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被禁锢的帝国皇子(8) “我只要你。……
那是一个不含任何情欲, 纯粹淡漠的吻,却伴着唇齿间的深入而带上了浓重的情色意味。
蔺隐年亲吻着蔺安之的嘴角,薄而柔软的唇贴着他, 慢慢地上移,在靠近中心位置的时候便伸出舌舔/湿那紧闭而抿紧的唇缝。
宛若冰雪消融,春水初生,横溢的潮水在心中鼓胀开来, 蔺安之不由得松懈了片刻, 却换来更为冰冷的掠夺, 他的泪腺其实很发达,光是被那么亲着, 眼角便已经泛了红。
理智告诉蔺安之, 这是不正常的。
无论如何, 他都不应该同眼前这个似乎变得陌生的男人接吻。
那是他的叔叔, 父亲的弟弟,也是照顾了他十年的长辈。
蔺安之别过脸,湿了的睫羽垂下,急促地制止:“不行, 不可以”
“为什么不行?”
蔺隐年蓦然笑了,他常年没有情绪波动,如今鲜有的牵动嘴角,好看得一下就吸引了蔺安之的注意力, 晕晕乎乎的, 就连后面那句几不可闻的主权宣誓都听不清了。
“你本来就是属于我的。”
自从薇薇安将这个孩子托付给了自己,蔺隐年便完完全全地掌控了他,自始至终,从头到尾都没断过。
他知道蔺安之的所有, 包括他的性格,他的经历,他的兴趣爱好。
所清楚的,也远不止于此。
譬如以眼下举例,蔺隐年按着蔺安之乱动的身体,伸手在他的腰侧捏了一下,意料之中地感受到泛滥不止的颤抖,垂着眸低声道:“专心。”
他要给他的东西打上标记。
客厅与卧室,仅有一墙之隔。
宿舍隔音一般,兼之精神力越高的alpha,感知就越是敏锐。
宋知序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身在垃圾星的贫民窟了。他从来都没有接触过那些高精度的仪器,但知道,自己的资质绝对不低。
那些暧昧的动静,那些若有若无的哭泣在耳边无限放大,几乎能在脑中勾勒出一副旖旎的景象。
——病弱单薄的青年被吻住,漂亮的眼睛因为不可置信而睁大,可白皙的肌肤却很贴合身体反应地浮现出动情的绯红。
他的唇沾染上了晶亮的水渍,朝向那么对他的男人微微张开,露出柔软的舌尖,再然后,又被抱着压在了沙发上
帝国五皇子与摄政王,何等的不伦且畸形。
宋知序不愿再想下去,那是一种亵渎,于人于己皆极不尊重,即便在一开始见到蔺安之的时候,存的心思只是利用。
他神色发冷,明艳的面容上写满了自我厌弃。
宋知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刻,如此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无权无势,无法与蔺隐年做任何抵抗,更是没有足够的履历,光明正大地站在蔺安之身边。
但在心底,又怀着一丝微薄的、渺茫的希望。
他想,如果听到客厅里,蔺安之发出了求救,那么下一刻,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推开这扇薄薄的房门。
可是,没有。
始终都没有。
宋知序在门前伫立了许久,静静的,身形同垂下的眼睑一同覆下阴影,寂寥地洒落在没有开灯的卧室。
·
两人没有做到最后。
中途,蔺隐年接到了军部的通讯。
他起身,慢条斯理地把脱下的衣服穿了回去,心情看起来好多了,也不再计较所谓金屋藏娇的omega,摸了摸蔺安之的头,说道:“晚上见。”
然后就走了。
蔺安之刚编好了理由,自觉能自圆其说,却没有了用武之地,顿时目光阴沉,表现得比被蔺隐年强迫还要愤懑。
慢慢坐起来接着又站起,总觉得忘了什么,他在原地顿了顿,这才心虚地想起卧室里还有一个宋知序。
蔺安之就跟没事人似的,眉眼平淡地兀自飘过去打开门,放人出来,又平静地交代了一些住宿的注意事项。
语至末尾,还剽窃了蔺隐年的教育方式,抬手在宋知序的发旋揉了揉。
“我会为你安排第一军校学生的身份,而再过不久,就是三大直属军校在边境星的联赛。”蔺安之挑了挑嘴角,充满暗示地说道,“我相信你,你一定不会辜负我的期望的。”
宋知序看着他,眸光动了动,似乎能透过衣物看到那满身的痕迹。
蔺安之免不了更心虚,但面上装得足够淡然,见他温顺听话地点点头,方才微笑了起来。
接下来的开展也不出所料。
趁蔺隐年有要事在忙,蔺安之马不停蹄地联系了军校的天赋测试人员。
对方原本还对关系户有点小小的怨气,然而在看到仪器上等级评定那栏硕大的“S”后,什么意见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层层上报,到了校长那级,便与其他主任联合商议,又让宋知序做了身体素质方面的测试,得到近乎满分的结果,最终拍板决定了他特招生的身份。
这边形势大好,而另一边,待晚上回到摄政王府邸,蔺隐年的行为也没有超出预计。
自从摊牌以后,他愈发地不掩饰自己的专制,不再扯上关心的借口,而是完全将蔺安之当做了所有物,从军校宿舍到家里,都没有问过一句他愿不愿意。
至于蔺安之的答案——
他可能对蔺隐年有过悸动,但以他的性格而言,最厌恨的,莫过于强行的桎梏,和被蔺隐年夺去的自由。
但蔺安之都忍了下来。
系统:“有些人不是一直喊着什么不自由毋宁死吗?怎么那么快就认怂了。”
蔺安之很现实地淡淡道:“但是,讨好蔺隐年能让我少奋斗至少三十年。”
在这时,他回想起了之前蔺隐年在处理那个追求者apha时,同自己说过的话,不得不承认其完美地应验了。
人的欲望就像高山滚落的巨石,蔺安之的底线也在随之放低。
他借着蔺隐年的威势,开始接触帝国议会的议员,目前的资本还不足以结交并转化其为拥趸,所以只是试探立场与口风。
与此同时,三大直属军校的联赛也启动了。
蔺安之没有直接参与,但有时刻关注比赛情况。
他听说有一个新人风头尽出,明明是新生,但能把老生压在地上打,这是联赛的前半场。
而到了后半场,因为地点选在边际星,半途竟发生了意外——星盗入侵,周边的驻军又被临时派去执行其他任务,只能由这一群尚且稚嫩的军校生自发地进行反击。
为首的,还是那个新生。
他擒获了通缉令上的星盗头子,传奇般地立了一等功,无需毕业就可破格进入军部,还是以上尉的军衔等级。
毫无疑问,那人自是宋知序。
蔺安之对这样的发展很满意。
赛事过后,军校众人回到首都星,包括宋知序。
两人顺理成章会面,他道:“你想要什么奖励?”
