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哪儿弄来的？这城里也贴了？”吕布手里捏着一张告示，冲着成廉问道。
“这不是想打听百喈先生的下落嘛，我便托各地的朋友帮忙留意。这不，在西河从军的兄弟倒先给我寄了这东西来。”成廉解释道。
“就西河贴了这告示？”吕布追问道。
“那倒不是，西河、上党、太原、上谷，就连河东、弘农一带的郡县都贴满了。”
下邳城地处五原郡，而五原郡正是吕布的故乡。不仅如此，附近的朔方、云中以及北地郡治所定襄郡都属于边境地区，这些地方的百姓对吕布破胡之事感恩戴德，丁原故意避开这些地方张贴告示，其用心昭然若揭。
不过吕布曾在武猛从事张杨麾下习武，并州各地都有他的结义兄弟。
那些老兵也是如此，若非如此，只怕等到那“天下第一”找上门来，吕布还被蒙在鼓里呢。
“把我的方天画戟取来！”吕布额角青筋暴起，显然怒火中烧。
貂蝉担忧地望着吕布，看他这架势，分明是想提戟杀奔刺史府。
如今能劝住他的，也只有貂蝉了。
“哥哥息怒。”貂蝉轻轻拉住吕布的衣袖，柔声劝慰道。
吕布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貂蝉身上，四目相对，貂蝉楚楚可怜的眼神，让吕布心头怒火奇迹般地消散了。
貂蝉也敏锐地察觉到吕布的眼神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我要去见贾先生。”吕布说道。
“哥哥，我也去。”貂蝉放心不下，执意要跟着吕布。
吕布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来。貂蝉乖巧地将纤纤玉手放进他宽厚的大掌之中。
***
夜幕降临，吕布军营中。
沮授带着随从在营中散步，这几天他一直在观察吕布军中的将士，心中感慨万千。
“吕布军中将士，还真是各有千秋啊。乍看之下毫无军纪可言，可将领之间却似乎有着某种无形的秩序。”
称呼吕布时，众人都是“大兄”、“将军”、“主公”混着叫，毫无规矩可言。可将领之间却兄弟相称，相处融洽。
他们的出身也是五花八门，从并州、冀州到凉州，几乎囊括了整个北方。不仅如此，从并州本地人到号称“河北第一枪”的常山赵家子弟赵云，再到匈奴人呼蛮，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然也能谈笑风生。
虽然偶尔也会因为一些小事争吵不休，甚至大打出手，但总归有个限度，不会太过火。
“这一切，都是因为吕布。”沮授心中了然。在他看来，如果没有吕布这个核心，这支军队根本不可能凝聚在一起。
“如此军队，可不是严苛的军纪就能约束得了的。想要在这支军队中立足，就必须融入他们之中……”沮授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真的能融入这支军队吗？
论武艺，不说吕布，就算和那些将领相比，他也毫无胜算。
他自诩剑术不凡，可和军中最年轻的赵云相比，恐怕也走不出十个回合。
“军师之位，也轮不到我啊。”
一想到贾诩那深不可测的眼神，以及两人寥寥数语的交谈，沮授就打消了争夺军师之位的念头。
一山不容二虎，一支军队也不可能有两个军师。
“至于军纪……还是算了吧。”
一想到陈宫那副憔悴的模样，沮授就忍不住摇头苦笑。
沮授苦苦思索着自己在吕布军中的定位，却始终找不到答案，心中烦闷，便抬头望向夜空。
“论观星之术，我自信不输任何人。或许，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望着漫天星辰，沮授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凝重之色。
“文曲星竟然落入了北斗？”
***
吕布的营帐中。
吕布、貂蝉和贾诩三人围坐在一起，谈论着丁原举办“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用意，以及他即将就任并州牧之后，军队方面的事宜。
“吕将军，丁刺史想要收回唐猊骑的控制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贾诩说道。
“这怎么能说得通？我镇守北境，替他挡住了胡人，他才能高枕无忧。更何况我麾下只有区区两千兵马，粮草辎重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根本不值一提。”吕布反驳道。
“将军有所不知，丁刺史早已对您心生忌惮。他这是想告诉所有人，并州只能有一个英雄，那就是他自己。”
“他竟是如此心胸狭隘之人？”吕布忍不住感叹道。
“哥哥不必担心。”貂蝉在一旁安慰道。
“丁原都开始打我军队的主意了，这还叫没事？”吕布不以为然。
“他不是举办了‘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吗？说是要选拔天下英雄与哥哥切磋武艺。”貂蝉提醒道。
“没错。”
“那哥哥害怕了吗？”貂蝉问道。
