“哥?你在说什么?”
青年似鹿的眸子露出了迷茫,他不过是来喊哥哥郊游,拿哥哥出什么气了?
“陶行让。”
青年下意识应下,然而,还没出口,直接被堵住了嘴。!!!
他被亲了?
这人还是他哥?
意识到后,陶行让剧烈的扑腾了起来,然而巨大的体型差异摆在那里,胸腔里的呼吸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就在以为他要被亲死时,对方松开了嘴。
“你”
青年的声音颤抖着,眼睛泛红,浮现出泪花。
“怎么了?”
里昂笑得愈发温和,但眼神里都是恶劣的戏弄。他伸手,轻轻擦去青年脸边被吓出来的泪,动作温柔,像是在对一件稀世珍宝。
“不喜欢吗?可你的反应可不是这样告诉我的。”
陶行让被吓到了,他控制不住自己身体变化,明明他应该生气的,反而因为这一个吻整个身子发软,更甚至刚刚控制不住发出那种令人恼羞的声音。
逃避似的想要夹住腿,然而,对方像是预料到了,一直腿卡在中间,蹭了蹭。!!!
陶行让的眼顿时瞪大,控制不住的抖了起来。脖颈的红迅速蔓延开,很快,他就觉得脸在发热。
“哥,你别动。”
颤着的声音,好不可怜。
里昂笑着,擦泪的手指不断移动着,最后掐住了青年的脖子。
“哥?哥哥。”
里昂脸上挂着宠溺的笑容,说出话的语气跟哄小孩似的,但内容与他的手一样,狠毒。
“我死了一次,你也得死一次。这样,我们才能两不相欠呢。”
手不断收紧,青年的脸愈来愈红,对于生的渴望让他下意识扑腾着,然而,脖子上的手还在收紧。
胸腔里的空气不断减少,大脑不断缺氧,刺激着眼泪滴滴滑落。
一秒,两秒,一分……挣扎的人安静了下来。
里昂诡谲一笑,弯腰俯身,吻去了青年眼角的泪。
“我还是比较喜欢身材健硕的你,这具身体——太弱了。”
随着一句叹息,墙上的钟表开始滴答滴答摆动着,除此之外,整个房间变得安静无比。
突然,空气里多了异样的波动。
察觉到,里昂扭身,看着不远处的沙发,笑意盎然,“不出来吗?我的让让。”
“下次挑选一个你满意的——”
随着声音落下,里昂面前闪过白光,下一秒,眼前的所有东西消失,光线变暗,眼前成了一望无尽的黑。
在这黑暗里,里昂感受到藤蔓似的东西缠了上来。起先是小腿,然后是大腿,再然后蔓延至脖颈,最后绕着他的脖子一圈又一圈,像是在圈养宠物。
里昂笑出了声,蓝眸和黑眸闪烁变化着,抬手,修长的指尖摸向脖子处的藤蔓,动作间漫不经心,轻声询问,“让让是想再杀我一次呢?”
“亦或者是——想要和我做呢?”
伸向大腿间的藤蔓抖了又抖,随着主人的心意停了下来。
悠长的语调,带着漫不经心地撩拨,昏暗的光线里多出了一个人。
里昂勾唇,精神力顷刻间弥漫开,这是他进入这个鬼地方后第一次使用精神力,效果显然不错,而他以为的削弱并没有发生。
未来世界里,alpha最引以为傲的不是身份,而是精神力。精神力衍生精神体,精神体可防可攻。
而里昂的精神体是白虎,通体白色,一双蔚蓝色的眼睛,与主人可谓相似无比。
随着精神力铺展开,白虎凝为实体,直直飞向黑暗里的人。在扑到对方那瞬,它直接炸开成为精神力笼罩着对方。
而里昂,也看清了对方的样貌。
剑眉星目,健硕却不魁梧,宽肩乍腰,那双眼不再是青年那葡萄似的眼睛,变为了里昂十分熟悉的眼型——小狗眼,瞧着无辜、可怜。
令人心生怜悯。
还真听话啊……
里昂心情愉悦,想要弄死身上藤蔓的想法散去,紧抓的动作成了抚摸。
意料之外,空气里响起来粗|喘声。
里昂挑眉,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动作愈发轻佻。
“让让,不过来吗?”
经历了这么多,里昂再看不清,他就是蠢货。十五岁就开始和那些阴暗老鼠玩猫捉老鼠地戏码,他要是傻点,早就被玩死千百次了。
里昂的精神力不断环绕着黑暗里人,瞧见对方没有强烈的反应,他扬了扬眉。
还挺能忍的。
精神力再次凝成实体,不同于白虎,这一次是细长的绳子。
绳子环绕、蔓延,经过大腿,顺着衣缝,缠着腰腹,向上蔓延。
里昂再一次出声,“让让,你真的不过来吗?”
黑暗里,回应的只有越发沉重的呼吸声。
里昂兴味盎然,他以为的陶行让只会一味地忍让,像是可怜的小狗狗一样祈求着虚妄的爱。而今,虽然陶行让依旧在忍让。但,忍让里,里昂品味出倔强、不驯。
这让里昂再次升起了挑战欲。
犹记得,上一次让他这么兴奋还是他设计把他二叔送进了实验室,做成了标本。
“唔……嗯。”
紧绷着身体,陶行让没有动。不远处,纠缠着陶知玦的藤蔓紧跟着主人一样微颤着,而这一颤,引得里昂的精神体型用了力。
“怎么以前没有发现——让让这么敏、感、呢?”
含笑的声音,让陶行让一时间跃上了云端。他闭上了眼,颤颤巍巍单膝跪地。
温热的眼泪从眼尾滑落坠落在地,迅速消匿……
—
“陶先生,你真的要收养这个小孩吗?”,一个穿着朴素的男子弯腰行礼后,有些小心翼翼询问。
“是。”
清冷的嗓音从头上传来,里昂下意识抬头看去。
长发飘飘,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长发用发带束起,整个人散发出一股不染尘埃的气息。但,眉间的那株妖艳地芍药,硬生生让对方多了点媚感,染上尘间烟火气。
是一位不可多得美人。
里昂望着陶行让愣住。
“他有名字吗?”陶行让垂眸,与呆愣的人对视上,心里倒是愈发喜爱这个眼睛明亮的小孩了。
“啊?啊!”