“老师,”宋知序道,“什么都可以吗?”
蔺安之颔首:“什么都可以,你值得一切作为奖赏。”
宋知序的目光凝在他脸上,笑意柔和平稳。
他轻轻道:“你。”
我只要你。
第62章 被禁锢的帝国皇子(9) 你们养父子真……
乍然没反应过来, 蔺安之还真的皱着眉思索了一下,那个“你”是个什么东西。
于是宋知序又笑了起来,眼尾略微下弯, 眼神温润而不带攻击性,却衬得秾丽的面容越发浓墨重彩,说道:“老师,我想要的其实很简单, 您能亲亲我吗?”
蔺安之没说话。
一时没有得到回答, 他低下眼, 声音放得很轻:“自我记事开始,就是一个人, 我从来没有体会过爱, 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自从被您收养了, 父亲的形象在我心里,就有了具象化。”
卖惨卖得很成功,搭配上那张脸,异常有杀伤力。
蔺安之顿了顿, 鬼使神差地在宋知序的额头上轻轻贴了一下。
一触即离,但宋知序已是心满意足,他低低地笑,身体也随着轻微抖动。
这孩子, 看来真是太缺爱了。
蔺安之心道, 转念想到自己打的算盘只有利用,不由深深忏悔了足足一秒,决定以后对宋知序好一点,刚好也能当作是情感上的笼络。
宋知序也是能察觉得出蔺安之的态度变化的, 感受到他的软化,更是大着胆子上杆子往上爬,配合着愿意扮演一个好父亲的蔺安之,时常提出些要求。
不大,也不过分,多数与物质无关,无非是要求他抽出些时间陪自己,吃饭散步皆可。在这段时间里,则是以轻松的语调分享了一些生活中的趣事,还很黏人,时常婉转地恳求他的搂抱。
次数多了,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便开始试探性地询问蔺安之的个人信息。
“您与摄政王陛下,是怎样的呢?”
宋知序不动声色地说着,心中早已预设了数种情形。
却没想到蔺安之毫不犹豫,很快便回道:“他同我,正如我和你,母亲早逝,父亲又不看重我,所以我是从小被寄养在那里的。”
至于多余的,再没吐露一个字。
宋知序只好含着笑继续问道:“那你们平日也是做着我们现在做的事情吗?”
“差不多吧。”
蔺安之想着,情不自禁地唏嘘了一声:“哦对了,我们晚上还睡在一起,很久以前就这么做了,因为我身体不好,叔叔他担心我半夜三更的出事,于是就哎,他真的很关心我。”
宋知序:“???”
他的面容有一瞬扭曲。
这不要脸的老东西,真是下贱得不行,怎么连这种哄骗无知小男孩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两人聊着,蔺安之接了蔺隐年的通讯,走了,浑然不知身边的宋知序满脑子都是救他脱离苦海。
但在临走前,还被后者叫住了,听他怯生生地说道:“明天的授勋仪式,您会过来吗?”
蔺安之帮宋知序撩了下鬓边的发丝,笑了笑:“当然。”
剩余的不再多说,蔺隐年找人的方式很简单,只是一个晚饭的理由,就能让蔺安之无论如何都要抛下手头的事务,丝毫不敢懈怠地赶过去。
原本的别墅待久了也会腻,蔺隐年偶尔会换换口味,将地点定在一栋高级酒店的顶层。
星际时代,楼宇高得很突出,从连接大厅的电梯中出来,蔺安之一眼看见的,除却蔺隐年,便是他身后繁华的夜景和雾白的云气。
尽管相熟许久,站在气场类似于师尊的蔺隐年面前,蔺安之还是会不由自主地紧张,同时也隐约感觉,今天的氛围另有一种压迫的威势。
他走过去,拿捏不准这是几个意思,犹豫着开口:“叔叔”
蔺隐年甩了一叠打印出来的照片在桌上,都是蔺安之与宋知序相处的景象。
其中最亲密的一张,两人在军校的一个隐秘角落拥抱彼此,从第三者的角度来看,就像是在接吻。
蔺安之仔细看了眼,立马悚然一惊。
他站直了身又不敢抬头,委婉道:“那么复古的拍摄手段已经很少见了。”
光是坐在那就不怒自威,蔺隐年点了点桌子,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温柔得极其反常:“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饶是蔺安之心理素质良好,也是猛地一个激灵,颈部肌肉明显僵硬,徒劳地低声道:“我可以解释。”
蔺隐年颔首:“你说。”
然后蔺安之道:“我们就是普通的养父子关系。”
蔺隐年轻轻地笑了下,示意他靠近,手指贴着突起的喉结,摩挲着怜爱道:“养父子……就像是我们一样吗?你也会被他亲得喘不过气,做到深/处的时候一直求饶,但又很诚实地为了快/感而迎合?”
蔺安之听得既是羞恼,又是面红耳赤,想都不想径自打断,咬着牙怒道:“蔺隐年,你别太过分了,你要监视我,我就任由你监视了,你想上我,我也给你上了。”
“事到如今,你还想怎样!难道我就不能有一点自由吗?难道我做任何的事,都要被你过度解读吗?”
“我以为你是有自知之明的。”蔺隐年看着他,“在此期间,你也利用我做了不少你想做的事,不是吗?”