“我？开什么玩笑！我吕奉先会怕？普天之下，还有谁能让我吕布感到害怕？”吕布对自己天下无敌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虽然之前和关羽一战未分胜负，但那完全是因为他的坐骑不听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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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他是谁，尽管放马过来！我吕布定叫他有来无回！”吕布挥舞着砂锅大的拳头，自信满满地说道。
就在这时，沮授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将军，您在吗？属下沮授求见。”
“进来吧，沮先生。”
沮授走进营帐，吕布开口问道：“这么晚了，先生有何事？”
“属下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沮授看了看贾诩和貂蝉，欲言又止。
吕布见状，连忙笑着说道：“先生不必拘谨，这里没有外人。”
“既然如此，那属下就直言了。属下夜观天象，发现了一件怪事，特来禀报将军。”
“哦？先生还精通天象？”吕布的夸赞让貂蝉有些不满，偷偷地在他腰间掐了一把。
贾诩也看出了貂蝉的心思，连忙说道：“沮先生竟然精通天象，真是失敬失敬！在下出身西凉，对这方面一窍不通，日后还请先生多多指教。”
西凉地处偏远，就算学会了观星，和中原也大不相同。所以贾诩从未研究过天象。
听到贾诩的夸赞，沮授也连忙拱手回礼道：“贾先生过奖了，在下只是略知皮毛而已。”
说完，沮授转头看向吕布，正色道：“将军，文曲星落入了北斗。”
吕布一脸茫然，完全听不懂沮授在说什么。贾诩也已经说过自己不通天象，吕布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貂蝉。
貂蝉虽然冰雪聪明，但对天象也只是一知半解，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吕布只好再次将目光转向沮授，问道：“先生，您能不能说得明白些？”
“文曲星和周围的星象表明，当今文坛泰斗身陷囹圄，而北斗象征着长城。文曲星本不该出现在北斗附近，如今却光芒闪耀，这分明是天意，是在提醒我等。”沮授解释道。
“长城，文坛泰斗……”吕布还是一头雾水。
“哥哥！我明白了！”貂蝉突然一拍手掌，兴奋地说道。
“你明白什么了？快说！”
“除了百喈先生，还有谁能担得起‘当今文坛泰斗’这八个字？而北斗又代表长城，这说明百喈先生此刻就在长城附近！”
听到蔡邕的名字，贾诩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之前吕布夸赞沮授的时候，他都面不改色，甚至还主动抬举对方。可这一次，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保持平静了。
“咳咳！”
贾诩故意咳嗽了两声，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吕布也察觉到了贾诩的异样，转头看向他。两人目光交汇，贾诩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将军，您将制定军略的重任交给在下，这才多久？之前在下献计在高林拦截匈奴，也颇有成效，您为何又要另请他人？”
吕布顿时面露难色，貂蝉见状，连忙起身向贾诩行礼道：“先生息怒，请容小女子说句公道话。”
贾诩点了点头，示意貂蝉继续说下去。
“贾先生，百喈先生是当世大儒，名满天下，‘三绝’之名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难道就因为贾某没有‘三绝’之名，就要主动让贤吗？”贾诩反问道。
“先生误会了，小女子并非这个意思。小女子只是觉得，百喈先生可以成为我军的军师。”貂蝉解释道。
“两千人的军队，要两个军师做什么？”
“当然可以。贾先生足智多谋，精通军略，而百喈先生虽然不通兵法，但他却拥有我们最需要的东西，那就是——大义名分！”
一旁的沮授听到貂蝉的话，顿时目瞪口呆。
“难道，她也看出了天下将要大乱？”
“妙啊！妙啊！”贾诩一拍大腿，忍不住赞叹道，“不愧是‘毒士’之后，果然不同凡响！天下大乱，有‘大义名分’者，便为‘英雄’，反之则为‘贼寇’，这一点，老夫也想过很久了。”
贾诩顿了顿，又摇了摇头，叹息道：“可是，老夫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大义名分’。老夫本就是想亲眼见证汉室覆灭之人，又怎么可能找到什么‘大义名分’呢？其实老夫心里也清楚，这世上能为将军找到‘大义名分’的人，只有两个。”
“哪两位？”沮授忍不住问道。
“一位是百喈先生，另一位则是‘建公’先生。”