忙回过神,这人恭敬回复,“有,叫孤星。”
陶行让皱眉,虽不知道是哪两个字,但是,这个字的寓意实在不好,于是他向前一步,蹲下身子伸出了手,询问,“这两字的寓意不好,以后你就叫陶知玦,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玉笋般的手指,指节修长,莹润如玉,手指圆润干净。
而他的手,里昂垂眸,黑黢黢的,上面还有着脏污。
里昂眼里闪过一丝暗芒,抬起头的瞬间笑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小手放了上去,然而,忐忑不安地询问:“可以吗?”
陶行让笑了笑,眉目间的芍药顿时生动起来,“当然可以。”
陶行让站了起来,询问另一个人,“我们可以走了吗?”
“当然可以。”
那人刚说完,陶行让弯腰抱起里昂,朝身边的人吩咐道:“给他办手续。”
身边的人得了命令,回复后,朝院长走去。
里昂小手搂着陶行让的手,两人离得很近,那种距离足矣让他闻到对方身上清谈的茶香。抬眸,他冷冷和院长对视了一眼。
院长心里一惊,紧张地移开了视线。
里昂笑了笑,抱紧陶行让的脖子,脸紧贴在对方的脖颈处。后者的身形一顿,若无其事抱着里昂上了黑车。
车里的空间很大,中间足矣放下一张桌子也确实,有一张小桌子。里昂被放下后,他乖巧找了一个角落,局促地坐在角落,也不抬头。
陶行让坐在了中间,距离小孩说近也不近,俩人中间再坐下一个人也不是不可以的。
车子启动,平稳地行驶着。
里昂保持着动作不变,原本打算装装样子,然而,很快,他就有些疲惫了,睡意弥漫,就在要睡过去的那一刻,车子紧急刹车。
“嘭——”
里昂飞了出去,头磕在了桌子上,桌子被这么一撞,上面的东西掉落在地。里昂有些迷茫,爬了起来,坐在毯子上捂住了头。
“对不起,陶先生,刚刚有人变道超车。”
陶行让稳住身子后,解开安全带,起身去将小孩拉了起来,拉着小孩坐下后,将人抱在怀里查看起伤口。
里昂抬头,双眼泪汪汪的。
陶行让心口一软,指尖覆上红痕处,低声询问,“很疼?”
里昂没有说话,只一个劲的掉眼泪。
陶行让抱着人拍了又拍,抬头,对司机说:“撞上去。”
说完,他探身吹了吹,“别哭,待会回去给你上药。”
里昂掉着泪珠子点头,然后扑进陶行让的怀里,将泪和鼻涕糊了对方一身。陶行让也不嫌弃,安抚着怀里的人。
得了吩咐的司机撞上了上去,后视灯在强大的冲击下,凹了进去。而黑车,没有巨大损伤,蹭掉了点漆。
原先不安规定超车的车主,直接打滑撞上了路边的护栏上。
司机看了一眼,加速离开。
跟在后边的黑车停了下来,然后,两个保镖下车,提着一袋现金,敲开了玻璃,“我家先生的赔偿。”
说完,一袋现金从玻璃扔了进去,两个保镖转身离开。
道路上的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半个小时后,里昂被带到了一座别墅区。在车子七拐八拐后,车停在了大门口。
下车,里昂就被抱了起来。不用走路,里昂乐意至极。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在看到陶行让时,都会停下来弯腰恭敬地来一句——陶先生好。
起先,里昂还会循声看看,后来也就习惯了。他安安静静的扮演着一个小孩,然后……他被带到了浴室。
站在浴室的里昂:……
不是,虽然但是他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小孩子啊!!!
里昂不动,陶行让调试好水温,扭头就看到了极为扭捏的小孩,飘忽不定的眼神,浑身上下都表达着羞耻。
“过来脱衣服。”
恶劣的心思一起,陶行让逗着小孩。
“我……真的,真的要脱吗?”
陶行让挑眉,“你觉得呢?”
里昂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面上开始笨拙地脱起自己的衣服。
很快,他脱光了,就那么站在陶行让面前。
“进去吧,我叫人来服侍你。”
里昂抬头,明知故问,“爸爸,你不亲自来吗?”
陶行让眉头一跳,有些无可难何,“我不是你爸爸,你爸爸另有其人。还有,你想让我来吗?”
看似询问,实则是拒绝。
里昂当然听出来了,可,陶行让能看着他让他脱衣服,他为什么不能让陶行让伺候呢?
于是,里昂眼神闪烁,用不肯定的语气说着激动的话,“可以吗?”
第47章 第 47 章
“不可以的, 我还有事,稍后会有人领着你去见家主,也就是你的爸爸。”
陶行让微笑拒绝, 小孩的身体十分瘦弱,相比同龄人,他跟一个皮包骨头一样。
“好吧,那哥哥你忙,毕竟哥哥的事情最重要,只是,你等会能来找我吗?”
里昂说着, 越说声音越小,说到最后,他整个人低着头,像是在期待, 又像是在害怕。
“可以, 不过你要先转变一下你对我的称呼。”
里昂抬头,眼里都是迷茫,不确定回复道:“舅舅?我不想让人服侍我。”
陶行让奇怪,小孩的第一反应不是叔叔?
一闪而过的念头,他并没有细想,简言意赅说道:“管家。”
说完陶行让就要转身离开, 不过走之前,他补充道:“是男的。”
里昂:……
望着陶行让的背影,里昂眸色变深,褪去了青涩, 他默默地注视着对方消失在门口,然后走过去将浴室门上锁。
陶行让和系统究竟达成了什么合作?