蔺安之面色微变,瞬间噤了声。
搭在脸上的手臂垂下,蔺隐年向后微微倚去,貌似恢复了原先的冷静自制:“这就是在我允许范围内的自由。”
他平静地说道:“我能给你与别人接触的权利,也不会干涉,但是,你永远也别想从我身边逃走。”
而如今,是一次小小的警告,提醒蔺安之不要越过他定下的界限。
话音落下,又毫无预兆地陡然发难,蔺安之被蔺隐年抵在了偌大的落地窗上。
下方,川流不息,万灯璀璨。
上方,他被掐着腿根抬起,然后翻过身,双手被并起束缚在后背,而后,蔺隐年清冽的气息倾泻而下。
“看着我,不要分心。”他冷淡地命令,“记住现在正在进入你的人是谁。”
蔺安之的眼泪已经流了满面,他拼命摇着头,极力抗拒在这种环境下被惩罚,却又被掐住下颔,教蔺隐年能够更直接地凝望他,放肆的眸光一寸寸抚上。
恨也好,爱也罢。
他会一直将蔺安之控制在掌中,一直。
·
蔺安之将这句话和蔺隐年起伏的脸记得很清晰,以前的那么多次,加起来也没这回哭泣的次数多。
但蔺隐年铁了心了要吃宋知序的醋,谁也无法左右。
即便如此,顾虑到蔺安之单薄病弱的身体,到底还是手下留情。只是放过人时,他已经无法思考,昏沉倦困地缩进了方才还想着逃离的人怀中。
再度醒来,便是在卧室的床上。
蔺安之直愣愣地坐起,两眼发直,过了半晌才猛地想起了,今天就是宋知序的授勋仪式。
作为罪恶源头的昨日照片在记忆闪回,他有点迟疑,然而很快又被总想与蔺隐年对着干的反骨,促使着做了决定。
“谁怕他——”
蔺安之冷笑一声,但声音很小,在思及蔺隐年时还打了个哆嗦,毫无说服力。
军部赋予宋知序的荣誉,在本质上,实则是对全体军校生英勇实战星盗的褒奖,地点选在了第一军校的大礼堂。
待蔺安之赶到时,典礼才刚开始不久,前中排都坐满了人,只得拣一个靠后的位置坐下。
不过后边也是有后边的好处,至少视野是更开阔了。
蔺安之端正地坐着,双手交叠置于膝盖,以欣赏的目光地看向台上的养子。
宋知序一身军部深黑的制服,身材上的优势突显得很彻底,肩宽腰细腿长,眼神也与明艳的外表相反,冰冷而拒人于千里之外,竟是明亮得教人挪不开眼。
注意到观众席位上,好些少男少女都痴迷地注视着这位帝国新星,不知为何,蔺安之有一种极其微妙的不快。
再回过眼,却正与宋知序视线相接。
蔺安之大大方方地笑了下,台上的那人也成了他所熟悉的样子,柔和地弯了弯嘴角。
仪式结束,宋知序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奔到蔺安之面前,然后把奖章递给了他。
“这不太好吧,你的东西,你自己拿着就行了。”
蔺安之虚伪地推拒一番,但手上已经在翻来覆去地看了。
他的养子也很顺从地说道:“有什么不好?我的一切都是您的。”
同时也没闲着,给自己找了事情做。
宋知序垂眸理着蔺安之的衣领,自脖颈划至锁骨,将内里风光一览无余。
忽地,他指尖微顿,抬起头,平和地问道:“老师,你们昨天又做了吗?”
第63章 被禁锢的帝国皇子(10) 东窗事发……
蔺安之的神色忽然淡下来, 琥珀色的眼眸也失了颜色,掩着一片废墟般的空白,他合了五指, 将手中的奖章攥紧了,低下头并不说话。
也是,怎么能说得出口,又能说些什么呢?要他言明那些被逼迫的细节, 那又要将自尊置于何地。
见到一向温和冷静的养父显出这幅模样, 宋知序心中钝痛, 呼吸间似乎也漫上了涩味的铁锈气。
就是从前自己被误认为omega而被强取豪夺,厮杀过后重伤逃出, 全身是血地躺在脏臭的水沟里躲避追兵时, 都没能生出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可即便如此, 也是面上揉出了强作的平静, 轻声唤道:“老师?”
蔺安之抿了唇,才像是怔然骤醒,淡淡道:“如果你早就知道了,那还问我做什么?”
“对不起。”宋知序道, “但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他近乎恳求地看着蔺安之,像是溺水的人要捉住一根稻草:“您不是自愿的,对不对?”
蔺安之:“是与不是,对于你来说很重要吗?”
“很重要, ”宋知序牵住他的手, 察觉没有抗拒的意思,又攀上了手背,那双含情的眼眸也变得强硬了起来,“若是您不喜欢他, 无论如何,我都会帮您的。”
闻言,蔺安之只是避重就轻,说道:“我有我想做的事。”
宋知序的手紧了紧:“付出这样的代价,值得吗?”
“不知道,”蔺安之抽走自己的手,退开一步,微微扬了下颔,冷淡道,“但我别无选择。”
他往前走了一段路,回过头见宋知序仍立于原地,示意他跟上。
两人走到军校南边的小花园,待四下开阔且无人了,才说:“你不需要质疑我的任何决定,我收养你,不是为了让你忤逆我的,否则我为什么不去找一个更听话的孩子留在我身边。”
宋知序眼睑沉下,道:“您不能那么做。”
“我有权力这么做,”蔺安之抱了抱他,在耳边半带威胁半带安抚地低声道,“所以,按照我说的去执行。”
“——我研制了一批能够提高精神力的试剂,但是通过临床试验再流入市场所需要的中间时段太长,超出了我的预计。
三天后,在边境D区有一场围剿反叛势力的军事行动,我会动用蔺隐年的军部权限,将原本的驻军突然调离。”
“在此之前,我会将你安插到附近的一支小型军团做首席指挥官,届时,在收到通知的时候,你只需要带领军团过去支援,双方人数悬殊,然后在将要不敌之际,集体注射试剂,用实践向全星际验证它的效果。”
“中间,你可能会受伤,”蔺安之摸着宋知序的脸,柔声说道,眸中跃动的却是点点冰冷,“但是,我保证不会太严重,因为我拿自己试验过,成效斐然。”
“那这一次,您又打算付出什么呢?”
宋知序问他。
蔺安之没有回答。
五皇子纤瘦的身形渐渐地看不见了,宋知序仍站在团簇的花丛中。
他在心里慢慢念着,于过往的那些日子被反复提及的那个词。
权力。
如果手中拥有权力的是自己,就能帮上蔺安之的忙了,也就能像蔺隐年一样……占有他吗?
·
蔺安之另有盘算。
他按着计划一步步地来,不紧也不慢,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在依照预想中的稳步推进。
可在首都星的港口处,刚将宋知序送上军舰后,望着冰冷庞大的机械嗡鸣着驶离,不知怎地,他的心底竟泛起了阵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
蔺安之抚着心口,寻思着应该不至于是心脏病引发的麻痹吧,他的身体可是比以前好上许多了,估计再撑过几次发情期,就能顺利转化为beta了。
这个认知让他不由雀跃了起来,又摇摇头,将念头从脑海中甩出,压下升腾的不安,决定回摄政王宅邸看一看。
蔺隐年最近几天很是勤于政事,基本上没回家。
每个月都有那么些天是这样,蔺安之习以为常,不但没起疑心,还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可乘之机。
书房常常毫不设防地敞开,其中有与军部的内部通讯器,和部分个人指令密匙,他就是依靠这些伪造手谕的。
那位叔叔能掌控他的踪迹,却从来不会主动向他播报行程,蔺安之也不知道他今日回来了没有,走到书房门口,迟疑几瞬,还是推开了门。
人不在,正好关注一下动态战况,人要是在,就编个借口说是来找蔺隐年的。
映入眼帘的,是前者。
蔺安之浅浅舒出口气,笑容方才挂到嘴边,随即转过身就僵住了。
蔺隐年站在门边,漆黑的眼眸锁住了他:“你要到哪里去?”