百喈是蔡邕的字，而建公则是司马防的字。司马防是司马懿的父亲，自“十常侍之乱”后，司马家族便成为了名门望族。
“只要能请到百喈先生，就算只是为了他的名望，也会有无数人前来投奔。”貂蝉补充道。
“言之有理。”贾诩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他猛地站起身来，对着貂蝉深深一拜。貂蝉也连忙起身回礼。
“先生这是做什么？”貂蝉不解的问道。
“姑娘年纪虽轻，却见解独到，老夫佩服之至，理应拜您为师！”
“先生言重了，小女子愧不敢当。如今最要紧的是找到百喈先生，其他事情，以后再说也不迟。”
贾诩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沮授，问道：“先生既然精通天象，可知百喈先生如今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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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城绵延万里，想要找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沮授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如果在下没有记错的话，文曲星旁边，似乎还有两颗凶星。其中一颗，代表着得到文曲星庇佑之人身陷阴谋，而另一颗……”
“另一颗怎么了？”众人追问道。
“另一颗是‘荧惑’，代表着黑夜、阴暗和女子……”沮授之所以吞吞吐吐，是因为他实在难以启齿。堂堂天下文宗蔡邕，竟然会因为一个女人而身陷险境，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但贾诩的想法却和沮授截然不同。
“先生，不知在下能否说两句？”
“贾先生请讲。”
“在下斗胆猜测，这‘荧惑’指的应该不是女人。”
“那是什么？”沮授不解的问道。
“先生精通天象，却对并州地理不甚了解，这也情有可原。既然‘北斗’代表长城，而‘荧惑’又代表‘阴暗’，那这个地方，应该就是‘阴山’无疑了！”
“贾先生是说，赵国长城南麓的阴山山脉？”
贾诩点了点头，肯定了沮授的猜测。
“老夫有幸去过并州西北边陲，也曾见过那里的长城。将军还特意派了两位向导，一路上为老夫讲解了不少当地风土人情。北面的山脉叫做‘阴山’，而东边与西凉交界的地方叫做‘狼牙山’。‘阴山’代表女子，‘狼牙山’代表男子，老夫的推测应该八九不离十。”
贾诩的推测合情合理，但阴山山脉绵延数百里，想要找到蔡邕，依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是，贾先生，阴山山脉绵延数百里，我们该去哪里寻找呢？”沮授问道。
“老夫观察过长城的地形，发现阴山山脉本身就是一道天然屏障，只有一处地势较为平坦，那就是——蛮夷谷！”
***
吕布军营中，有一间专门打造兵器的大帐。
夜深人静，王越独自一人来到了这里。他手里拿着一柄比他还高的巨剑，在帐中来回踱步。
他停下脚步，缓缓拔出长剑。
“唰”的一声，寒光乍现，一柄杀气腾腾的宝剑，终于重见天日。王越双手握剑，仰天长叹。
“唉！‘绿萝’啊‘绿萝’，你本该是一柄神兵利器，却因为跟错了主人，落得如此下场！”
王越想起了吕布让他熔掉“绿萝”，打造一柄超越关羽“青龙偃月刀”的方天画戟时的情景。
“我当初要是能找个借口拒绝就好了……”王越后悔莫及，他来来回回在帐外徘徊了无数次，却始终狠不下心毁掉“绿萝”。
“罢了，就让我亲手送你最后一程吧！等天一亮，我就打造一柄绝世无双的方天画戟，然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王越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凝视着“绿萝”，眼中满是留恋。突然，他似乎发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绿萝’的剑身和剑柄，竟然可以分开？”
先秦时期的宝剑，剑身和剑柄都是一体铸造的，而“绿萝”的剑身和剑柄之间，竟然暗藏玄机。
王越心中一动，猛地用力一掰，“咔嚓”一声，剑柄应声而断。只见断裂的剑柄中，竟然藏着一块小小的羊皮卷。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羊皮卷，只见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这些文字扭曲怪异，和“绿萝”剑身上的文字十分相似。
“这应该就是貂蝉姑娘所说的‘影’氏一族的密文吧？”王越心中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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