他可不相信, 凭借着陶行让,能把他困在这一方天地。无限轮回,梦境叠加,倒是小瞧了这一人一系统。
里昂兀自一笑,转身走到浴缸边,弯腰摸了摸里面的水。水温正好,水波粼粼,透澈明亮,里昂抬脚坐进了浴缸里。
也就是在他坐下后,浴室的门被敲响了。
估摸着是陶行让找的仆人,里昂皱眉,“谢谢,不需要。”
男的也不需要。
浴室门外静了下来,里昂再次动了起来,为了以防万一自己洗一半外面冲进来人,里昂也懒得泡了,从浴缸里起身,冲洗起来。
然而,意外还是出现了。
当里昂弯腰擦脚的时候,浴室的门被推开了。
里昂回头,眯眸看着门口去而复返的陶行让,凌厉的眼神收起,直起身子,腼腆一笑,“管家哥哥这是?”
陶行让快一步走了进去,将门关上,仆从还没有来得及抬脚,就被关在的门外。
“他说你不愿意让他伺候。”
因为仆从拿不定主意,回屋刚脱下身上脏衣服,陶行让就接到了仆从的电话。
总归是自己领回来的,他总要先尊重,路要一点点铺……
“我……我不习惯,让你为难了吗?”
里昂眨巴着大眼睛,里面满是歉意,仿佛只要对方开口,他就能弯腰恭敬地道歉。
“没有。”
陶行让隐隐觉得不对劲,但具体是哪里他没有想明白,朝里昂招了招手,“过来换衣服,我带你去见你的父亲。”
里昂乖顺点头,“好。”
衣服是里昂自己穿的,洗完澡换上衣服,顿时他就从那个脏兮兮的、小流浪汉似的变为了谦谦小公子的模样。
真不得不感叹一句人靠衣装马靠鞍。
“管家哥哥,我好了。”
里昂扬起一抹笑容,伸手去牵陶行让。
陶行让也没有避开,拉着里昂往三楼走去。路上,十分安静。里昂尽量扮演着小孩,把好奇心展现个淋漓尽致。
“收心。”
陶行让停在门口,低声说道。而后他松开了手,将门推开,径直走了进去。
里昂落后一步,轻稔手指,眼里闪过一抹暗色,身上的精神力慢慢伸出触角,在紧锁住陶行让的小拇指后,他敛下所有异样,换上无辜的表情,忐忑不安地走了进去。
“事情办好了?”
苍老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后半步的里昂,直直和床上的老人对视上。然后停了下来,没有再动。
“办好了,年龄是大了点,但这是那批孩子里资质最好的了。”
走到床边的陶行让回复道。
“大了?没关系。”
老人伸出了手,朝里昂招手,“过来,让我看看你。”
里昂下意识去看陶行让,然而对方并没有看他,完全不搭理他。
里昂心里嗤笑一声,低头,犹豫半天后抬脚朝老人走去。
老人耐心等着里昂走到床边,上下扫视了一眼后,心里有了估量,“可以,后面的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苍老的声音中带着不可忽视的威严,下一秒,里昂听见了陶行知的回复,“好的,先生。”
两人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里昂被陶行让带着离开了卧室。
路上,陶行让并没有说话,而原先还会叽叽喳喳的里昂也安静了下来。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固。
一直到,里昂再次被牵着进了一个房间。
“你要给我喂药吗?”
里昂低着头,停住脚步。
陶行让被迫停了下来,他看着仅到腰间的小孩,轻声“嗯”了一声后,补充道:“是你猜想的那样,这是你成为陶家人的代价。”
小孩依旧沉默着。
陶行让再次开口,“这世界上有失就有得,同样,你想要得到什么,失去某样东西也是必然的。”
“我知道你说的,这是能量守恒定律。”
“嗯。”
陶行让并没有催促,等着小孩做决定。
虽然,这个决定,他早就替对方做了。
“你会保护我的吧。”
稚子抬头,眼底一片清澈,虽是疑问,但里面都是对他的依赖。
陶行让晃神,点了头。
而这一晃,又晃了多少个春秋?
陶行让不知道,他只知道,长大后的陶知玦就是一匹狼崽子。
“陶管家,二叔说给我送了几个美人呢。你觉得怎么处理才好?”
陶行让并不想回答,陶知玦这个人心里门清,问这个话,不过是想满足自己的恶趣味。
“让让怎么不说话呢?”
两米长的饭桌上只有里昂,他侧着头,嘴里含笑。一边的仆人纷纷低着头,两耳不闻窗外事。
“您今晚十八岁了。”
“让让这个意思是同意留下了?”
里昂若有所思点点头,放下手里的餐具,起身想要离开。然而转身的一瞬,像是想起来什么了,他笑眯眯对陶行让说道:“麻烦陶管家安顿一下那些美人了,晚上不用做我的饭,十一点到校门口接我就行了。”
说完,里昂毫不留恋,转身离开。
而当时走得有多潇洒,里昂现在就有多崩溃。
特么的,每一次,只要他招惹陶行让,梦境总要出点小问题,而这一次,出了庄园,车子连带着司机直接消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里昂站在虚空里,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白,什么都没有。
失策了,原本还想要看看梦境里的酒吧呢。
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后,里昂干脆席地而坐。在他坐下后,精神体跳了出来,撒野四处奔跑。
里昂摸了摸口袋里手机,拿出手机,然而还没打开,下一秒,手机直接消失。
里昂被气笑了,这都能消失,怎么不干脆一块把他衣服也给弄消失呢?
时间一分一秒消逝着,里昂无聊,坐着变为了躺着。他看着上空,皱起眉头,天上似乎有两个太阳。
里昂眯眸仔细看去,还真特么是两个太阳。
总不能这也是这个梦境的bug吧?