蔺安之的脸上适时浮起几分依恋,道:“我哪里都不去,叔叔,我是来找你的,这些天你都不在,我很想你。”
“想我?”
蔺隐年微微勾了勾唇,眼中并无笑意,他走到书柜前,在暗格里取出通讯器:“你想的是我,还是它?”
他知道,他始终什么都知道,但没有制止。
蔺安之嘴唇微张,却发不出声响,指尖无意识地揪住衣料,不知该如何辩解。
蔺隐年又缓步走了过来,军靴踏地的声响传至耳边,一下又一下,蔺安之的心跳也随之愈发地快了。
“为什么要让我抓到呢?”他放缓了声音叹息,将人压在怀中,捏着蔺安之的腰,低声道,“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这幅模样,就算是装出来的也好,怎么就不能乖乖听话呢?”
蔺安之的大脑飞速运转,最后定格在一句:“你要把我送上军事法庭吗?”
蔺隐年俯视着他,神情冰冷:“法不徇私。”
蔺安之:“”
如此微薄的交情,真是枉费他当了那么多年的孙子。
蔺隐年又道:“除非,你能让我满意。”
言外之意,呼之欲出。
他坐到了椅子上,垂眼就见蔺安之跪下来伏在自己的膝上。
后者一贯能屈能伸,此刻自是不例外,随着蔺隐年徐徐抚摸着脸颊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抬眼望他,含住了贴在唇边的手指,舌尖沿着指节一寸寸拨弄。
蔺隐年就那样淡漠地看着他,良久,见蔺安之两颊酸软,便抬了抬手,而那手指再拔出来时,已经是湿漉漉的了。
“不够,”他同一手养大的孩子耐心地说着,态度就像是每次对他功课的辅导,“还不够。”
蔺安之被扯着头发强行拽起身,腰身锢住与蔺隐年接了吻,浅色的唇被吻得水红。
他喘着气,两人忽然间都察觉到了异样。
信息素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愈发浓重,丝缕清香都堆积成了浓烈勾人的香气。
“你是omega?”
蔺隐年平静无波的声音,终于多出了一丝兴味。
他没能想到,这孩子还有那么大的一件事瞒住了自己,且一藏就是十年。
指尖自清瘦的脊背挪移到了后颈,果不其然,在熟悉的部位摸到了略有突起的腺体。
“抑制剂,用抑制剂。”
蔺安之扯着蔺隐年的衣袖,眼中蓄了泪。
蔺隐年没说话,指腹重重摩挲过那块脆弱的地方,却不动作,清楚地表明了立场。
蔺安之被惊得难耐地叫出声,旋即咬紧牙关,抑制住呻/吟。
知道这人靠不住,自己从腕上的空间置物镯中取了抑制剂,只是手还没拿稳,针管就被拍落在地。
蔺安之怨恨地看着他。
突如其来的发情期,而恰逢此时,一个强大的、对他虎视眈眈的alpha就站在面前。
这样的情形完全超出了预料,同样也是此前不愿预设的,再糟糕不过的场景。
“你知道吗?”
蔺隐年竟然笑了起来:“我最遗憾的一件事,就是你beta的身份。”
“不要标记我,求你了,”蔺安之蹭着他曲起贴在脸侧的掌心,软下语调,无力地做着最后的乞求道,“除此之外,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说着哭了出来,没有了过去的伪装,全是崩溃。
但蔺隐年没有丝毫的动容,慢慢搂紧了他,声音轻得如情人间的呢喃:“可是,你还有其他选择吗?”
第64章 被禁锢的帝国皇子(11) 秩序?裁决……
帝国宪法第三十二条, 被标记的omega在法权意义上归属于标记他的alpha。
不论是否认可,这条法规,蔺安之早就谙熟于心。
自此以后的人生似乎一眼就能望到头, 那些算计良久的满盘布局也随之倾覆坠下。
想到这里,蔺安之眼前一黑,泪珠怔怔地淌下来,被缺氧带来的如潮水般的眩晕所裹挟。
一时无暇他顾, 只是攥着蔺隐年胸前的衣服, 很用力, 以至于指骨发白,与他相握的手心也冰凉得吓人。
多年前, 在军校门口被拖出去的omega身影骤然清晰了起来, 还有那张当时没仔细注意的脸, 也蓦然放大了出现在眼中, 两道泪痕逶迤而下,嘴唇僵硬地一张一合。
他没有读唇语的本事,却能听到那句话反复重复于耳际:
“现在,我们也要一样了。”
几乎已经要被忘却的记忆, 也在此刻涌现。
那是许久以前,蔺安之方才筑基,奉宗门之命下山除妖,不想第一天就被魔修给绑了。
院落里, 那魔修蹲下身, 与他视线齐平,语调勾得很长:“哪来的小炉鼎,你家的长辈也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历练?”
那眼神黏腻湿冷,格外令人不快。
蔺安之目露寒意, 又是恶心,又是厌恶那个称呼。
哪怕成年以后,替代了原先的“少年英才”“天之骄子”,许多人都那么唤他,同时也以这样的想法看待他。
接着,负在背后的双手试了试,想看能不能挣脱束缚手腕的绳索,然而魔修境界远非筑基可及,半晌过去纹丝不动。
待蔺安之心中焦灼地再抬头,那魔修已经笑微微地伸出手,想要摸他的脸。
指尖尚有半寸距离,旋即神色一僵,脖颈与脑袋连接处也浮现了条细细血线。
再然后,模样冷心冷情的仙人抱住他,却是轻柔哄道:“别怕,没有人能伤害你。”
恍惚间,那道绝无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声线似乎重现,伴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包括他自己。
·
蔺安之一醒来,就把书房里的所有东西都给砸了。
噼里啪啦好一阵响,待声音消停下来,蔺隐年才进了门。
入眼就见那孩子挺拔地站在遍地狼藉之中,转过脸,眸中尤有还未消退的戾气,看起来就跟还要再给他一巴掌似的。
“你没有被标记。”
蔺隐年立于门边看着他,像是能看出蔺安之在想什么,淡淡说道。
蔺安之神色微凝,静下心来感受了一番,然后发现蔺隐年说的没错。
他低下头,又看了眼地上的各种碎片:“”
“我很抱歉,”蔺安之身形柔弱一晃,转而露出礼貌的微笑,委婉道,“刚才是我有一点冲动了。”
蔺隐年轻轻反问:“一点?”
“”蔺安之面无表情,“很多,很多行了吧,我承认是我太冲动了。对了,这些东西不需要我赔吧?”
蔺隐年没有回答,却道:“我想通了,过去的事是我不对,是我先罔顾你的意愿,才让你那么难过。”
顿了顿,他平静地宣布:“我会放你自由,我不会再纠缠你了。”
蔺安之听得头皮发麻,只觉似是天方夜谭,狐疑道:“真的吗?”
蔺隐年:“嗯。”
蔺安之静默了会儿,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刚刚发泄完了一通,又觉得身心疲乏,摸索着在室内仅剩的一张完好无损的椅子上毫不客气地坐下,才道:“那以后,我们还能保持叔侄关系吗?”
蔺隐年点了点头,走过来握住他的手:“不然呢?你只想要宋知序一个养子不成?”
说起宋知序,蔺安之顿时回想起了先前的安排,想要取出通讯器,但被按住手背制止了动作。
蔺隐年对他的举动了如指掌,甚至可以说,如今的一切都是他默认的结果,怎会不知道那终将通向一条怎样的道路。
他道:“你真的想好了吗?这个社会不需要,也难以实现凌驾于秩序之上的裁决。”
蔺安之只道:“事在人为。”
“中枢计划。”
蔺隐年突然说道。
他垂下眼,漆黑幽邃的眸子与望过来的蔺安之目光相接:“沿着这个方向查,它会指引你找到想要的答案。”
沉默片刻,后者略带不解:“为什么要告诉我?”
蔺隐年直起身,说道:“比起维持帝国的秩序,你更重要。”
蔺安之心中一动。
回军校的路上,他在星网上顺手搜了下。
原本没指望能单纯依靠网络引擎获得信息,跳出来的词条却告诉他,这是只要上过学的帝国子民,都能在历史课本上知晓的知识。
作为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蔺安之稍稍忏悔了一下,随后一目十行地提取出了信息。
——同星际时代来临前不久的那段帝国历史有关,昏暗而蒙昧的长夜中,中枢计划是由高层提出的唯一曙光。
具体内容已同那一时期的绝大部分历史一样无法考察,但可以知道的是,计划旨在提升民众身体素质和促进人类繁衍,结果也的确印证了这份宗旨。
“基因研究所。”
执行机构一列标注着熟悉的名称,蔺安之若有所思地念了一声,而后加快了步伐。
宿舍里,宋知序已经回来了,见到他的第一时间便站起身迎向他,笑道:“老师,所有步骤都没有差错,一切都很成功。”
蔺安之没听进去,蹙了眉看他:“你身上的伤?”
随后顿住,因为如果不是自己,宋知序完全不需要遭遇那些——以少敌多,绝境求生,甚至险些死在战场上。
宋知序心思敏锐,见到蔺安之抿唇不语,将他带着坐到了沙发上。
两人距离很近,近到蔺安之能看清楚眼前人眸底所盛着的柔和笑意,纯净无暇,没有掺杂一丝怨言。
这样的认知也让他难得良心发作,干脆直接伸出手,指腹擦过盘桓在锁骨处那道伤疤的尾端。
正要顺势撩起衣领,就被不轻不重地压住了手。
宋知序轻声道:“不好看,别看了。”
还挺注意个人形象。
蔺安之也不强求,他知道经过医疗舱治疗,还能留下疤痕的,当初必定是伤得很重,就让宋知序交出特制的外敷药,不容拒绝地要替他涂抹。
“衣服脱了。”
蔺安之示意。
听罢,宋知序倒是很听话,急切而又近乎于迫不及待地露出了光裸的上身。
他的皮肤白且细腻,线条流畅而显得修长有力,肌理又柔韧紧实,摸起来触感很好。
蔺安之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大臂,随即就听宋知序弯了嘴角,道:“老师,您要是喜欢,还可以再多摸一会儿。”
蔺安之说了声好。
宋知序又垂下了眼帘,漂亮的眼睛里仿佛有波光流转,低低道:“您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蔺安之又嗯了一声。
宋知序唇边笑容微僵:“我说的是,您想做什么,都可以对我做。”
蔺安之思考了一下:“在做了,我不是正在帮你上药?”
宋知序:“”
最后离开宿舍的时候,蔺安之感觉小养子的脸色好像不大好看,但是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冷风吹过,他唏嘘一声,感叹青春期少年真是反复无常,转身就走了。
宋知序说的果然没错。
年轻上尉携小支军团临危受命,依靠神秘药剂绝地反杀,成功清缴反叛势力的故事过于励志,兼之同样的传奇出现同一个人身上,更是值得军方再一次大肆播报。
配合着蔺安之买通的一众媒体,此事和其中的关键,也就是那所谓的神秘药剂,被铺天盖地地宣传,很快就在民间和上层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随后,官方喉舌也下场了。
证实药剂的确有极具突破性的、能够大幅提高精神力的作用,以上的诸多势力,合力将研发者,一个此前至多能说是小有名气的beta抬上了帝国之星的宝座。
一时间,蔺安之风头无两。
而不久前的上一位,还是大皇子。
第65章 被禁锢的帝国皇子(12) 易感期的安……
一年过去, 当初的药剂已经根据配方量产,由于原材料限制,以及需要定期服用才能维持效力的弊病, 目前只能暂时提供给军校和各地军队中的alpha。
精神力提升,操纵机甲的能力提高,军队战斗力大大提升,帝国的军事实力也随之跃迁。
皆大欢喜, 大家都很高兴。
蔺安之也笑了出来, 他的努力终于有了实际的回报。
但这只是第一步。
在价值被看到后, 王室也有意推出能在文治方面稳定人心的代表人物,要求蔺安之配合着展开了数次采访, 以及相关宣传活动。
一系列的推动下, 五皇子温和亲民, 又在基因工程上别具禀赋的形象成功塑造, 闻名帝国上下。
人心浮动,如今已不是蔺安之要去想着法子接近那些昔日高高在上,囿于身份不会在明面违逆他的心意,却始终圆滑地打着太极的议员, 而是那些大臣要来主动靠拢蔺安之了。
一日,饭桌上。
蔺隐年突然道:“听说财政大臣有同你联姻的意向?”