里昂想着,思绪繁杂,正准备探出精神力去查看,然而,下一秒,天直接黑了。
里昂:……
早应该习惯了……毕竟,一个小时不到,他从小学蹦到了大学,并且在所有人认知里,他今天要成年了。
只是,越自我说服,里昂越生气。
出去撒野奔跑的精神体,猛地刹住脚,脑袋一缩,眼神凶狠,浑身戒备着,就在要冲出去时,它感受到召唤,而后扭头就跑,一头钻了里昂精神域里。
里昂笑意不达眼底,从地上爬了起来。下一秒,整个虚无空间开始转变,最后变成了一个大学门口。
里昂看着熟悉的大学门,笑意更甚,转身,看见了从车上下来的陶管家。
“我来接您回家。”
“那可真是麻烦陶管家了。”
嘴上说着麻烦,行动上里昂丝毫不客气,看着打开后车门的陶行让,他抬脚走过去,在陶行让注视下,坐了进去。
“陶管家,这个司机开车不稳,我晕车。”
里昂的言外之意陶行让听了出来,想让他开车,也不是不可以的,只是……
车门口的陶行让俯视着车后座的人,微微勾唇,“很乐意为您开车。”
“还是管家哥哥关心我。”
孤儿院里接里昂的时候,陶行让二十二岁,当时里昂十岁。如今,里昂十八岁,陶行让三十岁,其实这个岁数,一声叔叔来讲,是最合适的。
并且里昂这人,也并不是那种在意称呼的人,可以说,他没有丝毫的羞耻心,除了“叔叔”两个词,所有的称呼他都叫的出口,在他来看,不过是一种情趣罢了。
而之所以不叫“叔叔”,是因为他叫了就想弄死对方。
真正意义上的弄死。
弄死过太多自称“叔叔”的人,他觉得,要是叫陶行让叔叔的话,他怕他忍不住弄死对方。
“我的本职工作。”
陶行让微笑,而后关上后车门,走到驾驶座,敲了敲玻璃窗。司机下车后,他坐了上去。
“安全起见,少爷还是系好安全带。”
说完,陶行让一脚踩上了加油键。车子像是飞箭一般,直接冲了出去。
而里昂压根没有来得及,因为巨大冲击力,整个人后仰。
车速保持了一段时间后,陶行让猛地踩刹车。没有系安全带的里昂,眼疾手快抓紧了一边的扶手,虽半个身子离开了座位,但仍稳住了自己。
“陶管家的技术——真不好呢。”
里昂轻笑着,话语里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
“有段时间没有练了,今天突然一碰,有些没反应过来,您,还好吗?”
陶行让一脸抱歉,扭过身子看着里昂,真挚地承认错误。
第48章 第 48 章
“我?挺不好的, 陶管家还是要小心点,毕竟再也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了,不是吗?”, 里昂真心建议着。
“少爷说得对。”
陶行让点点头,十分赞同。
路灯亮起,陶行让转身,启动车子。
里昂系好安全带,侧头看向了窗外。
车外很热闹,车水马龙,匆匆忙忙的行人, 看起来都真实极了。
里昂其实挺好奇的,系统是怎么生成这样真实的世界的,和精神力有关吗?
真想把系统抓起来……
想着,里昂弯眸, 眼神闪烁, 而双手无意识扣在一起放在腹部。
怎么抓呢?
里昂开始构想这个计划,估算着这个计划实施的的可能性。
“少爷,到了。”
车子停下,里昂回神,外面确实是庄园。
他们从市中心,到郊区庄园时间不超过二十分钟。
里昂敛眸, 坐着没有动,对于时间流逝、场景转换,他现在已经不在意了。
梦嘛,什么都有可能。
后车门被陶行让打开, 里昂下了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仆人,上前一步坐进了驾驶座, 开车离开,两人抬脚离开。
“少爷还要吃宵夜吗?”,慢一步的陶行让询问。
里昂点了点头,侧头,笑意盎然,“哥哥打算亲自下厨吗?”
当然不。
陶行让侧开视线,压根不和身边的人对视,他领回来的小孩一向知道怎么撒娇,而他压根拒绝不了,这一点他深知。
因此,干脆不和身边的人对视。
“少爷忘了,今天周四。”
“昂,是哦,周四。”
周四啊,他亲爱的管家先生照例得去伺候他躺在病床上的便宜老爹。
啧,真不爽。
“让让不觉得我十八岁生日很重要吗?”
“少爷还是不要让我为难。”
“好吧,听让让的话。不过,让让呐,晚十二点我能听到一句生日快乐吗?”
陶行让没有回复,走过小路,到了正门。陶行让再次故意落后了一步,跟在里昂的身后。
答案是什么,里昂并没有纠结。
或者说,对于答案他并不执着,只是随口的一问而已。
“陶管家,我想喝粥。”
“好的。”
陶行让低头,应道。
“麻烦你了,陶管家。”
里昂抬脚离开,客厅里的仆人纷纷听下手里的工作,也不说话,注视着俩人,像是某种自动触发指令的机器。
里昂直接无视,径直走到电梯口。陶行让站在原地,注视着里昂离开。
电梯门关上后,他招了招手,吩咐仆人熬粥。而他,则是去厨房里端药。
晚十二点。
屋里的钟声敲了三下,最后回归平静。
里昂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屋里没有开灯,只有床头灯发出莹莹光芒。他垂眸,饶有兴趣地看着地上的人,笑吟吟的。
“你是我二叔送来的?”
跪趴在地上的人闷声回复,“是的。”
“抬起头我看看。”
应声,趴在地上的人抬起了头。少年一双水做的眸子,水灵灵的。肤如白雪,长睫不安地颤着,许是因为刚刚里昂摔了茶杯的缘故,就算现在里昂语气再怎么柔和,仔细看,他依旧颤抖着。
“你在害怕?”
里昂侧身,单手撑头,有些不解,“我很可怕吗?”
少年忍不住观察起里昂,他慵懒坐在沙发上,眉眼如画,下颌线柔和却不失凌厉,丹凤眼,鼻梁挺直,一举一动间,矜傲之气尽显。
“不,不可怕。”
“噗——”
里昂忍俊不禁,朝少年招了招手,“过来。”
少年没有犹豫,匍匐着来到了里昂的面前,“少”
话没说完,里昂直起身子,单手掐住了他的下巴。指尖拂过嘴唇,像是一把小羽毛扫了他的心口。抬头,直直撞入了那双含笑的眼眸。
“嘘——你知道二叔送你来是让你来干什么的吗?”
轻飘飘的询问,少年不自觉的张开了嘴,斟酌再三,回复,“来伺候少爷的。”
里昂兀的一笑,收回了手,整个人往后一靠,视线恰好落在了对面的钟表上。
——12:02。
这么晚了啊……
“是吗?”
里昂视线落回少年的身上,望着那张精致的小脸,眼里含笑,询问,“你想吗?”