他语气淡淡,听不出个好歹来,蔺安之咀嚼的动作停了停, 咽下食物后拿起餐巾拭了拭嘴, 才道:“嗯。”
蔺隐年略微抬了下眼,眸若寒星,熟悉的压迫感卷土重来:“当初,我是怎么和你说的。”
蔺安之稍稍回忆了片刻:“你说爱就是学会放手。”
蔺隐年:“”
“中枢计划。”蔺隐年冷冷扫了他一眼, 站起身,“别做多余的事。”
蔺安之眉头都不皱一下,振振有词:“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政治联姻罢了,否则财政大臣为什么不找大皇子。因为众所周知,我是一个beta,无法标记任何人,而财政大臣平日娇惯家里那位omega小少爷的事迹所有人都知道。这叫什么,这就叫父母之爱子,则为计深远。”
蔺隐年俯下身,定定地看着他。
蔺安之微笑:“叔叔,你不是放弃纠缠了?我有在替你计时,截至目前已经达到了四百三十四天的好成绩,还望继续保持。”
他存了心挑衅,以报往日之仇,不想却见蔺隐年笑意渐深,目光沉静,甚至略带淡漠,但莫名教人毛骨悚然:“你一直都在关注我吗?”
“”蔺安之抿了嘴角,颇有一种给了人一耳光,对方还反过来握住他的手,求他再来一巴掌的无力感,“跟你无话可说,再会。”
语罢推开椅子,准备要走,蔺隐年在这时道:“不过,你还是多留份心在你的好儿子身上吧,。”
他说得意味不明,蔺安之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再想要追问,就听传来关门的声响。
于是他又坐了回去,心里装着事,眉心也不由紧了紧。
说实话,自上回军校宿舍一别,蔺安之也有许久没再见过宋知序了,只是偶尔会收到他主动发来的通讯,告知自己在最近在何处执行任务。
实战是获取军衔的必经之路,即便宋知序身后有势力的扶持,也是一样的。
所以蔺安之并不反对,只是疑惑,他怎么出任务出得那么频繁,好似完全不需要休息,也不担心受伤一样。
打开通讯器,对话框还停留在几天前的聊天记录。
蔺安之劝道,说不需要操之过急,还有时间,兼之比起荣誉,他更在乎的是宋知序的安全。
而宋知序的回答是——
不由自主地,蔺安之点开了那条语音,养子温润柔和的声音在耳边缓缓流淌,他坚定而不容置疑地说道:“但是我想,我也愿意。”
蔺安之深吸一口气,心中若有若无的躁意更为突出了。
纵使这段关系始于利用,可牵扯到现在,混入其中的情感孰真孰假,又怎划分得清界限呢?
掐算着时间,宋知序大抵也该回来了,又始终被蔺隐年那句古怪的话弄得心神不宁,蔺安之抱着蹲点的心思过了去。
正如每回一样,这次又让他见到了宋知序。
乍然见面,后者漂亮的、带着绯红的脸上明显流露出了一丝怔愣。
然后砰地关上了门。
蔺安之:“?”
他孑然立于门前,微微扯动嘴角,皮笑肉不笑:“宋知序,我就是这么教你欢迎远道而来的父亲的?”
想到上一秒瞥见的面孔,又冷下语气,以陈述句笃定道:“你有什么在瞒着我。”
两人隔着一道门板对峙了半晌,那边才响起了熟悉的声线,能听得出来,语调在尽力维持平稳,但仍泄出了点颤音。
他屏着呼吸,闷了声搪塞:“没什么,我只是身体有点不舒服,老师您先回去吧。”
蔺安之道:“把门打开。”
宋知序说:“不。”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蔺安之说着,伴着一声轻嗤:“什么场面我没见过。”
下一刻,房门依声打开,里面的景象随之映入眼帘。
“”沉默几瞬,蔺安之艰难道,“这个场面我真没见过。”
但见宋知序倚着半开的门,浑身信息素暴动,浓烈得连蔺安之这个已经成为beta的人都嗅得到,显然是进入了alpha的易感期。
也只有这时候,他才完完全全地卸去了原本温柔的表象,瞳孔如同淬过寒冰的刀锋,折射着无机质的冷光,歪头望向旁人的时候就像是在看弱小的猎物。
蔺安之唤道:“宋知序。”
被念到名字的那人将眸光转了过来,再落到眼前之人身上,这才带上了几分常人的温度。
蔺安之立刻想到了之前听说过的传闻——某些星盗会刻意收集omega的信息素,然后在战场作为生化武器释放,干扰敌对势力的alpha士兵。
他没有进去,站在门外道:“如果我没有来,你的打算就是强撑过易感期?”
“老师,”见养父神色平静,却显出些许怒色,宋知序很快换上了泫然欲泣的模样,低低道,“我错了,我不该隐瞒你的,你别生气。”
蔺安之轻叹:“我不生气。”
旋即步近了他,温凉的指尖触上了脸颊。
那种感觉难言地舒适,宋知序不由轻哼一声,下意识攥住蔺安之的手腕,本能地扯他入怀,又箍住那窄细的腰身。
待眼睫垂下,他反应过来,登时抑制不住地淌出了丝缕慌乱。
将那些情绪看得一清二楚,蔺安之以双臂环住宋知序的颈项,忽然道:“你讨厌我吗?”
怎么会?
宋知序迟疑着,到底还是没能把那句“喜欢”说出口。
没有得到否定的回答,蔺安之在他唇边亲了一下,轻声道:“既然不讨厌,那就够了。”
“你应该不介意,由我来帮你解决易感期吧?”
第66章 世界四:结局 自由主义?还是强权政治……
是蔺安之先撩拨, 也是他先后悔。
当0纯属个人爱好,他懒得动弹,只想躺着享受, 却架不住alpha的体力太好,又有宋知序温柔的询问和低低的喘息声徘徊耳际,教人面红耳赤。
后者从背后环住蔺安之,成年男人挺拔高大的轮廓由此印了下来, 又细致地拨开那潮红面容鬓边汗湿的发, 声音轻得像是在撒娇:“老师, 易感期怎么还没过去,我好难受。”
蔺安之已经没力气了, 听到这话, 仍是不由撩了眼皮, 侧过脸冷冷扫了宋知序一眼。
难受的到底是谁, 只是说来也要怪他自作自受,他分明清楚,倘若帮忙纾解的不是同样拥有信息素的omega,效用会低上许多。
可是私心里, 却不希望宋知序再去接触其他人。
“要不你去来一针抑制剂吧?”
蔺安之由衷建议,脑中同时闪过些什么。
诸如为何随行的医疗人员怎么没能想到那么好的法子,任由宋知序保持着这样的状态回到军校。
但这都不重要了。
因为随后宋知序便翻过他的身,受伤地看着他, 眸中复而含了浅浅水光, 口中却不留情地在锁骨上咬出了牙印:“可是,您不是说会帮我的吗?”