“我?我……我想。”
少年说着,探出了手。他望着里昂,想要观察对方的反应。意料之外,没有看到对方反感,他的行为也没有制止。而这让他胆子大了些,摸住了睡袍的系带。
“少爷,我想伺候你。”
又一次坚定的回答,他微微一扯,衣袍散开,里面的流畅富有美感的腹肌漏了出来。
大着胆子,他直起了身子,不断靠近,最后吻了上去。
里昂眯眸,手搭在了少年的头上,似乎是一种默认。
少年的吻不断下移……
……
寂静的屋子里,钟表走针发出“滴答滴答”声。沙发边,一坐一跪,影子交叠。偶尔有几声急促呼吸声,伴随着吞咽声交融在这个房间里。
昏暗的灯光里,夜色在弥漫。
……
“哐哐哐——”
敲门声响起。
里昂直直看向门口,眼底的情欲散去。他轻轻地拍了拍脚边的少年,少年像是得到指令一样,松开了。
里昂拢好身上的衣服,弯腰为少年拂去眼角的泪,轻柔的动作,让少年僵在了原地。
“怎么,不起来吗?”
少年回神,将手放在了里昂的手上。随着猛然的拉力,晃眼间,他整个人坐在了对方的怀里。
“少、少爷。”
“怕什么,刚刚玩的不是挺起劲的吗?”
少年脸一红,他,他确实有玩,也有偷了懒,但真不是有意的,他吃……不下。
“我,错了。”
“是吗?”,里昂笑吟吟的。
“我,不是故意的。”
太过于羞耻,加上里昂的态度,让少年有些胆大包天,直接把头埋进了里昂的怀里。
“咔嚓——”
开门声响起。
里昂揽着少年,抬眸,应声看向了门口。视线和门口的人相碰,他微微勾唇,声音冷了些,“管家先生,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来找我聊天地?还是聊人生?”
陶行让凝眸,抿唇没有回答,在他看到屋里情况的瞬间,他就明白了。他不是傻子,两个人大半夜的呆在一个屋里不干架,难不成喝茶聊天?
看了瞬里昂怀里的人,陶行让收回了视线。
有点后悔,自己对于生日快乐这四个字的执着程度。
“没事,少爷,生日快乐。”
陶行让敛眸,转身准备离开。然而,还未抬脚,里昂开口了,“管家先生服侍完我的父亲了?”
明明很正常不过的一句话,偏偏从里昂嘴里说出来带着别样的色彩。
“我去休息了,少爷也注意身体。”
陶行让避而不谈,抬脚就要离开,然而,没走几步,他被人拉住了。
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被人一扯,直接转身,而就是转身的瞬间,他看清了里昂怀里那个男孩的样貌。
匆匆对视一眼,陶行让看到了男孩的嫉恨,毕竟那个男孩眼里的幽怨几乎成了实质。
陶行让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意,却因为里昂的动作,被掩藏在眼底。
“咔嚓——”
门被出去的男孩关上了。
“哥哥这是生气了吗?”
里昂靠近陶行让,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进,仅隔几息,他们就能亲到一起。
陶行让的身高和里昂差不多,不用低头,几乎是平视。
里昂看着眼前的人,单眼皮,挺鼻,棱角分明,明明一副禁欲长相,却因为朱红色纯色和眉心的芍药而艳丽起来,让人瞧了,忍不住想要蹂|躏。
“少爷这是什么话,哪来的生气?”
“哦?好吧,不生气就不生气。”
说话间的热气喷洒在陶行让的脸上,让他忍不住想要后退。可,情况不允许他后退。
“但是,我的哥哥啊,你不生气,我生气了。”
里昂眼尾下垂,眸中带着委屈。然而,手上的动作却十分的强势,他抬手将人往自己面前摁,“为什么躲着我呢?”
措不及防,陶行让亲上了里昂。
其实,说是亲上,倒不如是撞上了。
很快,唇上传开刺痛。
陶行让心里说了声遭了,下意识看向对方的唇,不出所料,那里起了血。
里昂皱起了眉,伸出舌尖探向了出血的下唇。
“管家先生,你有点着急了。”
屁!
狗屁!
到底是谁着急?
陶行让心里尖叫,知晓今晚是逃不过了。
也确实,里昂说完话的下一秒,他听到了看似询问的要求。
“你怎么赔偿我呢?春宵一刻值千金呢,如今,我还负了伤。”
陶行让平淡至极,眼一闭一合,索性遂了对方的意,吻了上去。
轻轻地舔舐伤口,企图隐藏罪行。
半晌,像是反应过来什么,陶行让后退了一步,皱着眉问,“你俩亲过了?”
里昂懵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陶行让说的是谁,声音中带着笑意,反问,“要是亲过了怎么办?”
陶行让有点嫌弃了,他后退一步,却再一次被吻住了。空隙间,他听见了里昂说的话。
“没亲过,嫌弃什么。”
左右不都是你。
……
空气里的温度不断上升,暖色的光影几乎令人炫目。
陶行让颤着,眼尾升起红晕。他撑着墙壁,借力稳着自己的身子。
“别抖……”
里昂掐着瘦却有劲的腰,稳住身下颤着的人。
还是这具身体最适合,刚刚那具体,太弱了。
禁不住折腾的。
夜色撩人,紧闭的房门隔绝了满屋的荒唐。
第49章 第 49 章
三米大床上, 里昂慵懒地靠在床头,双手夹着一支烟,没有点, 掀起眼皮看着陶行让。
陶行让颤着腿,弯腰一件件捡着地上的衣服。不消片刻,衣服妥帖地穿好。
他侧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四点了。
随即,敛眸说道:“今天上午我会请家庭医生为”,说到这里,他明显地停顿了一下, 像是找不到形容词一样,再三斟酌后说道:“为送来的人检查身体。”
里昂兴致缺缺,“你安排吧。”
“那少爷休息吧。”
陶行让能听出来里昂的不耐烦,也没有想要多做停留的意思, 转身离开。
里昂捏了捏烟, 打了一个呵欠,随即,把烟往一边一扔,探身把床头灯关掉,扯了扯被子睡觉。
“咔嚓——”
门被关上了。
里昂这一睡,一直到了下午。
起来后, 吃了饭,他去了后花园。
后花园很大,花花草草的很多,可也只能远观, 不能近看。近处一看,就能发现这花假的不能再假, 花草像是被过度磨光了一样,很糊,根本看不清。
里昂其实怀疑是系统能量还不够用,所以,整个空间,或者说梦境的架构时而真时而假的。
不过也只是猜测,走了一会,里昂找了一处休息的地方,坐下休息。顺着他的方向,抬头,远远望去,视线内的仆人闪烁着,像是接触不良一样。
大概这个梦境又要出点问题了……
同一时间,别墅顶楼。
陶行让掐着昨晚少年的脖子,眼神平静至极,手不断地收紧着。
“你杀了我,少爷会不高兴的。”
青年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害怕,甚至说道里昂的时候,他是笑着的。整张脸上的神情,张扬而明媚,都是对陶行让的挑衅。
陶行让没有松手,但,卸了几分力气。而这,也让青年找到了突破口。纤细的手覆上了陶行让的手,轻轻柔柔的,并没有掰开陶行让的手。
青年笑着,“你喜欢他啊?”
陶行让皱眉,不语。
“我又不喜欢他,你杀我有用吗?”
那双水灵灵的眼里,都是对陶行让的嘲弄。
“有点不理解,你为什么不杀了陶知玦,毕竟他父亲老庄主已经要死了,你杀了他的唯一继承人,上位不是很好吗?”
轻轻柔柔的话,里面满是单纯的疑惑。
而眼底的野心、欲望透过话语,展现得淋淋尽致。
“或者,成为上位者,囚禁他呢……这不是很好吗?所有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只有你,才能决定游戏怎么玩。”
像是深渊里的恶魔,在不断引诱着陶行让。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想过呢?”
陶行让遽然一笑,猛然加大手劲,直接掐死了前面的青年。在青年震惊的眼神里,陶行让松开手。他就那么轻轻一推,面前的青年跌落下去,坠落在地。
陶知玦不开心又怎么样呢?
“嘭——”,青年在地上炸开了花。血液喷溅,落在欣欣向荣的花朵上。
很美,很艳。
陶行让往前一步,半个身子几乎在外。他垂眸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早已看不出对方的精致,只有扭曲在一起的身体。
心情好了许多,陶行让嘴角浮现出笑意,眉间的芍药愈加艳丽,像是染上了血。
他瞧上的、护着的,还没有在他手里出过事呢……还没有谁——配染指呢。
陶行让敛下笑意,抬眸的瞬间,措不及防和花园中央的人视线相碰。
是……陶知玦了。
里昂有些意外,诚然昨晚有他故意的成分,但是……再怎么说,那个不知道名字的青年和陶行让是一个灵魂,就这么简单的杀了?
……这样算来,陶行让是自己杀了自己吗?
那么,这个空间还能稳定住吗?
像是应里昂所想那般,整个天地一暗,眨眼间,空中浮现出红色的小东西。里昂抬手,一片红色的雪花落在了他的手心。
冰冰凉凉的,很快,消失在手心中。
里昂抬眸,楼顶的人依旧在。
满天的雪花里,他看着站在楼顶的人,眼神诧异消退,整个人十分平淡,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
陶行让指尖蜷缩一下,懵圈后的害怕随着记忆消失殆尽,转而平和无比。记忆的松动,致使眉目的芍药开始淡去。
这个梦,还是毁了……
陶行让有点可惜,抬眸,他看着天空众的太阳,一明一暗,暗的那个像是失去了所以的生机。
陶行让知道,挽救不了了。
而后,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手心。白皙的皮肤上顿时浮现出三条红线,系统给的已经只剩下一条还在正常的攀爬着,另外两条,一条已经停滞,另一条,像是迟暮的老人,慢慢地挪动着。
系统说,红线的终端是他的心脏,红线断了,他死……
陶行让闭上了眼,强烈的不甘萦绕在心头。因为整个空间都是他操控的缘故,即使相隔这么远,他依旧能感受到陶知玦的情绪。
对方十分淡然,没有丝毫意外,像是对他杀掉青年有所预料一样。
而,他期盼中的担忧,更是无妄之谈。
系统说,新生需要他看开……
看开啊——
陶行让猛然地抬头,直直看向花园中央的人,蓦然一笑,要不里昂死,要不他死,否则,何谈看开?
不远处的里昂,精神力从身体里探出头。
陶行让太平静了,不对劲……
雪,更大了,天地间都是红色。
里昂皱眉,精神体的躁动,让他下意识后退。
然而,下一秒,整个庄园响起蟋蟋蟀蟀的声音。里昂扭头,不远处工作的仆人连滚带爬向他跑来。!!!
里昂扭头想要找陶行让,然而楼顶上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顿时,火气直上头,校园操场被怪物啃噬的记忆席卷而来,气的里昂手痒痒。
玛德,别让我逮住你——陶行让!
越来越多的仆人,他们眼里没有光,像是一群闻见了生肉的饿狼,不,像是末世丧尸爆发一样,闻着里昂的味道大批大批涌动而来。
里昂头皮发麻,之前还没注意过,这个庄园这么多的仆人。
精神力铺展开,毕竟不比鼎盛期,用起来不是那么得心应手。
白虎精神体直接扑了进去,和仆人撕咬起来。
里昂躲着,随手捞起一节木棍,一棍子下去直接挥开扑向自己的仆人。
然后循机躲避着,边走边打,到最后,庄园里的尸体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空气里弥漫出浓郁的铁锈味。
扑向里昂的仆人渐渐变少,又一棍后,里昂靠在墙壁上,木棍竖起来,左手抵着,喘了一口气。
眯眸,远处的白虎,还在撕咬着。
视线上移,里昂再次那两个太阳,天空里的太阳一明一暗,暗的像是要坠落一样。而那个亮的,似乎在变红……
眼神里的晦涩一闪而过,里昂心里有了猜测。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庄园的仆人死了一个又一个,在最后一个人倒下后,白虎舔了舔自己身上的毛,回归到了里昂身边。
与此同时,天空上光芒黯然的太阳彻底熄了光,而另一个彻底变成了红色,如血液般。空中的雪花停了,天地一片灰蒙蒙的红。
“陶行让。”
里昂开口,语气平静。
他知道,陶行让能听到,
“不出来见见我吗?”