“而且我只喜欢您,也只需要您,”他道,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会为您做任何事。”
蔺安之垂眸不言,叹了口气,用亲吻的行动展现了自我的意愿。
足足一日的荒诞转眼流逝。
当蔺安之再度睁了眼,由养子的身份转化为的枕边人早已离开,唯有掖过的被角,昭示了昨日温存的痕迹。
他还没完全醒,下意识坐起身,下意识拿起通讯器,然后看见了上百条由同一位联系人发出的消息,一时间寒毛直竖,三魂六魄吓飞了一半。
仿佛能隔空感知到蔺安之此刻身体,和捏着通讯器的那只手的僵硬,时隔半小时,新的一条消息慢吞吞地滑出在最下方。
仍是祈使的句式,仍是简洁有力的风格。
蔺隐年:【滚回来,现在。】
看着那个对方从来没对自己用过的“滚”字,蔺安之本能地不寒而颤。
没关系的,再怎样,蔺隐年总不至于因为晚归这么一件小事就把他砍了。
如此自我安慰着,蔺安之火速奔回了别墅,结果自然是与所想的大相径庭。
他那好叔叔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并不说话。
沉寂的气氛中,蔺安之以余光瞥见光脑投屏在半空中的影像,顿时身体僵直,余下的一半魂魄也没了。
注意到他不停变换的表情,蔺隐年轻轻笑了下,按住光脑的指尖动了动:“你想换一个人选,同我再试一遍吗?”
“”蔺安之看他的眼神很警惕,跟看变态没有两样,“为什么你有我宿舍卧室的监控录像?”
这还不是重点,关键是长达八个小时的视频,进度条停留在末尾,足以表明蔺隐年完整地观赏完了他与宋知序相亲相爱的全过程。
蔺隐年缓声道:“我说过了,我很关心你。”
蔺安之:“?”
要不你出去问问,谁会想要这种关心。
感觉苗头不对,蔺安之毫不犹豫,转身拉开门就想跑,然后就被抓了回来。
蔺隐年将他抵在门上,掐住下颔垂眸看他:“其实完整的视频,我看过三遍,真要给你完全的自由,我做不到,但不杀了那个人,和把我绑在你身边,就是我最后的底线。”
“打断一下,”蔺安之真心诚意地疑惑道,“在此之后,我总共也就睡了十二个小时,你是哪来的时间看的?”
蔺隐年:“除了第一次是实况直播,之后的都开了2倍速。”
根本想不通这是什么心态的蔺安之:“”
那你很厉害了。
再然后,蔺隐年说到做到,完完全全地把从头到尾的所有步骤,都复制在了蔺安之身上。
做到最后,他扶着蔺安之晃动的肩,没头没尾地问道:“你找到想要的资料了吗?”
本来还很刺激的,一提到现实里的事情,蔺安之立刻就索然无味了,点点头:“基因研究所有几个我提拔上来的研究员,其中有一个已经成为了核心干事,虽然还没能接触到最最高等级的查看权限,但从碎片化的信息中拼凑出大致的情况,并不难。”
为了实现目的,他还动用了蔺隐年的部分资源。
没什么后果,但会向外传递一个讯息,也就是摄政王站在他这边。
蔺安之有点担心:“会把你牵扯到什么党争里吗?”
“没事,”蔺隐年摸了摸他的头,平静道,“坐到这个位置,想要我死的很多,不差一两个。”
蔺安之心中一跳,久违地想到了这个小世界的任务。
——阻止蔺隐年的死亡。
在剧情线里,他是因为被自己强取豪夺,于是郁郁而终,但从上个世界的经验来看,剧情线提供的信息浮于表面,与实际经验天差地别。
如果说,蔺隐年的死亡不是因为心理疾病,而是由于政治暗杀呢?
蔺安之想,那他就需要找出来,意图加害于蔺隐年的究竟是哪一方势力了。
机会来得刚刚好。
再过不久,帝国有史以来最年轻,也是最未来可期的上将要在王宫授衔,那时各色人等皆有,蔺隐年也会在这样的公共场合出席。
那日,蔺安之刚走到大殿,迎面便撞上了一个人。
许久不见,大皇子变了很多,气质沉稳,相貌英挺,唯有张开嘴,才能暴露出一点以前贱嗖嗖又傲气的模样。
四下无人,大皇子见了这位最近很是大放异彩的弟弟,也是很不客气:“别想了,我试探过父亲的口风,另外三个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而且他只看好我。”
“基因工程方面的天才又怎样,你甚至都不是alpha,以往也没有过beta称王的先例,蔺安之,你拿什么和我争?”
蔺安之神色平淡,显然一点都没被刺激到:“站在巅峰就要遭受无尽的造谣与辱骂,你嫉妒了对不对?”
他微叹口气,怜悯地看着大皇子:“也是,哥哥,你一贯四肢发达,也就会打打比赛,这是你唯一能够引以为豪的优点。”
“在第一军校尚能声名鹊起,到了军部,晋升速度竟然还没一个半路钻出来的垃圾星alpha快。自己没有立身的本事,想要什么,也只能依靠选择你的那些个家族,自然就会心态扭曲,这很正常,建议及时治疗,不要讳医忌医。”
话音落下,大皇子的面容也跟着扭曲了,前仇旧恨同时涌上心头,接着狠狠剜了蔺安之一眼。
深吸一口气,他道:“你真以为,我手上没有你的什么把柄吗?”
蔺安之面色一变,毫无感情地棒读:“什么,你快点告诉我,我真的好想知道啊。”
大皇子紧紧注视着他,沉声道:“你知道,薇薇安王妃是怎么死的吗?”
蔺安之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兴趣,恢复了原先的冷淡,说道:“你没有资格提她的名字。”
然而大皇子置若罔闻,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基因研究所一直以来,都有一个改变身份属性的试验计划,但只有内部人员知晓。o转b,b转a的项目组都很成功,但o转a的进展始终不顺利,所以,很多自告奋勇的实验体死在了那里。”
他的目光凝在面无表情的蔺安之脸上,语调渐渐放慢,像是要凭借接下来的语词,找出后者致命的破绽:“薇薇安王妃参与的试验失败后,研究员发现,o转b的项目组,少了一支基因稳定剂。”
“那又如何,凭空造谣也要拿出证据来。”
蔺安之淡淡道:“再者,看我不爽可以自杀。”
大皇子:“”
大皇子被气走了。
蔺安之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又走了一段路,在殿内看见了那位上将,宋知序。
——他在上一次任务中依靠线人直接剿灭了反叛势力中一处规模极大的窝点,这就是他凭借军功迅速崛起的关键。
宋知序被各式媒体与军部人员所围簇,蔺安之嫌麻烦,懒得挤进去,只是立于不远处静静看着。
而前者应付着身边抛来的各式问题,视线就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
双向奔赴的景象很快就被打断。
一只修长的手极其自然地牵起了蔺安之垂在腰际的手,媒体的聚光灯纷纷转向,打在了他旁边蔺隐年的身上。
蔺隐年也就这么旁若无人地与他五指相扣,向全星际直播着两人之间伟大的亲情。
没人看到的地方,宋知序面若寒霜。
授衔结束,还有一个环节是环城花车游行。
问题就出在了这里。
三人俱坐在同一辆敞篷的悬浮车中,蔺安之的精神力不低,但也没到过分敏锐的程度,以至于当车身多出一道激光划痕时,没能在第一时刻反应过来。
“让他死在这里,不好吗?”
宋知序轻笑,看出暗杀针对的对象是蔺隐年,没有起身相助的意思。
蔺隐年转过脸,看了他一眼:“对于你,我也抱有同样的想法。”
都这种时候了还能掐起来,蔺安之心力交瘁。
他动了动唇,正想说点什么,系统先行在脑中尖叫了起来:“任务,任务!”
“你去哪了?”蔺安之问它,“很久都没见到你了。”
系统只道:“秘密,这个世界结束后,会给你一个惊喜。”
蔺安之将信将疑。
眼下之事倒是不急,即便宋知序再不情愿,也碍于蔺安之而不得不做出行动。
蔺隐年则是多有准备,加上自身也很强,在下一轮的激光粒子武器对准之前,就已循着划痕上残留的精神力,追寻到了附近高楼上方埋伏的狙击手。
可惜的是,狙击手职业素养过高,在察觉被发现的那瞬自杀了。
见蔺安之眉心微蹙,蔺隐年低头看了眼那尸身,宽慰道:“想要判断并不难,紧接着动手的是谁,谁就是幕后操纵手。”
三人都以为,自暗杀事件过后,大抵会有一段时间是平静的。
只是,当晚,蔺安之便收到了宫中旨意,皇帝病危,唤他过去探望。
急急步入内室,蔺安之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亲爹,而是大皇子。
他的步伐慢了下来,却未表露半分意外,而是施施然掀开华丽的床帏,见到了躺在床上,比起十几年前的那一面,愈发骨立形销的中年男人。
就算是到了医疗发达的星际,也有医疗舱无法救治的重症,他罹患的,便是其中之一。
“爸,我来看你了。”
蔺安之动容地说着,然后,于一旁双手抱臂的大皇子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人眼含热泪,动作轻柔而飞快地拔掉了皇帝的呼吸管。
大皇子:“???”
与其连接的仪器屏幕滴滴作响,皇帝喉间嗬嗬几声,忽地瞪了眼,浑浊的眼珠怨恨而又错愕地盯住了蔺安之,头歪到了一边,渐渐没了气息。
大皇子也随之震惊地叫了出来:“你在做什么?!”
“不是宫廷政变吗?”蔺安之也微微睁大了眼,“你假传旨意,又调动守卫军围住了整座王宫,不就是为了夺权吗?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帮你解决掉阻碍你的源头,这不好吗?”
大皇子:“???”
他听着蔺安之精确地报出自己的安排,隐约觉得不大对劲,但还是失声道:“你有病是不是!”
“我有病?”
蔺安之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睨视大皇子,冷肃的神情持续了几瞬,转而又消融不见。
他微微勾起嘴角:“与其想着这些,不如多担心一下自己吧。你要不要尝试着摸一摸你的腺体。”
鬼使神差地,大皇子伸出了手,颤抖的指尖绕到了后颈。
就在他得到那个不可置信的答案的同时,蔺安之也开了口:“萎缩了,对不对?”
“最近下发给alpha的精神力试剂中,全部被加入了能使腺体萎缩的成分。”蔺安之平静道,“人为制造的差距,本来就不应该存在。”
大皇子感觉自己喉咙发紧,喃喃道:“你知道了?中枢计划?”
随即又厉声惊叫:“不行,你不能这么做,没有了能够各司其职的明确群体划分,帝国的战士从哪里来,生育率又该怎么办,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况且,我们对那些omega还不够好吗?他们什么都不需要干,也不需要上战场,只用在家养育子女就好了!”
蔺安之笑了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那如果说,被送到礼仪学院,享受无上宠爱的是你呢?”
大皇子不说话了。
蔺安之蓦然冷下声音,道:“这就是这种有色眼镜最卑劣的地方——它可以根据身份,直接定义你的生存价值,轻而易举地抹煞你所有的努力。”
“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说,”大皇子恨恨指责,“你明明根本没遇到过这样的事!这是你的借口!”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向后退去。
蔺安之怎会看不出大皇子的小动作,制住他的手腕,将他压到在地。
对上那双琥珀色眼眸中惊人的狠戾,作为一个强大的alpha,大皇子竟然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抖了起来,眼底全是惊恐。
他想起了与蔺安之见到的第一面,同样也是被骑在身上按住打,但他能感觉到,这一次,蔺安之是真的动了杀心。
“或许不是在这个世界,然而我有。“
拍了拍大皇子的脸颊,蔺安之垂眸盯着他,漠然道:“为了今天,能做的我都做了,如果你再有其他的想法,我不介意现在就杀了你。”
大皇子不敢动弹了,半晌,方才低声道:“这个国家会毁在你手里。”
“不会,”蔺安之说道,“亚眠帝国的未来不在于自由主义,而在于强权。”
“我接触过很多议员,其中绝大部分是你瞧不上的beta,他们的共同之处,是都想通过确立议案来改变由alpha制定的规则。”
“但是,如今的种种问题,并不能单纯依靠演说词和多数决议以解决,要完成变革,只能以我的方式。”
一种药剂。
一种能让腺体萎缩,但保有强大的精神力,整体来说就是使所有人体质趋同,不再有易感期和发情期,不再有三种性别身份之分的药剂。
虽说短期来看,有损alpha群体的利益,但毫无疑问,能够迅速吸引到大批beta和omega拥护者,后者人数众多,而且占据各个生产领域,反而会大大扩展统治基础。
外界厮杀的响动,于空落落的宫殿中震耳欲聋地回荡。
分辨出自己的那方处于弱势,大皇子的心跳慢了半拍,眼神不甘,却又无可奈何,他知道大势已去,一切都已无可挽回。
蔺安之同样听到了。
他抬起头,道:“从来如此,便对吗?我一直觉得是不对的。所幸,这场游戏现在就要结束了。”
往后的新规则,将由他来制定。