自从进了这个梦境,陶行让的外貌一变再变,从来都没有用过自己的容貌。
有时候,里昂也挺无奈的,对于陶行让莫名的执着、怪异的举动,他着实理解不了。
声音落下,一阵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残叶。残叶飘飘荡荡,在最后一片落在地上后,陶行让出现了。
这一次,是熟悉的面庞。
“为什么?”
里昂松开了手里的棍子,棍子落地,发出声音。里昂整个人往后一靠,卸了力,抬眸,望向面前的人,十分不理解。
陶行让看着里昂,一如之前无数次的沉默,他没有说话。
“我说过,我可以给你所有,包括性命,你又何必呢?”
“不一样。”
“又有哪里不一样呢?你若是和我说,我其实也可以爱你。”
陶行让明白对方口中的爱,像是他之前对待吴青那样疯狂。
可,他不是傻子。
这不是他要的。
“陶知玦,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除了相遇外,陶行让第一次询问面前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相遇时,他问,对方说,头受伤失忆了。
一向不满意陶行让这个名字的他,当场琢磨,给对方起了一个陶知玦,希望对方能懂得拒绝,而不是像他一样,搞什么相让。
至此,这个名字,这个他带着别样心思的名字,自此成了他无法摆脱的纠葛。
出于责任,他照顾对方,保护对方,最后,在泥潭里越陷越深……
“那个丑东西没告诉你吗?”
里昂挑眉,没有明说。系统那一坨屎,对陶行让可是护得紧呢。
陶行让摇头,对于面前人所有的事他都没有询问。或许,心里他一直在期盼,期盼对方能主动告诉他。
然而……
风又起,愈来愈大,空气里的温度骤降,有种春天直接到秋天的感觉,冷入骨。
陶行让压下心里的酸涩,等着里昂开口。
里昂理解不了陶行让的执着,就像理解不了,他那些叔叔们为什么有了钱还不满足,还要继续残害他父母一样。
想着,里昂有些烦躁,眼神里盛满了不耐烦,“这个梦境什么时候才能完?”
陶行让看着里昂,没有回复。
里昂舌尖抵在齿背,“里昂。”
陶行让弯眉一笑,身形淡化,含笑地声音回荡在这方天地。
“杀了我,挖出我的心脏,你就能出去。”
第50章 第 50 章
里昂靠着墙壁, 一边的白虎滚了一圈又一圈,许是察觉到他的心情不好,随即滚到他脚边, 趴在他的脚上,用头蹭了又蹭,眨着眼睛。
里昂眼睛闭了闭,心里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一边的白虎蔫的表情顿时一换,跳了跳,化为精神力回到里昂的身体里。
梦境没有坍塌,他依旧在这场梦里。
里昂直起身子, 朝花园里走去。
随着他脚步一抬一落,所走之地的花都活了过来,尸体被花的根茎穿插,疯狂吸取着血液, 迅速茁壮成长起来。
等到里昂走出花园, 整个花园像是活了起来,土壤之下的根茎伸展出,像是灵活的蛇一样,交错蔓延,眨眼间,花园彻底被藤蔓侵占。
里昂驻足看了一会, 眼神平静,没有任何恐惧,花舞动着,不敢上前, 像是戒备什么般。
里昂敛眸,收回视线, 转身往别墅里走去。
别墅里空荡荡的,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里昂目的很明确,回了房间。关好门,他找出了浴袍,拿着浴袍去了浴室。
花园里太脏了,尤其是血液,很脏。
里昂脱下身上的衣服,走到淋浴区,温热的水从头上而落,模糊了视线。
冲了一会,他弯腰摁了沐浴露,双手抹开,就往身上的涂。
寂静无比的浴室里,只有淋浴声。
忽然,空气里多了丝冷气。
里昂像是没感受到一样,将身上的泡沫冲干净,随手关上浴霸,而后扯下浴袍穿上,系紧后,他拿起毛巾,擦起湿漉漉的头发。
“不出来吗?我都洗完了。”
里昂的声音回荡在浴室里,直至声音散去,也没有人回复。
“那行吧,你继续藏吧。”
头发不滴水了,里昂毛巾一丢,抬脚朝外走去。
而在里昂离开房间后,浴室里凭空显现出一个人。那人目光落在洗漱台上,抬脚走了过去。
他像是痴汉一样摸了摸毛巾,最后将散落的毛巾折叠好搭在一边的架子上,然后再一次消失。
而出了房间的里昂倒了一杯茶,轻抿一口,温度刚好,然后一饮而尽,放下杯子。
余光里看到外面的异样,于是抬脚朝落地窗走去。
窗外的景色已经大变,后花园的植物已经蔓延到前面,高处看去,下面郁郁葱葱的,妖艳的花和绿色的藤,看上去像是花海。
“你想离开吗?”
空气中传来轻飘飘的询问。
“为什么不想呢?”
里昂回身,侧靠着玻璃,“你知道的,我是因为系统再一次回来了。”
随着里昂声音落地,陶行让出现了。
他看着里昂,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里昂挑眉,其实陶行让知不知道,对于他来说无所谓,并不重要。
换一句话来说,陶行让的感受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但,他现在不能这么说……
“我以为你知道呢,系统应该告诉你我不是你这个世界的人,还应该告诉你,我们的第一次,我并没有理智。”
空气中的温度降了几分,陶行让一脸阴沉,死死地看着里昂,企图看出点伪装什么的。
但,没有,里昂虽懒散,但能看出来他是认真的。
里昂瞧着陶行让,心知在这种情况下,他应该说些软话,如果是在乎对方的话。
但是,他并不在乎。
里昂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人,语气有多温柔,话语的内容就有多狠毒。
像是一把刀子,来回把陶行让捅个遍。
“陶行让,没有理智,只有交|配欲望下,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的。”
“我还是那一句话,除了你想要的那个东西,我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给你。”
“所有啊”
陶行让喃喃自语,痛苦和悲楚从眼底翻涌而出,他狼狈错开了视线,阴冷攀爬至四肢,浑身僵着。
这一刻,他想要杀了面前的人。
窗外的藤蔓开始躁动起来,疯狂拍打着窗。远边的天暗了下来,空中再一次漂浮起红色的雪花。
任何一个人都可以选择他,默认他占有,默认他宣告主权,这一切不过是因为,那次宿舍里只有他,他只是恰好被对方占了便宜。
对方只是,在补偿他
陶行让只觉得好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笑话。
系统说的没有错, alpha这样的生物,强大的能力下是返祖的野兽行为。他们无情,眼高于一切,凭借着先天的优势享受着社会中最好的资源,包括繁衍后代的资源。在他们的眼里,伴侣只是繁衍后代,解决欲望的一个工具罢了。
里昂也是,也是他们在他们其中……
“我想要你死。”
陶行让眸色如漆,就那么望着里昂,眼里没有任何的情绪,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
“灵魂消灭殆尽的那种死亡。”
说着,陶行让弯起了唇,而,眼里丝毫没有笑意。他打了一个响指,身后出现了沙发。
在里昂注视下,他往后一坐,翘起二郎腿,整个人冷漠至极,眼神带着明晃晃的杀意,语气里都是嘲弄,“我说过,你杀了我就能出去,这句话没有骗你。你不想死,你就杀了我。”
面对咄咄逼人的陶行让,里昂升起一抹悸动。这样的陶行让,让他感受到了同类人气息。
他漫不经心的双手环胸,往后一靠,靠在落地窗上,他的背后是舞动的藤蔓,笑着说道:“我可能真的会杀了你的。”
陶行让笑,“欢迎。”
一时间,空气里剑拔弩张。
而随着陶行让声音落地,别墅外的张扬的藤蔓,砰砰砰不断撞着这栋别墅。
里昂下意识侧头一看,藤蔓像是带着怒火一样,恨不得直接绞杀他。
啧啧啧,脾气挺大的。
里昂收回视线,无奈道:“何必呢,我又跑不了。”
陶行让摇头,“跟我没有关系。”
里昂并不想深究,一脸你开心就好。
“行吧,所以,现在你看着我睡觉吗?”
陶行让摇头,“你很累吗?”
里昂直起身子,朝大床走去,“不累,不睡觉难不成和你四目相对吗?或者,你更希望进行两人游戏?”
“系统说你们会有易感期,易感期后会有筑巢行为。”,陶行让答非所问。
里昂掀开被子的动作一顿,有些意外陶行让询问这个问题。
“筑巢是有伴侣后的行为。”
掀开被子,里昂躺了上去。
陶行让侧头,撑着脑袋,看向床上的人,“你有过吗?”
里昂毫不犹豫,否认,“没有伴侣,我哪里来的筑巢行为。”
“里昂。”
被叫的人有些奇怪,“嗯?”
“现实里你的易感期没有结束。”
陶行让的声音淡淡的,很难想象的到,他正在说着十八禁的话。
“你说你会不会离开梦境回去后,直接憋坏呢?”
里昂认真想了想,他一直待在梦境里,现实里确实有被憋坏的可能啊。
“要不你过来,让我把你心脏挖出来,咱回去继续过易感期?”
陶行让摇摇头,“你给我点好处,我可以帮你解决。”
里昂盯着陶行让,思考着陶行让说的可行性。
“你想要什么好处?”
“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里昂轻抿双唇,半晌没想出来,最后还是觉得杀了对方走出去这个比较可行。
“我觉得挖了你的心出去比较可行,毕竟,我身上什么也没有。”
一句话。
他穷,拿不出东西。
“欠着吧。”
陶行让弯唇,在里昂的注视下,再次消失。
现实中。
系统蹲在床头柜上,盯着床上的两个人,察觉到精神波动后,它飘了起来。
“陶行让?”
床上的人掀开眼皮,眨了眨眼,最后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是我。”
系统想要问进展怎么样了,然而,看到自己屏幕里那要变不变的数字2后,把想要说的咽了下去。
进展要是好的话,也不至于求生欲还是这么低。
造孽啊……
陶行让侧头看向墙壁上的钟表,距离梦境开始已经一个小时了。
可,为什么他感觉像是过完了一生……
求生欲闪烁起来,在数字2和数字1之间来回跳跃,系统说话的声音都是颤着。
“你别想了。”
再想我就完蛋了。
整个世界都要崩了。
“嗯,天亮之前,会有结果的。”
他和里昂说的什么憋坏,都是在忽悠对方。时间的流速是不一样的,压根没有什么憋坏的可能性。
他只是,只是……只是想要避一避。
他怕,真的会彻底杀死里昂。
和他一起死在梦里。
“你注意着线,别断了,不然,你真的会死的。”
再三斟酌后,系统还是开口劝解,“里昂这个人,不会爱,也不懂爱,有个人告诉我,爱情永远没有生命重要,你”
陶行让侧头,看向身边飘的东西,打断,轻声询问,“他现在活得很好吗?”
这一问,系统直接忘记了后半部分要说的话,它思索起来,算法运转,最后说道:“活得很好,他不强求的,有人在强求。”
寥寥几句话,陶行让脑子里浮现出许多故事情节……最后,只觉得,过得好就行。
“我不强求,没有人替我强求了……”
明明很正常的语气,但是,系统就是感觉数据一颤,他不懂,那是什么感情。
“你……其实这个梦境没有必要,只要你一日放不下,里昂一日离不开。”
“人的这一生是有限的,我”
也想活得舒畅点。
午夜梦回,陶行让不止一次梦到那个下午。
其实,他只要安分点,不贪心,这场关系起码可以维持到他死。
但是,人是贪婪的。
得到了人,占有了对方,就不再只想要仅仅得到人。
“你说的我知道,我其实可以想答应他提出来的要求,然后装作相安无事,就这么干耗着,耗到我死。但是啊,我就是忍不住的会心疼他。”
系统不明白,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陶行让一方面可以那么狠心,直接把里昂困在梦境里,操控着他,一方面又可以因为心疼,不愿意自私干耗着里昂。
“我不明白,但是,我们的约定在,无论你死不死,你的灵魂必须待在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剧情还没有完,世界还没有正式孵化成为真实世界,陶行让必须要支撑着世界孵化。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